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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還珠)還珠之那拉重生》作者:花間意【完結】

《(還珠)還珠之那拉重生》作者:花間意【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ga1105 您是第17285個瀏覽者
作為一個繼皇後,那拉一生不得寵,死後甚至以貴妃禮葬。
作為宮鬥中的一員,那拉慘敗,丟盔棄甲,看著那個包衣奴才和她的兒子笑到最後。
作為一個母親,那拉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堂堂皇後嫡子只封為貝勒,唯一的養女蘭馨不得不為一個假貝勒守活寡。
作為一個繼母,五阿哥不親近她,兩個民間格格討厭她。
為毛她要這?失敗!

那拉死了,在紫禁城飄蕩了三十年,看著老乾死了,才開開心心的重生。
這一世,她再不要這?窩囊!
令妃,就讓你嘗嘗上一世她所受的苦!十五阿哥啊,沒你啥事兒了。
人說,要報復一個人,就把一個閨女徹徹底底寵壞了,嫁給他。所以,這一世,那拉打定主意要把小燕子寵得比上一世更甚。五阿哥,你準備好了嗎?
紫薇??那拉瞇起眼睛,好多優秀人選吶!爾康還是皓禎,好難選啊!
新月是誰?那拉糊塗了。

本文以還珠情節為主,梅花為輔,新月少許,但一定會保留小三月的極品NC情結。年代上的不合理,清朝禮儀規矩上的細節,請親親們華麗麗的無視吧!俺這是NC世界,架空的清朝,清朝的架空!

內容標簽:重生 宮廷侯爵 清穿 歷史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那拉   配角:還珠眾;梅花眾;新月眾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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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重生
  乾隆三十一年七月某日,紫禁城一處蕭索的冷宮內,烏喇那拉皇后咽下最後一口氣,猶自攥著容嬤嬤乾枯的手:“皇上,皇上”
  容嬤嬤跪在床邊,含淚道:“娘娘,皇上馬上就來了,您好歹還是他的皇后啊!”
  她癡癡地看向大門的方向,門外的日光太過刺眼。忽而手頹然放下,只聽得容嬤嬤一聲哀嚎:“娘娘!”
  那拉覺得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飛了起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麼?低頭看時,險些要驚呼出來。床上那個憔悴衰老的婦人是誰?不是她?怎麼可能是她呢?那拉猶記得,三十年前的自己,被稱為滿族第一美人,第一次見到皇上的時候,他眼中的那一抹驚豔。如今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娘娘,老奴隨您去了!”容嬤嬤抽出匕首,狠狠紮向胸口。
  “不要!”那拉慌忙阻擋,手卻生生地穿過容嬤嬤的身子,任憑她倒在床頭。
  那拉才真真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什麼也碰不到,什麼也說不出來,連哭都不能。
  那拉飄出屋子,想再看一眼皇上。
  延禧宮內,乾隆擁著令妃,眼中的柔情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令妃懷中抱著不足一歲的17阿哥,微微低著頭,一臉幸福柔順的樣子聽著乾隆說笑,旁邊站著15阿哥,仰慕地看著乾隆。真是和諧的一家!
  那拉覺得悲哀,突然很想大笑。她十五歲起跟著皇上,從潛邸的側福晉到嫻妃,到皇后,一晃三十多年過去,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對自己這樣溫柔地笑過。以前孝賢慧嫻在時,佔據了他的大部分心思,她比不過她們,她認了。她做皇后以後,以為他眼中終於能夠看到她了,沒想到他只是應老佛爺的要求,他的目光依然不在她身上。
  作為一個吃力不討好的繼皇后,人人都把她與前任相比。活人如何比得過死人。人一死,就變成了永恆,成為他心頭的一顆朱砂痣和“窗前明月光”,而她就慢慢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和衣服上的一粒飯渣子。她想努力做得好一點,得來的卻是他一次又一次不含感情的訓斥。
  “皇后,你怎麼就不能像孝賢一樣寬容大度一點?”
  “皇后,你太刻板了!冷冰冰的一點人情味也沒有。你讓朕整日為國事操勞,還要對著你這副死人臉嗎?”
  “收起你的忠言逆耳,朕討厭聽到你說話!”
  “你閉嘴!朕給你說不過是通知你,不是要徵求你的意見!”
  乾隆皇帝花心又風流,,寵漢妃,好大喜功,常常時不時腦抽,做出一些違法祖宗禮法的舉動,甚至還不經查證收了一個不知所謂的民間格格做義女,由著這個格格氣得老佛爺人仰馬翻。自古以來從未聽過這樣的事情。她作為皇后,自小熟讀經書,心思耿直,用老佛爺的話說,就是一個死心眼,直腸子,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向皇上進言,不能讓這些荒唐的舉動落到史官筆下,不知會被後人評說成什麼樣。那些漢妃,只知道裝乖巧,順著皇上的意思,哪怕是錯誤的,哄得皇上暈頭轉向,帶著兩個民間格格裝瘋賣傻,行事越發荒唐了。而她一心為皇上著想,換來的是什麼?若不是乾隆好面子,她早就被廢了。
  她的失寵甚至帶累了她的養女,蘭馨。明明是碩王府魚目混珠,拿一個假貝勒娶回真公主,堂堂貝勒爺與還在孝期的歌女媾和,蘭馨回宮哭訴時,乾隆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不要學你皇額娘那般善妒”。蘭馨守了一輩子活寡,若是換成紫薇或小燕子,還會不會這樣?
  那拉的怨氣愈來愈重,飄蕩在紫禁城上空,久久不散。她不知道傳言中的地府為什麼不來收她,不過,這樣也好,她就一直看下去,看著紫禁城上演一齣又一出的戲。
  她被葬在純慧皇貴妃的陵寢中,喪葬儀式等同與貴妃。她笑不出來,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她的孩子,永?,一個堂堂皇后嫡子,僅僅鬱鬱地活了25歲,從不被乾隆所重視。在世時只被封為貝勒,死後也沒得到追封。誰都知道乾隆對於追封成年皇子絕不手軟,如長子永璜追封定親王、三子永璋死後也是個郡王;而五子永琪在帶著小燕子遠走高飛前就封為榮親王,“死後”更是加封為榮純親王。她可憐的永?!
  原來,皇上是那般討厭她,討厭到連她的身邊人也不放過。
  她冷靜地看著。
  令妃死了,死後追封為令懿皇貴妃。
  老佛爺死了。乾隆老了,愈發好大喜功,自稱自己是十全老人。那拉撇撇嘴,真不要臉。
  包衣奴才的兒子登上皇位,追封令懿皇貴妃為皇后。一個奴才,她也配,乾隆怕不是早忘了孝賢了,居然讓她與孝賢一般地位。當上太上皇還死拽著權力不放手,他沒看到他兒子眼中的不甘嗎?
  乾隆真是長壽,所有人都盼著他死。
  那拉悠哉遊哉地坐在宮殿的房檐上,只聽得幾聲悠長的喪鐘:“太上皇駕崩了!”
  那拉精神一震,飄身起來,看著乾隆的魂魄從他身體裡出來,遠處飄來了一黑一白兩個人。這就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嗎?
  兩個鬼差將手中的鎖鏈“嘩啦”一下套在乾隆頭上,如同對待一個重罪的犯人。乾隆咆哮著:“朕是天子,你們竟敢這麼對朕!”
  那拉撲哧一聲笑了,天子又怎麼樣,死法還不是同普通人一樣,又不是真的萬歲了。
  那拉飄到乾隆跟前,笑語盈盈道:“臣妾見過皇上。”做了一個規範的福禮。
  乾隆如同見了鬼一般(就是見了鬼),瞪大了眼睛,指著她只打哆嗦:“你?你?”
  “臣妾在這裡可是等了皇上33年?。”那拉笑眯眯道。
  乾隆直覺渾身寒毛直豎,毛骨悚然,周圍陰風陣陣。任誰聽到自己被一個鬼盯了三十多年,不覺驚涑的。
  那拉對老乾的反應非常滿意,心情大好,連帶著對他的怨氣也消散了許多,拍拍手道:“皇上一路走好,臣妾不送了!”
  乾隆卻更加驚恐地看著她。
  那拉覺得奇怪,低頭看了看自己,原來自己的身體正慢慢消散。那拉覺得無所謂了,反正多“死”了三十多年,看到了紫禁城裡許多別人不曾看到的東西,老乾都已經死了,永?和蘭馨早已鬱鬱而終,她沒有什麼牽掛了,消失就消失吧。
  那拉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
  那拉猛地醒來,只聽得門外小宮女通報道:“皇后娘娘,皇上打獵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被五阿哥射傷的姑娘!”
  “初見”小燕子
  那拉睜開眼睛,這裡是金碧輝煌的坤甯宮,聽剛才宮女的通報,那拉臉色不由一沉,緊了緊手,對那只燕子的厭惡湧上心頭,隨即又想到什麼,展顏笑了。若不是她親身經歷,怎麼也不會相信這等怪力亂神之事,既然老天讓她回到過去,那麼,她再也不會如前世那般愚鈍了。
  在紫禁城看了三十多年的戲,再直的腸子也會繞繞彎了,再倔強的性格也給磨平了,何況那拉本就不是個蠢笨的人,沒事就琢磨著自己過去的那點事,掰碎了,揉成粉,一點一點分析,哪怕芝麻大小的事也給想通透了,更加著她有旁人所不及的對未來的預知,這紫禁城眼下大大小小對她來說如同透明一般。這次,那拉對自己很有信心。
  “來人!”那拉向門外喝一聲。
  容嬤嬤領著兩個宮女推門進來:“娘娘,您今兒個午間可睡不不少時候。”
  容嬤嬤的聲音有些蒼老暗啞,卻中氣十足,一點兒也不似一般老人一樣顫顫巍巍,走起路來身材有些臃腫。那拉眼圈兒一熱,趁著容嬤嬤伸出來的手搭上她胳膊,聲音有些哽咽:“容嬤嬤——”
  容嬤嬤很是詫異。她本是那拉在寶親王府做側福晉時從家裡帶過去的老人,乾隆登基後一同進了宮的,與那拉的感情自是不一般,主僕二人私下裡也是無話不說,只是那拉的感情一向不外露,如今怎麼這般情緒化,“娘娘,您怎麼了?”
  那拉微一凝神,可不是,自己失態了,便岔開道:“剛剛給魘著了,現在才好些。”
  容嬤嬤不疑有他,指揮著兩個丫頭伺候那拉洗漱。
  那拉眯了眯眼睛,這兩個宮女,雪娟,雪娥,很好,若不是她經歷這麼一遭,還不知道她身邊這兩個大宮女竟然是令妃安插的人。上一世她被打發到冷宮後,坤甯宮裡人人作鳥獸散,這兩人先是發配到浣衣局轉了一圈兒,沒個把月就被上頭挑走,送到延禧宮當差。誰不知道她那拉不受寵,人一倒臺,乾隆怒氣猶在,誰還敢要她的人,若不是令妃一早安排的,這兩個宮女會有這等好運?
  不過,那拉垂目,掩住了眸中的神色。憑空打發走會惹人懷疑,再挑新的來,又不知道底細,以後防著點兒就是,而且,說不定還可以利用一下。
  那拉不經意問道:“雪娟,剛剛玉釵在門外說了什麼?”
  “回娘娘,奴婢問過了,”雪娟一面手腳麻利地給那拉梳頭,一面柔聲笑道:“今兒個萬歲爺去圍場打獵,竟然帶回來一個姑娘,是被五阿哥射傷的。”
  “哦,是個什麼樣的人?”那拉順勢問道。
  “娘娘,奴婢特地打聽了一下。”雪娥看了看周圍。
  “你說吧,這裡沒外人。”那拉含笑鼓勵一下,儼然一副看待心腹的樣子。
  雪娥倒斗子一般劈裡啪啦開講:“娘娘,說來也真奇怪,萬歲爺本來是要將那姑娘當刺客殺掉的,誰知五阿哥卻拼死護著,還說她可能是附近的老百姓誤入圍場,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刺客。那姑娘倒也奇了,一點也不顧忌自己的傷勢,死活非要見皇上,只是在昏迷前喊了一句,就讓皇上的態度大變。”
  “她說了什麼?”那拉故作好奇道。
  “她說的真讓人聽不懂:‘皇上!難道你不記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嗎?’說完,皇上就驚呆了,忙命人將她隨身的包裹打開,裡面是一把扇子和一副畫。皇上看了後,再一看那姑娘,好像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立即激動得很,讓人將她抱到宮中診治,還說若太醫治不好,就小心他們的命。”雪娥獻寶一樣一口氣講完。
  “哼,什麼人的命這麼金貴,居然敢讓太醫替她償命?”容嬤嬤不忿道。
  “可不是?”雪娥亦是一副不甘的樣子:“在宮裡,這麼多大大小小的主子病了,皇上也不曾這般說過,真不知這姑娘是個什麼來頭,好像皇上和五阿哥都很護著她的樣子。令妃娘娘看了後還說,還說⋯⋯”雪娥頓住了。
  “你但說不妨。”那拉道。
  雪娥吞吞吐吐道:“令妃娘娘說⋯⋯這姑娘的眉毛眼睛都長得很像皇上⋯⋯”
  “雪娥,你少說一點。”雪娟輕聲止道,又對那拉道:“娘娘,雪娥年歲小,不懂事,請娘娘原諒她心直口快。皇上只不過是一個猜測,令妃娘娘只會順著皇上的意思,娘娘莫要當真,這種事怎麼可能這麼草率下結論?”
  “本宮知道了,雪娥這般忠心對本宮,本宮怎麼可能怪罪她?”那拉攥緊了手,將手中的帕子絞了又絞。很好,她們兩個一個溫柔可親,一個性情直爽,一唱一和,一口一個五阿哥和令妃娘娘,誰不知道原來的那拉最討厭他們兩個人,以前就是這樣被她們扇起火來,怒衝衝去找令妃和小燕子興師問罪,將皇上對她原本不多的耐心漸漸消磨殆盡。她將她們當成心腹,誰曾想居然心思叵測。自己以前怎麼就那麼蠢,著了她們的道?
  在外人看來,那拉氣得手直哆嗦,像是怒極的樣子。
  “娘娘,”容嬤嬤果然同從前的那拉一般心思,見狀進言道:“雪娟說得不錯,那令妃只知道討好皇上,順著皇上的念頭胡謅。那個丫頭,來歷不明,形跡可疑,皇家圍場是何等地方,居然就隻身闖了進去,說不定是有什麼內應。皇上一時糊塗,娘娘可要放亮了眼睛,莫讓令妃這般肆意混淆皇室血統啊!”
  “好了,別說了!”那拉拍案而起:“容嬤嬤,走,咱們去會會那個姑娘,看她的眉毛眼睛長得像誰?”
  那拉是在哀歎容嬤嬤的直腸子,心眼兒比她以前還要耿直,這般容易被人利用。罷了,來日方長,以後再慢慢敲打一下她吧。
  那拉帶著容嬤嬤浩浩前去。雪娟雪娥相視一笑。
  路上,那拉反復思忖著該如何對待小燕子。剛醒來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念頭,如今這個念頭愈發清晰。像上一世那樣敵對是不可能了,而且也沒這個必要。不錯,在她晃蕩的那幾十年裡,那拉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小燕子和紫薇的存在並沒有損害到誰的本質利益,反而幫忙掃除了五阿哥這一個障礙,最後反倒是令妃撿了個便宜。若是五阿哥還在,怎麼可能輪到她的兒子繼位?小燕子和紫薇就像一個很好的工具,誰拉攏了她們,誰就可以加重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令妃上一世不就是這麼做的?那麼,她為什麼不能為永?和蘭馨好好招待這個小燕子?
  那拉嘴角微微翹起,小燕子,你放心,本宮會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好好對你的,你只要好吃好喝儘管闖禍,盡情給令妃抹黑,最後再將五阿哥拐走就功德圓滿了。至於令妃,哼,本宮會讓你嘗嘗本宮上一世的待遇!
  那拉腦中轉了幾個彎,想通了後,放慢腳步,看看左右下人,相隔一段距離,那拉緩聲對容嬤嬤道:“容嬤嬤,依你看,本宮該怎麼對待那個姑娘?”
  容嬤嬤答道:“自然是好好問問她的來歷了。”
  那拉搖搖頭:“容嬤嬤,一會兒你要盡可能和顏悅色一點,也別多說話。回宮後本宮再同你細說。”
  容嬤嬤雖然疑惑,卻極其信任那拉,便連聲應道。
  展眼間便到了延禧宮,那拉心中冷笑,乾隆真是夠寵愛令妃,帶回來的人直接帶到她這裡,把她這個皇后至於何地。
  到了門口,宮女看見那拉,忙一疊聲的通報,令妃迎了出來:“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那拉凝視著令妃,還是那麼美麗溫柔,嬌嬌怯怯,眉眼間一股子媚態。那拉打心眼裡討厭這樣的人,行動上卻虛扶一下,含笑道:“令妃不必多禮。今兒個皇上帶回來的那個姑娘在哪裡?”
  令妃一愣,那拉對她說話一向是疾言厲色的,現下怎麼如此客氣,少了一絲仗著皇后身份的虛張聲勢,卻多了幾分令人從心底發虛的威嚴。令妃面色如常,嘴上卻笑道:“皇后娘娘請隨臣妾來。”一面走,一面說這姑娘叫小燕子,迷迷糊糊間皇上已經來看過了,問了好些話,但人一直還不清醒等等。
  進得裡屋,令妃為了討好皇上,竟然將自己的臥房讓給了小燕子。令妃親自打起簾子。那拉心底湧上一股深深的厭惡,說真的,她實在不想見這個小燕子,只是為了永?和蘭馨⋯⋯那拉穩了穩心神,就當寵只寵物好了,不過是個猴子,還是個雜毛的,她不信就拿捏不了她。
  令妃看那拉臉上猶疑不定,心底下暗笑。她早就看出來皇上極是看重這個姑娘,忙給雪娟雪娥遞了消息,讓她們拼命撩撥那拉,就等那拉過來興師問罪,她就可以再在皇上面前上些眼藥了,這是她的老伎倆了。微一恍神間,那拉已走了進去。
  那只燕子已然醒了,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抱著被子,睜大了眼睛四處打量,眼珠子咕嚕嚕亂轉。身邊一堆宮女圍著,有的在給她拭汗,有的輕輕打扇,有的按摩手腳,有的拿冷帕子壓在她的額上⋯⋯令妃真是下了好大的本錢。
  小燕子看到有人進來了,放眼看去,竟然是兩個極其美麗的人,一個端莊秀麗,一個嬌媚婉轉,一個鮮豔明媚,一個翩遷嫋娜,兩個人竟都笑吟吟地看著她。小燕子不由喃喃自語:“哇,我一定已經升天了,原來天堂裡面這麼舒服!我都捨不得離開了⋯⋯”
  那拉不待令妃說話,便款款上前,坐在床邊,為小燕子掖了掖被角,儘量緩聲道:“你叫小燕子是嗎?本宮是皇后,你現在在皇宮裡。可好些了沒有,傷口還疼不疼?”一面說,一面自我催眠,唔,好大一隻毛猴子!
  小燕子全然不知道自己被人當成了寵物,陷入在自己的驚喜中:“天啊!我進了宮,紫薇想盡辦法,進不了宮,可是,我卻進來了!⋯⋯”激動地要從床上一挺身子,就要起身、奈何渾身無力,又倒了下去,不料扯到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那拉心中好笑,忙將小燕子按下,關切道:“傷到沒有,快叫太醫來看看!”
  被當成背景的已經看楞了的令妃忙出聲道:“是啊,是啊,再傷到可就了不得,太醫,太醫!”
  隨時候命的太醫忙顫巍巍地進來,細細診了一回,說了一堆沒有大礙,只需調養之類的話,便又退去。
  小燕子瞪大眼睛看著這陌生的一切。
  那拉遂和顏悅色道:“看樣子是不要緊了。你就在這裡好好養病,別的都不用操心,有我們呢!想吃什麼,想玩什麼,只管告訴了下人,他們不敢怠慢的。這裡是延禧宮,是你令妃娘娘住的地方,”那拉不提,令妃自會到時候說出來,還不如自己先說了:“有什麼就跟她說,千萬不要客氣。”最好是煩死她。“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本宮叫他們給你準備去⋯⋯”
  裝誰不會呢?不過是嘴上幾句好聽的話,她這個皇后此時在皇上眼中已經形同虛設,她要借著小燕子這個機會一點一點挽回局面。
  小燕子看著那拉,眼睛轉都不敢轉,呼吸都要停止了。聽到那拉這樣輕言細語,間東問西,簡直受寵若驚。她屏息的,不敢相信的,??的說:“你⋯⋯你⋯⋯你是皇后,可你⋯⋯這麼關心我!我⋯⋯我會幸福得死掉!”
  那拉暗下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令妃忙忙插話道:“哎呀,小燕子,對皇后說話,可不能用‘你’字!在宮裡也不要用‘死’這個字!”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令妃本來是好意提醒小燕子,此時哪裡知道小燕子是極討厭那些規矩的?那拉故作責備地看了令妃一眼,又憐愛地看看小燕子。做戲誰不會?“別在乎這個!想她在民間長大,怎麼懂宮中規矩!”
  小燕子感動極了,一時之間,根本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訥訥道:“你⋯⋯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令妃在一旁咬碎了一口潔白的貝齒。
  那拉看今日目的達到,便笑眯眯道:“你身受重傷,太醫說你失血過多,得在床上多躺兩天。一會兒你吃了飯,好生休息一下,明兒本宮再來看你!”
  小燕子猶自不舍道:“好⋯⋯可⋯⋯我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你?”
  那拉揉了揉她腦袋:“傻孩子,以後我們自然能見到。”只口不提她被錯認為格格的事情。這個錯誤,自然還得讓令妃擔著。
  出了延禧宮的門,容嬤嬤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娘娘,你怎麼⋯⋯”
  “回宮再說!”那拉輕聲喝著,不由心中哀歎,這個容嬤嬤,太沉不住氣了。
  交心容嬤嬤
  回到坤甯宮,那拉摒退下人,攜著容嬤嬤的手走至裡屋,坐下。
  “容嬤嬤。”聲調和緩。
  “奴才在!”還是那麼老當益壯。
  “你有什麼要問的?”那拉決定好好給容嬤嬤洗洗腦。
  “娘娘!”容嬤嬤頓了頓,忍不住道:“您何必對那個小燕子那麼客氣,誰知道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說不定是令妃找來蠱惑皇上的,您可一定要戳穿令妃的陰謀啊!”
  那拉歎息道:“你看皇上對那個姑娘如何?”
  容嬤嬤一愣,想了想道:“奴才沒見著,看令妃的態度,想是極好的。”
  “那就是了。”那拉道:“既然皇上喜歡,本宮也得喜歡,不是嗎?”
  “娘娘!”容嬤嬤苦口婆心了:“您是皇后,不是令妃那狐媚子⋯⋯”得,容嬤嬤對令妃也是極看不順眼:“怎麼由著皇上被哄得暈頭轉向,以後豈不是愈發得了意?那令妃平白整出個姑娘來,說是皇上的血脈,依奴才看,這根本就是令妃拉攏皇上的又一個手段。這皇家的格格豈是好認的?令妃這次可是捅了大簍子了。娘娘,您這次定要拿出皇后的款兒來,分它個是非真假,也好讓皇上看一看,誰才是真正一心為他的人,誰才是那心裡藏奸的人!”
  “容嬤嬤,倘若她真的是格格呢?”那拉反問道:“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這⋯⋯”容嬤嬤遲疑了,猶自嘴硬:“看她那莽撞沒有教養的樣子,怎麼會是一個真格格?再說,即便是一個真格格,她是打哪兒來的?為什麼這麼多年了才來找皇上?她是怎麼闖入圍場的?這麼多的疑點,娘娘為什麼不好好審問一下?”
  那拉歎了口氣:“審問有用嗎?即便是個假的,皇上說她是真的,那她就是真的!本宮說了不算。你看這麼多年來,本宮一次又一次地勸誡皇上,皇上可曾聽進去過?”那拉揉揉眉頭,想起自己的前世,真有些累了。
  “⋯⋯”容嬤嬤黯然了:“⋯⋯皇上只是一時被蒙蔽住了⋯⋯”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豈是這般容易被蒙蔽的?”那拉放低了聲音:“這話也只是我們私下裡說說罷了。皇上畢竟是一國之君,平日裡誰人不順著他,日子久了,是個人也變得有些妄自尊大了。先前好些年,先皇后在時,還聽得進去一句半句,可遇著慧嫻的事兒,愣是一聲也沒出,直直隔了十五年,直到慧嫻去了,才好不容易得了個七阿哥,可惜⋯⋯唉,如今,皇上是愈發聽不得半點違逆。我那時還真真是佩服她,真個能忍,怪不得叫‘賢’呢?輪到自個兒時,才愈發覺得她不容易。你說,孝賢的例子在前,我們何苦還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到頭來反倒讓皇上對咱們越來越疏遠。”
  “可是⋯⋯說不定皇上遲早會念著您的好。”容嬤嬤心存僥倖,猶疑道:“您是皇后,您需要⋯⋯”
  “皇上何曾心裡真正看重過我這個皇后?”那拉冷笑道:“她的心裡,只有孝賢才配做她的皇后,我不過是老佛爺抬舉上來的。你說這初一十五,皇上有多少次來咱這裡?”
  容嬤嬤唉聲歎氣起來:“這宮裡誰人知道娘娘的苦?皇上是怎麼了,怎麼就看不到娘娘一心為他著想?”
  那拉苦笑道:“我本就不入皇上的眼。先皇在時,我就跟著皇上,十幾年過去,直到我做了皇后,才象徵性地有了永?和永璟,還是看在老佛爺的份上,可惜璟兒又是個沒福的⋯⋯”那拉眼圈一紅:“本來就不討他的喜,又加上事事跟他對著幹,皇上能看我順眼嗎?”
  容嬤嬤想起面上輝煌實則冷清的坤甯宮,不住聲地歎氣。
  “所以啊,我也想明白了,咱們之前的路是行不通了。”那拉趁熱打鐵,繼續勸道:“你說咱們之前跟皇上對著幹是為了什麼?一是為了盡責任,維護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你說,皇上自個兒就不在意了,咱們還替他在意什麼?二也是為了讓他疏遠漢妃,這大清畢竟還是我們滿人的天下,這宮裡頭更不能讓漢妃把持了。可落到了什麼,被皇上說成是狹隘和刻薄,沒有容人之量。這是怎麼說的?真是讓人心涼。先前純妃在時,還有現在的穎妃,愉妃,舒妃,慶妃和忻嬪,我何曾說過什麼,不過是他把令妃寵得實在不行了,咱們才說兩句,竟然換來個善妒的名聲。索性現在啥也不管了,他愛寵誰寵誰,咱們只要過好自個兒的日子就成了。”
  “娘娘說的是!這樣下去確實不行了。可若是不爭,那令妃豈不是越發爬到娘娘的頭上了?皇上本就向著她,再加上五阿哥,娘娘不為別的,即使為了十二阿哥也要爭上一爭啊!”容嬤嬤還是不甘心。
  “爭?誰說不爭?只是萬不能向以前那樣的做法,得換個法子才行。即便不為挽回皇上的心,也別讓皇上看著咱們就吹鬍子瞪眼,而且,眼瞅著皇上對永?也漸漸不理不睬。皇上身下這麼多的阿哥,永?不算最出眾的,令妃偏偏挑了個五阿哥⋯⋯”那拉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什麼,頓住了。
  五阿哥的親生額娘愉妃尚在,令妃仗著皇上寵愛竟跳過愉妃,將如今最得聖寵的五阿哥牢牢拉攏在自己身邊,其他阿哥呢?想想皇上這麼多的子嗣,一一數下來,好像也沒幾個可說的了。先皇后的嫡子老二老七早夭;老大和老三又不得皇上喜歡,早早暗示了不堪重用,而且現在人也不在了;老八舉止輕浮,做事不得體,人緣也不太好,並曾多次受到皇上的公開斥責;老十一現今還小,與永?差不多大,但從小埋頭于書法,沒有旁的興趣,而且從他長大後的表現看,老十一為人愷悌,最著仁孝,文才較優,但“柔而無斷”,皇上也對他的不重騎射、仿效漢族儒生的文人習氣很是反感,也曾嚴厲申斥;老九,老十,十三,十四早殤。這樣排下來,就剩下老四,老五,老六和十二了。
  想到這裡,那拉心頭一緊,怪不得老四和老六好好的人被送出去過繼給旁人,想是令妃拉攏不成,暗中向皇上吹了點枕頭風。如今就剩下自個兒的小十二和五阿哥了。五阿哥雖然現在最得皇上喜歡,但小十二是嫡子,也不是沒有競爭力。
  那拉深深吸了口氣,這下,即使真的不爭,處在這個位置,也早早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五阿哥不足為慮,一個小燕子就可以將他搞定。待到令妃誕下十五阿哥,豈不是會和自己拼命?
  那拉越想臉色越陰沉。令妃想必早就開始有所行動了,自己的地位一日一日下降,也越來越不得皇上待見,不都是她從中挑撥的?借著上一世將來的發展,五阿哥被小燕子拐走,自己和十二阿哥又失勢。從乾隆二十年到乾隆四十年,皇上誕下的子嗣,竟然全部出自令妃——十四,十五,十六,十七阿哥,以及和靜和恪兩個公主。除了忻嬪戴佳氏所生兩個早夭的公主,這二十年,宮裡竟然都是令妃的天下!
  那拉越想越心驚,老佛爺做什麼去了?老佛爺走得比令妃還晚一年,她不是一向不喜歡漢妃的,怎麼任由令妃坐大?想起慈甯宮裡的幾個眼線,令妃的手伸得太長了!這皇家的子孫由得她一個包衣奴才拿捏?
  又轉念一想,老佛爺也未必什麼也沒做。十五阿哥抱給慶妃撫養,十七阿哥抱給穎妃撫養。管不了兒子寵哪個女人,總管得了這自個兒的孫子吧。老佛爺也算盡力了,只是沒想到最後還是便宜了令妃。
  容嬤嬤見那拉臉色陰晴不定,便也一聲不吭。
  半晌,那拉長長舒了口氣,漸漸定下心來:“容嬤嬤,為了永?,本宮也會早做打算。只是切記,咱們萬不能像以前那般莽撞了。該如何做,凡事還得好好計量一下,謀而後定!”又沉吟一會兒,揚唇笑道:“今後的事,還說不準呢!”
  “奴才一切都聽娘娘的!”容嬤嬤方才擔心那拉就此消沉下去,但看到現今那拉的心思和自信猶勝從前,不由心頭大定,更是貼緊了自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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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教育
  那拉走後過了一會兒,處理完政事的乾隆聽說小燕子醒了,忙趕到延禧宮,又是噓寒問暖,又是擦汗,又是喂藥的,上演了一齣感人至深的認親大戲。
  一個是心懷愧疚,萬分憐惜,越看越喜歡,一時陷入女兒控中的腦殘龍;一個是受寵若驚,一向機靈的腦袋一下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大榮寵砸暈了,下意識支支吾吾沒有說出實情的白癡燕;還有一個溫柔賢淑調節氣氛的令仙子——在三個人的有意靠攏下,腦殘龍感懷于女兒的回歸,白癡燕被那喂藥舉動的偉大父愛所感動,令仙子急於扶持格格上位,於是一拍即合,歷史沿著固有的旋律邁動。
  “格格千歲,千歲,千千歲!”在令妃的授意下,延禧宮內外呼聲震天,延禧宮內爬滿了一地的奴才。
  這種氣勢,這種歡呼,讓小燕子飛上雲端,飄飄欲仙了。紫薇的面孔在她眼前閃過,她心裡歉然的喊著:“紫薇,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這麼做的,只是⋯⋯當格格的滋味,實在太好了!有個皇上做爹,被寵著愛著,實在太好了!我受不了這個誘惑,你讓我先過幾天的格格癮好不好?先借你的爹幾天好不好⋯⋯我發誓等我病好了,我一定會把你接進宮裡來,把你爹還你的⋯⋯”小燕子就這樣,“糊裡糊塗”的當起了格格。
  在這種呼聲裡飄飄然的不僅有小燕子,還有在一旁自行腦補的乾隆大帝。他憐愛地看著自家濃眉大眼的女兒,心中蕩漾啊蕩漾,一股驕傲的父愛湧上心頭⋯⋯
  小燕子還在愣神間,令妃自覺地扮起慈母的形象來,推著小燕子,一疊聲地喊著:“傻丫頭,你看皇上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再叫一聲‘皇阿瑪’!”
  乾隆聞言又充滿期盼地看著小燕子,濃濃父愛一波一波地送過去。
  小燕子這次叫得麻溜多了,脫口而出:“皇阿瑪!”
  乾隆摸了摸?亮的大腦門,欣喜若狂,只是小燕子的下一句話讓他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
  “皇阿瑪,那皇后娘娘是不是我的皇額娘?”這是從小沒有父母的孩子的呼聲。
  這個問題難住了英明神武的乾隆大帝,在私心裡,他只想讓令妃教養小燕子,不然也不會直接把人帶到延禧宮,只是這事怎麼著也繞不開皇后,而且,看著自家閨女天真明媚不知世事的大眼睛⋯⋯
  乾隆心底沉了沉,看向令妃:“今天皇后來過了嗎?”
  令妃百般討好小燕子,卻不及在小燕子睜眼的時候第一時間到來的那拉,俗話說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又俗話說雛鳥情結,令妃於是掩住滿心的酸意,低頭柔柔道:“皇后娘娘來過了。”
  “哦,她說了什麼?”乾隆不動聲色地問道。
  “她說,她說⋯⋯”令妃低頭,支支吾吾不語,她實在不想說出那拉任何的好話,只是如今當著小燕子和滿屋子人的面兒,卻沒辦法編瞎話。
  “你儘管說!”乾隆已經自行往惡劣的方向想去。
  小燕子奇怪地看著令妃,她不明白皇后娘娘那麼善良美好的人,是她進宮以來第一個關心她的人,令妃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乾隆皇后是個好人呢?於是,正義感強烈的她衝口而出:“皇阿瑪,皇⋯⋯後娘娘對我很好,她很關心我,她是個好人!”
  乾隆一怔,是他誤會了嗎?小燕子一看就是個單純的人,沒有必要說謊,令妃也低頭默認了。他又轉念一想,自己還是多疑了,皇后不過是性子耿直了點,脾氣不討喜罷了,其實也沒做過什麼壞事,而且小燕子是他的女兒,她對她好也是應該的。
  腦補完畢,乾隆笑眯眯地拍拍小燕子的腦袋:“嗯,皇后對你好,朕也就放心了。從此,你就是我大清的格格,朕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令妃在一旁陪著笑,笑容卻是勉強多了。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延禧宮內一場父慈女孝,坤甯宮內,那拉和容嬤嬤的私房話剛說完,便聽玉釵喚道:“娘娘,十二阿哥和蘭格格來向娘娘請安了!”
  那拉聞言喜道:“快請進來。”
  門開時,小十二蹬蹬蹬跑進來,到近處時,忙頓了頓,繃了繃小臉兒,規規矩矩請安:“皇額娘!”
  說話間,蘭馨已是撲到那拉懷中,使勁蹭了蹭,聲音甜甜膩膩,能掐得出糖來:“皇額娘!”
  滿人都是女孩嬌養,因此儘管那拉對兩個孩子都是滿心疼愛,但明面兒上,卻是對十二阿哥嚴厲多了。看著永?羡慕的神色,那拉心頭一軟,向永?招手:“過來到皇額娘這兒來。”
  永?欣喜地上前去,偎依在那拉身邊。那拉一面摟著蘭馨,一面拉著永?的手,問著今兒個上書房是哪個師傅教的,讀了什麼書,都明白了沒有,師傅佈置了什麼作業等等。永?極少見到這般和顏悅色噓寒問暖的那拉,又是激動又是受寵若驚,忙一一答了,撲閃著眼睛期盼地看著那拉。
  那拉愈發覺得對不起這個孩子,以前自己不但對外人刻板,對著自家兒子也是一般無二,可憐這孩子儘管濡慕,卻從不敢親近自己。想來永?這般溫溫吞吞的性子,也是自個兒造成的。那拉於是摸著永?光潔的月牙腦門,說了好些鼓勵的話。永?興奮得小臉兒通紅。
  一時三個人說說笑笑的,那拉又詳細問了蘭馨的乳母崔嬤嬤,永?的乳母柳嬤嬤兩個孩子日常生活的一些事兒,吩咐兩個嬤嬤好生照看他們,管緊那些下人們。坤甯宮內和樂融融,一晃至掌燈時分,那拉便命傳膳。
  一張團圓桌,那拉,永?和蘭馨,旁邊立著各位的奶娘和嬤嬤。坤甯宮裡好久都沒有這般溫馨的氣氛了,那拉覺得這次自己真沒白重生,即便再受一世的苦,也要保兩個孩子的幸福。那拉暗暗下定了決心。
  幾個大宮女雪娥,玉釵,秀珠等湊上來服侍,那拉微一掃視屋內,便問道:“雪娟哪裡去了?”
  雪娥頓了頓,若無其事道:“回娘娘,雪娟去禦膳房拿點心去了。”
  “嗯。”那拉哼了一聲,這等跑腿的活兒怎麼輪得到她這個一等大宮女做,恐怕是向某人彙報去了。
  容嬤嬤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當即不滿地質問出來:“這事兒隨便派個人去就行了。娘娘身邊就你們兩個最是得力,她走開了,誰來服侍娘娘呢?”
  那拉不露聲色地笑道:“本宮也想著這兩個丫頭最是妥帖,本宮都快離不開她們了。這不,剛走開一會兒,本宮就念著了,哪裡想到她們為本宮也辛苦了這麼多年。玉釵,你和秀珠也幫忙分擔一點,別總讓她們兩個忙前忙後的。”那拉記得上一世這兩個人後來一直待在浣衣局未曾出頭,應不屬於任何勢力的,用起來也放心。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玉釵,秀珠忙應道。
  “能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哪裡說得上辛苦。”雪娥忙道。
  那拉笑道:“你們的心意,本宮都知道,所以本宮更不能委屈著你們了,你們放心,本宮自不會虧待了你們。”
  崔嬤嬤柳嬤嬤在一邊笑道,娘娘對待自己人最是慈善之語。一時片刻,雪娟端了一個精緻託盤進來,柔聲笑道:“娘娘莫怪雪娟自作主張,雪娟看到兩個小主子過來,特地去禦膳房拿了兩個主子愛吃的糕點。”
  那拉狀似滿意點頭道:“雪娟有心了。”不知你主子又讓你做什麼,今兒的事恐怕讓你挨訓了。
  雪娟將糕點放下,話鋒一轉,笑道:“娘娘您知道嗎,剛剛雪娟回來的路上,聽說皇上將那個領回來的姑娘認作格格了。”
  蘭馨立即問道:“那蘭馨是不是又多了一個姐妹了?”
  “是啊,蘭公主。”雪娟笑答道:“聽說皇上可喜歡這個格格了,還親自喂她吃藥呢!”
  蘭馨小嘴一撇,委屈道:“哼,皇阿瑪還從來沒有喂過蘭馨吃藥呢!”皇上儘管不太喜歡那拉,但一直以來對蘭馨卻是實實在在的疼愛。
  永?的眼神也黯淡下來,與蘭馨不同,不管他多麼努力,皇上對他也沒有過多的關愛,如今隨隨便便撿回來一個格格就將她捧做手心裡的寶,讓永?怎能不失落?
  那拉聽了心中直冒火,好好的一頓晚膳,被她破壞了,令妃還真是不遺餘力地撩撥她對小燕子的怒火,生怕她不衝動,現在連孩子也利用上了。看看容嬤嬤,也是一臉憤懣,只是動了動嘴,卻沒吱聲。那拉暗下滿意,剛剛的私房話總算沒白說。
  那拉將筷子一拍:“好了,雪娟,這話在孩子面前說什麼?都是皇上的兒女,皇上心裡自然都很疼愛了!”不管雪娟白了臉,疊聲認罪,那拉又舒緩了語氣,點點蘭馨的小鼻子:“你也糊塗了,好好的你想生病做什麼?”
  蘭馨吐了吐舌頭:“皇額娘,蘭馨不想!”
  那拉笑道:“這不就是了。你小燕子姐姐受了很重的傷,長這麼大又才見到親生阿瑪,皇上自然很心疼她了。你別忘了,上次誰吃不下飯,急得皇上趕走了幾個禦廚?”
  蘭馨忙捂了眼睛:“皇額娘,蘭馨不知道!”
  那拉又看了看永?,心下歎了口氣,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做得很好了,皇額娘很滿意!”
  永?睜著霧濛濛的大眼,看著蘭馨對他俏皮地刮著臉皮,破涕笑了。
  那拉笑道:“好了,咱們娘幾個好生吃飯,永?不是還有顧師傅的作業?晚上小心別睡得太晚了。”又對崔嬤嬤道:“明兒個早點將蘭兒帶過來,本宮想著如今蘭兒也大了,就讓她跟在本宮身邊,多看看,該學著處理點事情了。”
  崔嬤嬤喜道:“多謝娘娘。”
  那拉覺得以前對蘭馨太過嬌寵,雖然在宮裡長大,可被她保護得太好,一點雜念手段也沒有,要不然也不會被皓禎那個繡花枕頭玩弄於鼓掌之間。現在想來,雖是愛孩子,可實在是做錯了。人長大了自然就沒有單純的權利。這一世即使她未卜先知為蘭馨避開皓禎,可說不定還會來個其他人。世上男子都一個樣,哪怕是個好的,也免不了三妻四妾,蘭馨若不懂得保護自己,到頭來還是與上一世一般無二。現在開始教導蘭馨,還不算晚。
  那拉思忖著,如今後宮的權力還在令妃手上,倒也不急著收回來。這後宮的事,管理得好了是應該的,若有一點半點錯,便會記到她頭上,小燕子的麻煩,先交給令妃頭疼吧。雖然這樣,自己坤甯宮的事也不少,每日嬪妃命婦的請安,與其他宮的來往,宮內大大小小的奴才,這些正好可以讓蘭馨鍛煉一下。
  永?嘛,這個孩子最是讓人心疼。指望皇上是不可能了,自家哥哥的小兒子聽說是個聰慧的,可以帶進宮給永?做個伴讀,得空也可以讓他們出宮多看看。這些阿哥們悶在一處圈養,但凡有點靈性的也給磨平了。
  那拉慢慢敲定了孩子往後的教育大事,心下安定,笑語盈盈地給兩個孩子夾菜。
  叉燒五,耗子出場
  那拉沒有食言,第二日還是去看望了小燕子,問寒問暖了一番,此後幾日,即使不去,也會給她專程送去些點心和小玩意兒,讓小燕子窩心不已。那拉心下暗笑,若論起對小燕子的瞭解,還真沒有誰能比得過她的,自然送東西也是對症下藥了。
  後宮是個跟風的地兒,那些嬪妃們看到這個新鮮出爐的格格不但住在寵妃的宮中,還得了皇后的連番照看,便也紛紛前去現眼。但看來看去,按小燕子的話說,這些花兒們美則美已,只是看她的眼光總帶有點別樣,讓她彆扭得很,還是皇后娘娘最是親切近人。
  這話自然被小燕子大大咧咧地說到皇上耳中,皇上對那拉近日的做法深有所聞,滿意得很,正好輪著一月十五到,這位闊別多日的爺再次踏入坤甯宮的大門。
  乾隆爺端著一副志得意滿,自尊自大的架子,那拉心底裡很不想看到他。看過了皇上老年那副狼狽的樣子,再看如今這副所謂的“書卷味”與“霸氣”的融合體,那拉心底裡撇撇嘴,一絲敬意也沒有,面上卻還是一副受寵若驚欣喜不已的模樣。
  乾隆爺拿眼一瞧,似乎有一陣沒見過那拉了,人好像變漂亮了不少,也不再似以前那般嚴肅刻板得如同一個木頭人,現下的她從容大方,端莊秀麗,在盈盈的燭光下,竟出奇的柔和。乾隆爺心頭微微一動,本來帶有慰問應付性質的來訪也多了幾分心甘情願,與那拉的閒話中也少了些客套,多了些家常。
  那拉卻懶得與這位爺周旋,直接把兩個小的拉出來。乾隆此時自是極喜愛蘭馨的,便一面抱了她任她撒嬌,一面隨口問永?幾句詩詞。
  永?得了乾隆的親自聞訊,激動不已,話都有些說不好了。乾隆爺便有些不耐。
  那拉牽了永?的小手,柔聲地鼓勵道:“慢慢說,別著急。”
  看著這副溫馨的慈母圖,自封大孝子的乾隆心底又是一份觸動。
  永?結結巴巴中漸漸說得順溜多了,一問一答下倒也對答如流。乾隆心下滿意,永?這般歲數也是不易,便點點頭:“皇后教養得好!”
  看著永?欣喜的神色,那拉真覺得乾隆這次來說了一大車的話,只有這句最中聽,便也越發和顏悅色道:“臣妾不懂什麼,還是皇上教得好,永?每日都將皇上教導他的話掛在嘴邊呢!”
  乾隆聽了越發飄到天上。皇后變漂亮了,變溫柔了,只會挑刺兒的皇后也會奉承他了,兒子孝順懂事,女兒乖巧,往日這冷冰冰的坤甯宮似乎也不是那麼令人討厭嘛。
  乾隆一滿意,沒隔幾日,還未到初一,便又到坤甯宮宿了一宿。
  對著每日早上嬪妃命婦的請安,那拉悄悄對蘭馨說:“你瞧,宮裡人就是這樣,以前皇額娘不得寵的時候,她們對著皇額娘面兒上恭敬,心裡卻不當回事兒,連令妃也常常藉故不來,如今這般熱熱鬧鬧的情形,平日裡不常走動的命婦也遞了牌子進宮請安。所以啊,人都是這樣趨炎附勢,拜高踩低的。有人對你笑,未必是真的為你好,可能是因著你的地位。”
  蘭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那拉又私下裡對容嬤嬤道:“這不,咱們做事和氣一些,哪怕是做個樣子給人看呢,皇上就吃這一套!”
  容嬤嬤真心實意喜道:“還是娘娘說得對!”
  ——————————————————我是小燕子的分界線—————————————————————
  過了幾日,小燕子可以下床走動了,便在令妃的陪同下走出延禧宮。小燕子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哪裡都是新奇,性子也慢慢放開了,說話間也沒了忌諱,照舊碰上令妃的一番敲打,以腦袋當威脅,警告小燕子千萬不要再說“不是格格”,“回家”之類的話,聽得小燕子寡然索味。
  小燕子不滿地想到,自她進宮以後,皇阿瑪和皇后娘娘哪個不是凡事順著她的,都沒有說得這麼嚴重,就你總是嚇唬我。但令妃這幾日對她也算不錯,便只將那不滿擺在臉上。
  令妃看了忙道:“格格大病初愈,怕是累了,咱們到亭子裡坐一下,只怕站久了不好。”不由心中發苦,這個小姑奶奶倒是好伺候,只是這性子也太⋯⋯單蠢了,只要對她好點就能將她收買了。本以為她住在自己宮內,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誰知被皇后占了先機。只是皇后自然不怕出什麼事兒,她可是打了保票的,如今這個格格又住在自己宮中,任人都認為這個格格是自己的人了,若是她闖出什麼么蛾子,豈不是連累了自己?
  令妃心中翻轉著這些念頭時,正巧碰上了也來御花園中的永琪和爾泰,便忙換了張臉色,眉開眼笑地招呼他們兩個人。
  “最美麗的小鹿”“最糊塗的獵人”三個氣場相同的人很快便相談甚歡。
  永琪和爾泰看著穿著旗裝的小燕子明豔照人,談吐豪爽,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頓感新鮮有趣,一時竟無法將視線移開。
  落到令妃眼中,令妃又放心了不少。如今這個小燕子皇上正寵愛得緊,永琪皇上一向很看重,若是永琪也對小燕子另眼相看了,那麼這個格格更是要好好招待了。想到這裡,令妃對幾個小的愈加和顏悅色。
  “給令妃娘娘請安,給五阿哥和格格請安!”亭子下傳來兩聲問候,眾人拿眼看時,正是爾康和皓禎。
  令妃熱情地招呼道:“爾康,皓禎,你們快上來吧,這位就是皇上新認的格格小燕子。你們年紀相仿,正好可以在一起說笑呢!”
  爾康和皓禎欣然入座。
  令妃又對小燕子笑道:“這位就是剛剛跟你說的福倫大學士的大公子爾康,這位是碩親王府的長子皓禎,他可是個貝勒呢。他們兩個都在皇上跟前做御前侍衛,關係好得不得了!”
  “哦?”小燕子眼睛一亮,大力拍著皓禎笑道:“你是親王府的,你也是我的親戚嗎?這樣我們也不用再拜把子了?”小燕子剛剛被永琪和爾泰說的一大推皇親國戚給繞糊塗了。
  皓禎尷尬地避開了被拍疼的肩膀,拱手笑道:“我阿瑪是個異姓王,所以⋯⋯”
  “噢,我明白了!”小燕子打斷了他的話,恍然道:“你是說我們不是一個姓的?”
  “格格聰慧!”皓禎苦笑道,他喜歡溫柔賢慧的女子,對著小燕子的豪爽可有些吃不消。
  爾康笑道:“格格你不知道,皓禎在12歲的時候就出名了,他那‘捉白狐放白狐’的事整個京城都傳遍了!”
  “什麼事?”小燕子立即來了興趣。
  永琪寵溺地看著小燕子,笑道:“皓禎12歲的時候跟著碩親王去打獵,費盡千辛萬苦捉到了一隻極罕見的白毛狐狸,皓禎憐惜這只母狐,便將它放了。令人驚奇的是,這只狐狸居然通人性呢!它知道皓禎是它的大恩人,在逃跑的時候回首凝望了三次才離開,你說神奇不神奇?”
  小燕子聽了甩了甩頭,冒出一句話來:“這只白狐很值錢吧?”
  “那是自然,簡直是無價之寶!”爾泰大笑道,仿佛猜到了小燕子要說什麼。
  小燕子立即不滿,驚奇地大聲叫道:“那你幹嘛將它放了?它不過是一個畜生,若是將它賣了,那些錢能救助好多人?!我們大雜院裡要是有這麼一隻白狐,我們那些老老小小的就不用挨餓受凍了!”
  “啊?”皓禎瞪圓了眼睛,他那引以為傲的事情竟然被人說做錯了。
  爾康豎了大拇指大笑道:“格格真是語出驚人,我真是服了!”
  “可不就是嘛!”小燕子嘟噥道:“好不容易獵到一隻白狐,放了多浪費啊!我們大雜院裡的小柱子病了,連看大夫的錢也沒有!”
  皓禎面色尷尬。
  令妃忙緩和道:“格格出身民間,惜老憐貧,皓禎是憐惜弱小,不忍殺生,你們啊,都做得很好,不過是立場不同。”碩王府一向與令妃來往密切,令妃也樂得多這麼一個助力。
  “令妃娘娘說得不錯!”爾康笑道。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令妃道:“格格大病初愈,不易在外面耽擱太久,小燕子,我們先回去吧。”
  小燕子聊得正盡興,聞言嘟著嘴道:“這就要回去了,這皇宮我還沒逛完呢!”
  “這皇宮內院,也不是一時三刻走得完的,你身體剛剛好,也不能走太多路,下次我再帶你逛吧。”令妃耐心勸道。
  “不錯,小燕子,改天我也陪你逛逛。”永琪介面笑道。
  “還有我。”爾泰笑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燕子扭著身子,一時又想起什麼,驚呼道:“剛剛我和令妃娘娘逛了好多地方,好多娘娘的宮殿,怎麼沒去皇后娘娘的坤甯宮呢?”
  一時大家默然。
  小燕子奇怪地看著眾位。
  令妃咳了一聲,勉強笑道:“小燕子,你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寢宮不是什麼人隨隨便便就進去的,必須有一定的時辰,先找皇后通報同意了才行。”
  “你們也得這樣嗎?”小燕子問道。
  在令妃的示意下,永琪,皓禎,爾康,爾泰忙點點頭。
  “不會啊,皇后娘娘對我這麼好,她一定會同意的!”小燕子對那拉的印象仍然很執著。
  “小燕子,我再告訴你一句很重要的話!”令妃又嚴肅道。
  “什麼話?”小燕子一聽,又來了。
  “皇后畢竟是皇后,對規矩禮儀要求嚴厲得很,她之前是看你病著,才對你稍加辭色,你若認為她是個和善的人,就大錯特錯了。若是你再不小心,皇后也是有權利懲罰你的。”令妃開始上眼藥了。
  “真的嗎?”小燕子不相信。
  “確是真的。”永琪也勸道:“小燕子,我勸你離皇后遠一點,她為人又刻板又嚴肅,皇阿瑪也不怎麼喜歡她,我們都不敢跟她靠近的。”
  “哦。”小燕子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雖有些疑惑,但很快便拋到腦後了。
  大度的皇后
  乾隆爺最終與各位大臣商議後,將小燕子認作義女,封為還珠格格。只是在正式的冊封大典之前,還需要經過一個“三堂會審”,問清楚小燕子來京前後家裡的各個細節。這一世,沒有了皇后的質疑,這不過變成一個過場而已。
  小燕子在令妃的陪同下來到坤甯宮,乾隆和那拉在等著她。
  一見到小燕子,乾隆立刻咧開了嘴,對這個女兒真是越看越滿意。
  小燕子胡亂屈膝行了個禮,大大咧咧問道:“你們叫我?”
  看著這般沒有教養的樣子,那拉心底裡不留痕跡地嗤笑一下,令妃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乾隆看自家閨女是怎麼著都好。那拉便和善地笑道:“小燕子,聽說你這幾日大好了,在宮裡逛了不少地兒,怎麼也沒來本宮的坤甯宮逛逛呢?”
  小燕子一聽,立即道:“我本來說要去的,只是⋯⋯只是⋯⋯”轉眼一看,令妃在場,便支支吾吾不說了。
  那拉一瞧便明白是怎麼回事兒,肯定是令妃又在小燕子面前上眼藥了。
  乾隆最近對那拉的印象改觀了不少,他也認為小燕子與皇后關係好了是一件好事,便介面笑道:“只是怎麼了,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好好說!”
  “只是⋯⋯”小燕子看著令妃微變的臉色,“⋯⋯#&%@×&%⋯⋯”含混不清地咕噥了一下,“說,去皇后娘娘宮裡規矩很大,需要一定時辰通報才行,而且皇后娘娘很嚴厲,會動不動懲罰我,我就⋯⋯”
  “是誰在胡說八道!”那拉麵上表現得很氣憤,委屈地對乾隆道:“皇上,臣妾以前是嚴肅了一些,可對那些孩子們一向都很疼愛。這些日子臣妾對小燕子怎麼樣,大家都看在眼裡,怎麼還會有人這麼編排臣妾,讓臣妾又是心痛又是委屈。而且若是真因此讓小燕子與臣妾疏遠了,那臣妾真是無可如何是好了!”
  乾隆就是一吃軟不吃硬的主兒,何況那拉這些日子的表現確實沒話說,聞言怒道:“小燕子,是誰在你跟前這麼說的?”
  “是⋯⋯是⋯⋯”小燕子在某些方面還真不傻,若是完全對她不好的人倒也罷了,她肯定馬上將她供出來,可她現在住在令妃的宮裡,而且令妃和永琪好像很得皇上的寵愛,對她也不錯,便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是支支吾吾的,又不會掩飾神色,只拿一雙大眼時不時瞟向令妃,心下也在疑惑,真是的,好好的幹嘛跟我亂說,害得我被皇阿瑪逼問?
  乾隆順著小燕子躲躲閃閃的視線,便明白了幾分。只是這裡,一個是他一向寵愛的極其溫柔賢慧的妃子,一個是最近才印象稍好的皇后,心中便一下想到,可能是皇后一直以來的刻薄讓令妃心有餘悸了,便好心地提醒小燕子。只是皇后確實在努力改觀了,令妃這麼說的確不厚道,讓人心寒。唉,令妃怎麼也會背地裡說人壞話了,真是沒想到啊!看令妃的眼神也帶了幾分訝然與不可思議。
  令妃見小燕子看向她時便覺不好,手心裡攥緊了汗,心內轉了千百個念頭,一看皇上的表情,面上馬上擺出一副楚楚的樣子正欲解釋。
  那拉可不想讓令妃解釋出來,而且看兩人的樣子,就知道乾隆此時即便是訓斥令妃也是有限的,畢竟之前她們兩人給人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而且令妃也一定能找無數個藉口遮掩。依令妃的巧言令色,說不定還會將腦抽的皇上給繞過去。罷了,飯是一口一口吃的,先在老乾和小燕子心底留個影才是正經,今兒個逼緊了反倒適得其反了。於是那拉掩住滿心的委屈,低頭幽幽歎了一聲:“唉,算了,小燕子不方便說就不用說了。也是臣妾的人緣不好,才⋯⋯”那拉聲音裡微微有些哽。
  小燕子聞言舒了口氣,覺得皇后娘娘愈發親切了。
  乾隆一看,一向剛硬的皇后退讓至此地步,憐惜大起,便略有些惱怒地瞟了令妃一眼,握住那拉的手道:“你做得很好了,不用理會那些話!”
  令妃被這一眼看得膽戰心驚,皇上可從未這樣看過她,都是因為這個小燕子,她對她還不夠好嗎?想她堂堂一個寵妃何時這麼討好過一個格格?還總是次次給她添堵,要不是看在皇上這麼喜歡她的份上,她何苦還要這麼費盡心機地對她好?這個小燕子,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養不熟的白眼狼!令妃掐白了手指,對著小燕子,真是氣也不能,罵也不能,現在還得當祖宗供著!
  小燕子一眼瞟見了令妃一閃而逝的神色,咽了咽口水,剛才的令妃好可怕,好可怕!隨即令妃便套上柔順的面孔,小燕子眨眨眼睛,又覺自己看花了眼。
  那拉可不管令妃與小燕子的眉來眼去,繼續退讓道:“皇上能理解臣妾,臣妾也不覺委屈了。”又勉強笑道:“好了,今兒個的正事兒還沒開始呢。臣妾也想著早日向小燕子問清楚皇上心裡的疑問,就可以早日讓小燕子名正言順地做格格了,這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皇上千萬別因臣妾誤了正事。”她都大度退讓到這個地步了,令妃看你以後怎麼給她上眼藥?
  “不錯,”那拉一下說到乾隆心尖兒上的人,立即撫掌笑道:“可不是,小燕子,今天,朕和皇后叫你過來,是因為關於你的身世,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你說說清楚!這些疑問弄清楚了,你就是朕的還珠格格了!”乾隆心下愈發覺得皇后變大度了,變得善解人意了。
  小燕子的心猛的一沉,睜大眼睛看著乾隆。疑問?弄弄清楚?這些“疑問”弄清楚了,管他什麼“還珠格格”“送珠格格”,她都不是了!這怎麼辦?又想起令妃砍頭抹脖子的警告,縮了縮腦袋,結結巴巴道:“是,皇阿瑪⋯⋯儘管問!”
  沒有了皇后的咄咄逼人,小燕子很快便有驚無險地過了這一關。老乾又回顧了一遍與夏雨荷的相知相遇,看著小燕子的目光越發柔和,恨不得立即昭告天下。乾隆於是和那拉與令妃敲定了哪天去天壇祭天酬神,又將漱房齋賜給了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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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送走了乾隆,那拉便將屋內的人遣走,只說要休息,只留了容嬤嬤,又從裡屋拽出了兩個小的。原來,那拉讓永?與蘭馨和乾隆請過安後,便一直待在裡屋聽著外面的談話。
  那拉現在有機會便教育孩子們。
  “你們兩個今兒個見了這個小燕子,覺得如何?”那拉問道。
  永?老實,抿了抿嘴,斟酌道:“皇額娘,兒臣覺得⋯⋯小燕子姐姐有點⋯⋯有點⋯⋯嗯,不拘小節。”
  蘭馨用力點點頭:“是啊,是啊,皇額娘,她說話好有意思啊!”蘭馨想起了小燕子說山東話的那一段。
  那拉想著以後小燕子可能會到坤甯宮走動走動,生怕這兩個孩子被小燕子給帶傻了,預防要趁早:“小燕子從小在民間長大,說話行事自然與宮裡的不一樣,但是現在既然進了宮,你們覺得還是這樣合適嗎?”
  蘭馨遲疑道:“可皇阿瑪好喜歡她這樣啊!”蘭馨還是有些哀怨,最近皇上都不怎麼疼她了。
  “小燕子這樣的是一個特色,宮裡的沒有,皇上自然很新奇,而且皇上對她和她額娘滿懷愧疚,想要補償對她的父愛。永?,蘭兒,你們要知道,宮裡這麼多人,都想要皇上的寵愛,可是人只有一個,怎麼分的過來?與其你們被動的等著皇上關心你們,倒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有什麼可以值得皇上另眼相看的。像小燕子這樣的活潑豪爽,就是一個特點,皇上就是被這一點吸引住了。蘭兒,你之前的乖巧懂事皇上不也是很喜歡嗎?永?,你最近的功課皇上不是也誇獎了多次?你們只要保持自己的優點,用不著去羡慕他人的。”
  那拉看兩個孩子聽得很認真,又繼續道:“更何況,即便是皇上和我,又能陪你們多久呢?以後的路要靠你們自己走,不要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虛無縹緲的寵愛上。不管別人怎麼對你們,只要你們自己努力爭氣,自己能夠保護自己就夠了。”
  “皇額娘,蘭馨好怕你們以後都不喜歡我了。”蘭馨癟了嘴,撒嬌道。
  “傻孩子,你們放心,皇額娘自然是永遠和你們站在一起。只是皇上不是只有你們兩個孩子,今天是小燕子,明天說不定又是什麼花啊,朵兒的,你們用不著傷心失落,皇上不是不愛你們,只是他愛的人太多了,分不過來了。”
  “嗯,蘭馨知道了,”蘭馨用力點點頭,“蘭馨不會吵著要皇阿瑪了,蘭馨會讓自己做得更好一點,才不會再輕易依賴別人呢!”
  “蘭兒真懂事!”那拉放心了,又對永?道:“你是個男孩子,與女兒家又不一樣,除了學好文治武功外,凡事多看看,多想想,少說話,才會讓人覺得你穩重可靠。”
  “皇額娘,兒臣知道了。”永?繃著小臉,認真點點頭。
  蘭馨又想到什麼,皺著小包子臉不滿道:“那個令妃娘娘好討厭,總是說皇額娘的壞話。”
  那拉心中一凜,面上嚴肅道:“永?,蘭兒,容嬤嬤,這話也是我今兒個要告訴你們的,你們千萬要記在心裡。我與令妃的隔閡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但她畢竟是你們的長輩,容嬤嬤,她也是宮裡的主子,她可以說你們的不是,挑你們的刺兒,但你們一定要尊重她,起碼是在人前面上兒的,別留了把柄讓人拿話說。而且說話之前也要小心是不是隔牆有耳,你們看,令妃今兒個說我的壞話,她說這些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只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在小燕子面前說,結果被人拿了出來。所以,你們今後但凡有話也要藏在心底,真要商量什麼時,也定要小心周圍的人。咱們宮裡人多嘴雜,說不準哪個就被別的宮的收買了。”
  “不會吧,娘娘?”容嬤嬤一下難以置信,卻畢竟是宮裡的老人,一下便明白過來,忿忿道:“娘娘,誰敢吃裡扒外,老奴第一個不饒她!”
  蘭馨永?也心有戚戚焉:“皇額娘,那我們以後不能相信周圍的人了嗎?”
  那拉笑道:“我不過是給你們提個醒,在宮裡說話行事要處處小心,那隔牆有耳可不是一句嚇唬人的話,聽到的人也未必都有惡意,但若是多嘴說了出去,也會給你們帶來麻煩。不過那些跟了你們十幾年的嬤嬤奶娘們,你們不相信她們,還能相信誰呢?至於那些小丫頭子們,用用即可,交心就不必了。”
  “嗯,皇額娘,孩兒知道了。”蘭馨永?認真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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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謀略
  宮裡緊鑼密鼓地籌備著給新鮮出爐的還珠格格祭天的事宜,暫掌後宮的令妃忙得團團轉,那拉這邊卻還是和往常一樣。
  這日,那拉宣了自家娘家的嫂子瓜爾佳氏進宮聊天,家常之後,便命侍立一旁的雪娟雪娥出去看茶,那拉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背影,沉吟片刻,趁空對瓜爾佳氏笑道:“嫂子,過一會兒有件事情想請你配合一下,在人前做個戲。”
  那拉家的利益自是和皇后娘娘密不可分,又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看慣了勾心鬥角,瓜爾佳氏自是一下想到點子上了:“娘娘,那兩個宮女⋯⋯”悄悄指了指延禧宮的方向。
  那拉微一頷首。
  瓜爾佳氏點頭道:“娘娘的事自就是我的事,娘娘放心!”
  一時雪娟雪娥端了茶盤進來,但聽那拉笑道:“嫂子,你可聽過這月初八皇上要帶著還珠格格去天壇祭天的事兒?”
  瓜爾佳氏笑道:“怎麼不知道,這事兒啊,京城可傳遍了,大夥都想看看這民間格格是個什麼樣子。”
  “這有什麼好奇的,嫂子若想見,呆會兒小燕子過來請安時,讓嫂子瞧一瞧。”那拉撫掌笑著,一副慈愛欣慰的樣子:“要說這個小燕子格格呀,最是古靈精怪的,皇上喜歡的不得了。本宮本想著,她是那邊的人⋯⋯”那拉頓了頓,哼了一聲,臉色沉了下來。
  原來的那拉自是在坤甯宮裡沒少為令妃的事兒發脾氣,這種情況也不奇怪。
  瓜爾佳氏卻是咳了一下,提醒道:“娘娘⋯⋯”
  那拉似是晃過神來,拍怕她的手,滿不在乎:“沒事,這裡都是自己人。再說了,皇上不也是知道本宮與那個令妃不合,可惜啊,皇上就是被那個漢妃給迷住了,祖宗禮法也忘了,就是聽不進去本宮的勸!”
  雪娟雪娥樹立一旁,相視而望,豎了耳朵,默不吱聲。
  “娘娘,”瓜爾佳氏勸道:“您何苦這麼剛硬,說些軟和話,皇上最愛聽這個。”
  那拉不耐煩道:“好了,咱不說這個,還說那個小燕子吧。”那拉提起小燕子,臉上又浮起笑容:“本宮本想著她是那邊的人,起初也不怎麼喜歡她,誰知見了她的面兒,才知道這個格格真是個伶俐討喜的,也就收起了那些芥蒂,對她倒真有些疼愛。沒想到這下可真做對了,連帶著皇上對本宮的態度也有些改善。這個小燕子倒真是個福星!”
  瓜爾佳氏順著話:“可不是,現在京城裡誰人不知娘娘複寵,皇上也誇了十二阿哥好幾次。說起來,原來是這個格格的功勞。”
  “就是這樣了。”那拉滿意道:“所以本宮想著加把勁兒,把小燕子拉到咱們這邊來。”
  “娘娘的意思是⋯⋯”瓜爾佳氏心說,正事來了。
  那拉湊近了腦袋,壓了壓聲音:“你家那個大小子和二小子不是在皇上跟前當差嗎?讓他們多跟小燕子接觸接觸,甭管是哪個,都不錯。”
  瓜爾佳氏恍然道:“娘娘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這外臣哪能與後宮接近?”
  那拉暗道,乾隆哪在乎這個,福家兄弟可是把後宮當自家花園一般白天黑夜的逛,永琪可是連晚上都曾呆在令妃的宮裡商量重大事情,可自家人可萬不能做出這般授人口舌的事兒。那拉道:“今兒個來正是要跟你說這個呢!平日裡可沒機會接近,但出了宮就不一樣了。初八不是格格祭天嗎?皇上定需要撥大量官兵侍衛一路守著,這帶領侍衛的護軍統領不是有機會了?”
  瓜爾佳氏喜道:“娘娘是說讓咱家的小子向皇上請命護衛格格?”
  “就是這個意思!”那拉拍手道:“不過這領兵的位置就又有講究了。”
  “什麼講究?”
  “你想啊,皇上需要侍衛,格格也需要侍衛,若是咱家小子正好在格格的轎前或是轎子旁一路隨行,不就有大量的機會跟格格相處了嗎?若是在轎後,也可以找到機會。只是若是跟在皇上身邊,就一步也不能多離開了。所以啊,最好是讓咱家大小子護衛在格格身邊,二小子領隊在轎後,不拘哪個,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幸好這個格格現在認識的人不多,先讓她有個印象,先入為主,就是有個機會了。”那拉瞧了瞧雪娟雪娥,心下想著,她都說得這麼詳細了,可千萬要一字不拉地傳給令妃。
  瓜爾佳氏擔憂道:“哪有那麼巧的,皇上會讓兩個小子都去嗎?甭說別的,誰能知道那邊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心思?”
  那拉道:“你放心,在外讓我哥哥請命,這邊我再求一求皇上,肯定成的。”
  瓜爾佳氏笑道:“這感情好,回去我就跟我家老爺說去!”
  那拉瞥了眼一旁兩個人,但笑不語。
  延禧宮內,令妃聽說後冷笑道:“我說呢,沒想到皇后如今倒也不笨了,知道拉攏小燕子了。只是本宮怎麼能如她所願呢?臘梅,冬雪,你們快將本宮的牌子遞到承乾宮,就說⋯⋯本宮想念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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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拉不過是做戲,哪能真的去求乾隆。令妃的枕頭風一吹,小燕子祭天這日,綿長的隊伍裡,這護軍統領的安排可真是讓那拉滿意極了。
  小燕子的轎前,爾康帶隊;轎子後,是皓禎;爾泰自是跟著永琪在皇上身邊。令那拉好笑的是,令妃為了怕她的兩個侄兒從中作梗,竟把他們放在皇上身邊,還囑咐爾康,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一定要守在格格身邊,說什麼格格的安危最重要,要守護好格格。
  祭天發生的事情,那拉早已明白,不過是紫薇被爾康撿進府,兩人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三見就山盟海誓,難捨難分了。那拉早就琢磨著,紫薇就是個見識極少的人,從小到大沒見過幾個男人,只要是個高,大,全的,指不定就付出感情了。若是當初遇到的是皓禎,與爾康是一個德性,也難保就勾搭上。
  不錯,那拉這樣苦心安排,就是讓這一世的紫薇與皓禎對上眼,她倒要看看,紫薇碰上小白花的事情,老乾是怎麼處理的。
  令妃倒也真配合,有著自己的私心,把與自家關係極深的爾康放在小燕子身邊,關係不錯但及不上福家的皓禎放在後面做後備。那拉那時對瓜爾佳氏說得極詳細,身邊機會大,後面機會小,令妃果然不負眾望。人說,對自己瞭解最深的必是你的對手,那拉與令妃鬥了一輩子,早就看准了令妃的心眼了。
  祭天的熱鬧,那拉不關心,只是在坤甯宮裡等著消息,那拉早遣了自家哥哥派人遠遠地盯著他們幾人。果然天黑時分,一小太監通報進來,與那拉稟報道:“皇后娘娘,國舅大人派人來說⋯⋯”
  “快說!”
  “皓禎貝勒爺將一姑娘帶到東城帽兒胡同的一個小四合院裡。”
  “噗∼∼”那拉將口中的茶噴了出來,那不是小白花的地方嗎?皓禎啊皓禎,你果然是那個啥,狗改不了吃shi,喜好一手金屋藏嬌的!
  咆哮耗子
  話說祭天的時候,紫薇悲情的一撲,撲倒在皓禎的石榴褲下。
  紫薇抬起頭來,看著皓禎。她滿面是傷,嘴角帶血,但是,那對盈盈然的大眼睛,清清澈澈,淒悽楚楚,帶著無盡的苦衷和哀訴,瞅著皓禎。她掙扎著爬向他,伸手抓住他的衣擺。
  “告訴皇上,請你告訴皇上,‘雨後荷花承恩露,滿城□映朝陽’⋯⋯皇上的詩⋯⋯寫給夏雨荷的⋯⋯”紫薇說到此處,不支的倒在皓禎腳下。
  皓禎震驚了,多麼淒苦哀怨的眼睛,如同12歲那年的那只白狐,那時也是這樣看著他!皓禎被紫薇深深打動了,他直覺這個女子就是他一直要等的最美好的人,他要為她解開她身上的所有故事。
  這個時候,爾康縱馬過來,只看到地下一個哭的慘兮兮的丫頭扶起一個昏倒的滿身是傷的姑娘:“怎麼回事?”
  皓禎回過神來,下意識地不想讓爾康看過紫薇的樣子,便支支吾吾道:“沒什麼,一點意外而已。格格的轎子已經走遠,你趕緊趕上去,保護格格要緊!”
  爾康雖然疑惑,但想到令妃事前的囑咐,便點頭撤身離去。
  “等一下!”皓禎又叫住爾康,懇切道:“你幫我向皇上請個假,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辦。”
  “什麼事情能比護送格格更要緊的?”爾康很奇怪,掃了掃地下的兩個姑娘,金鎖此時哭得一塌糊塗,紫薇滿身滿臉都是傷和灰塵,又緊閉了眼睛,容顏慘澹,哪裡能引起他的半點注意:“你是因為她們嗎?”
  “總之,一切拜託了!”皓禎不欲多解釋,只是拱了拱手,轉身抱起紫薇,對金鎖低聲說一句“跟我來”,便擠開人群離去了。
  爾康只得掩了滿心的疑惑向大隊伍追去。
  皓禎抱著紫薇,不知何處去。他知道紫薇與民間格格的事情有關,紫薇提到過夏雨荷,這事只有幾個人才知道。事關重大,他不敢貿然把她帶到家裡,便問金鎖:“你們有地方可去嗎?”
  金鎖抹了抹眼淚:“我們如今住在一個大雜院裡。”
  大雜院?皓禎皺了皺眉頭,那裡人多嘴雜,怎麼是兩個文弱姑娘家該住的地方?於是對身邊兩個親隨道:“你們到我府上,把阿克丹和小寇子叫來,然後你們可以回去了。”
  皓禎就這樣抱著紫薇在大街上等著,人來人往,皓禎是抱得小心翼翼,滿心柔情,可周圍的人都用怪異地眼睛看著他們,不住搖頭,還有人低聲歎道:“世風日下啊!”
  皓禎和金鎖哪管這些,過了一會兒,阿克丹和小寇子趕來,皓禎忙問道:“你在京城裡常逛,你知道哪裡有地方可以給這兩個姑娘落腳的?”
  小寇子一愣,抓了抓腦袋,苦惱道:“爺,這一時半會兒,奴才上哪給您找去?”見皓禎瞪他,便使勁想了半天,突然叫道:“想起來了,奴才的三嬸有個小四合院,正好空著!”
  “知道了就帶我們去!”皓禎踹了小寇子一腳,笑?道。
  於是,紫薇就搬進了這個日後小白花該住的小四合院裡。
  紫薇醒後,自是一番感激涕零,悲悲戚戚,將自己的故事全盤告訴了皓禎。皓禎對著紫薇殷殷期盼如小鹿一般純潔的眼神,自是深信不疑,他早就覺得那個小燕子行事魯莽,沒有一點皇家格格的樣子,若是紫薇,倒還差不多,於是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證“一定會為你討個公道,斷不會讓你受委屈了去”,讓紫薇先安心在這裡住下。
  皓禎恨不得馬上沖到皇上面前告訴他,你認的閨女是假的,真的在我這兒。剛到宮門口,正碰上祭天回宮的大隊人馬,瞬間如同被冷水澆下,冰涼到心裡,他即使再不瞭解皇上,也知道他極好面子,如果現在說出來,無疑當場打了皇上一個耳光,皇上信不信暫且不說,他怎麼可能承認自己認錯了,即便心裡信,也可能為了面子否認紫薇,那就不可挽回了。
  皓禎一碰上女人的事情,腦袋立刻活泛了不少,嗯,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他如同上了發條一般,跑到大牢裡,將柳青柳紅放出來,又親自到大雜院裡取證,證明小燕子確實是土生土長的京城小混混。然後呢?皓禎又苦惱了,讓皇上承認他的錯誤,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個小燕子,真是越看越可惡!皓禎恨得牙癢癢,言語上也衝動了不少。
  小燕子跳起來,叫道:“你到底是怎麼了,我哪裡得罪你了?”
  “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心裡清楚!”皓禎不冷不熱地甩了一句話。
  小燕子又要跳起來與皓禎互掐,被永琪和爾康攔住了,“我們也覺得你這幾天很不對勁,到底是怎麼了?說出來大家好一同商量的。”
  皓禎心中一動,永琪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可是眾所周知,若是他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是假的,說不定會幫忙說服皇上,爾康爾泰他們自小一起長大,也是信得過的。
  於是,一個陽光不太燦爛的下午,皓禎約了永琪,爾康,爾泰到他們平日裡商量事情的秘密基地,一臉深情的,同情的,包含熱情地將紫薇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誰知聽後,幾個看著他神情各異。
  永琪爾泰一臉不信:“小燕子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爾康凝神苦苦思索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話:“你說的那個姑娘,就是祭天那日的那個嗎?”
  “不錯。”皓禎目光炯炯有神,一臉堅定。
  爾康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可能被騙了。我們知道你這麼多年來不近女色,想找一個溫柔�熟的,可說不定她就是利用這一點騙了你。”
  永琪爾泰點點頭。
  “你胡說,紫薇怎麼可能騙我?”皓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憤怒了:“你說我沒關係,你怎麼能說紫薇?”
  爾康做高深莫測狀:“皇上剛剛祭天,認了一個格格,就立刻又跑出來一個,說她才是真的格格,這豈不讓人疑心?你怎麼知道她是不是眼熱小燕子的幸運,也出來招搖撞騙?她沒有人證,沒有物證,甚至柳青柳紅和大雜院裡的人都可能是事先串通好的,他們看到小燕子輕輕鬆松就當了格格,大家眼紅,就編出來這樣一個淒美的故事,惹人同情。說真的,我也差點被這個故事感動了。只是故事終究是故事,事實才是真實的。”
  永琪爾泰一臉認同。
  皓禎難以置信,咆哮道:“你竟然說紫薇是騙子?你竟然說她的故事是假的?你太讓我失望了!她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善良,那麼的高貴,她已經夠可憐的了,你竟然還用那麼惡毒的語言說她,你實在是太無情,太殘忍,太冷酷了!”
  爾康不甘示弱:“你才無情,殘忍,冷酷!”
  “我哪裡無情,哪裡殘忍,哪裡冷酷?”
  “你哪裡不無情,哪裡不殘忍,哪裡不冷酷?”
  “好,就算我無情,殘忍,冷酷∼”
  “你本來就無情,殘忍,冷酷!”
  “我要是無情,殘忍,冷酷,也沒有你更無情,殘忍,冷酷!”
  “哼,你最無情,殘忍,冷酷!”
  “⋯⋯⋯⋯”
  “好了!”永琪喝道:“為了一個外人,惹得我們兄弟之間不快,值得嗎?”
  “外人?”皓禎又被刺激了,咆哮道:“她怎麼是外人,她是你的親妹妹啊?”
  永琪不快道:“她是不是真的,還有待證實。現在事實未明,你讓我們如何相信她的話?”
  “好!好!算我看錯了你們!面對一個弱小的女子,你們的俠骨柔腸,你們的行俠仗義都跑哪裡去了?你們不幫她,我幫她,我這就告訴皇上去,告訴他小燕子是個騙子,紫薇才是她的女兒!”皓禎怒火沖天,氣衝衝向門外奔去。
  “你瘋了?”爾泰忙上前攔住了他:“你這樣就去找皇上,你不要命了?”
  “是,我不要命了!”皓禎使勁掙開他,吼道:“我看不得一個柔弱的女子只為討回一個公道而遍體鱗傷,看不得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假格格在皇宮裡招搖撞騙而不知悔改,看不得你們這樣掩蓋真相,欺淩弱小,我不會讓事實就這樣欺瞞下去,我要讓皇上找回他真正的女兒!”
  皓禎轟隆撞開了門,永琪神色大變:“快攔住他!”
  爾康爾泰上前一把揪住皓禎,皓禎掙脫不過,三人扭打起來,一時間屋內桌椅橫飛,劈啪不斷。皓禎哪裡是兩人聯手的對手,片刻工夫便被一左一右扯回,目呲盡裂,眼紅氣鼓。
  永琪怒吼道:“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我們不過是說出心中的疑惑,你就這樣不顧一切,那個紫薇到底是個什麼人,就把你迷成這樣?”看皓禎又要爆發,永琪緩了語氣,壓下怒火道:“好,就算我們相信你們的話,相信真假格格的故事,那麼你告訴了皇上,就是讓小燕子死,是不是?”
  皓禎一下迷茫:“我並沒有要至小燕子與死地,我只是想把紫薇應得的還給她。”
  爾康看有戲,介面道:“不錯,你是沒有要逼死小燕子,可你若告訴皇上,小燕子是假的,結果只有兩個,皇上相信了你的話,那麼,是小燕子死,皇上不信你的話,那麼,是紫薇死,這兩個結果,你想要哪個?”
  皓禎如被當頭棒喝,愣住了。
  爾泰再接再厲:“皇上畢竟是皇上,就算錯了,也是沒錯,他已經先入為主,認定了小燕子,那麼,現在再來一個夏紫薇,我認為,皇上不相信的可能性更大!那個時候,你的衝動就會害死紫薇了。”
  “那麼,紫薇就是百口莫辯了?”皓禎抱住腦袋,很痛苦。
  “也不儘然。”爾康道:“這事,你千萬要少安毋躁。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去會一會那個夏紫薇。”
  永琪,爾康,爾泰臉上露出一副抓狐狸尾巴的表情。
  皓禎滿心裡都是紫薇失望的樣子,聽如此說,也覺沒錯,便點點頭。
  挑撥
  皓禎垂頭喪氣地挪到帽兒胡同,還未進小四合院,便聽得一陣纏綿哀婉的歌聲合著琴聲傳來: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遙遙。
  盼過昨宵,又盼今朝,盼來盼去魂也消!
  夢也渺渺,人也渺渺,天若有情天也老!
  歌不成歌,調不成調,風雨瀟瀟愁多少?”
  皓禎一下聽呆了,佇立在門前,如癡如醉,不忍上前敲門打斷。
  對面四合院裡探出一個老媽媽:“喲,貝勒爺又來看夏姑娘了?”
  皓禎方驚醒:“林媽媽,紫薇還好嗎?”
  “還好,只是中午給她送飯那會兒,情緒有些低沉。貝勒爺若是關心,不妨親自去問問?”林媽媽曖昧地說道。
  皓禎頓了頓,欠身敲門進去了。
  這林媽媽便是那拉命她哥哥找來的外地莊子裡忠心的下人,如今住在對面,本是為了方便監視他們。可巧紫薇一個大小姐哪裡會做飯做家務,金鎖也只會做一些精細的活,皓禎便砸了幾塊銀子,央了對面的林媽媽每日給她們做飯順帶收拾屋子,一來二去,更和他們相熟了。皓禎再是青年才俊,哪裡懂得那些彎彎道道的,只知道這一片兒住的都是普通人家,更不會想到去查他們的底細,便是查了也查不到,便被那拉鑽了這個空子。那紫薇和金鎖半年來嘗盡人情冷暖,又是優柔寡斷只懂得情情愛愛的性子,碰上林媽媽對他們和藹可親,照顧有加,加上這老媽媽有心套話,除了正經身世沒說出來外,其餘的都如同倒苦水般傾訴出來。
  皓禎進了房間,紫薇臉上淚痕猶在,芊芊十指彈得通紅微腫,讓人看了好不心疼。
  皓禎一把上前捧起她的手,對金鎖吼道:“怎麼弄成這樣了?你也不攔你家小姐一下,讓她這樣委屈自己的身子?”對著紫薇,立即柔情滿狀,和聲細氣,生怕氣大了,吹壞美人:“怎麼樣,疼不疼?”
  金鎖委屈道:“我攔了,可小姐執意要⋯⋯”
  “還不快去拿藥?”皓禎打斷了金鎖的話。
  金鎖眼圈兒一紅,進了裡屋,片刻,取了敗毒消腫的藥出來。
  皓禎奪過藥,極輕柔,極細緻地幫紫薇塗上。
  紫薇愣愣地看著皓禎專注的樣子,一股莫名的滋味湧上心頭,這半年裡,她找了無數的門路,也初次嘗到了官員的人心險惡,事事變幻莫測,連結拜姐妹都可能欺騙背叛了她。可眼前這個俊朗的男子,堂堂貝勒爺,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如同天神一般出現拯救了她,如同呵護嬌花一般呵護著她,生恐她受到半點委屈,她心裡既甜蜜又有些苦澀。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又危險,又忍不住撲上去,沉溺其中。
  皓禎塗完藥,看紫薇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心中一喜,可想起剛剛宮裡發生的事,眼中一沉,遲疑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告訴紫薇,便慢慢說道:“今日,我去了宮裡,告訴了五阿哥和福家兄弟你的故事。”
  紫薇心中一震:“你⋯⋯告訴他們了?⋯⋯他們怎麼說?”
  皓禎不敢問答,臉色很難看,半晌,看著紫薇殷殷的表情,方艱難道:“對不起,是我沒用,他們⋯⋯沒有相信。”
  紫薇如同受了極大的打擊,面色淒苦:“是嗎?沒有相信⋯⋯也是,我現在扇子沒了,什麼也沒了,讓別人如何相信我?”
  看著這樣的紫薇,皓禎心中愈發憐愛,連忙賭誓保證:“不,我相信你,我也一定會盡力讓他們相信你,我一定會讓你得到你應得的!你放心,在我的堅持下,他們並沒有完全放棄你的故事,雖然很疑惑,可他們願意過來看一看你,親口聽你說出事情的真相,我確定,他們見過你,就會立刻相信的。”
  “是嗎?為什麼見了我就會相信?”
  “這是我的直覺!”皓禎篤定道:“你本人,就是最大的說服力!”
  紫薇身形一震,定定地看著皓禎,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語。
  金鎖跪下連連磕頭,喜極而泣:“多謝皓禎少爺。小姐,這下太太的遺願有希望實現了。皓禎少爺,你的大恩大德,我和小姐一定會銘感於心的!”
  皓禎目不轉睛地看著紫薇,口中道:“說什麼大恩呢?這是我心甘情願做的。”
  紫薇面色一紅,微微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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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說,這個皓禎天天去看望紫薇了?”那拉問道。
  “可不是。”那拉的嫂子瓜爾佳氏不屑道:“好歹也是一個大家小姐出身,天天跟一個男人廝混在一起。若不是娘娘你說啊,我還真不相信她是⋯⋯”
  那拉咳了一聲,“這個事情,是天大的機密,就只有你我知道就行了。即使在我宮裡,身邊沒人,也別輕易說出來,搞不好,這是滿門抄斬的事兒。”
  瓜爾佳氏深以為然:“娘娘,這其中的厲害,我們都知道。這派去的人,也是極忠心可靠的,都是幾輩子的家生子兒,外地莊子裡的,京城裡沒人見過他們的面兒。”
  “嗯,這我就放心了。那個林媽媽,讓她該說什麼都知道嗎?”
  “放心吧,娘娘,這挑撥離間的話,那些老人們都是拿手的,還怕那紫薇不恨上小燕子?這種事,可比得上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了,是個人,都會恨到骨子裡。”瓜爾佳氏極有信心。
  那拉輕笑道:“那可未必。這個紫薇可是個極品,針紮到身上也不吭一聲。哪怕小燕子把她賣到窯子裡,她也會原諒她,何況只是搶一個父親呢?”
  “這怎麼可能?”瓜爾佳氏驚訝道:“這人可是糊塗了。”
  “這不可能的事兒以後可多著呢!你慢慢看吧,以後還有很多好戲。”
  瓜爾佳氏有些疑惑,那拉從未見過紫薇,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不過這幾天裡那拉殺伐決斷,讓從小在大宅院裡鬥大的瓜爾佳氏都很敬服。她想了一想,又問道:“娘娘,既然真假格格都在,為什麼不跟皇上說個明白?當初可是那邊那位拍掌鼓動的,說什麼眉毛眼睛都像,這下混淆皇室血統,她可脫不了關係!”
  那拉歎了口氣:“現在這種情況可動不了她的根本,她完全可以說是被小燕子蒙蔽的,把事情推到小燕子身上,她頂多被皇上訓斥幾句識人不清就完事了,而且由我說出來也不合適,哪怕是真憑實據,皇上也會先懷疑我挑撥是非,再者,還涉及到皇上的面子,咱們可千萬別趟這個水,什麼都裝作不知道。”
  瓜爾佳氏一想,果然如是,還是那拉想得周到,又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抓到個把柄,又不好用。”
  “那可未必。”那拉篤定一笑:“這幾個人,可是好用得很,定能將那位折騰到底,咱們就坐在一邊好好看戲吧。”
  瓜爾佳氏點頭稱是。
  真相,那拉可不想說出來,她還指著小燕子將五阿哥拐跑,將令妃拖垮呢!現在,紫薇八成和皓禎勾搭上了,皓禎可是個愛咬人愛叫的主兒,不比上一世爾康是令妃娘家人,到時候他們幾人能團結在一起就不容易了。這幾個人可是功力強大得很,連老佛爺這尊大佛都能炸沉,何況令妃這個小蝦米呢!自己只要老老實實坐在一邊嗑著瓜子,看著戲,順便點兩把火,這日子可真是舒服極了。
  ——————————————————我是紫薇的分界線——————————————————————
  傍晚時分,林媽媽照常給紫薇送飯,皓禎不敢回家太晚,讓家裡人看出異樣來,忙告辭離去。
  看著皓禎遠去的背影,林媽媽打笑道:“哎喲喲,這才沒走多久,眼睛就快看穿了!”
  紫薇臉色一紅,低了頭嚶嚀道:“林媽媽,我們之間⋯⋯沒什麼的。”
  林媽媽了然笑道:“對對對,沒什麼沒什麼!唉,你們年輕人之間的那些事兒,我有什麼不知道的,當初啊,我也是打這麼過來的。”
  金鎖將林媽媽讓到屋內,擺放碗筷。
  林媽媽關切道:“哎喲,看貝勒爺這樣子,對你們也算極上心了,到時候能夠嫁到王府裡做個侍妾,有貝勒爺關照著,在府裡也不會讓人欺負了去。”
  “啪嗒”一聲,筷子摔倒地上,金鎖忿忿道:“我們家小姐怎麼能做妾呢?”
  紫薇蒼白了臉,美目含淚:“林媽媽⋯⋯我⋯⋯”
  林媽媽奇怪道:“這是怎麼說的?不做妾,怎麼可能?依我看,女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依他的身份,定是要三妻四妾的,貝勒爺這麼寵你們,你們可要抓緊了,說不定過個三年五載,升為側福晉就是萬福了。”
  紫薇喃喃道:“你是說,他的身份必是要三妻四妾嗎?”
  “對啊!”林媽媽歎了口氣,安慰紫薇道:“我知道你們之間是真心的,這樣也是委屈了你。可這事實就是這樣。他可是個貝勒啊,皇上內定的額駙,婚姻不由父母做主的,到時候必是要指個公主,能有什麼辦法?現在他能真心對你也是難得,將來必不會讓公主欺負了你。”
  “公主⋯⋯”紫薇眼圈紅了,淚珠滾滾落下。
  “對,公主,皇家的格格。”林媽媽勸道:“你瞧瞧,前幾日皇上新認的還珠格格祭天,那場面,可不是咱們普通人能比得上的,還派了貝勒爺護隊。這京城裡的人都知道,這個還珠格格可得皇上的歡心了,說不定會⋯⋯唉,你能早早想明白就好了,千萬別苦著自個兒。”
  紫薇蒙了,呆坐在椅子上。
  金鎖欲言又止,看了看林媽媽。
  林媽媽見狀道:“姑娘也別太傷心了,我瞧著貝勒爺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必會好好對待姑娘的。今個兒也是我老婆子多嘴,看到你們,就想起我早逝的閨女,也怕姑娘將終身大事給耽擱了,自己的幸福也是要自己抓住的。我就不多說了,唉,人老了,就愛囉嗦,姑娘可千萬別往心裡去。我老婆子有什麼地方說得不對的,姑娘可千萬擔待著。”
  紫薇已是默默無語,流淚不止。
  金鎖抹了抹眼淚:“林媽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家小姐好。我替我家小姐謝謝你了。”
  林媽媽歎道:“哪的話,我老婆子也幫不了你們什麼,就希望你們以後能找個好人家,過個好日子。”
  林媽媽又客氣了幾句,離去。
  待她走後,金鎖撲到紫薇身前,哭泣道:“小姐,這可怎麼辦?小燕子不僅搶了你的爹,還要搶皓禎少爺!”
  紫薇無力地甩甩手:“金鎖,別再說了,讓我想一想,讓我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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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孔君
  紫薇哭了一夜,兩隻眼睛紅腫得跟小兔子一般。第二日皓禎見了,唬了一大跳,哄了半日,問不出緣由來,最後還是金鎖嘴快說了出來。
  紫薇的身份本就是皓禎梗在心頭的一根刺,若說紫薇配不上倒也不是,明明是金枝玉葉,如今生生被人頂替,這口氣紫薇雖然口頭不說,皓禎卻是咽不下的,更涉及到兩人以後的終身大事,更是不能妥協了。
  這跟上一世白吟霜的情況不同。小白花當時是個歌女,身份下賤,若不是地位懸殊,皓禎也不會為了她抵死抗衡。而紫薇明明唾手可得,卻因為某些人為的原因求而不得,讓皓禎心頭更是對小燕子不滿到極點——阻擋他偉大愛情的人都是黑暗的惡勢力!
  皓禎暗暗下定了決心,對著紫薇又是指天發誓,又是將祖宗八代扯了出來,誓要恢復紫薇的正統,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將她迎進門。
  紫薇心頭登時如喝了蜜一般,又能完成夏雨荷的遺願,又能⋯⋯瞟了一眼皓禎,心中小鹿亂撞。
  待到林媽媽再次送飯來時,全然不見早晨的頹廢樣兒。
  林媽媽笑呵呵地不露聲色地問情況,紫薇甜蜜蜜道:“皓禎說會幫我⋯⋯”嗯,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亂說,便含糊道:“找到我爹,他的身份,想是配得上皓禎的⋯⋯”
  林媽媽一面笑眯眯地道聲恭喜,一面轉身將這話遞到宮中。
  那拉一琢磨,皓禎這是打定注意要幫紫薇恢復身份,紫薇也默認了。看似跟上一世的走勢差不多,但內裡可差遠了。
  皓禎不是爾康,不會完全考慮到福家的利益,令妃的地位,甚至自家碩王府的利益在他的愛情面前也是不堪一擊,更是那種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回頭的人,行事便沒了太大顧忌。
  爾康會一邊跟紫薇含情脈脈,一邊讓紫薇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當年紫薇在宮中服侍一個京城小混混還是他提出來的主意,甚至受了皇后的私刑也只是讓她忍著,一切為了他們的大計畫。要說小燕子屢次連累紫薇,爾康何苦還要保她,不就是因為小燕子連著五阿哥及背後的令妃。
  皓禎可不會讓小白花受半點委屈,當初讓小白花進王府當個婢女他都叫囂半天,同樣是小白花在公主那裡受了私刑,皓禎可是能抄起傢伙闖公主府,威脅公主,能下手掐死公主奶娘崔嬤嬤的主兒。
  從這個角度說,比起保護自家女人來,皓禎可是比爾康行事果決了不是一點半點。
  紫薇從目前看來還是跟上一世一樣柔弱沒有主見,但很顯然現在有了自己想要的,心中也隱隱有了一個目標。上一世,紫薇在得知自己目前的處境後,一度想悄然離去,隱姓埋名,不爭不妒。後來雖然留下了,由於爾康起初並沒有想到為她爭取什麼,她也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若不是之後永琪喜歡上小燕子,他們幾人的配對出現危機,紫薇的身份說不定一輩子也轉不回來。而現在,她居然有了為自己爭取身份的想法,不能不說是一個進步。
  從以前的不爭到現在的爭,那拉很期待著紫薇的變化。
  ——————————————————我是紫薇小燕子的分界線——————————————————————
  且說宮裡永琪爾康他們聽了皓禎講述紫薇的故事,口上答應著會調查這件事,可心裡實在沒把它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個騙人的故事罷了,皓禎一時被蒙蔽了,他們這些天之驕子可自認為不是傻瓜。若不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他們也不會去追問這其中的緣由。
  還是那個不安分的小燕子。
  小燕子晚上穿著太監服企圖偷溜出宮,身上帶了不少金銀珠寶,被抓個當場,整個皇宮都看到了,皇上雖然不追究了,皇后也沒有落井下石,小燕子輕輕鬆松過了關,卻讓永琪爾康他們起了疑心。
  既然做了格格,為什麼還要不屈不撓地命也不要地出宮呢,還為此差點被侍衛當作刺客打死?
  問起小燕子,小燕子卻哀求他們:“帶我出宮去!我化裝成你們的跟班也好,小廝也好,小太監也好⋯⋯你們把我帶出去,因為皇阿瑪不許我出去!”
  永琪一愣,面有難色,看爾康爾泰:“這個⋯⋯好像不大好⋯⋯”
  爾泰盯著小燕子,想起了皓禎的話:“你要出去幹什麼呢?如果你缺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去辦!要做什麼,我也可以幫你去做!要送個信什麼的,我幫你去送!”
  小燕子心裡急得不得了,滿屋子兜著圈子,跺腳說:“你們不懂,我一定要出去呀!我有一個結拜姐妹,名叫紫薇,我想她嘛!不知道她好不好?我急都急死了,我要去見她呀!我要給她送銀子首飾去,還有一大堆的話要告訴她呀!”
  永琪爾康爾泰大大一震。紫薇!結拜姐妹!原來,真的有這個叫夏紫薇的人!小燕子也承認了這個人!還有許多話要說!那麼,會是什麼話⋯⋯
  他們模糊地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想要問小燕子這個紫薇是什麼人,話到嘴邊,卻不敢問,怕真相是他們不能承受的。
  爾康試探地問道:“這個紫薇⋯⋯只是你的結拜姐妹嗎?”
  小燕子一愣,梗著脖子不自然道:“當然是了,不然,還能是什麼?”她可不傻,令妃反復叮囑過了,掉腦袋的事情,她怎麼敢隨便說出來。
  永琪爾康他們方覺察事情有異,決定先去看一看那個叫紫薇的女子,若是有可能⋯⋯勸她離開也好,不要再糾纏小燕子⋯⋯千萬不要傷害到小燕子,牽連到令妃⋯⋯
  幾人懷揣著相同的心思約了皓禎去見一見紫薇。
  在帽兒胡同這個小四合院裡,紫薇將要第一次見到她的親人,心情無比“雞東”——這是她一生中的歷史時刻啊!
  五阿哥啊,聽皓禎的介紹,是她的親哥哥!他的到來,是不是認可了她呢?
  院門打開,盈盈日光下,紫薇如一株粉嫩嫩的小花俏生生地立著,滿懷著喜悅與憧憬,仿若一副水墨畫,在四合院的背景下,衝擊著爾康的那顆少男心⋯⋯霎時間,天地萬物都只剩下這個靚影⋯⋯
  他近乎本能地越過永琪,走到紫薇身前,無視一旁怒目相對的皓禎,包含深情地款款道:“你是紫薇吧,我叫福爾康,是福倫大學士的長公子,皇上的御前侍衛,你⋯⋯”
  紫薇本注視著前來的三個人,在爾康走上前時,她還以為是永琪,正醞釀著感動的情緒,準備說上一堆親人相見該講的煽情的話,猛然抬頭看到兩個碩大的鼻孔沖著她,其中還有幾根鼻毛飄飄,霎時間,滿腔的熱情化為一聲尖叫“啊∼∼”
  天?,那是什麼人啊,好可怕的鼻孔,好可怕的人!
  皓禎立馬上前將紫薇護到身後,厲聲道:“爾康,你對紫薇做了什麼?”
  “什麼做了什麼?我不過是說了句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爾康一臉無辜。
  紫薇躲到皓禎身後,拍拍小心肝,反應過來事情後,不由臉色微紅。夏雨荷從小教導她要做個淑女,誰知她竟被兩個鼻孔給嚇得失態了,太不應該了,太不應該了!這下,可沒給五阿哥留下一個好的第一印象,不由心中有些懊悔。
  皓禎扭頭對紫薇道:“紫薇別怕,有什麼委屈儘管講出來!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
  紫薇穩了穩心神,恢復了端莊溫柔的可人,柔柔走上前,規規矩矩福了一福,撲閃著亮閃閃的大眼睛,抿了抿嘴,柔聲開口道:“多謝皓禎少爺的關心,多謝五阿哥,兩位福家少爺前來看望紫薇。剛剛是紫薇失態了,請福大爺見諒!”
  爾康當即不知道手該往哪放了,疊聲道:“沒關係,沒關係!”
  皓禎在一邊黑了臉,一雙雙眼刀飛向爾康。
  五阿哥看著眼前這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眼睛眯了眯,不錯,是皇阿瑪喜歡的類型,其實,看了小燕子的反應,他心裡已經信了八九分,只是,若是因此而害死小燕子,五阿哥心中不明來由地一疼,對著紫薇,再也親切不起來:“紫薇是吧,我聽小燕子提起過你,她很想念你。”
  淡淡的語氣讓紫薇心頭微涼。
  金鎖插話道:“她怎麼可能想小姐?她做格格不知道做得有多快活呢!”
  永琪面色有些不快。
  “閉嘴,金鎖!”紫薇扭頭呵斥道,又抬起澄澈的大眼睛,深深掃過永琪,爾康,爾泰,聲音有些哽咽:“我的故事,相信皓禎已經給你們講過,你們肯來這裡,就是意味著你們願意給我一個傾訴的機會。不錯,小燕子和我是結拜過的,她是我的結拜姐姐,在結拜的時候,我們就誠心誠意向皇天后土稟報過,將來無論我們的遭遇如何,我一定會對她不離不棄!哪知⋯⋯”
  聽著紫薇這樣的話,永琪心中也有些感動,不管怎麼說,也是小燕子先負了她,何況,這也許可能八成是他的親妹妹。
  爾康不知道聽進去了幾句,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紫薇,不由得癡了,大氣不敢出一聲。
  紫薇已被他的鼻孔嚇到,不敢正眼看他,只是作為一個淑女,又不能對人沒禮貌,只得閃爍著眼神微低了頭。
  看在爾康眼中,紫薇這副“羞澀”的樣子讓他分外著迷:“紫薇,你放心,我們定會為你主持公道!”聲音都有些顫了。
  永琪面色尷尬地咳了一聲。
  爾泰扶額長歎。
  皓禎看到爾康這副德性,心下不爽到極點,上前牽了紫薇的手,哼了一聲,狠狠瞪了爾康一眼,道:“紫薇的公道,我會幫她討,不勞福大爺關心!”
  爾康方將目光從紫薇身上移開,盯在了兩人交握的雙手上,眼神一沉,嗤笑道:“你幫她討,你如何幫她?還不是需要和我們商量?”
  “你?!”皓禎上前一步,挺胸與爾康相對。
  爾康不甘示弱,兩人四目相對,火花在兩人之間霹靂啪啦。
  永琪無奈歎了一聲,好吧,今天人也看了,心中也有數了,看樣子如今也做不出什麼進展了,先回去想想對策吧。搖搖頭,不管鬥雞般的兩人,叫了爾泰準備離去。
  忽然又想到什麼,轉身注視著紫薇,眼神誠摯而深刻:“紫薇,我可不可以有一個要求?”不待紫薇回答,又道:“請不要傷害小燕子!不管現在的事實是怎樣,我都相信小燕子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事關生死,你還是要三思而行才好!”
  紫薇震動地看著永琪,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搖頭,心中有一個模糊的想法:他好喜歡小燕子,為了保護小燕子,或者,他寧願沒有自己這個妹妹吧!這個念頭一下讓她涼到心底,自從永琪見到她後,他沒有問過她她的委屈,沒有半句關心的話語,有的只是自己的存在對小燕子的安危的影響,要知道,現在受到傷害的是她啊!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是該妒忌小燕子,還是恨小燕子,還是該原諒她,心頭亂糟糟的。
  小燕子的玩伴
  永琪和爾泰回宮後,跟小燕子提起他們已經見過了紫薇,小燕子一下便把什麼都招了,包括她和紫薇的真實身份,包括她如何貪戀皇上的父愛,如何被令妃娘娘警告,騎虎難下,順帶抱怨了令妃兩句——若不是她的恐嚇,她說不定早就招了——小燕子向來擅長把錯誤推給別人,並央求兩人帶她去見紫薇。兩人陷入了難題,有心維護小燕子,卻不知從何而起,只得答應先幫她們相互傳遞話語和信件,徐徐圖之,暗下裡卻寄希望于紫薇的知難而退。
  小燕子倒也真是好心態,假格格已經被人戳穿,不知是太信任永琪他們還是有所倚仗,依舊在宮裡整日下鬥雞走狗,大搖大擺,不務正業。
  宮裡多得是眼睛,一雙雙瞄向小燕子,無奈此鳥如今聖眷正隆,除了上一世不開眼的皇后,一時倒也無人撞其風頭。
  令妃自不必說,對小燕子簡直比對自個兒的親閨女還好,每日裡的賞賜不要錢地流向漱房齋,人更是天天親自前來噓寒問暖,揮灑母愛,舐犢情深,真是聞者感懷,聽者流淚。
  那拉知道了後抖了三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暗歎一聲佩服,這身段放得⋯⋯哪有一個妃子巴結晚輩的道理?還是一個寵妃?
  那拉自家人知自家事。
  縱使她這輩子打定主意不再找小燕子的麻煩,有機會拉攏當然會拉攏,有機會嬌慣當然會慣壞,但前後兩世的經歷,身為皇后的驕傲,卻不允許她對一個來歷不明的京城混混低聲下氣,細語溫存,看其臉色。能夠笑臉相迎已是不易,還是看在為永?謀劃的份上,何況在宮裡,笑容和客套話已是一副面具,對小燕子戴著倒也罷了,不算什麼,若是再讓她放下臉皮討好一隻野鳥,那是萬不可能!
  不過該做的也絕不會刻意落下。
  逢節日喜慶宮裡的賞賜,皇上賜下來的進上的貢品,有永?蘭馨的,就有小燕子的份兒,甚至令妃的兩個格格和靜和恪及其他宮裡的格格也是一模一樣的分量,一點兒也不錯。日子久了,人人看在眼裡,不由暗下稱讚皇后的公平大度。
  對比令妃,就顯得小家子氣多了。
  令妃到底還是奴才出身——奴才的處世哲學是什麼?媚上和討好主子!
  令妃儘管翻身做了主子,骨子裡的奴才氣兒還依然存在。對著皇上,那是一個千依百順;對著皇上屬意的五阿哥,也是極盡拉攏之能事;如今又多了一個小燕子⋯⋯
  總之一句話,皇上看中什麼,令妃就打心眼兒裡喜歡什麼。
  如此偏頗,除了當事人皇上和五阿哥交口稱讚,宮裡誰人心中沒個譜兒?
  ——————————————————我是小燕子的分界線—————————————————————
  俗話說“靜極思動”,永琪和爾泰再閑,也不可能天天陪著小燕子瞎逛。小燕子在宮中便無人做伴,無聊得不得了。
  這日,小燕子與奴才玩兒了會兒骰子,便覺無聊,轉眼想到比她小不了幾歲的蘭馨,轉了轉眼珠子,跑去坤甯宮。
  蘭馨正在屋裡安安靜靜繡花,小燕子大呼小叫地闖進門,拉了蘭馨的手便往外走:“快走,蘭馨,陪姐姐我玩會兒!”
  “哎呀!”蘭馨手一抖,針紮在了指頭上,展眼滲出一滴血珠。
  “哎,沒關係,我小燕子走街賣藝那會兒,受得傷比這嚴重多了。快別管它了,快跟我出來!”
  蘭馨有些不快,奪下手,口中依然甜甜道:“小燕子姐姐,我也很想跟你一起出去玩,可我皇額娘讓我把花兒繡完才行。”
  “繡花?”小燕子才發現蘭馨另一隻手上拿了一方繡帕,便湊近了看。
  蘭馨想起那拉對她的囑咐,心中竊笑兩聲,招招手,靠近小燕子,建議道:“小燕子姐姐,我不能跟你一起玩,可宮裡還有其他姐妹啊!”
  “哦?”小燕子撓撓頭,想了一想,跳起來:“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令妃娘娘那裡還有兩個妹妹!”
  令妃的兩個格格,七格格和九格格,就是以後的和靜和恪公主,如今一個六七歲,一個五六歲,正值小豆丁養成的大好年華。
  想到就做到,小燕子又一溜煙跑了出去,風中傳來一句話:“蘭馨妹妹,我走了!”
  蘭馨忍不住咯咯笑起來,這個小燕子,真好哄!
  那拉看著小燕子走遠,走進屋,笑道:“笑什麼呢?可是小燕子找你玩耍?”
  蘭馨點點頭,窩進那拉懷裡,蹭蹭:“皇額娘真是料事如神,小燕子姐姐果然來找蘭馨了。”
  這一世那拉與小燕子相處融洽,坤甯宮對小燕子來說自然不再是什麼龍潭虎穴。
  “你怎麼推掉的?”
  “自然是按皇額娘教的。”蘭馨笑彎了眉眼,滿是陰謀得逞的狡黠與靈動。
  那拉笑眯眯地摸摸蘭馨的腦袋:“你說,皇額娘為什麼教你這麼說?”
  蘭馨歪著腦袋,想了一想,笑吟吟道:“令妃娘娘不是很喜歡小燕子姐姐,說小燕子姐姐天真爛漫,率真淳樸嗎?那麼,她也一定希望自己的女兒同小燕子姐姐一樣了!蘭馨是晚輩,晚輩一定要孝順長輩,蘭馨是個孝順的孩子。嗯!”
  蘭馨用力握了握拳頭。
  比起看令妃的笑話,蘭馨的成長更是讓那拉欣喜。
  ——————————————————我是令妃的分界線—————————————————————
  “臘梅冬雪,七格格和九格格哪裡去了?這麼晚了怎麼也沒回來?”令妃抿了口茶,看著往日裡規規矩矩在裡屋的兩個孩子,今天的情況有些異常,皺了皺眉頭。
  臘梅上前:“回娘娘,還珠格格白天裡過來將兩個格格拉了出去。”
  令妃心中一突:“你說是小燕子?找她們做什麼?”有了不好的預感。
  “娘娘,格格說沒有人玩兒,所以⋯⋯”臘梅小心翼翼道。
  “還不快把她們找回來!”令妃把茶杯一摔,厲聲道。
  過了好一會兒,和靜和恪興沖沖地沖進門:“額娘,你看我掏的鳥蛋!”“額娘,我今天抓了條魚!”
  令妃扶上突突直冒的額頭,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兩個小丫頭轉瞬來到身前,獻寶一樣地呈上手裡一團泥乎乎的東西。
  好,好,好得很!
  令妃心中的火苗蹭蹭蹭直冒,看看這裹了泥巴的褲腿,看看這星星點點的衣服,還有花花綠綠的臉蛋和髒兮兮的小手⋯⋯
  令妃把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誰讓你們出去了!看看你們這是什麼樣子!你們是格格啊,不是什麼山下的野丫頭!”
  和恪唬了一跳,諾諾道:“可是,可是,這是小燕子姐姐帶我們玩的⋯⋯”
  “小燕子?小燕子是什麼人,你們是什麼人?額娘的教導你們都聽到哪裡去了?”令妃戳上和靜的額頭:“你是姐姐,怎麼帶著妹妹瞎鬧?”
  和靜撅了撅嘴:“額娘不是說小燕子姐姐雖然行為魯莽,可她的天真和率直正是皇阿瑪最珍惜的地方。而且,皇阿瑪真的很喜歡小燕子姐姐。和靜也想讓皇阿瑪喜歡⋯⋯”
  “出去野了一天就不聽額娘的了!”令妃真想狠狠敲敲她們的腦袋,抬起手,一看,哪裡都是髒的,壓了壓火氣:“給我趕緊洗乾淨了,明天老老實實待在屋裡,哪裡也不准去!”
  “可是⋯⋯”和恪抬起頭嘟噥了一下,她想說,明天小燕子還會來,她也好想出去玩。
  “可是什麼?還不快給我換衣服去!”令妃氣得直哆嗦,以前溫順得如同兩隻小綿羊的孩子如今也學會頂嘴了,越想越氣,摸著手邊的青花瓷瓶嘩啦一下掃到地上。
  窩火,真是窩火!還不能明白的說出去,更不能讓別人知道,小燕子若是光明正大地來帶人還不能死命攔住,讓皇上知道了,更是⋯⋯令妃眼色一沉,只能管緊兩個孩子了。
  可惜,願望是美好滴,小孩子是管不住滴。
  又瘋玩了一天的兩個小丫頭回到延禧宮,令妃又摔了一個青花瓷瓶。
  “小燕子啊,七格格和九格格今兒個要習字,喏,你可以去坤甯宮找蘭馨玩啊!”令妃攔在陣前,無比和顏悅色慈眉善目循循善誘。
  小燕子豪邁地揮揮手:“蘭馨妹妹整天只會坐著不動,沒意思!還是她們兩個小傢伙好玩兒!”
  令妃差點趔趄一下摔倒,好玩?感情我家閨女是給你玩的?
  小燕子又繼續甩甩頭,豪邁道:“昨天我碰到皇阿瑪了,他說我很有姐姐的樣子,讓我沒事兒帶著妹妹們多玩會兒!”
  噗,令妃差點吐了口血,臉色蒼白。
  小燕子難得關心一下別人:“令妃娘娘是不是身體不適?沒關係,我幫你帶兩個妹妹好了!”
  令妃的笑容非常極其無比勉強:“沒有關係,多謝格格關心了。這點小事,我還是應付得來。”
  “哦。”小燕子似懂非懂點點頭,抓了抓腦袋:“那⋯⋯我找她們玩去了?”
  “好⋯⋯早去早回⋯⋯”令妃又咬碎了一口潔白的貝齒。
  學堂
  “皇上∼∼”夜晚的延禧宮內室,充滿了旖旎的氣氛。令妃與老色龍一番顛鸞倒鳳的妖精打架後,正值柔情蜜意的時候,令妃嬌羞萬狀道:“皇上∼,臣妾有一個不情之請⋯⋯”
  “嗯⋯⋯”老色龍忙裡抽空應了一聲。
  “皇上∼,臣妾想著七格格和九格格年歲也差不多了,想讓她們進上書房讀書⋯⋯”
  令妃咬了幾天手帕,快要到崩潰的時候,終於想到了這個主意。咱趕不走小燕子,還躲不起嗎?念書,是個好藉口,哪怕是小燕子也無話可說。
  “讀書?”老色龍終於抬起頭來,眼神迷茫一下,轉瞬便恢復清明,繼而又撫掌驚喜道:“讀書?是個好事!”
  令妃心中一喜。
  其實,清朝的格格們是不上書房的。上課,是阿哥們的事,不是格格的事。乾隆雖然嘴裡說,滿人對女兒和兒子的教養差不多,不會拘束女子。事實上,女兒和兒子的待遇是絕對不一樣的。女兒念不念書沒關係,兒子就必須都是文武全才。但是,格格們都有妃嬪們自我要求,自我教育。乾隆是個琴棋書畫,樣佯精通的人,格格們當然也爭先恐後地個個都是出口成章的人物。所以,令妃這個要求也是合情合理。
  還未待令妃喜悅完畢,老乾又哈哈笑道:“令妃這個提議真是深得朕心?!朕正想著小燕子大字不識幾個,實在不好看,正在發愁呢,令妃你就給朕提了一個好主意!哈哈,就讓七丫頭和九丫頭和小燕子一起去上書房吧,也好有個伴兒。這幾天她們不是玩得很好嗎?”
  令妃登時心中一片苦澀,如同含了一片黃連,強顏歡笑道:“是啊,她們的感情很好⋯⋯皇上是說讓小燕子與七格格和九格格一同念書嗎?”
  “那是自然,小燕子不識幾個字,基礎太差,與她們兩個小的正好一起相互學習,豈不更好?”老乾越想越滿意,“就這麼辦!”轉念一想:“嗯,讓永琪和爾泰也陪小燕子去,免得小燕子不習慣害怕!”
  令妃垂下眼簾,口中迎合道:“還是皇上想得周到。”手指卻掐的泛白。這下,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又驚異與皇上對小燕子的寵愛,縱使她再大度,也不由妒忌起來。
  ——————————————————我是小燕子的分界線—————————————————————
  “什麼?令妃娘娘建議皇阿瑪讓我去上書房念書?”小燕子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我找皇阿瑪說去,我不要讀書!”
  永琪忙一把拉住小燕子:“小燕子,這可由不得你,皇阿瑪已經決定的事情,任何人可是改不了的。”
  小燕子哀嚎一聲,耷拉下腦袋,無精打采:“完了完了,這下可完了。我一聽到念書,頭就漲成兩個大,我哪會念書啊!大字都不認得幾個,到時候我一定會大出洋相,這可怎麼辦嘛?”
  永琪莞爾一笑,點點小燕子的腦袋:“怕什麼?有我和爾泰,我們會幫你的。到時候,教我們的師傅是紀曉嵐紀師傅,他一定會先考考你的,你看我們的眼色就對了,我們一定不會讓你下不來台的。”
  “什麼?還要考我?我完了,我真的完了!”小燕子苦著臉叫:“什麼嘛?好好的幹嘛讓我去念書?令妃娘娘真是多事!”
  永琪立時灰了張臉色,如同被人罵了娘般:“小燕子,你可不能這麼說。令妃娘娘也是為你好,這宮裡的格格有幾個是不識字的,多念點書總是好的。”
  小燕子撇撇嘴:“哼,知道了,知道了,她就是嫌我沒文化,還不讓我和妹妹玩。你也這麼說我!”
  永琪苦笑道:“小燕子,我們都是為你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燕子不耐地擺擺手,又討好地抱住永琪的胳膊,晃晃:“永琪∼,你們到時候一定要幫我啊!”
  永琪心中噗通噗通直跳,已是酥了半邊身子,哪裡聽得小燕子在說什麼,只顧著一味胡亂點頭。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永?上完課,繃著一張小臉回了坤甯宮。
  那拉知道今兒個是小燕子第一天上課,生怕發生了什麼意外,忙問道:“今天學得怎麼樣?”
  “什麼也沒學到!” 永?忿忿道。
  那拉一愣。
  永?接著道:“今天全都是圍著那個小燕子姐姐轉的。紀師傅讓小燕子姐姐做文字遊戲,弄得整個課堂都是亂糟糟的,誰也沒有學下去!五哥和爾泰也跟著小燕子姐姐瞎鬧!我在一邊想看書也看不下去。”
  這事那拉是知道的,只是沒想那麼多。現在想來,老乾做得實在不妥。
  上書房那裡是什麼人?都是大清的阿哥和有份位的大臣的子嗣們,他們可以說是朝廷的下一代。如今讓所有人都陪著小燕子一個人胡鬧,影響了正常的學業進程,若是一個普通人家倒也罷了,他可是一國之君,這般行事草率得讓人心驚。往小裡說是童心未泯,往大了說就是不負責任,讓人無法再去信服。
  小燕子若是偶爾在一天,這樣瞎鬧鬧可以說是調節氣氛。可現在沒有人知道以後小燕子會赦免學習,現在的勢態可是一副要認真教導她認字的模樣,長此下去,整個課堂會變成什麼樣子?菜市場?
  小燕子一個人學得好不好除了老乾和五阿哥他們沒人關心,可小燕子的瞎鬧明擺著皇上喜歡得不得了,這給了別的阿哥和大臣公子一個什麼暗示?老乾到底是不是跟大清有仇?連那拉都有些為大清的未來擔憂了。
  話說老乾平日裡也是英明神武,一旦碰上小燕子的事情,腦袋裡立刻如漿糊一般,讓人無語,還是徹底的無語。
  那拉心中冷笑幾下,擺了擺手:“咱甭管他們,學好自個兒的就成了。”
  “嗯。”永?深以為然,自覺那些人的腦袋和普通人的不一樣,待久了會惡性傳染的。
  看著永?回裡屋溫習功課,那拉望了眼延禧宮的方向,那裡,正有個人焦心得直跳腳。那拉又看向另一個方向:愉妃啊,你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堂堂五阿哥20歲為了一個女人重新回到學堂,你想必很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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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叉燒本質
  “你給我站住!”通往漱房齋的小路上,愉妃提前堵在路中央,攔住了匆匆去找小燕子的永琪。
  這時天色還未透亮,四下裡一片蟲鳴,遠處灰藍色的天空已是慢慢泛白。
  愉妃這些天裡很氣憤,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作為一個不受寵的妃子,愉妃從寶親王府做藩邸的格格開始,皇上對她就不冷不熱的。好容易有了永琪一個孩子,便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了他身上。從永琪很小的時候開始,便督促他用功學習,只盼著他長大能為她爭一口氣。永琪果然不負眾望,從眾多的阿哥中脫穎而出,受到皇上的青睞,這是多少人羡慕的事兒。
  從15歲上書房畢業,永琪開始進入朝堂,他的學識和能力屢次讓皇上稱讚,也著實做了幾件漂亮的差事。皇上捨不得讓永琪出宮開府,破例在宮裡撥了景陽宮給他住。這一舉動引起了多少大臣的猜測?愉妃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依附於永琪的大臣多了,連她的娘家員外郎額爾吉圖府上也不再門庭冷落。
  有這樣一個兒子,愉妃也該心滿意足了,她也的確很欣慰,可惜兒子也不再和她親近。小時候還很濡慕,慢慢的大了就疏遠了,自從搬了宮後愈發不鹹不淡,平日裡只是早晚晨昏請安,其餘時候連話也不多說幾下。
  可能是小時候對他太嚴厲了吧?愉妃有些懊惱,但絕不後悔。若是兒子能出息了,她這做娘的高興還來不及。
  可做娘的失敗到這份兒上也是少見。兒子不大搭理她,卻對聖眷正隆的令妃恭順有加。明眼人都能看到令妃對他的刻意和討好,可他卻毫不在意。也不知道他是誰生的,好歹也是男女禮教大防,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呢,他怎麼能這麼若無其事地跟一個寵妃親近?
  愉妃心下著急,暗暗提醒了永琪幾句,反倒更激起了永琪的反感,母子倆關係一度緊張。
  好在乾隆對永琪依舊榮寵不衰,因著令妃的枕頭風,對永琪也愈發看重。愉妃也稍稍放寬了心。能攀上福家的關係,對永琪日後也絕無壞處。
  對著令妃,愉妃的感覺很複雜。令妃能幫助永琪鞏固聖寵,令妃又搶了自家的兒子,外人再好又怎麼比得上親娘?好在令妃現在並未有兒子,前些年生下十四阿哥也早夭,愉妃只得暗自慶倖。
  這些擔心永琪哪裡體會得到?只顧著做他外人眼中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罷了。
  至於親近不親近,愉妃現在也不多奢望了,只盼著兒子能夠繼續爭氣。
  皇上對永琪的讚賞仍在,大臣的支持依舊,哪知先放棄的倒是他自個兒了。
  自從宮裡飛進了一隻燕子,永琪整個人都變了。差事也不認真做了,該有的應酬也應付了事,每天裡幾趟奔赴漱房齋,就差住在那裡了。小燕子是個格格啊,皇上再寵倖,以後也是要嫁出去的,為了她放棄所有人對他的期望,永琪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愉妃忍了好幾天,聽到永琪為了陪小燕子,重新回到上書房,再也忍不住了。
  早已參與政事的皇子放下身上的所有重任重新回到書房,這意味著什麼?皇上是為了表示對小燕子的寵愛和愧疚,永琪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有些大臣已經開始動搖,皇上這般舉動是要放棄永琪嗎?
  愉妃不淡定了。
  她越想越害怕,真想敲敲永琪的腦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她自個兒生的兒子,怎麼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不管怎麼說,先把永琪敲醒了再說。今天,愉妃打定主意要好好問問永琪。一大早,便堵在了路上。
  “永琪,你這是要去哪裡?”愉妃好言好語開口。
  永琪停住腳步,一掃方才興沖沖的樣子,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額娘,兒臣正要去漱房齋。”
  “去哪裡做什麼?”愉妃心下暗恨,面上卻和顏悅色的,她不想破壞了她與兒子之間如履薄冰般的關係。
  “哦,”永琪不耐煩地皺皺眉頭,對著自家額娘,卻也不好不太恭敬:“小燕子今天還要去上書房,兒臣怕她起不來,想去看看她。”
  你只擔心小燕子起不來床嗎?你就不擔心你自己的處境?愉妃憋了口氣,儘量緩聲道:“永琪你對妹妹也是關心,不過小燕子身邊有那麼多奴才伺候著,怎麼可能遲到?額娘聽說皇上讓你陪小燕子進上書房,你這幾天是不是真的都去了?”
  “不錯。”永琪點點頭,眼神卻焦急地瞟向漱房齋的方向,身體也轉好做出隨時走開的樣子。
  愉妃有些失望,卻依舊和聲細氣道:“永琪,你可不可以跟皇上說說,今後你別去上書房了,還是繼續上朝吧?”
  “為什麼?”永琪錯愕道。
  “永琪,你一向都很聰慧,額娘也很放心你,可這件事你實在做得不妥。你陪小燕子去書房一次兩次就可以了,你也盡到了對妹妹的關懷。可若是一直這樣,你讓朝堂上那些大臣們怎麼看你,說你放棄政事,只是為了陪妹妹嗎?你這樣做會讓很多追隨你的人對你失去信心的⋯⋯”
  “額娘!”永琪提高了聲調,不可思議地看著愉妃:“你怎麼能這麼⋯⋯勢利?”
  “我勢利?”愉妃差點一口氣噎死,“我這都是為了誰啊,永琪,你怎麼能這麼說額娘?” 眸中閃現幾分受傷。
  永琪自知有些口誤,卻依然不認同的搖搖頭,鄭重道:“額娘,你對兒臣的關心,兒臣心領了。但兒臣對小燕子的關心,卻不想摻入別的權勢之類的雜質,也不會改變。小燕子出生民間,從小受了很多的苦,來到這個皇宮,她沒有朋友,沒有人幫助她,她卻依然能夠保持天真淳樸的本性,這一點著實難得,也值得我們很多人感懷和學習。”提到小燕子,永琪的面色一派柔和,隨即又認真道:“額娘,請你不要阻止兒臣對小燕子的關心。她的純真,正是這個皇宮裡所缺少的,也正是我和皇阿瑪所珍惜的。”永琪的神色裡已經帶了一絲堅定。
  “你⋯⋯”愉妃沒想到永琪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小燕子缺少關心嗎?那皇上對她是怎麼樣?純真?在皇宮裡有純真的權利嗎?
  “額娘若沒有其他事,兒臣先行告退了。”永琪不亢不卑地行了個禮,轉身便要離去。
  “你站住!”愉妃氣得發抖。
  永琪頓了頓,立住,卻背對著愉妃沒有出聲。
  “永琪,你⋯⋯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愉妃的聲音有些顫抖。
  “永琪∼”遠遠的傳來了小燕子的叫聲。
  “我在這裡!”永琪陰沉的臉色立時晴空萬里,快步上前,迎住小燕子。
  “永琪,我等你半天,你在這裡做什麼?”小燕子不滿地抱怨道。
  “呃⋯⋯”永琪回頭看了看:“我跟我額娘說兩句話。”
  “你額娘?”小燕子這才發現幾步遠處還有一個宮裝婦人站著,正面色複雜地看著他們。小燕子扭扭頭,覺得很奇怪:“你額娘?我怎麼沒有聽你說過?你叫過皇后娘娘額娘,她不是你額娘嗎?那麼,她又是那個額娘?”小燕子指指愉妃,“還有,令妃娘娘是你什麼人,這麼多的關係,我都糊塗了。”小燕子一臉懵懂。
  永琪寵溺地笑了。
  被一個小輩指著,還不行禮,愉妃已是怒不可遏,念在她是皇上日前最寵的人,愉妃壓下心中的火氣,強笑著,儘量做出和藹可親的樣子:“小燕子是吧,本宮是永琪的親生額娘。聽說你和永琪的感情很好,本宮很是高興⋯⋯”高興得簡直要瘋掉了:“在宮裡,兄弟姐妹之間就是應該相互照料,不過永琪平日裡事情忙,多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小燕子莫怪,若是有空,不妨多來本宮這裡逛逛。”
  永琪皺皺眉頭:“額娘,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忙了?照顧小燕子是我應該做的,皇阿瑪也吩咐過了。”
  小燕子瞪著眼睛,視線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只是覺得奇怪,眼前這兩個人實在不像母子,看皇后和永?之間,就不是這個樣子。想不明白的事情,小燕子絕不會多想,而且,這個愉妃,看她的眼神,總是讓她心悸。
  小燕子拉拉永琪道:“好了,永琪,我們快走吧,都快遲到了!”
  “好!”永琪拍拍小燕子,柔和的眼神灑在小燕子身上。
  看著要走的兩人,愉妃無奈地閉上眼睛,又睜開,不甘心的喊了一聲:“永琪!”
  永琪扭過頭看著愉妃,雖不至於一字一句,也是帶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額娘,這是我的事情,請你不要再插手!”
  仿若一去不回的樣子,愉妃的心一點一點變涼,這是他的兒子嗎?
  愉妃失魂落魄地慢慢挪回寢宮,遠遠路過坤甯宮時,那拉正在門口和永?招手:“快去吧。在書房裡好好念書,不要貪玩,也不要受其他人影響。念一會就休息一會,中午回來,額娘給你做好吃的。”
  “好的,皇額娘,你放心吧。”永?抱著那拉,使勁摟了一下,蹦蹦跳跳地離開了,遠遠地還回頭招手:“皇額娘,你快進去吧。我走了!”
  迎著初升的朝陽,好似牽動著兩人之間的柔和。愉妃眨眨眼睛,覺得眼睛被深深刺痛了。
  那拉一錯眼,看到遠處的愉妃,笑著點點頭。這是個可憐人罷了,儘管那拉不待見永琪,卻從未遷怒過愉妃。
  愉妃木然地走開。
  那拉心下奇怪,這個愉妃,平日裡最是知禮的,怎麼見到她也不行禮?又探向愉妃來時的方向,心中了然。
  幸好,永琪不是我兒子!那拉拍拍胸口,一派慶倖。
  拖令妃下水
  每日老乾那堆嬌花們來坤甯宮請安,也是那堆女人們爭奇鬥豔爭風吃醋的場所。上一世,那拉很討厭這些虛話,連帶著對每個嬪妃也不假辭色。這一世當成戲來看,才發覺真是一個好的消遣。
  最先來的一般是那些份位低的答應貴人們,坐在週邊,安安分分地等著。中間空了好些椅子,逐次地慢慢填滿。
  婉嬪,是個能熬得住的人,可惜現在年紀大了,已經四十多歲,年老色衰,老乾早已不大去她的宮裡走動,她也自知身份,在宮內一向低調。
  忻嬪,正經總督之女,出身高貴,可惜也是個可憐人,生了兩個女兒,都夭折了。不過好在老乾對她頗為青睞,也很喜歡她那爽利的性子,之前除了令妃,倒是她最為得寵了。
  慶妃,一個漢妃,老乾在寵倖令妃之餘,偶爾也去她宮裡坐坐,不過學令妃不成,倒有些做作的樣子。
  穎妃,蒙古人,即使生下子嗣也不可能委以重任,封為妃子還是考慮到她的背景,倒是可以拉攏一下。
  舒妃,葉赫那拉氏,生子即殤,估計也是深閨寂寞。
  愉妃,唉,生個兒子還不如沒有,一生也不得寵。人都說“母以子貴”,這兒子是夠貴的了,可惜沒讓老媽占到半點好處,倒是兒子和令妃相互“貴”起來。這真是⋯⋯什麼事兒?
  一般最後來的是令妃。
  在座的各個嬌花,哪個不是比令妃出身高貴,如今都得對她陪著笑臉,這笑意盈盈的背後,誰人不是咬牙切齒?若是你以前瞧都瞧不上眼的奴才翻身做了主子,還不敢得罪,氣量小的估計殺她的心都有了。
  於是乎,那拉冷眼看著這無聲的刀光劍影,再一次感激老佛爺,若不是她的提攜,自己恐怕也是她們中的一個吧。
  今個兒來的最晚的居然是愉妃,自來後一聲不吭地坐在位置上,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中。
  那拉暗歎了一口氣,裝作沒看到。
  那拉不為難,不代表其她人閑著。愉妃的兒子夠招搖,但沒辦法,皇上寵著唄,奈何不了你兒子,還奈何不了你?誰人不知道皇上並不是很待見愉妃,再加上永琪和小燕子這一陣風頭正盛,早已被宮裡人暗地裡議論個遍。於是,各種綿裡藏針的話如飛針一般刺來。
  愉妃如個木頭一般不吭不語,心細的看到了她微顫的手。旁人一會兒便無了興致,話題又轉向宮裡的熱門小燕子,連帶著令妃的兩個格格也被人來回掂量,紛紛掩口嗤笑令妃又培養出了兩隻小小燕子,為了討好皇上真是不遺餘力,連自家閨女也給用上了。
  令妃有苦難言,破天荒地沒有像以前那樣如驕傲孔雀般地鬥來鬥去,臉色灰暗的跟愉妃有得一拼。
  在這些花兒們爭奇鬥豔之時,老乾下了朝,笑眯眯地邁入坤甯宮,眾女人們即刻偃旗息鼓做嬌羞狀。
  老乾擺擺手,示意乏了,眾花們失望地退去,一一路過老乾,都不約而同地頓了一下,以最明媚的45度角勾了老乾一眼,又不著痕跡地妒忌了一眼那拉,方不甘不願地離開。
  愉妃走過老乾時,欲言又止,終是仿佛下了什麼決定,盈盈屈膝,“皇上,臣妾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乾隆看著平日裡這個悶葫蘆:“你說!”
  愉妃又福了一福:“皇上,臣妾知道新來的小燕子格格天真活潑,率真淳樸,臣妾也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孩子。但臣妾今天見了小燕子,卻有些擔憂。”
  見吸引住了乾隆的注意力,愉妃扯了嘴角微笑道:“小燕子大大咧咧,不拘小節,這是她的可貴之處,卻也是她的缺點。皇上不能一輩子把她當成‘開心果’,那是害了她!”
  乾隆臉色一變:“朕怎麼就是害了她?”
  眾花兒們也都停下腳步豎起耳朵傾聽。
  愉妃繼續緩聲道:“聽宮裡人說,小燕子去書房,把師傅紀曉嵐氣得吹鬍子瞪眼,課都上不成了。作為一個格格,若是書念不好,規矩學不好,看起來一點格格的樣子都沒有,怎麼讓人尊敬她呢?在宮裡還有皇上和眾位娘娘的關照,可皇上不可能一輩子跟著她,保護她,她已經十八了,到了指婚的年齡,她這樣胡鬧胡鬧的,將來的額駙會喜歡她嗎?”
  乾隆若有所思:“依你說該怎麼辦?”
  愉妃抿口笑道:“小燕子疏於規矩,皇上不妨找個老成的嬤嬤專門在漱房齋裡細細教導她一番,到時候,定能出個如花似玉落落大方的皇家格格出來,也讓人們看看,我們皇家對這民間格格也是一般無二的重視。”
  最後一句話深得愛面子的老乾的心,老乾聽了不住地點頭。
  愉妃本想著把小燕子調開學規矩,這樣就不會再纏著永琪了。而且,一個懂規矩的格格,怎麼著也該知道禮儀廉恥之心,懂得即便是兄妹,也有男女之嫌,不能天天膩歪在一起。
  作為一個母親,兒子再怎麼樣,也是自己的心頭肉,也不會怪他,反倒是引誘自家兒子的女人才是罪魁禍首。愉妃知道這樣做會讓兒子又一次怨恨她,可她不在乎了,只要兒子能夠再次學好,她做這些也就值得了。
  令妃在一邊一琢磨,這事靠譜。一來小燕子沒有時間再攪和她的兩個閨女,二來小燕子懂了規矩後也不會再教壞她的乖女兒,兩個母親此時的心情一般無二,便幫忙進言道:“臣妾也認為愉妃說得有道理。小燕子既然封為格格,一舉一動代表的是皇家風範,倘若惹出什麼玩笑的事情,會傷害到皇上的尊嚴。”
  令妃說得很嚴重,讓乾隆也不由得蹙眉深思。
  忻嬪在一旁甩著手帕,不鹹不淡道:“可某人之前不是說小燕子來自民間,保持一點民風不是很好嗎?而且還說過,她的率直和天真爛漫,正是皇上最珍惜的地方,如果一定要用禮教來拘束,豈不是把她的優點,全部抹殺了嗎?”
  令妃語塞。
  老乾又猶豫了,疑慮地看向令妃。
  令妃不愧是巧言令色的人,轉念便笑道:“皇上,要知道作為一個母親,自然是希望自家孩子天天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好。可為了孩子的成長,有時候也要捨得放手,‘養不教,父之過’啊!”
  乾隆心中一沉,深深點點頭:“嗯,朕心中有數,會好好考慮一下的。”
  愉妃和令妃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福了一福,方慢慢離去。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徹底促使老乾下定決心的,還是小燕子的荒唐事。
  事有湊巧,乾隆帶著皇后和令妃來漱芳齋那天,小燕子正趴在地上,和小鄧子、小桌子、明月、彩霞四個人,在擲骰子,賭錢。四個宮女太監,全都聽從小燕子的命令,趴在地上,正玩得不亦樂乎。乾隆皺著眉頭,驚愕極了,看著滿地的零亂,不由勃然大怒,狠狠訓斥了小燕子一頓,隨即又陷入了深深的腦補中。
  “唉,愉妃和令妃說得對啊,這個小燕子是不管不行了!”老乾長長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猶自不著調的小燕子。
  小燕子扭扭脖子,愉妃是哪個,好耳熟啊?用她的草包腦袋使勁想,使勁想,原來是那個永琪的什麼生母。哼,她就知道她看她不順眼!還有令妃,總是給她添堵!
  小燕子狠狠瞟了眼令妃。
  令妃已是對小燕子無語了,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不動。
  老乾一眼瞟到了小燕子的小動作,惡狠狠道:“小燕子,你還不趕緊給朕回屋去,別在這裡給朕丟人現眼!”
  小燕子撇撇嘴,“皇阿瑪,小燕子告退!”一扭身子大步邁進屋內。
  “你看看,你看看,她這是個什麼樣?朕這次真的要好好教教她什麼是禮儀規矩,什麼是君無戲言!”老乾愈發惱怒,哆嗦了一陣,看沒人理他,只得按下火氣問道:“皇后,你看,讓誰教小燕子比較合適?”
  那拉一聽,管教小燕子?上一世,她和小燕子的徹底翻臉就是在把小燕子交給容嬤嬤教導的時候。再說了,這可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小燕子根本教不好,最後爆發了,挨了頓打,因禍得福,連老乾自己最後都說不用小燕子學規矩了。這一次,這個差事,她可一萬個不願意再攬下。
  那拉不著痕跡地也瞟了眼令妃,好吧,好吧,這個好機會她不用都對不起她這一世的再生!
  那拉微笑道:“皇上,若是真的要教導小燕子,臣妾倒有個想法。這偌大的皇宮,能教規矩的嬤嬤確實有很多,可是臣妾認為小燕子這般赤子之心若是讓那些粗手粗腳的嬤嬤教了怕是⋯⋯適得其反啊。”
  老乾聽了覺得很有道理,深深點點頭:“依皇后看,誰教合適?”
  剛剛鋪墊完畢,那拉輕笑了:“皇上,如今有一個現成的,你怎麼忘了?”
  “哦?”老乾詫異。
  令妃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背後裡冷颼颼的。
  那拉道:“令妃自從掌管後宮以來,她的溫柔賢淑大夥都是知道的,又最懂得道理,而且,小燕子進宮一開始就是住在令妃的宮內,令妃與小燕子感情深厚,教起來也容易讓她接受。”
  令妃急道:“皇上,臣妾宮務繁忙,怕是沒有時間教導小燕子,若是因此耽誤了小燕子的教育,臣妾萬死不能辭其咎!”
  那拉笑道:“哪裡讓令妃親自教導的道理,自然是你身邊的秦嬤嬤了。皇上,這個秦嬤嬤您也見過,平日裡協助令妃處理宮務最是恪守禮儀的。而且,您也不是常跟臣妾說,令妃的溫柔體貼最是值得臣妾等人借鑒,臣妾如今自知做得還不夠好,不若還是讓令妃親自接手,她調/教出來的人,定是讓人放心的。小燕子交給她,皇上您就寬一百個心吧。”
  那拉心下冷笑,她都說到這份上了,看你還怎麼推?
  老乾讚賞地看了一眼那拉,這個皇后如今真的又賢慧又大度,看她對令妃的態度,不驕不躁,謙虛敦厚,一國之母就應該是這樣!而且皇后說得不錯,令妃確實在宮裡表現的是一等一的溫順,便笑眯眯道:“皇后說得有道理,令妃,小燕子就交給你了。你給朕好好管管她,不要讓她再這麼無法無天下去。”
  “是,皇上。”令妃心中發苦,頓覺自己的以後一片灰暗。
  “皇上,這事確實不敢怠慢了,臣妾剛剛還想到一回事。”那拉又加了一把火:“老佛爺雖然是去五臺山為大清祈福,可過一陣也是要回來的。老佛爺可最喜歡像晴兒那樣懂規矩的格格啊!”
  老乾一下被提醒了,深以為然:“是啊,老佛爺未必會接受這樣的小燕子啊。令妃,你可一定要把小燕子教好了。”
  “臣妾知道了。”令妃直要無語流淚了。
  若不是老乾在場,那拉真想好好笑一回:教導小燕子這個小姑奶奶,重了會引起小燕子的強烈反彈,輕了完不成皇上交待的重任,令妃啊,看這個爛攤子你怎麼接手?
  強大的人形武器
  對比延禧宮的愁雲慘澹,坤甯宮裡的日子依舊過得無比滋潤。那拉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在無良地算著,小燕子學規矩能夠忍耐幾天,啥時候該挨打。但不管怎麼樣,小燕子這次恐怕是把令妃給惦記上了。
  漱房齋裡的動靜,不用那拉刻意去打聽,立時就能傳遍宮裡。宮中無秘密,何況是小燕子那個大嗓門。
  聽說五阿哥去看望小燕子,被吵了個灰頭土臉。
  小燕子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做什麼都要講規矩,胸中早已醞釀了洶洶一團烈火,看到五阿哥還擺出一副心疼萬分的樣子,裝模作樣地勸她道:“小燕子,你暫且忍耐幾天,待皇阿瑪氣消了再說。令妃娘娘也是為你好⋯⋯”
  小火山立時噴發了:“什麼叫為我好?她就是看我不順眼,逮著機會就要整我!我做得好好的,礙著她什麼事了,攛掇著皇阿瑪又是讓我念書,又是讓我學規矩的!我哪裡得罪她了!我已經忍無可忍了!明明知道我厭煩這些,還派一個死嬤嬤故意來整我。你以為我怕她啊!我這樣忍受她,完全是為了皇阿瑪!”
  永琪心痛地搖搖頭:“小燕子,你怎麼能這麼說令妃娘娘?從你進宮開始,令妃娘娘就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你:你病了,她在旁邊比你還著急,你挨了皇阿瑪的訓,她比你還心疼。這些一點一滴的付出,你難道沒有看到嗎?你難道感受不到嗎?”
  小燕子想起令妃對她的生活上的照顧,有些理屈,但這些天來一遍又一遍的折磨又讓她挺直了腰杆:“我就是感受不到,我什麼也看不到!我看到的是她總是強迫我讓我做討厭的事情。區區一個走路,讓我走了十天半個月,整天對著秦嬤嬤那張老臉,我厭惡得飯都吃不下了!她隨便教一教就好了,為什麼還要我走這麼多遍路?就是看我不順眼,為了整我!我整天累得腳也酸了,手也酸了,脖子背脊無一不痛,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還在為她說話?我明白了,你們都是一夥的,我討厭你!”
  永琪頓覺如遭雷劈,“我討厭你!”這句話一遍一遍在心中迴響。永琪慌神了,忙抱住小燕子的胳膊:“小燕子,你真的很討厭我嗎?”
  小燕子轉轉腦袋,覺得這廝有些莫名其妙,但她還在氣頭上,火氣還為發完:“我就是討厭你!討厭你!你和令妃合起夥來整我,你們都不是好人!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你給我走開!”小燕子使勁將永琪推開。
  永琪一個趔趄,風中淩亂了,滿目淒苦:“小燕子,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
  “你怎麼還不走?”小燕子跳腳了:“什麼都跟我作對!你也跟我做對!你就是想看我這個倒楣樣是不是?你現在看到了,滿意了?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永琪如木偶一般挪出漱房齋,風化成一片一片。
  “活該!”那拉一面給蘭馨剝栗子吃,一面暗笑:小燕子的怒火,又豈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誰讓永琪正好撞到了她的槍口上,還好死不死地為令妃說話。要知道,小燕子可是分外“嫉惡如仇”人,她把這幾天壓的怒火和辛苦全部算到了令妃頭上,又怎麼會把她當好人?
  “皇額娘,小燕子姐姐好彪悍啊!”蘭馨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
  “喏,對於小燕子這只炸毛鳥,能躲就躲,躲不了一定要順毛摸。咱犯不著跟她一般見識!”
  “嗯,蘭馨知道了。”蘭馨用力點點頭。
  小燕子的話語傳到令妃耳中,令妃狠狠摔了一個瓷瓶,看著眼前諾諾縮著的自家兩個閨女,淩厲的眼神一遍一遍掃視過她們:“從今天開始,你們再跟小燕子來往,小心本宮打斷你們的腿!”
  “走,去漱房齋!”令妃帶著一對人浩浩奔向漱房齋。
  被人罵到了頭上,她若再向烏龜一般躲著,她會成為整個宮中的笑柄。
  來到漱房齋門口,令妃深深呼了口氣。不行,千萬不能撕破臉,小燕子如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己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不容易,怎麼能栽在一個野丫頭身上?
  令妃幾次三番壓了壓怒火,穩了穩心神,大步邁進漱房齋。
  “令妃娘娘駕到∼∼”
  “令妃娘娘吉祥!”小燕子懶洋洋心不在焉地福了個禮:“令妃娘娘來我這個漱房齋做什麼?我小燕子已經按著您的心願好好地學規矩了,莫非您還不放心,要親自來看一看?”
  “好好地”三個字被小燕子重重地說了出來。
  令妃氣得直哆嗦,強自壓著:“小燕子,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本宮並沒有要跟你作對的意思。你是皇上的女兒,也是本宮的晚輩,本宮犯不著跟你過不去。”
  “對∼,令妃娘娘做得一切都是為了我好,讓我又念書又學規矩的∼”小燕子陰陽怪氣道。
  令妃頭有些暈,晃了晃,準備以情動人:“小燕子,你好好回想一下,自你進宮開始,本宮有哪一點虧待了你,對你甚至比對自己的女兒還好,本宮還有哪一點做得令人不滿意的?”
  “滿意?我小燕子滿意得很。令妃娘娘的大恩大德我小燕子銘記於心,定會好好報答令妃娘娘的。”小燕子涼涼道。
  令妃真想好好扁一頓這個榆木疙瘩,突然間心生一計,又緩了語氣:“小燕子,你知道不知道,讓你學規矩這回事,並不是本宮的本意,皇后也是同意的了。”
  小燕子不屑地甩甩頭,眼神裡居然帶了一絲鄙視:“令妃娘娘,我小燕子雖然不識字,沒讀過書,但哪個人對我好,哪個人對我不好,我還是分得清的,不勞令妃娘娘教導。我小燕子的耳朵沒毛病,皇阿瑪說過的話我字字句句記得清楚,是您和愉妃娘娘的建議,還讓我找皇阿瑪確認一下嗎?”
  “好,好,你好⋯⋯”令妃哆嗦得說不下去了,她被鄙視了,她居然被小燕子這個野丫頭鄙視了!這漱房齋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恐怕小燕子不爆炸,她也要爆炸了。泥人還有三分泥脾氣呢,何況她再三的退讓。“小燕子,宮裡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簡單。你⋯⋯好自為之吧!”
  令妃無力地拋下一句話。
  “哼!”小燕子鼻孔朝天地沖著令妃哼一聲。
  令妃一頓,攥緊了拳頭,逃也似的離開漱房齋。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令妃怕是要忍不住了,她能走到今天這個地位,沒有這麼容易忍氣吞聲。”那拉對容嬤嬤道:“就怕她到時候跟皇上進言,說不能勝任,讓本宮接手去管教。這種事她做得出來。”
  “那娘娘打算怎麼辦?”容嬤嬤也跟著發愁:“這個時候,誰管教小燕子,誰就會惹一身氣,實在划不來。娘娘好不容易跟皇上和緩關係,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野丫頭再跟皇上翻臉。”令妃前車之鑒,容嬤嬤已經意識到了小燕子的強大作用。
  “是啊,本宮也在想辦法。”
  “娘娘,天色晚了,這些事明天再操心吧,別為了那個令妃熬壞了身子。”容嬤嬤勸道。
  “不錯,容嬤嬤,你真是說得太好了。若是本宮病了,看那個令妃即便把皇上搬來又能如何?”那拉喜道,一下抓住容嬤嬤的手。
  “娘娘的意思是⋯⋯”
  “裝病嘛,誰人不會?”那拉輕笑道:“容嬤嬤,本宮要在祠堂呆一晚,為皇上祈福。明個一早,你就將太醫請來。”
  “知道了,娘娘。”容嬤嬤心領神會。
  “什麼?皇后病了,怎麼會病了?請太醫了沒?要緊不要緊?”第二日老乾聞言一驚,大步邁向坤甯宮。
  那拉躺在床上,見皇上來了,掙扎著要起來。
  “快躺下,別亂動!”老乾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邊,將那拉按下:“好端端的怎麼會病了?太醫怎麼說?”
  那拉早已將臉色抹得蒼白,聲音裡一絲顫抖:“皇上,都是臣妾不中用。臣妾想著老佛爺千里迢迢去五臺山為大清祈福,臣妾人微力薄,不能做什麼,只得去祠堂裡為皇上祈福。昨晚跪了一夜,誰承想就著了涼⋯⋯”
  “皇后∼”老乾一顆老男人的心被深深感動了。
  看著老乾的眼神,那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是不是還有些涼,容嬤嬤,快給皇后再添件衣服。”老乾一疊聲地叫道,聲音無比柔和。
  “多謝皇上關心了,臣妾不要緊。只是皇上,您別再待在這裡了,要是過了病氣就是臣妾罪過了。”那拉柔聲勸道。
  老乾看到那拉病了還在為他著想,一時間陷入了無限的感動迴圈中。
  那拉又勸了幾回,終於把自行陷入腦補中的老乾趕走。
  老乾走時猶自對容嬤嬤警告道:“容嬤嬤,好生照料皇后,若是她再有什麼閃失唯你是問!”
  ——————————————————我是令妃的分界線——————————————————————
  令妃尚未得知那拉已然搞定了老乾,從漱房齋裡氣衝衝地出來,越想越覺得窩火。明明就是皇后搞得鬼,如今弄得自己兩頭不是人。越想越不甘心,直直生了一天的悶氣。終於想出來一個主意,她小燕子不是覺得皇后好得很嗎?那麼這個活她不幹了,讓皇后幹去,看皇后怎麼管教小燕子?讓皇后也嘗嘗這股窩囊氣!
  令妃愈發覺得這個主意妙,一溜來找老乾。
  誰知還沒開口,老乾已經連珠炮發了:“令妃你怎麼搞的?永琪來跟朕說小燕子這幾天弄得灰頭土臉,痛苦萬分。你不是教導小燕子學規矩嗎?怎麼折騰起小燕子了?”
  令妃口中如同含了一片黃連,艱難道:“皇上,臣妾對小燕子確實盡心盡力了,可是臣妾能力有限,無法再勝任這個任務。皇后娘娘一向最講禮儀規矩的,為人也最是嚴謹,臣妾想著不若讓皇后帶一帶小燕子,以免讓臣妾耽誤了正事。”
  “令妃你太讓朕失望了!”老乾對令妃從未用過重話:“朕信任你,把朕最喜歡的女兒交給你,你不僅沒有好好對待她,還把她折騰的死去活來。做不好事情了,又去推給別人。令妃啊令妃,你就是這麼做事的嗎?”
  令妃慌忙跪下:“臣妾發誓,臣妾絕對沒有虐待小燕子的意思,臣妾對她像女兒一樣疼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虐待她呢?臣妾是什麼樣的人,臣妾跟了皇上這麼多年,皇上難道不瞭解嗎?”
  看著梨花帶雨的令妃,老乾有些心軟了:“令妃啊,小燕子從小吃了很多苦,才找到爹,朕不想讓她在宮裡受半點委屈,你知道嗎?”
  令妃忙點點頭:“臣妾知道,臣妾都知道。但小燕子口口聲聲說跟皇后很親近,臣妾就想著讓皇后教導會讓小燕子更接受一點,讓臣妾也在一邊學習一下皇后的寬厚和大度。”
  老乾的眼神又失望了:“令妃啊,皇后病了,你不去看望她,反倒給她添事情,你?唉⋯⋯”
  老乾揮揮手,示意令妃退下。
  皇后病了?令妃一下癱在了地上,她怎麼又晚了皇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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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燕子挨打
  令妃這會兒是徹底明白了,教小燕子學規矩這碼子事就是個燙手山芋,要不,皇后怎麼不攬下呢?教得緊了,小燕子會炸毛,皇上一定會無條件偏袒小燕子;教得不好了,又是她辦事不利。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她本想著把握好小燕子,定能加重在皇上心目中的砝碼,哪知,這簡直是個沒心沒肺不分是非好歹的主兒,真是枉費她前段時間裡放下身段去討好這個毛丫頭了。
  令妃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地,待要撤手,已無了退路,老乾顯然對小燕子期望頗大,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撐下去。這一陣子她在宮裡所丟的臉,比她這一輩子加起來的還多,宮裡嬪妃的議論和嘲笑讓她實在無地自容。她算明白了,以後對這個小燕子,真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膽戰心驚地熬了幾天,小燕子被壓制已久的火山終於徹底噴發了。
  “我不幹了!可以吧!這個還珠格格我不當了!早就不想幹了!什麼名堂嘛?坐也不對,站也不對,走也不對,跪也不對,笑也不對,說也不對⋯⋯連吃都吃不對!我不要再受這種窩囊氣!我受夠了!我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小燕子一面喊著,一面摘下了“格格扁方”,往地上一摔,扯掉脖子上的珠串,珠子啼哩嘩啦的散了一地,小燕子就沖出房去。在她身後,小鄧子、小卓子、明月、彩霞、秦嬤嬤嘴裡喊著格格,拼命的追了出來⋯⋯就在這個時候,乾隆、令妃,帶著永琪和爾泰走進漱芳齋的院子。
  小燕子像箭一樣的射出,嘴裡亂七八糟的喊著:“帽子,不要了!珠子,不要了!耳環,不要了!金銀財寶,都不要了!這個花盆底鞋,也不要了⋯⋯”就伸腳一踢一端,一雙花盆底鞋子飛了出去。
  ——————————————————我是乾隆的分界線——————————————————————
  老乾這幾日很是高興,漱芳齋裡沒有太大的動靜,聽彙報的人說,小燕子在老老實實學規矩,一想到自家那個如花似玉活潑爛漫的格格,老乾心中一陣雞東。嗯,好幾日沒見這丫頭了,想念得很?!
  於是,老乾叫上令妃,永琪,爾泰準備去漱芳齋看望小燕子。本來也想過叫上那拉的,無奈那拉還在病著,遂罷。
  走到漱芳齋門口,老乾愈發開心,邊走邊笑眯眯地對兩邊人道:“不知道小燕子這個丫頭現在怎麼樣了?規矩學得如何?是不是有了長進?哈哈!小燕子難得老實幾天,朕真是很欣慰啊。想到小燕子,朕每次見到她,都有一個驚喜,真不愧是朕的開心果啊⋯⋯”
  老乾說得眉開眼笑。令妃使勁扯著嘴角陪著笑,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心中膽戰心驚,希望這個小姑奶奶今天可千萬別出什麼么蛾子。永琪和爾泰錯一步,走在兩人的後頭,也都是一副嚮往憧憬的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夥子的模樣。
  老乾穩穩邁入漱芳齋的院門。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物件以極快的速度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直直向老乾的“龍頭”上撞。若不是爾泰一個箭步飛身上前拿下“暗器”,老乾恐怕是歷史上第一個被從天而降的鞋子砸中的倒楣皇上。
  這一?那裡,令妃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了。
  小燕子猶自在正前方吵吵嚷嚷,叫囂著“受夠了”,“不當格格”之類的話。
  於是,小燕子的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小燕子被壓在板條上挨打的時候,令妃心中極是暢快。打,打得好,下死裡打!打死了活該!聽著小燕子殺豬般的鬼哭狼嚎,令妃直覺出了胸中一口悶氣,這一陣的煩躁窩火也消散了不少,只是面上還得配合著做出一副心痛萬分的樣子。
  永琪急壞了,跪行到乾隆面前,磕頭喊:“皇阿瑪!手下留情呀!”乾隆怒不可遏,喊道:“說了不許求情,還有人求情!加打二十大板!”永琪和爾泰,再也不敢求情,急死了,眼睜睜看著板子劈哩叭啦,打上小燕子的屁股。
  永琪見事不可為,忙向令妃使眼色,請令妃幫忙求情,在他認為,令妃的話乾隆可能聽進去一些。
  令妃接到了永琪的暗示。幫小燕子求情?開玩笑,她巴不得小燕子被打死呢!待要不管,轉念一想,得罪小燕子事小,得罪永琪可就得不償失了。她在宮裡這麼久,最擅長的就是忍,眼光要放得長遠些。
  於是,令妃抓著乾隆的手,一溜身跪在乾隆腳下,醞釀了一下感情,哀聲喊著:“皇上,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小燕子的親娘,在天上看著,也會心痛的!皇上,您自己不是說過,對子女要寬容嗎?看在小燕子娘的分上,您就原諒了她吧!再打下去,她就沒命了呀⋯⋯”
  令妃的求情真的很有技巧,說得聲情並茂,一下抓住了乾隆心中的柔軟之處,差點連自己也給感動了。
  老乾想起夏雨荷,已然有些悔意。
  “我不要你求情!”小燕子聞言掙扎著亂動起來:“我小燕子即使被打死了也不要你求情!我不稀罕你在這裡裝樣子!我弄成這個樣子不都是你想看到的嗎?”
  令妃一下楞住,臉頓時仿若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騰的一下如同開了顏料鋪一般,變得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綠一陣。
  眾人的視線刷的一下掃向令妃——她令妃對小燕子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小燕子死也不領她的情?
  令妃霎時無地自容,尷尬地立著,更看到老乾和永琪爾泰疑惑的眼神,胸中的憋悶和窩火再一次把她洶洶淹沒——攤上這個小燕子,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想她從一個小宮女爬到眼前這個地位容易嗎?想她整日裡溫順恭謙地討好老乾容易嗎?想她費盡心機地拉攏永琪容易嗎?小燕子一句話將她十幾年的努力幾近抹殺,她這是造了什麼孽,惹上了這個災星?
  令妃晃了晃,臉色在日光下愈發蒼白無力,眼中積蓄了楚楚可憐的淚水。
  可惜這個時候眾人的視線又都全在小燕子那血跡斑斑的身上,無人顧上去理會她。
  令妃狠狠咬了咬嘴唇,打落牙齒和血往肚裡吞⋯⋯⋯⋯
  坤甯宮。
  “什麼?小燕子挨打了,她終於挨打了?”那拉驚訝地叫出聲。
  “娘娘,您⋯⋯”容嬤嬤對於那拉的口氣很奇怪,好似那拉早就知道小燕子要挨打一般。
  “哦,本宮想著皇上那麼喜歡小燕子,怎麼會打她呢?”那拉岔開話。
  容嬤嬤不疑有他,幸災樂禍地把過程詳細地描述了一遍:“娘娘,您沒看到皇上那個氣啊!從未發過那麼大的火。那個小燕子也真是能耐,敢在老虎頭上拔毛,差點就把鞋子打中了皇上,難怪皇上要重重懲治她了。要奴才說啊,這個小燕子若是再不收斂,無法無天下去,把小命丟了也是可能的!”
  “丟了小命?誰的命丟了也不會丟了她的。你看著吧,這個小燕子可是命硬的很,特地進宮來克人的。”那拉嗤笑道:“皇上不定馬上就心疼了,後悔了。”
  哎,等了這麼多天,小燕子終於挨上打了,比上一世還多熬了幾天,那拉無良地念叨著,思忖著自己該怎麼做。
  “容嬤嬤,現在打到哪裡了?”那拉突然問道。
  看容嬤嬤一副不明白的樣子,那拉又耐心解說道:“現在打幾下了?”
  容嬤嬤愈發摸不著頭腦,那拉這話問得古怪,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回道:“剛開打,奴才就過來給娘娘彙報了。”
  “正好,容嬤嬤,走,咱們去救場去!”若是打完了,也就不用去了。那拉甩甩手帕子,算算距離,大概到的時候應該打得差不多了,老乾正該心軟的時候。
  那拉在鏡前瞧一瞧妝容,一副病中還憂心忡忡焦急萬分的樣子。
  救場要救的及時,時機一定要把握好。趕早了,老乾還在憤怒中,求情也不管用,趕晚了,打都打完了,還救個什麼?就像現在這樣正好:“皇后娘娘駕到∼∼”
  那拉急匆匆地走進漱芳齋,看到眼前小燕子的狼狽樣,心下撇撇嘴,面上卻似吃了一大驚,眨巴眨巴眼睛,潤了潤眼眶,顫抖地攔上前喊道:“停下,快停下!”
  行刑的侍衛頓住,看看老乾。
  老乾此時早已後悔,就差一個臺階下了。好容易令妃給了一個臺階,小燕子還不領情,正好皇后來了,老乾此時也不會再說什麼“誰也不准求情”,“重重地打”之類的話,竟是默許了侍衛的停下。
  那拉麵上有些蒼白,不住地喘氣,這一番費力的折騰,看上去竟是又有些支持不住,猶自心疼地看了一下小燕子——嗯,打得還真是觸目驚心,傷痕累累——對著老乾,口氣裡也帶了幾分責備:“皇上您這是在做什麼?小燕子即便再不懂事,好好教她就成了。她一個女孩子家,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被打,皇上您讓她的顏面何在?小燕子不是一般的格格,怎麼能照一般格格的標準要求她呢?”她就是要被慣得越飛揚跋扈越好,“她給這個皇宮帶來的,不正是她的天真和淳樸?皇上您這是要把她的優點生生抹殺了嗎?”那拉又進了一步:“皇上,小燕子挨打,您的心中好受嗎?您讓關心小燕子的人心中好受嗎?”
  這話一下說到了老乾和永琪小燕子的心坎裡。若是以往,那拉這般“耿直地”質問老乾,早已被老乾反感到骨子裡,如今這話,竟是讓人分外的受用,絲毫不覺有何不妥。這也是皇后,換成令妃,她敢這麼說嗎?
  小燕子聞言嗚嗚地痛哭起來。
  永琪早已心痛得不能自已,恨不得替小燕子去承受。那拉這幾句話,讓他產生了極大的共鳴,感激地看著那拉,早先對那拉的芥蒂此時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老乾心中惻然,早已後悔為何下了這麼重的手,聽那拉這般說,又色厲內荏地教訓了小燕子幾句,便一仰頭長歎一聲,便要轉身離去。
  那拉拉住老乾:“皇上,上次回疆進貢的那個‘紫金活血丹’放在您的書房裡,臣妾命人拿來給小燕子用可好?”
  “對,對,快去拿!快去拿!”老乾一下被提醒,一疊聲地吩咐——什麼是善解人意,眼前人這樣便是——拍著那拉的手,長長歎了口氣:“唉,朕也是恨鐵不成鋼啊!”看到那拉蒼白的臉色,忙心疼道:“皇后,你病成這個樣子,還過來做什麼,這裡有令妃呢⋯⋯”一下頓住。
  回頭一看,永琪和爾泰忙著攙扶安慰小燕子,令妃一個人尷尬地立在一邊,沒人理她,竟是分外的孤零零和窘迫的樣子。想起剛剛小燕子咬牙切齒的控訴,令妃這個境況真有些自作自受的味道。
  老乾看不下去,對令妃也有了些遷怒。愛女被打,多少也是因為令妃,他所想的是,小燕子即便再不懂事,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恨上一個人。就沖著令妃把事情弄成這樣,老乾自然不會找自己的不是,便惱怒沖令妃道:“令妃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回你宮去!教導小燕子的事情,你以後不用再管了!”
  說罷,也不理令妃,親自送了那拉回去。
  令妃木然立在當下,燦爛的陽光下,一片淒涼和苦楚。教導小燕子這回事,就這樣算了?這算什麼,一出鬧劇,自己又得到了什麼?皇后什麼也沒有做,就這樣輕輕鬆松討了個好,她在這齣戲裡,就完全像個笑話!
  令妃的謀劃
  小燕子養傷這一段時間裡,令妃不管心中有多麼憤恨,面上乖巧地夾起尾巴做小媳婦狀,每日裡殷勤給皇后請安,對著其她嬪妃的冷嘲熱諷,也只是擺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不反駁也不動怒,低眉順眼,著實安穩了一陣。
  小燕子雖挨了打,卻因禍得福,乾隆不再讓她學規矩了,說是要維持民間格格的本來面貌,所有的規矩,一概免了,還特別對宮裡宣告,說是還珠格格得到了特許,不必三跪九叩,也免除一切繁文縟節的禮儀。
  旨意一下,各宮譁然。
  大家都對小燕子的榮寵之盛感到驚訝,嫉妒的同時對小燕子也有了一絲忌憚。令妃的前車之鑒,誰還會不要命的找小燕子的麻煩?要知道,令妃還是皇上之前最為寵倖的人,她尚且在小燕子的炮火之下差點灰飛煙滅,更何況那些不得寵的人呢?
  此後,小燕子所到之處,皆有人笑臉奉承,極盡遷就討好之能事。小燕子愈發飄飄然,行事更加囂張和無所顧忌。
  令妃聽了老乾的旨意,把宮裡僅剩的一個青花瓷瓶摔碎了。她千算萬算沒算到皇上對小燕子竟然疼愛至此,而她,又把這個人給深深得罪了。令妃臉上陰晴不定,一動不動地思忖著自己的出路。
  她不是不窩火,她也不是什麼慈悲良善之人,這筆帳她遲早要算回來的。只是小燕子如今風頭正盛,她不能再明裡和她再起衝突。老乾現在對她已經有了意見,而且,只要小燕子在一日,有她的阻擋,她令妃就不可能和老乾完全的親近。只得慢慢等機會了,她就不信,老乾能夠時時刻刻地護著小燕子一輩子,等到以後老乾的熱情褪下去⋯⋯令妃眼色一沉,閃過一絲陰騭。
  令妃命人帶了一瓶“九毒化瘀膏”給小燕子送去,聽說小燕子把它摔到地上。令妃也不介意,依舊每天給小燕子送去膏藥和補品。聽說小燕子都將那些命奴才們扔了。令妃仍然沒有什麼反應。她這番做作並不是真的關心小燕子,是做給皇上和五阿哥看的,只為一點一點彌補之前的那些陰影。
  ——————————————————我是紫薇的分界線——————————————————————
  小燕子傷好之後,就吵鬧著出宮要去見紫薇,永琪和爾泰被煩得無法,便計量著擇定某日將小燕子裝扮成小太監冒險帶出宮去。
  這日,皓禎來到小四合院,告知紫薇,小燕子晚上要過來。紫薇一怔。
  皓禎趁機勸道:“紫薇,等你見到了小燕子,要勸她趕緊將格格的身份還給你,你這樣下去,不是個長久之法!”
  “還?怎麼還?”紫薇瞪大了楚楚的眼睛無助道:“我也想找回我的爹。可是,我雖然怨恨小燕子搶走了我爹,但她好歹也是我的結拜姐妹,我並不想至她與死地啊。我若是找到了爹,卻害死了小燕子,我會一輩子不安心的!而且,五阿哥,他那麼護著小燕子,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皇上,那麼喜歡小燕子,若是因為我害死了她,我不知道皇上會怎麼看我。為了找爹,最終卻失去了爹和哥哥,這樣的討要,有意義嗎?”
  “可是⋯⋯”皓禎還未多說兩句,那個如蒼蠅一般討人厭的爾康也尾隨過來。自爾康見到紫薇後,驚為天人,一有機會便窮追猛打,惹得紫薇不勝其煩,皓禎更是如踩了尾巴的貓一般,常常暴跳如雷。
  “你來做什麼?”皓禎將紫薇護在身後,嚴陣以待。
  “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爾康擺出了一個自以為很燦爛的笑容:“紫薇,你最近還好嗎?”
  紫薇低下了頭,忍住不去看那悲催的鼻孔,怎麼幾日不見,那鼻孔又大了一圈?
  “紫薇好不好,與你什麼關係?”皓禎搶先道。
  “怎麼與我沒關係,我與你一樣關心紫薇。如今這個局面,你認為你能解決得了嗎?”爾康自得地笑道。
  “那你就有辦法了?”皓禎針鋒相對。
  “我如今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還需要再想想周全。我相信,我這個大計畫一定會讓紫薇和小燕子回歸原位的。”爾康顯得愈發高深莫測。
  皓禎卻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我警告你,若是你傷害到紫薇半點,我定不會放過你!”
  爾康也不服氣地瞪著皓禎:“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我是令妃的分界線——————————————————————
  這一晚上,小燕子扮成小太監,搭上五阿哥和爾泰的馬車,悄悄溜出宮去找紫薇。
  這一晚上,令妃精心煲了一碗粥來找乾隆。
  “皇上,天色晚了,您還沒有傳晚膳,臣妾親自做了您最愛吃的燕窩薏米甜粥,您請嘗嘗。”
  書房裡,老乾還在批改奏摺,聞言,抬起頭,淡淡道:“是你啊。”
  令妃低眉抿了抿嘴,以退為進:“皇上,臣妾知道皇上這個時候不想見到臣妾,臣妾也自知身份,不敢多有打擾,臣妾只盼著皇上為了身子,吃點東西,臣妾便退去,絕不給皇上添麻煩。”
  老乾果然心軟了,放下筆,歎了口氣:“令妃啊,不是朕不想見你,而是你最近辦的事情⋯⋯唉,朕跟你說過,小燕子從小沒有爹,吃了很多苦,朕希望宮裡的人都能善待她,而你⋯⋯”
  令妃柔聲道:“皇上,臣妾知道最近為了小燕子的事情,皇上對臣妾有很多的不滿,臣妾在這裡給您請罪了。”
  令妃深深地一福,做足了姿態。
  老乾感歎道:“朕知道,別說是我們王室之間,就是尋常百姓家裡,多個子女之間,父母還有個偏心的時候,人之常情嘛!你不喜歡小燕子,朕可以理解,可你也不能故意刁難她嘛!”
  “皇上真是冤枉臣妾了!”令妃委屈道:“臣妾哪裡不喜歡小燕子了?臣妾疼還疼不過來呢!臣妾跟了皇上這麼多年,與宮裡的人向來都是和睦相處,從來沒有刻意為難過誰,皇上這些也是知道的,臣妾為什麼特意要刁難小燕子呢?這完全說不通啊!皇上,請您好好想一想,若是換一個人來教小燕子學規矩,那結果是不是一樣的呢?”
  老乾若有所思。
  令妃趁勢接著道:“皇上,您也知道,小燕子的性子,最是受不得約束和規矩。不管是誰教小燕子學規矩,不管教得有多麼的柔和,對於小燕子來說,都是給她上了一道沉甸甸的枷鎖,都是束縛了她自由的天性,這個事情本身就會引起小燕子的反感和厭惡,而這個事情恰巧落在了臣妾頭上,才讓小燕子和臣妾產生了這般的誤會!”
  老乾覺得令妃說得有道理,轉念一想,臉色又有些陰沉:“什麼是恰巧?朕若是沒記錯,讓小燕子學規矩這回事還是你和愉妃的提議,難道說你之前不顧小燕子的天性,而現在見事不可為,再拿天性來給自己辯白呢?”最後一句已經帶了些厲色。
  令妃慌忙道:“臣妾怎麼可能事事預料得到!若不是這次小燕子的學規矩,臣妾也不會深刻體會到小燕子對規矩和束縛的厭惡和反感。臣妾發誓,臣妾之前建議小燕子學規矩,完全是為了她好,只是沒有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啊!請皇上明鑒!”
  老乾見令妃說得也算合理,便點頭道:“這件事就罷了,朕希望以後你能和小燕子和睦相處,不要再生事端了。”
  令妃忙應了,老乾以前對她都是和聲細氣的,這種話哪曾對她說過?不過總算把老乾糊弄過去,真是不容易啊。心下卻還有些發苦,“不要和小燕子發生事端”,這每次的事情哪裡是她挑起來的?結果卻讓自己來承受。
  心中這般想著,口中卻道:“皇上的話臣妾記在心裡。其實臣妾對小燕子真的是打心眼裡的疼愛。這些日子小燕子受傷,傷在身上,也痛在了臣妾的心裡。”
  令妃在拐彎抹角地提醒老乾她日日給小燕子送膏藥和補品的事情。
  “嗯,這些日子你對小燕子做了很多補償,朕也知道。雖然小燕子那個孩子不領情,但你總算盡到心了。以後希望你能繼續這樣疼愛小燕子。”
  “臣妾記得了。”令妃舒了口氣:“臣妾就不打擾皇上了。臣妾待會兒想去探望一下小燕子,只是怕⋯⋯臣妾去了不受歡迎⋯⋯”
  老乾眼睛一亮:“朕也想去看看那個丫頭了,待會兒朕陪你去!”
  令妃抿嘴笑了,她已經能夠想像到待會兒小燕子見了她,定是要大耍脾氣的,說不定還會有一番折騰,而老乾明明白白看得到這回可不是她的錯了。她就是要在老乾面前表現出不是自己對小燕子不關心,不是自己刻意刁難小燕子,而是小燕子不懂事。這樣以來若再發生什麼事端,也會讓人認為是小燕子對她有懷有偏見,她令妃完全是無辜的。
  算盤打得是很好,可是世事哪能如人所料般順利。令妃千萬沒想到,今晚,小燕子根本就不在漱芳齋,偷偷溜出宮去了。
  挨訓的令仙子
  小燕子見過了紫薇,興高采烈地回到漱芳齋,正可哥被老乾和令妃堵了個正著。
  格格私自出宮,乃是大事。永琪謊稱小燕子去了大雜院,老乾見天色已晚,不是審問的時候,便命兩人第二日早朝後到他的書房去,再行算帳。
  第二日一大早,不安分的小燕子換上小太監的服飾,偷偷摸摸躥到永琪的景陽宮,商量對策。她到的時候,爾康,爾泰,皓禎比她早來一步。幾個年輕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串通口供。
  還未待他們商量完畢,門外忽然傳來了小順子小桂子急促的大喊聲:“令妃娘娘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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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妃為什麼這一大早來到了景陽宮?
  大清早的時候,容嬤嬤和一堆宮女伺候那拉洗漱,容嬤嬤道:“娘娘,昨兒個夜裡,奴才聽說還珠格格私自出宮,回來的時候正好被皇上和令妃娘娘逮了個正著。皇上說今天要好好追究此事呢!”
  “哦?有這回事?”那拉隨口問道,這件事她也是印象深刻。上一世,小燕子出宮去見紫薇,她那時還以為是抓住了小燕子的把柄,第二日早上盯著小燕子去永琪那裡,她隨後就跟到,企圖當場捉住他們的密謀。小燕子躲在了桌子底下,她看到了,並狠狠地踩了小燕子的手,結果卻被小燕子一把掀翻。小燕子的手被皇上心疼了半天,也不追究她私下出宮的責任了,更忽略了她為什麼出宮,而她的腰卻被狠狠地扭到了。要知道,她當時也不是什麼年輕的小姑娘了,這麼一摔,怎麼經的住?可是,每個人都在關心小燕子的那只小手指頭,她躺了幾乎半個月才恢復過來。更沒有人去想,小燕子一個晚輩,這樣對待長輩是不是合適?這般切膚之痛,她怎麼可能忘得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些咬牙切齒。
  “娘娘,這個小燕子也真是能折騰事情!上次被打板子的傷剛剛好,這次又惹出事端,一刻也不知道消停。幸虧娘娘早早地就與小燕子和睦相處,不然,就像令妃那樣慘遭牽連!”容嬤嬤心有餘悸地嘮叨著,更加佩服自家主子的先見之明。
  令妃?那拉心頭一動。小燕子若是與永琪他們偷偷摸摸商量對策的時候,令妃闖進去的話會有什麼結果?
  那拉的嘴角微微上翹,本來昨晚的事令妃就拋不開嫌疑了,如今若是再不分時機地闖進去,那情形真是⋯⋯讓人越想越開心。既然重生了,知道了事情發展的過程,那麼,不做點什麼的話,真是對不起自己這再生的一世!
  只是,該如何讓令妃去景陽宮呢?那拉琢磨著,少不得讓她引令妃前去。
  那拉看了看為她梳頭上妝的雪娟雪娥,心頭有了主意。
  “容嬤嬤,你可別說,這下令妃可又要被小燕子牽連了。”那拉不緊不慢道。
  雪娟雪娥豎起了耳朵。
  “娘娘,小燕子出宮與令妃什麼關係?”容嬤嬤不解其意。
  那拉耐心解釋道:“你想啊,小燕子進宮這麼久,好不容易才出宮一次,令妃怎麼就那麼巧,正好逮著了,而且,還是在她與小燕子翻臉之後。這情形,若說令妃沒有在漱芳齋安插人手,我都不信。這次,她令妃可是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了。而且,容嬤嬤你還說,小燕子出宮還有五阿哥和福家兄弟,碩王爺世子的參與,這次,恐怕不僅小燕子再一次把令妃給惦記上,連五阿哥他們恐怕也會疑心了。”那拉嘖嘖搖了搖頭:“小燕子這一次能不能過關我不知道,反正是令妃在他們心中不會有什麼好的印象就是了。”
  那拉下死裡往嚴重了處說。據她估計,令妃這次可能真的只是運氣不好,巴結著老乾去探望小燕子,哪知小燕子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不是常人能預測得到的。不過,這些緣由她可管不了那麼多,也犯不著幫令妃去開脫。
  容嬤嬤道:“娘娘這麼說倒也是。”隨即有些幸災樂禍:“這令妃是不是跟小燕子命裡犯沖啊,一碰上她就倒楣!”
  那拉也笑道:“可不是。反正小燕子已經跟令妃翻臉了,而且,她是個姑娘家,遲早要嫁出去的,其實對令妃也沒有什麼根本上的影響。可是,若是五阿哥對令妃失望了的話,那令妃可就得不償失了,以後連個指望也沒有了。令妃若不早點跟五阿哥解釋清楚,這誤會可能就越存越大了。等到皇上對小燕子出宮的事怪罪下來,五阿哥心疼之下,可不是要遷怒挑起事端的令妃了!”
  “娘娘分析得極是,看令妃這一次怎麼收場!”容嬤嬤幸災樂禍道。
  那拉翻眼瞟了瞟間諜二人組,她都連時間地點都說的這麼清楚了,最好等皇上審問之前,去找永琪解釋明白自己的無辜。那個時候,誰知道小燕子正好又偷偷溜去景陽宮。若是令妃連這點暗示也看不明白,她就不是上一世笑到最後的孝儀純皇后了。
  雪娟果然找了個藉口出得門去。
  令妃聽了雪娟的密報,冷汗淋漓。她昨晚雖然沒有如願見到小燕子,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可也是好不容易在老乾面前挽回了一點形象,千萬不能功虧一簣。她雖然一直視皇后為對手,可皇后分析的不錯,昨晚的事確實容易惹人疑心,她這個時候的處境已是不妙,尤其是不能得罪了五阿哥,她可是一直押寶押在了五阿哥的身上。
  令妃暗自慶倖,幸虧在皇后身邊埋下了兩個棋子,便對雪娟讚賞道:“你做的不錯,本宮絕不會虧待有用之人。”從妝奩裡取出一個金簪:“這是賞你的,你對本宮的忠心,本宮都看在眼裡,以後自有你的好處。”
  雪娟千恩萬謝地走了。
  令妃待她走罷,心頭一沉,起步喊道:“臘梅冬雪,給本宮收拾好,本宮要去趟景陽宮!”
  令妃趕得很著急,生怕皇上已經將五阿哥叫走,那麼,她就沒有機會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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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陽宮。
  幾個小的正關緊了門在一起嘀嘀咕咕,令妃已然來到門外。
  幾人面面相覷,大驚失色。
  小燕子一聽,火氣直往頭上冒:“憑什麼我剛剛到,她就跟來了,難道她一直派人在跟蹤我?”
  幾人臉色一變,隨即又有些難以置信。
  永琪忙道:“現在先別管這些,你趕緊躲一下。若是讓皇阿瑪知道你這個樣子出現在我景陽宮,又不知道會怎麼罰你了。”
  小燕子四下看看,根本無處可藏,便往桌子下面一貓,桌布擋上。
  小燕子剛鑽好,門就打開了,令妃大步走進房。
  令妃看到這個時候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爾康,爾泰和皓禎,吃了一驚,但很快穩定了心神,用一種長輩的口吻親切地笑道:“你們怎麼也在這裡?本宮知道了,你們是怕皇上責問昨晚的事情,才私下裡通個氣兒是不是?你們也真夠胡鬧的,太大膽了,讓皇上知道了可怎麼是好!”
  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
  他們此時對令妃的態度已然有了微妙的變化。這本該是他們最親近的長輩,又是爾康爾泰的親姨媽,自是堅定地站在他們一邊,他們也一直不把她當外人看。可是最近,令妃卻屢次與小燕子過不去,昨晚更是親自去探班,如此巧合,讓他們不由不去疑心。現在,令妃又這個點兒出現在這裡,他們不敢再確認令妃是不是還是以前那個對他們心懷善意的人了。
  看到永琪他們猜忌和質疑的眼神,令妃一片心驚,她模糊地感覺到,似乎自己又在不該來的時候來了。
  皓禎訕笑著拱手道:“並沒有通什麼氣兒,臣等正和五阿哥討論回疆的問題。”
  完全是搪塞的回答,讓令妃愈發心驚膽戰。他們都開始防著她了嗎?
  令妃又看向爾康爾泰,兩人忙把視線錯開。
  令妃勉強笑道:“原來是這樣。你們為皇上分憂,也是有心了。我來永琪這裡,也沒有什麼事。只是⋯⋯”令妃垂目,竟不知怎麼開口解釋,慢慢踱到屋子中央,站到書桌前,靜立片刻,歎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如今最關心的人就是小燕子和永琪,經常會時不時地來到你們宮裡。像昨晚那樣,小燕子傷還未痊癒,皇上自然記掛在心上,去探望她也是常理。我自小燕子受傷後,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幾次三番想去看看她。正巧皇上昨兒個要去,我也就跟著去了。哪知⋯⋯唉⋯⋯你們也真是胡鬧,皇宮豈是隨便進出的,尤其還是小燕子一個大姑娘家。到時候,看皇上怎麼說你們?你們可要趕緊想個萬全之策⋯⋯”
  “我不要你假好心!”小燕子一掀桌布,從桌子下“騰”地竄出來。
  令妃正站在桌子邊醞釀著感情,眼瞅著一個大活人從下面拱出來,一頭向懷中撞去。令妃“啊”的一聲,慌忙連連後退幾步,高高的花盆底子鞋一個踩不穩,腳一歪,狠狠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肘死磕在地板上:“哎喲⋯⋯我的天哪⋯⋯”疼得眼淚霎時掉落出來。
  小燕子一拍屁股,指著令妃嚷道:“我小燕子不稀罕你假好心!你早就發現我了,就等著我自己撞出來,是不是?你想對付我,就沖我一個人來好了!昨晚的事,都是我一個人策劃的,是我逼他們做的,你要向皇上告狀,就推到我一個人頭上好了!用不著派人跟蹤我!我小燕子算什麼,竟勞煩你令妃娘娘下這麼大的功夫?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要頭一顆,要命一條!”
  小燕子昂首挺胸氣吼吼地沖令妃一通大嚷。
  令妃坐在地上,又是疼痛,又是羞憤,怒極交加,一時竟恨不得暈了去。
  結果,大家又都鬧到老乾面前去了。
  老乾看著又變成小太監的小燕子,頭都痛了。再看看跪在地上的永琪、爾康、爾泰和皓禎,以及站在一邊梨花帶雨,臉色蒼白,一臉委屈和羞憤的令妃,心裡更加困惑。一拍桌子,怒聲喝問:“你們幾個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兒個偷溜出宮,今大又開秘密會議,你們好大的膽子!爾康,你身為一等侍衛,居然也跟著他們幾個小的胡鬧!如此鬼鬼祟祟,到底為了什麼?爾康,你說!”
  爾康不得不整理著零亂的思緒,稟告著說:“啟稟皇上,昨兒個還珠格格私下出宮,爾泰不敢將格格和阿哥帶到隨便的地方去,又聽格格常說,她很想念過去住過的那個大雜院,所以就帶了去。今天我們兄弟和皓禎拂曉入宮,就為了探視五阿哥和格格,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平安過關’了!”
  “哦?”老乾挑著眉毛:“結果呢?”
  “結果,發現沒有平安過關,聽說皇上今天還要追究,大家就亂了章法!還珠格格害怕皇上震怒,一時情急,冒險扮成小太監,也到五阿哥這兒來商量對策。所以,大家就聚在一起。不料給令妃娘娘撞見了!經過情形,就是這樣。”爾康娓娓道來。
  老乾想了想,覺得爾康所說,合情合理。“朕料想,你說的都是實話!”
  “不敢欺瞞皇上!”爾康一拱手。
  老乾喊:“小燕子!”
  小燕子驚惶的抬頭。“皇阿瑪!”
  “你到五阿哥那兒商量對策?是不是?”
  “是!”小燕子答得清脆。
  “你預備怎樣‘對付’朕,說說看!”
  老乾話音一落,永琪、爾康、爾泰、皓禎都緊張起來,全部捏了一把冷汗,提心吊膽的悄看小燕子。
  小燕子一急,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話就衝口而出:“皇阿瑪!我那兒有時間商量出‘對策’呢?我前腳才進門,令妃娘娘後腳就進了門⋯⋯我心裡一慌,嚇得鑽到桌子底下,又沒想到被令妃娘娘給發現了。皇阿瑪,我小燕子覺得奇怪得很。我小燕子又不是什麼大人物,為什麼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人知道呢?令妃娘娘好久都沒來我漱芳齋了,怎麼昨天一出宮,她就來看我了。今天一大早,連明月彩霞她們都不知道我去了哪裡,怎麼偏偏就她總是能找到我?算了,我小燕子自認倒楣嘛!做不得一點點錯事。只要一做,就立刻有人揪住了我的小辮子。現在,被皇阿瑪這麼一吼,故事編不出來了,謊話也說不出來了,就算又‘對’策,也是‘錯’策了!”小燕子故意苦著臉苦哈哈道。
  老乾嗅出了小燕子話裡的意思,臉色有些陰沉:“令妃,小燕子說的可是真的?”
  “皇上⋯⋯臣妾⋯⋯”令妃張口結舌。
  老乾把桌子一拍:“朕問你小燕子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啊⋯⋯不是⋯⋯”令妃忘記了身上的疼痛,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
  老乾怒聲道:“昨天晚上你來找朕,朕還以為你改了性子,真的關心小燕子了。原來是你早就算計好,就等著小燕子犯錯誤。令妃啊,令妃,朕真是看錯你了,原來你連朕的親生女兒都容不下,竟然還派人監視小燕子,令妃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老乾越說越是疾聲厲色。
  令妃噗通一聲跪下,淚如雨下:“皇上,不管您相不相信,這一切真的只是陰差陽錯,臣妾真的沒有半點針對小燕子的意思!臣妾看前一段時間裡,因為小燕子學規矩的事情,與臣妾有些疏遠了,臣妾才想著去看望一下小燕子,聯絡一下感情。正是因為正好小燕子出宮去了,臣妾怕這事引人誤會,才想著今天去景陽宮解釋一下,哪裡會事先知道他們聚在一起。請皇上明鑒啊!”
  老乾臉色愈加陰鬱:“你怕別人誤會,為什麼不找小燕子解釋,而要去找永琪解釋呢?”
  “就是就是。”小燕子在一邊添油加醋:“我小燕子總是愛出簍子,也想著‘碰巧’別人都碰不上呢!”
  “⋯⋯⋯⋯”令妃一陣語塞:“皇上,您也知道,小燕子對臣妾心懷偏見,臣妾便想著不若先和五阿哥解釋了,五阿哥和小燕子關係好,再由五阿哥與小燕子解釋一下。”
  “令妃娘娘,到底是誰對誰有偏見啊?”小燕子不甘示弱。
  “你⋯⋯”令妃恨不得吃了小燕子。
  “好了,都別吵了!”老乾被吵得頭疼,將桌子拍得啪啪響:“你們一個妃子,一個格格,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眾人一下噤聲。
  “令妃,朕不管你是真的‘巧合’也好,假的‘巧合’也好,從今往後你離小燕子遠一點,若是讓朕看到你再找小燕子的麻煩,朕定不饒你!”老乾厲聲對令妃道。
  “是,臣妾知道了。”令妃閉了眼睛,任憑淚水滴下。她的屁股開始發痛,手肘也有些火辣辣的,但都及不上心中的涼意。她跟了老乾那麼多年了,老乾居然相信一個說話顛三倒四的野丫頭,也不相信她;她一直以來對五阿哥頗有關照,雖然目的不純,可對他的關心卻是實實在在的;爾康,爾泰是她的親外甥啊;皓禎她也一直是拉攏有加,可這些人現在都是冷眼旁觀她被小燕子指責,卻沒有人為她說一句話,甚至還猜忌地看著她,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失敗,敗在了一個野丫頭手中。
  令妃的心一點一點變涼,手指掐得泛白。懶得聽老乾如何輕飄飄地罰了小燕子他們,只是陪笑著撐到最後走出書房。
  小燕子得意的歡笑聲在身後響起:“過關了,過關了!”
  令妃沉了沉眼神:小燕子,你這般囂張,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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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薇進宮
  “紫薇進宮大計畫”的啟動,不過是他們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的配對問題難以解決,以幫助小燕子和紫薇回歸原位為名,由爾康提出來的設想。一開始,便遭到了其他人的強烈反對。但在紫薇和小燕子的堅持下,所有人竟慢慢想通了,覺得這個想法切實可行,不過皓禎還是反應激烈。
  “不行,還是不行!我不同意!”皓禎拉著紫薇的手,堅決道:“憑什麼讓紫薇以宮女的身份進宮?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憑什麼讓紫薇做一個低賤的奴婢?宮裡是什麼地方?小燕子還有格格的身份撐腰,作為一個宮女,逢人就拜,見人就磕頭,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種生活你們讓紫薇去經受嗎?紫薇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高貴,那麼的善良,那麼的純潔,你們竟然忍心讓她受這樣的委屈?辦法有很多種,為什麼要用這種辦法?”
  “辦法,還有什麼辦法?你若有辦法,你怎麼不說出來讓大家看看?”爾康嗤笑道。
  “你?⋯⋯”皓禎梗紅了脖子,吼道:“讓紫薇進宮,必先經過我這一關!不然,誰都別想動她!”
  “皓禎,你別激動!”永琪忙穩住他:“紫薇在宮裡沒有你想得那麼危險,她又不是只有一個人,她有我,還有小燕子撐腰,我們一個阿哥,一個格格,誰敢拿我們怎麼樣?”
  “就是你們這樣才讓我不放心!”皓禎對著永琪也口不擇言了:“小燕子在宮裡豎了那麼多敵人,他們不敢找小燕子的麻煩,自然會找小燕子身邊的人出氣,把紫薇送進去,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皓禎,你對我們怎麼也不放心了?”永琪見狀有些不快,但皓禎拼死維護紫薇的感情讓他很感動,而且現在大局之下,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也就暫時不計較了。
  “就是,就是,你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我小燕子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拼命保護紫薇的!絕對不讓紫薇少一根汗毛!”小燕子忙拍胸允諾。她今天好不容易求了老乾出宮,因為爾康說有一個“大計畫”要宣佈。
  “就是你,我才⋯⋯”皓禎未講完,紫薇拉了拉他的衣襟。
  紫薇目不轉睛地盯著皓禎:“皓禎,你這麼維護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決定了,我要進宮去!”紫薇清澈的眼神一一掃過眾人,誠懇道:“謝謝你們大家給我一個機會,在我幾乎已經萬念俱灰下,又給了我一線生機。我承認,每當我想起認爹的事情,我的心就止不住的疼痛,想起我與皓禎飄渺的未來,又茫然無所措,每夜裡都睡不著覺。如今,皓禎能夠為了我的安危據理力爭,那麼,我也願意為了我們的將來做一番努力。”
  皓禎反手捏緊了紫薇的手。
  爾康的雙眼直噴火。
  紫薇接著道:“這個提議對我來說,真是一個大大的誘惑,就算不能認爹,能讓我有機會親近一下,也是好的。哪怕只是讓我遠遠的看到他,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皓禎,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皓禎還想說什麼,看著紫薇亮晶晶的眼睛,終是深深點了點頭。
  幾個人又湊在一起敲定了細節。
  ——————————————————我是令妃的分界線——————————————————————
  宮裡進了兩個新的宮女,本沒有什麼奇怪的。可她們是如今風頭正盛的還珠格格親自從市井中找來的,據說還是她在民間時的結拜姐妹,感情好得不得了,還珠格格為此特地求了皇上,軟磨硬泡死纏爛打下皇上才終於破例答應這兩個人留在還珠格格身邊伺候,已全她們在民間的情誼。這種狀況下,這兩個宮女就頗為引人注意了。不過鑒於小燕子目前強大的輻射,倒沒有人親自去質疑什麼的。
  令妃看著跪在地下的兩個人,以及站在一邊一臉驕橫不耐煩的小燕子,不禁頭疼。
  雖然令妃與小燕子已經勢同水火,可畢竟令妃目前掌管後宮,這新進宮女的事情,哪怕是個過場,也得經過她的手。而她,也心知肚明,既然帶到了這裡,說明小燕子已經越過她求過了皇上,她不管怎麼著也得放行。不是給小燕子面子,而是皇上無聲的命令。
  這個小燕子,還真是沒把她放在眼裡!令妃絞著手帕。
  再溫柔的面孔,一旦心中有了忌恨和憤懣,哪怕是裝得再和善,相由心生,也不免讓人從心底裡感到猙獰。
  令妃不由盯著紫薇和金鎖發呆,小燕子等得不耐煩了,以為是令妃故意刁難她們,讓她們一直跪著,正要發火,抬眼一看,令妃雖面露笑容,可就是讓人無端地發寒。
  小燕子倒吸一口氣,不自然地橫道:“看好了沒?我把她們帶回漱芳齋去了。”
  令妃隨即淡淡笑道:“格格著什麼急,本宮還沒看呢。你們抬起頭來!”
  紫薇和金鎖抬起頭,令妃吃了一驚。這般美貌的宮女,一個楚楚可憐,眉顰若蹙,一個頗有點狐媚子霸道的樣子,這一等一的樣貌,在宮裡也是頗為少見。而且,看兩人的氣質風貌,完全不像是什麼小燕子所說的市井出身,在上京尋父的路上結伴同行,一路扶持,倒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這兩個人與小燕子完全不是一類的人,怎麼會是她感情深厚的結拜姐妹呢?小燕子把她們弄進宮到底要幹什麼?令妃心中嘀咕,念頭轉了幾轉,面上卻不露聲色地笑道:“長得真是不錯,白白淨淨,清清秀秀的。”又問紫薇:“你幾歲了?”
  紫薇叩首道:“奴婢十八了。”聲音柔柔的,撓得人一直軟到心底。
  “我十七。”金鎖急忙跟著答。
  令妃面色一沉:“沒問你,你不用回答。”小燕子不把她放在眼裡,連一個奴才也不把她當回事了嗎?“這‘我’呀‘我’的毛病,在宮裡可要改的。格格得到皇上特許,可以不苛求‘規矩’兩個字,你們兩個,就不一樣了。這些宮中的禮儀規範,還是要遵守的。如果出了差錯,別人會說格格怎麼會找了這樣兩個人,出去丟的可都是格格的面子!”
  紫薇一滯,急忙又磕頭道:“奴婢謝娘娘指點。奴婢一定遵守規矩,不給娘娘和格格為難!”紫薇咬了咬嘴唇,沒想到剛一進宮,便被人來了個下馬威,宮裡的日子可能比她想像得要艱難得多。
  令妃一怔,這倒是個能伸能縮的主,不由又留意了幾下,心中一個模糊的念頭愈發清晰,這個紫薇,好像正是皇上喜歡的那種類型的人!不是好像,完全就是的!令妃捏緊了拳頭:這個小燕子,她倒真是小看了她!表面裝瘋賣傻的,內裡一點也不糊塗!
  小燕子哪裡經得住令妃這麼說紫薇,急衝衝道:“令妃娘娘,你有完沒完?現在人也看了,話也問了,我可以把她們帶走了嗎?”
  “好了好了,你們可以走了。”令妃眯了眯眼睛,端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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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漱芳齋,小燕子興奮的上竄下跳,忙把紫薇和金鎖介紹給眾人。
  隨即,外面又一連幾人給漱芳齋送來了兩人用的妝奩被褥,說是奉令妃娘娘的命令送來的。小燕子臉色一翻,命人把它們扔到雜物房去。
  紫薇心下疑惑,問道:“那個令妃娘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剛剛,她好像有點不大對頭。你這樣不給她面子,合適嗎?”
  小燕子撇撇嘴:“這有什麼?我們一直都這樣。那個令妃,在宮裡是我的死對頭,總是和我過不去。上次我偷偷溜出宮去找你,就是被她給逮著了。哼,她還害得我被挨了板子!對了,紫薇,你若是見了她,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紫薇默默記下了,見小燕子這般肆無忌憚地樹敵,心下有些擔憂。
  金鎖忙問道:“那你在宮裡,就沒有親近的人了嗎?萬一要是你不在小姐身邊,小姐要找人幫忙,要去找誰呢?”
  小燕子興奮地指點道:“你們可以去找五阿哥啊,五阿哥對我們就很好。還有皇后娘娘,她對我很和善,一點也不像令妃那樣,比宮裡其她娘娘都好多了!皇后娘娘是個大好人!”
  紫薇和金鎖點點頭,對那個未謀面的皇后,已然先有了好感。
  三人正忙著說笑,忽然外面傳來太監的大聲通報:“皇上駕到∼”
  紫薇一聽到這四個字,腦中頓時轟的一響,整個人就驚得一顫。皇上?皇上?她才進宮,居然馬上可以見到皇上?天啊!她的心擂鼓似的在胸腔裡敲擊,臉色頓時發白,眼睛直了。皇上來了,乾隆來了,那一國之君,萬人之上,她從未謀面的親爹啊!她簡直不能呼吸了,跪在那兒動也不敢動,整個人激動得都木了。
  老乾笑呵呵地走進屋。
  小燕子蹦蹦跳跳地偎依上前:“皇阿瑪,您今天心情很好啊!有什麼好事給我小燕子說說?”
  老乾心情良好,大笑說:“哈哈!今天真高興,緬甸的問題解決了!他們居然派了使者,要來講和!可見咱們大清朝,還是威名赫赫!幾位大將,都不含糊!哈哈!還是你是金口啊!居然給你說中了!你說,國家會越來越強盛的,果然不錯!‘國有乾隆、穀不生蟲’也有點道理!哈哈!”
  小燕子得意地擺了擺腦袋。
  老乾笑眯眯地拍拍小燕子的頭,眼神裡一片慈愛。這種慈愛,看在地下跪著的紫薇眼中,竟是分外的刺眼。這個位置,本來是她的啊!若是皇上能這麼看著她⋯⋯⋯⋯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一地的奴才高聲賀道。
  老乾一揮手,嫌他們礙事:“都起來吧,這裡沒你們什麼事,都下去吧!”
  “喳!”那些奴才們井然退去。
  紫薇依依不捨地站起身來,由於跪久了,心情也極為亢奮,不由腿一軟,險些跌倒。
  金鎖急忙扶住,一聲“小姐”幾乎脫口而出,幸好及時咽住了。
  老乾覺得兩人有些奇怪,詫異地看了她們一眼。俏麗的臉龐,窈窕的身姿,讓老乾不由眼前一亮。“她們兩個面孔生得很啊?”
  小燕子方想起來,突然把紫薇推到老乾面前,冒出一句:“這是紫薇!”又指指金鎖:“那是金鎖!”
  老乾莫名其妙,馬上反應過來:“這兩個人就是你所說的你的結拜姐妹?”目光裡不由帶了些審視,對待愛女身邊的人,長輩總是不放心的要查問清楚。
  紫薇大膽抬起頭來,一眼看到老乾的眼神,激動的心情一下如同被潑了盆涼水,心頭微刺:這是她的親爹啊,為什麼這樣看著她?
  小燕子卻懵然無所知,拉著紫薇依然興奮道:“皇阿瑪,紫薇才是我的結拜姐妹,我們感情好得不得了!皇阿瑪,要不,你也把紫薇認作義女吧!”
  老乾故作嗔道:“胡鬧,義女能是隨便認的!你以為收個義女是很簡單的事,是不是?說話總是不經過大腦!”老乾敲了敲小燕子的腦袋,雖是責怪的口氣,面上卻毫無認真之意,眼睛裡盛滿笑意。
  老乾對著紫薇,收斂了笑容,嚴肅道:“既然進了宮,就要好生伺候格格。在宮外,你們可以沒大沒小,稱兄道弟的,在宮內,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對主子要一心一意。若是捅了簍子,哪怕是你們往日的情分,也未必能護得住你們。知道了嗎?”老乾生怕走後門進宮的這兩個人會仗著與小燕子的關係在宮裡拿大,便先敲打敲打她們,哪裡會知道這其中的真相。
  金鎖猛的抬頭,不可置信。
  紫薇一震,臉色霎得蒼白,含淚叩首道:“奴婢多謝皇上教導。奴婢知道了。”
  紫薇這般識趣,老乾不由多瞟了兩眼,嗯,樣貌確實很合眼。
  小燕子不滿地搖著老乾的胳膊道:“皇阿瑪,你怎麼能這麼說紫薇?”
  老乾笑眯眯摸著小燕子的腦袋道:“她們不過是個奴才,提醒提醒她們罷了。朕知道你護短,可你們的身份,如今已經不一樣了,做主子要有做主子的威嚴,知道了嗎?”
  小燕子嘟著嘴,歉意地看了眼紫薇。
  紫薇神色一片悽楚。
  老乾皺了皺眉頭,他本來心情很好,見不得紫薇這副表情,不由想到,不過是個奴才,怎麼這麼受不得委屈?便揮揮手:“你們下去吧。朕和小燕子好好說會話!”
  紫薇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剛剛進宮的喜悅早已煙消雲散。相見卻不相識,而且是那般冷漠,讓紫薇心痛如絞,喃喃道:“他一直沒有正眼看我!他一直沒有正眼看我!“
  金鎖也是一片受傷:“小姐,你醒醒啊!皇上不是不認你,她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啊!”
  “是啊!”紫薇含淚咬唇道:“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我。他的眼中只有小燕子,我在他眼中,只是個奴才!”
  “奴才”一詞深深刺痛了紫薇,從親生父親口中說出來,讓紫薇不能自已。
  金鎖忙勸道:“小姐,你振作一點,今天只是第一天,日子還長著呢!咱們慢慢等機會嘛!”
  “不錯,我不能絕望,我們還有機會!”紫薇慢慢堅定了神色。
  隔閡
  紫薇進了宮,永琪,皓禎,爾康,爾泰往漱芳齋愈發去的勤快,幾人聚在一起常常無所顧忌的吵吵鬧鬧,大言大笑的,宮裡慢慢謠言四溢,什麼難聽的話都有,只是他們幾人都不知道罷了。
  這日,紫薇和金鎖去景陽宮取東西,轉過御花園的小路,紫薇身嬌肉貴,嬌喘細細,便靠在假山旁稍事休息一下。金鎖忙把手帕鋪在突起的石頭上讓紫薇坐下。
  紫薇慢慢坐下,用手隨意扇了扇。
  這時,假山後傳來兩個小丫頭的談話聲。
  紫薇本不欲多聽,但聽到那丫頭口中冒出“令妃”,“漱芳齋”的字眼時,竟鬼使神差地側耳聽下去了。
  “小桃,讓你去禦膳房拿個東西,怎麼去了那麼久?令妃娘娘等著要用呢!娘娘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待會子晚了,咱倆可吃不了兜著走!”
  “我的好姐姐,是你太心急了,娘娘哪裡要的那麼急。我告訴你個新鮮事兒,你就別罵我了好不好?”討好的口氣。
  “什麼事兒,說出來聽聽。要是不好了,還得挨?!”
  “剛剛我路過漱芳齋,你猜猜我看到了什麼?”
  “他們那些主子那裡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罷了。我還以為是什麼新鮮的,原來是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好姐姐,我也是剛剛才聽說。我親眼看到五阿哥帶著福大爺,福二爺和富察家的貝勒爺去了漱芳齋,那個還珠格格蹦蹦跳跳地跑出來,一把摟住五阿哥的胳膊,還拉其他幾位爺的手,然後他們就一起擁著進了漱芳齋,還把門給緊緊關上了,聽裡面笑笑鬧鬧的不知道在做什麼。我的天哪,她一個格格家怎麼能和男子攪和在一起!她可是格格啊,連我們這些奴才都不可以這樣。可把我嚇壞了,你說,我是不是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小丫頭仍不減詫異。
  紫薇心下疑惑,小燕子一向大大咧咧慣了,這樣的行為很正常啊,不知道她們在詫異什麼,又聽另一人說道:“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這些日子宮裡都傳遍了,你不知道?”
  “好姐姐,你知道我很少出宮,你就告訴我吧。”
  “這怎麼行?咱們做奴才的怎麼能議論主子?這些醃臢事不知道也罷,我們還是快點走吧。一會兒讓別人看到了咱們在這裡嚼舌頭,這罪過可就大了。”衣襟西索的聲音。
  紫薇一驚,忙要側身躲開。
  “好姐姐,你快告訴我吧。萬一我以後衝撞著什麼,現在早點知道好心裡有個底。我保證不告訴別人,好不好?”
  猶豫一下,“那⋯⋯以後絕對不可以再提這件事了?”
  “嗯,我保證!”
  “你知道還珠格格是皇上認作的義女,對不對?”
  “是啊。”
  “其實⋯⋯她就是皇上的親生女兒!要不然皇上怎麼會這麼寵她?這件事宮裡的娘娘都知道了,不過是給外面的人一個說法。我聽娘娘說,還珠格格從民間而來,她的額娘作風不好,未婚先孕,被家裡人趕了出來,自己撫養格格長大,去世之前還特地交代讓格格上京來尋父。現在看來,這個還珠格格的作風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屑的聲音。
  “可不是。男男女女的在一起,一點也不知道個避諱!怪不得呢!有其母必有其女!”更加不屑的聲音。
  紫薇愣住了,隨即眼眶就紅了。
  金鎖心疼紫薇,不忍再聽下去,拉紫薇便要走。紫薇扭住,對金鎖搖搖頭,堅決要接著聽。
  “其實,她額娘的事情倒也罷了,怪不到她的頭上去。只是這個還珠格格也確實讓人大開眼界,不是說我們做奴才的多嘴,實在也是看不下去了。這個新來的格格行事囂張,辱?長輩,不忌男女大防,不懂規矩。依我看,在宮裡,她除了會討好皇上和五阿哥外,其他人她都不放在眼裡。令妃娘娘就被她害成這樣⋯⋯⋯⋯”
  “那皇上怎麼還會這麼喜歡她?”
  “主子的心意,咱們做奴才的哪能知道呢?皇上大概是嘗個新鮮吧。以後這樣下去,也不知道會怎麼樣,只是別害了咱家娘娘才好。”
  “你說,她額娘到底是怎麼教導她的?就拿咱們來說吧。雖然是包衣奴才出身,從小也不識幾個字,可也是知道什麼是尊敬長輩,什麼是禮儀廉恥,可她居然連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真難為她怎麼長這麼大了,真是沒有教養!”
  “快別這麼說了,聽娘娘說,皇上也曾問過她這個問題。皇上說,她額娘是個才女,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都行,可她卻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很讓人不解,就好像⋯⋯她不是她額娘養大的一樣。”
  “是啊,為什麼?”
  紫薇也楸緊了心:是不是皇上懷疑小燕子的身份?
  “後來,皇上居然自個兒想明白了。皇上說,當初是她額娘的才氣讓皇上動了心,結果害了她額娘一輩子,讓她額娘等了一輩子,她額娘肯定心懷怨恨,才這樣放任格格變成這個樣子,目的就是讓格格不要像她那樣。要我說,她額娘也真是用心良苦,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道理。”
  “原來是這樣!”恍然大悟道,又介面笑道:“可惜啊,她額娘的心意到底還是白費了。”
  “可不是?她額娘的前車之鑒,格格還是這麼不忌男女的,像個什麼樣子。最近,居然又弄了兩個姑娘進宮來,聽說,這兩個姑娘長得貌若天仙,比宮裡的娘娘還漂亮,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要我說啊,八成是為了籠絡那幾個阿哥和少爺用的∼”調笑的聲調。
  兩人掩口嗤笑起來。
  “好了,咱們還是快走吧。這主子的事情,咱們以後還是少議論,免得被人看到了。”
  “嗯。”
  兩人衣裙西索的聲音遠去。
  紫薇如同受了極大的打擊一般,癱倒在石凳上,背無力地靠著假山,身子微微顫抖,怔怔片刻,淚水無意識地滾燙下來。御花園裡處處鳥語花香,在她看來,竟是渾身透涼。
  金鎖一時也被她們的話愣住了,半晌,顫抖道:“小姐,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紫薇雙目無神,喃喃道:“我額娘從來沒有真正怨恨過皇上。她還讓我帶話給皇上⋯⋯⋯⋯她說,她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可是,仍然感激上蒼,讓她有個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不然,生命就如一口枯井,了無生趣!”
  金鎖反應過來,脫口而出:“小姐,小燕子怎麼能讓皇上這樣誤會太太,誤會你?”
  “是啊!小燕子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紫薇已然什麼也不能思考了,只會反復念叨著,儼然已經快魔怔著了。
  金鎖嚇壞了,死命搖著紫薇:“小姐,你醒醒啊,你別嚇唬我!那是她們兩個丫頭胡說,你千萬別放到心裡去!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紫薇呆滯的目光掃過金鎖,但視線仍然毫無焦距。
  金鎖定定地看著紫薇,用力點點頭。
  紫薇方慢慢回過神來,眸中仍然是掩飾不住的哀傷:“金鎖,我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金鎖也一下痛哭出來:“小姐,我也不想這樣認為,可只有這樣,你才不會這麼痛苦。我知道我不該這麼認為,可每次看到你顧念著與小燕子的結拜之情,拼命維護小燕子,我都好想上前攔住你。你這樣為她著想,可她又為你和太太做過什麼了?小姐,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下去,太太的遺願,什麼時候才能夠完成啊?太太的苦心,你的清譽,都要被小燕子破壞了!”
  紫薇怔住了:“是啊,這樣下去,我還會剩下什麼?弄成這個樣子,我能怪誰?怪小燕子?她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可是,這個結局,也是她一手造成的啊!金鎖,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小姐,大家現在不都是在幫你盡力找爹嗎?讓你和小燕子回歸原位⋯⋯⋯⋯”金鎖也不知道該不該再說下去。
  紫薇卻未嘗聽進去:“從小到大,我娘都認真地栽培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年又一年,我吃了多少苦,才學得我娘的一點點皮毛。如今,竟然一點用處也沒有。皇上已經認為了,小燕子這個樣子,就是我娘對她的回報,我明白了,皇上這麼縱容小燕子,他認為這是我娘的意志。這讓我娘的一番心血付諸何處?讓我娘這十八年來的等待付諸何處?我娘的等待、怨恨、想念、栽培竟然都成了空!我不僅沒有完成我娘的遺願,連我娘的意志也讓皇上誤解了!若我娘泉下有知,我有何面目向她解釋?”
  金鎖聞言,默默無語,也只是不住地抹淚。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那兩個宮女的話都照本宮吩咐的說了?”那拉身前站著秀珠,旁邊是容嬤嬤。自從提拔上來秀珠後,那拉發現,這個宮女心思縝密,行事妥帖,底細又清白,可堪造就。為了讓她更加忠心,特地將她的父兄抬到鑲黃旗下做了那拉家的包衣,並允諾了他們的前程。自此,秀珠便一心一意為那拉辦事。
  “回娘娘,她們都打著令妃娘娘的旗號照娘娘吩咐的說了,並沒有其他人看到。”秀珠道。
  “做得很好!”那拉點頭道。
  容嬤嬤不甚明白:“娘娘,您對那個紫薇這麼上心,是為了什麼?”
  那拉自然不能將紫薇的真實身份說出來,便道:“紫薇不是小燕子在宮外的結拜姐妹嗎?聽說這兩個人感情好得很,為了她,小燕子還特地驚動了皇上,將她弄進宮。不過,本宮倒是很想知道,這兩個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的那麼堅不可摧?”
  那拉其實還有那麼一點想法沒說出來。上一世,紫薇其實從頭到尾都是被小燕子牽連的,雖然人有點癡傻了些,眼光也非常不准,但心性太軟,容易被人利用,是個很好的棋子。那拉思忖著,紫薇若是能夠對他們心生嫌隙,那麼對待小燕子那群人,以後可能會非常有用,說不定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是,紫薇與小燕子的感情太好,紫薇實在太過於為小燕子著想,優柔寡斷,隨波逐流,連親爹被人搶走都能原諒,真讓人恨鐵不成鋼。那拉倒要看看,親爹不管用,那麼,養育了她十八年,儼然是紫薇心目中的高貴,驕傲和言傳身教的榜樣的親娘是不是對她也一點震動也沒有。現在看來,整日裡只有情情愛愛的紫薇,對於她親娘的感情和苦心被人誤解倒是觸動很大,極其敏感。
  容嬤嬤小心翼翼道:“可宮裡傳聞⋯⋯這兩個宮女美貌非常,娘娘就不怕還珠格格是不是還有別的想頭?”
  那拉輕笑了:“她能有什麼想頭?她的想頭越多,說不定闖的禍就越多,這有什麼不好的?而且⋯⋯她即便有了想頭,該著急的也不是咱們⋯⋯”那拉想到什麼,頓住了,轉而嚴肅道:“容嬤嬤,你吩咐下去,咱們坤甯宮裡的人,一律不准隨宮裡其他人散播謠言,一經發現,必定嚴懲不怠!”
  “知道了,娘娘!”容嬤嬤沉聲應道。
  ————————————————我是紫薇小燕子的分界線——————————————————————
  “紫薇!”小燕子見紫薇長時間不回來,便沿路找了過來。
  紫薇和金鎖抹淚站起來。
  小燕子一看紫薇雙眼通紅,唬了一跳,蹭到紫薇身前,扶上她雙肩,上上下下地看:“紫薇,你怎麼了,哭什麼?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小燕子立即激動起來:“是誰?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紫薇掙脫小燕子的雙手,幽幽地看著小燕子,看得小燕子莫名其妙,心裡發毛:“紫薇,你怎麼了,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紫薇慢慢開口道:“小燕子,是不是誰欺負了我,你都會幫我出氣?”
  “是啊!”小燕子豪氣道。
  “那麼,若是你欺負了我,又該怎麼辦?”
  小燕子一怔,扭了扭脖子,“紫薇,你別嚇我,我怎麼會欺負你呢?我們是好姐妹啊!”
  “好姐妹?”紫薇自嘲道。
  小燕子最受不了這種噎噎藏藏的,指天抹地地叫道:“紫薇,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搶了你爹,我就知道,你沒有原諒我,你要打我,要罵我,都可以,就是別不理我。”
  金鎖慌忙搶話道:“小燕子,小姐沒有怪你,小姐想起了太太,心裡傷心。”
  小燕子聞言舒了口氣,拍拍胸口:“原來是這樣,紫薇,你嚇了我一跳。別再想過去的事情了,現在你好不容易才進了宮,咱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完成呢!等你認了爹,你娘不就可以安心了?快走吧,我們回漱芳齋去!五阿哥,爾康,爾泰,皓禎都在等你呢!”小燕子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是啊,她可以安心了⋯⋯⋯⋯”紫薇垂下雙眼,頭一次覺得小燕子燦爛毫無心機的笑容是那麼的刺眼。有時候,無心之失更讓人傷心,連道理都沒有辦法講解。
  “紫薇?”小燕子回過頭,見紫薇一動不動,奇怪道。
  “沒有什麼。”紫薇掩住了心思,強笑道,以前跟小燕子無話不談,現在突然什麼也不想說了。
  金鎖悄聲提醒道:“小姐,若是跟小燕子鬧翻了,他們就不一定會幫你找爹了⋯⋯⋯⋯”
  言猶未盡,紫薇已然明白了金鎖的意思:恐怕只有皓禎是真心為了她,五阿哥,爾康,爾泰是看在小燕子的份上幫助她的,若是與小燕子決裂,那麼,後果是什麼,連她也不敢想。
  紫薇複雜地看著小燕子,造成這一切的是她,但到底,還是要靠她的幫助,這算什麼事情?
  “紫薇,走啊!”小燕子再一次催促紫薇。
  紫薇閉上眼,深深呼了口氣,複又睜開,恢復了清明,對小燕子伸出手:“好,我們回⋯⋯漱芳齋⋯⋯”
  好哄的老乾
  這晚的坤甯宮,那拉特地準備了幾樣精心調試的清爽可口的清粥小菜給老乾。老乾一嘗,果然龍顏大悅,從口裡舒服到心裡。
  別看是幾樣貌似不起眼的小菜,那拉打聽過了,這幾日由於沉積已久的緬甸問題得以解決,在朝廷上,慶功的慶功,犒賞的犒賞,幾場宴席下來,再加上後宮的娘娘們卯著勁兒地湊上前討好,幾日過來,大魚大肉哪天不轉著個的在眼前晃。那拉琢磨著,是個人都會心裡膩煩了,如今換個口味,必定能讓人食指大動,味蕾大開。
  老乾口足飯飽後,那拉又趁勢上了幾樣時鮮的瓜果,老乾愈發覺得清爽宜人,多吃了幾個,笑眯眯地由人伺候著洗漱了,“還是皇后這裡貼心!”
  那拉微一屈膝:“臣妾多謝皇上誇獎,這是臣妾應該做的。”
  老乾忙扶了,微感歎道:“咱們這麼多年的夫妻了,這裡又不是別的地方,皇后還是這麼多的規矩。”
  那拉一瞅老乾並無生氣的樣子,不過是個平白感歎,便抿嘴又一福,笑道:“臣妾知罪了。”
  那拉這一笑,雖不是什麼極嫵媚極燦爛的笑容,但讓人從心底裡透出一股寧靜祥和來,白日裡不論什麼瑣屑的事情霎時間跑得無影無蹤,只剩下這一片安寧。
  老乾一時竟有些恍惚了。
  “皇上?”那拉奇怪道。
  老乾掩飾地咳了一下,無端地臉色微紅,不過好在是晚上,映著燭光,那拉倒並未覺察。
  那拉笑道:“雖然皇上心地寬厚才這麼說,不過臣妾以為,在宮裡,既需要懂規矩的人支撐著大局面不出差錯,也需要一些活潑伶俐的人增添氣氛,皇上說,是不是?”
  老乾一琢磨,確實是這個理,這話不僅為那拉的守規矩正名,也暗合了老乾對小燕子的縱容。於是對於那拉的識大體愈發感慨了一下,以前心底裡那些對那拉死板刻薄的印象立時不知沖散到哪個角落:“還是皇后說的在理。”
  那拉便玩笑道:“既然皇上也說了,有些時候可以放鬆一下,那臣妾也想討皇上個巧。”
  “哦,怎麼說?”那拉難得開次玩笑,老乾有了興趣。
  “臣妾倒沒有什麼事,不過是為永?這孩子。皇上知道,永?這孩子現在9歲,自小在宮裡長大,也沒去過別的地方。臣妾想著,男孩子嘛,還是應該四處走走增長見識才對,夫子不是也說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永?雖然不至於這樣做,但多見識見識皇上治下的各處,也是開拓眼界的事情。”
  這事,那拉想了很久。永?雖然極孝順,功課也學得很好,但畢竟都是紙上談兵,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麼事情的歷練,性子又有些過於溫吞敦厚了。這在平常人家倒是好事,但是這種實在生在皇家卻過於奢侈了,自己也不可能護他一輩子。好在永?還小,可塑性還很強,市井裡多得是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永?看得多了,也會對人性多一分的瞭解,對於他的成長絕對沒有壞處。
  老乾沉吟一下:“永?這孩子還小⋯⋯⋯⋯”
  老乾沒有直接拒絕,那拉便知有戲:“臣妾也捨不得讓永?離得太遠,就是平常讓他出宮走走,就先在京城裡晃晃,皇上看怎麼樣?”
  老乾一聽,這個容易,便滿口應道:“這個朕允了,想出宮的時候,跟朕說一聲就是了,不過,天黑的時候必須得回來,不准讓他在外面過夜,另外,也不能耽擱了師傅的功課。”
  “那是自然,永?自是知道分寸的。”那拉聽老乾允了,心下也舒爽起來。
  “安全方面⋯⋯多派幾個大內侍衛隨同,再讓⋯⋯⋯⋯”老乾在思索名單。
  “皇上,不如就讓我哥哥家那幾個小子跟著好了。博爾普,博洛早些年都在軍中歷練過,一手功夫極是了得,三小子伊漢雖小,是永?的伴讀,關係極好,讓他們跟著,再加上幾個大內侍衛,想必在京中,也足夠了。”
  “就這樣辦吧。你那兩個侄兒倒是一身好才華,越來越有出息了,你們那拉家教得好啊!”
  “多謝皇上誇獎。”那拉也是滿心喜悅,心裡終是放下一件事。
  重生以後,對於令妃,那拉雖然很是警惕,但並沒有放十成十的用心。令妃一輩子的手段那拉都見識過了,她再怎麼蹦達,也不過是那些不入流方法,不足為俱;況且,說到底,上一世自己的失敗主要在於性格過於剛硬上,屢次跟老乾硬碰硬,再加上小燕子的事情一攪和,生生讓老乾將自己厭惡了去。而這一世,她已經完全避免了這種情況的發生。
  倒是永?和蘭馨,常常讓那拉放心不下。蘭馨還好,那把手把手帶著她處理宮務,潛移默化下,現在已然有了腹黑的潛質;只是永?,畢竟是個男孩子,不好像女孩子一樣教導,那拉便思忖著將他託付給自己的娘家。博爾普,博洛可不是福家和皓禎那幾個繡花枕頭,實實在在從小就扔在軍中歷練多年,南南北北闖了幾次戰場,沉穩非常,而老三伊漢顯然一個小機靈鬼,讓永?在他們的薰陶下,想必不會再這麼溫吞。
  那拉這麼想著,今天的事情很是順利,看老乾也順眼了些。
  老乾這個人其實也很好哄,那拉有時候甚至覺得,說不定小燕子的脾氣才是老乾的一脈相承,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對於看對眼的人怎麼著做都是好的,對於看不對眼的人什麼都是錯的。那拉現在做的,就是要做他們看得對眼的人,這樣,自己首先就已經處於不敗之地了。
  那拉邊想,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柔和。
  老乾卻微微歎了口氣:“說到出宮,朕倒想起一件事來。”
  “皇上,什麼事?”
  “昨天愉妃跟朕請求,讓永琪出宮建府。你怎麼看?”
  老乾不明所以,那拉卻猜了個明白。自從小燕子進宮後,永琪顯然已經荒廢了所有的事情,整日裡圍著小燕子打轉,愉妃曾提醒過永琪,但只能讓他們的母子關係更僵罷了。如今紫薇和金鎖又進宮,兩人又是長得這般惹眼的樣貌,如此一來,暗地裡的閒言閒語更是不少。永琪又這般勤快地往漱芳齋跑,這讓愉妃愈發心驚膽戰了。
  愉妃這樣的請求,也是情理之中。換成她,她八成也會這麼做,都是做母親的一片苦心罷了。出了宮,寧憑那個小燕子有特權出宮,還能天天往外跑不成?紫薇更是個宮女,他們就沒有太多機會私會了。這愉妃也確實是用心良苦,為了永琪,也真是費盡心思了。可惜,她那個兒子一點也不領情。那拉再一次感慨,幸虧永琪不是她兒子!
  心中轉了這麼幾轉,只是面上,那拉哪能跟老乾說這些,便裝作不解道:“讓永琪住在宮內,那是天大的恩寵,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愉妃是怎麼想的,可是糊塗了?”
  “朕看她那麼認真的樣子,倒不像!”老乾皺眉道。
  “愉妃可曾說過原因?”
  老乾道:“她倒是說,永琪大了,住在後宮多有不便,而且皇子成年出宮建府乃是慣例,不可為永琪一個人破例。真是不知好歹!”最後一句,老乾有些惱怒了。
  那拉對愉妃倒是厚道:“臣妾想著,愉妃不是個不識大體的人,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皇上對永琪的看重,必定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原因,皇上不妨再去問問,免得真有了什麼事,倒耽誤了正事。”
  “她能有什麼事?”老乾口裡這麼說,心中卻是有些信了,也打定主意調查清楚。“不過,這些日子,永琪倒真有些無所事事了,辦差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天天往漱芳齋跑。”老乾話鋒一轉,頗有些不滿的口氣。
  原來您老也發現了啊?那拉撇撇嘴,這麼明顯的事情,他作為一個老爹也真夠遲鈍的了。
  “兄妹情深,也是好事。”那拉不痛不癢道。
  “嗯。”老乾嗯了一聲,不知是肯定還是否定。想到小燕子,又眉開眼笑起來:“不過像小燕子這樣的開心果,也難怪乎永琪喜歡!”
  那拉無語,還是不能高估了老乾。
  提到小燕子,老乾興奮地自話自說道:“小燕子也不小了,18歲,早該是嫁了人的時候。皇后,朕早先就想跟你商量這個事兒,朕愧對夏雨荷,對於小燕子,可一定要給小燕子挑個好人家啊,千萬不能委屈了她!”
  “皇上心中可有了人選?”那拉問道。
  “嗯⋯⋯”老乾思忖道:“小燕子跟福家兄弟和皓禎倒是走得很近,是不是⋯⋯不過,福家兄弟的身份,還是個漢臣,還是皓禎更好些。”
  那拉隨即笑眯眯道:“皇上分析的極是,不妨找個時間問問小燕子和皓禎貝勒。”那拉特地咬重了皓禎的“貝勒”身份。“雖然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小燕子並不是一般的格格,一定得順她的心意才不會委屈了她。”
  “皇后說得極是!”那拉的話簡直說到老乾的心坎裡。
  對於這種看好戲的事情,那拉一向不會錯過。那拉甚至可以想像,老乾說的時候,紫薇和小燕子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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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點鴛鴦
  御花園裡陽光燦爛,老乾心情一片大好,帶著小燕子和永琪,爾泰閒逛,爾康,皓禎如今是漱芳齋的常客,自然又碰到了一起。紫薇和金鎖作為小燕子的貼身宮女亦步亦趨地跟著。
  紫薇一錯不錯癡癡地盯著老乾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濡慕之情:她居然又一次離乾老爹這麼近!
  老乾走了一會兒,便覺有些奇怪,有一道視線一直在看著他,側身餘光一看,原來是她!那個小燕子的結拜姐妹。那目光竟是如此複雜,讓老乾心中一震,暗暗留了心思。
  小燕子左顧右盼,老乾見狀哈哈笑道:“小燕子,是不是很想出宮啊?”
  “是啊,是啊,皇阿瑪!”小燕子連聲應道:“天天在宮裡,一點意思也沒有。”
  “讓你念書,你不肯好好念,整日想著出去,你跟朕說說,有多少天沒去書房了?”老乾佯怒道。
  未等小燕子回答,永琪慌忙求情道:“皇阿瑪息怒,小燕子天性不喜歡念書,並不是有意違背皇阿瑪的意思。”
  老乾本沒有發怒的現下也有些生氣了,他有要責罰小燕子的意思嗎?這個永琪,最近真的是有些不大對頭了,便把眼一瞪:“朕沒問你,誰讓你回答!”
  小燕子見老乾有些不高興了,便把眼珠一轉,笑嘻嘻道:“皇阿瑪別生氣,是紀師傅說,我答出了他的問題,做出了詩,就不用上課了。”
  老乾聞言揮手笑道:“你的幫手一大堆,紀師傅對你,也是防不勝防啊!”
  小燕子得意地擺擺頭。
  老乾開心地笑道:“功課的事,就讓紀師傅去傷腦筋吧。等過了下個月⋯⋯”老乾的聲音忽地有些低沉,一看眾小巴巴地看著他,又笑道:“朕想出門走走,微服出巡一趟,視察視察民情,還沒想好帶誰去⋯⋯⋯⋯”
  “我要去,我要去!”小燕子一蹦三尺高,急忙喊道。
  “你是女子,不能去!”老乾故意吊小燕子的胃口。
  “你‘微服出巡’也是要化裝的,我裝成你的丫頭,不就行了嗎?”小燕子興奮極了,哀求的說:“皇阿瑪,求求你帶我去,我整天悶在宮裡,都快要生病了!有我在路上跟你作伴,說說笑笑,不是很好嗎?”
  “哈哈!”老乾大笑道:“你那麼愛出門,朕看你是女大不中留,年紀到了,看樣子,朕得給你找婆家了!”
  一語未了,周圍霎時靜悄悄的。
  永琪緊張地看著老乾,又看看小燕子。
  爾泰也莫名緊張起來。
  紫薇想起了什麼,臉色立時煞白,盯著老乾的嘴,生怕老乾吐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字眼。
  小燕子大驚,腳下一拌,差點摔了一跤。
  “小燕子,你怎麼了?聽到找婆家,樂得站都站不穩了?”老乾打趣道。
  “皇阿瑪,別開這種玩笑了,嚇得我差點暈倒!我這種人,沒有婆家要的了,您千萬別費這個心!”小燕子故意苦哈哈道。
  “怎麼會沒人要呢?”老乾笑道,視線有意無意地看向皓禎。
  爾康閃過一絲疑惑,轉而又有些欣喜:若是小燕子指給了皓禎,那麼對於紫薇他不就有機會了嗎?
  紫薇臉色更白了,金鎖一把攥緊了紫薇顫抖的手。
  “皓禎,把還珠格格指給你,如何?要不要?”老乾一語驚人。
  紫薇腿一軟。
  “皇上!”皓禎一步上前,堅定道:“臣⋯⋯⋯⋯”
  “皇上聖明!”爾康立馬上前搶過了皓禎的話:“皓禎是碩王府世子,皇上親封的貝勒,配還珠格格,身份是正好!”
  “皇上⋯⋯⋯⋯”皓禎又要表白。
  “皇上明鑒!”爾康又插話道:“還珠格格進宮以來,多得皓禎貝勒的關照,這般關係下,這等喜事,自是再合適不過!”說罷還得意洋洋地瞟了皓禎一眼。
  永琪和皓禎霎時怒火中燒,齊齊瞪視爾康。
  爾康心下一顫,皓禎敵視他倒情有可原,怎麼永琪是為什麼?
  紫薇也憤恨地盯著爾康,如果眼光能化成刀子,那麼爾康此刻恐怕已經千刀萬剮了。
  皓禎已是憋得臉紅目眥,再也忍不住,大聲吼道:“皇上,臣不能娶還珠格格!”
  話音剛落,老乾面色一沉:“怎麼?朕的格格如何配不上你了?”
  “皇上,臣已⋯⋯⋯⋯”皓禎正要將紫薇脫口而出。
  爾泰忙將皓禎一拉:“皇上,皓禎的意思是,還珠格格如今孝期未過,就談婚論嫁,有些不合適!”
  老乾沉吟了:“這倒是個問題⋯⋯⋯⋯”
  永琪皓禎聞言舒了口氣,換成爾康對爾泰怒目而視了。
  紫薇也悄悄松了口氣。
  “不過,”老乾一轉折,眾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裡:“成親不合適,還是可以把親先定下來嘛。等過了孝期,就可以成親了!”
  紫薇的心噗通一聲又沉了下來。
  此時,“砰”的一聲,小燕子跌倒在地。
  “小燕子,你又在耍什麼花樣?”老乾問道。
  小燕子爬起來,揉著膝蓋,抬頭看乾隆,抗議的說:“皇阿瑪,這種事情,您老人家不跟我私下商量嗎?我好歹是個姑娘家嘛,這樣一問一,如果人家不要,我的面子往那兒擱?我知道您喜歡皓禎,可是,人要忠厚一點,別害人家嘛!”
  “什麼忠厚一點?你說的話,朕聽不懂,怎麼會害人家呢?”乾隆驚愕。
  “您跟誰有仇,再把我許給他吧。沒有仇,就饒了人家吧!那個娶了我,那個就是倒楣蛋!”
  “哦?你對自己,評價這麼低呀?”乾隆瞪著小燕子,瞪了一會兒,心道這事問得確實也急了些:“好了,這事此後再議,朕的意見,你已經知道,年輕人嘛,容易相處,你們先處處看再說!”
  皓禎下意識地看向紫薇。
  紫薇未覺察,只是幽幽地看著小燕子,不知在想什麼。
  老乾離開後,永琪,爾康,爾泰,皓禎聚在景陽宮,開起了小會議。
  “不行,我不能再忍了!萬一皇上真來個亂點鴛鴦譜,那麼,紫薇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絕不會放棄紫薇!我要現在就跟皇上說,我喜歡的人是紫薇,我不要娶什麼格格!”皓禎一進門就激動地吼道。
  “你冷靜一點!”永琪拉著皓禎的胳膊,“好在現在已經緩和一些,皇阿瑪的主意並不是不可改變。”
  “為什麼要改變?我覺得這個主意很好!”爾康插話道:“為什麼當時就不讓皇上定下來?”
  永琪和皓禎不約而同地陰騭地瞟了爾康一眼,撇過臉去,不再理他。
  爾泰對於永琪的態度很是奇怪,皓禎還好理解,為了紫薇,永琪這般又是做什麼。爾泰道:“要不然,我去找皇上稟明心跡,就說仰慕還珠格格,讓皇上把小燕子指給我,以解除皓禎的危機,如何?”
  “好主意!”皓禎拍手稱快。
  “什麼好主意?”永琪手裡的摺扇掉到地上:“我不同意!”
  “為什麼不同意,這樣安排不是很好嗎?”爾泰盯著永琪的眼睛:“總不能讓小燕子搶了紫薇的爹,又搶了紫薇的心上人吧?”
  永琪一下急壞了,跳腳道:“好什麼好?你們怎麼把我都忘了?”
  脫口而出的話,讓大家都愣住了。
  “終於把你的心裡話都逼出來了,是不是?”爾泰笑道。
  皓禎恍然,為什麼永琪也這般反對這件事,但他和永琪的目的並不衝突,相反還很一致。
  只是爾康此時懵了,張口結舌:“你⋯⋯你⋯⋯”他終於明白,永琪的敵視是因為什麼了。他為了從皓禎手中搶紫薇,無意間得罪了永琪,此時竟不知有多懊惱。
  “哼!”永琪餘怒未消:“你在皇阿瑪面前不是很有主意嗎?”
  爾康臉色霎時難看極了:若是同意皇上的意見,那就是深深得罪永琪,若是幫永琪,又是把紫薇向皓禎身邊推,此時,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煞是好看。
  漱芳齋。
  “紫薇,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和皓禎成親的!”小燕子拍拍胸口保證道。
  “皇上的話,你敢違抗嗎?小燕子,你可以為了我,抗旨嗎?”紫薇幽幽地問道。
  “這⋯⋯⋯⋯”小燕子遲疑了,她現在囂張最大的倚仗就是皇上的寵愛,若是失去了老乾的支持⋯⋯小燕子打了個哆嗦,何況,她心底裡也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抗拒,只是天大地大,小命最重要。
  “你也不敢,是嗎?”紫薇自嘲地一笑。
  “紫薇,我⋯⋯⋯⋯”向來說話不打草稿的小燕子一下結巴了。
  “你不用說了,說得越多就越讓我感到你的心虛。你讓我一個人靜一下。”紫薇無力道,搖搖晃晃回房間去了。
  金鎖擔憂地看了看紫薇,知道她這時候想一個人待著,便沒有跟上去,只是面無表情地瞟了眼小燕子,也徑直走了。
  小燕子愣了一下神:“什麼嘛?我又不是故意要搶你的皓禎的!皇阿瑪的話,我又不敢不聽!”嘟噥了一陣,“又不是我的錯”,見沒人理她,只好也悻悻地回屋去了。
  三月份
  “御花園裡的事情,你都看清楚了?”幽暗的燭光下,令妃的面孔忽明忽暗,本是柔和秀麗的容顏,此時,竟顯得有些陰森。
  “回娘娘,奴婢藏在雕花窗廊後面,絕對沒有人看到。”臘梅不明所以地打了個哆嗦,忙低頭回道。
  “嗯⋯⋯⋯⋯”令妃沉吟,手指一下一下地點在桌子上。“再把每個人的表情跟本宮說一遍!”令妃敏感地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
  “是,娘娘。五阿哥的樣子有些緊張,聽到福大爺附和皇上的話,還非常生氣;皓禎貝勒好像非常不情願娶還珠格格的樣子;福大爺似乎有些高興;福二爺的反應倒很正常,有些驚訝,但也沒有什麼別的表現了,倒好像是他們中間最冷靜的那個。”臘梅忙回道。
  “五阿哥生什麼氣?”令妃有些疑惑:“這樣以來,能夠把碩王府牢牢地拴在他們那邊,有什麼不如意的?莫非⋯⋯他擔心小燕子嫁到碩王府後,會跟他疏遠了?”憑令妃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中間的真相。
  “娘娘,奴婢還發現一個現象。”臘梅進言道。
  “說!”
  “奴婢發現,幾乎他們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總是看向那個新進宮的宮女的方向。尤其是皓禎貝勒和還珠格格,幾乎每說一句話,就看她一眼。”
  “你是指小燕子剛帶進宮的那兩個貌美的丫頭?是紫薇還是金鎖?”令妃詫異道。
  “娘娘,應該是紫薇。”
  令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這般看來,這個紫薇絕對不是普通的宮女,小燕子非常在乎紫薇,而皓禎,八成是看上她了,所以才不樂意娶小燕子,爾康積極鼓動皇上指婚,連番打斷皓禎的話,莫非⋯⋯對於這個紫薇,他也有什麼想法不成?
  令妃以她豐富的經驗,竟將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除了小燕子和紫薇的真實身份,永琪對小燕子難以言說的感情外,其他的都不是什麼難猜的事情。
  皓禎和爾康,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為了一個宮女,居然能忽視掉皇上眼前的大紅人。更何況,娶了格格又不會妨礙他們納妾!令妃深感自己看瞎了眼,若不是他們身後的家族還有些助力的話,真不知道這兩個人對她還有什麼用處,讓她費心去籠絡。
  永琪也真是越來越讓人失望了,整日裡圍著這幾個丫頭轉悠,一點志氣也沒有。本來以為小燕子把紫薇弄進宮,是為了拴住永琪,現在看來,他對紫薇那個丫頭倒沒有什麼想法,有的反倒是皓禎和爾康。至於永琪的態度⋯⋯這其中必定還有什麼隱情!
  令妃歎了口氣,幽幽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若是她自己有個兒子,至於為這幾個扶不上牆的人算計?皇上已經有近一個月沒來她這宮裡了,最近管理後宮的時候,已經不大能拿得住其他人了。別的倒還好說,只是永琪這邊,千萬不能丟下了。
  “那個紫薇,你還注意到什麼?”半晌,令妃問道。
  臘梅仔細想了想,不確定道:“娘娘,紫薇看還珠格格的眼神,好像有些幽怨⋯⋯⋯⋯”
  “幽怨?這算什麼?”令妃皺著眉頭。
  “娘娘,奴婢覺得,就好象是⋯⋯還珠格格欠了紫薇什麼似的⋯⋯”
  “照理說不應該啊。”令妃思忖道:“小燕子口口聲聲說與紫薇是結拜姐妹,她們的感情好得不得了,還費勁心思把她弄進宮,兩人應該相互照應才是。難道⋯⋯紫薇也妄想皓禎,聽到小燕子要被指給皓禎,心中不滿不成?一個小小的宮女,她也配妄想貝勒?”
  令妃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一定是紫薇企圖巴上皓禎,所以皇上的指婚才會讓他們有這般的反應。
  “娘娘,其實,奴婢覺得,紫薇看皇上的眼神,才是奇怪,好像包含了很多情緒在其中。奴婢發現,他們一路走來的時候,那個紫薇一直都看著皇上。嗯,奴婢確定!”
  “什麼?”令妃大驚:“這個紫薇難道還宵想皇上不成?”令妃的視線慢慢冷下來:“難怪小燕子把她弄進宮,本宮不管她與小燕子之間是什麼關係,總之,本宮可以確定,這個紫薇進宮的目的絕對不單純!說不定是為了皇上,皇上不成,皓禎貝勒,甚至福家兄弟都有可能!這個紫薇,本宮還真不能小看了她!”
  “這麼說,這個紫薇與還珠格格的關係並不像傳言中的那樣了?”臘梅也不省心。
  “如果你看得不差,這個紫薇絕不是小燕子能拴的住的!姐妹之情,在宮裡,有可能嗎?”令妃挑眉道。
  “娘娘,奴婢確定奴婢並沒有看錯她的表情,她的樣子,分明不是看姐妹應有的樣子。”
  “嗯,說不定這個紫薇對本宮大有用處!”令妃玩味道:“小燕子,看你能得意到什麼時候,別以為皇上寵著你,你就可以踩到本宮的頭上了。若是讓你身邊的人,你口中的好姐妹背叛了你的話,你會有什麼感受?本宮很是期待!”
  “娘娘的意思是,利用紫薇來對付還珠格格?”臘梅嗅到了令妃話中的味道。
  “本宮確有這個想法。不過,對於紫薇這個人,還是不能輕易相信,還得再觀察一下。只要能扳倒小燕子,本宮就可以再借機親近皇上了。”令妃咬牙切齒:“都是這個小燕子,三番五次跟本宮作對,不但讓皇上對本宮有所疏遠,甚至連五阿哥也不再親近本宮了!讓本宮多年的努力功虧一簣!若不除掉她,本宮絕無出頭之日!”
  “娘娘英明!還珠格格不知哪世裡修來的福氣,竟讓皇上如此不明是非地護著她,真不知道她給皇上和五阿哥灌了什麼迷魂湯,一個一個地都向著她,連皇后娘娘也為她說話。”臘梅附和道,又道:“娘娘,您看,皇后娘娘在其中是不是起了什麼作用?“
  “哼,她能做什麼?皇后的脾氣,本宮鬥了這麼多年,能不知道嗎?皇后一直視本宮為眼中釘肉中刺,但卻從來沒能耐本宮如何,不過對待那些格格們倒確實不含糊,對小燕子,恐怕也是這樣,才讓皇后平白撿了個便宜,竟然憑著小燕子重新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令妃忿忿不平:“這一次是本宮棋差一招,落在了皇后的後面。不然的話,哪能讓皇后撿著這個便宜!”
  臘梅覺得有理,便不吱聲了。
  “為今之計,本宮最大的敵人還是小燕子,若是除掉了她,對於讓皇上和五阿哥回心轉意,誰還能強過本宮?”令妃自得地一笑,自問對於男人,她還是相當有一套。
  “娘娘如今準備如何對付小燕子?”
  “硬碰硬是不可能了,皇上對於小燕子,簡直是寵溺到極點,本宮絕不能再衝撞到他們跟前了。”令妃歎了口氣,眼神淩厲起來:“少不得要假借他人之手了!”
  “娘娘是想利用那個紫薇?”
  “不,這個紫薇本宮還不甚瞭解,先看看再說,本宮指的是⋯⋯⋯⋯”令妃的視線投向遠處,口氣忽然一轉,帶了幾分喟歎和回憶:“又快到三月份了!”
  令妃幽幽地一句感歎,讓臘梅既有些心領神會又不明所以,只是對於自家主子的瞭解,卻讓她沒有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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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三月份了⋯⋯⋯⋯”那拉歎了口氣:“皇上恐怕又要祭奠那個人了。”
  “娘娘,這麼多年了,萬歲爺怎麼還念念不忘她?”容嬤嬤不解道:“可見萬歲爺還是念舊情的。”
  “他哪裡是真的念念不忘了,分明是補償和愧疚之心更多吧。”那拉不屑道:“皇上雖然口口聲聲說敬重,在她去後還大肆祭奠,悲痛萬分的樣子,但生前為什麼不對她更專心一點,生生弄出個皇貴妃在眼前天天嘔她,在她去後,才表現出一往情深的樣子,做給世人看!”
  她們說的人,分明就是老乾的第一任皇后孝賢純皇后。
  乾隆十三年,孝賢因七阿哥上一年的早夭悲痛萬分,為了叫她開心,淡化痛失愛子的痛苦,老乾決定帶她隨駕出巡,三月十一日,薨於回鑾途中的德州舟次,年三十七。老乾悲痛萬分,此後,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悼念一番。
  “可不是,那個時候,慧賢皇貴妃的風頭可真是連先皇后也壓不住啊!”容嬤嬤感歎道。
  “是啊,這哪裡是在寵一個妃子⋯⋯⋯⋯”
  慧賢皇貴妃高氏,出身內務府包衣世家,乾隆在藩邸時,初為使女,後由於寶親王請封,于雍正十二年三月初一日欽奉諭旨于使女之中超拔為側福晉,這使高氏一躍成為寶親王藩邸僅次於富察氏嫡福晉、那拉氏側福晉之後的第二位側福晉。
  “那個時候,我還以為,她再怎麼著,也不過出身包衣,貴不到哪裡去,哪知⋯⋯⋯⋯”那拉歎道:“咱皇上就喜歡包衣出身的!”先有慧賢,後是令妃。
  雍正帝駕崩,剛即位二十一天的老乾就封高氏為貴妃,使之超越藩邸第一側福晉那拉氏(乾隆初封為嫻妃)成為乾隆後宮僅次於皇后的第二尊貴的人物。並于雍正十三年九月,在尚未改年號前下旨:“貴妃之外戚,著出包衣,入于原隸滿洲旗分。”從而使貴妃高氏成為乾隆朝唯一得享皇帝親自抬旗的特例後妃。在乾隆二年,乾隆帝為雍正帝守孝的孝期滿後正式冊封後妃大典時,高氏被冊封為貴妃,只有她和皇后一樣,享有了公主王福晉和三品以上命婦到她的寢宮向她跪拜叩頭朝賀的禮儀。在十多年後高氏貴妃去世後冊封嫻貴妃,純貴妃,嘉貴妃這些由妃嬪逐步晉升上來的貴妃時,乾隆以“初封即系貴妃,與由妃嬪晉封貴妃者不同,前者位份尊貴,所以得享公主王福晉大臣命婦的叩頭。由妃嬪逐級晉升貴妃的則不同,未便照初封即系貴妃的典禮”為由取消了貴妃的應享公主福晉命婦齊集叩頭的大典。
  “那個時候,咱們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皇上剛登基,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這後宮呢!人人都說,我還是先皇后之下的第一人,誰知生生冒出個包衣貴妃來,每日裡還得向她行禮。”那拉心中極為惱怒這些事情:“後來,慧賢死後,我成了貴妃,皇上怎麼說,我這個貴妃的位份不如她慧賢尊貴?享不得公主王福晉大臣命婦的叩頭?冊封時竟生生這樣被人打臉。若不是後來老佛爺的提攜,如今,這宮裡恐怕還真沒有我的位置了。”
  往事不堪回首,那拉回想起這些,總是咬牙切齒,這等待遇,任誰也受不了。
  “他皇上這幾年有多寵愛令妃,怎麼沒有親自給她抬旗?何況令妃還為他生了兩個格格。令妃還真以為她憑著先皇后身邊人的身份可以一勞永逸了?”那拉嗤笑道:“令妃也真是可笑,想學先皇后的氣度,她沒這個底氣,學慧賢的柔和,她太刻意做作,只是永遠待在別人的陰影下罷了。”
  想起那個文靜嫻雅的人來,那拉心中也一陣恍惚:“可惜慧賢是個福薄的,既沒個一男半女,又去得早。”那拉歎了口氣:“若不是這樣,先皇后又怎麼可能有機會生下七阿哥。”
  從雍正九年到乾隆十一年,這麼十五年的時間,孝賢沒能生下一個孩子來,直到乾隆十年慧賢去世,孝賢才於十一年誕下七阿哥,這其中的辛酸,連她這個外人看了,也不由為孝賢不平。
  “說是與先皇后伉儷情深,那這慧賢又是打哪裡來的?”那拉再次感到,皇上這個身份,還是離得遠一點的好:“先皇后也實在是太辛苦了,她若不是裡裡外外地做賢良,她的下場,恐怕不比我那時好多少⋯⋯⋯⋯就是因為先皇后做得實在太好了,好到連皇上也覺得心虛和過意不去。要不然,他為什麼還裝模作樣地做了那麼多的詩?”
  “唉⋯⋯⋯⋯”容嬤嬤也回憶了一把過去的辛酸,“皇上將先皇后生前的寢宮長春宮照著原樣保留至今,恐怕也是為了彌補他這份愧意。”
  “什麼是照著原樣?說是將先皇后居住時的原陳設,凡是她使用過的奩具、衣物等,全都保留,一切按原樣擺放,生前用的東珠頂冠和東珠朝珠也供奉在那裡,那為什麼又在裡面掛上了慧賢的畫像?生前嘔著人家還不夠,去後還要放在一起死磕著。皇上還真是情深意重啊!”那拉冷笑道。
  “不管怎麼樣,娘娘,下個月還是要去憑弔一下的,估計那時候三公主也該回來了。”容嬤嬤怕那拉嘔壞了身子,岔開話。
  “那是自然,這麼多年過來了,我也看明白了,只要不惹得皇上的厭棄,咱們有永?和蘭馨就足夠了,管皇上喜歡誰呢。”那拉看向遠處:“和敬與我本就不甚親厚,不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誰也礙不著誰就是了。”
  容嬤嬤看那拉真的看透了,放下心來。
  那拉又想起什麼,忽地笑了:“說起來,和敬還沒見過小燕子呢!”
  容嬤嬤頓時也心領神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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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眼藥
  蘭馨在御花園裡往回趕,剛剛幫那拉處理完事情,心情愉悅,不由停住腳步。
  初春的花園,雖有些微冷,但新綠的枝頭已抽了幾穗花蕊,蘭馨興致大起,手指點點小花苞,嘴角噙起一抹調皮的微笑。
  “多隆見過蘭馨格格。”臺階下一人拱手而立,不知站了多久。
  蘭馨望過去,那人身形微胖,頗為面善,一臉欣喜甚至還帶了幾分期盼,見蘭馨回頭,漆黑如墨的眸中映了點點星光,閃過一絲驚豔,笑容愈發燦爛,又連連拱手。
  蘭馨腦海裡閃過多隆的資料——那拉自從手把手帶蘭馨後,早將京中主要的皇親國戚給蘭馨過了個遍——多隆是直郡王世子,蔭封“貝子”,而且還是老王爺唯一的兒子,老來得子,自是寵愛非常,整日裡無所事事,也無人敢管,是京中有名的紈?子弟。
  “紈?子弟?”那拉當時不屑道:“那看是跟誰比了,若是皓禎,爾康,甚至是五阿哥這樣的所謂的青年才俊,那確實也算是。不過⋯⋯⋯⋯”那拉冷哼一聲:“算起來還是多隆這樣的‘紈?’看著實在!起碼本本性性做人,沒有那麼多不切實際花花腸子的舉動。在京中這麼多年,你何曾見過多隆闖出過什麼禍來?”
  蘭馨一回想,果然沒聽到過什麼出格的事,不過就是些溜街走馬,逛逛酒樓戲院子,八旗子弟差不多都是這樣,差一點的欺人霸市的還有,多隆起碼還沒幹過這傷天害理的事,不過就是借著祖上的餘蔭罷了。不知是哪個眼熱的將這個名頭叫了出來,八成是妒忌他阿瑪的權勢。
  “所以啊,看人還是觀察他的本心,別聽那些人云亦云的話!”那拉當時這麼教育蘭馨。
  蘭馨心中轉了這麼幾轉,面上卻並未顯露,只是大大方方笑道:“不必多禮。想起來,咱們小時候還見過,只是一轉眼,就這麼幾年過去了。”
  清清脆脆的聲音,惹得多隆心肝一顫,又浮上幾堆笑容,連聲附和:“是啊,是啊,後來你進了宮,跟在皇后娘娘身邊。我阿瑪管的嚴,也沒怎麼進宮來⋯⋯⋯⋯”
  蘭馨聞言“撲哧”一笑,還好他阿瑪管的嚴,不然,不知這小子能怎麼翻天了。
  多隆立時被這笑靨如花給晃癡了。
  那邊遠遠走來一群人,擁簇著一人。轉眼到了近處,原來是剛進宮請安的固倫和敬公主,先皇后孝賢如今唯一的血脈,剛剛從草原上回來。
  蘭馨忙迎上去:“三姐姐,你見過皇阿瑪了?”
  “嗯。”和敬見是蘭馨,臉上也浮上一絲笑容:“剛剛從皇阿瑪那裡出來,正要去向皇額娘請安。”瞥眼看到多隆:“他是誰,看著眼熟?”
  多隆正瞅著蘭馨剛剛立著的位置呆呆愣愣的,猛的聞言,突的一激靈,忙回過神來:“臣多隆,是直郡王世子。”
  “幫我向老王爺問好!”和敬不甚上心,淡淡地道了一句。
  “是。”多隆口裡回著,仍目不轉睛地盯著蘭馨。
  蘭馨見狀下死眼瞪了他幾眼,對和敬道:“三姐姐,咱們走吧。”
  和敬點點頭,與蘭馨一道向坤甯宮走去。
  那邊多隆仍看向蘭馨離去的背影,直到見不到人,才回過神,撓撓頭,忽然想起什麼來,咧開嘴一笑,一溜煙向宮外跑去。
  蘭馨領著和敬邊走著,邊不住地瞄這個先皇后留下的嫡女。其實她與和敬並不十分相熟,蘭馨剛進宮那會還小,什麼印象都是模模糊糊的,沒過兩年,和敬就下嫁蒙古科爾沁部博爾濟濟吉氏輔國公色布騰巴勒珠爾。老乾對這個先皇后唯一的血脈也是萬分顧念,隆寵非常,捨不得愛女遠去,特地在京中建了個公主府,讓公主和額駙不再遠去蒙古草原。只是後來,那拉位立中宮,無形中佔據了和敬母親的份位和宮殿,原本與嫻妃關係不錯的和敬慢慢地與那拉疏遠了。對於這種情況,那拉只能無奈的笑歎一聲:不管是誰,處在這個位置,都不會引起和敬的好感。現下來請安,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蘭馨⋯⋯⋯⋯”和敬突然開口。
  “三姐姐,怎麼了?”
  “我聽說皇阿瑪又認了一個義女⋯⋯⋯⋯”和敬公公大壽,特地與額駙回草原慶祝,幾月裡不在京城,剛回來,便聽到了關於小燕子的各種傳聞滿天飛,儼然佔據了皇上最寵愛的女兒的名頭,此時到了宮裡,忍不住問道。
  “是啊。”蘭馨眨眨眼睛,粉無辜道。
  “那麼,這個義女,其實是皇阿瑪的親生女兒,對不對?”和敬面色很是鄭重。
  “三姐姐,其實這在宮裡並不是什麼秘密,小燕子姐姐是皇阿瑪遺留在民間的女兒,18歲時遵循母親遺命上京來尋父的。”
  “原來是這樣⋯⋯”和敬幽幽歎了一聲,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18年前啊⋯⋯⋯⋯”那個時候,孝賢還在世⋯⋯
  不鹹不淡地與那拉請了安,回來的半道上又被令妃請了去,接下來的日子裡,和敬被宮裡面的娘娘接風招待了個遍。這幾日裡,和敬聽得最多的,還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小燕子。
  “這個新來的格格是怎麼樣的?”和敬在聊天中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小燕子天真爛漫,心無城府。雖然從未讀過書,不過倒也是笑話百出,常常讓皇上開懷大笑。規矩行事都是馬馬虎虎的,皇上見小燕子志不在此,也就特地赦免了她的規矩學問。”那拉的評價中規中矩。
  “有這等事?”和敬奇道。老佛爺一向講究規矩,孝賢最是知書達理,而那拉向來也為人嚴肅刻板,和敬就以為,皇上日夜相處下,應該也是偏好於守禮知分寸的那種。
  “唉,大概是皇上看在她額娘苦等他18年的份上,有所愧疚吧。”那拉歎道,意有所指。
  和敬沉默了。說到愧疚,和敬又想起了她額娘。若說夏雨荷等了皇上18年,好歹心中還有那麼一個美好的過往可以回憶,那麼,孝賢就是任勞任怨地服侍了皇上一輩子,還得眼中帶笑地看著皇上把另一個人捧得高高的,暗地裡卻不知流了多少淚。相比之下,和敬更是心疼她額娘。世人都說帝后伉儷情深,哪裡知道孝賢心中的苦悶。即便皇上是真心疼愛和敬,她也不免有一些怨懟。
  和敬又不著痕跡地細細看了眼那拉,覺得再次看到皇后,似乎與以前不大一樣了。線條柔和了不少,態度也著實祥和安寧,不是那種裝模作樣的平和——和敬好歹也嫁做人婦十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而是那種打心眼裡的處事平淡。
  和敬暗暗稱奇。雖然因著那拉繼母的身份,心中很是有些疙瘩,但對於這個人,倒還真沒什麼看法。那拉一向耿直,不得皇上歡心,這些和敬都是知道的,也曾暗下裡幸災樂禍了幾下,但那拉在宮中的道路也是蹉跎多於順利。既佔據中宮,又一直以來被令妃死死壓著,好容易誕下的十三阿哥和五格格又早夭——想到這些與孝賢相似的經歷,和敬的心有些軟了。
  她這樣的平淡也是無奈吧,和敬心中這麼掂量著。
  “小燕子嘛⋯⋯”令妃似笑非笑,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等你親眼見了,就知道了。只是有一點事先說一下,你心裡好有個譜:可千萬別衝撞了這個小燕子⋯⋯到時候,事情的發展就不由人了。”
  “這話是怎麼說的?”固倫公主的尊嚴也是不容挑釁的:“都是皇阿瑪的女兒,即便再受皇阿瑪的寵愛,也不能越過了尊卑貴賤去!哪裡有讓我刻意避諱的道理!我既不會平白無辜地找妹妹的麻煩,但也不會讓任何人在我面前肆無忌憚。這事理到哪裡都是一個樣的,哪怕是把皇阿瑪搬來,我也會這麼說!”和敬瞟了令妃一眼:“之前的事情我也聽過了,小燕子這般無理取鬧,你怎麼就能忍了去?憑她在長輩頭上撒野!”
  令妃本是孝賢身邊的奴才,小時候也是伺候過和敬的,那個時候的低眉順眼怎麼會忘記?和敬再怎麼把她當母妃,心底裡還是有些瞧不上她。只是令妃好歹也是孝賢的人,看著令妃,也能讓她想起母親,便也算順眼了些。
  “唉⋯⋯”令妃老臉一紅,心中頓時又羞憤起來,你是女兒,皇上當然會無條件疼著寵著了,而我⋯⋯只是面上忍著,強笑道:“那又能怎麼辦,皇上一味護著她,為這事,我也是為難得很⋯⋯”
  令妃垂下眼簾,嘴角微微顫動,聲音似有些哽咽,又強自壓著——活脫脫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又忍辱負重、含恨忍辱的模樣,讓人頓生憐惜。
  從令妃這裡出來,和敬對小燕子的印象差到了極點,由不懂規矩又加上了目無尊卑長幼,囂張乖僻。不過⋯⋯⋯⋯和敬眼中精光一閃,有本事對皇上訴苦去,對我說有什麼意思?
  “小燕子啊,憑她怎麼樣,與我關係也不大。”愉妃口裡這麼說著,心下又湧起一陣憤恨,只是面上,還是和氣道:“三公主以後多多進宮來,要是碰上永琪,幫我鼓勵鼓勵他,讓他多多向學,別辜負了皇上和其他人的期望。我這個做額娘的,說得多了,他不免有些煩。你一向是他敬重的姐姐,你的話,他必定能聽到心裡去。”
  和敬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愉妃與永琪的關係不和,她有所耳聞,只是愉妃話中的意思,莫非永琪最近還荒疏了學業不成?她所拜訪的娘娘,都對小燕子的行為多多少少有所評論,而愉妃卻只口不提,心心念念都是永琪。永琪最近會有什麼變化?這個弟弟一向都是勤勉好學的,怎麼會⋯⋯和敬直覺永琪的變化與小燕子有關,只是看愉妃諱莫如深的樣子,便壓下了心底的疑問。
  “小燕子啊!哈哈!她真是朕的開心果!你這個做姐姐的多多關照她一些!”老乾的話語猶在耳邊,只是眾人的看法卻不是那麼回事,和敬心裡暗暗地有了譜。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三公主剛剛跟你說了什麼?”待和敬走後,那拉拉了蘭馨回屋,問道。
  “三姐姐一直問我小燕子姐姐的事情,我就撿著話跟她說了。三姐姐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先前還有說有笑的,忽地就沉默了。”蘭馨道。
  “她當然不開心了。”那拉點點頭:“任誰碰到皇上這般肆意的偏袒,心頭裡也不會好受。皇上就是這樣,喜歡的人捧得高高的,看不順眼的多瞅一眼就嫌麻煩。不過三公主現在也不小了,這些事情她會想明白的。”
  “嗯。”
  “不過,若是有人不長眼睛地撞上來,三公主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主。”那拉話鋒一轉:“好歹也是先皇后帶大的嫡女,皇上幾十年的掌上明珠,這份尊貴,不是一般人能撼動的。蘭兒,這些日子你離她們遠點,免得引火上身。”那拉雖未指明是誰,但大家都心領神會。
  “知道了,皇額娘。”蘭馨乖巧地點點頭,又想起什麼:“皇額娘,剛剛我碰到了直郡王世子多隆。”
  “多隆?”那拉眼皮突的一跳。上一世裡,多隆給她的唯一印象就是引出了那個萬惡的白吟霜,重生這麼久以來,算算時間,白吟霜也該出現在京城賣唱了,一個歌女,算什麼東西!
  那拉嘴角撇起一抹冷笑,上一世蘭馨所受的苦,她必不會忘記,雖然現在她用紫薇換下了蘭馨,但是對於碩王府一家人的怒意,卻不是那麼容易消散的。那麼,就讓她好好再會會那極品的一家子!她雪如的女兒就是女兒,她的女兒就不該心疼了嗎?
  那拉捏緊了拳頭,卻和聲對蘭馨道:“甭管他們,明兒個你舅媽過來,咱們好生商量會事兒。”目光裡卻透出了一絲冷意。
  公主威武
  “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低沉的聲音。
  “喳!”
  長春宮裡,和敬一一掃過眼前的陳設,思緒又瞟向了小時候,仿佛又看到了孝賢如沐春風的笑顏,孝賢手把手地教她習字,孝賢溫柔地抱著弟弟,輕輕地呢喃。
  這宮裡的一草一木都保留孝賢生前的樣子,長得愈發鬱鬱蔥蔥,屋內的一桌一椅每天都有人專門的細心擦拭,牆上還掛著皇上給孝賢提的詩詞。和敬不禁心中酸澀:皇上還是在意她額娘的吧!
  轉到另一面,牆上赫然掛著慧賢的畫像,和敬登時如被涼水澆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涼意,嫉恨地瞪著這副畫像,恨不得一把將它撕了去。只是她不敢,皇上的怒意,即便是她固倫公主也不敢輕易冒犯。
  和敬深深地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中⋯⋯⋯⋯
  “紫薇,這是誰的宮殿啊,怎麼這麼冷清?”伴隨著一聲大呼小叫打破了屋內的寧靜,門“吱呀”一聲大開。
  “咦,有人?你是誰?”小燕子大大咧咧走進來,只看到和敬的背影,便問道。
  和敬的沉思猛地被打斷,不由大為惱怒,轉過身,冷眼看著眼前穿紅著綠的兩人:“誰讓你們進來的?出去!”孝賢的地方,怎麼可能容忍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進來?
  “你是誰啊?我小燕子憑什麼不能進來?”小燕子跳起來,頓覺遊園興致被打斷了,“這是什麼地方?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你是小燕子?”和敬眼眶驟縮,打量的眼神看向小燕子。果然如此,聞名不如見面,這個小燕子,果然不同凡響,一臉的蠻橫相。
  和敬一看到小燕子就打心眼裡討厭這種人,只是⋯⋯礙於皇上明目張膽地對她的寵愛,更何況兩人本無交集,和敬壓下了心中的不快。
  “就是我!”小燕子拍拍胸口:“你又是誰?”
  和敬收回眼神,對於這個便宜妹妹一點興致也沒有,淡淡道:“你可以出去了!”
  “哎,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我小燕子好端端地跟你說話,你怎麼對人愛理不理的!”小燕子三兩步躥上前,幾乎站到了和敬近身前:“你是什麼人?憑什麼管我?你讓我出去,我就出去,我小燕子偏不走了!哼!”小燕子把頭一仰。
  “好了!”和敬受不了小燕子的直衝衝,連連後退幾步,凝眸盯向她:“你再不出去,我就叫人把你請出去了!好歹你也是一個格格,怎麼這麼沒有禮貌教養,真不知道皇阿瑪是怎麼教導你的?請你不要再待在這裡了!”這裡可以說是和敬心目中的聖地。
  “好端端的,這麼大火氣做什麼?”小燕子無端地被和敬壓了氣勢,不由挺了挺胸膛:“你說皇阿瑪?我怎麼沒見過你?在這宮裡,還沒有我小燕子不能去的地方!”
  紫薇看出這個和敬不簡單,忙拉了拉小燕子:“格格,算了,這是人家的地方,咱們還是出去吧!”
  “咱們?”和敬冷眼瞟了紫薇一眼,一個奴才,也配與格格這麼說話,果然是一丘之貉!
  小燕子扭開紫薇的手:“這個地方明明沒人人住嘛!沒見過她這麼霸道的人!”
  小燕子扭扭身子,東瞅西瞅,一眼看到那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小燕子欣喜地湊上前:“紫薇,你不是說我漱芳齋裡沒有你合手的筆嗎?這裡這麼多,你挑一個吧!”
  “格格,還是不要了。”紫薇忙搖搖頭,擔憂了看了看和敬。
  和敬眼中已然冒火了,怒氣轟的一聲在心肺間炸開:對於小燕子,她可以容忍,不跟她一般見識;可她居然敢在她額娘的地頭撒野,宵想她額娘的東西!!這簡直不是一般的事情可以忍的了的!
  和敬氣得直哆嗦,幾步上前,揚起手,“啪”的一聲狠狠扇了小燕子一耳光:“這裡的東西,也是你敢動的?”
  紫薇懵了。
  小燕子也懵了:她進宮後除了挨板子那一次外,誰人不是對她恭恭敬敬的,別說打耳光了,就連大話也不敢在她面前說,現在,居然有人敢在她太歲頭上動土!
  小燕子發怒了,失控了,一把抓住和敬胸前的衣服,一陣亂搖:“你敢打我!居然敢打我!”
  “反了你了!這還像話嗎?”和敬被小燕子搖的七葷八素:“來人?!薩達,薩力,快來啊!”
  兩個魁梧大漢沖進來。
  “快把這個還珠格格給我拿下!”和敬怒道。
  薩達,薩力沖上前,三下五去二,將小燕子反手扭上。
  和敬高高揚起手。
  “啪”的一聲:“第一個耳光,是告訴你,這個地方不是你可以進的!”
  “啪”又一聲:“第二個耳光,是警告你,這裡任何一個東西,都不是你可以動的!”
  “啪”再一聲:“第三個耳光,是教訓你,什麼是尊卑長幼!”
  “啪”接一聲:“第四個耳光,是懲罰你,什麼叫禮儀規矩!”
  聲音吐字分明,包含威壓,一字一句迴響在耳邊。
  小燕子左右臉上霎時浮現出兩片紅彤彤的五指印,一張俊臉頓時如個豬頭一般。
  紫薇慌忙跪下:“求求你,不要再打格格了,她是無心的,求你不要懲罰她了!你不看在格格的份上,也要看在皇上的份上啊!”
  和敬心中一凜,冷笑道:“在這裡,皇阿瑪也不會大聲說話的!”
  “啊!!!”小燕子尖叫起來,瘋狂了:“我跟你拼了!”一身蠻力竟將兩個大漢掙脫。
  小燕子撲向和敬,竟將和敬撲倒。和敬向後仰,倒在桌案上,拼命掙扎,與小燕子從桌案一頭滾到另一頭,霎時間,一桌子的東西嘩啦啦掉在地上。桌案另一頭靠著牆壁,一時,竟將牆上的畫卷生生撕扯了下來。頓時屋內如同被打劫了一般。
  這一切都是在電光石閃中發生。
  兩個大漢一時不查,沒料到小燕子竟有些功夫在身,被她掙脫了去。待反應過來,忙沖上前重新將小燕子死死抓住,狠狠按下。
  和敬晃過神來,站穩身子,整了整衣服,一眼看到這一屋子的淩亂⋯⋯和敬的心滴血了:這都是她額娘的遺物啊!
  和敬眼前發黑,晃了晃身子,扭過頭,死死地盯著小燕子,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狠狠踹了小燕子一腳,猶不解氣,又連踹幾腳。
  “啊!!你敢踢我!”小燕子瞪著眼珠子,死命掙扎,無奈卻被抓得緊緊的,被踢的地方疼的要命,小燕子的臉色都白了,怒視著和敬,對上和敬的視線,竟生生打了個寒噤。
  和敬此時眼中冒火,帶著無邊的恨意,狠厲的眼神沒有一點人性的溫暖,竟透出深不見底的幽冷和冰寒,如同毒蛇一般盯著小燕子。
  哪怕是對著皇上發怒時,小燕子也沒有感到這般畏懼,不由哆嗦一下,從心底深處冒出一股恐懼來,這個人,此刻真的想要將她碎屍萬段!
  小燕子真的害怕了,連聲扯著嗓子大喊:“皇阿瑪救命啊!皇阿瑪救命啊!”
  紫薇此刻已然被嚇住了,癱坐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聲。
  門再次被闖開,幾道身影闖了進來。
  皓禎爾康一眼看到紫薇癱跪在地上,忙奔過去:“紫薇,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永琪此時的眼中只有那個被兩個大漢架著的小燕子,看到小燕子臉上紅紅腫腫的清晰的指印,狼狽地縮著,嗚嗚哭叫著:“永琪∼”
  永琪心痛了:“小燕子,你怎麼樣?”對著兩個大漢:“大膽奴才,竟敢以下犯上,你們反了嗎?還不快放開格格!”
  薩達薩力並未動作,只是看著和敬。
  和敬冷眼看著這些人進來後的表現,無語此時已是萬分奢侈反應了。
  永琪這才注意到和敬,沉聲道:“三姐姐,不知小燕子犯了什麼錯,竟讓你下此毒手!”
  和敬面無表情,渾身散發著冷意,冰涼地盯著永琪。
  永琪從小就敬畏這個姐姐,此時心中已有懼意,只是為了小燕子,只得硬著頭皮道:“三姐姐,小燕子年紀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你看看這個屋子!”和敬冰涼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暖意。
  這些人方注意到後面的情況,一看之下,不由大駭,面面相覷,直冒冷汗:這下,小燕子真捅了天了!
  此時屋子內除了小燕子的嗚咽聲,竟無人敢再出聲。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延禧宮。
  “娘娘,娘娘,出事了!”臘梅一路飛奔著跑進屋,疊聲喊道。
  “吵吵嚷嚷的,成什麼體統!什麼事?”令妃不緊不慢道。
  “娘娘,長春宮出事了!”臘梅忙將事情彙報了。
  令妃聽罷,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本宮就知道,只要把那個小燕子引到長春宮,她准會闖禍!這下,不用本宮親自動手,就能借三公主的手除掉那個小燕子!”雖然事態的發展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但顯然是更精彩了。
  “娘娘英明!”臘梅極端佩服令妃這一招。
  坤甯宮。
  “娘娘,長春宮出事了!”容嬤嬤湊上前將事情詳細彙報。
  “哦?”那拉愕然:“這個小燕子做什麼不好,竟然跑到那兒去撒野。”那拉也笑了,擺擺手:“罷了,這事已經不是咱們敢摻和的了,就好好看熱鬧吧。”
  ——————————————————我是乾隆的分界線——————————————————————
  長春宮。
  “皇上駕到∼∼”院門處傳來了太監尖利的聲音,撕破了屋裡的僵滯。
  眾人一頓,臉色煞白,尤以永琪最甚。
  小燕子還以為是來了救星,忙嗚嗚喊道:“皇阿瑪救命啊!”
  老乾已進到院子裡,還未進屋便喊道:“這都是怎麼回事?竟敢在這個地方鬧事!”長春宮不僅是和敬心目中的聖地,也是老乾緬懷過往的地方,一聽說這裡出事了,老乾大為惱火,忙趕過來。
  永琪,皓禎,爾康,爾泰忙迎出門去。
  “皇阿瑪姬祥!”
  “臣福爾康/福爾泰/皓禎見過皇上!”七手八腳的請安。
  在屋內小燕子掙扎起來。
  和敬朝薩達薩力點了點頭,兩大漢鬆開小燕子。
  小燕子忙跌跌撞撞沖出屋去:“皇阿瑪救命啊!我小燕子要被打死了!”
  和敬深深吸了口氣,正要出門迎接老乾,一眼瞟見牆上慧賢笑意盈盈的畫像,分外刺眼,畫像旁邊掛著的詩詞畫卷已被小燕子扯下,不由計上心頭。
  逆著門外眾人看不見的視角,和敬一把扯下慧賢的畫像,撕拉一下從中撕開,毫不留情的扔到地上,還狠狠地踩上兩腳,方沉著臉走出門外:“女兒見過皇阿瑪!”
  這一切雖是有先有後,但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所以,在外人看來,小燕子剛剛奔出屋子,和敬片刻便也出來了。
  老乾看到小燕子豬頭般的臉上紅紅腫腫的巴掌印,慘不忍睹,心疼道:“這是怎麼回事?小燕子,是誰打的你?”
  小燕子死死地巴著老乾,身上也隱隱作痛,剛剛和敬的狠厲實在讓她怕極了:“皇阿瑪,是她,就是她!”小燕子指著和敬:“皇阿瑪你要為我做主啊!皇阿瑪我快被打死了!”
  老乾的目光對上和敬:“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聲調雖是有些和緩,卻仍然是興師問罪的口吻。
  和敬心頭越發冰冷,毫不畏懼地迎著老乾的目光。
  老乾又問道:“和敬,你一向是朕最懂事的女兒⋯⋯⋯⋯”
  “皇阿瑪,”和敬打斷了老乾的話:“請您進屋去看看!”
  老乾一愣,心中有了不好的念頭,忙丟下小燕子,立馬大步邁進屋內。
  眾人忙跟上去。
  小燕子不明所以。
  永琪臉色慘白,手足無措道:“小燕子,這次你真的闖禍了!我們恐怕也保不住你了!”
  小燕子無端地一哆嗦。
  屋子內,淩亂一地的筆墨紙硯,橫七豎八的畫卷,最上方一副美人圖,從中間撕開,臉上還赫然一道鞋印。
  老乾的心在滴血,一一撫摸過摔碎的硯臺,一支支的毛筆,最後顫抖地捧著畫卷,美人笑臉上的那道鞋印仿佛踩在了他的心上。
  “小燕子!!!”一聲龍吼飄蕩在長春宮上方。
  紫薇眼皮一跳,看看和敬,疑竇頓起。她向來是個心細如發的人,方才小燕子搗亂的時候,在混亂的屋子內,她分明看到這幅畫像還在牆上,怎麼此時眨眼間,就到了地上,還被踩了幾腳?
  紫薇正要開口,忽然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複雜地看了眼小燕子,忙收斂心情,退到一邊,做低眉順眼的背景。
  老乾慢慢起身,陰沉的眸中凝聚了無邊的風暴,盯著小燕子,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還珠格格玩劣不堪,屢教不改,忤逆犯上,不忠不孝,重打四十大板!”
  龍有逆鱗,在一定範圍可以由你搗蛋,一旦犯到了他的逆鱗,
  那便是雷霆之怒。
  “皇阿瑪!”永琪涑然跪下。
  “皇上手下留情啊!”皓禎,爾康,爾泰亦忙跪下。
  老乾冰冷的視線一一掃過他們,一雙虎目竟將他們逼得不敢直視。
  侍衛們不敢怠慢,忙扯過小燕子壓在板凳上就霹靂扒拉開打。
  小燕子殺豬般地叫道:“皇阿瑪饒命啊!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皇阿瑪饒命啊!”小燕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道:“皇阿瑪,我錯了,我以後一定乖乖的!皇阿瑪饒命啊!”
  這一下一下既是打到了小燕子的身上,也是打到了老乾的心上。畢竟老乾確實是真心疼愛小燕子。只是這一邊是愛女,一邊是心目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孰輕孰重,老乾的目光毫不猶豫地又陰沉了。
  “給我拖出去打,不要玷污了這塊地方!”老乾無力的擺擺手,轉身進屋去了。
  在門關上的那一?那,和敬分明看到,老乾捧著那副畫,身軀仿佛頹然了不少。
  和敬心中陡然湧出一股快意,雖然如此,可仍然彌補不了她額娘遺物的碎落。
  和敬冷冷掃過院外那群瘋子,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混亂後的平靜
  長春宮裡的事,宮裡的娘娘齊齊保持了沉默。
  小燕子這一次打得可不輕,原本就被和敬踢得七葷八素的,又接連板子上身,縱使她有武藝在身,從小皮糙肉厚的,現下也吃不消。好在行刑的侍衛念在小燕子好歹是皇上心頭肉的份上,吃不准皇上的心意,便不敢下死手——萬一皇上事後心疼了,到時候還不是他們的錯——打的時候便了留了手,縱是這樣,小燕子也直直在床上躺了兩個月方下地,這還是永琪他們每日裡湯藥補品不要錢地灌的結果。這是後話。
  老乾在長春宮呆了一天一夜,方長歎一聲,回了承乾宮。第二日和敬見他的時候,兩人的眼圈都有些濕意。
  “這一次,是小燕子做的過了⋯⋯⋯⋯”孩子再過分,終究是自己的骨肉,打也罷,罵也罷,氣也罷,都撇不開這骨肉親情。老乾事後的心疼果然一絲絲慢慢冒出來。
  “皇阿瑪,這事就這麼算了嗎?”和敬眼中一冷。
  “那還能怎麼樣⋯⋯打了那麼多下,也夠她受得了,難不成還真處死不成?”老乾聽說小燕子幾乎被打個半死,現在還昏迷不醒。只是對小燕子的怒氣猶在,心疼是有,但也沒到願意去看望她的地步。這次小燕子生生揭開了老乾心中的傷疤,老乾現在對小燕子簡直是又怒又恨,又憐又氣。
  和敬沉默了,一個格格,一個受寵的格格,還真不能說處死就處死。和敬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是這股氣⋯⋯⋯⋯
  “按律,皇室宗親犯了罪,是要交宗人府審查的⋯⋯⋯⋯”話剛到嘴邊,生生咽下去了。若這麼說出來,老乾必定會覺得和敬過於狠毒和咄咄逼人。和敬雖然氣急,卻並不糊塗。何況,小燕子現在半死不活的,老乾也必不會讓她去送死。
  “我要讓她跪在長春宮外對我額娘三跪九叩!”和敬不甘心道。
  “那是自然,好歹也是她的皇額娘!”老乾滿口應道,只恨不能補償和敬什麼。“你額娘的那些東西,朕命人好好收拾修補了,只是那副畫卷⋯⋯⋯⋯”
  慧賢的畫像已經被徹底撕裂,臉上的黑印也無法徹底消除。這幅畫已經不能再擺出來了。
  和敬可不會關心這幅畫,這次成功地將慧賢的畫像從長春宮擠出來,也算不幸中的萬幸,是唯一一件讓和敬欣慰的事了。
  “朕還會把小燕子禁足三個月,以後也會嚴加看管她。”
  和敬垂目了,這也難消她心頭之恨。只是對著老乾,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
  之後,老乾又找了個藉口升了額駙的爵位和俸祿,又破例封了和敬年幼的長子貝子的封號。
  和敬知道這是老乾對她的愧疚和補償,倒也不再說什麼,明面上就放下這件事了。暗下裡,和敬眼中精光一閃,哪有這麼巧的事,她剛到長春宮,小燕子就跟來了,平時可沒聽說過小燕子對長春宮有什麼特別的興趣。若說這件事完全是無意間發生的,和敬死也不信。
  和敬挑挑眉毛:小燕子隆寵之盛,自然有人看不順眼。可是,想借她的手對付小燕子,她可沒那麼蠢!
  這事是誰在背後搗鬼?按理說,這宮中哪個娘娘都有嫌疑,不過,她的目光還是放在了要緊的幾個人身上。誰從中得到的便宜最大,那麼誰的嫌疑便最大!和敬反復忖度,對宮裡的事情暗暗留了心眼。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小燕子一消停,後宮便太平了,連永琪他們幾個人也只顧著日日去漱芳齋探望,恨不得紮根在那裡。後宮一時間竟風平浪靜。
  老乾消沉了幾日,又重新翻牌子。他縱然是再懷念孝賢和慧賢,也不可能要求他一個皇帝為這兩個女人守身如玉吧!真情?肯定是有的,只是這份真情有多廉價,誰也不知道。說他愛慧賢吧,誰也不會否認。但可別忘了,他老乾在大明湖邊與夏雨荷心心相印、海誓山盟的時候,慧賢還沒死呢!夏雨荷還口口聲聲說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真情呢!誰知道!
  令妃越發比以前溫柔嫵媚了,夜夜化為一攤春水,讓老乾恨不得溶在上面。延禧宮又恢復了往日的春光。
  “皇上,小燕子這個孩子真的很讓人失望!完全辜負了皇上對她的一片期望。”令妃趴在老乾胸口柔情蜜意道。
  “可不是嘛!朕真後悔沒有好好教導她,讓她闖下這般大禍。”老乾果然沒有明白令妃話中有話,一副深有所感的樣子。
  “唉,三公主這次真的傷透了心。皇上準備該怎麼處置這個小燕子?”令妃試探道。
  “還能怎麼樣?打得這麼嚴重,也算給個教訓了。”
  “還是皇上疼惜孩子!”令妃掐白了自己的手。這次她不能急躁,慢慢來。老乾知道她與小燕子之間有矛盾,現在不是落井下石的時候,問得急了,又要惹得老乾反感了:“皇上,小燕子傷得這麼嚴重,皇上要不要去看看她?”
  老乾一頓:“還是算了吧。讓她冷靜一下,好好想想明白!”
  令妃便吃不准老乾的心意了。
  坤甯宮依然一如既往,按著以前的低調行事。平日裡有什麼賞賜,那拉依舊按例每宮一份,每個格格一樣,並沒有因為漱芳齋可能的失寵就做出什麼反應。
  老乾也照舊常來坤甯宮。不同於令妃刻意營造出的曖昧氣氛,那拉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在自己這一畝三分田裡,圈出一個家的溫馨。
  老乾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對著那拉長籲短歎,倒豆子一樣大談初戀情懷,今生摯愛,緬懷過往,憶苦思甜,彈指間幾十年時間一晃而過,老乾沉浸在深深的腦補中。
  那拉翻翻眼皮子,不留痕跡地打了個呵欠,繼續做凝神傾聽狀,心中卻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她已經派大侄子博爾普盯著龍源樓了,一旦有白吟霜的消息,立即過來彙報;多隆又與蘭馨見過幾次,看樣子對蘭馨很有好感。不過好在這個小子還算知禮,都是在京中年輕子弟聚會的時候偷看幾眼,不像福家兄弟和皓禎那樣,在宮闈中就拉拉扯扯。那拉自嘲一笑,與這些人待久了,都忘記正常人是什麼樣了。是個貴族子弟都不好做出這般無恥的事吧。宵想她蘭馨,再看看吧。
  那拉又悄悄打了個呵欠:這個人怎麼還沒說完?嗯,永?這些日子果然開朗了不少,還是出去長長見識的好⋯⋯⋯⋯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皇額娘早安!”和敬進宮給那拉請安,情緒依然還很消沉。
  “三公主見過皇上了吧?”
  “還沒,皇阿瑪在接見大臣。”
  兩人又不鹹不淡地扯了幾句,屋內的氣氛就有些僵下來。
  和敬便要告辭。
  “三公主,我已經奏請皇上將長春宮劃為宮內的禁地,除了老佛爺,皇上和三公主外,其他人一概不准進去。”那拉開口。
  和敬猛地抬頭,眼圈有些紅了,她沒想到那拉會這麼做。那拉好歹是皇后,後宮之主,這後宮有什麼地方不可以去的?她這樣大方地將自己退出了那個圈子,直直宣告了別人孝賢的特殊地位,這簡直是給極了孝賢的尊敬和面子,也保留了老乾和和敬這一片心中的淨土。
  和敬震動了,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方展顏笑道:“多謝皇額娘!”
  這一聲“皇額娘”也多了幾分真摯。
  那拉點點頭:“這沒什麼,我知道你心中的苦悶。”
  和敬鼻子又一酸。兩人雖未多說話,屋內卻多了幾分暖意。
  “皇額娘⋯⋯”和敬突然慢慢問道:“小燕子進宮後,她的存在,妨礙了誰?小燕子在宮裡最大的敵人,是誰?”
  和敬冷眼觀察了一陣,對小燕子幸災樂禍的大有人在,嬪妃的起起伏伏小動作不少,只有那拉一直安安穩穩,處變不驚。而且,由於大家吃不准老乾今後對小燕子的態度,一度對漱芳齋若即若離,到了那拉這裡,還是公事公辦,並無喜怒遠近的變化,尤其是那拉幾十年以來耿直的形象深入人心,若說她會耍什麼心眼,連和敬也不大會相信。
  那拉微一凜神,和敬懷疑上什麼了。不過,她能這般問她,說明了和敬還是相信她的。
  若說小燕子在宮裡妨礙了誰,那人可就多了,誰人不是看著小燕子的囂張心下癢癢的。不過這次的事情,那拉就懷疑是令妃暗中搗的鬼。小燕子的存在,對令妃的影響最大,這不,小燕子剛一消沉,令妃立馬就抖起來了。這其中的貓膩,和敬怎麼會看不到?不過,其他人顯然也不能完全避嫌,比如說愉妃,再比如說其他想嫁禍他人的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現在和敬這樣問她,顯然是想證實什麼。不過,那拉與令妃的敵對,在宮中也不算什麼秘密,她若此時對令妃落井下石,明顯是落了下乘,和敬即使現在相信,事後也會懷疑那拉是不是公報私仇。聰明人從來是不會在這個時候說人壞話的。
  那拉便苦笑道:“三公主,你這問題可是讓我為難。”
  “怎麼會為難呢?”和敬盯著那拉的眼睛,認真道:“只求皇額娘讓我解惑。”
  那拉搖搖頭:“說實話,我也覺得這次的事情很蹊蹺,心中也有很多的疑惑。在宮中眼熱小燕子的人太多,三公主這樣問,我若是猜錯了,豈不平白冤枉了好人?而且⋯⋯”那拉頓一下:“你想,我現在大可說一個我最討厭的人出來,豈不是更好?”
  和敬笑歎道:“皇額娘說話還是這麼直接!我相信皇額娘的為人,不然也不會問您了。”
  那拉擺擺手:“話雖這麼說,可事情沒有確鑿的證據前,我也不會隨便指責人的。你既是這麼相信我,我更是不敢輕易下結論了。怕冤枉了人是一方面,萬一誤導了三公主的判斷也會讓我過意不去的。”
  和敬遂點點頭,不再勉強,只是歎道:“皇額娘真是個厚道人!”
  不管和敬懷疑的是誰,那拉知道,她與和敬的關係總算徹底融洽了,消除了因她做上皇后而帶來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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