第58章 JJ
賈珍:「所以這事兒咱們必把它攪和黃了!」
「大爺,這可是南安太妃和那府老太太張羅的事兒,咱們攔著不太好吧?」尤氏猶疑道。
「對你也好,你願意上頭有個婆婆天天伺候著?」
尤氏打個精神,忙搖頭。
賈珍連忙推搡著尤氏出門,要她和自己一起去打發那婆子。倆人是有心攪和這事兒,不過到了福祿堂前都覺得心裡發怵,躊躇好一會兒才抓了個人問。得知老爺還沒來得及去見那婆子,賈珍頓時來勁兒了,撩起袍子,跨著大步就進去了,邊走還邊小聲交代院內的丫鬟們,不必去打擾老爺。
尤氏緊跟其後,見了那在廳內等候的婆子。尤氏仔細觀察她,真不愧是南安太妃身邊的人,聽人說她等了足有一個多時辰了,這會兒見了他們態度仍舊是謙卑有度,不見有一點情緒。
尤氏忙扶著她坐,叫人備上好茶伺候。
賈珍冷臉打量她,沒給好臉色。
「這?」陳婆子不安地看向尤氏。
尤氏唱白臉,問陳婆子:「聽聞是南安太妃叫您來的?瞧我才知道消息趕過來,竟怠慢了你。」
「珍大奶奶說笑了,是奴婢貿然打擾,沒個規矩,卻也是受太妃之命不得不如此,不知道你家老爺此刻回沒回來?」陳婆子伸頭往外探。
「回來了,奈何公事忙,說不得空見你。」尤氏用抱歉的口氣說完,賈珍就冷冷的哼一聲。
陳婆子心下明白了,便起身告辭,說改日再來。
「不怕告訴你,我們老爺早就沒有續弦的心思,不然我這個做兒子的早想著幫他張羅了。」賈珍故意把話說絕了。
陳婆子愣了下,忙道誤會,解釋說她今日來不過是代南安太妃來問候敬老爺而已,絕沒有插手管別人家家事的道理。
「太妃是看著敬老爺長大的,今日她老人家到榮府聽史太君提及,才有此惦念,既然大老爺公事繁忙,老奴絕不叨擾。」
陳婆子說罷起身就走,不論尤氏如何挽留,走得決絕。
尤氏送了人,回來就盯著賈珍不放。
「你瞪我幹什麼?」
「大爺,你剛說得話魯莽了,本來是她們管閒事,他們的錯,而今卻落得我們不是了。」尤氏埋怨道。
「我哪知道那老婆子油嘴滑舌。」賈珍氣急敗壞道。
「會不會因此把人得罪了?太妃那邊計較怎麼辦?」尤氏有些怕。
宋婆子進門,傳晏良的話,引賈珍去書房。尤氏因此更忐忑了。
不大會兒,宋婆子回來,「老爺讓大奶奶近幾日不要和榮府、南安郡王府走動。」
尤氏正琢磨怎麼去道歉挽救剛才的局面,聽這話有點蒙了。見宋婆子字字清楚,眼巴巴盯著自己,尤氏忽然有些清明了。
讓他們不和榮府走動,老爺定然不喜南安太妃她們多管閒事,而她和大爺的做法剛好合了老爺的心思……
尤氏突然有點後怕起來,老爺這是算好了她和大爺有此一舉?還好這次她和大爺的自作主張是遂了老爺的心思,若不是,他們夫妻倆有得苦難受了。
書房內,賈珍縮脖子站在桌案前,靜悄悄地等著他父親寫完字。
晏良著一身石青色寧綢直裰,筆直地身軀微微前傾,落筆瀟灑。光線透過紙窗打在他半垂的眼眸上,竟將濃密的睫毛映出影來,邃人的眸子再配以挺拔的鼻、精緻的眉,好看至極。
賈珍心中不禁暗歎父親果真品貌非凡,自己是個男人都快有嫁給他的心思了。但父親的好看不是那些油頭粉面的英俊後生的稚嫩,是其渾身散發的成熟且雅致的氣派,叫人禁不住心生敬仰親近之意。偏偏他面冷心冷,又猶若遠在天頂的寒月,讓人無法靠太近。
所謂吃不到碰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父親就是這類,絕對是他那般年紀的男人們紀少有的。
賈珍有這樣派頭的父親,他自然驕傲。只是他就納悶了,前幾年他怎就不見父親有這般氣派,明明樣貌未變……
「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晏良放下筆,抬頭看賈珍竟是一臉茫然的看自己,微微蹙眉,「博學約取,方能厚積薄發。讀書做學生,不論你多大年紀,也沒人笑話,為父是為你好。」
賈珍乖乖點頭。
「以後切莫裝病蹺課了,今日念你有功,便不罰你了。」
賈珍打個激靈,趕忙給晏良賠罪。看來他以後不能在老爺眼皮子底下有小動作,老爺那眼睛跟孫猴子有一拼。
出了門,賈珍和尤氏匯合,夫妻倆都後怕一通。
晏良對賈珍這個兒子是有諸多無奈的,大了定性太久,要一一改掉他的臭毛病實屬比登天還難,好在他還算曉得做表面功夫,目前只要他不惹事便是好事。至於其它的,只能慢慢來吧。
教誨賈珍的事兒,就按照老辦法來,當下晏良還有更該關注的事要坐,便是今秋擔任主考官一事。看起來是好事,有些權力,卻也有樹大招風的危險,多少人盯著,更有一些嫉妒不服氣的等著看他笑話或是使絆子。所以,一切行事必要謹慎,而秋試最重中之重的自然是考題,切記要避免從這件上鬧出醜事,不然他真會落得最大的笑柄。
歷年來禮部主管科舉考試,有固定的出題流程,但這次出題官是晏良親自在禮部和翰林院選拔,不同於往年的慣例。他擔任此本非議頗多,加之此舉,自然引來更多人的議論,更有甚者參本到皇帝跟前,說他不堪重任。
皇帝也覺得晏良選人的方法草率,問他:「愛卿可有何解釋?」
晏良:「回皇上,沒有。」
「臣覺得此次科考還是該任用老人,熟能出巧,方能老練的選拔出適合朝廷的人才。畢竟這是科舉大事,三年一次,由不得給人機會犯錯,那些考生若被耽誤了就要再等三年!這人可以等,但朝廷可等不了。耽誤了國家大計,誰負得起責?」 兵部侍郎徐沖站出來道。
晏良側首看一眼這個徐沖,便冷著臉轉頭看著前方。
齊紳高等了會,觀察完晏良的神色,才呵呵笑問徐沖:「我看徐大人見地深刻,該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舉薦?」
「是有一位,禮部侍郎馬洲,乃是榜眼出身,飽腹詩書,又在禮部歷練多年,深諳……」徐沖拽出一連串完美的詞形容馬洲。
這個馬洲晏良自然曉得,確如徐沖所言,有這本事,而且不止如此,他的母親還和九皇子的生母是表姐妹。因掛了一層親戚關係,他和九皇子更親近一些,很受其信任。
這便是他們的目的了
「臣有不同意見……」烏敏突然站出來,替晏良說起了好話。顯然,他此舉是受齊紳高的授意。
皇帝聽兩方態度僵持不下,中間還有穿插打諢舉薦第三人的,越來越亂。皇帝煩了,讓晏良表態。
朝堂突然安靜下來,各位大臣都看向這位最近特別幸運的新任吏部尚書,很好奇他會說什麼。
晏良出列,拱手作禮,只道一句:「皇上聖明,臣定不負所望。」
「……」
眾人愣。
不愛摻和事兒的李太傅此時撚起故意,微微上揚嘴角,竟然笑起來,他看晏良的目光別有不同。
齊紳高觀察到他的反應,緩了下,也突然出列,跟著晏良拱手喊了句「皇上聖明」。烏敏緊隨其後。
「好,非常好,哈哈哈……」皇帝開心大笑。
其他大臣見狀也跟著喊。徐沖、馬洲等人有些慌,不明所以。馬洲一直等到皇上用犀利的眼光打量自己,方明白賈晏良那句話的意思,帶著徐沖等人一起叩首高喊「皇上聖明」。
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下朝後,徐沖不明白,追著馬洲問。
「這個新任的吏部尚書可不好對付啊。」馬洲憋嘴,斜眼看徐沖,「還不明白?我問你,是誰提拔他做吏部尚書的?」
徐沖:「當然是皇上啊!」
「所以人家一句皇上聖明就是輕鬆把我們打發了。我們此刻質疑賈晏良,就是在質疑皇上的眼光!你說皇上能高興麼?」馬洲解釋道。
徐沖恍然大悟,拍了拍大腿,氣道:「這廝巧舌如簧。」
「看來下次要參他,得有真憑實據才行。」馬洲蹙眉道。
徐沖罵了兩句泄火,和馬洲告辭後就早早歸家求個清淨,偏不見妻子和兒子的身影。問了才知道,她們一同去了長媳的外祖母家串門子。
等到了黃昏前,三人方歸。
馮氏對徐沖道:「老爺可知道今秋主考的甯府賈老爺麼?」
「怎麼?」徐沖皺眉。
「咱兒子科舉總是不爭氣,多虧媳婦她外祖母幫忙操心,說是會請這位主考來幫忙指點咱兒子一二,這回老爺便不必怕文兒這次考不上了。」
「胡鬧!且不說此舉實屬偷雞摸狗,非君子所為,就是我同意了,那個賈晏良十分狂傲,怎會買太妃的賬?畢竟南安郡王是異性王。」
「那可不一定,南安郡王府和賈家關係匪淺。她老人家和史太君更是親如姐妹,她說有主意,自然有主意。」
徐沖半信半疑,不過老太妃所能幫上忙,他也樂見其成,睡覺自己的兒子在仕途上這般不爭氣。
……
晏良下朝後,便立刻命人去深查了幾位出題官的背景,單單他眼看著因果乾淨的人選已然不行,和徐沖、馬洲有干係的也要剔除掉。畢竟他只能看到人以前和當下所犯得惡因。若是好人後來變壞,便難以防備了,必要未雨綢繆。
晏良這邊剛安排完,那邊榮府老太太就傳消息來,說必要抱惜春到她那裡養。
第59章 58.57.56
晏良不知道賈母又在打什麼算盤,總歸想抱走他女兒准不是好事。這老太太事兒多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沒必要樣樣去應付,不理會便是。
晏良自然見都未見賈母派來的人。
賈母早料到他會如此,聽那婆子添油加醋的說完也不惱了,只找來賈政夫妻倆人商議。
賈政早要受夠了晏良的氣,但凡他的事兒,賈政躲都來不及呢,哪裡會上趕著摻和。遂勸賈母道:「既然是人家教養女兒的事,我們何必摻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賈母搖頭,「人活爭口氣,我不能眼看著東府那邊的總欺負你,再說我是他長輩,幫他操心一二是應當的,這也是為我們賈家姑娘們的名聲著想。」
賈母說罷眯著眼,臉上露出一道淺淺的慈祥的笑容,叫人看了親不住心生親近感。
王夫人悶聲聽到這裡,一下抓住了賈母說話的重點,連忙附和賈母道:「母親操心的在理,惜春那孩子今後的管教是個叫人發愁的。男人在外能呼風喚雨,幹出匡扶社稷為國為民的大事,可這男人不管多厲害,後宅這攤子事兒他們是一點都弄不明白。更別說教養女兒了,也就母親您心善,替他們父女著想。」
「那有什麼用呢,瞧瞧,人家壓根就不領我的好心。」賈母拍拍胸口,痛心道。
賈政忙道:「母親,您莫要為這等不值得的事情生氣,由著他們去吧!」
賈母瞪一眼賈政,「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兒太宅心仁厚。行,咱們退一步,以前的事兒不跟他計較,可現在我們自家姑娘的名聲總要計較吧。迎春,探春,還有宮裡頭的元春,都要名聲的!」
「這是……」賈政不解地轉頭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忙小聲跟賈政嘀咕解釋。賈政方明白過來。這事兒可大可小,往大了說是能扣下一個不小的名頭。賈政想想晏良以前拿那點族規以小做大來壓自己,而今老太太的做法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賈母問賈政:「你怎麼看?」
賈政沖母親作揖,「母親說的極是!」
「將來他要是養個沒德行的姑娘嫁出去,丟臉的可是整個賈家,咱們家姑娘們的名聲也會被連累。這次不能再像上次那樣,讓他混過去,咱們管定了!」賈母拍桌道。
「可是這樣管,以他那性兒,免不了又要撕破臉,吵起來。」賈政一想到晏良就頭疼,緊緊地蹙眉頭。
「你呀,太憨厚。人有時候欺負到咱們頭上來,就該叫他知道咱們不好惹!」賈母說罷,就打發賈政夫妻去甯府說理去,再三囑咐賈政可別丟了榮府的臉面,這次可是他們占理。
夫妻倆到了甯府,兵分兩路,一個去見晏良,另一個則去後宅找尤氏。王夫人那邊倒很順暢,賈政這頭就麻煩些。看門的小廝本聽說他要見老爺,猶疑要去通報,就被賈政斥責下去,直接帶人朝福祿堂去。
小廝們很怕老爺因此懲罰自己,忙追著阻攔,那廂打發腿快的去通報。一行人到了福祿堂前,忽然被一群高大的侍衛擋住去路。
賈政一眼就認出這幾位是宮裡頭的,知道不好得罪,便解釋來因。
「各位,對不住了,尚書大人有要務處理,誰也不見!」
「我是他兄弟,也見不得嗎?」賈政問。
「事關秋試要務,若出了考題洩露之事,誰擔得起這個責任?」禁軍侍衛可不管什麼人情世故,只唯命是從,死守他們自己的任務。二品大員的面子他們都不會給,更何況是區區賈政。
賈政臉上瞬間火辣辣的,感覺像是被當場打了一巴掌。特別是他以前被那些清客們捧慣了的,而今竟被個侍衛侮辱,真真是顏面掃地。
侍衛說完話,便冷著臉站在原處,猶偌冰雕一樣,一動不動,把他眼前的賈政視若無物。
賈政愣了愣,頗感尷尬。惱怒之余,方想起來,這些侍衛是上次晏良遇刺後皇帝特意派來保護他的,可見其深受聖寵。
還和他鬥什麼鬥,哪有資格……
巨大的落差感由心底升起,賈政什麼也沒說,默默轉身去了。
福祿堂西廂房的窗戶開了一條縫,等賈政走了,才輕輕和上。
晏良提筆,在桌案雪白的宣紙上提筆寫下賈政的名字。用了些功夫,很仔細,看起來跟本尊以前的筆跡差不多。以前但凡但動筆的地方,他儘量都找人代筆,留下的破綻不多。這筆跡他練了有些日子了,總算可以得心應手。
賈母見賈政鎩羽而歸,有些惱恨,既氣晏良不念親情的過分,也恨自己兒子不作為。
「改日你叫上族裡的長者,好好說道這事兒,好生評理,看看他的作為是不是族長應為。」
「我看這事還是算了,我們哪裡鬧得過他,吏部尚書啊,母親,我們何必呢。」賈政愁眉不展。
賈母氣得哼一聲,罵他沒出息。反正她算是看透了這個晏良,軟硬不吃,倒不如折騰看看,保不准有他服軟的時候。
賈母曉得賈政是無用了,打發他走。王夫人回來後,賈母就和她商議。
王夫人而今也怕,她更恨晏良。她大哥的事情她一輩子都會記得清清楚楚。這次是老太太出頭,就算拉來仇恨,也有老太太擋著,她倒是樂得出力幫忙。
三日後,在賈母和王夫人的攛掇下,湊齊了賈家長輩,去宗祠議論族長教女續弦之事。
本來大家是都不滿意晏良如此嚴厲的管教族人,特別是賈家學堂改制後,波及到所有有孩子上學的人家,他們都因此受到不少影響。人都怕改變,也憎恨改變,都只是礙于晏良的高官身份敢怒不敢言。
以前晏良總用族規說事,教訓他們。這次有機會,他們真想還擊回去,但他們真不敢。這次之所以都湊齊了,還是得了榮府的切切實實的好處,他們有錢壯膽才敢來。
眾人在議事廳等了小半個時辰,總算盼來了榮府的人。聽見腳步聲後,大家都站起來,連賈政也是。不過個個伸脖子翹首期盼的來人,竟然只是族長晏良身邊的隨從——吳秋茂。
「怎麼是你?」
「老爺公務繁忙,實在走不開。不過老爺說了,萬萬不能怠慢大家,諸位長者但凡有什麼想法儘管提,老爺讓我仔細記錄,回頭他會一一認真查閱的。」
見到有一長者要說話,吳秋茂忙補充道:「噢,對了,未免無序誤傳,我記錄之後,還請諸位長者在自己的發言後頭簽字畫押。」
還要簽字畫押!?
那豈不是他們的話就像招了供的罪狀,會一直被族長老爺抓著!不敢!萬萬不敢了!
此言一出,這回誰都不敢第一個開口了。
「呃……可是你們特意通知老爺要來宗祠商議要事的,怎麼都不說話?」吳秋茂笑呵呵地看著大家,口氣卻很犀利。
大家一言不發,都不約而同的看向賈政。賈政眼睛撇向別處,稍微不自在的動了動屁股,這種如坐針氈的感覺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想體驗了。
「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賈政一走,眾人心都散了,都措辭推脫,急急忙忙散夥。
「老爺,奇了怪了,他們什麼都沒說就散了。」吳秋茂如實稟告給晏良。
「嗯。」
晏良放下筆,揉了揉腦仁,接著便把手裡的文章遞給小廝。
吳秋茂瞄了眼,好像是篇文章,上面有朱砂筆做的批註。
「讓蓉兒照著改。」晏良只交代了這一句。
吳秋茂眼看著那小廝去,轉而笑嘻嘻的對晏良道:「蓉哥兒厲害,小小年紀就能寫那麼長的一篇文章,其聰慧像極了老爺您,想來他不日必定會蟾宮折桂,光耀門楣。」
「那倒未必,多少公子哥兒年少英才,中年庸碌,老年無能。況且憑他那文章水準,還稱不上什麼英才,一般而已。想有出息,必須下苦工夫。」晏良頓了頓,轉而道,「對了,我聽說薔哥兒總和他混一塊?」
「是。」吳秋茂道。
「叫那孩子和蓉兒一道吧,在他身邊也派幾個隨從,岢嚴些,課業要求一樣。」晏良道。
吳秋茂應承。
「我叫你查徐沖查得如何了?」
「回老爺,他倒沒什麼特別,只一件,他兒子徐文娶得是南安太妃的外孫女,夫妻倆嘴兒甜,很受太妃喜愛。外傳徐文此人才高八斗,人又十分機靈的,這次科舉他必定高中前三甲。再有,還發現這個徐文和馬洲的人來往幾次。」
看來傳言為虛了。
晏良嗤笑一聲,料定這個徐文不是什麼腹有文章的人。他若真如傳言所說,只怕那南安太妃不會湊到賈母那裡,使人來摻和他的續弦之事。老太太愛熱心牽紅線的確是常見的,但當事者沒表達意願就單方面著急牽線的就只有她一個了。想來想去,她只可能是另有所圖。
估計是南安太妃聽了賈母發牢騷,就趁機起了心思。
這兩個老太太倒好對付,沒什麼大不了。
倒是這個徐文,眼看科考日期臨近,他不像其他考生那樣閉門讀書,反而還和禮部侍郎馬洲的人來往頻繁,頗為奇怪。
第60章 59.58.56.57
晏良仔細琢磨了下,叫人再一次細查出題官員們的背景,以確保萬無一失。自從他接管科舉的事兒後,晏良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他,所以這次的事兒他必要十二分的小心。
距離上次刺殺已經有些日子了,晏良決計去京畿府問問,看看林如海查到什麼沒有。
林如海親自接待晏良到後堂,命人沏最上好的茶招待。
「今日怎麼想起來到這了?」
「好些日子不見,來瞧瞧你。案子查的怎麼樣了?可有頭緒?」
「我也正急此事,前兩天京郊以南發生命案,一夜之間村子裡五戶二十三人全死忘,引得聖人聞之驚駭。皇上要我們京畿府一月之內破此案,又提起了你遇刺的案子,也催得緊。我現在啊,忙得腳不沾地。沒做之前就知道這京畿府尹不好做,做了之後方知道是甚是不好做。」
「命案的事兒我也聽說了,駭人聽聞,不知可有嫌疑人?」晏良問。
「倒是有幾個,苦於無證,是非難斷,皆是有可能也無可能。」林如海發愁道。
「案子若實在沒有進展,我倒是可以幫你看一看。」晏良道。
林如海愣了愣,這才想起晏良的能耐來,他相面的技能可謂一絕。就是找那深山裡的修行七八十年的老道,都沒有晏良這份能耐。他可是忙糊塗了,有這麼厲害的高人在眼前,竟忘了用。
林如海看晏良杯子裡的茶快幹了,忙笑眯眯地為他斟茶,道:「這件事兒就麻煩你了,只要能鎖定嫌犯,追本溯源,得以使罪證周全,便萬事妥矣。」
「好,我試試。不過,前提是你真能招來那真凶到我眼前。人寧多不少,以免錯過。」晏良也笑著回應林如海。
林如海連連應承,甚至起身要給晏良行禮作揖以表感謝,最後被晏良給及時攔住了。
「說說刺殺案。」晏良複而坐定道。
「一直順著咱們當初商量好的想法去查的,有點兒眉目了,這兩日就在查愛吃的飯菜點心,還特意叫了兩個說書的前來助興。
飯畢,晏良和林如海閒聊一陣,提起黛玉,便問及她身體如何,得知一切安好,晏良也便放心了。「前兒個家裡媳婦還說呢,燕窩用不了,明個打發人再送些來。這孩子的病雖然好了,但還是該仔細養著些。」
「是這個道理,那孩子身子虛,從吃你送來的極品燕窩,便精神得很呢!只是我們可不能再欠你的,可巧這兒有一對……」
「切莫外道!」晏良立刻打斷林如海的話,「以後我有的時候求你到時候只盼著你念著這份好,不嫌我!」
林如海點點頭,表示一定會幫忙。而且他相信晏良的人品,不會讓他做什麼壞事。
晏良離開林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漸黑。晏良所乘的馬車邊依舊跟著皇帝御賜的十二名侍衛,個個衣著錦衣,腰挎一把大刀,騎著高頭大馬發出鐺鐺鐺的聲音,行走起來相當氣派。
晏良回府的動靜自然很大。
馬車行駛到寧府大門前的時候,就聽見外頭有人喊什麼。晏良下了馬車,那人近身,晏良方聽出來那人說什麼。來傳話的是周瑞,代賈母叫他去榮府。
吳秋茂眼尖手快,第一個躥出去攔著周瑞。
晏良只作未聽見,撩著袍子上臺階。
「老爺您今日不理小的,小的就明日來,你明日不理小的,小的就後日來。」
吳秋茂氣的大喊:「周瑞,你放肆,怎麼對尚書大人說話呢!」
「小的該死,但小的是奉老太太之命,也是沒辦法。老爺您一天不見我,我就會在這等一天,十天不見我,那就等十天。」周瑞一臉無奈,擺出一副苦瓜相。
周瑞以為他這樣的話會引起敬老爺的注意,不得不在無奈之下,選擇跟自己回去連老太太。誰知道敬老爺是鐵打的,油鹽不進,根本就沒打算搭理他。
周瑞挫敗而歸,只能托媳婦在老太太跟前幫自己說幾句好話。
賈母不耐煩的打發走周瑞家的,眼看事情沒有進展,甚至她連見晏良一面都很難,令她著實窩火。以前整個賈家,榮寧兩府的晚輩們,哪個不是聽她呼來喚去的。
「做了尚書,就算再忙,眼裡也該有長輩,幾次三番拒絕我們,分明是沒把老太太您看在眼裡。」王夫人替賈母先道出了心裡話。
賈母氣得哼兩聲,瞄眼王夫人,選擇沉默不說。
片刻後,王夫人告退之前,和賈母提起她妹妹薛姨媽進京之事。
「也有些日子了,估摸不日便到。」王夫人笑說。
「你們姊妹能團聚自然是好事。」賈母勉強笑了下,便在丫鬟的攙扶下,疲憊的告辭。
王夫人半垂首,含蓄的跟著笑了下,再抬頭見賈母起身走了,愣了愣,然後尷尬的轉身離開。
邊走她的眼淚邊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想起當初他大哥風光無兩的時候,她在賈家何曾受過這樣的氣。
次日,南安太妃喜氣洋洋的上門了。
兩廂寒暄之後,南安太妃也沒有跟她的老妹妹客氣,笑著就搬出幾名他相中人選。
賈母想起昨晚的事兒,搖頭說管不了晏良,跟南安太妃提起被晏良無視的種種遭遇。
「老姐姐,虧得你熱心,這般幫我,奈何那人不識好歹,我們又何必去幹這出力不討好的事兒。」
南安太妃呵呵笑,一點都不惱,「你侄子當了大官,公務繁忙,有點脾氣是正常的。有時候,咱們可以不跟他計較,就當他是孩子。孩子總會有不聽話的時候吧?但只要咱們做事真心為他好,我總有一天會明白我們的心意,感激不盡的。」
賈母樂呵呵地點頭,禁不住給她老人家豎拇指,「這般雍容的氣度,老姐姐,當屬第一。妹妹以後還真得多跟您學一學!」
「瞧你這嘴兒甜的,我哪有你說的那般好。不過是老人家可憐,遇到的事兒多了,曉得自己寬心罷了。」南安太妃笑中略帶苦澀,表情竟叫人忍不住的心疼。
賈母連連勸慰南安太妃,許久方好。隨後,她聽太妃還是堅持要她去管教甯府的晏良,賈母趕緊搖頭。
「我一個老太太是拗不過尚書大人嘍,可不敢管他。」
「不立威了?對他的那口惡氣不除了?」
賈母:「好姐姐,我的心思你是懂得,可我現在這樣,能怎麼辦?」
「既然之前的辦法被他無視,那我們就選擇一個他不敢無視的辦法。」南安太妃沖賈母神秘一笑,讓她附耳過來,對其嘀咕幾句。
賈母驚訝的看她,面有歡喜也有疑惑,「老姐姐,別怪我說見外的話,您為什麼會這麼幫我?」
「知道見外還說,咱們是好姐妹嘛。」南安太妃拍了拍賈母的手。
賈母竟真以為如此,高興的不得了。
三日後,大朝日。
各軍國大事稟告完以後,林如海將殺人案的處理結果呈奏上去。
皇帝月閱覽案件經過之後,十分讚賞林如海,誇其破案神速,整個案件審查得清晰,且有理有據。
「只是這案犯的殺人因由著實可笑,竟然只是因為他沒體驗過殺人的感覺?這樣十惡不赦之人,理應即刻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眾人都道皇帝英明。
正要下朝時,禦史台其中的以為御史大夫出列突然有本要參。
眾大臣一聽說禦史台要參本,立刻人人自危,繃緊了神經。
禦史台每次參本前,總是要扯東扯西或是引經據典,拽些文詞來鋪墊,以圖把罪名扣穩了。
這次禦史台先扯出「先修身齊家,方能治國」之類的言論,轉而指出朝中某位大臣連基本齊家的能耐都沒有,對子女疏於教誨等等。
禦史們你言我語,互相附和,言辭縝密。幾乎把一個不娶妻不續弦的男人形容成了一名十惡不赦的罪人。最後,直到皇帝質問,他們才終於說出這人的身份——賈晏良。
眾大臣們都禁不住鬆口氣,跟隨著皇帝的目光,紛紛看向了晏良。
禦史台參本可是一參一個准,哪怕是朝中肱骨重臣,如三公九卿,都曾被這些禦史彈劾過。而皇帝在日常生活中若表現不佳,也同樣會被挑剔。
禦史台偏偏就是愣頭青多,從上到下個個都是直心眼子。他們就是靠著□□皇帝的一道赦免聖旨撐腰,其所言參之事只要有所依據,合情合理,並非造謠,他們就什麼人都敢參。
所以這次晏良被禦史台挑出毛病,早就被料定會毫無招架之力。
皇帝雖看在眼裡,感同身受,但他除了在心裡表示那麼一點稍稍同情之外,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賈愛卿,看來你得續弦了。」皇帝含笑告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