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霜出場
“見過皇后娘娘!”
“直郡王不必多禮。今兒個來我這坤甯宮可是稀客啊!”那拉笑道,命看茶。
直郡王老臉一紅:“還不是為我那不爭氣的小子!”
“哦,多隆這孩子我見過,人還是很老實的。”那拉笑眯眯道,心下對老王爺的來意有了底。
“原來皇后娘娘也這麼覺得啊!”直郡王表情一喜:“我這個兒子別的不說,就是人實在,腦子裡連個彎兒都不會轉,就是個直性子的人!最是好相處不過了!”
那拉嘴角一抽搐,這老爺子還真會順著杆兒爬,她不過就是個客氣話,他還真能就著說一大堆。
見那拉但笑不語,直郡王揣摩著措辭道:“前些日子,我家那小子見過了您家的蘭馨一面,就一直念念不忘,茶飯不思,非要攛掇著我向皇上和娘娘您請求指婚。我想著⋯⋯我家的多隆雖然⋯⋯嗯⋯⋯還沒什麼建樹⋯⋯”直郡王老臉又一紅:“怕貿然提出,被皇上拒絕,就想著,先來問個口氣⋯⋯”
那拉聽明白了,這話翻譯過來就是:哎呀,我家那個小兔崽子以前寵得太過了,導致現在不學無術,在京中還有個“紈?子弟”的稱號,怕皇上看不上眼,萬一拒絕了,那真是丟人?,還不如先來皇后這裡投石問路,若是皇后口氣松了,這事兒就有戲了。
那拉擺擺手,笑道:“王爺客氣了。要說這家世嘛,王爺是朝中重臣,這是完全配得上的⋯⋯”
直郡王立時一喜。
“不過⋯⋯”
直郡王笑容一僵。
“我家蘭兒也是從小嬌養大的,做母親的心情嘛,就想著一定要給蘭兒找個老實可靠的人,家世不是最要緊的,人品一定要好,能指得住一輩子的才是。”那拉看著老王爺變幻莫測的老臉,心情大好。
“那是自然。”老王爺連聲應道:“娘娘的心情我理解,誰不希望自家的女兒有個好的歸宿?蘭馨格格若是到了我家,那就是跟在您這兒是一樣的⋯⋯”老王爺自知說過了,忙赧了連頓住了。
那拉忍不住笑了,這個老爺子還真有意思:“王爺的誠意我明白了,這事我雖不能一下應下,卻也不反對。不過蘭兒還小,這事不急,而且,蘭兒上面還有個姐姐⋯⋯”那拉指的是小燕子。
直郡王點點頭,表示明白。
“哪有越過了姐姐先定下的道理?等過了幾年,咱們看看再說!”那拉的意思是還要再觀察觀察多隆的品性再做決定。
直郡王顯然心領神會,那拉沒有一口拒絕,已是出乎他的意料,心中大喜,又客氣了幾句,便退出去了。
剛走出坤甯宮大門,便見多隆在門外探頭探腦,見直郡王出來,忙一溜煙竄上去,熱情攙扶起他老爹:“阿瑪,怎麼樣了?”
“你阿瑪我還沒老!”直郡王從多隆手中抽出胳膊,一把拍上他腦袋:“你這個小兔崽子,讓你平時爭氣一點,你就知道吃喝玩樂,一點出息也沒有!”
“阿瑪,您輕點兒!我是小兔崽子,那您又是什麼?”多隆跳起來,使勁揉著腦袋怪叫。
“你這個兔崽子,居然敢說起你阿瑪!”直郡王一腳踹了上去。
“哎喲!”多隆往邊上一躥,躲過去,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阿瑪,好阿瑪,您快說,皇后娘娘怎麼說的?”
“嗯?”直郡王望望天,表示沒聽到。
多隆忙湊上去,討好地捏捏老王爺的肩膀,邊按摩邊用膩得能掐出蜜的聲音道:“阿瑪,您最疼我了,這關係到您兒子的終身大事,您不關心,誰關心呢?我額娘去的早,只有與阿瑪一個人相依為命了,要是阿瑪再不管我,我只有去祠堂哭⋯⋯”
“好了,好了,好了,”再說下去,估計他能把祖宗八代哭出來:“皇后娘娘沒拒絕,不過也沒答應!”
“這是什麼意思?”多隆手一抖,傻眼了。
“還不就是你這個小兔崽子不爭氣,要是你但凡立點功勞,您阿瑪我還能拿出來抖抖!”直郡王又踹了多隆一腳。“要不,我把你弄去軍隊裡混幾年,大小混個功勞出來?”直郡王琢磨著。
“不行不行!”多隆急了:“要是過了幾年,我回來了,她指了人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直郡王吹鬍子瞪眼。
“要不⋯⋯您也把我弄個御前侍衛當當⋯⋯這樣我就離她更近了?”多隆試問道。
“御前侍衛?御前侍衛也不能隨便出入後宮啊?”直郡王瞪眼道。
“那⋯⋯富察家的,還有福家的⋯⋯”
“說你是個沒腦子的,你就是個沒腦子的!”直郡王??直敲多隆的腦殼子:“人家殺人放火了,你也殺人放火不成!我怎麼生了個這麼個沒腦子的兔崽子!”
“哎喲,哎喲,阿瑪!您輕點!這是您親生兒子的腦袋,不是抱養的!”多隆苦著臉連連哀叫道。
“我當初還真不如抱養一個!”直郡王氣鼓鼓道,又若有所思:“不過⋯⋯御前侍衛還不不錯的,雖不能出入宮闈,好歹離皇上近了,說不定能得到個皇上的賞識也是不錯的⋯⋯”
“阿瑪英明!”多隆奉承道。
“英明你個頭啊!你要是有你老子我一半的腦子就好了!”又一巴掌過去了。
“是是是,阿瑪的智慧兒子我怎麼可能比得上!”
兩人鬥嘴著遠去了。
那拉聽人在宮門口形容了,笑得合不攏嘴:“這個爺倆,真是個活寶!”這樣的人家,蘭馨過得必會很舒心吧。看到多隆,那拉又想起了一件事,目光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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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源樓。
“我是白吟霜,這是家父白勝齡,我們父女,為各位貴賓,侍候一段,唱得不好,請多多包涵!”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在大廳內。
一樓大廳,亂七八糟的人們依然在鬧哄哄地說笑,有幾人抬起頭瞟了白吟霜一眼,怪叫道:“喲,這小妞長得不錯啊!”
白吟霜臉色一白,清瘦的身軀愈發顯得柔弱,低下頭調弦試音,開始唱起來。
“月兒昏昏,水兒盈盈,
心兒不定,燈兒半明,
風兒不穩,夢兒不甯,
三更殘鼓,一個愁人!
⋯⋯⋯⋯”
“這個女子胡言亂語唱些什麼,好好的心情都被她唱沒了!真是晦氣!”二樓一間包廂內,一個聲音大大咧咧道。透過虛掩的門,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但外面的人卻絲毫看不到裡面去。
“博洛,要是你不耐煩了就先回去,別在這裡擾了姑媽的計畫!”另一個聲音道。雖是平常的口氣,卻讓人無端的敬服。
“那⋯⋯”博洛果然氣短了,“我還是在這裡陪著十二阿哥吧。”
這幾人赫然就是那拉的幾個侄子帶著永?出來逛街。
“大哥,你說姑媽為什麼要對這個女子這麼關注?”博洛問道。
“這個⋯⋯”博爾普也不甚清楚:“姑媽自有姑媽的考慮,咱們只管照辦就是。不過⋯⋯;”博爾普嘴角噙著一絲諷刺:“這個女子果然是我見猶憐,還是挺能引得某種人的憐愛的,說不定是姑媽拿她有什麼用處。”博爾普心裡大概琢磨出個譜,是哪種人,他也有預感。
博洛摸摸腦袋,越聽越糊塗了:“三弟,你知道大哥說的是什麼意思嗎?”
伊漢笑嘻嘻道:“大哥說,若是有人調戲白姑娘了,二哥你可以出去英雄救美。姑媽怕你找不著媳婦,特地讓你出來看看。”
“你這個臭小子!”博洛一巴掌拍到伊漢腦袋上:“你才多大,就知道什麼是媳婦了?別帶壞了十二阿哥!”
永?好奇地盯著白吟霜。
“十二阿哥,你能看出這個白姑娘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嗎?”博爾普循循善誘道,他深知那拉讓他帶永?出來的目的是什麼,所以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必定讓永?分析一下自己的看法。
“哦,”永?瞪大眼睛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吟霜,想了一想:“她長得很漂亮,不過顯然太柔弱了,一點也不俐落,眉目間有些憂愁,看樣子好像很多愁善感,感覺只能讓人供著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她被打碎了。而且,我覺得她賣唱唱這樣的曲子很不合適⋯⋯”
“十二阿哥說的不錯,這個白姑娘一看就是給人這種感覺。”博爾普贊了一句,“不過,這只是個表像。”
博爾普指著白吟霜又道:“她剛自我介紹說她和她阿瑪一路賣唱上京,你看,她是一個柔弱女子,她阿瑪又是一個白髮老人,兩個人在一起顯然一點防護能力也沒有,那麼,以她這麼惹眼的樣貌,一路過來是怎麼自保的?我就不信這路上的人都是什麼正人君子不成?這是其一。其二,這個白姑娘頭上那一株珠花簪子,若我看得不差的話,雖不貴重,也不是他們這樣賣唱就能買得起的,這是怎麼得來的?其三,龍源樓是京城規模挺大的酒樓,平常,是富商巨賈請客宴會之處,出入的人還非常整齊,不像一般小酒樓那樣混雜。她來這裡賣唱,一來安全好歹有些保障,二來收入也略高些,最重要的是在這裡還可以偶遇很多官宦富商家的子弟,白姑娘之心,昭然若揭。這個女子絕不像看似的那麼簡單柔弱!”
“這個白姑娘走街賣藝這麼多年,有些心眼也是可能的,若人家真的只是在這裡賣唱呢?”博洛問道。
“單純的賣唱?”博爾普不屑道:“十二阿哥說的不錯,她若是純粹賣唱為生,為什麼不唱些時新的小曲兒供大家取樂,熱熱鬧鬧這不是更好?還著一身素白的裙子,非要唱這些哀怨淒婉的曲子來?你們看,有幾個人聽的進去?認真聽她唱的又是哪類人?”
眾人齊齊看下去。果然,還是有幾個華服少年一臉同情憐惜的樣子。
“這個白姑娘還是挺會抬高身價的!”博爾普嗤笑一聲:“若是一般的世俗取樂,只會讓人看低了她。扮成這份高潔美好的樣子,又唱這種顧影自憐多愁善感的曲子,定會惹得那些不喑世事的王公世家子弟的憐惜。賣唱的就是賣唱的,裝什麼清高?這個白姑娘,果真是好心計!”
不過也難怪,若是一般人,怎麼會引得皇后的關注。
“大哥居然能看到這麼多!”博洛一臉佩服。
“讓你平時多動動腦筋,你總是懶得動。若是真的有人強搶民女,指不定你就會沖出去除暴安良了!”博爾普沖博洛翻了個白眼。
“大哥猜的真對!”博洛呼道。
“嘻嘻,說不定到時候再對二哥來個以身相許呢!”伊漢做個鬼臉。
博洛一巴掌拍在伊漢身上。
永?點點頭,果然皇額娘說的不錯,從每個細節上能看出很多事情來,這些閱歷經驗在宮裡是學不到的。哪怕隨隨便便一個賣唱的女子,也是這般的不簡單。
釜底抽薪
“那個白吟霜到龍源樓不少時日了,有什麼發現嗎?”坤甯宮裡,那拉皺著眉頭問。
“兩位少爺傳過來的信兒,那位白姑娘只是在唱曲子,還沒什麼事情發生。”秀珠低頭答道。
“嗯。”那拉閉了眼沉思。這麼看來,皓禎還未去龍源樓與小白花勾搭上。這也難怪,這一世裡,她改變了不少事情,原本與爾康不清不楚的紫薇如今和皓禎拉拉扯扯。皓禎只顧著窩在漱芳齋了,恐怕也沒那個心思去外面聽小曲。這個可不成,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一家子了,待到紫薇身份恢復,皓禎還不是心滿意足地抱著意中人回家?對他們來說,這豈不是又是皆大歡喜的結局?碩王府裡若是沒有了小白花的一場攪和,事情可不就太無趣了。
這一世裡,她定要將碩王府吵個天翻地覆!
不過,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在這之前,那拉有一件事,想做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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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黃昏,白吟霜懷抱琵琶柔柔弱弱地從龍源樓裡出來,旁邊跟著背著一個大包裹的白老爹。白老爹點頭哈腰地同龍源樓的掌櫃道別,並從懷裡摸出一小塊銀子來,塞到掌櫃手裡。掌櫃用余光瞅了瞅,鼻子嗯了一聲便進去了。兩人方往家裡走。
走在路上,這兩人一看就顯得十分的不和諧。
白老爹黝黑的臉上開滿了皺紋,瘦得叫人擔心,憨厚的眸子裡滿是誠惶誠恐和小心翼翼,甚至對著路邊走過的行人也堆滿了卑微討好的笑容。一身的衣服雖然是乾乾淨淨,板板正正的,但明顯是洗了又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在人看不到的地方還多出幾個補丁。枯爪一般的手裡緊緊攥著一個布包,顯然是他們父女倆今天一天的收成。
白吟霜別的不說,就那模樣氣質還真像是某些地方專程培養出來的“瘦馬”,面龐細緻清麗,白白淨淨,烏黑的頭髮,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穿著件白底綃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兩人這般走著,不知道的人絕不會以為他們是父女,倒像是小姐帶著家奴出來一般。
白吟霜看著白老爹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不由覺得臉上無光,加快腳步往前走。
兩人穿過熱鬧的街道,慢慢的冷清下來,轉過幾條僻靜的小巷,就快到他們暫住的那一片平房街區。那裡大多是京城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販居住的地方,與小燕子以前住的那種大雜院類的差不多。
快到家門口時,兩人面前突地出現兩個面臉橫肉的大漢,吹了個口哨:“喲,這不是白家的小妞嗎?今兒個真巧啊!”一雙鹹豬手便往白吟霜面上摸。
白勝齡慌忙湊上前:“兩位大爺,有話好好說!”
一隻胳膊將白勝齡粗魯地推到一邊:“滾一邊去!大爺要跟這個小娘子好好說一說!”
白吟霜眼裡頓時蓄滿了淚水:“兩位大哥,小女子能得兩位大哥的青睞,不勝榮幸,只是⋯⋯只是⋯⋯小女子也有難言之隱⋯⋯”
“有什麼,說出來,哥給你解決!”
“兩位大哥您看,”白吟霜從老爹布包裡取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見兩大漢臉上露出一絲貪婪,便柔柔道:“這是今天把總家的公子賞的銀子,說是⋯⋯⋯⋯”
“把總?”兩人臉色一變,身形也有些躊躇。
“嗯。”白吟霜乖巧地點點頭:“把總公子說,很喜歡我唱的小曲,說每天都要聽我唱⋯⋯”
兩大漢面面相覷。
一人快速奪下白吟霜手裡的銀子,掂了掂,臉上的獰笑迅速掩去,露出滿意的笑容:“好了,大哥只是看妹子你一個人,特地過來提醒你一下,你一個姑娘家,千萬別被那些花言巧語的公子哥給騙了。”
“多謝兩位大哥了。”白吟霜盈盈屈膝。
“好了,走了。”兩大漢推推搡搡地離去。
白吟霜舒了口氣,看了老爹一眼:“走吧,爹。”
白老爹方反應過來:“哦⋯⋯”
白老爹在廚房忙著添柴火做飯,白吟霜一個人待在屋內,抱著一個大紅錦布繡工精美的繈褓,眼神微閃。今天的事情不是第一天發生了,每次她老爹總是懦弱無能,都要依靠她一個弱女子去解決,這種狀況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堅定地相信自己的出身一定不是個平民百姓,看這個繈褓的布料和繡工⋯⋯所以,剛走出家鄉的時候,她就執意要來京城,她不甘心於自己現在的狀況!更何況,憑藉自己的姿色⋯⋯白吟霜很有信心。
“丫頭,吃飯了!”白老爹走進屋子,打斷了白吟霜的沉思。
“知道了。”白吟霜放下手裡的東西。
白老爹歎了口氣:“丫頭,你怎麼又看這個東西了?自從你娘去世,我告訴你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存了這段心事。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既然沒有人來找你,而且當初你爹娘能把你狠心拋下,說不定早就忘了你的存在了,你又何必自個兒折磨自己?而且,我當時也打聽過了,這個東西,在咱們眼中雖說稀罕,可大多數大戶人家都有這種布料,你即使拿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呀!”
“爹,我沒事。”白吟霜擦了擦眼淚。
“嗯,沒事就好。咱家雖窮,可眼看著這幾日也爭了些銀子,京城就是好啊,有錢人真多,老爹我一直都給你攢著你,等你找個婆家,老爹也能給你多添些嫁妝⋯⋯⋯⋯”白老爹絮絮叨叨地說著。
白吟霜眉顰緊蹙。婆家?她真要這樣一輩子嗎?
突然,白老爹臉色大變,鼻子抖抖:“丫頭,你聞,這是什麼味道?”
白吟霜鼻翼微動:“好像是什麼東西燒著的樣子?”
“不好!”白老爹沖出屋子,奔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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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甯宮。
“事情都辦好了?”那拉問道。
“大少爺不放心手下的人,親自帶人過去了。”秀珠道。
“記得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發現。”那拉有些不放心地念叨著。
“娘娘,大少爺做事穩重,您就不用擔心了。”秀珠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交代大少爺做事了。”
“嗯。”
“娘娘,您為什麼要在白家放一把火?”容嬤嬤不解道。
“這個,你們以後就知道了。這個白吟霜我還有大用處,她可是不簡單得很。”那拉含糊地說道。
容嬤嬤自是對那拉盲目信任,便一聲兒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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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了!走水了!”白老爹慌慌忙忙地從水缸裡舀水。只見廚房大部分被大火吞沒,火勢兇猛,向四處蔓延,白老爹那點子水簡直是杯水車薪,剛剛澆上去,火苗剛下去,立時又起來了。
“爹!”白吟霜跑出來,一看這情形,呆了。
“丫頭,快幫忙!”白老爹往她手裡塞一個木桶。
“哦。”白吟霜面有難色,卻也慌張地隨著她老爹一起手忙腳亂地撲火。
此時天色已黑,大火在夜幕裡分外明顯,霹靂扒拉聲勢驚人。一時間,從鄰里跑出來很多人,鬧哄哄七手八腳地幫著他們一起滅火。
白吟霜剛將一桶水往火裡潑,便轉身再去接水。背過身去的時候,突變乍起。一團火苗從著火的廚房內迸出來,徑直在空中劃過一道短短的曲線,如同流星一般,沖向白吟霜,點在她右邊的肩膀上,眨眼間,燒著了她那潔白的衣衫,竟在她的背上燃了起來。
“啊∼∼”白吟霜慘叫道,痛得撲倒在地上,火苗灼燙著她的皮膚,背上如同被刀子割了一般,痛入骨髓,又如同無數隻蟲子咬噬著她的皮肉,一股燒焦的肉味飄蕩在空氣中。
她本能在地上連打幾個滾,竟無法將背上的火壓下。疼痛愈發深入心髓,啃噬著她脆弱的神經,讓她此刻恨不得死了的好。淒厲的叫喊一聲接一聲,驚呆了周圍的眾人。
“丫頭!”白老爹驚呼一聲,沖過來,嘩啦啦將一桶水朝白吟霜身上澆了去。
剛剛是痛入心神的灼燒,緊接著是冰寒無比的初春的井水,冰火兩重天下,冷熱交加,一激之下,柔弱的小白花再也經受不住這般蹂躪,眼睛一翻,竟生生昏了過去。
⋯⋯⋯⋯
白吟霜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趴在床上,背上還是止不住的劇痛,白老爹在一旁抹眼淚,空氣裡是還未消散下去的煙味。
白吟霜忍著疼痛:“爹,把鏡子給我拿來!”
白老爹依言幫她把鏡子映著背部放好,輕輕地掀開衣服,白吟霜扭頭一看之下,倒吸了口氣,心立時沉了下來:背部右邊一大片皮膚扭曲,黑黑焦焦,疙疙瘩瘩的,旁邊還有幾個水皰,慘不忍睹,映著別處白皙的皮膚,竟分外觸目驚心。
白吟霜將鏡子嘩啦一下掃到地上,頭埋在枕頭裡嚶嚶嗚嗚痛哭。別說她肩上寄予厚望的梅花烙印記,就是背上這個樣子,讓她今後如何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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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大少爺傳過來的話:他親自動手將一團火苗抖在白姑娘的背上,就是您說的那個位置。”秀珠彙報道。
“嗯,博爾普這一次做得很好。”那拉滿意地點點頭。
這個事情,她已經想了很久了,自從聽說白吟霜來到京城,那拉便有這麼一個構想。
白吟霜之所以能在碩王府立足,除了皓禎聲嘶力竭的爭取外,與雪如的極度偏袒也是密不可分。若說那拉厭惡皓禎,憎恨白吟霜,那麼,那拉更恨雪如。同樣是作為母親,將心比心,她雪如的女兒就是女兒了,她的女兒就可以隨意糟蹋了嗎?雪如不過是對當年狠心拋下親女的愧疚罷了。白吟霜不是堂堂碩王府四格格的身份嗎?那麼,就讓她永遠也得不到這個身份。雪如不是心疼她的苦命的女兒嗎?那麼,那拉就要看看,已經什麼都不是的白吟霜站在她的面前,她還能不能認出這個女兒,還怎麼偏袒!
失去了梅花烙的白吟霜,與一個普通的低賤的歌女有什麼分別?
失去了親女身份的白吟霜,面對雪如時,雪如還如何施展她那偉大的母愛?
那拉挑眉,按理說,依照她現在的身份,她恨不得將白吟霜暗地裡處死,也不會有人知道,只是⋯⋯這樣太便宜她們了。惡人自有惡人磨。白吟霜,還是留下來讓那些人慢慢折騰好了。
對待碩王府,她絕對不會心軟,就是要讓雪如與白吟霜相見不能相識,甚至自相殘殺,到了最後,看她們該怎麼自處?那拉很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有用的小白花
爾康跌跌撞撞地從漱芳齋裡跑出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裡不住的喃喃幾句話:“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是紫薇親口對他說的——她與皓禎之間的感情。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真摯的感情不是屬於他的?福爾康無語問蒼天。他有哪一點比不上皓禎?
這麼多日子相處以來,紫薇的溫柔,紫薇的才情,紫薇的胸襟,紫薇的高貴,一點一點看在他的眼裡,印在他的心中,他已經難以自拔了。可是,紫薇心心念念只有那個皓禎,連一絲餘光也不留給他。
小燕子養傷禁閉這段時間,五阿哥和小燕子,紫薇和皓禎,兩對人整日裡親親我我歪在一處,他好像是個外人。今天,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向紫薇表白,紫薇卻斬釘截鐵地說了上面一句話,一絲情面也不給他留。
福爾康被重重打擊的同時,也深深震撼了。
“那麼,我求你,在你心中給我留下一個小小的角落好不好?”爾康巨神情狀。
紫薇看了看爾康張大的鼻孔,冷冷道:“能夠分割的感情不是真正的感情!”
平生裡第一次失戀的福爾康大醉了一場,踉踉蹌蹌走在路上,大雨滂沱而下,澆滅了他一身的熱血。他渾身透濕地跌倒在地上,狼狽至極,哪裡看得出平日裡那自詡為英俊瀟灑的模樣。
突然間,頭上的雨停了。
福爾康迷迷糊糊抬起頭來,朦朧的視線下,一個白衣仙子為他擎了把傘
福爾康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極為普通的小平房裡。
門推開了,那個白衣仙子端了碗進來,聲音仿若天籟,柔柔的:“這是醒酒湯,公子請喝吧。”
福爾康頓時如被雷擊中一般,無法移動身子,他的眼光,情不自禁的就鎖在這位仙子臉上了,仔細打量,越看奇,越加眩惑:怎麼,這姑娘好生面熟,難道是前生見過?
白吟霜似乎感覺到爾康在目不轉睛的看她,悄悄抬起睫毛,她對爾康這兒迅速的看了一眼。
爾康的心猛的一跳,如此烏黑晶亮的眸子,閃爍著如此清幽的光芳,怎麼,一定是前生見過!爾康突的反應過來:不對,不是前生,這位姑娘渾身上下透著紫薇的影子!只是,紫薇是高貴典雅的,而她是這麼的柔和近人,而且紫薇從來不會這麼溫柔地看著他!
福爾康的心中登時如同喝了蜜一般,半晌,聲音都有些顫抖:“在下福爾康,是福倫大學士的長公子,現在是皇上身邊的御前侍衛。多謝姑娘相救。敢問這位姑娘芳名?”
“小女子白吟霜。”小白花迅速瞟了爾康一眼,低下頭,心中掂量了又掂量。這看在爾康眼中又是羞澀的表現。
小白花在回家的路上撿到這個錦衣男子,看他的穿著,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白花心中一動,不顧白老爹的反對,執意要把人抬回家去。
躺著的時候還好說,待到福爾康醒來一開口說話,那個大鼻孔隨之一張一合,平白地引得小白花心中厭惡。聽得他自報身家,心中又是一沉:福家?
白吟霜在龍源樓唱曲這一段時間,也不是悶著頭白唱的。酒樓中最是人多嘴雜,何況龍源樓也常有貴族子弟出入,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將京中主要的權貴大致瞭解了一遍。
聽說福家原本是漢人包衣奴才,若不是宮中出了個皇妃,他們家不定在京中還不能稱為家族呢?而且,據說這個皇妃還很得寵。白吟霜卻不以為然,若是得寵,為什麼還沒有抬旗?他們這些漢人們都知道,若是主子賞識,將奴才抬旗不過是主子一句話的事。現在看來,說到底,還是個奴才!
白吟霜心高氣傲,自是看不上一個做奴才的家族。不過,這個福爾康說他是御前侍衛,她的心思又活動起來。要說也可以了,上次遇到的那個把總不過是個七品官職,想比之下,這個御前侍衛好歹有前途多了。
白吟霜這麼一想,又溫溫柔柔地屈膝笑道:“不知是福大人,小女子失禮了。”
於是福爾康成了龍源樓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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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那拉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什麼?福爾康和白吟霜對上眼了?博爾普沒有看錯吧!”
“娘娘,這是千真萬確!”秀珠肯定道。
那拉無語,果然這些人的思維不能以常理來推論。
容嬤嬤立時反應道:“娘娘,這堂堂御前侍衛和一個歌女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定會讓人說這福家教子無方,行為不正,若是讓皇上知道了,令妃也必會臉上無光!這些日子,令妃可實在是有些抖起來了!”
容嬤嬤的意思,那拉明白了,是想借這件事讓福家和令妃大大掃一下臉面。那拉聞言心思也有些意動。
照她原本的意思,是想創造個機會讓小白花再次和皓禎勾搭上,一方面是想讓那群NC自相殘殺,以殘制殘,好好禍害碩王府那一家子,另一方面,還是想看一看,老乾在面對女兒被額駙欺負的時候,還是否是上一世那樣的冷漠,他會怎麼做?蘭馨的悲劇在紫薇身上是個什麼樣子?也有借老乾的手好好懲治碩王府的意思。不過現下,事情又有了變化。福爾康居然先和小白花相識了!
那拉眯了眯眼睛,轉念一想,小白花對於福家的作用,和容嬤嬤說得一樣,不過是讓他們的名聲有些損失罷了,不痛不癢,以令妃的本事,這些損失立時可以消弭於無形,甚至能先下手將小白花除去。那拉相信,令妃有這個狠心。即使不除去,那結果也不過是福爾康最終得了小白花,那麼,他們那些人豈不是又是各得其所,皆大歡喜了?
而換過來說,小白花對碩王府的作用,就大多了。不但可以讓紫薇對上小白花,甚至現在可以讓皓禎和爾康反目成仇!而且,那拉除掉那個梅花烙印記,也有一個制衡的意思。
上一世裡,雪如知道白吟霜是她的女兒,聯合皓禎一起對付蘭馨,蘭馨在碩王府顯得勢單力薄,孤苦無依。而現在,就沒有這種情況了。若是白吟霜進得了碩王府,雪如為了碩王府的前途,必定會幫助紫薇,小白花有皓禎護著,這樣二對二,才有意思嘛!
那拉拍拍手,做了這麼多,豈可因為一個爾康放下原本的計畫?
不過,所有設想的前提是皓禎必得看上白吟霜。這個,那拉就不敢把話說那麼滿了。不過,NC的慣性是巨大的,而且,皓禎心中也沒有那個什麼唯一的觀念,不然,上一世也不會娶了蘭馨,再有一個白姨娘了。那拉忖度著,這事還是有譜的。
想到這裡,那拉笑眯眯道:“光靠一個爾康,怎麼能把令妃拉下馬?頂多讓皇上說兩句罷了,不痛不癢的。令妃過一陣子照樣能抖起來。這個白吟霜,還有別的用處”
那拉將兩人招呼過來,悄聲命她們將下一步的計畫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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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隆筒子是新鮮出爐的御前侍衛,興沖沖地上任了幾天,八過,宮裡規矩太大,多隆又被他老爹耳提面命過,不准在後宮亂走,蘭馨又不是個愛亂跑的,就一直沒見到他的心上人。
多隆也不氣餒。雖說人沒見到,不過皇帝老子顯然注意到了他,問了幾句話,好在他準備得當,也算在皇上面前混了個好印象,以後若是提親,也多了一份把握。
所以,多隆仍舊是幹勁十足,甚至是多年放下的書本也拿出來翻了翻,往常那些常去的戲園子也不再光顧,幾日之下,竟像是換了個人一般,明顯一個大好青年。
老王爺抖了抖鬍子,滿是欣慰:這個小兔崽子,終於有人能制住他了!
這日,趁他們交班之時,博爾普過來與多隆勾肩搭背,準備出去好好撮一頓。
多隆心中那個喜啊!博爾普是蘭馨的表哥,那拉家的人,若是與他搞好了關係,也可以讓他在那拉和蘭馨面前為他美言幾句,於是,多隆欣然應往。
要離開之時,轉眼一看,皓禎和爾康從宮裡走出來,看到他們兩人,似沒看到一般,徑直往前走。
多隆在一邊猶問道:“去哪裡小聚?”
博爾普似笑非笑亦有所指道:“聽說龍源樓的小菜還不錯,咱們不如去那裡可好?那裡新來了一個唱曲的姑娘,聽說唱得還很好。”
多隆自是無不應允。
爾康在前面心中一動,頓了頓腳步。
博爾普便高聲招呼道:“爾康,皓禎,既然大家碰上了,不如一同聚一下可好?”
皓禎轉過臉來,正要拒絕。
爾康忙插話道:“既是這樣,大家聚一下也好。多隆新來上任,我們還沒有給他慶賀呢!”
爾康便死拽著皓禎,幾人一同到了龍源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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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際會,電光交錯。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這一次初見。
命中註定的兩人,在這一刻四目交錯
多隆敘述的手舞足蹈:“皇后娘娘,您沒看到當時福爾康那個臉色啊,黑得簡直跟鍋底一樣!從來沒見過他這個倒楣樣!差點跟皓禎大打出手。”
“嗯?”那拉抿了口茶,意料之中的事情。皓禎即便心中還有紫薇,對著命中註定白吟霜,也不可能一點悸動也沒有。不過,現在這份悸動有多大,那拉不敢肯定。但是,它會慢慢擴大的,尤其是搶來的女人,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
多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縮了縮,訕訕道:“呵,我就是沒見過他們兩個人還會吵架”
“沒事。”那拉不在意地擺擺手。
博爾普介面輕笑道:“皇后娘娘,要說皓禎和爾康也算京中一表人才的年輕才俊了,今天兩個人居然為了一個歌女吵吵嚷嚷,險些大打出手,我們在一邊,也覺得好生的沒臉。”
多隆忙興沖沖道:“是啊,是啊,白姑娘唱完小曲過來收銀子的時候,那個皓禎一直盯著人家看,可把福爾康給氣壞了,直說皓禎是輕薄人家姑娘家!皓禎就說他只是憐惜這個姑娘,福爾康就罵皓禎有了紫薇還不夠,再來招惹其他人,還說皓禎朝三暮四!皓禎立馬就急了,差點跟福爾康幹起來,要不是我們兩個人攔著,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我看那個白姑娘也不是什麼好人家,還義正詞嚴地對福爾康說什麼,‘福大人,請自重!吟霜雖然是個弱女子,可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小女子與福大人並無什麼關係,也並沒有被貝勒爺欺負,還請福大人不必口口聲聲為小女子出頭,小女子在這裡多謝了’。”
多隆學著白吟霜的口氣,扭著身子,細聲細氣的,惹得屋裡人掩口直笑。
“然後福爾康就一副難以置信的受傷的樣子。”
那拉笑歎道:“這就是所謂的才俊啊!”
多隆轉了轉眼珠子,拍拍胸脯:“皇后娘娘,您放心,我多隆絕不是這樣的人!我多隆以後也絕不會和這樣的人來往!”
那拉點點頭:“嗯,我相信。”
多隆立時喜不自禁,伸了伸脖子:“那個;嗯;十二阿哥;沒在您這兒?”
屋裡的人都知道他問的是誰,瞅著多隆樂了。
那拉故意道:“永?在書房,我聽說他有好些問題,你過去幫他解惑一下。”
“哦。”多隆苦著臉告辭了。
多隆走後,博爾普笑道:“還是姑媽英明。這下,任皓禎和爾康再好的關係,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令妃手下的那些人,矛盾就越來越多了。何況,他們兩個人為一個歌女鬧翻,這樣傳出去怎麼聽也不好聽。”
“就是這話。”那拉點頭:“你們以後不必直接出現在那裡,只派人跟著就是。若是碰上福爾康和皓禎真的打起來了”
“姑媽放心,他們一定會打起來。我到時候也會暗中通知城衛軍來維護治安的!”博爾普心領神會地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