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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還珠)還珠之那拉重生》作者:花間意【完結】

白吟霜出場
  “見過皇后娘娘!”
  “直郡王不必多禮。今兒個來我這坤甯宮可是稀客啊!”那拉笑道,命看茶。
  直郡王老臉一紅:“還不是為我那不爭氣的小子!”
  “哦,多隆這孩子我見過,人還是很老實的。”那拉笑眯眯道,心下對老王爺的來意有了底。
  “原來皇后娘娘也這麼覺得啊!”直郡王表情一喜:“我這個兒子別的不說,就是人實在,腦子裡連個彎兒都不會轉,就是個直性子的人!最是好相處不過了!”
  那拉嘴角一抽搐,這老爺子還真會順著杆兒爬,她不過就是個客氣話,他還真能就著說一大堆。
  見那拉但笑不語,直郡王揣摩著措辭道:“前些日子,我家那小子見過了您家的蘭馨一面,就一直念念不忘,茶飯不思,非要攛掇著我向皇上和娘娘您請求指婚。我想著⋯⋯我家的多隆雖然⋯⋯嗯⋯⋯還沒什麼建樹⋯⋯”直郡王老臉又一紅:“怕貿然提出,被皇上拒絕,就想著,先來問個口氣⋯⋯”
  那拉聽明白了,這話翻譯過來就是:哎呀,我家那個小兔崽子以前寵得太過了,導致現在不學無術,在京中還有個“紈?子弟”的稱號,怕皇上看不上眼,萬一拒絕了,那真是丟人?,還不如先來皇后這裡投石問路,若是皇后口氣松了,這事兒就有戲了。
  那拉擺擺手,笑道:“王爺客氣了。要說這家世嘛,王爺是朝中重臣,這是完全配得上的⋯⋯”
  直郡王立時一喜。
  “不過⋯⋯”
  直郡王笑容一僵。
  “我家蘭兒也是從小嬌養大的,做母親的心情嘛,就想著一定要給蘭兒找個老實可靠的人,家世不是最要緊的,人品一定要好,能指得住一輩子的才是。”那拉看著老王爺變幻莫測的老臉,心情大好。
  “那是自然。”老王爺連聲應道:“娘娘的心情我理解,誰不希望自家的女兒有個好的歸宿?蘭馨格格若是到了我家,那就是跟在您這兒是一樣的⋯⋯”老王爺自知說過了,忙赧了連頓住了。
  那拉忍不住笑了,這個老爺子還真有意思:“王爺的誠意我明白了,這事我雖不能一下應下,卻也不反對。不過蘭兒還小,這事不急,而且,蘭兒上面還有個姐姐⋯⋯”那拉指的是小燕子。
  直郡王點點頭,表示明白。
  “哪有越過了姐姐先定下的道理?等過了幾年,咱們看看再說!”那拉的意思是還要再觀察觀察多隆的品性再做決定。
  直郡王顯然心領神會,那拉沒有一口拒絕,已是出乎他的意料,心中大喜,又客氣了幾句,便退出去了。
  剛走出坤甯宮大門,便見多隆在門外探頭探腦,見直郡王出來,忙一溜煙竄上去,熱情攙扶起他老爹:“阿瑪,怎麼樣了?”
  “你阿瑪我還沒老!”直郡王從多隆手中抽出胳膊,一把拍上他腦袋:“你這個小兔崽子,讓你平時爭氣一點,你就知道吃喝玩樂,一點出息也沒有!”
  “阿瑪,您輕點兒!我是小兔崽子,那您又是什麼?”多隆跳起來,使勁揉著腦袋怪叫。
  “你這個兔崽子,居然敢說起你阿瑪!”直郡王一腳踹了上去。
  “哎喲!”多隆往邊上一躥,躲過去,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阿瑪,好阿瑪,您快說,皇后娘娘怎麼說的?”
  “嗯?”直郡王望望天,表示沒聽到。
  多隆忙湊上去,討好地捏捏老王爺的肩膀,邊按摩邊用膩得能掐出蜜的聲音道:“阿瑪,您最疼我了,這關係到您兒子的終身大事,您不關心,誰關心呢?我額娘去的早,只有與阿瑪一個人相依為命了,要是阿瑪再不管我,我只有去祠堂哭⋯⋯”
  “好了,好了,好了,”再說下去,估計他能把祖宗八代哭出來:“皇后娘娘沒拒絕,不過也沒答應!”
  “這是什麼意思?”多隆手一抖,傻眼了。
  “還不就是你這個小兔崽子不爭氣,要是你但凡立點功勞,您阿瑪我還能拿出來抖抖!”直郡王又踹了多隆一腳。“要不,我把你弄去軍隊裡混幾年,大小混個功勞出來?”直郡王琢磨著。
  “不行不行!”多隆急了:“要是過了幾年,我回來了,她指了人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直郡王吹鬍子瞪眼。
  “要不⋯⋯您也把我弄個御前侍衛當當⋯⋯這樣我就離她更近了?”多隆試問道。
  “御前侍衛?御前侍衛也不能隨便出入後宮啊?”直郡王瞪眼道。
  “那⋯⋯富察家的,還有福家的⋯⋯”
  “說你是個沒腦子的,你就是個沒腦子的!”直郡王??直敲多隆的腦殼子:“人家殺人放火了,你也殺人放火不成!我怎麼生了個這麼個沒腦子的兔崽子!”
  “哎喲,哎喲,阿瑪!您輕點!這是您親生兒子的腦袋,不是抱養的!”多隆苦著臉連連哀叫道。
  “我當初還真不如抱養一個!”直郡王氣鼓鼓道,又若有所思:“不過⋯⋯御前侍衛還不不錯的,雖不能出入宮闈,好歹離皇上近了,說不定能得到個皇上的賞識也是不錯的⋯⋯”
  “阿瑪英明!”多隆奉承道。
  “英明你個頭啊!你要是有你老子我一半的腦子就好了!”又一巴掌過去了。
  “是是是,阿瑪的智慧兒子我怎麼可能比得上!”
  兩人鬥嘴著遠去了。
  那拉聽人在宮門口形容了,笑得合不攏嘴:“這個爺倆,真是個活寶!”這樣的人家,蘭馨過得必會很舒心吧。看到多隆,那拉又想起了一件事,目光沉了下來。
  ——————————————————我是白吟霜的分界線——————————————————————
  龍源樓。
  “我是白吟霜,這是家父白勝齡,我們父女,為各位貴賓,侍候一段,唱得不好,請多多包涵!”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在大廳內。
  一樓大廳,亂七八糟的人們依然在鬧哄哄地說笑,有幾人抬起頭瞟了白吟霜一眼,怪叫道:“喲,這小妞長得不錯啊!”
  白吟霜臉色一白,清瘦的身軀愈發顯得柔弱,低下頭調弦試音,開始唱起來。
  “月兒昏昏,水兒盈盈,
  心兒不定,燈兒半明,
  風兒不穩,夢兒不甯,
  三更殘鼓,一個愁人!
  ⋯⋯⋯⋯”
  “這個女子胡言亂語唱些什麼,好好的心情都被她唱沒了!真是晦氣!”二樓一間包廂內,一個聲音大大咧咧道。透過虛掩的門,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但外面的人卻絲毫看不到裡面去。
  “博洛,要是你不耐煩了就先回去,別在這裡擾了姑媽的計畫!”另一個聲音道。雖是平常的口氣,卻讓人無端的敬服。
  “那⋯⋯”博洛果然氣短了,“我還是在這裡陪著十二阿哥吧。”
  這幾人赫然就是那拉的幾個侄子帶著永?出來逛街。
  “大哥,你說姑媽為什麼要對這個女子這麼關注?”博洛問道。
  “這個⋯⋯”博爾普也不甚清楚:“姑媽自有姑媽的考慮,咱們只管照辦就是。不過⋯⋯;”博爾普嘴角噙著一絲諷刺:“這個女子果然是我見猶憐,還是挺能引得某種人的憐愛的,說不定是姑媽拿她有什麼用處。”博爾普心裡大概琢磨出個譜,是哪種人,他也有預感。
  博洛摸摸腦袋,越聽越糊塗了:“三弟,你知道大哥說的是什麼意思嗎?”
  伊漢笑嘻嘻道:“大哥說,若是有人調戲白姑娘了,二哥你可以出去英雄救美。姑媽怕你找不著媳婦,特地讓你出來看看。”
  “你這個臭小子!”博洛一巴掌拍到伊漢腦袋上:“你才多大,就知道什麼是媳婦了?別帶壞了十二阿哥!”
  永?好奇地盯著白吟霜。
  “十二阿哥,你能看出這個白姑娘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嗎?”博爾普循循善誘道,他深知那拉讓他帶永?出來的目的是什麼,所以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必定讓永?分析一下自己的看法。
  “哦,”永?瞪大眼睛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吟霜,想了一想:“她長得很漂亮,不過顯然太柔弱了,一點也不俐落,眉目間有些憂愁,看樣子好像很多愁善感,感覺只能讓人供著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她被打碎了。而且,我覺得她賣唱唱這樣的曲子很不合適⋯⋯”
  “十二阿哥說的不錯,這個白姑娘一看就是給人這種感覺。”博爾普贊了一句,“不過,這只是個表像。”
  博爾普指著白吟霜又道:“她剛自我介紹說她和她阿瑪一路賣唱上京,你看,她是一個柔弱女子,她阿瑪又是一個白髮老人,兩個人在一起顯然一點防護能力也沒有,那麼,以她這麼惹眼的樣貌,一路過來是怎麼自保的?我就不信這路上的人都是什麼正人君子不成?這是其一。其二,這個白姑娘頭上那一株珠花簪子,若我看得不差的話,雖不貴重,也不是他們這樣賣唱就能買得起的,這是怎麼得來的?其三,龍源樓是京城規模挺大的酒樓,平常,是富商巨賈請客宴會之處,出入的人還非常整齊,不像一般小酒樓那樣混雜。她來這裡賣唱,一來安全好歹有些保障,二來收入也略高些,最重要的是在這裡還可以偶遇很多官宦富商家的子弟,白姑娘之心,昭然若揭。這個女子絕不像看似的那麼簡單柔弱!”
  “這個白姑娘走街賣藝這麼多年,有些心眼也是可能的,若人家真的只是在這裡賣唱呢?”博洛問道。
  “單純的賣唱?”博爾普不屑道:“十二阿哥說的不錯,她若是純粹賣唱為生,為什麼不唱些時新的小曲兒供大家取樂,熱熱鬧鬧這不是更好?還著一身素白的裙子,非要唱這些哀怨淒婉的曲子來?你們看,有幾個人聽的進去?認真聽她唱的又是哪類人?”
  眾人齊齊看下去。果然,還是有幾個華服少年一臉同情憐惜的樣子。
  “這個白姑娘還是挺會抬高身價的!”博爾普嗤笑一聲:“若是一般的世俗取樂,只會讓人看低了她。扮成這份高潔美好的樣子,又唱這種顧影自憐多愁善感的曲子,定會惹得那些不喑世事的王公世家子弟的憐惜。賣唱的就是賣唱的,裝什麼清高?這個白姑娘,果真是好心計!”
  不過也難怪,若是一般人,怎麼會引得皇后的關注。
  “大哥居然能看到這麼多!”博洛一臉佩服。
  “讓你平時多動動腦筋,你總是懶得動。若是真的有人強搶民女,指不定你就會沖出去除暴安良了!”博爾普沖博洛翻了個白眼。
  “大哥猜的真對!”博洛呼道。
  “嘻嘻,說不定到時候再對二哥來個以身相許呢!”伊漢做個鬼臉。
  博洛一巴掌拍在伊漢身上。
  永?點點頭,果然皇額娘說的不錯,從每個細節上能看出很多事情來,這些閱歷經驗在宮裡是學不到的。哪怕隨隨便便一個賣唱的女子,也是這般的不簡單。
  釜底抽薪
  “那個白吟霜到龍源樓不少時日了,有什麼發現嗎?”坤甯宮裡,那拉皺著眉頭問。
  “兩位少爺傳過來的信兒,那位白姑娘只是在唱曲子,還沒什麼事情發生。”秀珠低頭答道。
  “嗯。”那拉閉了眼沉思。這麼看來,皓禎還未去龍源樓與小白花勾搭上。這也難怪,這一世裡,她改變了不少事情,原本與爾康不清不楚的紫薇如今和皓禎拉拉扯扯。皓禎只顧著窩在漱芳齋了,恐怕也沒那個心思去外面聽小曲。這個可不成,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一家子了,待到紫薇身份恢復,皓禎還不是心滿意足地抱著意中人回家?對他們來說,這豈不是又是皆大歡喜的結局?碩王府裡若是沒有了小白花的一場攪和,事情可不就太無趣了。
  這一世裡,她定要將碩王府吵個天翻地覆!
  不過,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在這之前,那拉有一件事,想做很久了⋯⋯⋯⋯
  ———————————————————我是白吟霜的分界線———————————————————————
  日近黃昏,白吟霜懷抱琵琶柔柔弱弱地從龍源樓裡出來,旁邊跟著背著一個大包裹的白老爹。白老爹點頭哈腰地同龍源樓的掌櫃道別,並從懷裡摸出一小塊銀子來,塞到掌櫃手裡。掌櫃用余光瞅了瞅,鼻子嗯了一聲便進去了。兩人方往家裡走。
  走在路上,這兩人一看就顯得十分的不和諧。
  白老爹黝黑的臉上開滿了皺紋,瘦得叫人擔心,憨厚的眸子裡滿是誠惶誠恐和小心翼翼,甚至對著路邊走過的行人也堆滿了卑微討好的笑容。一身的衣服雖然是乾乾淨淨,板板正正的,但明顯是洗了又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在人看不到的地方還多出幾個補丁。枯爪一般的手裡緊緊攥著一個布包,顯然是他們父女倆今天一天的收成。
  白吟霜別的不說,就那模樣氣質還真像是某些地方專程培養出來的“瘦馬”,面龐細緻清麗,白白淨淨,烏黑的頭髮,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穿著件白底綃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兩人這般走著,不知道的人絕不會以為他們是父女,倒像是小姐帶著家奴出來一般。
  白吟霜看著白老爹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不由覺得臉上無光,加快腳步往前走。
  兩人穿過熱鬧的街道,慢慢的冷清下來,轉過幾條僻靜的小巷,就快到他們暫住的那一片平房街區。那裡大多是京城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販居住的地方,與小燕子以前住的那種大雜院類的差不多。
  快到家門口時,兩人面前突地出現兩個面臉橫肉的大漢,吹了個口哨:“喲,這不是白家的小妞嗎?今兒個真巧啊!”一雙鹹豬手便往白吟霜面上摸。
  白勝齡慌忙湊上前:“兩位大爺,有話好好說!”
  一隻胳膊將白勝齡粗魯地推到一邊:“滾一邊去!大爺要跟這個小娘子好好說一說!”
  白吟霜眼裡頓時蓄滿了淚水:“兩位大哥,小女子能得兩位大哥的青睞,不勝榮幸,只是⋯⋯只是⋯⋯小女子也有難言之隱⋯⋯”
  “有什麼,說出來,哥給你解決!”
  “兩位大哥您看,”白吟霜從老爹布包裡取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見兩大漢臉上露出一絲貪婪,便柔柔道:“這是今天把總家的公子賞的銀子,說是⋯⋯⋯⋯”
  “把總?”兩人臉色一變,身形也有些躊躇。
  “嗯。”白吟霜乖巧地點點頭:“把總公子說,很喜歡我唱的小曲,說每天都要聽我唱⋯⋯”
  兩大漢面面相覷。
  一人快速奪下白吟霜手裡的銀子,掂了掂,臉上的獰笑迅速掩去,露出滿意的笑容:“好了,大哥只是看妹子你一個人,特地過來提醒你一下,你一個姑娘家,千萬別被那些花言巧語的公子哥給騙了。”
  “多謝兩位大哥了。”白吟霜盈盈屈膝。
  “好了,走了。”兩大漢推推搡搡地離去。
  白吟霜舒了口氣,看了老爹一眼:“走吧,爹。”
  白老爹方反應過來:“哦⋯⋯”
  白老爹在廚房忙著添柴火做飯,白吟霜一個人待在屋內,抱著一個大紅錦布繡工精美的繈褓,眼神微閃。今天的事情不是第一天發生了,每次她老爹總是懦弱無能,都要依靠她一個弱女子去解決,這種狀況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堅定地相信自己的出身一定不是個平民百姓,看這個繈褓的布料和繡工⋯⋯所以,剛走出家鄉的時候,她就執意要來京城,她不甘心於自己現在的狀況!更何況,憑藉自己的姿色⋯⋯白吟霜很有信心。
  “丫頭,吃飯了!”白老爹走進屋子,打斷了白吟霜的沉思。
  “知道了。”白吟霜放下手裡的東西。
  白老爹歎了口氣:“丫頭,你怎麼又看這個東西了?自從你娘去世,我告訴你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存了這段心事。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既然沒有人來找你,而且當初你爹娘能把你狠心拋下,說不定早就忘了你的存在了,你又何必自個兒折磨自己?而且,我當時也打聽過了,這個東西,在咱們眼中雖說稀罕,可大多數大戶人家都有這種布料,你即使拿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呀!”
  “爹,我沒事。”白吟霜擦了擦眼淚。
  “嗯,沒事就好。咱家雖窮,可眼看著這幾日也爭了些銀子,京城就是好啊,有錢人真多,老爹我一直都給你攢著你,等你找個婆家,老爹也能給你多添些嫁妝⋯⋯⋯⋯”白老爹絮絮叨叨地說著。
  白吟霜眉顰緊蹙。婆家?她真要這樣一輩子嗎?
  突然,白老爹臉色大變,鼻子抖抖:“丫頭,你聞,這是什麼味道?”
  白吟霜鼻翼微動:“好像是什麼東西燒著的樣子?”
  “不好!”白老爹沖出屋子,奔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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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坤甯宮。
  “事情都辦好了?”那拉問道。
  “大少爺不放心手下的人,親自帶人過去了。”秀珠道。
  “記得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發現。”那拉有些不放心地念叨著。
  “娘娘,大少爺做事穩重,您就不用擔心了。”秀珠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交代大少爺做事了。”
  “嗯。”
  “娘娘,您為什麼要在白家放一把火?”容嬤嬤不解道。
  “這個,你們以後就知道了。這個白吟霜我還有大用處,她可是不簡單得很。”那拉含糊地說道。
  容嬤嬤自是對那拉盲目信任,便一聲兒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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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水了!走水了!”白老爹慌慌忙忙地從水缸裡舀水。只見廚房大部分被大火吞沒,火勢兇猛,向四處蔓延,白老爹那點子水簡直是杯水車薪,剛剛澆上去,火苗剛下去,立時又起來了。
  “爹!”白吟霜跑出來,一看這情形,呆了。
  “丫頭,快幫忙!”白老爹往她手裡塞一個木桶。
  “哦。”白吟霜面有難色,卻也慌張地隨著她老爹一起手忙腳亂地撲火。
  此時天色已黑,大火在夜幕裡分外明顯,霹靂扒拉聲勢驚人。一時間,從鄰里跑出來很多人,鬧哄哄七手八腳地幫著他們一起滅火。
  白吟霜剛將一桶水往火裡潑,便轉身再去接水。背過身去的時候,突變乍起。一團火苗從著火的廚房內迸出來,徑直在空中劃過一道短短的曲線,如同流星一般,沖向白吟霜,點在她右邊的肩膀上,眨眼間,燒著了她那潔白的衣衫,竟在她的背上燃了起來。
  “啊∼∼”白吟霜慘叫道,痛得撲倒在地上,火苗灼燙著她的皮膚,背上如同被刀子割了一般,痛入骨髓,又如同無數隻蟲子咬噬著她的皮肉,一股燒焦的肉味飄蕩在空氣中。
  她本能在地上連打幾個滾,竟無法將背上的火壓下。疼痛愈發深入心髓,啃噬著她脆弱的神經,讓她此刻恨不得死了的好。淒厲的叫喊一聲接一聲,驚呆了周圍的眾人。
  “丫頭!”白老爹驚呼一聲,沖過來,嘩啦啦將一桶水朝白吟霜身上澆了去。
  剛剛是痛入心神的灼燒,緊接著是冰寒無比的初春的井水,冰火兩重天下,冷熱交加,一激之下,柔弱的小白花再也經受不住這般蹂躪,眼睛一翻,竟生生昏了過去。
  ⋯⋯⋯⋯
  白吟霜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趴在床上,背上還是止不住的劇痛,白老爹在一旁抹眼淚,空氣裡是還未消散下去的煙味。
  白吟霜忍著疼痛:“爹,把鏡子給我拿來!”
  白老爹依言幫她把鏡子映著背部放好,輕輕地掀開衣服,白吟霜扭頭一看之下,倒吸了口氣,心立時沉了下來:背部右邊一大片皮膚扭曲,黑黑焦焦,疙疙瘩瘩的,旁邊還有幾個水皰,慘不忍睹,映著別處白皙的皮膚,竟分外觸目驚心。
  白吟霜將鏡子嘩啦一下掃到地上,頭埋在枕頭裡嚶嚶嗚嗚痛哭。別說她肩上寄予厚望的梅花烙印記,就是背上這個樣子,讓她今後如何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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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大少爺傳過來的話:他親自動手將一團火苗抖在白姑娘的背上,就是您說的那個位置。”秀珠彙報道。
  “嗯,博爾普這一次做得很好。”那拉滿意地點點頭。
  這個事情,她已經想了很久了,自從聽說白吟霜來到京城,那拉便有這麼一個構想。
  白吟霜之所以能在碩王府立足,除了皓禎聲嘶力竭的爭取外,與雪如的極度偏袒也是密不可分。若說那拉厭惡皓禎,憎恨白吟霜,那麼,那拉更恨雪如。同樣是作為母親,將心比心,她雪如的女兒就是女兒了,她的女兒就可以隨意糟蹋了嗎?雪如不過是對當年狠心拋下親女的愧疚罷了。白吟霜不是堂堂碩王府四格格的身份嗎?那麼,就讓她永遠也得不到這個身份。雪如不是心疼她的苦命的女兒嗎?那麼,那拉就要看看,已經什麼都不是的白吟霜站在她的面前,她還能不能認出這個女兒,還怎麼偏袒!
  失去了梅花烙的白吟霜,與一個普通的低賤的歌女有什麼分別?
  失去了親女身份的白吟霜,面對雪如時,雪如還如何施展她那偉大的母愛?
  那拉挑眉,按理說,依照她現在的身份,她恨不得將白吟霜暗地裡處死,也不會有人知道,只是⋯⋯這樣太便宜她們了。惡人自有惡人磨。白吟霜,還是留下來讓那些人慢慢折騰好了。
  對待碩王府,她絕對不會心軟,就是要讓雪如與白吟霜相見不能相識,甚至自相殘殺,到了最後,看她們該怎麼自處?那拉很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有用的小白花
  爾康跌跌撞撞地從漱芳齋裡跑出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裡不住的喃喃幾句話:“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是紫薇親口對他說的——她與皓禎之間的感情。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真摯的感情不是屬於他的?福爾康無語問蒼天。他有哪一點比不上皓禎?
  這麼多日子相處以來,紫薇的溫柔,紫薇的才情,紫薇的胸襟,紫薇的高貴,一點一點看在他的眼裡,印在他的心中,他已經難以自拔了。可是,紫薇心心念念只有那個皓禎,連一絲餘光也不留給他。
  小燕子養傷禁閉這段時間,五阿哥和小燕子,紫薇和皓禎,兩對人整日裡親親我我歪在一處,他好像是個外人。今天,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向紫薇表白,紫薇卻斬釘截鐵地說了上面一句話,一絲情面也不給他留。
  福爾康被重重打擊的同時,也深深震撼了。
  “那麼,我求你,在你心中給我留下一個小小的角落好不好?”爾康巨神情狀。
  紫薇看了看爾康張大的鼻孔,冷冷道:“能夠分割的感情不是真正的感情!”
  平生裡第一次失戀的福爾康大醉了一場,踉踉蹌蹌走在路上,大雨滂沱而下,澆滅了他一身的熱血。他渾身透濕地跌倒在地上,狼狽至極,哪裡看得出平日裡那自詡為英俊瀟灑的模樣。
  突然間,頭上的雨停了。
  福爾康迷迷糊糊抬起頭來,朦朧的視線下,一個白衣仙子為他擎了把傘
  福爾康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極為普通的小平房裡。
  門推開了,那個白衣仙子端了碗進來,聲音仿若天籟,柔柔的:“這是醒酒湯,公子請喝吧。”
  福爾康頓時如被雷擊中一般,無法移動身子,他的眼光,情不自禁的就鎖在這位仙子臉上了,仔細打量,越看奇,越加眩惑:怎麼,這姑娘好生面熟,難道是前生見過?
  白吟霜似乎感覺到爾康在目不轉睛的看她,悄悄抬起睫毛,她對爾康這兒迅速的看了一眼。
  爾康的心猛的一跳,如此烏黑晶亮的眸子,閃爍著如此清幽的光芳,怎麼,一定是前生見過!爾康突的反應過來:不對,不是前生,這位姑娘渾身上下透著紫薇的影子!只是,紫薇是高貴典雅的,而她是這麼的柔和近人,而且紫薇從來不會這麼溫柔地看著他!
  福爾康的心中登時如同喝了蜜一般,半晌,聲音都有些顫抖:“在下福爾康,是福倫大學士的長公子,現在是皇上身邊的御前侍衛。多謝姑娘相救。敢問這位姑娘芳名?”
  “小女子白吟霜。”小白花迅速瞟了爾康一眼,低下頭,心中掂量了又掂量。這看在爾康眼中又是羞澀的表現。
  小白花在回家的路上撿到這個錦衣男子,看他的穿著,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白花心中一動,不顧白老爹的反對,執意要把人抬回家去。
  躺著的時候還好說,待到福爾康醒來一開口說話,那個大鼻孔隨之一張一合,平白地引得小白花心中厭惡。聽得他自報身家,心中又是一沉:福家?
  白吟霜在龍源樓唱曲這一段時間,也不是悶著頭白唱的。酒樓中最是人多嘴雜,何況龍源樓也常有貴族子弟出入,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將京中主要的權貴大致瞭解了一遍。
  聽說福家原本是漢人包衣奴才,若不是宮中出了個皇妃,他們家不定在京中還不能稱為家族呢?而且,據說這個皇妃還很得寵。白吟霜卻不以為然,若是得寵,為什麼還沒有抬旗?他們這些漢人們都知道,若是主子賞識,將奴才抬旗不過是主子一句話的事。現在看來,說到底,還是個奴才!
  白吟霜心高氣傲,自是看不上一個做奴才的家族。不過,這個福爾康說他是御前侍衛,她的心思又活動起來。要說也可以了,上次遇到的那個把總不過是個七品官職,想比之下,這個御前侍衛好歹有前途多了。
  白吟霜這麼一想,又溫溫柔柔地屈膝笑道:“不知是福大人,小女子失禮了。”
  於是福爾康成了龍源樓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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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那拉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什麼?福爾康和白吟霜對上眼了?博爾普沒有看錯吧!”
  “娘娘,這是千真萬確!”秀珠肯定道。
  那拉無語,果然這些人的思維不能以常理來推論。
  容嬤嬤立時反應道:“娘娘,這堂堂御前侍衛和一個歌女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定會讓人說這福家教子無方,行為不正,若是讓皇上知道了,令妃也必會臉上無光!這些日子,令妃可實在是有些抖起來了!”
  容嬤嬤的意思,那拉明白了,是想借這件事讓福家和令妃大大掃一下臉面。那拉聞言心思也有些意動。
  照她原本的意思,是想創造個機會讓小白花再次和皓禎勾搭上,一方面是想讓那群NC自相殘殺,以殘制殘,好好禍害碩王府那一家子,另一方面,還是想看一看,老乾在面對女兒被額駙欺負的時候,還是否是上一世那樣的冷漠,他會怎麼做?蘭馨的悲劇在紫薇身上是個什麼樣子?也有借老乾的手好好懲治碩王府的意思。不過現下,事情又有了變化。福爾康居然先和小白花相識了!
  那拉眯了眯眼睛,轉念一想,小白花對於福家的作用,和容嬤嬤說得一樣,不過是讓他們的名聲有些損失罷了,不痛不癢,以令妃的本事,這些損失立時可以消弭於無形,甚至能先下手將小白花除去。那拉相信,令妃有這個狠心。即使不除去,那結果也不過是福爾康最終得了小白花,那麼,他們那些人豈不是又是各得其所,皆大歡喜了?
  而換過來說,小白花對碩王府的作用,就大多了。不但可以讓紫薇對上小白花,甚至現在可以讓皓禎和爾康反目成仇!而且,那拉除掉那個梅花烙印記,也有一個制衡的意思。
  上一世裡,雪如知道白吟霜是她的女兒,聯合皓禎一起對付蘭馨,蘭馨在碩王府顯得勢單力薄,孤苦無依。而現在,就沒有這種情況了。若是白吟霜進得了碩王府,雪如為了碩王府的前途,必定會幫助紫薇,小白花有皓禎護著,這樣二對二,才有意思嘛!
  那拉拍拍手,做了這麼多,豈可因為一個爾康放下原本的計畫?
  不過,所有設想的前提是皓禎必得看上白吟霜。這個,那拉就不敢把話說那麼滿了。不過,NC的慣性是巨大的,而且,皓禎心中也沒有那個什麼唯一的觀念,不然,上一世也不會娶了蘭馨,再有一個白姨娘了。那拉忖度著,這事還是有譜的。
  想到這裡,那拉笑眯眯道:“光靠一個爾康,怎麼能把令妃拉下馬?頂多讓皇上說兩句罷了,不痛不癢的。令妃過一陣子照樣能抖起來。這個白吟霜,還有別的用處”
  那拉將兩人招呼過來,悄聲命她們將下一步的計畫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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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隆筒子是新鮮出爐的御前侍衛,興沖沖地上任了幾天,八過,宮裡規矩太大,多隆又被他老爹耳提面命過,不准在後宮亂走,蘭馨又不是個愛亂跑的,就一直沒見到他的心上人。
  多隆也不氣餒。雖說人沒見到,不過皇帝老子顯然注意到了他,問了幾句話,好在他準備得當,也算在皇上面前混了個好印象,以後若是提親,也多了一份把握。
  所以,多隆仍舊是幹勁十足,甚至是多年放下的書本也拿出來翻了翻,往常那些常去的戲園子也不再光顧,幾日之下,竟像是換了個人一般,明顯一個大好青年。
  老王爺抖了抖鬍子,滿是欣慰:這個小兔崽子,終於有人能制住他了!
  這日,趁他們交班之時,博爾普過來與多隆勾肩搭背,準備出去好好撮一頓。
  多隆心中那個喜啊!博爾普是蘭馨的表哥,那拉家的人,若是與他搞好了關係,也可以讓他在那拉和蘭馨面前為他美言幾句,於是,多隆欣然應往。
  要離開之時,轉眼一看,皓禎和爾康從宮裡走出來,看到他們兩人,似沒看到一般,徑直往前走。
  多隆在一邊猶問道:“去哪裡小聚?”
  博爾普似笑非笑亦有所指道:“聽說龍源樓的小菜還不錯,咱們不如去那裡可好?那裡新來了一個唱曲的姑娘,聽說唱得還很好。”
  多隆自是無不應允。
  爾康在前面心中一動,頓了頓腳步。
  博爾普便高聲招呼道:“爾康,皓禎,既然大家碰上了,不如一同聚一下可好?”
  皓禎轉過臉來,正要拒絕。
  爾康忙插話道:“既是這樣,大家聚一下也好。多隆新來上任,我們還沒有給他慶賀呢!”
  爾康便死拽著皓禎,幾人一同到了龍源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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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雲際會,電光交錯。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這一次初見。
  命中註定的兩人,在這一刻四目交錯
  多隆敘述的手舞足蹈:“皇后娘娘,您沒看到當時福爾康那個臉色啊,黑得簡直跟鍋底一樣!從來沒見過他這個倒楣樣!差點跟皓禎大打出手。”
  “嗯?”那拉抿了口茶,意料之中的事情。皓禎即便心中還有紫薇,對著命中註定白吟霜,也不可能一點悸動也沒有。不過,現在這份悸動有多大,那拉不敢肯定。但是,它會慢慢擴大的,尤其是搶來的女人,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
  多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縮了縮,訕訕道:“呵,我就是沒見過他們兩個人還會吵架”
  “沒事。”那拉不在意地擺擺手。
  博爾普介面輕笑道:“皇后娘娘,要說皓禎和爾康也算京中一表人才的年輕才俊了,今天兩個人居然為了一個歌女吵吵嚷嚷,險些大打出手,我們在一邊,也覺得好生的沒臉。”
  多隆忙興沖沖道:“是啊,是啊,白姑娘唱完小曲過來收銀子的時候,那個皓禎一直盯著人家看,可把福爾康給氣壞了,直說皓禎是輕薄人家姑娘家!皓禎就說他只是憐惜這個姑娘,福爾康就罵皓禎有了紫薇還不夠,再來招惹其他人,還說皓禎朝三暮四!皓禎立馬就急了,差點跟福爾康幹起來,要不是我們兩個人攔著,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我看那個白姑娘也不是什麼好人家,還義正詞嚴地對福爾康說什麼,‘福大人,請自重!吟霜雖然是個弱女子,可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小女子與福大人並無什麼關係,也並沒有被貝勒爺欺負,還請福大人不必口口聲聲為小女子出頭,小女子在這裡多謝了’。”
  多隆學著白吟霜的口氣,扭著身子,細聲細氣的,惹得屋裡人掩口直笑。
  “然後福爾康就一副難以置信的受傷的樣子。”
  那拉笑歎道:“這就是所謂的才俊啊!”
  多隆轉了轉眼珠子,拍拍胸脯:“皇后娘娘,您放心,我多隆絕不是這樣的人!我多隆以後也絕不會和這樣的人來往!”
  那拉點點頭:“嗯,我相信。”
  多隆立時喜不自禁,伸了伸脖子:“那個;嗯;十二阿哥;沒在您這兒?”
  屋裡的人都知道他問的是誰,瞅著多隆樂了。
  那拉故意道:“永?在書房,我聽說他有好些問題,你過去幫他解惑一下。”
  “哦。”多隆苦著臉告辭了。
  多隆走後,博爾普笑道:“還是姑媽英明。這下,任皓禎和爾康再好的關係,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令妃手下的那些人,矛盾就越來越多了。何況,他們兩個人為一個歌女鬧翻,這樣傳出去怎麼聽也不好聽。”
  “就是這話。”那拉點頭:“你們以後不必直接出現在那裡,只派人跟著就是。若是碰上福爾康和皓禎真的打起來了”
  “姑媽放心,他們一定會打起來。我到時候也會暗中通知城衛軍來維護治安的!”博爾普心領神會地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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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又栽跟頭
  本來“紫薇進宮計畫”的目的就是讓紫薇和小燕子都得到皇上的歡心,讓皇上對兩個人都捨不得,最好是再拿到什麼免死金牌,然後才能放心地將真相告知,同時保下她們兩人。如今,小燕子若是失了寵,真相大白的時候,紫薇好歹還是皇上的血脈,但小燕子的腦袋就未必保得住了。
  永琪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連軸轉。幾人連番給小燕子做工作,擺事實,講道理,說明事情的嚴重性,連蒙帶嚇地說伴君如伴虎的天理,小燕子終於明白,她必須拼命維護皇上對她的寵愛,就如同拼命保住她的小命一般重要。
  這個時候,最著急的人除了小燕子,還有紫薇。她想認爹,想讓皇上注意到她,眼中有她的存在。可是,紫薇畢竟是漱芳齋的宮女,倘若小燕子失寵,那麼,老乾永遠不來漱芳齋的話,她還怎麼讓老乾知道世上還有她這麼一個人?
  這般想著,對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燕子,紫薇眼神又沉了沉:進宮這麼久了,一點進展也沒有,反而現在愈發連皇上的面也見不到了,恐怕連漱芳齋多出的這兩個宮女,老乾也早忘了吧!
  事情過了這麼一段時間,紫薇也從別的地方聽說了,當初小燕子闖的禍確實不小,那可是先皇后,三公主母親的遺物啊!想到這裡,紫薇心中一陣後怕,幸虧當初小燕子沒有把她母親的遺物給弄丟弄壞,可是,即使這樣,她也早後悔了,為什麼當初要把遺物交給小燕子?她哪怕拼死也要爬進圍場啊,弄得現在這樣進退兩難!
  在大家都以為小燕子要失寵的時候,老乾終於踏進了漱芳齋的大門。
  小燕子大驚,驀的跳起來,見到老乾,嚇得從床上一躍而起,想跪□子磕頭,奈何一個頭昏眼花,竟連人帶被跌落在地,砰然一響,撞到傷處,痛得失聲大叫。
  小燕子呻吟著,只能趴著身子,覺得丟臉已極,沮喪已極。在永琪他們的耳提面命下,她現在終於知道“皇上”的意義和權威了,對老乾是又愛又怕。她把棉被一拉,把自己連頭蒙住,從棉被中鳴鳴咽咽的說:“皇阿瑪,小燕子學規矩,跪地磕頭,學了三天,還是沒磕好!現在,又闖了大禍,您肯定不喜歡我了⋯⋯您別生氣⋯⋯⋯⋯我在棉被裡給您磕頭!”她的腦袋,就在棉被中動來動去。
  老乾見狀又是心痛,又是困惑,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時隔一個多月,再大的氣也消了,現在見到小燕子這個慘樣,僅存的一點餘怒也煙消雲散,親自彎腰,抱起小燕子,輕柔地放上了床,知道她不能臥,還細心地將她翻轉。
  紫薇見到這一幕,心中一滯,一股酸澀又湧上心頭。
  小燕子得寵,她吃味兒,小燕子失寵,她又見不到老乾,這般的矛盾,簡直時時弄得她柔腸百結,肝腸寸斷!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給你家格格端藥去!”老乾喝道。
  紫薇眼圈又紅了。
  “是奴婢的失誤,奴婢這就去!”金鎖忙解圍道,匆匆走出去。
  紫薇心中一動,上前半跪著給小燕子掖被角,擦汗。
  老乾覺得,這個奴才真是沒有眼力勁兒,他們父女倆想說些體己話和好呢,她在這裡做什麼:“你下去吧。”眼也不瞅一下,嫌惡的擺擺手。
  紫薇又是一陣酸楚:“奴婢知道了。”慢慢地挪出屋。
  出門的時候,還聽到小燕子撒嬌的聲音:“皇阿瑪,您是不是不喜歡小燕子了?小燕子以後一定聽您的話,好不好?”
  “哪的話?你可是朕的開心果!”膩得能掐出蜜來的寵溺。
  紫薇癱靠在牆上,望天,迎風流淚⋯⋯⋯⋯
  老乾去了漱芳齋的事立時傳播宮中,小燕子重新獲寵的消息讓幾人歡喜幾人憂。
  令妃又咬碎了一口金牙,延禧宮的瓷器又換了一遍。
  那拉卻覺得,這是個早晚的事兒,她還覺得老乾能挺一個多月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了。
  老乾這個人,對於他看得順眼的人,怒氣來的洶湧,卻也去的快。上一世裡,真假格格,劫獄,拐騙皇妃,給皇上戴綠帽子,私奔,這些事換到任何一個人身上,哪個不是誅九族的大罪?可是老乾當時確實發了很大的火,但有效期一過,竟都奇跡般的原諒了他們,這還是在老佛爺和皇后煽風點火的時候。所以,現在沒有了反對的人,老乾自個兒消化了一段時間,把怒氣消化了,就又重新腦抽了。
  所以,那拉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其他的娘娘又都坐不住了。小燕子失寵的時候,都避之唯恐不及,現在,又都忙忙地打發了人,甚至親自過來看望,噓寒問暖,送湯送藥,唯恐比別人落下一點,就連與小燕子不對盤的令妃也特地假惺惺地看望了一番,展示了一下她作為母妃的慈愛和寬宏。
  那拉卻沒做什麼多餘的反應,翻翻眼皮,就當沒這回事。
  本來麼,一來,她是皇后,沒有必要親自去看望一個晚輩。最初小燕子剛進宮的時候,那拉看過她幾次,可以說是因為初次進宮,做皇后的親自關懷一番,也是情理之中。之後除了學規矩挨打那一次,就再沒進過漱芳齋,只是按例派人送些東西和賞賜。
  二來,小燕子這個人,那拉太瞭解了,只要你入了她的眼,在她心裡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那麼,她就會一直固執的認為你是個好人,所以,那拉也不必刻意再違心去對小燕子擺滿笑容。
  再說了,小燕子失寵這段時間,她可依舊是按部就班派人給小燕子送藥和補品,現下也不必再做什麼多餘的舉動。
  俗話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那拉這樣做,反倒更讓漱芳齋一眾人感到她的公平和大度,心中的天平又慢慢地傾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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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令妃這些日子又抖起來了。”這話,容嬤嬤在那拉耳邊說了兩次,那拉眼皮一跳,確實是如此。那麼,既然小燕子又捲土重來,她就給令妃添點堵吧,那拉非常無良地想到。
  這日,紫薇去坤甯宮拿一批錦緞,正迎面碰上請安回來的和敬。
  紫薇忙低了頭,閃向路邊,跪下:“奴婢見過三公主,公主吉祥!”
  和敬用餘光掃了一眼:“是你?”那天在小燕子身邊的那個人,和敬的眼神淩厲起來,也沒叫紫薇起身,哼了一聲便徑直走過。
  “三公主!”紫薇突然抬頭,誠懇道:“奴婢為那天的事情向公主請罪,格格是無心的,請公主原諒格格。”若不是陰差陽錯,和敬本是她的親姐姐啊!
  和敬回身,看著紫薇秋波似水的眼睛,似笑非笑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你有什麼資格代你家格格向本公主請罪?”
  施施然轉了身,再也不看紫薇那副受傷的樣子,嗤笑一聲走開。
  紫薇跪在原地愣了愣,慢慢木然起來。
  待到坤甯宮,秀珠已在殿門前等候,笑嘻嘻招手道:“怎麼這回子才來?過了這個廳,東西在那邊偏房裡。拿的時候小聲點,娘娘不喜吵鬧。”秀珠指了指方向。
  紫薇謝過,穿過走廊,路過幾間屋子,突然耳朵一動,心中大震,渾身刷的冰涼,似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唉,三公主剛剛還是生氣得很,小燕子這次怎麼就這麼莽撞?”皇后的聲音。
  “娘娘,哪裡是她莽撞,格格又不是沒有路過過那裡,分明是有人故意⋯⋯⋯⋯”
  “容嬤嬤,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講!免得憑空誣陷了別人!”訓斥的聲音。
  “是,奴才知錯了。”
  “嗯,皇上過一陣子要出行⋯⋯⋯⋯”
  紫薇臉色煞白,身形都有些站不穩,突然想起那天在她們前面蹦蹦跳跳玩耍的幾個宮女,紫薇似乎明白了什麼,感激地看了一眼緊閉的窗格,跌跌撞撞走開。
  紫薇將這話藏在心中醞釀了幾日,心裡矛盾的很,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告訴小燕子他們。在她得到皇上的注意之前,她可是與小燕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小燕子,我懷疑,那天的事情,是有人在暗害你。那天那幾個宮女的行為,你不覺得太可疑了嗎?好像就是把咱們往長春宮裡引一般。”紫薇鄭重其事。
  眾人一愣。
  小燕子怔了怔,立時反應過來:她就說嘛,本來就不是她的錯!大喊大叫道:“一定是令妃娘娘搞的鬼,她就是看我不順眼!”
  永琪面色凝重,雖未贊同,心中卻也是相信了幾分:“小燕子,你以後小心一點,宮裡不是那麼的簡單。”
  待到老乾來漱芳齋看望的時候,小燕子委屈地撲向老乾:“皇阿瑪,您快救救我,我小燕子再也不要待在宮裡了,宮裡有人要害我!”
  老乾大驚:“是誰要害你?”
  “皇阿瑪!”小燕子嗷嗷叫起來:“我在民間十八年,日子過得雖然苦,可他們都很簡單,從來沒想過要去害人。可是我進宮以來,總是被人揪著小辮子,弄得滿頭都是包的⋯⋯可我小燕子沒辦法嘛,誰讓我既不識字,又不懂規矩⋯⋯可是,我好好的,為什麼有人要來害我⋯⋯”小燕子嗚嗚哭起來,這四十大板她可真是委屈極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小燕子說得亂七八糟,老乾一陣頭疼。
  “皇上,還是讓奴婢來跟您說吧!”紫薇盈盈上前,款款將那天的事情仔仔細細講述給老乾。
  老乾緊蹙眉頭,宮裡長大的,怎麼會不明白這其中的貓膩:“那幾個宮女,確實是可疑⋯⋯”
  “皇阿瑪,”永琪誠懇道:“小燕子沒有背景,來自民間,卻深得皇阿瑪的寵愛,這份寵愛,恐怕就會引得很多人的嫉妒,他們沒有辦法直接對付小燕子,便想出這種手段來,故意引得小燕子犯錯,讓皇阿瑪動怒。宮廷之中,勾心鬥角,小燕子心地單純,既沒有防人之心,也沒有害人之心,更容易被人利用。這次是這樣,下次恐怕又不知道是什麼了。”
  “他敢?誰敢動朕的女兒,朕絕不輕饒她!”老乾大怒,一拍桌子。
  “可是,皇阿瑪,這樣的事情,根本沒有辦法查出來是誰,更沒有辦法去防備啊!”永琪無不擔憂道。
  老乾點頭長歎,若有所思:“宮裡有些人,確實是很不安穩啊!”
  “皇阿瑪,還用查什麼查?一定是令妃娘娘搞的鬼,從我進宮以來,她就看我不順眼,一直跟我作對,不是她,還能是誰?”小燕子嚷道。
  “胡鬧!”老乾最近對令妃印象不錯:“沒有證據,你胡說什麼?”
  “皇阿瑪,這還需要什麼證據?我小燕子討厭讀書,她就讓我去念書,我小燕子討厭學規矩,她就派個嬤嬤來整我,我上一次挨板子就是因為她,這一次,肯定還是她陷害的我!她從頭到尾都在針對我,怎麼可能會不是她!”小燕子言辭陣陣。
  老乾蹙眉深思:“永琪,你看是誰幹的?”
  “兒臣也不知道,只是⋯⋯”永琪猶豫了,他第一個懷疑的也是令妃。
  “你也認為是她?”老乾問道。
  “兒臣不敢說。”沒有證據。
  “嗯。”老乾不置可否,心中卻是暗暗留了個底。
  晚上,老乾心中有事地又來到延禧宮。
  令妃依舊是那麼的溫柔嫵媚,曲意逢迎,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柔和順心。
  老乾又有些動搖了:這麼溫柔的人,會是那個歹毒的人嗎?
  夜半時分,令妃在柔情蜜意的時候,“皇上,您今天又去探望小燕子了?”
  這話在平常是沒有什麼,可是老乾卻心中一動,人一旦生疑,那麼聽什麼都覺得是別有用心:“怎麼,朕不能去看望小燕子嗎?”
  令妃一驚,忙笑道:“怎麼會呢?只是臣妾覺得小燕子這次犯得錯實在是太大,您這般輕易原諒了她,三公主那裡,怎麼交代⋯⋯⋯⋯”
  令妃突然頓住了,老乾緊緊盯著她,看得她心中無端地膽顫。
  “皇上?”令妃艱難的開口。
  “令妃,朕不管你與小燕子有多大的矛盾,朕不希望再從你嘴裡聽到小燕子的任何不是!你明白了嗎?”老乾起身,一字一句冷冷道。
  “皇上!”令妃撲倒在老乾面前:“臣妾做錯了什麼,讓皇上如此對待臣妾?臣妾對小燕子,絕對沒有惡意啊!”
  “沒有更好,朕也希望沒有!”老乾深深凝視了令妃一眼,頭也不回地大步出門,任憑她一人癱倒在地上,哭喊不回。
  門砰地大聲關上,令妃一震,突然間想起什麼,臉色唰地煞白,屋子裡登時仿若冰窖,寒氣也慢慢彌漫上來。
  在這漆黑的夜裡,燭光如豆,令妃一人被扔在屋內,顯得是那般的惶恐與無措:事情本來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間變成了這個樣子?
  黴運高照
  皇上夜宿延禧宮,半夜裡龍顏大怒,拂袖而去,讓令妃大大跌了個臉,登時成為宮中的笑柄。她令妃稱霸後宮十幾年,何曾有過這麼丟份的時候?自此約束行止,稱病不出。只在每日向皇后請安的時候略略在人前坐一下,低眉順眼,淡妝素抹,餘下的時候皆在自己宮中,著實低調了一陣子。
  老乾再次把小燕子捧在手心,讓和敬恨得牙癢癢,心中又氣又怨。她一向敬愛的皇阿瑪,素日裡英明神武,怎麼自從來了那個小燕子,人就一下不正常起來?——好像小燕子就是那個引子,勾起了老乾潛在的腦抽情懷一樣。
  和敬再次向老乾請安的時候,面色也是淡淡的,口氣裡一股埋怨和抵觸。
  “皇阿瑪姬祥,若是沒有什麼事,女兒先告退了。”
  老乾頓時無端地心虛,老臉一下訕訕的:“這個⋯⋯小燕子還小,不懂事,你作為姐姐的,別跟她一般見識⋯⋯”
  “女兒知道!”不亢不卑的。
  “那個⋯⋯皇后跟朕提過,把長春宮列為禁地⋯⋯朕也允了⋯⋯” 老乾沒話找話。
  想起那拉,和敬心中一暖,但對著老乾,卻再無那種親近:“多謝皇阿瑪了!”
  “⋯⋯⋯⋯”沉默。
  “女兒先告退了!”
  “哦,你去吧!”老乾長歎一聲,揮揮手,“都是朕的女兒啊!讓朕可怎麼做?”
  和敬一頓,頭也不回地離開。
  若說在宮中,老乾讓她很失望的話,但在那拉這裡,和敬倒是親昵多了,娘倆個也能促膝長談一些深入的話題。
  “唉,本以為她是個好的,沒想到心思竟是這樣的歹毒⋯⋯”和敬說的是令妃:“以前額娘在的時候,我看著還好,性情也柔柔的,誰想現在⋯⋯”
  “地位不同,想要的自然也不同。”那拉深有感觸。
  “甭管她做到哪個位置,都是我額娘給的,我額娘在的時候待她不薄,現在,竟敢打我額娘遺物的主意,利用起我額娘的地方了?是誰給她的這個膽子?”和敬對令妃的不滿絕不下於對小燕子。
  “不是誰給她的膽子,而是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以為沒有人可以發現。而且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也並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不然皇上也不會只是單純的冷落了。”
  “哼!這事哪裡來的證據?她倒是算計的挺好,自以為沒人發現,哪知,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和敬氣得胸膛不住的起伏,一提起這件事來,依然是餘怒未消。在她看來,老乾對小燕子和令妃的懲罰算不得什麼,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那拉翻翻眼皮子,雖然她很想讓令妃倒楣,可是,這回,她真的沒有做什麼啊!那拉粉無辜純良的想著。
  在宮裡,和敬和令妃偶爾擦肩而過。
  和敬似笑非笑地福道:“令妃娘娘吉祥!”諷刺意味十足。十幾年前,宮女魏氏的那聲:“格格吉祥!”猶在耳邊。
  令妃慌忙扶起:“三公主使不得!”
  “怎麼會使不得?令妃娘娘如今是皇阿瑪的妃子,還是我的‘母妃’呢!”“母妃”兩個字和敬念得是咬牙切齒。
  令妃煞白了臉色,艱難道:“三公主這樣,可真是讓我無地自容啊!”
  “分明是你讓我無地自容,還在這裡拌這份委屈給誰看!”和敬冷哼一聲。
  令妃晃了晃,日頭底下,險些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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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敬的想法阻擋不住老乾前進的腳步,老乾依然每日光顧漱芳齋,對小燕子的寵愛猶勝從前。
  “朕過些日子要微服出巡,等你傷好了,朕帶你去!”老乾無比的寵溺。
  “皇阿瑪萬歲!”小燕子在床上歡呼。
  紫薇按了按心神,這些日子裡,看著老乾對小燕子的濃濃父愛,她已經酸澀得難以自處。他們父女之間幾乎容不下其他人的插入,紫薇只有千方百計找了機會來表現自己。紫薇甚至還有一個模糊的想法:恐怕即使認了爹,老乾捨不得的還是小燕子吧!
  看他們聊了一段時間,紫薇趁勢捧了一杯茶,奉上。
  “這是西湖的碧螺春,聽說皇上南巡時,最愛喝碧螺春,奴婢見漱芳齋有這種茶葉,就給皇上留下了!您試試看,奴婢已經細細的挑選過了,只留了葉心的一片,是最嫩的!”聲音柔和溫雅。
  老乾很意外,說了半天,確實是口渴了。這個宮女居然有這份心思,便深深看紫薇,接過茶,見碧綠清香,心中喜悅,嚼了一口。
  “好茶!”老乾滿意地點點頭。
  紫薇心中登時如喝了蜜一般,臉上的笑容漾開,她終於得到了老爹的第一次稱讚。
  紫薇趁熱打鐵,又微笑道:“皇上!您一定餓了吧!我讓金瑣去廚房給您煮點小米粥來,好不好?想吃什麼,您儘管說!金瑣還能做點小菜!”
  “是嗎?”乾隆摸了摸自己的胃:“你不說,朕不覺得,你一說,朕才覺得真有點餓了。”
  老乾這才發現這個宮女真的很細心體貼,又凝視了一眼:好一個標緻的女子!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眼如秋水,目若晨星,老乾心裡贊了一聲,才模糊地想起來,這個宮女好像是什麼小燕子的結拜姐妹,小燕子上次求過他,要把她接到宮中的那個。
  小燕子急忙介面:“皇阿瑪不說,我也不覺得,皇阿瑪一說,我也餓了!”
  金瑣笑著請安:“奴婢這就去做吃的!”金瑣便興奮的,匆匆忙忙的奔去了。
  這時候屋內便只剩下老乾,小燕子和紫薇三個人。
  在老乾不注意的時候,紫薇不住的給小燕子使眼色,小燕子這才想起自己讓紫薇進宮的目的,忙推銷道:“皇阿瑪,紫薇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是個才女。”
  “是嗎?”老乾不以為然,一個奴才,能有才華到哪裡去?而且,小燕子推崇的才女,恐怕以她的標準,誰都是個才女吧!
  “就是就是,”小燕子強調道:“皇阿瑪,要不讓紫薇給您唱個曲子吧!”
  紫薇立時充滿希翼地躍躍欲試。
  “呃⋯⋯”老乾遲疑了,夜晚在宮裡唱唱鬧鬧,不像個樣子。
  小燕子扭道:“皇阿瑪,您聽聽吧!紫薇唱得真的很好!”
  老乾不忍拂小燕子的意:“嗯,那你就唱一個吧。”
  這一晚上,在小燕子的大力推銷下,紫薇的刻意逢迎討好下,紫薇不僅給老乾彈琴唱了曲子,還陪老乾下了一夜的棋,終於成功地讓紫薇得到了老乾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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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皇上在漱芳齋裡呆了一整夜!”容嬤嬤仿若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有這等事?”那拉無動於衷。
  容嬤嬤又道:“千真萬確,皇上昨晚只帶著小信子一個人,又去漱芳齋看望那個小燕子,進去之後就再沒出來。宮裡的人都傳遍了,聽說晚上屋裡頭又是歌聲又是笑聲。今天早上,小路子帶著朝服去漱芳齋接皇上,皇上換了朝服直接上朝。”容嬤嬤頓了頓,不解道:“娘娘,您說,那個漱芳齋有什麼力量讓皇上待了一整夜?以前皇上再寵小燕子,也從來沒有在那裡過夜啊!”
  看容嬤嬤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那拉笑道:“那有什麼?反正,咱們現在也犯不著爭這個,皇上照舊還會來我這坤甯宮。況且,這個時候該著急的也不是咱們。”那拉意有所指。
  容嬤嬤心領神會:“令妃這次恐
  怕又要氣得吐血了!”
  昏慘慘的延禧宮內,令妃又氣急敗壞地摔了一地的瓷器。
  這一陣子,她簡直是倒楣透了:生生被皇上冷落了不說,在宮裡也沒臉見人,還有五阿哥——令妃臉色一沉,真罔顧她拉攏五阿哥這麼多年了,如今見個面,那眼神裡的猜忌和疏離簡直讓她心驚。令妃現在已經意識到,五阿哥似乎與她越走越遠,再也拉攏不回。
  都是因為那個小燕子,自從她進宮以後,她就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皇上現在還疑似被漱芳齋的狐媚子給勾住了,這讓令妃還怎麼坐得住:小燕子,果然是好手段,霸佔了皇上不說,還特地找了人來勾引皇上,你最好一輩子都別犯事,別讓我尋到了機會!
  令妃臉上陰晴不定,喝道:“派人給我盯著小燕子和那個紫薇!別讓人給發現了!”她就不相信,那個紫薇真的只甘心於在小燕子之下,她看向小燕子的幽怨的眼神絕不是假的,她還特地留神觀察了一下紫薇與小燕子的互動,紫薇起碼絕對不是面上的那麼簡單!她絕不甘心,自己居然敗在一個野丫頭手中,現在的情形,她令妃已經是與小燕子勢不兩立,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在令妃這股氣還沒咽下的時候,又一件事接連發生了。
  京兆伊上了一份奏摺,老乾過目後,大怒,直拍禦案,一路咆哮著進了延禧宮。
  老乾將那份奏摺扔到令妃身上:“看看你的好外甥,做的都是什麼事?竟然為了一個下賤的歌女大打出手,弄出人命!有出息了啊,真長臉啊!嗯?有多少人在那裡看著?竟然還敢自報家門,說是什麼福家的大公子,碩王府家的貝勒,御前侍衛?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丟人都給朕丟到外面去了?嗯?你們福家教出來的好兒子,朕的好御前侍衛,讓朕也陪你們一起丟人,是不是?”
  老乾劈頭蓋臉一頓咆哮。
  令妃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腿一軟,跪到地上,狂風驟雨之下,冷汗淋漓,頂著壓力膽顫地問道:“皇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爾康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這樣的人?朕也險些被你們欺騙了!光天化日之下,誰會冤枉你們?”老乾啪的一下將茶杯扔到地上,嘩啦一聲摔到令妃心上。
  令妃艱難地拿起奏摺,一看,手一抖,險些掉落,撲倒,苦苦哀求:“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沒有好好教導。爾康只是被那個女人一時迷住了,氣糊塗了,他平日裡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啊!請皇上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改過自新。爾康一直以來的表現,皇上都是知道的啊!不能因為他一次的錯誤就否定了他的人啊!皇上!”
  “朕現在可真不知道,平日裡表現
  好好的人,背地裡是個什麼樣子!”老乾意有所指,大有深意地盯著令妃。
  令妃一下無端地心虛了,仍然哀求道:“皇上,千錯萬錯,他們都是年輕人,誰沒犯過錯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啊!”
  “知錯能改?朕倒真沒看出來,他們知道錯在哪裡了?”老乾指指奏摺:“還敢拒捕,還敢拿出身份來壓人,真是能耐啊!”
  “皇上?”
  “你不必再說了!”老乾不耐地一擺手,站起身來,對著令妃,言辭犀利地仿若針刺刀割一般:“令妃,朕希望你們都老老實實的,別再給朕惹什麼是非。不然⋯⋯⋯⋯”老乾眼神一沉。
  令妃大駭,慌忙道:“臣妾知道了。”
  “知道了最好!”老乾大步邁出門去。
  令妃癱倒在地上: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雪如與小白花
  紫薇這些日子很高興,老乾終於注意到了她,還在漱芳齋裡與她下了一夜的棋,誇她是個才女。此後,老乾一來漱芳齋,紫薇伺候得更加殷勤和體貼,也得到了老乾的頻頻側目。
  只是萬般順心之時,總有一個蒼蠅在身邊嗡嗡,福爾康趁皓禎不在的時候,總是糾纏她,弄得紫薇不厭其煩。
  “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紫薇用這句話嚇退了爾康。
  誰知,過了幾日,爾康又過來,口口聲聲指責皓禎是個朝三暮四之人。紫薇自是不相信,只是心中確實存了這個疑問:這些日子裡,皓禎好像來漱芳齋的次數減少了。
  直到福爾康和皓禎在龍源樓大打出手,弄出人命的事情傳來,紫薇堅定的心也有了一絲動搖。
  “皓禎,你告訴我,那個白吟霜到底是怎麼回事?”紫薇注視著皓禎,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皓禎往前一邁,伸手把紫薇的手緊緊的握著。他的雙服,深深的注視著紫薇,懇切的說:“紫薇,你相信我,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白姑娘很可憐,我不過是憐惜她罷了。”
  “憐惜?”紫薇大震,這個詞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對!”皓禎用力點點頭,將白吟霜的故事敘述了一遍:“白姑娘自幼和她阿瑪賣曲為生,只要你聽過她的曲子,就一定能瞭解她是多麼一個品性高潔的人。可是,天意弄人,這樣一個女子卻要遭受命運的擺弄,如今連她相依為命的阿瑪也去世了。紫薇,有的人生下來就是榮華富貴,有的人卻要流浪江湖⋯⋯⋯⋯咱們這些有福的人,要常常去照顧那些不幸的人才好,對不對?紫薇,你是這麼的善良,這麼的高貴,這麼的仁慈,你一定會像我一樣的憐惜白姑娘的,對不對?”
  紫薇聽了白吟霜的故事,眼淚汪汪:“這個白姑娘,真的是很可憐!”心下已是軟了大半,緊緊注視著皓禎的眼睛,看到他眼中滿是濃濃的誠摯和請求,心中大慟,小小的問:“真的只是憐惜嗎?”
  “我向你保證,真的只是憐惜。”皓禎凝視著紫薇:“我無法做到看到一個弱女子慘受欺淩而視而不見,視若無睹,相信你也不會這樣的,對不對?世人的評價是那麼的污穢不堪,怎麼能夠玷污‘憐惜’這樣美好的字眼,紫薇,你也不會像他們那樣認為,對不對?”
  “嗯。”紫薇輕輕點點頭:“若我碰到了,我也會幫助她的。”
  皓禎感動地將紫薇擁入懷中:“紫薇,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是我對你一輩子的誓言,你怎麼能夠懷疑呢?
  紫薇,你真是太讓我傷心了!”
  “不,我沒有疑問了,我都瞭解了。”紫薇忙喊道:“你有一顆仁慈的心,你將你的仁慈給了需要它的人,我瞭解,我都瞭解!”
  皓禎愈發感激涕零:“紫薇,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最高貴的人!我真是感激上蒼,這個人是屬於我的。紫薇,我以後不能再輕易進宮了,我們以後見面的時間不多了,我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用的事情上,好不好?”
  “皓禎,你真的不再做御前侍衛了嗎?”紫薇緊張地問。
  “不錯。”皓禎忿忿道:“若不是那個福爾康,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虧我以前還把他當成兄弟,沒想到他的心思竟是像其他人一樣這樣的不堪!”
  “那麼,我以後是不是就見不到你了?”紫薇難過道。
  “暫時是這樣。”皓禎歎了口氣,不舍地看著紫薇。
  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竟似別離一般,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且不說那廂皓禎好不容易哄回紫薇,這邊,坤甯宮內,眾人面面相覷。
  半晌,那拉輕咳一聲:“皇上這次怎麼發了那麼大的火?”
  從延禧宮裡出來,老乾又分別把碩王爺和福倫招到宮中訓斥了一頓,“教養不善,罰俸半年”,又罷黜了福爾康和皓禎御前侍衛的職位。因皓禎本又是皇上中意的額駙,惱羞成怒之下,將他的爵位從貝勒降為貝子。
  “為一個歌女大打出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八旗子弟差不多都是這樣,誰人沒有個風流事?老乾不也是風流債務一大堆,不然,這還珠格格的故事是從哪裡來的?上一世裡後來還有個夏盈盈,那身份比小白花差遠了,老乾不也是沉醉得不亦樂乎?如今,倒訓斥起別人來了。
  “事情倒沒什麼,不過,他們千萬不該把御前侍衛的名號拿出來,讓別人覺得皇上身邊都是這樣的人,平白污蔑了皇上的名聲。”博爾普分析道:“而且,眾目睽睽下發生人命案,說大也不大,說小可也不小。”
  白老爹依然沒有擺脫註定的命運,勸架的時候,鬧哄哄的一團,不知被誰失手推倒,撞在柱子上,已經快七十的人了,怎麼經得起這般折騰,當時身體抽搐了幾下,沒一會兒,人就這樣過去了。
  “城衛兵來的時候,要抓捕他們兩個人,福爾康和皓禎居然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把身份一亮,還互相指責謾?。當時圍觀的人那麼多,可不是丟臉至極?那些小兵小將們怎麼敢得罪他們兩個人,只得說抓了白吟霜回去錄口供,他們又都齊齊攔著,說什麼也不讓人帶走。後來還是看白老爹不行了,白姑娘又哭的傷心,便說先把白老爹安葬了再說。”博爾普敘述道。
  城衛兵不敢得罪這些大爺們,京兆尹可不會給兩家面子——福家不過是個包衣奴才家族,碩王爺也是個閒散王爺,沒有實權——第二日便上了摺子,內裡肯定也不會說什麼好話。
  那拉無語,半晌,方道:“本想著他們夠能鬧的了,沒想到還是鬧這麼大!”
  “可不是?”博爾普眼中也有一絲疑惑:“他們平日裡雖不靠譜,可也沒到這個地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後來呢?”
  “他們請人幫白姑娘收殮了父親,抬到郊外的法華寺,過幾日就下葬。”
  這樣的話,白吟霜還怎麼賣身葬父?
  離龍源樓事件沒過兩天,夜裡,白吟霜的小院裡突然闖進來一夥人。
  一堆人擁著一個雍容華貴的福晉走下馬車:“給我把門砸開!”雪如惡狠狠地命令道,若不是這個女人,她家老爺和兒子怎麼可能淪為京中的笑柄?皓禎怎麼可能降爵?而且,之前皇上還有意將還珠格格指給皓禎,這次的事情鬧出來,皇上心中不定怎麼想呢?想到這裡,對於這個勾引她家兒子的女人,更是狠的牙癢癢。
  白吟霜慌忙從椅子裡彈了起來,整張臉孔,驚嚇得慘白慘白。她蹌踉跟著走到房門口,秦姥姥已扶著雪如,走入正屋裡來。白吟霜抬眼,恐慌的看了看雪如,就急忙垂下頭去,匍匐於地了。
  “吟霜拜見福晉!”她顫抖著說,直覺的感到,大禍臨頭了。龍源樓事件鬧得實在太大,連官府都驚動了,怎麼可能會不驚動皓禎的家人?可是,福晉怎會親自來這裡?她要做什麼?皓禎不是說他一切都安排好了嗎?一股恐慌從心底深處冒出來。像她這樣的人,恐怕現在立時死了也不會有人為她出頭吧?她伏在地上,頭不敢抬,身子瑟瑟發抖。
  雪如看著一身縞素的白吟霜,白衣白裳,頭上簪著朵小白花。伏在那兒,只看到聳動的肩膀。她咳了一聲,下人早就推一張椅子來,秦姥姥扶著雪如坐下。
  “你給我抬起頭來!”雪如冷冰冰的說。
  “是!”白吟霜聽出福晉聲音裡的威嚴和冷峻,嚇得更加厲害,微微抬起一點頭,整個臉孔仍然朝著地面。
  “我說,抬起頭來!”雪如清晰的說:“看著我!”
  白吟霜無可奈何了,她被動的抬起頭來,被動的看著面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她的眼光和雪如的眼光接觸了。
  雪如的眼神裡滿是濃濃的冰寒和不屑:“我當是什麼人呢?果然是一個狐媚樣!”說著便揚手一掌打在臉上,打的那白吟霜一栽,這邊臉上又一下,登時白吟霜兩腮紫脹起來。
  秦姥姥忙勸道:“福晉仔細手疼。”
  白吟霜眼含熱淚,低聲抽泣起來,低下頭,掩住眼神裡的怨毒。
  雪如捏了捏手,居高臨下道:“你這副狐媚樣擺給誰看呢?自不量力的東西,你以為你是什麼人,竟敢打我家皓禎的主意?自己也不照照鏡子,以為什麼人都可以招惹,是嗎?如今,我就讓你看看敢惹我家人的代價!”
  “福晉!”白吟霜顫顫抖抖的開了口:“請原諒我!請您不要生氣!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從來不敢有任何奢求!我在這兒,只是想平平淡淡地賣曲為生,此外我再無所求,我絕不會惹麻煩,也不會妨礙任何人,貝勒爺心腸好,憐惜吟霜,才為吟霜的不平出頭,吟霜絕沒有別的想法,請福晉明察!如今,我爹不幸去世,吟霜更無所求,您,您就當我是一隻小貓小狗好了,讓我在這兒隨隨便便自生自滅!”
  “貝勒爺?”這話戳到了雪如的痛處,看著白吟霜楚楚可憐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你還敢說什麼貝勒爺?若不是你,皓禎能落到今天嗎?”雪如越想越氣憤:“小貓小狗,說得好聽?來人,給我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小貓小狗,讓她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雪如帶來的下人一腳將白吟霜踹倒在地,一陣拳打腳踢。
  白吟霜頓時陷入一片拳腳裡,在地上拼命扭動著柔弱的身子,渾身上下無一不痛,哭嚎哀求:“福晉,您是那麼的高貴,那麼的善良,吟霜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在您眼裡不值一提,您就高抬貴手,放過吟霜吧!”
  雪如卻冰冷的看著白吟霜,不為所動。
  “福晉!”白吟霜痛喊道:“吟霜做錯了什麼?您怎麼能這樣對待我?誰無父無母,無子無女?您就為皓禎少爺積點德吧!皓禎少爺在看著您呢!”
  雪如心虛地左右一看,天黑漆漆的,哪裡有別人,不由大怒,過來,對著吟霜狠狠一踢:“死到臨頭了,還在這兒胡說八道!我今天斃了你,也不過是打死一個來歷不明的死丫頭!”
  “看來,我還是太仁慈了,你們都沒吃飯嗎?還敢讓她有力氣在這裡胡言亂語?”雪如對下人喝道。
  迎接白吟霜的又是一陣猛烈的狂風驟雨。
  白吟霜爬在地上,咬著牙,一點一點的往前挪動,到了雪如腳下,緊緊巴著雪如的腿,仰頭,一字一句:“福晉,您這樣對待吟霜,上有天,下有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雪如一凜,被白吟霜喊得心煩意亂,一把抓起她,正抓住她肩頭的衣服,只聽得刺啦一聲,衣服撕裂,露出她那被火燒過的皺皺巴巴坑坑窪窪的皮膚。
  雪如嫌惡地將她一腳踹開:“這樣的東西,也敢拿出來見人!我還以為你有些姿色呢,原來,憑這樣就想巴上我家皓禎,呸!”雪如狠狠啐了一口:“留著這樣的東西,遲早是個禍害!”雪如心一橫。
  “福晉!”秦姥姥忙道:“今兒個打死一個白吟霜不足為奇,只是如今⋯⋯正在這風口浪尖上,若是惹出了什麼事端,讓人發現了⋯⋯可又會連累到老爺和大少爺啊!皇上如今可正為這事大怒呢!”
  雪如一震,不得不去顧慮這些。低頭看了看白吟霜,手一揮,下人停住。
  白吟霜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雪如蹲下,在白吟霜面前,跩著她的頭髮,死命往後一扯。白吟霜的頭髮散開,濕嗒嗒地粘在臉上,露出慘白的小臉。
  白吟霜口裡嗚咽著,怨毒的怒視著雪如。
  雪如冷笑著:“果然是好一副標緻的容貌,我見猶憐,可惜啊,身子竟是那般的不堪!”雪如用手狠狠的擰了一下白吟霜的肩頭。
  白吟霜慘叫一聲。
  雪如非常滿意聽到這樣的聲音:“今天就饒了你,從今往後,你給我滾出京城,再也不許出現在這地頭!聽到沒有!”
  白吟霜只是瞪著雪如。
  雪如輕輕地說:“我會讓你同意的!”轉而聲音一狠:“給我把這裡砸了,然後把她給我扔到城外去!”
  “喳!”下人們齊齊應道。
  雪如滿意地拍拍手,搭著秦姥姥的胳膊,一步一搖地走上馬車。轉身一看,白吟霜如同被死狗一樣被人向外拖。
  雪如點點頭,今天出來,特地用事情將皓禎絆住,處理了白吟霜,皓禎就可以再次找機會獲得皇上的寵愛,那麼,他與還珠格格的事情⋯⋯⋯⋯雪如眼看著皓禎日日往漱芳齋跑,而五阿哥和小燕子並無異色,便以為他們有這個意思,在這之前,她一定要將所有攔路的人都除去!眼下這個白吟霜出現得太不是時候了,不由得雪如不狠心。
  只是,雪如哪裡知道,今天她這般對待的人,竟是她的親生女兒!
  白吟霜也不知道,她一直以來想要找到的家人,就是她眼前這個狠毒的婦人!
  相見卻不相識,反目為仇,就是為她們
  做下的事情的因果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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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囉嗦的那拉
  “皇上,您是說,讓永?也跟您一起微服出巡?”那拉驚喜道。
  “不錯,還是皇后你說得對,男孩子嘛,就要從小多出去走走,永?最近可是大有長進啊!還是皇后你教導有方!”老乾笑眯眯道:“所以,這一次出巡,朕想著,把永?也帶出去讓他見識見識,好好看一看我大清的江山!”老乾的口氣裡充滿了一股豪氣。
  “臣妾多謝皇上了!”那拉由衷地一福,老乾這樣做,分明已經是把永?放在心上,從以前的視而不見,到如今放在與永琪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想到這裡,那拉心裡喜滋滋的。不過,您確定您是為了視察江山而不是遊山玩水嗎?那拉心下好笑,對於老乾的這種自大早已習以為常。
  但轉念一想,那拉又有些擔心,永?從來沒有出過遠門,俗話說:兒行千里母擔憂,那拉馬上又開始想東想西,為永?的安全揪心了:“皇上,這次出巡,您準備怎麼安排?”
  老乾顯然已經佈置好了,說得頭頭是道:“朕準備化妝成商人,下去收賬。朕是老爺,永琪和永?是兩個少爺,小燕子和紫薇是丫頭,紀師傅還是師傅,鄂敏、傅�是夥計,再帶一個胡太醫,以防萬一。至於這侍衛嘛,不用多帶,除了紫薇這丫頭,其他人多少都有些功夫在身,人多了也太招搖了⋯⋯”
  這還不夠多?那拉心下念叨,您這是微服出巡?,基本的班底都齊了。
  “朕本想是爾康、爾泰和皓禎三個人,誰知他們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老乾臉色一怒:“這樣的人,不用也罷!”
  可憐的爾泰,完全是被牽連的。
  “皇上息怒,事情已經過去了,別為這事再氣壞了身子。”
  “嗯。”老乾神色緩和,看今夜氣氛正好,便笑道:“多隆還不錯,只是這侍衛還是不夠⋯⋯”
  那拉一挑眉,多隆這小子行啊,上任沒多久,就得到了老乾的注意。
  那拉暗忖著,老乾這次出巡,雖說是遊山玩水,可有小燕子這個不安分的因素在,一路上大大小小也是事故不斷,竟然最後還碰到了白蓮教的餘孽,讓紫薇為老乾擋了一刀。雖說是有驚無險,可若是永?也在,就由不得那拉不放心了。那麼混亂之下,誰知道會出個什麼問題?小燕子這個人鴻運當頭,她闖了禍,總是別人去挨刀,而且身邊還有一個忠心的護鳥使者。那拉可不敢保證永?也有這樣無敵的運氣。隨行的人若沒有一個讓那拉放心的人,她恐怕出巡那幾天覺都會睡不好的。
  老乾就不說了,這個人時不時腦抽,不靠譜;紀曉嵐,鄂敏,傅�肯定是圍著皇上轉;永琪肯定指望不上,估計一有什麼事,他連老爹可能也不顧了,指定是去維護小燕子;小燕子?她不惹事就不錯了;紫薇?一個拖累而已。這般算下來,永?身邊只有一個多隆,若是一旦發生什麼事,多隆恐怕也顧不過來。
  想到這裡,那拉建議道:“皇上,您看博爾普和博洛怎麼樣?他們是軍中訓練出來的身手,讓他們隨行保護皇上,這出行的安全,皇上也可放心一些。他們兩個人,您知道的,辦事極是穩重,若是有什麼事情,皇上也盡可吩咐他們去做。”
  老乾沉吟,點點頭:“朕看可行,前一陣子朕交代的差事他們辦得不錯。就這麼辦!”老乾一拍大腿,敲定了:“朕先前只想著從御前侍衛裡挑人了,沒想到身邊還有他們兩個!”老乾哈哈笑道。
  出行之前,那拉又特地將博爾普和博洛招到宮中,反復叮嚀,一定要貼身保護好永?的安全。
  “永?還小,你們一定要一時不錯地盯著他,不要讓他單獨行動⋯⋯嗯⋯⋯小燕子是個愛玩愛鬧的,你們千萬別跟她一起瞎鬧⋯⋯要是人多的地方,一定要拉著他的手,別讓人給沖散了⋯⋯他們那些人,若是整出什麼么蛾子,你們就當沒看見,也別摻乎進去⋯⋯也別讓皇上往人多的地方去⋯⋯”那拉搜腸刮肚地想著還有什麼沒念到的地方,總覺得還有很多沒說完。
  這廂裡瓜爾佳氏,博爾普和博洛感到直好笑:平日裡那拉吩咐事情,惡整那些人,極是爽快俐落的,如今,竟這樣婆婆媽媽起來?不過,永?可是他們整個家族的希望,不用那拉交代,他們也明白這其中的厲害。
  永?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搖著那拉的手:“皇額娘,我也不小了,您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一想到馬上就能出去了,心下也有些雀躍。
  那拉將永?攬到懷裡,摩挲著他的腦袋:“你長這麼大還沒出過京城,可別看外面的東西好玩,一時貪玩愣住了。在外面要多聽你兩個表哥的,不要自作主張⋯⋯”
  “皇額娘,我知道!”永?心裡暖暖的。
  “還有一個,論理不該我多說,這裡也沒有外人。紀曉嵐,鄂敏,傅�是皇上倚重的臣子,這一次機會難得,你們多跟他們親近親近,也不必太刻意了就行,你們朝夕相處,肯定會比一般朝臣關係更密切⋯⋯出行⋯⋯最是能看出一個人的表現和品行⋯⋯而且⋯⋯我估計小燕子和永琪他們會只顧著玩,你們在皇上身邊,這也是你們的一個大好的表現機會⋯⋯有些時候,甚至是一個對比⋯⋯”
  那拉不必說得太明確,他們也都明白了。
  博爾普,博洛正色道:“姑媽,我們會把握的。”
  永?繃緊了小臉,黑溜溜的眼睛裡亮閃閃的:“皇額娘,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和皇阿瑪失望的!”
  “嗯。”那拉又叮嚀了一回,打發永?回去睡覺,這邊又正色道:“小燕子,紫薇和永琪他們的事情,你們也知道,這事,一定要吞到肚子裡,連說夢話都不成!嫂子,博爾普,你們辦事嚴謹慎重,我放心;博洛,你有些大大咧咧的,不過,你也是個心中有數的人,該爽快的地方爽快,該爛在心裡的就讓它爛在心裡。”
  “姑媽,我知道。”博爾普點點頭。
  博洛拍拍胸脯:“姑媽,您就放心吧,我博洛雖然是個粗人,不愛動腦筋,但這事的嚴重性我還是知道的。哪怕是用刑逼供,我也不會說出半個字來!”
  “這倒還沒到那種程度,就裝作不知道就成。”那拉笑道:“你們這一路上,小燕子定然會惹禍不斷,永琪定然會跟在後面幫她收尾,他們之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是我們能摻乎的,一切由皇上操心,這種事,皇上若發現不了,無所謂,若是覺察了,這事可就大了,你們就只管跟著皇上和永?走,隨便他們鬧騰去⋯⋯明天你們也撿著話囑咐囑咐多隆,他也是一個愛玩鬧活潑的,讓他注意別跟著小燕子胡鬧。”
  想起活寶多隆,大家都笑了。
  “多隆的玩鬧好歹是有分寸的,小燕子就無所顧忌了。”那拉道:“若我料得不差,紫薇這一路上肯定會拼命接近皇上,討好皇上,發生這種情況,你們看紀曉嵐他們怎麼反應,你們就怎麼反應好了。”
  那拉又想了想:“有一點雖然沒什麼,只是我瞎想:皇上之前想把小燕子指給皓禎,之後發生了龍源樓的事情,這事就不好說了。你們還有多隆跟她們一路隨行,年輕人之間親近是免不了的,但一定要跟小燕子和紫薇保持距離,小燕子不拘小節,可你們別讓皇上誤會了。”
  博爾普,博洛同聲道:“姑媽放心,她們兩個人,我們會注意分寸的。”
  那拉又在腦中搜尋了一番,實在想不出什麼了,便擺擺手:“就這樣吧,出門在外,一切小心。⋯⋯還有,”那拉突然臉色一變,忙囑咐道:“那些路人啊,小商小販啊,雜耍賣藝的,千萬別掉以輕心,說不定⋯⋯”那拉實在不好說得太直白,說他們會是白蓮教的餘孽假扮的?“總之,就是這樣,不是每個平民百姓對你們都是抱以善意的⋯⋯”
  “嗯,我們知道了。”幾人雖是不甚明白,卻也記在心中。
  “就這樣吧。”那拉歎了口氣,話總是說不完的,除非等到永?親自回來了,那拉才會把心放到肚子裡去,不然,離開的這幾日裡,恐怕不免牽掛。
  悲催的小白花
  清晨,耳邊傳來清脆的鳥叫聲,白吟霜微微抬起頭,陽光從樹叢的縫隙間照射下來。
  白吟霜輕輕動了動,渾身上下無一不痛,連一絲力氣也沒有,吹了一夜的冷風,身子仿佛麻木僵直了。她趴在臂彎裡嗚嗚慟哭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日頭上移,這裡也沒有一個人影。不知是什麼地方,雪如的下人大概真的把她扔到什麼偏僻的地方去了。她動也不能動,四周的鳥鳴聲分外清晰刺耳,本是陽光燦爛的天氣,看在她的眼中,竟是感到從樹林深處溢出來的幽寒。
  白吟霜擦乾眼淚,在地上慢慢蠕動。
  荒無人煙的樹林裡突然走過來兩個大漢。兩人都是其貌不揚,一人長得兇狠,右臉有一道刀疤,從眉心直入嘴角,頗為猙獰。黑黑廋廋的,滿口黃牙。一雙斜三角眼倒是頗為個性,盯誰都是一副殺父之仇的摸樣。另一人黑黑壯壯的,猛地看上去如同一隻大狗熊,左顧右盼,心不在焉的樣子。
  “二哥,你說咱出來這麼多天了,一個肥羊也沒碰到!這條路晃不溜丟的,能碰到人才見鬼呢!”狗熊嗡聲甕氣道。
  “城裡的老柱頭不是說了嗎?這裡雖沒有人來,可有些上京的秀才偶爾抄近道總會路過。你給我悠著點,最近風聲太緊,若是被抓到了,小命可就進去了。倒不如這裡保險些!”三角眼嘿嘿冷笑道。
  “老柱頭的話能信嗎?”
  “不信他,信你不成!老柱頭是誰?那在京城可是有門路的,上一次若不是他報信兒⋯⋯”三角眼無端的前後看了看,壓低了聲音。
  狗熊也打了個哆嗦,一聲不吭了。
  兩人悶著頭往前走。
  “二哥,你看!”狗熊突然頓住,拽了拽三角眼的衣角。
  “幹什麼?”三角眼不耐煩地喝道。
  “那裡有個死人!”狗熊哆哆嗦嗦地指了指。
  遠處灌木叢裡露出一角白布。
  “不就是個死人嘛?看把你嚇的。走,過去看看!”三角眼催促道。
  “死人有什麼看的?咱們快走吧!”狗熊縮了縮脖子,眼裡露出膽怯,頓覺背後也冷颼颼的。
  “說不定他身上有什麼好東西呢!快點過來,你這個沒出息的!”三角眼趕著狗熊繞道灌木叢後。兩人低頭看去。
  “二哥,是個活的,是個活的!”狗熊激動道。
  “我看得到!”三角眼一巴掌拍過去,“你給我閉嘴!”
  白吟霜挪動了一會兒,便覺一絲力氣也沒有,嬌喘微微,停住歇息一下,便聽到頭頂有人在說話,抬起頭看時,只見兩人面相兇狠,盯著她的眼神,仿佛盯著一隻待宰的羔羊一般,嘴角似乎還有可疑液體出現。
  “二哥,這個妞長得可真俊!”狗熊一臉癡呆。
  三角眼摸了摸下巴,尖利地嘿嘿笑道:“憨子,咱的運氣來了。老子好久沒有碰過女人了,如今竟白撿這麼一個標緻的小妞⋯⋯嘿嘿⋯⋯莫不是上天也在慰勞我們?”忙迫不及待地寬衣動作起來。
  白吟霜霎得臉白了,忙把身體縮了縮,顫抖地哭訴道:“兩位大哥,小女子上京尋親,無奈路遇強盜,只求得兩位大哥幫忙,尋得京裡的親人,小女子必有重謝,求兩位大哥高抬貴手,放過小女子!⋯⋯啊!”
  白吟霜還未說完,一陣天旋地轉,身體被翻了過來,“刺啦”一聲,衣服被撕裂了,白吟霜嗚嗚哭泣。
  狗熊猶豫道:“二哥,她京裡有親戚⋯⋯”
  “誰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三角眼手上動作不斷,“到時候咱一走人,誰知道誰是誰?”
  “還是二哥說的對!”狗熊添了添舌頭,幫忙按住白吟霜的手腳:“二哥,你可快點,一會兒該我了⋯⋯”
  “知道了,知道了!”三角眼不耐道。
  轉瞬間,白吟霜渾身上下已不著寸縷,白花花的胴/體,赤/裸裸地呈現在兩人眼前,冷颼颼的風中,泛起一抹紅暈,幾片青青紫紫,更能激起人的一股發/泄蹂/躪的獸/欲。兩個蠻人那裡見過這等豔色,登時四目發直,醜態畢現,話也不需多說,呼哧呼哧加快了動作。
  白吟霜拼命掙扎,無奈本就沒有力氣,如同撓癢癢一般,眼前兩人貪婪地注視著她的身體,讓她羞憤的無以復加,恨不得一頭撞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你們竟做出這等事情,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白吟霜的哭訴聲是那般的無助,身體上下被骯髒地摸過,她頓覺生命沒有了一絲希望,眼前閃過了一幕幕,從辭別鄉親上京,到龍源樓的邂逅,到溫柔的皓禎,最後定格在一臉高傲的雪如身上⋯⋯
  白吟霜的眼裡迸出一股恨意:若不是她,我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如若我不死,今日的一切,我定會百倍償還!!
  白吟霜將雪如的面孔深深印在腦海深處,雙眼空洞地望著天空⋯⋯⋯⋯
  不知多了多久,白吟霜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屋子裡。
  “醒了,就別再給我裝死!”一個女人慵懶的聲音:“這就是老柱頭送來的人?”女人一把捏起白吟霜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兩眼如同針刺一般上下打量,盯得白吟霜頓覺無處遁形。
  “果然是一副好姿色,我見猶憐,是個值得調/教的。可惜,身子已經被人碰過了,背上還有疤痕,賣不出什麼好價錢!不過,入了咱這個地兒,也就無所謂了。”
  白吟霜一驚,頭一歪,掙脫出女人的手,四處打量。屋子中間只有一張木板床,她就躺在床上,旁邊一張椅子,門口站著三個大漢。四面牆上皆掛滿了繩子,鞭子,還有許多她叫不出來名目的東西。屋子上方只開了一個天窗,光線從天窗裡落下,屋裡其它地方皆是昏暗陰沉的。
  白吟霜從心底深處冒出一股恐慌,向後退了推,忙忙問道:“這位夫人,請問這是哪裡?”
  女人拍拍手,呵呵笑道:“真是個天真的小傢伙!”女人也不回答,只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白吟霜!”下意識的回答。
  女人捏起她的手,一旁的大漢拿過來一盒紅泥,女人把白吟霜的手指往紅泥裡一按,接著就狠狠按在一張寫滿了字的紙上。
  女人拿起紙抖了抖,輕輕吹了口氣:“好了,如今你已賣身到我這嫣紅閣,下面的日子,我就開始找人好好教導教導你了。”
  “不!”白吟霜方反應過來,淒厲地喊道:“我沒有!我不賣身!我不賣身!”
  白吟霜跳下床,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股力氣,沖向門口。
  女人只是冷笑地看著她。
  門口的大漢不費吹灰之力就就將白吟霜擒下,反扭住她的手。
  白吟霜掙扎哭喊道:“夫人,求求你,放過我吧!你是那麼的仁慈,那麼的高貴,那麼的善良,您一定有一顆慈愛寬大的心!求您放過我!我願意下輩子做牛做馬,服侍您一輩子!夫人,求您了!”
  “仁慈?高貴?善良?呵呵!”女人嗤笑了:“從來沒有人這麼形容過我麗娘。真是個幼稚的小傢伙!”
  麗娘擺了擺手,不耐煩道:“好了,別鬼嚎了。有骨氣的人我見多了,希望你可別那麼蠢,不然,這小樣哭起來,可真讓我好生心疼!細皮嫩肉的,可別讓我狠心!”
  麗娘想了想,又皺眉道:“模樣是不錯,只是這背上的傷痕,可就麻煩了!讓客人見了,可是掃興的很!”
  幾天之後,白吟霜趴在床板上,低聲啜泣,身子在微微顫抖。
  背上,有人拿著針一點一點地給白吟霜紋上紋身:那是一幅月下梅花圖,有疤痕的地方,正好刺上房檐窗廊,房檐外,一株臘梅對月招展,迎風怒放。
  ————————————————我是皓禎的分界線—————————————————————————
  一連幾日,皓禎都被逼著見來往的客人,直到這日,好容易得閒,皓禎出得門來,便直奔龍源樓而來。
  “喲,是貝勒爺⋯⋯,不,皓禎貝子啊,您今兒個可怎麼過來了?您說白姑娘啊,自那日的事後,就再沒來過⋯⋯真的,小的怎麼敢騙您呢?白姑娘又不是簽了賣身契,她要去哪裡,小的怎麼敢過問?⋯⋯不然,您去她家去問問?”掌櫃的點頭哈腰,一臉笑容和諂媚。
  皓禎轉身策馬向白吟霜家的小屋奔去。
  進了小院,院裡院外亂七八糟的,如同被打劫了一般,門松垮垮地掛在門框上,仿佛一碰就倒。屋裡的桌椅板凳被褥床鋪皆砸爛拖了一地。皓禎頓時如遭雷劈,愣在當下,半晌,才咆哮道:“吟霜!吟霜!你去哪裡了?”
  皓禎一個激靈,想起什麼,立馬向福家奔去。
  剛到福家門口,便大聲咆哮道:“福爾康,你給我出來!你把白吟霜給我弄到哪去了!福爾康,你有種你給我出來!別躲在屋裡唧唧歪歪的!”
  福家門口登時圍了一圈的人,指指點點。
  福倫黑著臉出來:“皓禎貝子,不知我家爾康怎麼得罪你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可像個大戶人家的公子?”
  “他自己做下的事,他自己心裡清楚!”皓禎漲紅了臉沖福倫吼道。
  福爾康莫名其妙地跟出來,“原來是皓禎貝子啊!”爾康陰陽怪氣道:“貝子來我家,大吼大叫的,成何體統,若是讓皇上知道了,不知你這貝子還能降成什麼?別看皇上現在出巡了,等到時候我阿瑪一本參上,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福爾康!”皓禎沖下馬,一聲狂叫,沖過去就勒住爾康的脖子:“你把吟霜怎麼了!你把吟霜怎麼了!”
  爾康躲都躲不及,被勒得直嗆直咳,福倫趕過去勸架,三人登時扭成一團。
  “皓禎,你給我講清楚,我怎麼吟霜了?”
  “福爾康,你把白吟霜給我交出來!”
  “皓禎貝子,你再不住手,我福家也不是好惹的!”
  □#¥%⋯⋯&*()(*&⋯⋯%¥#□#¥%⋯⋯&* = =|||
  過往的大臣停住轎,笑呵呵地指指點點。
  城衛兵過來了,躲在街角,嗑著瓜子看著戲。
  碩王爺趕到了,擦擦冷汗,對福倫連連作揖:“都是小王教子不善,這孽子,小王回去定當重重責罰。”
  雪如立住,唬的抖衣而顫,且“兒”一聲“肉”一聲放聲慟哭:“我這是做了什麼孽,留下這個孽子,整日裡不讓我安心!你就為了一個不明來歷的女人,就不顧我們王府,不顧你的前程了嗎?”
  福倫拉過爾康,碩王爺死命拉過皓禎,皓禎仍是臉紅脖子粗的梗著:“阿瑪,你不要攔我,我今天就是要問清楚,他把吟霜怎麼了?”
  爾康奇怪地哼道:“我幾天都沒有見她了,我能怎麼了她了?她不見了嗎?你找不著人,就問我要嗎?說不定,是你把她藏起來了!”
  “啊!你還敢騙我,不是你把她弄走,誰會動她!”皓禎氣急,一陣狂叫,同時,雙手用力一格,竟把抓著他的碩王爺給推倒一邊,險些推倒。他再次沖上前,撲向爾康。
  “你給我站住!”碩王爺氣得發蒙,手打哆嗦,顫巍巍地說:“為了那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你居然⋯⋯你居然⋯⋯”碩王爺登時兩眼一翻,向後一仰,竟生生栽過去了。
  “老爺,老爺!”雪如撲上去痛聲喊道。
  皓禎呆了,七手八腳地抬起碩王爺,扶到馬車裡,慌慌張張地向家趕去。
  福倫拍了拍衣服,冷哼一聲,沖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真是個孽子,居然能把他父親給氣暈!”轉身看到爾康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怒聲道:“福爾康!你給我進來!你看看你,你都給我惹的這是什麼事?”
  爾康歡樂地說:“阿瑪,我真不知道是什麼事。不知道這個皓禎是發了什麼瘋?不就是找不到個人嗎?他說白姑娘不見了?”
  爾康怪叫一聲,才反應過來,驚慌道:“阿瑪,白姑娘不見了!”
  “不見就不見了!這種禍害,你以後少跟我接觸!你要去哪裡?”福倫喝道。
  “阿瑪,我要去找白姑娘。”
  “你給我滾回來!從今往後,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哪裡也不准多去!”福倫氣衝衝將爾康拉回家:“等皇上氣消了,我再去求皇上,這一段時間,你不准給我惹事!”
  出巡記事(上)
  一個月是多久?
  自從老乾走了後,沒有了爭寵的物件,沒有了小燕子的鬧騰,宮裡風平浪靜,將一片樹葉投進去,沒打幾個旋兒就飄走了。
  這一個月裡,那拉可是板著指頭數過來的。每天早上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問容嬤嬤:“永?他們走幾天了?”按著上一世的經驗,算著他們該走到哪裡了,恐怕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過,上一世的出巡那拉畢竟沒有親自參與過,所有的大事只是道?塗?,其餘的細節皆在心裡補充想像。
  日子就在等待中不經意地過去,直到某一天,一群人鬧哄哄地回來,那拉驚喜地正要迎出去,老乾已親自領了永?來到坤甯宮,一路上哈哈直笑:“皇后,朕把永?給你送回來了!哈哈,永?真是個好孩子!朕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他啊!”說到這裡,老乾一臉後怕:“皇后,你真是給朕養了個了不得的兒子!”
  那拉聽著話裡對永?讚譽頗高,心裡很是高興,雖然疑惑,面上卻欣喜道:“臣妾多謝皇上稱讚。皇上可算回來了,這一次出去了這麼久,皇上一路玩得可還盡興?”
  那拉看著老乾與永?大手拉小手,很想立時就把永?抱到懷裡去,只是無奈還得先服侍老乾脫去外衣,換上屋裡常穿的衣服,一邊用餘光悄悄打量著永?,看到他面色紅潤,只是微微曬黑了一點,也就把心放到肚子裡,手上的動作也更輕快了。
  老乾歎道:“朕本來還想再逛一逛的,無奈碰到了白蓮教的刺客⋯⋯⋯⋯”
  “刺客?”那把手一抖,大驚,忙問道:“怎麼會碰到刺客呢?皇上有沒有受驚,大家都沒什麼事吧?”
  那拉其實只想問永?,當下裡再不留痕跡地一打量,看永?笑嘻嘻的立著,沒有一絲異常,心下也在笑自己太緊張過餘了,人既然回來了,當然是有驚無險了。
  老乾又把永?拉過來,眼裡滿是慈愛和讚賞,拍著永?的手,不住的點頭:“朕也不得不說,永?這孩子真是勇敢!當時的情況那麼的危險,前前後後全都是人,不知道誰是刺客,誰是老百姓⋯⋯那麼的擁擠,朕即使有武功也難以施展開來⋯⋯”老乾又陷入了回憶中。
  那拉把永?的另一隻手緊緊攥到懷裡,心中似乎有了什麼不好的預感。
  “當時朕的身邊只有永?和紫薇兩個人,一個刺客眼見的手持一把尖刀直逼朕的胸前,朕當時竟退無可退,閃無可閃,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永?奮不顧身地擋在朕的身前,替朕挨了這一刀⋯⋯”老乾感慨地說道,摩挲著永?的腦袋,眼裡是越看越滿意的讚歎。
  “啊!”那拉小小的驚呼出聲,忙用手捂住嘴,也不管老乾在不在身邊,立時情不自禁地搶過永?,反反復複地看了個遍,不住的焦急的問:“有沒有傷到哪裡?傷到哪裡了?現在好了沒有?快讓額娘看看!”
  永?掂起腳,一把回抱住那拉,把頭深深埋到那拉的懷裡,重重呼了一口氣,懷裡傳出永?嗡嗡的聲音:“額娘,我沒事!”又抬起頭,亮晶晶地看著那拉,重複了一句:“額娘,我沒事!”
  看著永?認真的小臉,黑黝黝的堅定的眸子,那拉的心忽地鎮定下來,展顏笑了。
  那拉這才發現,以前抱在懷裡的小人,現在已經可以將自己緊緊圈住了。
  老乾在一旁笑呵呵的。
  那拉不好意思道:“臣妾失態了,讓皇上見笑。”
  老乾很是感慨:“普通百姓家的骨肉親情也不過如此吧,人都說天家無情,朕看在皇后這裡,還能享受到這普通的人倫親情啊!”
  那拉可不管老乾又抽風似的腦補,她現在只想讓這個沒眼色的人離得遠遠的,她好細細的看一看永?。
  只是今晚,老乾似乎賴在這裡,不想走了。
  第二日,趁老乾上朝,坤甯宮裡擠了滿滿的人。
  那拉的嫂子瓜爾佳氏,永?,蘭馨,容嬤嬤,博爾普,博洛,伊漢,還有聞風而來的多隆,那拉將宮女太監們趕到門外候著,屋裡熱熱鬧鬧地講述著出巡軼事。
  永?窩在那拉懷裡,惹得蘭馨直吃醋:“皇額娘,十二阿哥一回來,您又不疼蘭馨了。”
  瓜爾佳氏一把將蘭馨攬進懷中,笑道:“來,你額娘不疼你,來舅媽這裡。”
  那拉笑?道:“鬼丫頭,額娘那時落下過你了?永?這麼久回來,你可不是一直吵著想永?了,這會兒又吃起醋來。”
  永?也不好意思道:“皇額娘,我都這麼大了,我自己坐好了。”
  蘭馨轉了轉眼珠子,嘻嘻笑道:“十二阿哥,你可先別忙著推脫,皇額娘這懷抱,你以後坐的次數可不多了,你以後慢慢長大了,趁現在不好好珍惜,以後可就沒有了。”
  那拉笑著摟了永?:“別聽那丫頭的話。昨天皇上在,額娘也沒有好好看看你,你讓額娘看一看,到底傷在哪裡了?可別落下什麼病根兒來。”那拉說著便要拉過永?的衣服。
  永?登時小臉通紅,扭扭捏捏的,攥緊了胸前的衣服,連連往後蹭:“額娘,沒事,真的沒事,只是傷在肩膀上,不要緊的。”
  那拉一看四周,明白了,笑道:“原來永?也大了,知道害羞了。那好,等會兒沒人的時候,一定讓額娘看一下⋯⋯不行,最好過會兒再宣個太醫過來。”
  永?無奈了:“額娘,我真的沒事,不過在肩膀上,胡太醫已經看過了,早就在路上長好了。”
  那拉這才反應過來,在肩膀上?那拉記得上一世,紫薇可是傷在了胸前,兇險萬分,險些喪命。如今,永?倒沒有這般倒楣。可能⋯⋯那拉估摸著,永?身形尚小,只到老乾的胸前罷了。
  “你再把當時的情形跟額娘說一下。”
  “嗯。”永?點點頭,男孩子還未變聲的糯糯的清亮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那一天走到冀州境內,正好趕上當地的廟會。小燕子姐姐愛熱鬧,就攛掇著皇阿瑪去看廟會。那個時候,街上人好多,有人在賣東西,擺地攤的,賣膏藥的,還有雜耍賣藝的。突然一陣鑼鼓喧天,人群中,出現一個踩高蹺的隊伍,有獅子有龍,有觀音菩薩,有金童玉女,還有哼哈二將,有蚌仙,有唐僧取經,後面還跟著‘八仙’⋯⋯幾乎把所有民間傳說的人物,都包容在內。而且他們全部踩著高蹺,搖搖晃晃而來。”永?講著這些,比劃著,還是一臉興奮,同時面色還有一絲古怪和回憶。
  “小燕子姐姐一看,高興得不得了,喊著:‘這個好看!太好看了!’就奮力擠上前去。當時,傅大人還提醒說要‘我們大家小心,別擠散了’。
  小燕子姐姐那裡肯聽,已經奮不顧身,拼命的擠進人群,要去看高蹺隊。她東一鑽,西一鑽,轉眼就淹進人群中,沒了影子。五哥不放心,追著小燕子姐姐而去。皇阿瑪當時就命令說:‘博爾普,你去跟著他們,別讓他們出什麼意外!’大表哥就只好忙去追他們了,三個人一前一後,眨眼的功夫就擠得看不見人影。
  傅大人,紀師傅,鄂敏大人仍然護衛著皇阿瑪。我,二表哥,多隆和紫薇緊緊的跟在皇阿瑪身邊。傅大人有些擔心,還跟皇阿瑪說:‘老爺,這裡人太多,我們不該分散才是。’皇阿瑪卻不在意道:‘那有什麼,難得這麼熱鬧,讓大家好好樂一樂才是!’傅大人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皇阿瑪本來也被他們感染,也要去看高蹺隊,但是,人潮一波一波的擠著,再加上煙霧氤氳,就覺得很熱,拿著扇子退在後面。這個時候,人流又一下擠過來,將我們擠的東一個西一個,等到一邊好不容易站穩妥的時候,只剩下我和紫薇在皇阿瑪身邊,二表哥和多隆隔著幾道人正往我們這邊擠。
  當時,旁邊有一個賣茶葉蛋的小攤販,老夫妻兩個,看著還挺憨厚的,我們就沒了戒心,誰知⋯⋯”永?一臉後怕:“突然間,那老頭跳起發難,一爐子炭火陡然飛起,直撲皇阿瑪的面門。熱騰騰的茶葉蛋,全部成了武器,飛打向皇阿瑪。紫薇首當其衝,被燙得大叫,忙用胳膊遮著臉。那老頭嘴裡大喊:‘皇⋯⋯,’”
  永?頓了一下,想必那些刺客口中定不會對老乾有什麼好的稱呼:“‘納命來吧!’那老太婆也嘩啦一聲,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尖銳的匕首,直撲向皇阿瑪,吼著:‘給我教死難的信徒報仇!看刀!’事情發生得太快,誰也沒有料到。皇阿瑪當時揮著摺扇,手忙不迭地打著那些炭火和熱騰騰的茶葉蛋,一抬頭,陡見利刃飛刺而下。這個時候,情況實在危機,我當時就⋯⋯就⋯⋯”永?的聲音越來越低。
  “這個時候,身邊那些高蹺隊的人全部變成刺客,向我們發難,我們被纏住了,眼看著皇上和十二阿哥有危險,卻怎麼也趕不過去⋯⋯”多隆也是一臉懊惱,用力錘著自己的腦袋。
  那拉聽得一驚一咋的,已不知什麼時候把永?緊緊摟在懷裡,仿若抱著失而復得的寶貝,心有餘悸道:“傻孩子⋯⋯”在她心中,一百個老乾的性命也比不上一個永?:“你⋯⋯”那拉哽咽了,她能說什麼,若說不該救皇上,那麼,就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
  永?悄聲嘟噥了一句,聲音小得只有那拉才聽的見:“⋯⋯若皇阿瑪出事了,我⋯⋯後果才嚴重呢!⋯⋯”
  那拉愣住了,是啊,老乾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永?就在老乾身邊,身為兒子,別人會怎麼看待永??誅心之言才更可怕!那時候,永?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那拉此時已是五味陳雜,永?長大了,明白了是非輕重,只是這成長的過程⋯⋯讓人實在心疼。
  那拉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後悔,那拉只是知道,永?不用她再小心翼翼地護在羽翼下,她只需要跟在身後默默支援永?就是了。
  一時間,屋裡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那拉眼眶有點紅,眸中只有那小小的人影,在心裡卻已然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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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巡記事(中)
  屋內沉靜半晌,那拉回過神來,笑道:“好了,好在大家都平安無事,總算是有驚無險。”
  博爾普突然站起身來,走到屋子中央,跪下,深深地低頭道:“姑媽,博爾普沒有完成您的囑託,保護好十二阿哥,請姑媽責罰!”
  博洛見狀也一聲不吭地跪到博爾普身邊。
  多隆也忙站起來,蹭到屋子中央跪好。
  那拉愣一下,看三人排得整整齊齊這架勢,縱然有氣也早消了,擺擺手,笑道:“這是做什麼?這事也不能怪你們,這種突發事件,誰也不能預料的。快起來吧!”
  三人仍然一動不動地跪著。
  那拉搖搖頭:“哪有人非要領罪的?這樣好了,就罰你們今後教永?習武好了。趕明兒我先去跟皇上說一下。”看三人怔怔的樣子,那拉笑道:“起來吧。”
  瓜爾佳氏跟著笑道:“你們就聽皇后的話,以後好好跟著十二阿哥。先起來吧。”
  三人方回到座位上。
  蘭馨笑道:“皇額娘,我想聽他們講故事,聽說他們路上發生了好多事情。”
  多隆忙不迭道:“你要聽哪個?”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們有哪些事情?”蘭馨白了多隆一眼。
  多隆訕訕地撓撓頭。
  博爾普笑道:“那一天,我們出了京城⋯⋯⋯⋯”博爾普慢慢地講著,他記性極好,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那拉縱然是上一世聽過一遍,此番再聽,也是饒有興趣。多隆在一邊指手畫腳地補充。
  講到草地上的野炊時,紫薇將每一道平常普通的菜起了個很雅致很詩意的名字,讓大家對她的才情大為驚歎和欣賞。
  說到這裡,永?有些疑惑,眨巴眨遲疑地問道:“皇額娘,紫薇的才華是挺好的,這一路上照顧皇阿瑪也很細心。可是有些時候⋯⋯我總覺得⋯⋯紫薇這裡是不是有問題?”永?指指腦袋。
  “你怎麼這麼說?”那拉奇道。
  “我和皇阿瑪,小燕子姐姐,紫薇坐在馬車裡趕路的時候,紫薇居然即興感慨了一通,這個,表哥他們在外面馬上也沒有聽到。
  那時,外面天氣正好,我們的馬車走在草地上,紫薇很開心地對小燕子姐姐說:‘小燕子,我暈車耶!’
  小燕子姐姐忙大驚小怪地叫道:‘紫薇,你怎麼會暈車呢,這只是馬車呀。是不是中暑了?有沒有發燒?’還把手貼到紫薇的額前。
  紫薇搖搖頭,雙手合十,一臉陶醉地說:‘我不是那種暈車!我是坐著這樣的馬車,走在這樣的茵茵草地上,我開心得暈了,陶醉得暈了,享受得暈了,所以,我就暈車了。其實,我自從跟著皇上出巡以後,就一路暈。我走在草地上,我暈。我看到了街上來來往往的老百姓,我暈。看到農莊,我暈。看到種滿了莊稼的農田,我還是暈。看到鄉下的小路,我更暈。反正,我就是暈。’
  小燕子姐姐翹起大拇指歡呼:‘紫薇,你
  永?捏著鼻子講的時候,還是一臉便秘的表情。
  滿屋子的人齊齊沉默了,一種詭異的非人類的感覺飄蕩在他們之間。半晌,那拉幽幽地歎了一聲,心疼道:“永?,你跟她們坐在一起,辛苦你了。”至於老乾,那個腦抽的人不予考慮。
  博爾普恍然大悟,用一種萬分同情的眼光看著永?,口氣絲慶倖:“還好,我們不需要和她們坐在一起。難怪後來一坐馬車,你就非要蹭到我的馬上,死活不肯進去,還美其名曰想要呼吸新鮮的空氣。後來,做得太明顯了,你就索性讓我教你騎馬,才打消了皇上的疑惑。”
  多隆也後知後覺地拍著手笑道:“我還以為十二阿哥怎麼學騎馬那麼快呢!原來是有這個緣故!”
  永?微紅了小臉,粉無辜:“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想著,要是不拿學騎馬做藉口,皇阿瑪肯定又要我回馬車裡坐去了,那我還不如直接從馬上摔下來更痛快。”
  大家一臉理所當然:有時候精神的摧殘比肉/體的折磨更讓人痛苦。
  “後來碰到拋繡球的事情⋯⋯”多隆搶過話題,索性站起身來,走到屋子中央,擺出一副說書的架勢,雙手雙腳興奮地比劃著,聲調忽高忽低,忽急忽緩,談及對話時,竟將每人的口氣表情動作學了個惟妙惟肖,讓那拉他們仿若身臨其境。如果⋯⋯他不是有意無意地對著蘭馨的方向⋯⋯就更好了。
  蘭馨好奇地問道:“那個杜若蘭真的很好看嗎?”大凡女孩子,總是潛意識裡愛比較一番。
  永?點點頭,無所謂道:“還成吧,我沒什麼印象了。”又低頭小聲嘟噥了一句:“其實,我覺得皇額娘更好看。”一雙眼亮晶晶地看向那拉,喜得那拉立時眉開眼笑,摟過永?,將他的腦袋摸了又摸。
  多隆忙道:“不及某人。”還指天做賭咒發誓狀,一臉的認真和鄭重。
  蘭馨撇過臉去,輕哼一聲,不理獻殷勤的某人,只是粉紅的耳垂卻暴露了她的心情。蘭馨的小手將手帕在胸口攥得緊緊的,努力讓自己忽視背後那道灼熱的視線。
  永?偷笑揶揄道:“多隆,你現在可錯不了多少。”
  多隆馬上如吹得鼓脹的氣球被紮了一個孔,喪氣了,又立時反應過來,跳腳嚷嚷道:“我怎麼可能跟那些人一樣!”厚厚的臉皮透出
  瓜爾佳氏笑道:“再好的姑娘,怎麼能大庭廣眾下?頭露面為自己召夫婿?他們漢人不是很講究這些禮儀廉恥的嗎?別說是親自求夫了,我聽說就是姑娘家說一下這種事都是不可以的。我常常在曲文裡聽到拋繡球的段子,還以為是杜撰,原來真有這樣的事情。而且,還珠格格她們為那個齊志高打抱不平,看似很痛快,也因著那個杜老爺可事後,齊志高作為一個乞丐真的娶了富家千金,那可不是入贅?縱然是他再有才華,中過鄉試,他在妻家的日子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說不定連一個下人也會看不起他。倒還不如像他所說的‘貧門子弟,衣食無著,還說什麼娶親?繡球奉還,不敢高攀!’來得實在。更何況,他作為一個讀書人,中了鄉試,還能把家業敗到當街乞討的程度,也不見得多有本事。還珠格格她們一番打抱不平,也真不知道是害了人家還是幫人家?”
  “所以麼,當時那個杜老爺很不樂意,你們沒看到他那張臉啊,黑得跟鍋底一樣,抱著繡球就走,誰願意自家的女兒嫁一個乞丐啊?”多隆興奮地手舞足蹈:“傅句‘這門親事著實荒唐’,就連紀師傅也連連搖頭。但他們都站到一邊,看皇上的意思。誰知還珠格格卻沖上去,大怒,攔住杜老爺,大聲喊:‘那有說話不算話的?人家年齡也對,又沒娶親,完全符合你的規定,你怎麼不認帳?你一個女兒,要拋幾次繡球?許幾次人家?’”
  多隆一手叉腰,一手指點江山,激昂文字,胸脯挺得高高的,昂著頭,一副潑婦的樣子。
  “杜老爺很生氣,沖著還珠格格一聲大吼:‘你是那裡跑來攪局的小丫頭,你管我!’
  五阿哥立馬翻臉,喝道:‘大膽,竟敢這麼對我們說話!’
  還珠格格凶了回去:‘我就管你!你看不起人,拋了繡球又不算,簡直犯了⋯⋯犯了⋯⋯’還珠格格看了看皇上:‘犯了欺君大罪!’
  杜老爺氣得結巴了:‘什麼⋯⋯什麼欺君大罪?那裡⋯⋯那裡有‘君’?我愛拋幾次繡球,就拋幾次繡球!’
  五阿哥就幫還珠格格罵道:‘哪裡來的刁民,是非不分,言而無信,眾目睽睽之下還敢賴帳?’他們三人劍拔彎張,吵得不可收拾。”
  多隆環顧四周,看眾人聽得入神,又搖頭晃腦得瑟道:“當時那個行景啊,五阿哥和還珠格格兩個人同那個杜老爺吵得不可開交,皇上皺眉搖搖頭,終於按捺不住,往前一邁,聲如洪鐘的一吼:‘不許吵!聽我說一一句話!’他們才靜下來。
  皇上的意思是,讓傅大人給那個齊志高一些銀子,抬高一下他的身價。傅大人便足足拿了兩錠沉甸甸的金子出來。當時啊,那個杜老爺眼都看直了,態度立馬大變。
  本來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也該了結了,誰知還珠格格卻懷疑地對杜老爺叫道:‘你該不會等我們走了把這元寶私吞
  五阿哥馬上說:‘有可能,老爺,只給銀子不行啊,他們這些人恐怕會翻臉不認人的。’
  皇上就問:‘那你說怎麼辦?’皇上想了一想,回頭喊道‘紀先生,有沒有紙筆?’
  紀師傅就搖頭道:‘出門在外,誰隨身帶這個?’
  十二阿哥當時也說:‘阿瑪,您再多給些銀子就可以了,留下墨寶恐怕不大合適!’紀師傅忙點頭稱是。萬一皇上身份暴露,那皇上的安全就沒有保障了。
  誰知五阿哥卻用一副鄙夷的難以置信的表情說道:‘弟弟,你怎麼能這麼冷血?銀子就能解決問題嗎?齊志高這麼可憐,我們不為他撐腰,誰為他撐腰呢?’
  還珠格格忙躥出人群,一會兒功夫又擠進來了,得意的獻寶道:‘我就知道老爺要用紙筆,剛從對面掌櫃那裡借了一份。老爺,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吧。’
  傅大人直皺眉頭,‘老爺,這裡沒有桌子,怎麼寫字?就這樣算了。’
  五阿哥卻一弓腰:‘在我背上寫!’
  皇上就提筆唰唰唰寫了‘天作之合’四個字,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印,蓋了上去。
  幾個大人見事不可為,只好撇過身子,無奈地歎口氣。
  那杜老爺本來還不以為然,捧著皇上的墨寶,突然大驚,雙手發地盯著皇上看。皇上對他使了個眼色,輕輕搖了搖頭。我們走的時候,他還遠遠地叩了個頭。”
  多隆說到這裡,跑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啜了一大口。
  那拉想了一想:“那白蓮教刺殺皇上,皇上的身份是什麼時候暴露的?”
  博爾普道:“那些刺客後來招供,說是從我們拋繡球的那天就開始
  那拉心頭一沉,沒有再說話。
  涉及到兩個皇子,其餘的人也都沒吱聲。
  多隆又跑到屋子中央,接著開8:“晚上回到客棧,吃過飯,大家又聚在一起聊天,所有人都在,唯獨少了五阿哥和還珠格格。傅大人說,剛過來的時候,見他們兩個在天井那邊好像是聊天,又好像是在吵架。皇上就說了一句:‘永琪和小燕子最近走得有些太近了。’
  紫薇一到客棧,又是給皇上換取衣服,又是奉茶的,奔忙得像只花蝴蝶,殷勤得不得了。當時,她正半蹲著給皇上捶腿,見皇上這麼說,就笑道:‘格格自從進宮以來,就是五阿哥在照顧她,現在,他們兩個關係好,也不奇怪啊!’皇上就沒吱聲。後來聊了一會兒,夜深了,也沒見他們兩個過來,還是鄂敏大人出去了一趟,說他們兩個已經回屋睡覺了。皇上有些不高興,讓大家休息去,紫薇又說道:‘皇上,奴婢先給您鋪床,奴婢還帶了一些熏香,幫您把屋子熏一薰,去一去異味,好不好?’皇上聽了很高興,直說紫薇這丫頭貼心。
  出門的時候,鄂敏大人小聲嘟噥了一句:‘這個紫薇,所求不小啊!’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路上,紫薇時時刻刻跟在皇上身邊伺候,可是她的正經主子不是還珠格格嗎?縱使她與格格的私人關係再好,她就不怕回宮後格格對她不滿意?”
  多隆撓撓頭,十分的費解,但這並不影響他說書的興趣。
  出巡記事(下)
  “這天,大隊人馬,走進了一條山路。天氣忽然陰暗下來,接著,雷聲大作,大雨傾盆而下。我們的馬車,陷進泥淖。馬兒拼命拖車,車子卻動彈不得。眾人圍著車子,無可奈何。所以,我們只得讓皇上下了馬車,再去把車子推出來。
  也是走的時候考慮不周到,原想著有馬車,就只帶了兩把傘。皇上和十二阿哥共同舉著一把,另一把讓五阿哥和還珠格格合用,剩下的人都去推馬車。
  紫薇本是個丫頭,沒人理會,全身在外面都淋濕了,狼狽不堪。要說還珠格格對這個丫頭也算極好的了,看她淋雨,就招呼說:‘紫薇,你過來,來我們傘下躲一躲!’
  紫薇倒很知趣,看了看傘的大小:‘格格,傘就這麼大,你和五阿哥還不夠用呢!我不過是個丫頭,淋了事小,若是讓你和五阿哥著了涼,就是我的罪過了!’
  皇上聽了點頭贊道:‘紫薇這丫頭很懂事!小燕子,你就安穩一點,不要再給我生事。要是生了病可是讓朕心疼得很!’
  還珠格格卻說:‘什麼丫頭不丫頭的?紫薇本來身體就弱,她萬一淋出病來可怎麼辦?我沒有關係,我去幫他們推車!’還珠格格說罷,就一溜煙跑到馬車那邊去了。
  五阿哥忙丟下傘:‘我也去幫他們!’
  一會兒功夫,兩個人都走了。傘就在地上孤零零地打著旋。
  紫薇撿起傘,很是歉意:‘皇上,都是奴婢不懂事,要不是奴婢,五阿哥和還珠格格也不會這麼不體諒您對他們的一片慈愛之心。’
  皇上默然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說:‘不管你的事。既然他們不用,紫薇丫頭,這傘你就用著吧!’”
  瓜爾佳氏微撇了嘴笑道:“這個紫薇丫頭可真不簡單。她這平白的一句話,皇上本來只是有一分的鬱悶,也被激起十分的不滿來。”
  多隆撓撓頭:“我說呢!我聽著這話有些彆扭,卻不知道哪裡不對。”
  那拉摩挲著永?的腦袋:“你那一天有沒有著涼?”
  永?搖搖頭:“皇阿瑪對我很照顧,一直把我摟在懷裡,還讓人從馬車裡給我取出一件衣服添上。我就讓他們一併把皇阿瑪的衣服也拿出來一件。”
  那拉含笑點點頭。
  容嬤嬤湊笑道:“十二阿哥最是孝順長輩的,這下,可把那個五阿哥給比下去了。”
  多隆接著道:“等到了客棧,皇上到底還是有些著涼。胡太醫開了一劑藥,認真煎了,給皇上服下。紫薇便說道:‘皇上,乾脆叫廚房裡熬一大鍋姜湯,讓每個人都喝一碗,免得再有人受涼,特別是格格和兩個阿哥!您說好不好?’”
  多隆捏著鼻子,細聲細氣地將他那粗獷豪放的腔調壓縮成小家碧玉,順便扭腰挽了個蘭花指。接著,又站正了身子:
  “皇上聽了很受用,一疊聲地叮囑太醫。之後,看我們都一圈地圍著他,就揮揮手說:‘你們不要小題大做,身子是我自己的,我心裡有數,什麼事情都沒有,你們都下去吧。該做什麼事,就去做什麼,別都擰在這裡。就讓⋯⋯永?和紫薇在這裡陪我吧!’
  我們忙都退出來,還珠格格一出門就拉著五阿哥不知跑到哪裡去嘀嘀咕咕。我有一個發現,自從拋繡球的那一天起,他們兩個總是單獨行動,不知道他們兄妹倆的關係怎麼會那麼好!不過,既然大家一起出來了,就不應該搞小團體才是,讓我們還得為他們的安全擔心。”連粗線條的多隆也有些不滿:“他們要是出了事,我們這些侍衛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那屋裡就只剩下你和紫薇了?”蘭馨轉頭問永?。
  “嗯。”永?點點頭:“晚上,皇阿瑪和我說了會兒話,不知不覺就歪在躺椅上睡著了。我在一邊也不敢睡實,便只在椅子上坐著。紫薇倒是一刻也沒睡,不是給皇阿瑪溫著茶水,就是為他換額頭上的毛巾。後來,竟怔怔地坐在皇阿瑪旁邊,看呆了。
  皇阿瑪好像在做什麼夢,不停的搖頭,很不安的樣子。突然間,他握住紫薇的手,大喊:‘雨荷!雨荷!’陡然坐起身子,接觸到紫薇驚怔的雙眸,脫口而出:‘雨荷?’
  紫薇猛地一震,睜大了眼睛:‘皇上,您還記得雨荷?’
  皇阿瑪這才清醒過來:‘,是紫薇丫頭啊!’神色間又有些迷茫:‘為什麼朕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和雨荷是什麼關係,朕剛才險些把你當成她?’
  ‘皇上⋯⋯’紫薇咬了咬嘴唇,好像心裡面在掙扎,看得我都為她難受:‘雨荷是我的⋯⋯我的⋯⋯乾娘⋯⋯’紫薇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完就一片頹然,眼圈都紅了。
  ‘?’皇阿瑪更迷糊了。我想著,他本來就發燒,想不清楚事情,又被紫薇一攪和,就更亂了,低聲‘嗯’了一聲,慢慢地又睡去了。
  紫薇好像很失望,又開始看著皇阿瑪發呆。”
  永?少年老成地歎了口氣,又把目光看向多隆。
  多隆心領神會,咳咳兩下,挺直了胸膛,揮起了右手:“要說這一路上最會闖禍的就是還珠格格,三天兩頭跟人打架,好像就是家常便飯!後來,還救了個賣身葬父的姑娘叫採蓮的。要我說啊,以後碰到‘賣身葬父’的事情,千萬不要理會,麻煩多多啊!”多隆一副苦大仇深狀。
  “這話怎麼解?那姑娘可憐見的,都到了賣身葬父的地步,像咱們這樣的人家,也該時常做些好事積積福才是!”瓜爾佳氏疑惑道。
  “不,不,不是這樣的。”多隆伸出一根手指頭搖搖,煞有其事道:“即便是幫她,也一定要派一個丫頭去送銀子。要是一個少爺上前,那姑娘可不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纏上那個少爺了。”
  那拉想起了白吟霜,幾不可見地點點頭。這些日子,好像真的沒有白吟霜的消息了。那拉派出去的人也沒有找到她,好像從京城裡消失了一般。
  蘭馨像是想到了什麼,掩口笑道:“你是說,那個採蓮纏上五阿哥了?”
  “可不是,死活要為奴為婢的,五阿哥趕都趕不走!”多隆面色愁苦,仿佛被纏上的人是他一樣:“五阿哥也真不避嫌,居然和採蓮共乘一匹馬,抱著採蓮上下馬。撓是我們知道,五阿哥堂堂一個阿哥,怎麼可能看上一個鄉下的小丫頭,不過是可憐她罷了,才不會誤會。這麼明顯的事情,有人卻看不明白。還珠格格看那個採蓮的目光,好像看仇人一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那張臉板得跟搓衣板一樣。還珠格格一不高興,皇上也不開心了,整日裡面無表情,嚇人得很。那幾天裡,整個隊伍低沉沉的,也沒人敢說笑。
  有一天吃飯,大家都圍著飯桌坐,五阿哥討好地給還珠格格夾了道菜,還珠格格頭也不抬,就把菜夾出來扔到桌子上。五阿哥惱了,將各個盤裡的精緻小菜各夾一點,添到一個碗裡,怒聲道:‘多隆,咱們在這裡吃飯,有沒有安排人照顧那個採蓮?’
  我支支吾吾的哪敢摻和。
  五阿哥沒等我說話,就道:‘採蓮還沒用飯,我給她送飯去!’說著,‘啪’的一聲,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人就徑直走了。
  還珠格格癱在椅子上,低了頭,愣愣地盯著碗看,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撥拉著。好一會,聲音有些沙啞,對皇上說:‘老爺,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我先回房去休息,我吃不下去了。’也不待皇上反應,也立馬起身離席。
  我們面面相覷。
  皇上的臉色既有些擔心,又有些惱怒。幾位大人忙低了頭,一臉尷尬。我也覺得他們兩個實在是太大膽了,皇上還沒離席,他們就耍性子先走,這算什麼?這下,我們算都看出來了,可沒人敢出聲,都裝作不知道,生怕觸了皇上的黴頭。”
  多隆仰天長歎,他那張喜性的臉做出這個表情,顯得分外滑稽。
  “後來,又到一個客棧,我們終於把那個採蓮打發走。五阿哥便樂顛顛地去找還珠格格,誰知,還珠格格一扭身,跳上一匹馬背,對著城外疾馳而去。五阿哥也忙躍上馬,追過去。
  幸好這個時候,皇上已經進了屋,還問我們:‘小燕子和永琪怎麼還沒進來?’傅大人斟酌了一下:‘剛剛路過城外,那裡草地風光很好,他們想是去玩了。’皇上沒再吱聲,過一會,道:‘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該休息的休息去,都別處在這兒了。’我們也都各忙各的去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他們兩個回來了,還珠格格還帶了傷,腿上磕了一個大口子,流了好多血。五阿哥抱著她下了馬,急匆匆地抱進屋,一路高喊胡太醫。可是,可是⋯⋯”
  多隆撓撓頭,好像碰到了十分費解的事情:“按常理說,像他們這麼大的動靜,皇上早該出來了。何況還珠格格還受了傷,疼得大喊大叫的。皇上怎麼著生氣,也該很心疼才是。前幾天別說受傷,就是還珠格格跟人打架,皇上還是擔心得不得了,生怕嗑著碰著一點。可是⋯⋯這一次⋯⋯直到胡太醫幫還珠格格包紮好,皇上也沒從裡屋出來。過了一會,只是派了博爾普出來:‘還珠格格,皇上聽說你受了傷,很是擔心,這幾天,你就在馬車上好好養傷,千萬別出去亂跑,’又對五阿哥道:‘五阿哥,前幾天咱們碰到的那個惡霸,聽說是這裡羅大人的親戚,皇上讓你代替他跑一趟,將這個羅大人給辦了。’
  五阿哥先是應承下來,又擔心的看了看還珠格格。
  紫薇便笑道:‘五阿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格格的。’
  五阿哥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所有人又都看向博爾普。
  博爾普摸了摸鼻子,面色古怪:“看我做什麼,皇上在裡屋就是這樣跟我說的,我只不過是傳個話。”
  眾人便把疑惑丟開。
  多隆又說:“後來,就碰上了刺殺的事情⋯⋯⋯⋯”
  待多隆講完,眾人唏噓了一回,便散開。
  永?揚起小臉:“皇額娘,這些天我耽誤了好些功課,我先去書房了。”
  那拉欣慰道:“你剛剛回來,先休息兩天再說。”
  永?搖搖頭:“我不累!”
  一會功夫收拾好,便興沖沖地往書房邁去。
  博爾普踹了伊漢一腳:“你這個伴讀是怎麼當的?十二阿哥都走了,你還在這裡偷懶!我看,這一個月,沒有正事,你真是閑得很了。”
  伊漢笑嘻嘻地跟著永?離去。
  多隆眼巴巴地看著蘭馨回裡屋,恨不得跟了上去,不舍道:“皇后娘娘,那⋯⋯多隆先告辭了。”
  “嗯。”那拉含笑道:“這些日子,幸苦你了。”
  多隆咧開了嘴,忙擺擺手:“不辛苦,不辛苦。我多隆沒什麼大的本事,這些跑腿的活儘管交給我做就成!”
  那拉笑道:“回去幫我給老王爺帶個好。”
  “哎。”多隆應了一聲,慢慢挪了身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這下,屋裡只剩下那拉,容嬤嬤,瓜爾佳氏,博爾普和博洛幾人。
  那拉笑道:“博爾普,人都走了,伊漢也被你支走了,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要說的?”
  博爾普點點頭,遲疑了一下。
  那拉朝容嬤嬤使個眼色。
  容嬤嬤走到門口,對著門外伺候的人:“都散了吧。皇后娘娘現在不需要人伺候。”
  “喳。”
  待門口沒了人,博爾普方開口道:“其實是還珠格格受傷的那天下午,皇上那樣的態度並不是無緣無故的。那個時候,還珠格格和五阿哥騎了馬,一先一後地走了。皇上在屋裡沉默了好一陣,不知道在想什麼。當時,只有我侯在旁邊。突然間,皇上道:‘坐了一天的馬車,朕都坐煩了。博爾普,隨朕出去走走!’我便跟著皇上,慢慢散步。不知道走了多久,來到一片草地上。那裡,視野開闊,可以看到很遠。我們遠遠地望見有兩個人相依而坐,卿卿我我,姿態甚是親密。皇上的臉色突然就變了,臉色陰沉得嚇人,眸中好像凝聚了無邊的暴風雨。嘴抿得緊緊的,拳頭也緊攥著。皇上望著那個方向看了好久,扭身大步往回走。
  我大氣也不敢出,只想著自己的運氣太差,偏偏讓我看到了這一幕,不知道皇上會怎麼大發雷霆,更不知道皇上會怎麼對我。
  快走出草地的時候,皇上突然站住了,視線緊緊地盯著我。
  我忙跪下:‘皇上,奴才以性命擔保,剛剛的事情,奴才什麼也沒看到,倘若有半句言語出自奴才口中,奴才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看我發這樣的毒誓,皇上神色緩和了一些,仍是陰沉地厲害。‘起來吧,朕相信你!’
  我慢慢站起身,心還是提到嗓子眼裡,小心翼翼地陪在旁邊。
  皇上好像頹然了很多,咬牙切齒:‘一個是朕最得意的兒子,一個是朕最疼愛的女兒,好得很,他們好得很?!’
  我能感覺到皇上這個時候心中的失望,那種濃濃得心痛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博爾普,說朕該怎麼辦?’
  皇上這個時候更像一個父親,不知道該如何對待犯錯的兒女,可是我又不能把實情告訴皇上,只得斟酌了再斟酌:‘皇上,奴才以為這事千萬不能聲張,更不能明目張膽地分開他們,責罰他們。’
  ‘為什麼這麼說?’
  ‘還珠格格天性單純,對於情情愛愛之事本就是模模糊糊⋯⋯五阿哥養在深宮,從未見過像還珠格格這樣大氣灑脫的女子,所以⋯⋯被她吸引⋯⋯這不過是年輕人的天性。這個時候他們感情尚淺⋯⋯年輕人本就叛逆,越是壓制,越是阻撓,他們就越是團結,越是覺得他們感情的珍貴偉大,反倒適得其反。所以,奴才以為⋯⋯壓制不如疏導⋯⋯’
  ‘疏導⋯⋯’皇上若有所思。
  皇上想了好一陣,長長歎了口氣:‘博爾普,你說得對⋯⋯’
  皇上也不再說什麼,回到客棧,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只是讓我出去傳達他的命令,不留痕跡地支開他們兩個人。後來每日,就把還珠格格放在身邊帶著,不給他們倆單獨相處的機會。可是遇到刺客那日的廟會,還珠格格和五阿哥還是擠過去開雜耍,皇上便忙命我跟著他們,說是保護,其實是盯著他們。一直到回宮,也極少給他們機會。”
  博爾普講著,那拉和瓜爾佳氏齊齊倒吸了口氣,心情也隨著起起伏伏。待到他講完,瓜爾佳氏不安道:“皇上不會對博爾普⋯⋯”做了一個手往下切的動作。
  那拉沉默了,心下也有些不安,細細想了一想,“不會,既然皇上當時放過博爾普,現在回到京城,就更不會了。”
  按著上一世的經驗,西藏土司就快來了,也就意味著真假格格的秘密快要真相大白。到那個時候,小燕子和紫薇各歸各位,永琪和小燕子再不是什麼兄妹,那麼,這個醜聞也就不成醜聞了,皇上就更沒有必要殺人滅口了。而且,以那拉家族現在的地位,博爾普當時的急智,給皇上的建議,永?還救了皇上一命,這些加起來,皇上對那拉家應無芥蒂才是。更何況,皇上昨天晚上在這裡的時候,神情也毫無異常,反倒言語間對永?讚不絕口,對博爾普、博洛和多隆這一次的表現也讚賞有加。
  想到這裡,那拉松了口氣,肯定道:“不會的,皇上既然說相信博爾普,君無戲言,自然不會食言。嫂子,你就放心吧。”
  瓜爾佳氏方略略放下心來,隨後又咬牙道:“這幾個人,真是一刻也不安生!”
  那拉笑了笑,目光看向遠處。以那拉對皇上的瞭解,按紫薇的話說,“皇上是個性情中人”,既然這樣,自然不會下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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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同鴨講
  早朝的時候,老乾對那拉大人和直郡王讚不絕口,直說他們會教育子女,孩子們都很有出息,大有作為。又連連誇永?“勇敢,以身救朕”,“不顧自身安危,極是孝順”,“有朕之風”,對一同出巡的五阿哥卻絕口不提。
  話傳到那拉耳中,那拉卻撇撇嘴。
  大凡皇帝誇兒子,最高的讚譽不過是“宵像朕”,因著這話有許多暗含的意思,引人遐想。真不知道他們是自誇還是在誇別人?自古皇帝都是一樣的自戀。要是永?也和老乾一樣的德性,那拉還不如一頭撞死的好。
  老乾處理完政事,自覺心中放不下,又前去漱芳齋查房,果見永琪貓在漱芳齋說笑,一張老臉登時黑了。
  老乾拼命擠出一張笑臉:“永琪,你今年有多大了?”
  永琪恭敬道:“皇阿瑪,過了年就20。”
  “嗯,”老乾喟歎一聲,語重心長道:“永琪,你也大了,也該幫朕分擔些事情了。朕治理偌大的一個國家,上到朝廷眾臣,下到黎明百姓,又有邊疆之患,緬甸、西藏、回疆⋯⋯這麼多的事情,朕都要一一處理,還得面面俱到。朕年紀大了,有些時候感到力不從心了,那些大臣們辦事又私心太重⋯⋯⋯⋯”老乾發表了一通感慨,便拿眼瞧著永琪。
  永琪果然動情道:“皇阿瑪,您辛苦了。您不老,您還很年輕,您一直都是我們心目中的英雄,是兒臣引以為傲的榜樣!”
  老乾嘴角抽搐:朕不是要聽你拍馬屁!
  小燕子在旁附和道:“皇阿瑪,您哪裡老了?您是萬歲萬歲萬萬歲,有我這個千歲陪著您呢!”
  老乾看循循善誘不成,便直接道:“過些日子,西藏土司巴勒奔帶著她的小公主塞婭,來北京朝拜!西藏這樣示好,真是我大清朝的光彩呀!朕非常非常重視這件事情。”老乾一連強調了兩個“非常”。“永琪,你願意為朕分擔嗎?”
  永琪一腔熱血湧上心頭:“皇阿瑪,您儘管吩咐!”
  “嗯,好!”老乾點點頭:“巴勒奔到來,咱們一定要好好迎接他們。在他們來之前,工部要負責維護修繕迎賓的驛館,禮部也要安排好繁瑣的章程。那些大臣們朕不放心,永琪,朕把這些事情交給你,你不會讓朕失望吧?”
  老乾盯著永琪的眼睛。
  永琪豪情萬丈道:“皇阿瑪,您放心,兒臣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好!真不愧是朕的好兒子!”老乾展開一絲笑容:“事不宜遲,你這就去禮部,先熟悉一下規矩和章程。這件事情,可是一點也馬虎不得!”
  “兒臣這就去!”永琪風風火火地領命而去。
  老乾看著永琪離去的背影,心情終於好起來。嗯,還是博爾普說的對,這些年輕人,哄對了路子,分開他們還不是容易得很。等兩個人分開一段時間,感情自然淡了,到時候再給他們分別指婚,那麼,他們兩個人的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自然就會慢慢地散去。迎接巴勒奔?有你忙的,說不定要夜宿禮部都未可知!
  老乾越想越得意,像他這樣英明睿智的人才能想出這麼個法子!
  小燕子看老乾高興,也開心地搖頭晃腦道:“皇阿瑪,我們什麼時候再微服出巡啊?”
  老乾佯怒道:“才剛剛回來,你就又想著出去了?朕這一陣子不在宮中,積壓了一大堆的奏摺,很多事情都耽誤了,大家都忙得不得了,只有你最是清閒!你也不幫朕分擔一點,還在鼓動朕再出去玩!”
  小燕子嘟了嘟嘴:“皇阿瑪,我做您的‘開心果’,就是在幫您啊。您想,您每天都對著那些老頭子,大臣們‘之乎者也’,您肯定受不了,小燕子讓您開心一下,放鬆一下,不是很好嗎?”
  老乾聞言笑道:“小燕子,你說的不錯,朕就是需要你這樣的開心果。可惜啊,女大不中留,等到你找了婆家,就不在朕的身邊了。”
  老乾話裡有話地看著小燕子。
  小燕子一驚,手一歪,手裡捧的果子差點掉了一地。
  紫薇見狀乖巧地笑道:“皇上,您一定累壞了吧,奴婢給您沏杯茶,好不好?”
  老乾頷首笑笑,想著來日方長,這事得慢慢調解。
  紫薇走到桌子前,淨手,不緊不慢地用開水燙過杯子,輕輕將水倒了,用手試一試沏茶的水溫,方再灌入沏茶的水,然後捏取一點茶葉投入。茶葉飄在水面上,打個旋,慢慢下沉,水汽夾著茶香緩緩上升。紫薇微眯著眼,輕輕呼吸一下,展顏笑了。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般自如。
  紫薇捧過茶杯送到老乾跟前,白玉般手映襯著潔白的瓷器,竟不知是哪個更白皙。
  老乾不由得看呆了。
  紫薇心下一喜,臉帶桃紅,粉面含春。微低了頭,看在老乾眼中,那是分外的羞澀⋯⋯可餐。
  老乾端起茶,啜了一口,贊道:“好茶⋯⋯好人!呃⋯⋯朕忙裡偷閒,特地過來看看你們。好懷念那段出巡的日子,大家朝夕相處,談談笑笑的,朕似乎已經習慣了。回來一忙呢,又好像有點不習慣了。哎,那一個月裡,朕已經被你慣壞了。習慣了你在身邊,習慣了你每天晚上都給朕疊被鋪床,只有你泡的茶朕才喝得慣,現在朕喝任何人泡的茶,都喝不慣。紫薇,你說該怎麼辦?”
  小燕子忙插嘴道:“皇阿瑪,我也在你的身邊啊!”
  “你?”老乾笑道:“你不是每天都忙著打架,忙著和⋯⋯”老乾臉色一變,沉住了,不再言語。
  “皇上!”紫薇揚起手帕,恭恭敬敬地一福,由衷地笑道:“能夠伺候皇上,是奴婢最大的心願。皇上喜歡奴婢泡的茶,那還不簡單,您常常過來,奴婢泡給您喝,您不能常常過來,讓小路子告訴奴婢一聲,您在哪裡,奴婢用暖爐給您暖著,送到您那裡給您喝。”
  多好的姑娘!老乾心裡暖洋洋的:“你不怕麻煩嗎?”
  紫薇毫不猶豫地搖搖頭:“為皇上做事,是奴婢最大的幸福,怎麼會麻煩呢?”一雙明媚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老乾——這是對親爹的孝順,她心甘情願。
  “你的幸福,是嗎?”老乾大有深意地問道。
  紫薇抿嘴一笑,眼帶笑意。
  “或者,我們想個辦法,讓你能夠隨時待在朕的身邊,像朕的扇墜子一樣,如何?”老乾希翼地問道。
  “人怎麼能跟扇墜子一樣呢?”小燕子迷惑了。
  老乾呵呵笑道:“比如⋯⋯”看小燕子在旁邊,不好當著兒女的面將納妃的事情直接說出來,便道:“將你調到朕的承乾宮做宮女,就可以天天給朕泡茶喝,你也不用來來回回走著暖著這麼麻煩,如何?”
  紫薇立時如被一股巨大的歡喜衝擊著,皇上這是認可了她嗎?她可以再進一步親近皇上了嗎?
  小燕子急急忙忙說:“皇阿瑪,您這是要把紫薇掉走嗎?紫薇可是我的結拜姐妹啊,我們兩個在漱芳齋住慣了,我不要她搬家,也不要和她分開!皇阿瑪,不要麻煩了,我和紫薇,已經是公不離婆,秤不離砣!”
  “格格?”紫薇急了,小燕子怎麼能阻止她接近皇上呢?她好不容易獲得了皇上的好感,這麼難得的機會,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用了多少心思,才到了這個地步,小燕子怎麼能說不是,就不是呢?難道,小燕子根本就不想她認回爹嗎?
  老乾啼笑皆非,笑?道:“什麼‘公不離婆,秤不離砣’?讓你多讀點書,看你都說出什麼來了!”又對著紫薇道:“紫薇,朕確實是忙裡偷閒才過來一趟,話說到這裡,你大概心裡面已經有點數了,朕雖然忙碌,可是這漱芳齋卻時時刻刻地在朕的掛念當中,好好的照顧自己,朕剛才的話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朕要去忙了,下次過來,朕再問問你的意見。”
  紫薇含笑點點頭。
  老乾往門外走去,看到明月、彩霞、小凳子、小桌子四個奴才,老乾道:“你們四個要好好伺候格格和紫薇,知道嗎?”
  “喳,奴才遵命!”四人齊齊道。
  紫薇心裡如喝了蜜一般的甜,卻乖巧地一福,口上笑道:“皇上,奴婢也不過是個奴才,皇上這麼說,實在是折煞奴婢了。”
  老乾笑眯眯地回頭道:“你不是奴婢,朕特許你不做奴婢,以後不要這麼說了。呵呵!”
  老乾一路笑著離開。
  老乾一走,紫薇一疊聲激動道:“皇上的話是什麼意思?不許我再做奴婢了,皇上,他⋯⋯他是不是認可了我⋯⋯用另一種方式承認了我呢?小燕子,我好高興,皇上的眼中終於有了我,他不再把我當成宮裡面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是已經有點離不開我了,會想著我了⋯⋯”
  “紫薇,”小燕子慌忙道:“我不要你離開,好不好?咱們結拜的那一天起就說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是,若是你去了承乾宮,誰跟我一起‘同當’呢?紫薇,皇阿瑪下次問你的時候,你不要去好不好?”
  “格格,你為什麼這麼說?”紫薇一副受傷的難以置信的表情:“我好不容易才能接近皇上,你為什麼要讓我的努力功虧一簣呢?格格,你想想我進宮的目的,想想我們的大計畫啊!”
  紫薇看明月、彩霞她們還在,不好將話說得太直白。
  “可是,紫薇,我捨不得讓你走嘛!咱們的計畫,可以有別的方法啊!”小燕子不舍地求道。
  “咱們的計畫,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紫薇盯著小燕子,難過地反問。
  小燕子語塞。
  金鎖有些氣衝衝道:“格格,你不要這麼自私好不好?小姐她這麼艱難地走到這一步,你怎麼能這麼任性的阻止呢?”
  “是,是我自私!我自私好了!我只不過是不想讓咱們姐妹分開,你們說得好像我做了什麼十條蛇的壞事一樣!”小燕子也氣憤地叫道,“你想走,你走好了!”
  小燕子氣衝衝地摔門而去。
  金鎖擔心道:“小姐,你畢竟名義上還是格格身邊的宮女,若是格格執意不同意,皇上會不會由於疼愛格格,而順著她呢?”金鎖沒有說出來的意思是,畢竟在皇上心中,小燕子的分量還是大過一個宮女。
  紫薇幽幽地看著小燕子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令妃懷孕了
  “娘娘,奴婢有新的消息⋯⋯”延禧宮內,臘梅支開眾人,悄悄和令妃咬耳朵。
  “此話當真?”令妃大驚,神色陰晴不定。
  “千真萬確,娘娘!”臘梅肯定道:“咱們宮裡打掃庭院的一個小丫頭叫蟬兒的,和漱芳齋的明月是同鄉。奴婢也是剛剛才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很好,蟬兒也是個口風緊的,明月很是信任她,對她也是無話不說,她也一向是瞞得很緊,到這時候了我們才知道。”
  “既然她口風緊,那為什麼還把這事透露出來?”令妃心疑道。
  “這事也牽扯到底下小丫頭們之間的一點矛盾,都是小事,娘娘平日裡不去理會罷了。其實,蟬兒那個丫頭也是個名利心極重的人,聽說漱芳齋裡區區一個宮女不但能得到還珠格格的青睞,竟然還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一時妒忌,心下極是憋悶。昨日,蟬兒和另一個打掃院子的丫頭不知因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了,那丫頭便笑話蟬兒進宮這麼多年,不過和她混得一樣,沒什麼神氣的。這話觸到了蟬兒傷疤,一時口快,脫口而出:‘咱們做奴才的,誰能像漱芳齋的那個紫薇一樣幸運呢?不但和格格拜了把子,還能被皇上看上?’這話被冬雪聽到了,悄悄告訴了奴婢。”
  “?”令妃已是相信了:“這麼說,皇上這次出巡,朝夕相處之下,看上了那個紫薇?我就說嘛,小燕子青天白日地弄個狐媚子進來,不是勾引皇上是什麼?”
  令妃想了想:“你把那個蟬兒叫進來,本宮還要細細審問一下。她既然有爭勝之心,那便好說多了。”
  臘梅答應著去了。
  片刻工夫,便領了一個小宮女進來。
  蟬兒顫顫巍巍地跪下:“奴婢⋯⋯奴婢見過娘娘,娘娘吉祥!”
  令妃極是和顏悅色:“起來吧。本宮早就聽說你做事認真,最是宮女裡出類拔萃的,之前就想著把你調進來,誰知事情一多,就晃過去了。這下可有個大好的機會在眼前,不知你願意不願意抓住?”
  蟬兒聽著話裡有話,頭也不敢抬,又叩下了:“奴婢愚鈍,請娘娘明示。”
  令妃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聽說你和漱芳齋的明月是同鄉,兩人常常一起聊些私房話。本宮對那些話很感興趣,若是你願意說給本宮聽呢,本宮自此就疼你,若是你不願意呢,本宮也不會勉強,你從哪裡來,就到哪裡去吧!”
  屋內忽明忽暗的,點著盈盈蠟燭,映著令妃的雙眸也是忽陰忽晴的。
  蟬兒微抬了頭,一眼看到令妃的視線,心中突地一下,忙低了頭,掙扎了半晌,狠心道:“奴婢多謝娘娘的賞識,能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榮幸!”
  令妃滿意地點點頭,這倒是個識時務的:“你把那天皇上要納紫薇的事情,凡是你聽來的,都跟本宮細細說說,說的好了,本宮自會賞你。”
  “是,娘娘。”蟬兒一咬牙,將那天聽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彙報了。
  令妃沉吟了半晌,揮手道:“你先下去吧。這事,是你的功勞,本宮記在心裡。以後,明月若是再找你,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蟬兒額頭滲出了冷汗:“奴婢⋯⋯奴婢會一如既往地和明月做姐妹,若是明月告訴了奴婢什麼事情,奴婢⋯⋯會給娘娘如實彙報⋯⋯”
  “嗯,你做得很好,本宮自不會虧待你。從今往後,你就跟在本宮身邊伺候吧!”令妃似笑非笑道。
  蟬兒心下大喜:“奴婢多謝娘娘。”
  令妃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待蟬兒退去,令妃撇嘴一笑:“早就想在漱芳齋安插一個人,可惜,偌大的一個漱芳齋,只有明月、彩霞、小凳子、小桌子四個奴才,還是皇上親自指定的,後來又來紫薇金鎖兩個人,統共才六個,實在不好下手。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說他寵愛小燕子吧,他真是寵得沒邊兒了,可堂堂一個格格,身邊只有六個人伺候,宮裡其他格格哪個不是丫頭婆子一大推,只有小燕子這邊才這麼幾個人,真是令人費解。”
  臘梅道:“娘娘,還珠格格畢竟不是宮裡出身的正經格格,從民間來的,要那麼多人伺候做什麼?”
  “這話倒也是!”令妃微蹙眉頭,疑惑道:“照理說,小燕子將紫薇弄進宮是為了勾引皇上,又為何阻止紫薇進承乾宮呢?難道,她真的只是純粹地把紫薇當成姐妹不成?就像她所說的,捨不得?鬼才信?”令妃嗤笑一聲:“本宮就不信了,在宮裡還有這所謂的姐妹之情?”
  “娘娘,莫不是還珠格格還拿那個紫薇有別的用處?”臘梅分析道。
  “保不齊她還有什麼別的想法。”令妃肯定道:“不過,這倒證實了本宮先前的猜測,這個紫薇跟小燕子果真不是一條心,這下,小燕子阻止她親近皇上,恐怕更是將她惦記在心裡了!”
  令妃冷哼一聲。
  “娘娘,那紫薇豈不是可以為我所用了?”
  “這個人倒是可以用一用,好好拉攏一下,也是一個幫手。”令妃歎了口氣:“皇上真是見一個,愛一個,紫薇年輕貌美,又溫柔體貼,寫得一手好字,彈得一手好琴,號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唉,可真把本宮給比下去了!”
  令妃無不失落。她也是宮女出身,一步一步爬到這個位置,現在長江後浪推前浪,看到紫薇,就想起當初的自己。想要利用拉攏紫薇的同時,又深深地忌憚紫薇,唯恐又是一個“∼妃”。
  臘梅恭維道:“娘娘,那個紫薇如何能跟您相提並論,她不過還是一個黃毛丫頭,在宮裡,美貌可不是最重要的。”
  “說得倒也是,以後她能走到哪一步,還說不好呢!本宮看這個紫薇,雖是心思通透 ,於人情世故上卻有些不通。臘梅,你說,要是在這個時候——還珠格格阻撓,咱們卻拉攏紫薇,給她提供機會,紫薇會不會心存感念,以後會跟本宮站在一路?”
  臘梅想了一想:“奴婢不好說。現在若是娘娘給紫薇一個機會,剛開始紫薇肯定會感激娘娘,但是以後就說不好了。”自己頂頭的主子不就是這樣的嗎?
  “以後的事情早著呢!到時候紫薇至少也是一個‘貴人’,本宮再把她要到延禧宮住著⋯⋯”令妃笑了,話題一轉:“皇上已經多久沒來咱這裡了,這延禧宮以前是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眼看著皇后、穎妃、舒妃她們一個個的踩到本宮頭上,本宮就咽不下這口氣。不過也快了,本宮的出頭之日也快到了。”
  令妃輕柔地撫摸著肚子,那裡彙聚了她全部的希望:“唉,若不是本宮的小十四不在了⋯⋯”
  “娘娘,那個鄭太醫說的分明,您為什麼不把這件天大的喜事告訴皇上。這下,宮裡誰還敢不把娘娘看在眼裡?”臘梅不解道。
  “告訴?當然要告訴了。只是這事也得分個時機場合,用得好了,還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令妃半眯著眼,一下一下地輕輕摩挲著肚子。“之前,皇上出巡,本宮瞞著,自然是要等皇上回來,好給他個驚喜。現在,本宮倒又有一個主意。”
  臘梅眼珠子一轉,笑道:“娘娘英明!到時候,娘娘既可以安心養胎,紫薇住在咱延禧宮,皇上也會常常過來,娘娘舉薦了紫薇,又能顯得娘娘大度,一舉數得。娘娘英明!”
  令妃微閉了眼睛,微笑不語。
  臘梅看令妃乏了,便輕手輕腳地掩門退去。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容嬤嬤,你說的可是真的?”那把手一抖,手裡的茶杯差點掀翻,心裡卻掀起了風浪。
  “娘娘仔細燙著手!”容嬤嬤接過茶杯,放到桌子上,肯定道:“這事錯不了。自從娘娘說咱們這坤甯宮可能有別的宮裡的探子,奴才也就長了個心眼,派人留心著延禧宮的動靜,也想安插幾個人手。只是時間尚短,只認識了延禧宮看後門的侍衛。幸虧是這樣,不然還發現不了,那個鄭太醫一連幾天悄悄地過來,又悄悄地從後門溜走。”
  容嬤嬤疑惑道:“娘娘,您說,令妃是不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病,不敢讓人知道?宮裡各個有頭臉的娘娘大都和某個太醫交好,以備萬一。皇上偏愛的太醫是胡太醫,娘娘是隨了皇上的。令妃可是跟鄭太醫有些交情。這次,不會是鄭太醫幫她瞞了什麼病?”
  那拉有些慌亂,重生以來第一次緊張了,害怕了。再次面對老乾,她放開了,覺得無所謂;再次看到令妃,她也很有把握,令妃的一舉一動她都相當的瞭解;哪怕是再次看到讓她深惡痛絕的小燕子一干人等,她也可以按奈住心中的厭惡,對他們好言相向,徐徐圖之。只是這次,她真的為以後擔心了。
  若那拉記得不差,這個時候,令妃又懷了一胎。別人不知道,那拉怎麼會不清楚,令妃肚子裡懷的就是未來的嘉慶皇帝!雖然那拉重生後改變了不少事情,尤其是皇上對永?越來越喜愛。可是,若是歷史的慣性不變,若是萬一,還是十五阿哥登上了皇位,那麼,哪一個皇帝容得下兄弟是嫡子的?出身比他還高?何況嘉慶帝還是個心胸狹隘的人,被老乾壓制了那麼多年,一朝得勢,誰會知道會怎樣呢?皇上現在的寵愛無疑就是永?的催命符。到那個時候,永?豈不是還是改變不了命運?抑或更慘?
  那拉越想越害怕,手心裡直冒冷汗。事關永?,她不敢擔這個萬一!
  容嬤嬤看那拉的反應,很是奇怪道:“娘娘,您沒有什麼事吧?要不要奴才去宣太醫?”
  “不用。”那拉閉了眼睛,深深吸口氣,複又睜開,“容嬤嬤,令妃可能根本不是什麼病,而是⋯⋯肚子裡有了⋯⋯”
  “這怎麼會⋯⋯”容嬤嬤吃了一驚,算算時間:“您是說小燕子挨打的那一個多月裡?”
  那拉點點頭:“是啊,小燕子因著長春宮的事受罰,令妃可不是得寵了一陣子!”
  “按說,令妃的年歲也不小了,已經生過三個⋯⋯怎麼會又懷上?”容嬤嬤還是不敢相信。
  “就是這樣,錯不了!”那拉揉揉眉頭,令妃可不是越老越能生。
  容嬤嬤也沉默了,好一會,才又想起什麼:“不對啊,令妃既然有這天大的喜事,早該抖出來了,怎麼還讓鄭太醫悄悄地過來?”
  “我也不知道。”那拉疲憊地搖搖頭:“令妃應該是又在醞釀著什麼吧!”
  容嬤嬤也歎了口氣,卻沒有那拉這般擔憂,只是安慰道:“憑她怎麼著,娘娘還怕什麼?娘娘身下有十二阿哥,還養著十一阿哥,五阿哥現在跟令妃也翻臉了,令妃這一胎又說不準,說不定還是個格格呢!娘娘不必太擔心了!”
  那拉搖搖頭,她哪裡知道以後的事情。
  “容嬤嬤!”那拉突然抬起頭來,眼睛裡閃著莫名的光:“你說⋯⋯”那拉將聲音壓得不能再壓:“我若是讓令妃這一胎永遠也生不出來,可怎麼樣?”
  “娘娘!”容嬤嬤一驚,不由自主地抬高了聲音,又忙壓低了,低頭悄聲道:“現在什麼都還沒准呢,娘娘您千萬別擔這個風險!您好不容易維持下現在這個名聲,皇上現在也對娘娘另眼相待,可千萬別因令妃給毀了!”
  那拉點頭道:“你放心,我既是要做,自然會想個萬全的法子。有可能的話,更不會親自出手。”
  容嬤嬤糊塗了:“娘娘,您想怎麼做?”
  那拉心裡已經有個大致的想法,略略放下心來,自己剛剛乍一聽到,確實有些擔心過度了,像容嬤嬤說的,這事還沒譜呢,來日方長:“宮裡的意外不是一向很多嗎?而且還有個最愛闖禍的⋯⋯”
  容嬤嬤心領神會,雖是疑惑那拉一向不在意宮裡妃嬪生子的事情,為何這次一定要針對令妃的這一胎,卻更是掛心著那拉:“娘娘,您別牽扯到自個兒就成!”
  拉攏和摔倒
  這天,小燕子去了老乾那裡,令妃派臘梅前來漱芳齋喚了紫薇去延禧宮。
  臘梅深知紫薇日後的地位,也不敢怠慢,和善地笑道:“紫薇姑娘,我家娘娘有請。”
  紫薇心下疑惑,遲疑了一下,問道:“不知娘娘傳喚紫薇,有什麼要事?”
  臘梅笑道:“紫薇姑娘不必擔心,我家娘娘不過是問一問皇上出巡的事情。皇上走了這麼多天,娘娘在宮裡也是擔心的很,同時也很好奇,想知道你們在路上有什麼新鮮的故事,紫薇姑娘講給我們娘娘聽聽。”
  紫薇聞言去了一半的疑惑,看一下自己,歉意道:“臘梅,你看,我這樣子見娘娘恐怕太不恭敬,你容我進去梳洗一下可好?”
  臘梅點點頭,笑道:“姑娘慢慢來,不急。”
  紫薇進了裡屋,想了又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對金鎖道:“金鎖,令妃娘娘讓我去她的延禧宮,你知道,咱們漱芳齋和延禧宮早已交惡,令妃娘娘這次貿然叫我過去,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你等一陣子,若是我還不回來,你再派人悄悄去打聽一下,不要驚動太大。那個臘梅說,令妃娘娘不過是宣我問一下皇上出巡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你留心一下,以防萬一。”
  金鎖點頭道:“小姐,你放心,我會時刻留心的,你也要小心一點。”
  紫薇點點頭,快速梳洗一下,一路隨著臘梅進了延禧宮。
  紫薇本是幾分忐忑的心情,見到令妃一臉笑容地親自將她迎進去,拉著她的手,口裡關切地問道“回來之後吃得怎麼樣,適應了沒有”,“格格最近怎麼樣”,“你伺候格格,日夜上心,辛苦你了”之類的話,讓紫薇把剩下的一點擔心也盡去了。
  紫薇笑道:“奴婢多謝娘娘的關心。奴婢過得很好,格格對奴婢也很好。多謝娘娘記掛著。”
  令妃伸手幫紫薇把一根發簪簪好,看紫薇白皙嬌嫩,榮光麗色,既有些羡慕,也有些微微的妒意。細聲細氣地說:“真是個可人兒,我看了也是喜歡的很。怪不得皇上和還珠格格對你都讚不絕口。聽說,皇上特許你不說‘奴婢’兩個字。在皇上面前,你都不是‘奴婢’,在我面前,又怎麼用得著這兩個字呢?以後,都是“你我’相稱吧!”
  “奴婢不敢!”紫薇忙道:“奴婢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娘娘這麼說,真是折煞奴婢了,真是讓奴婢愧不敢當。”
  令妃對紫薇這樣的態度很是滿意,歎了口氣,面上露出一副受傷的樣子:“我和還珠格格之間有些小誤會,幾次分歧,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疏遠了。其實,我也極是關心你們,你們兩個女孩子在這深宮,沒有背景。雖然有皇上的寵愛,五阿哥的照顧,可是,他們畢竟是男子,有很多事情要忙,有很多地方顧不到,想不到的,我看在眼裡,著急在心裡,卻不敢干涉太多,生怕還珠格格又誤會了。這些事情,我每當想起,都讓我日夜揪心,左右為難。想和你們修好,卻又不知從何而起。”
  令妃柳眉微蹙,一臉愁苦,好像碰到了萬分難過的事情。
  這話也說到紫薇的心中,紫薇也想到了在宮裡認爹的艱難,小燕子的不懂事,自己的無助,五阿哥的偏袒,一股共鳴感油然而生。
  看到令妃這麼難過,紫薇忙安慰道:“娘娘不必擔心。格格就是這樣一個人,心直口快。其實,她的仇來得快,去得也快,娘娘的心意,格格遲早一定會明白的。”
  令妃破涕笑道:“難怪大家都說你善解人意,聽了你的話,我的心裡也好受多了。”
  紫薇抿嘴一笑。
  令妃拍拍手,臘梅和冬雪各捧著一疊新衣服走出來。
  “這一疊,是給小燕子做的新衣服;這一疊,是專門給你的。”令妃翻了翻這一疊衣服,花紅柳綠,繡紋精美,霎是鮮豔,連紫薇看了也不僅心中一動。
  “連奴婢也有嗎?”紫薇感動道。
  “什麼叫‘連奴婢也有’?”令妃和善地笑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們之間,不分你我,我並沒有把你當‘奴婢’看待。既然有小燕子的,自然也有你的了!”
  紫薇霎時感動的無以復加,宮裡的人,連皇上也是,都把她當作小燕子名下的奴才,只有令妃卻把她當成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一個和小燕子平起平坐的人!
  紫薇走上前去,欣喜地撫摸著這些衣服,“好漂亮的衣服啊!”對著令妃由衷地一福,眼睛裡亮閃閃的:“令妃娘娘,您對紫薇的好,紫薇記在心中,時刻不會忘記。”
  令妃要的就是紫薇這句話,不禁眉開眼笑,話裡有話道:“紫薇,你這一生,穿金戴銀,富貴榮華,是享用不盡了!”
  紫薇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令妃娘娘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知道了她的身世嗎?
  “娘娘,您在說紫薇嗎?”紫薇難以置信。
  令妃卻把紫薇的驚訝當成是突如其來的驚喜,不禁搖頭笑道:“你陪著皇上出巡,日夜伺候著皇上,盡心盡力。不僅皇上被感動了,我知道了,也是感激的很。我們沒能陪皇上出遊,你去了,就是代替我們伺候皇上。我心裡怎麼會不感激你呢?你伺候的好,就是我的‘恩人’。連皇上也說,他離不開你了,心心念念,惦記著你,要把你調出漱芳齋,我也覺得,你在這漱芳齋,註定是待不長久了。”
  紫薇聽糊塗了,令妃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世?
  令妃卻笑道:“你現在不明白,過幾天你就明白了!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令妃心下想著,到底還是個黃毛丫頭,幾句話就把她給忽悠了,這樣的人,好拿捏的很!這般想著,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紫薇心下也確定了,令妃可能真的是知道了她的身世,看她沒辦法說出口,小燕子又拖拖拉拉的,便親自為她主持公道。
  念及于此,紫薇更是感動地無以復加,眼眶都濕了。
  她進宮以來,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人體會到她的委屈了。這幾天裡,她難過極了。皇上忙著為迎接西藏土司做準備,也沒有來漱芳齋,即使來了一趟,也是匆匆忙忙的,再沒問是不是要把她調出的話,她一度以為皇上已經將這事忘記了。她暗示過小燕子,小燕子卻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整天裡只顧念叨著五阿哥;五阿哥更是忙的不見人影;至於皓禎,好久都沒見他了,剛剛回到宮裡的時候,倒是托了五阿哥帶了封信,兩人平日裡只能信件來往,見面更是不易,就別提商量事情了。如今,她已是窮途末路,不知如何是好了。令妃能對她這般推心置腹,讓她如何不感激?
  紫薇含淚道:“紫薇多謝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紫薇銘記於心!”
  令妃笑道:“傻丫頭,我知道你的心事。你別著急,我會幫你達成心願的。紫薇,你缺什麼都跟我說,要用錢,也跟我說,身體不舒服也告訴我,我會照顧著你的。小燕子這樣大大咧咧,你又是這樣一個嬌弱的,我都看得心驚膽戰。總之,現在是我把你引薦上去,在我的心裡,你就跟我是一家人一樣!你,不要和我見外啊!”
  紫薇開心地抹淚笑道:“娘娘說哪裡話!娘娘這樣對我,我充滿了感激,怎麼還會見外呢?”
  “那就好!”令妃見目的達成,臉上也笑出朵花來:“我已經去給你打首飾了,改天再給你!你放心,我承諾你的,一定會做到!”
  “娘娘一言九鼎,紫薇怎麼會懷疑娘娘,不放心娘娘呢?”
  “,對了。”令妃又想起什麼,笑道:“這事啊,就先不要和小燕子說了,免得又多生事端!”
  紫薇想起小燕子阻止她接近皇上,連連點頭:“紫薇知道,紫薇不會告訴格格的!”
  “那就好!”令妃看著紫薇,越看越滿意。這個人,心思單純,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好拿捏。即便以後得寵了,也不會使出什麼手段來,更是對她的提攜之恩感激不盡,言聽計從,日後用好了,必定是一大助力。
  ———————————————————我是小燕子的分界線—————————————————————
  在紫薇和令妃相談甚歡的時候,漱芳齋裡,卻是炸開了鍋。
  小燕子從禦書房回來,便大呼小叫地找紫薇。
  金鎖說,紫薇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小燕子便按下心情慢等。誰知又過了好久,紫薇還是沒有回來,小燕子便不耐煩了,問金鎖紫薇去哪裡散步了,她去找找。
  金鎖心下一算,也慌張了。紫薇已經走了好一會了,即便是令妃問話也早該問完了。這回子還沒回來,會不會是出問題了?
  金鎖越想越害怕,忙忙地告訴小燕子:“格格,對不起,我騙了你。小姐不是去散步了,小姐是去了延禧宮!”
  “去延禧宮?”小燕子大驚:“紫薇為什麼要去延禧宮?那個令妃娘娘不是好人,紫薇為什麼還要過去?”
  “不是小姐要去的,是令妃娘娘派人請小姐過去的。”
  “糟了!”小燕子一驚一咋的:“一定是令妃娘娘看我不順眼,又不好直接對付我,就拿我房裡人出氣。紫薇現在有危險了!”
  “格格,你不要嚇唬我。小姐不會有事的!”金鎖急得要哭了,早知道這樣,她拼命攔著也不會讓紫薇走的。
  “一定是這樣的!那個令妃一直都針對我,現在看皇阿瑪護著我,又開始拿紫薇開刀了!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小燕子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金鎖,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紫薇也可以少一分危險?”
  “格格⋯⋯”金鎖語塞了,說她信不過小燕子嗎:“⋯⋯我以為沒什麼事?”
  “怎麼會沒事呢?”小燕子嚷道:“令妃是什麼人,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是個格格,還被她弄得挨了兩頓打,紫薇她⋯⋯她一定會弄死紫薇的!”小燕子心一橫:“不行,我得去救紫薇!”小燕子氣衝衝地便往延禧宮跑。
  “格格,格格!”金鎖在後面喊不回,追又追不上,站在原地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對了,找五阿哥!”
  金鎖眼睛一亮,也趕忙奔去景陽宮。
  小燕子沖到延禧宮,還未進門,便一路氣急敗壞地喊道:“令妃娘娘,你把紫薇帶到哪裡去了?你要幹什麼?請你把她還給我吧!”
  小燕子剛一進門,便看到令妃和紫薇錯愕的眼神。
  小燕子撲到紫薇身邊,上下打量,一疊聲問:“紫薇,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令妃娘娘沒有把你怎麼樣吧?你哪裡不舒服了?你快告訴我,我會為你撐腰的!”
  令妃在一旁已是黑了臉。
  紫薇不滿道:“格格,你這是怎麼了?令妃娘娘對我好好的,根本沒有把我怎麼樣啊!你這樣大呼小叫的,也不向令妃娘娘請安,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她,你太不應該了!”
  小燕子一腔熱血如同被冷水澆下,難以置信道:“什麼紅棗白棗的?怎麼還會有白棗呢?紫薇,你怎麼了,你是不是被令妃娘娘打傻了?你怎麼為她說起話來?是不是她逼你的?”
  紫薇搖搖頭:“格格,我沒有事,倒是你,你應該向令妃娘娘道歉!”
  “你讓我向她道歉?”小燕子指著令妃:“紫薇,你怎麼能讓我這麼做?”
  “小燕子,”令妃款款起身,沉痛道:“我叫紫薇過來,只是想向她詢問一下皇上出巡的事情,順便給你們兩個做了幾件衣服,讓紫薇帶回去。小燕子,你這樣誤會我,你讓我⋯⋯”
  令妃難過地搖搖頭,眼神裡滿是無盡的失望和傷心,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紫薇責怪地看著小燕子:“格格,事情就是這樣,你真的誤會令妃娘娘了,你得向令妃娘娘道歉!”
  “我不道歉!”小燕子一揚胳膊:“我為什麼要向她道歉?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好心?紫薇,你不要相信她的話!還給我們做衣服?誰知道她有什麼陰謀?”
  小燕子走到桌子前,看著厚厚的一大捧衣服,拽起一件,抖著,哼了一聲:“這就是你給我們做的衣服啊!我小燕子不稀罕!”小燕子一揮手,把衣服直直地扔了出去,又把剩下的衣服攪得亂七八糟。
  “小燕子!”令妃憤怒了,心顫了,直喊道:“這是我對你們的一片心意啊!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它們,糟蹋它們?”
  “皇上駕到∼∼”門外傳來了小太監尖利的聲音。
  原是金鎖跑到景陽宮,五阿哥卻是不在,只看到了回來拿東西的爾泰。金鎖忙把事情跟爾泰說了,爾泰也慌張了,忙道:“金鎖,你現在立刻回漱芳齋,說不定紫薇已經回去了,你就趕到延禧宮告訴小燕子一聲,千萬別讓她闖禍。我這就去找皇上,現在,若是紫薇有什麼不測,只有皇上可以救紫薇了!”
  皇上就這樣來到了延禧宮。
  令妃聽到小太監的通報,忽然計上心來,朝那堆新衣服上一撲,喊道:“小燕子,你怎麼能這樣過分!你即便對我有氣,也不該拿這衣服撒氣啊!小燕子,你太讓我傷心了!”
  小燕子眼看著令妃撲過來,下意識地拿手一推,令妃竟直直仰後坐倒在地上,抱住肚子痛聲喊道:“哎喲,這是怎麼了?我的肚子好痛啊!我的肚子好痛啊!”
  這一幕,正好被剛進門的老乾看到了。
  老乾怒聲道:“小燕子,你在做什麼?你推令妃做什麼?”
  小燕子被這個變化打得措手不及,忙辯解道:“誰讓她朝我撲過來的?”
  紫薇半蹲在一邊,想要扶起令妃,卻抬不動,著急道:“皇上,您快宣太醫看看,令妃娘娘不知道是怎麼了,一直喊肚子痛?”
  小燕子還只管嚷著:“紫薇,你不要管她,說不定她又有什麼陰謀?”
  紫薇皺眉搖搖頭,拿眼希冀地看著老乾。
  老乾瞪了小燕子一眼,看令妃捂著肚子,一臉痛苦,不似作假,忙喝道:“請太醫,快去請太醫!”
  一陣兵荒馬亂,令妃躺在了床上,胡太醫靜靜地把過脈,拱手笑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這是有喜了!”
  “?”老乾大喜:“真的嗎?”
  “不敢欺瞞皇上!”胡太醫拱手道。
  老乾眉開眼笑,呵呵道:“朕又要多添一個子女了。令妃,你這次可立大功了!”
  “能為皇上養育子女,是臣妾的榮幸,臣妾怎麼敢稱功呢!”令妃柔聲道,幸福地摸著肚子,深情地望著老乾。
  老乾看著好久不見的令妃,她又清減了一圈,不禁心神有些恍惚。
  “胡太醫,令妃的孩子沒有什麼問題吧?”老乾眼看著令妃重重地摔倒,不禁狠狠瞪了小燕子一眼,緊張地問道。
  “這個時期最是危險。這次幸好無大礙,只是千萬別讓娘娘再嗑著碰著了!”
  老乾松了口氣。
  令妃幾不可見地撇了一下嘴,她這一摔可是極有分寸的,怎麼會讓自己肚裡的孩子陷於危險之中呢?
  紫薇也極是開心:“恭喜娘娘了!”
  小燕子卻嘟噥著:“什麼嘛?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就冒出一個孩子出來!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老乾聞言,馬上想起進門瞧見的那一幕,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怒聲喝道:“小燕子,朕看你是越來越大膽了!令妃懷著孩子,你竟然還去推她,要是令妃的孩子有個什麼萬一,你萬死也不能辭其咎!”
  “什麼死不死的?令妃娘娘這不是好好的嘛?”小燕子不服氣道。
  “小燕子,你怎麼能變成這個樣子?”老乾瞪圓了雙眼:“令妃不僅是你的長輩,更是你的母妃,她肚子裡懷的是你的弟弟妹妹,你是怎麼對她的?你險些害死了她的孩子!你居然還不知道悔改?你太讓朕失望了!”
  令妃拉拉老乾的衣襟:“皇上,小燕子還小,她也是無心的,這事就算了吧!”
  令妃不說還好,一說話小燕子就激動道:“我小燕子不用你求情!誰知道你的腦袋裡又打著什麼鬼主意?皇阿瑪被你蒙蔽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不就是推了你一下嘛,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你⋯⋯你!?”老乾指著小燕子,嘴唇直打哆嗦:“如此玩劣不堪,如此囂張放肆,仗著朕的寵愛胡作非為,朕簡直是將你寵壞了!小燕子,你給朕滾回漱芳齋去,好好閉門思過!若是再犯錯誤,朕定不饒你!君無戲言,你最好給朕小心點!”
  小燕子一震,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還要再說什麼,紫薇拉了拉小燕子:“格格,咱們還是先回去吧!不要再惹皇上生氣了!”
  小燕子不甘心地瞪了令妃一眼,咬了咬嘴唇:“皇阿瑪,小燕子告退!”
  小燕子扭身飛奔出屋。
  紫薇歉意地對令妃笑笑,福了一福,道:“令妃娘娘,您安心休養身體,紫薇就不打擾娘娘了。皇上,紫薇先行下去了!”
  老乾瞅著紫薇,點頭道:“嗯,朕改日再去找你!”
  拉攏和摔倒
  這天,小燕子去了老乾那裡,令妃派臘梅前來漱芳齋喚了紫薇去延禧宮。
  臘梅深知紫薇日後的地位,也不敢怠慢,和善地笑道:“紫薇姑娘,我家娘娘有請。”
  紫薇心下疑惑,遲疑了一下,問道:“不知娘娘傳喚紫薇,有什麼要事?”
  臘梅笑道:“紫薇姑娘不必擔心,我家娘娘不過是問一問皇上出巡的事情。皇上走了這麼多天,娘娘在宮裡也是擔心的很,同時也很好奇,想知道你們在路上有什麼新鮮的故事,紫薇姑娘講給我們娘娘聽聽。”
  紫薇聞言去了一半的疑惑,看一下自己,歉意道:“臘梅,你看,我這樣子見娘娘恐怕太不恭敬,你容我進去梳洗一下可好?”
  臘梅點點頭,笑道:“姑娘慢慢來,不急。”
  紫薇進了裡屋,想了又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對金鎖道:“金鎖,令妃娘娘讓我去她的延禧宮,你知道,咱們漱芳齋和延禧宮早已交惡,令妃娘娘這次貿然叫我過去,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你等一陣子,若是我還不回來,你再派人悄悄去打聽一下,不要驚動太大。那個臘梅說,令妃娘娘不過是宣我問一下皇上出巡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你留心一下,以防萬一。”
  金鎖點頭道:“小姐,你放心,我會時刻留心的,你也要小心一點。”
  紫薇點點頭,快速梳洗一下,一路隨著臘梅進了延禧宮。
  紫薇本是幾分忐忑的心情,見到令妃一臉笑容地親自將她迎進去,拉著她的手,口裡關切地問道“回來之後吃得怎麼樣,適應了沒有”,“格格最近怎麼樣”,“你伺候格格,日夜上心,辛苦你了”之類的話,讓紫薇把剩下的一點擔心也盡去了。
  紫薇笑道:“奴婢多謝娘娘的關心。奴婢過得很好,格格對奴婢也很好。多謝娘娘記掛著。”
  令妃伸手幫紫薇把一根發簪簪好,看紫薇白皙嬌嫩,榮光麗色,既有些羡慕,也有些微微的妒意。細聲細氣地說:“真是個可人兒,我看了也是喜歡的很。怪不得皇上和還珠格格對你都讚不絕口。聽說,皇上特許你不說‘奴婢’兩個字。在皇上面前,你都不是‘奴婢’,在我面前,又怎麼用得著這兩個字呢?以後,都是“你我’相稱吧!”
  “奴婢不敢!”紫薇忙道:“奴婢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娘娘這麼說,真是折煞奴婢了,真是讓奴婢愧不敢當。”
  令妃對紫薇這樣的態度很是滿意,歎了口氣,面上露出一副受傷的樣子:“我和還珠格格之間有些小誤會,幾次分歧,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疏遠了。其實,我也極是關心你們,你們兩個女孩子在這深宮,沒有背景。雖然有皇上的寵愛,五阿哥的照顧,可是,他們畢竟是男子,有很多事情要忙,有很多地方顧不到,想不到的,我看在眼裡,著急在心裡,卻不敢干涉太多,生怕還珠格格又誤會了。這些事情,我每當想起,都讓我日夜揪心,左右為難。想和你們修好,卻又不知從何而起。”
  令妃柳眉微蹙,一臉愁苦,好像碰到了萬分難過的事情。
  這話也說到紫薇的心中,紫薇也想到了在宮裡認爹的艱難,小燕子的不懂事,自己的無助,五阿哥的偏袒,一股共鳴感油然而生。
  看到令妃這麼難過,紫薇忙安慰道:“娘娘不必擔心。格格就是這樣一個人,心直口快。其實,她的仇來得快,去得也快,娘娘的心意,格格遲早一定會明白的。”
  令妃破涕笑道:“難怪大家都說你善解人意,聽了你的話,我的心裡也好受多了。”
  紫薇抿嘴一笑。
  令妃拍拍手,臘梅和冬雪各捧著一疊新衣服走出來。
  “這一疊,是給小燕子做的新衣服;這一疊,是專門給你的。”令妃翻了翻這一疊衣服,花紅柳綠,繡紋精美,霎是鮮豔,連紫薇看了也不僅心中一動。
  “連奴婢也有嗎?”紫薇感動道。
  “什麼叫‘連奴婢也有’?”令妃和善地笑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們之間,不分你我,我並沒有把你當‘奴婢’看待。既然有小燕子的,自然也有你的了!”
  紫薇霎時感動的無以復加,宮裡的人,連皇上也是,都把她當作小燕子名下的奴才,只有令妃卻把她當成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一個和小燕子平起平坐的人!
  紫薇走上前去,欣喜地撫摸著這些衣服,“好漂亮的衣服啊!”對著令妃由衷地一福,眼睛裡亮閃閃的:“令妃娘娘,您對紫薇的好,紫薇記在心中,時刻不會忘記。”
  令妃要的就是紫薇這句話,不禁眉開眼笑,話裡有話道:“紫薇,你這一生,穿金戴銀,富貴榮華,是享用不盡了!”
  紫薇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令妃娘娘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知道了她的身世嗎?
  “娘娘,您在說紫薇嗎?”紫薇難以置信。
  令妃卻把紫薇的驚訝當成是突如其來的驚喜,不禁搖頭笑道:“你陪著皇上出巡,日夜伺候著皇上,盡心盡力。不僅皇上被感動了,我知道了,也是感激的很。我們沒能陪皇上出遊,你去了,就是代替我們伺候皇上。我心裡怎麼會不感激你呢?你伺候的好,就是我的‘恩人’。連皇上也說,他離不開你了,心心念念,惦記著你,要把你調出漱芳齋,我也覺得,你在這漱芳齋,註定是待不長久了。”
  紫薇聽糊塗了,令妃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世?
  令妃卻笑道:“你現在不明白,過幾天你就明白了!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令妃心下想著,到底還是個黃毛丫頭,幾句話就把她給忽悠了,這樣的人,好拿捏的很!這般想著,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紫薇心下也確定了,令妃可能真的是知道了她的身世,看她沒辦法說出口,小燕子又拖拖拉拉的,便親自為她主持公道。
  念及于此,紫薇更是感動地無以復加,眼眶都濕了。
  她進宮以來,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人體會到她的委屈了。這幾天裡,她難過極了。皇上忙著為迎接西藏土司做準備,也沒有來漱芳齋,即使來了一趟,也是匆匆忙忙的,再沒問是不是要把她調出的話,她一度以為皇上已經將這事忘記了。她暗示過小燕子,小燕子卻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整天裡只顧念叨著五阿哥;五阿哥更是忙的不見人影;至於皓禎,好久都沒見他了,剛剛回到宮裡的時候,倒是托了五阿哥帶了封信,兩人平日裡只能信件來往,見面更是不易,就別提商量事情了。如今,她已是窮途末路,不知如何是好了。令妃能對她這般推心置腹,讓她如何不感激?
  紫薇含淚道:“紫薇多謝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紫薇銘記於心!”
  令妃笑道:“傻丫頭,我知道你的心事。你別著急,我會幫你達成心願的。紫薇,你缺什麼都跟我說,要用錢,也跟我說,身體不舒服也告訴我,我會照顧著你的。小燕子這樣大大咧咧,你又是這樣一個嬌弱的,我都看得心驚膽戰。總之,現在是我把你引薦上去,在我的心裡,你就跟我是一家人一樣!你,不要和我見外啊!”
  紫薇開心地抹淚笑道:“娘娘說哪裡話!娘娘這樣對我,我充滿了感激,怎麼還會見外呢?”
  “那就好!”令妃見目的達成,臉上也笑出朵花來:“我已經去給你打首飾了,改天再給你!你放心,我承諾你的,一定會做到!”
  “娘娘一言九鼎,紫薇怎麼會懷疑娘娘,不放心娘娘呢?”
  “,對了。”令妃又想起什麼,笑道:“這事啊,就先不要和小燕子說了,免得又多生事端!”
  紫薇想起小燕子阻止她接近皇上,連連點頭:“紫薇知道,紫薇不會告訴格格的!”
  “那就好!”令妃看著紫薇,越看越滿意。這個人,心思單純,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好拿捏。即便以後得寵了,也不會使出什麼手段來,更是對她的提攜之恩感激不盡,言聽計從,日後用好了,必定是一大助力。
  ———————————————————我是小燕子的分界線—————————————————————
  在紫薇和令妃相談甚歡的時候,漱芳齋裡,卻是炸開了鍋。
  小燕子從禦書房回來,便大呼小叫地找紫薇。
  金鎖說,紫薇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小燕子便按下心情慢等。誰知又過了好久,紫薇還是沒有回來,小燕子便不耐煩了,問金鎖紫薇去哪裡散步了,她去找找。
  金鎖心下一算,也慌張了。紫薇已經走了好一會了,即便是令妃問話也早該問完了。這回子還沒回來,會不會是出問題了?
  金鎖越想越害怕,忙忙地告訴小燕子:“格格,對不起,我騙了你。小姐不是去散步了,小姐是去了延禧宮!”
  “去延禧宮?”小燕子大驚:“紫薇為什麼要去延禧宮?那個令妃娘娘不是好人,紫薇為什麼還要過去?”
  “不是小姐要去的,是令妃娘娘派人請小姐過去的。”
  “糟了!”小燕子一驚一咋的:“一定是令妃娘娘看我不順眼,又不好直接對付我,就拿我房裡人出氣。紫薇現在有危險了!”
  “格格,你不要嚇唬我。小姐不會有事的!”金鎖急得要哭了,早知道這樣,她拼命攔著也不會讓紫薇走的。
  “一定是這樣的!那個令妃一直都針對我,現在看皇阿瑪護著我,又開始拿紫薇開刀了!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小燕子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金鎖,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紫薇也可以少一分危險?”
  “格格⋯⋯”金鎖語塞了,說她信不過小燕子嗎:“⋯⋯我以為沒什麼事?”
  “怎麼會沒事呢?”小燕子嚷道:“令妃是什麼人,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是個格格,還被她弄得挨了兩頓打,紫薇她⋯⋯她一定會弄死紫薇的!”小燕子心一橫:“不行,我得去救紫薇!”小燕子氣衝衝地便往延禧宮跑。
  “格格,格格!”金鎖在後面喊不回,追又追不上,站在原地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對了,找五阿哥!”
  金鎖眼睛一亮,也趕忙奔去景陽宮。
  小燕子沖到延禧宮,還未進門,便一路氣急敗壞地喊道:“令妃娘娘,你把紫薇帶到哪裡去了?你要幹什麼?請你把她還給我吧!”
  小燕子剛一進門,便看到令妃和紫薇錯愕的眼神。
  小燕子撲到紫薇身邊,上下打量,一疊聲問:“紫薇,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令妃娘娘沒有把你怎麼樣吧?你哪裡不舒服了?你快告訴我,我會為你撐腰的!”
  令妃在一旁已是黑了臉。
  紫薇不滿道:“格格,你這是怎麼了?令妃娘娘對我好好的,根本沒有把我怎麼樣啊!你這樣大呼小叫的,也不向令妃娘娘請安,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她,你太不應該了!”
  小燕子一腔熱血如同被冷水澆下,難以置信道:“什麼紅棗白棗的?怎麼還會有白棗呢?紫薇,你怎麼了,你是不是被令妃娘娘打傻了?你怎麼為她說起話來?是不是她逼你的?”
  紫薇搖搖頭:“格格,我沒有事,倒是你,你應該向令妃娘娘道歉!”
  “你讓我向她道歉?”小燕子指著令妃:“紫薇,你怎麼能讓我這麼做?”
  “小燕子,”令妃款款起身,沉痛道:“我叫紫薇過來,只是想向她詢問一下皇上出巡的事情,順便給你們兩個做了幾件衣服,讓紫薇帶回去。小燕子,你這樣誤會我,你讓我⋯⋯”
  令妃難過地搖搖頭,眼神裡滿是無盡的失望和傷心,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紫薇責怪地看著小燕子:“格格,事情就是這樣,你真的誤會令妃娘娘了,你得向令妃娘娘道歉!”
  “我不道歉!”小燕子一揚胳膊:“我為什麼要向她道歉?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好心?紫薇,你不要相信她的話!還給我們做衣服?誰知道她有什麼陰謀?”
  小燕子走到桌子前,看著厚厚的一大捧衣服,拽起一件,抖著,哼了一聲:“這就是你給我們做的衣服啊!我小燕子不稀罕!”小燕子一揮手,把衣服直直地扔了出去,又把剩下的衣服攪得亂七八糟。
  “小燕子!”令妃憤怒了,心顫了,直喊道:“這是我對你們的一片心意啊!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它們,糟蹋它們?”
  “皇上駕到∼∼”門外傳來了小太監尖利的聲音。
  原是金鎖跑到景陽宮,五阿哥卻是不在,只看到了回來拿東西的爾泰。金鎖忙把事情跟爾泰說了,爾泰也慌張了,忙道:“金鎖,你現在立刻回漱芳齋,說不定紫薇已經回去了,你就趕到延禧宮告訴小燕子一聲,千萬別讓她闖禍。我這就去找皇上,現在,若是紫薇有什麼不測,只有皇上可以救紫薇了!”
  皇上就這樣來到了延禧宮。
  令妃聽到小太監的通報,忽然計上心來,朝那堆新衣服上一撲,喊道:“小燕子,你怎麼能這樣過分!你即便對我有氣,也不該拿這衣服撒氣啊!小燕子,你太讓我傷心了!”
  小燕子眼看著令妃撲過來,下意識地拿手一推,令妃竟直直仰後坐倒在地上,抱住肚子痛聲喊道:“哎喲,這是怎麼了?我的肚子好痛啊!我的肚子好痛啊!”
  這一幕,正好被剛進門的老乾看到了。
  老乾怒聲道:“小燕子,你在做什麼?你推令妃做什麼?”
  小燕子被這個變化打得措手不及,忙辯解道:“誰讓她朝我撲過來的?”
  紫薇半蹲在一邊,想要扶起令妃,卻抬不動,著急道:“皇上,您快宣太醫看看,令妃娘娘不知道是怎麼了,一直喊肚子痛?”
  小燕子還只管嚷著:“紫薇,你不要管她,說不定她又有什麼陰謀?”
  紫薇皺眉搖搖頭,拿眼希冀地看著老乾。
  老乾瞪了小燕子一眼,看令妃捂著肚子,一臉痛苦,不似作假,忙喝道:“請太醫,快去請太醫!”
  一陣兵荒馬亂,令妃躺在了床上,胡太醫靜靜地把過脈,拱手笑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這是有喜了!”
  “?”老乾大喜:“真的嗎?”
  “不敢欺瞞皇上!”胡太醫拱手道。
  老乾眉開眼笑,呵呵道:“朕又要多添一個子女了。令妃,你這次可立大功了!”
  “能為皇上養育子女,是臣妾的榮幸,臣妾怎麼敢稱功呢!”令妃柔聲道,幸福地摸著肚子,深情地望著老乾。
  老乾看著好久不見的令妃,她又清減了一圈,不禁心神有些恍惚。
  “胡太醫,令妃的孩子沒有什麼問題吧?”老乾眼看著令妃重重地摔倒,不禁狠狠瞪了小燕子一眼,緊張地問道。
  “這個時期最是危險。這次幸好無大礙,只是千萬別讓娘娘再嗑著碰著了!”
  老乾松了口氣。
  令妃幾不可見地撇了一下嘴,她這一摔可是極有分寸的,怎麼會讓自己肚裡的孩子陷於危險之中呢?
  紫薇也極是開心:“恭喜娘娘了!”
  小燕子卻嘟噥著:“什麼嘛?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就冒出一個孩子出來!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老乾聞言,馬上想起進門瞧見的那一幕,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怒聲喝道:“小燕子,朕看你是越來越大膽了!令妃懷著孩子,你竟然還去推她,要是令妃的孩子有個什麼萬一,你萬死也不能辭其咎!”
  “什麼死不死的?令妃娘娘這不是好好的嘛?”小燕子不服氣道。
  “小燕子,你怎麼能變成這個樣子?”老乾瞪圓了雙眼:“令妃不僅是你的長輩,更是你的母妃,她肚子裡懷的是你的弟弟妹妹,你是怎麼對她的?你險些害死了她的孩子!你居然還不知道悔改?你太讓朕失望了!”
  令妃拉拉老乾的衣襟:“皇上,小燕子還小,她也是無心的,這事就算了吧!”
  令妃不說還好,一說話小燕子就激動道:“我小燕子不用你求情!誰知道你的腦袋裡又打著什麼鬼主意?皇阿瑪被你蒙蔽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不就是推了你一下嘛,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你⋯⋯你!?”老乾指著小燕子,嘴唇直打哆嗦:“如此玩劣不堪,如此囂張放肆,仗著朕的寵愛胡作非為,朕簡直是將你寵壞了!小燕子,你給朕滾回漱芳齋去,好好閉門思過!若是再犯錯誤,朕定不饒你!君無戲言,你最好給朕小心點!”
  小燕子一震,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還要再說什麼,紫薇拉了拉小燕子:“格格,咱們還是先回去吧!不要再惹皇上生氣了!”
  小燕子不甘心地瞪了令妃一眼,咬了咬嘴唇:“皇阿瑪,小燕子告退!”
  小燕子扭身飛奔出屋。
  紫薇歉意地對令妃笑笑,福了一福,道:“令妃娘娘,您安心休養身體,紫薇就不打擾娘娘了。皇上,紫薇先行下去了!”
  老乾瞅著紫薇,點頭道:“嗯,朕改日再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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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拉出手
  小燕子氣衝衝地回到漱芳齋,看到屋裡的東西,一通亂摔:“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那個令妃娘娘總是跟我作對,皇阿瑪也向著她,真是氣死我了!”
  聞訊而來的紫薇和金鎖面面相覷。
  金鎖撿起地上的一個雕漆小瓶,順毛摸道:“格格,你再怎麼生氣,也不該把五阿哥給你的東西摔了吧。你看,你看,這瓶藥還是他送來的呢!你一天到晚受傷,他把所有進貢的藥膏都往這兒搬。五阿哥要是知道你摔了他給你的東西,又不知道會怎麼傷心了!”
  金鎖以為提到五阿哥,小燕子能夠安分一點。
  誰知,小燕子更炸毛了,拿起那個小瓶子,唾了一口,“呸!我稀罕他的東西!我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這次,我被令妃娘娘欺負了,他也不出來幫我。誰知道他這些日子去哪裡了?連人影也見不到,我看,他都快把我這個漱芳齋給忘了呢!”
  小燕子沖過去,搶過藥瓶,就狠狠地扔到地上去。
  紫薇愣愣地看著在地上打著旋的小瓶子,又看了看小燕子,突然覺得她有些陌生。
  只是因為沒有來看她,就可以糟蹋了別人的一番心意嗎?
  “小燕子,今天真的是你不對。令妃娘娘對我們一片好心,你卻把她推倒。她懷著孩子,幸好沒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紫薇耐心勸道。
  “什麼什麼後果?大不了再打一頓板子好了,反正我又不是沒被打過。我算知道了,只要碰到那個令妃,我就會挨板子!”小燕子叫道,又不滿意于紫薇口口聲聲為令妃說話:“紫薇,你怎麼了?令妃不是個好人,你千萬別上她的當!”
  如果是以前,紫薇還會相信小燕子這句話,而現在,紫薇卻疑惑了,這還是她那個結拜姐妹嗎?結拜時的小燕子,天真豪爽,大度灑脫,讓她放心地將身世告知。進宮以後,她卻越來越迷糊了,到了現在的她,自私任性,無理取鬧。是小燕子改變了,還是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是她識人不清呢?
  紫薇越想越覺得小燕子離她遠了。
  令妃複寵,幾次耳邊風下,老乾給爾康恢復了御前侍衛的職位。又因著爾康和皓禎是一同撤職,一個緣由,只恢復一人會讓人說不公,就大手一揮,把皓禎也官復原職,只是沒再提他爵位的事情。
  紫薇和皓禎又開始了如膠似漆的生活,日日在漱芳齋裡私會,剩下小燕子一個孤家寡人地生悶氣。
  皓禎滿京城裡找不到白吟霜,便把這份他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埋藏在心底,面對紫薇的端莊溫柔,更是日漸沉醉其中,樂不思蜀。
  紫薇興高采烈地將自己的最新進展告訴皓禎:“令妃娘娘允諾我,要幫我在皇上之間周旋。她還說,要不是現在西藏土司要來,皇上每日裡忙著這件事,顧不過身來,我想,我認爹的事情已經指日可待了!令妃娘娘真是我見過的最溫柔,最善良,最高貴的人,她是那麼的熱心,那麼的仁慈,那麼的無私。要知道,這件事情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就會牽連到娘娘的。可是,娘娘卻毫不在意,用心地替我安排這一切。以前,真的是我們誤會娘娘了。其實,令妃娘娘是一個很和善的人。連我的結拜姐妹小燕子都不曾這般為我考慮過⋯⋯”紫薇的聲音低了下去。
  “紫薇,不要為小燕子的態度傷心難過。等到你恢復身份,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向皇上提親了。”皓禎深情款款道。
  紫薇臉帶桃紅,羞澀地低下頭,喜不自禁。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又是幾日過去。
  那拉聽說小燕子又禁閉了,不禁悄悄歎了口氣。該用到她的時候,她又卡殼了。不過,來日方長,懷孕的時間這麼長,不愁找不到機會。
  這一陣子紫薇卻是常常往延禧宮走動。那拉心下疑惑,紫薇什麼時候和令妃搭上線了?延禧宮和漱芳齋不是一向都勢同水火的嗎?那拉突然想起上一世,老乾出巡回來,紫薇為老乾擋了一刀,讓他大為感動,看紫薇是越來越心動,話都說出口了,說“辦完了西藏土司的事,就來辦她的事”。當時,老乾還不知道紫薇就是他的親生女兒,辦事?能辦什麼事?
  這些往事劃過那拉的腦海,那拉明白了,令妃可不就是打聽得老乾的口氣,過來拉攏這個未來的貴人娘娘?順便再打擊小燕子一把。不過,若是辦完了西藏土司的事情,真相也就大白,所謂的“辦事”大家也就選擇性地忘記了,這可不好玩!所謂的未卜先知,可不就是要利用這一優勢好好地攪和一下嗎?
  那拉想到這裡,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邪惡的念頭,止也止不住,面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若是令妃真的安排紫薇侍寢,那結果會怎麼樣?那拉已經可以想見各人的精彩表現了。
  這一回,如何讓令妃趕在西藏土司到來之前就促成這件事呢?那拉掂量了又掂量,少不得又讓她推一把了。既要做得不留痕跡,把自己撇開,免得事後被老乾的怒火沖到,又得讓令妃自覺主動迫不及待地把紫薇送上去,該怎麼做呢?
  這日,那拉來到延禧宮。令妃懷孕,作為皇后的看望一番,合情合理。
  不過,為了避免令妃使壞,事後拿什麼話啊,東西的做文章,那拉還是事前跟老乾特地提了一聲,說改日要親自去看看令妃,代皇上問候她一下,送令妃的東西也從貢品裡淘出來的,先給老乾過目一下。老乾直誇那拉有皇后的風範。
  那拉與令妃客氣了幾句,噓寒問暖了幾句,家常了幾句。
  令妃有些坐不穩了,心裡直犯嘀咕,皇后這次到來,到底有什麼目的?大凡宮妃懷孕,最擔心的莫不是肚子裡的孩子。令妃摸了摸肚子,這一次,若是皇后真敢愚蠢地敢對她下手,她定會狠狠地拉她一把!想到這裡,令妃自覺有所恃,又挺了挺肚子,笑意盈盈地與那拉周旋。
  那拉瞧著令妃的動作,哪裡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不過,這次,那拉可真沒把她的孩子放在眼裡,即便要對付,她怎麼可能親自動手,在這個時候下手呢?面上卻毫不在意地笑道:“令妃有喜,可是咱們宮裡的大喜事,不若由我請求皇上,好好開一個家宴,為令妃慶賀一番,也讓我們大家都沾一沾令妃的喜氣?”
  令妃忙謙虛道:“多謝皇后娘娘的好意,這怎麼使得,讓大家都為我興師動眾的。老佛爺不在,皇上又忙著迎接西藏土司的事情,在這個時候,臣妾怎麼好再去麻煩皇上呢?更何況,為皇上養育子女,是臣妾份內之事,臣妾又怎麼敢邀功呢?”
  “說得到也是!令妃真是謙虛了。”那拉道:“說到為皇上養育子女,令妃確實功勞不小,為皇上一連誕下‘兩個格格’,又教養的好,知書達理,行止端莊,可不就是咱們皇家的格格風範。如今,令妃肚子裡的這個,說不定更是品性出眾。皇上和我們大家都盼著令妃這一胎呢!”
  令妃差點岔氣。
  說到七格格和九格格,和小燕子混了一段時間,小孩子家學壞容易學好難,再加上小燕子的榜樣在前,皇上對小燕子的寵愛,讓這兩個丫頭更是拿著理由,不服管教了。哪怕是把她們日日養在身邊,耳提面命,還天天頂嘴:“小燕子姐姐就是這樣,皇阿瑪都喜歡她,額娘,我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讓令妃大為頭疼。如今,那拉把這事摘出來,還暗諷了她只有生養格格的命,讓她著實憋悶得不得了。
  那拉暗笑,在除掉令妃的孩子之前,噁心噁心她,也是非常爽快的事情。
  令妃忙忙地扯開話題,那拉倒也不再追究。
  話題又扯到老乾的出巡上頭,那拉道:“皇上這一次外出,我聽說多虧了紫薇這個丫頭貼身伺候皇上,把皇上打理的舒舒服服的。這次回來,可真是要好好獎賞這個丫頭一番。當初十三阿哥歿的時候,我身子不好,便由令妃幫忙打理後宮,這一回,令妃可別忘了這個丫頭!”
  說著有意,聽者更有意。
  令妃心中警鐘直響,皇后莫非也在打這個紫薇的主意?越想越是這回事。她和皇后的年歲都不小了,皇后比她還大,怎麼可能不為將來打算一下呢?宮裡其他的娘娘都是有背景的,這個紫薇,年輕貌美,人又單純,皇上更是喜歡,出身低賤,好拿捏得很,拿在手中,可不是一大助力?
  令妃以己度人,不由心中警惕起來。口裡笑道:“那是自然,不用皇后吩咐,臣妾已經犒賞過這個紫薇了。臣妾給她做了幾件新衣服,還為她打了首飾。”
  “?”那拉聞言笑道:“令妃有心了。不過,只是這些怎麼成呢?紫薇為皇上做的,連我這個局外人看了都感動,令妃做得這些可是不夠啊!”
  “依皇后的意思,可怎麼樣?”令妃問道。
  “也沒有怎麼樣?東西她倒是不缺了,不過,宮女嘛,最重要的不還是有一個好歸宿?我只是想著,紫薇這丫頭現在在漱芳齋,到時候小燕子遲早有出嫁的時候,紫薇也一同嫁出去不成?紫薇是那麼嬌嫩的一個姑娘,像朵花兒一樣⋯⋯”那拉肚子裡直冒酸水:“小燕子縱然活潑可愛,自然有考慮不到的地方。我倒是很喜歡這個丫頭,不若把她調到我的坤甯宮裡,日日伴在我身邊,同我說說話,到了年紀,我再給她找個好婆家,為她備一份嫁妝,可不是她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令妃肯定了那拉的意圖,給紫薇找個婆家,鬼才信?不定是拿來放在旁邊栓住皇上的!令妃心裡急了,忙道:“皇后對紫薇丫頭的關心,臣妾感動的不得了,可是,說來也巧,臣妾之前也動過這個念頭,剛一開口,小燕子就阻止了,說紫薇是她的結拜姐妹,她們說什麼也不分開。所以,臣妾就只好罷了。”
  令妃一臉的惋惜。
  那拉心下嘀咕,令妃真是會說,她敢去跟小燕子要人嗎?不定小燕子會把她踢出來。不過卻也沒有揭穿,只是突然臉色一翻,沉聲道:“我堂堂一個皇后,要一個奴才也不行嗎?令妃,你何必在這裡給我推三阻四的!小燕子對我一向尊敬,不像你。我要她的丫頭,她也會阻止嗎?要不是調動宮女要過你這裡一下,我何必在這裡跟你廢話!我過來只是通知你一下的,不是在問你的意見!”
  那拉這話像極了前世的口氣,她就是耿直,就是心直口快,皇上都知道她這個脾氣,現在不也是恩寵有加,令妃能拿她怎麼樣?
  令妃自是不疑惑,只是焦急道:“皇后娘娘,臣妾說的是真心話!小燕子和紫薇的關係確實不一般,她們姐妹情深,娘娘何必讓她們姐妹生生分開?”
  那拉氣衝衝地看著令妃:“什麼叫分開她們?小燕子常常來坤甯宮,不是也可以看到紫薇嗎?你在亂說什麼?”
  那拉看氣氛醞釀得差不多了。“不過⋯⋯”那拉拉長了聲音,既像是在考慮,又像是在告訴令妃:“你說得還是有點道理。我還是很喜歡這個丫頭,小燕子不同意,不如,我去找皇上問問,若是皇上同意了,小燕子也就不會說什麼了。”那拉臉上顯出一絲得意,一拍手:“就是這樣!”
  令妃心裡咯?一下,心中發苦道:“皇后娘娘說得極是,還是皇后有辦法。不過,娘娘還是為小燕子考慮一下,您喜歡紫薇,小燕子也離不開她啊!”
  那拉皺眉道:“小燕子身邊有那麼多人伺候,也不會缺了這一個⋯⋯不過⋯⋯不能不考慮小燕子的意見⋯⋯我再想想吧。”那拉說得模糊。
  令妃的心裡七上八下的,面上雖是笑著同那拉周旋,心裡卻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
  待那拉走後,令妃坐不住了。她可以肯定,那拉一定會要走這個紫薇的,到時候,她為紫薇費的一番苦心不就又白費了嗎?生生為皇后做了嫁衣裳!
  令妃抱著肚子,顧不上身體的不適,在屋裡走來走去,慢慢地下定了決心:事情不能再拖了。
  侍寢
  作者有話要說:
  捂臉⋯⋯那個,親們,這一章裡,關於清朝的侍寢制度,請華麗麗地無視吧!
  這日,令妃繞過小燕子,特地悄悄地通知紫薇:“紫薇,好消息。今天晚上,你好好準備一下,回去好好打扮打扮,晚上會有一個天大的喜事等著你呢!”
  令妃思忖了幾天,再也按捺不住,她哪裡知道那拉壓根兒就不會跟老乾說這回事。便獻寶一樣地通知老乾:“臣妾今晚會給皇上一個驚喜,一個皇上意想不到的人。”看著老乾喜上眉梢,令妃放心了,她終於比那拉早了一步。
  “娘娘,這是真的嗎?現在時機成熟了嗎?小燕子那裡,會不會有什麼問題?”紫薇又是緊張,又是高興,心中突然湧起了很多問題,一疊聲地問道。
  令妃笑著搖搖頭:“你放心,我選的這個時候正好。皇上剛剛出巡回來,又碰上西藏土司覲見,心情正是最高興的時候。要是再過幾天,西藏土司來了,皇上忙著他們的事情,怎麼會顧得上你呢?等忙完了那一陣,愈發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所以,現在的時機是最好的。小燕子那裡,你先不要告訴她,不然,她又要阻止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千萬不要錯過了。”
  紫薇點點頭:“娘娘顧慮的極是,紫薇知道了。”
  令妃又道:“晚上,你就來我的延禧宮,我都給你安排好了。在漱芳齋,跟皇上⋯⋯呃,說話⋯⋯多有不便⋯⋯”
  紫薇感激道:“娘娘為紫薇考慮的很周到了,紫薇一切就聽娘娘的安排!”
  令妃滿意地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
  日落時分,紫薇精心梳洗打扮了,找了個藉口,帶著金鎖來到延禧宮,金鎖懷裡還抱著一張琴。
  令妃愣了一下:“紫薇,你帶著琴做什麼?”
  紫薇眼裡滿是喜悅:“娘娘,皇上喜歡聽我彈琴,喜歡聽我唱歌,我要唱給皇上聽呢!我娘教我唱很多歌,我要一一唱給皇上!我還有好多話要講給皇上!娘娘這裡有棋沒有,紫薇可能還要跟皇上下棋呢!”
  令妃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意味深長地看著紫薇:她還真是懂得該怎麼勾引皇上!從端茶送水到琴棋書畫,無一不是經過精心的訓練和雕琢,真是天生為皇上而準備的狐媚子。令妃竟一時有些後悔,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以後會不會給自己樹立一個強敵。看著紫薇不含一絲雜質的笑容,令妃穩了穩心神,只要她還是這樣的單純,她就可以始終把她拿捏在手裡。
  紫薇被令妃看得有些發毛:“娘娘,有什麼不對嗎?”
  “對,對,你這樣做很好!”令妃笑意盈盈道:“不過,下棋就不用了,你們今天晚上恐怕顧不上下棋了!”令妃暗示道。
  紫薇疑惑了,她突然聽不明白令妃話中的意思。
  令妃拉著紫薇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點頭贊道:“果然是天生的美人坯子,看得我都有些心動了,皇上見了,不定會怎麼高興呢!”
  “娘娘過獎了!”紫薇抿嘴笑道。
  令妃突然想起什麼:“紫薇,你沐浴過沒有?”
  紫薇困惑了:“娘娘,我一般都是睡覺前才沐浴,現在還沒有。不過,娘娘,我今天晚上跟皇上講述我的故事,為什麼還要沐浴呢?”
  “呵呵,傻丫頭,當然要給皇上看一個清清爽爽的你了!”令妃真不知道紫薇是真傻還是裝傻,怎麼會問這麼白癡的問題,她難道一點常識也沒有嗎?
  “這些問題我都替你想到了,水也給你準備好了。臘梅,冬雪,快去伺候紫薇姑娘沐浴!”
  “娘娘,不用麻煩兩位姐姐了,還是我來伺候小姐吧!”金鎖道。
  紫薇真誠地說道:“金鎖說的是,娘娘為我操勞了這麼多,怎麼好意思再去麻煩娘娘的身邊人呢?這些小事,就讓金鎖代勞吧。”
  令妃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那好,你們快去吧。臘梅,給紫薇帶路。”
  沐浴房裡,氤氳的水汽上蒸,紫薇坐在浴桶裡,水面上鋪了一層玫瑰色的花瓣,金鎖給她舀水沖洗。
  紫薇皺眉道:“金鎖,我突然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大對頭。我今天晚上跟皇上認爹,向皇上講明真相,為什麼令妃娘娘一定讓我沐浴呢?我不明白,這跟認爹有什麼關係?”
  金鎖點點頭:“小姐,我也發現了,我總覺得令妃娘娘的笑容裡別有深意,看得我心裡撲通撲通直跳。不過,不管怎麼說,只要小姐見到皇上,跟皇上講明真相,那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小姐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紫薇聞言,覺得有理:“不錯,這個機會是令妃娘娘給我的,來之不易,我一定要抓住。”
  紫薇沐浴完畢,看到一疊衣服整整齊齊地放在一邊,對令妃的細心又是感恩了一番。
  金鎖伺候紫薇穿戴好,才發現這些衣服不同於平日所穿的層層疊疊,只有薄薄的兩層。穿在身上,好像輕鬆了許多,行動之間又好像沒有穿衣服一樣。
  令妃又特地派了臘梅冬雪過來給紫薇梳頭上妝。
  紫薇不安地扯著衣服道:“娘娘,這會不會穿得太少了?”
  “怎麼會呢?”令妃笑道:“晚上⋯⋯呃⋯⋯見皇上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不用緊張!”她發現紫薇真的是什麼也不知道,難道要她在這麼多人面前直白的說,跟皇上睡覺衣服穿得越少越好嗎?
  幾人圍著紫薇,一時裝扮完畢,令妃又審視了一會,笑道:“這下可好了。屋子我也給你們準備好了,紫薇,你就過去靜靜等待皇上就是了。”
  紫薇應了一聲,腦袋裡有些眩暈,木木地跟著令妃來到專門收拾好的房間,令妃笑著將紫薇推進去:“快去吧。今天晚上我會撤了周圍的下人,你就安心伺候皇上吧。”
  紫薇睜著大眼睛懵懂地看著令妃。
  令妃搖頭笑道:“傻丫頭,樂傻了吧,今天可是個好日子,你不要緊張,就跟你平時對皇上的一樣,自然一點就好!”
  紫薇下意識地點點頭。
  令妃帶著下人離去:“我就不再這裡討人嫌了。金鎖,你怎麼還跟在紫薇身邊,快過來啊!”令妃看金鎖仍然站在紫薇旁邊不動身,便招呼道。
  “娘娘,我要在小姐身邊,小姐的情況,我最清楚,必要的時候,我還可以幫助她。”金鎖道。
  “嗯?”令妃的神色有些古怪。
  紫薇解釋道:“娘娘,金鎖從小就跟在我娘和我的身邊,我們從未分開過,她就和我的親妹妹一樣。家裡的情況,她一清二楚,今天晚上,我也需要她在我的身邊,若是我有什麼記不到的,想不到的,她也可以提醒我一下啊!”
  “那⋯⋯”令妃糊塗了,左看右看,這對主僕真是奇怪,難道紫薇還大度到這種事情也不計較,可以同時和姐妹共用嗎?
  令妃又重新端詳了一下金鎖,這才發現,這個時常跟在紫薇身後,被紫薇的光芒掩蓋的丫頭竟然也是別有一番風情,饒是穿著樸素的宮女服飾也遮擋不住,若是真的好好打扮一下的話⋯⋯無疑又是一個狐媚子!令妃心中一凜,暗暗叫苦。本來引來紫薇,只是因著自己懷孕,無法伺候皇上,將紫薇握在手中可以鞏固聖寵,若是再加上一個金鎖⋯⋯那⋯⋯她們兩個還能都受她擺佈嗎?
  無奈現在已經騎虎難下,令妃只得道:“那好吧。紫薇,你想清楚了就隨你吧!”
  令妃的好心情登時煙消雲散,深深地看了一眼紫薇,面無表情地帶著一干人等離開了。
  金鎖不安道:“小姐,令妃娘娘怎麼突然間就不高興了呢?是不是我不該留在這裡?可是,我想幫助小姐啊!我想和小姐一起完成太太的遺願啊!”
  紫薇也壓下心中的怪異,握住金鎖的手:“金鎖,不要亂想了。反正,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們一起打好精神,是成是敗,就在今晚了!”
  金鎖堅定地點點頭:“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配合好你的!”
  ————————————————我是乾隆+紫薇的分界線————————————————————
  晚上,老乾如約來到延禧宮。他聽令妃說,今天晚上會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讓皇上多日的想念得償所願”。老乾登時心花怒放,腳下不停,人也仿佛輕快了不少,想起紫薇的嬌嫩和婉約,更是迫不及待。
  令妃曖昧地將老乾領到屋前,就識趣地下去了:“皇上,人就在屋裡了。這裡今天晚上不會有人來打擾。明天早晨,臣妾再叫人來請您上早朝。”
  “令妃你安排得很妥當啊!”老乾隨口誇了一句,在門前頓了頓腳步,推門進去。
  偌大的房間內,粉紅色的床簾曖昧的半搭著,桌前兩株大紅蠟燭,閃爍著盈盈的光芒。茶几上兩杯茶盞,上騰嫋嫋清香。案上一方素琴,琴旁正坐著朝思暮想的佳人。
  不知是不是老乾的錯覺,今天晚上的紫薇,分外的柔媚可人。
  “皇上!”紫薇見有人進來,展顏一笑,起身,將手帕一搭,盈盈下拜:“紫薇見過皇上!”
  “起來,快起來!”老乾聲音都有些變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親自捏了紫薇的小手,扶她起身。手觸處,細膩柔滑,讓老乾心中一漾,臉上更是笑開了花。
  “奴婢金鎖見過皇上!”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老乾這才發現房間裡還有一個人,對著金鎖,沉了沉臉色:“你這奴才怎麼還在這裡?”真不知趣!
  金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奴婢⋯⋯奴婢⋯⋯”
  “皇上!”紫薇解圍道:“是紫薇讓金鎖留下的,請皇上原諒紫薇擅作主張。”
  “是你讓她留下的?”老乾的神色有些古怪。
  “不錯,皇上。”紫薇柔聲笑道:“金鎖與我從小一同長大,情同姐妹,對我的故事也是瞭解的一清二楚,有金鎖在旁邊,也好在必要的時候提醒我一下啊!”
  老乾聽著這話中不是意思:“你的故事?你還有自己的故事?”
  “是啊,皇上,今天晚上,我有好多心裡話要跟皇上說,這些話,我已經等了很久了。這是一個故事,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請到時候皇上不要嫌我囉嗦就好了。”紫薇嫣然一笑。
  老乾已是被這笑容弄得暈暈乎乎了:“哈哈,朕怎麼會嫌你囉嗦呢?你說多少話朕都不會嫌你的!”老乾拉了紫薇的小手,摸摸,兩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紫薇,口裡說著:“今天晚上夜還很長,我們可以慢慢說!”
  紫薇被老乾露骨的目光看得心裡發毛,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卻被老乾緊緊拉住。
  “皇上?”紫薇睜大了眼睛,驚疑不定。
  “紫薇,到這個時候你還躲著朕嗎?朕以為你的心意和朕是一樣的!”
  “皇上,紫薇不明白您的意思。”紫薇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事情的發展好像脫離了她的想像。今天晚上的老乾,看她的目光,好像要把人一口吃下去一樣,眸中閃爍的光芒,刺得她越來越心悸。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你是這麼細膩通透,蕙質蘭心的一個人,你怎麼會不明白我的意思?紫薇,過了今天,你就不再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而是朕身邊的‘貴人’了。”老乾的話語裡充滿了誘惑。
  千鈞一髮
  紫薇聽了老乾的話,眼睛越睜越大,腦子裡越來越糊塗。貴人?她是什麼貴人?格格是貴人嗎?
  “啪嗒”一聲,金鎖打翻了一個茶碗。
  金鎖手忙腳亂地扶起碗蓋,慌慌張張跪下:“皇上恕罪,奴婢不小心,請皇上恕罪!”
  “你?”老乾怒道,這個丫頭真是可惡,三番四次打擾他的興致,在這裡礙手礙腳:“你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你伺候!”
  “皇上?”紫薇害怕了,想把金鎖拽到身旁。
  “紫薇,今夜大好的時光,咱們不要讓這個奴才破壞了。”老乾輕聲道,又對金鎖臉一變:“你怎麼還不下去?你要抗旨嗎?”
  這個帽子扣下來,金鎖只得道:“奴婢⋯⋯告退!”
  金鎖看了看紫薇,實在不放心把紫薇一下丟在屋裡。又一眼瞥見老乾的視線,打了個哆嗦,忙慌慌張張地退下去了。
  紫薇眼睜睜地看著金鎖離去,面對老乾,突然感到是那樣的無助。
  紫薇咬了咬嘴唇,弱弱地問道:“皇上,您口渴了吧,讓紫薇給您沏杯茶,您不是最愛喝我泡的茶嗎?您先喝杯茶,消消火,好不好?”
  老乾不忍拂紫薇的意,按奈住心中屢屢上竄的衝動,笑著點點頭。
  金鎖走出房間,越想越不對頭,心中的不安也在慢慢地擴大。今天晚上這一切一切的安排實在是太詭異了,太不像認爹的場面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紫薇在屋內不會有什麼事吧?
  金鎖在院子裡心神不寧地來回走動,不知道走到哪裡,正好碰見冬雪,金鎖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問道:“冬雪,你知道令妃娘娘今天晚安排讓我家小姐做什麼嗎?”
  冬雪怪異地看著金鎖,像是不認識她一樣:“你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不是還想和你家小姐一起伺候皇上嗎?怎麼現在又被趕出來了?”冬雪說著這話,口裡帶了一絲幾不可見的諷刺和不屑。
  金鎖顧不上她話裡有話的意思:“冬雪,我求求你,你告訴我,我真的不清楚啊!”
  冬雪想說,鬼才信,但又念及明天金鎖可能就是新貴人身邊的一等大宮女了,便壓下心裡的不屑,好言道:“令妃娘娘不是安排你家小姐侍寢嗎?你家小姐不是很高興很感激嗎?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現在還過來問我做什麼?”
  侍寢?金鎖如同被雷轟擊,一下呆愣在當下。
  不是安排小姐認爹嗎?怎麼會是這樣?小姐她明明是皇上的親生女兒啊!她怎麼能侍寢,她可以侍寢呢?
  今天發生的一切如閃電般回想在她的腦海,金鎖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令妃的笑容這麼的曖昧和意味深長,為什麼小姐在見皇上之前一定要洗澡,為什麼小姐的衣服那麼的單薄,為什麼皇上會說小姐是“貴人”。那個“貴人”根本不是什麼尊貴的格格,皇家的公主,而是皇上身邊的嬪妃貴人的“貴人”啊!
  金鎖霎時間手腳冰涼,這天氣裡,覺得身邊陣陣寒意冒出來。
  突然間,一個更危險的念頭逼上她的腦海:小姐現在什麼也不知道,更沒有防備,尤其是對著皇上,她心心念念認爹,就更是沒有一絲的戒心。若是小姐還沒來得及說出她的真實身份就⋯⋯小姐給她的親生父親侍寢,那可是天理不容,大逆不道的啊!小姐以後該怎麼面對皇上,怎麼面對眾人,怎麼面對皓禎少爺,怎麼再想念太太,尤其是,她會怎麼面對她自己?按著小姐的性格,她之後一定會以一死來謝罪的!
  金鎖的腦海裡翻滾著這些,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阻止小姐侍寢!
  冬雪在一邊奇怪地看著金鎖呆若木雞的樣子,心中更覺得這對主僕實在是太怪異了。
  金鎖陡然抓住冬雪的手:“冬雪,求你幫幫我,我怎麼樣才能阻止我家小姐侍寢?”
  冬雪聞言一愣,面上顯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你為什麼要阻止?你家小姐有了出頭之日,日後就是娘娘了,你也是貴人娘娘身邊的一等大宮女,不再是還珠格格身邊一個小小的奴才了。宮裡面誰人不敢高看你,你為什麼要阻止呢?你們之前不是還歡天喜地的對令妃娘娘感恩戴德,感激她替你們和皇上穿針引線,現在,娘娘為你們做了這麼多,你又要阻止了?金鎖,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著急什麼?我看你八成是糊塗了。我勸你還是好好地回去睡一覺,趕明兒個你只管恭喜你家小姐就是了!”
  冬雪說了一通,搖頭離去。
  金鎖一人無力地靠在廊柱上,幾乎要絕望了。她幾乎可以看到了事情的結局,到了那個時候,她一定會陪紫薇一同去死。她沒有照顧好小姐,沒有完成太太的遺願,她沒有面目再活在這個世上!她甚至親手幫助小姐跳進火抗裡!她真是罪該萬死!
  可是,現在該怎麼辦?現在怎麼能放棄呢?只要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她一定還有挽回的餘地!皇上才剛剛走進房間,話還沒來得及說兩句,可能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金鎖的胸中陡然爆發出一股勇氣,她要去救紫薇,她要趕過去通知小姐,趕快把真相說出來!只有讓皇上知道了小姐是皇上的女兒,才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金鎖飛快地跌跌撞撞地那個屋子跑去,到了近前,看著緊閉的房門,金鎖祈禱著,千萬別讓她看到不該看到的畫面,便一咬牙,向門撞去。
  門“?當”一聲大開,同時伴隨著老乾的怒吼:“這是怎麼回事?”
  金鎖腿一軟,撲倒在地上,紫薇忙過來扶起金鎖:“金鎖,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金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把抓住紫薇,上下打量,還好,衣服還完完好好的。
  老乾背手,黑極了一張臉,咬牙切齒:“紫薇,看來,你這個奴才是不能留了!”他好不容易和紫薇單獨說兩句話,還沒來得及進入氣氛,這個該死的丫頭就又出來攪局了。
  紫薇忙哀求道:“皇上,請您饒過金鎖,金鎖是無心的。她不是這麼莽撞的人,她一定是碰到了什麼為難的事情,才這樣慌慌張張的。”
  金鎖咽下一口氣,拉著紫薇,脫口而出:“小姐,你不能給皇上侍寢!你不能給皇上侍寢!”
  一時間,偌大的房間內一片死寂。
  老乾已是火冒三丈,死死地盯著金鎖,恨不得立刻將她掐死。
  紫薇的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癱坐在地上,驚呆了。侍寢?侍寢!金鎖說的是侍寢嗎?紫薇僵硬地轉過腦袋看看一臉怒火的老乾,又看了看滿頭大汗焦急慌張的金鎖,那層窗戶紙一經捅開,紫薇一下子全明白了。
  她剛才戰戰兢兢地給老乾泡茶,在老乾灼熱的目光下坐立不安,她終於明白這種不安是什麼了。今天晚上的一切一切回閃過她的腦海,剛剛經歷的一切竟然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她都幹了些什麼?她要做什麼?她竟然趕著給她的親生父親侍寢,她竟然差點跟她的親生父親上床!要不是金鎖趕來,事情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到了那個時候,她還有臉面對老乾說出她的真實身份嗎?她早該發現的,她為什麼就一直一廂情願地認為這是令妃給她安排的認爹場面呢?她是那麼的渴望認爹,可是,現在事情竟然到了這麼個荒唐的地步!
  老乾虎視眈眈地盯著她,那赤/裸裸的目光像要將她剝光。
  紫薇呆呆地看著老乾,看著她的父親,慢慢的,一字一句道:“皇上,您今天晚上,真的要我侍寢嗎?金鎖說的話,是真的嗎?您對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嗎?”
  一團無名的憋悶在老乾胸中躥上躥下,讓他既想發火,又捨不得對著紫薇發:“紫薇,你對朕難道不是這樣想的嗎?你今天晚上來這裡不是來伺候朕的嗎?紫薇,你不是說過,伺候朕是你最大的幸福嗎?你說過,你想一直待在朕的身邊,你難道都忘了嗎?咱們出巡的那幾天裡,你每天都為朕疊被鋪床,為朕唱歌,難道不是這樣的嗎?你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聽這個該死的奴才胡言亂語?”
  老乾看向金鎖的目光變得危險。
  紫薇含淚搖了搖頭,她的幸福,只是簡單的對父親的濡慕,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紫薇目光楚楚地趴在地上,那種淒美,那種無助,看得老乾心中一團熱燥,壓抑了許久的欲/望洶湧上來。
  “紫薇,既然你對朕也有感覺,為什麼就不從了朕呢?朕向你保證,朕一定會好好待你的!”老乾迫不及待地向紫薇撲去。
  紫薇掙扎著,驚恐地推著老乾,哭喊道:“皇上,不要!皇上,請您聽我說,我還沒有告訴您我的故事。皇上,不要啊!”
  金鎖也忙上前扒拉著老乾的胳膊:“皇上,求您放過小姐吧!”
  老乾一用狠勁一把將金鎖甩向一邊,金鎖的頭磕到桌角上,竟生生昏了過去。
  “金鎖!金鎖!”紫薇掙扎著,向金鎖爬去:“金鎖,你怎麼了?”
  老乾一把拽過紫薇,喘著粗氣:“不要管那個奴才了!”將紫薇壓在身下,禁錮著她的身體,讓她一點也動彈不得,居高臨下地看著紫薇:“紫薇,朕會好好待你的!你就不要抗拒了。”
  “啊!”老乾迫不及待地撕開紫薇單薄的衣服,光滑潔嫩的肌膚暴露在老乾的眼中。
  老乾的視線猛地一沉,雙眸幽暗,看著眼前這活色生香的畫面,再也忍不住,低吼一聲,壓下頭,就去吻她。
  紫薇拼命搖頭,哭喊道:“皇上,您不能這樣啊!皇上,我是您的親生女兒啊,我是夏雨荷的女兒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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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掩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昏暗的房間內,紫薇驚魂未定,攏了攏單薄的衣服,沒有一絲力氣,爬跪在地上,含淚將整個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訴老乾。從夏雨荷去世上京,到路遇小燕子,到兩個人的結拜,皇家圍場,格格祭天,再到紫薇進宮,拼命引得老乾注意,令妃的拉攏,全都事無巨細,清清楚楚。
  紫薇閉了眼睛,任憑淚水滴落在地上。她已經絕望了,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無可隱瞞,無可救贖了。再說什麼夏雨荷一生的等待和期盼,夏雨荷的癡情,夏雨荷要她帶給皇上的話,都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整個房間內一片低氣壓籠罩著,空氣凝結成了死板的一塊,連大口呼吸也成了奢望。
  老乾瞪直了眼睛,臉色漆黑,震驚地看著紫薇,從頭到尾,一動不動地維持著這個姿勢。
  良久,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誰能料想,這親人的相見竟然是在這種場合!
  老乾的頭腦裡亂糟糟的,隨著紫薇漫長的講述,他也慢慢地冷靜下來。雖然精神還是繃的緊緊的,腦門上滲出冷汗,但腦子已經開始開動了。在這個時候,慌亂過後,他唯一所想的,竟然不是小燕子的欺君大罪,紫薇的骨肉親情,而是如何將這件醜事隱瞞下來,如何遮住所有知情人之口!甚至⋯⋯老乾眼睛裡閃過一絲狠厲。
  老乾要面子,到了這個時候,唯一在乎的還是他的體面和天下人的評價!在乎的是這件事情會不會傳出去。
  “朕⋯⋯料想你說的是實話!”老乾慢慢開口,打破了屋內的窒息。
  “皇上?”紫薇猛地抬頭:“您相信我的故事?”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會騙朕嗎?”老乾反問:“難怪朕看你總有些面熟⋯⋯”
  紫薇低聲啜泣。
  “為什麼你進宮的時候,看到朕,不講?”老乾質問。
  “那個時候,我們的顧慮太多,主要是小燕子⋯⋯”說起小燕子,紫薇現在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波動,如同一個陌生人一樣,視線沒有焦距,甚至,還帶了一絲恨意:“皇上,在不能確保小燕子的生命以前,我怎麼能說呢?”
  紫薇自嘲地一笑,那個時候,她真的很傻,為了小燕子,付出了那麼多,可是結果⋯⋯
  “雖然,我好想認爹,可是,我和小燕子是結拜姐妹,若是因為認爹的事情,而害死了小燕子,我會一輩子都愧疚不安的!小燕子糊裡糊塗,可是,我不糊塗,我知道欺君大罪,是多麼嚴重!我沒辦法,我不能講啊!而且,還有五阿哥⋯⋯”
  紫薇低下頭,掩飾住眼中的恨意:“他一心一意地維護著小燕子,連我這個親生妹妹也沒有一絲的關懷,他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卻反復在我耳邊說,讓我忍耐,讓我不要那麼自私,不要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小燕子!讓我這個,讓我那個,總之,一切都是以小燕子安危為重!”
  “呵!”紫薇自嘲道:“所以,我忍讓了,我妥協了,我聽從他們的安排,進宮,慢慢地接近皇上,讓皇上對我們兩個都喜歡,這樣就可以放心地告知皇上真相了。”
  現在想來,他們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進宮?一個女人?討好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她和小燕子不懂,五阿哥在深宮中長大,也不懂嗎?想起宮裡嬪妃對她意味深長的笑容,想起令妃曖昧的話語。一直以來,一直都有很多的暗示啊!可惜,她太過相信五阿哥和小燕子,太過急切地想要認爹了,而完全忽視了這些地方。
  “誰知,就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令妃娘娘這幾天對我說了那麼多的話,我還以為她在幫我安排跟皇上認親。哪知,她打得卻是這個主意。她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只是一味的給我暗示,誤導我。若是她直接說了,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我真是傻,居然還以為她會好心的為我籌畫,原來還是在利用我⋯⋯可是,一切都還是怪我,怪我太想認爹了,怪我走投無路,只得求助於令妃。但是,我也曾做過努力啊。每當皇上問起我娘的時候,我都曾經暗示過您啊!可是,這點小事有什麼用?我真是太天真了!”紫薇淒涼道。
  老乾默默地聽著紫薇的傾訴,紫薇所說的,也讓他想通了一直以來的很多問題。小燕子為什麼一直擔心掉腦袋,永琪為什麼和小燕子產生私情。難為他還盡力想著為他們慢慢磨消這個醜聞,誰知,這根本不是什麼醜聞,最大的醜聞就是他自己!
  老乾的眼神慢慢變得危險:“知道你是朕親生女兒的,都有誰?”
  紫薇仿佛明白了老乾的意圖,心一下子涼了,打了個哆嗦,害怕極了:“皇上?”
  “快說!”
  “皇上⋯⋯五阿哥、小燕子、爾康、爾泰⋯⋯還有⋯⋯金鎖⋯⋯”紫薇在老乾的威壓下,一個一個吐出來。
  “沒有人了嗎?”
  “⋯⋯沒有了⋯⋯”紫薇心虛道。
  “嗯?”老乾危險地盯著紫薇:“若是讓朕查出來⋯⋯”
  “還有⋯⋯皓禎⋯⋯”紫薇一口氣吐完,癱坐在地上,淚如雨下。
  屋內又沉默了,只有紫薇的啜泣聲。
  “朕總不能把他們都殺了吧⋯⋯”老乾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那般的觸目驚心。“都不是省事的身份,一個兩個還成,那麼多的人,朕找什麼樣的理由?”
  老乾深深地呼了口氣。“或者,朕得換個思路,知道今天晚上你侍寢的,都有誰?”
  說了這麼多,紫薇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漱芳齋的人,都不知道。因為之前小燕子阻止我接近皇上,我就沒有告訴她,”想起前幾天的事情,恍然如夢。“只和金鎖找了個藉口出來。”她並不是為小燕子遮掩,現在,她只能全部都說實話。
  “延禧宮的人,都知道⋯⋯就這些了。”紫薇又道:“還有⋯⋯在來延禧宮的路上⋯⋯金鎖抱著琴⋯⋯,有不少人看到,還有人問我們要做什麼,我只說,令妃娘娘宣我過去⋯⋯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紫薇模糊地意識到,因她所說的話,可能會剝奪很多人的生命,可是,現在,她竟然無動於衷,感到理所當然了,冷漠地讓她自己都心驚。
  “唉⋯⋯”老乾艱難地揉了揉眉頭:“還有朕的幾個貼身太監⋯⋯這麼多的人,除了延禧宮的,其餘的你都不能確定,朕怎麼殺的過來?而且,令妃還懷著朕的孩子⋯⋯”
  “倘若有朝一日,小燕子和五阿哥將你的身世吐露出來,今日這一切也會隨之暴露出來,到了那個時候⋯⋯”老乾的話未說完,意味已分明:“延禧宮上下⋯⋯一個都不能留了,他們都知道今晚你給我⋯⋯”如今,老乾也說不出“侍寢”這兩個字。“令妃⋯⋯她的孩子⋯⋯讓朕再想想吧。”
  “至於你的這個丫頭⋯⋯”老乾看著地上昏迷的金鎖,目光變得危險:“也就不要再留了⋯⋯”
  “皇上!”紫薇撲在金鎖身上,哭喊道:“皇上,金鎖對我的忠心,天地可表,她是絕對絕對不會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說出來的!皇上,我可以以性命擔保,金鎖是可以信賴的啊!金鎖,金鎖,你快醒醒啊!”
  在紫薇的搖晃下,過了這麼長時間,金鎖晃晃悠悠地醒來,眼神迷茫了一陣,突然看到紫薇紅腫的雙眼,老乾危險的目光,一個激靈跳起來,跪在地上連連哀求道:“皇上,求您放過小姐吧!她是您的親生女兒啊!皇上,求您放過我家小姐吧!”
  “金鎖!”紫薇搖頭,喝住了金鎖的哭喊:“你不必再說了,皇上,什麼都知道了。我們一切都聽皇上的安排吧!”
  金鎖止住哭泣,與紫薇跪在地下,兩個小小的身影,緊緊偎依著,仰頭看著老乾。
  老乾深深吐了口氣。
  “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老乾慢慢道,充滿威壓的聲音迴響在房間內:“知道是你紫薇那個⋯⋯的,只有延禧宮上下和朕的幾個貼身太監,這些人都好辦,一個都不要留了。那些路人,不過只是看到了你們兩個,他們並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你們一會就悄悄地回去,就說只是跟令妃說了會話,就回去了,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至於令妃⋯⋯”老乾沉吟著:“她為什麼正好是現在懷了孩子⋯⋯”
  老乾冷哼一聲:“倘若她知道真相,犯下這等大錯,延禧宮上下前車之鑒,諒她也不敢吭一聲!”
  “至於你這個奴才⋯⋯”老乾看向金鎖。
  金鎖聽了這些,早已是嚇得冷汗淋漓,眨眼間,這麼多的人都因此喪命了嗎?見老乾看過來,驚慌道:“皇上,事關小姐的聲譽,奴婢發誓,奴婢即使被打死了,也不會說一句的!若有半句違誓,就讓奴婢不得好死!”
  紫薇也哀求道:“皇上,我相信金鎖,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樣!事情的嚴重性,我們都知道,我們一定會咬緊牙關,到死也不會說出半個字!”
  紫薇眼含熱淚,絕望地看著老乾:“皇上,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宮裡已經沒有讓我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人了。金鎖⋯⋯從小到大都跟著我,除了她⋯⋯宮裡面,我現在只有她了⋯⋯”
  淚水順著紫薇的臉龐滾燙下來,一滴一滴地打落在地上,分外的淒美。若是以前,老乾定然會對這樣的柔弱毫無免疫力,如今,竟如同吞了一隻蒼蠅一般,令人作嘔。
  平心而論,老乾先前真的是真心的欣賞紫薇,憐惜她這樣的人,可是,一旦聯想到這次鬧出的醜聞,險些犯下的大錯,彼此的身份,一股深深的厭惡感和無力感又湧上心頭。就好像在他的面前有一個餐桌,左手邊珍饈美味,芳香四溢,讓人食指大動,右手邊卻是殘羹冷炙,腐爛酸臭,蚊蠅橫飛。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交疊在一起,讓人的心情也是五味陳雜,無以言說。
  “那就這樣吧。”老乾好像疲累了很多,揮揮手:“你們都走吧,讓朕一個人呆一會。”
  紫薇深深地看了眼老乾——從開始,到現在,乃至以後,他們之間都不會再有什麼父女親情了。這根刺橫亙在兩人之間,永遠也不可能消磨。
  “金鎖,我們都回不去了⋯⋯如果⋯⋯我寧可當初⋯⋯沒有來京城尋父⋯⋯沒有見到過小燕子⋯⋯”紫薇幽幽的話飄散在夜空中,幾不可聞。還有一句,連金鎖也沒有聽到:“小燕子、五阿哥、令妃,他們毀了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第二日,一道旨意傳遍宮中,令妃伺候皇上不當,言行舉止有虧德行,龍顏大怒,念及有孕在身,降為令嬪,遷居出延禧宮,改住偏遠的春禧殿。後宮事務交還皇后打理。
  祈嬪伺候皇上多年,兩個格格早夭。為撫慰祈嬪,特將令嬪的七格格和九格格交由祈嬪收養。
  隨著令嬪的遷出,延禧宮上下眾人不留痕跡地消失了。
  過了幾天,老乾身邊也換了一批奴才。
  漱芳齋裡不久也迎來了一道旨意:紫薇伺候還珠格格,忠心耿耿,勞苦功高,又念及是還珠格格的結拜姐妹,既然小燕子是皇上的義女,“愛屋及烏”,特將紫薇也收為皇上義女,封為明珠格格,遷居出漱芳齋,特賜延禧宮給明珠格格居住。還珠格格繼續禁足。
  那拉與紫薇
  令妃的事情,還有一些小小的後續。不久以後,老乾隨便尋了個理由撤了福倫大學士的職位,福爾康重新做回御前侍衛沒多久又被趕回家中。皇上又發話了,五阿哥永琪早已不入上書房,不再需要什麼伴讀,福爾泰不必再跟在五阿哥身邊,回家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這下,所有的人都看明白了,福家這次真的是倒了。不知道令妃因什麼事惹怒了皇上。那一晚上,延禧宮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敢去打聽。而對於延禧宮的新住戶,大家都只有羡慕和妒忌的份。
  表面看來,紫薇不過是還珠格格身邊的一個宮女,縱然有姐妹的名義在,憑著這個身份還能當上一個格格,可見的皇上對小燕子的寵愛有多大。可是,讓不摸不著頭腦的是,正主還在禁足中,看樣子還有繼續下去的趨勢,就又讓人迷惑了。
  老乾最近也不去漱芳齋,卻是對那裡防得緊緊的,特地派了幾個大內侍衛,守在門口,嚴防小燕子再次爬牆,又派了幾個拳腳有力的嬤嬤管束著小燕子。又下了一道指令,五阿哥永琪年歲已大,早到了成親的年紀,開始廣選京中人家的適齡小姐,為五阿哥甄選福晉。這些,禁足在漱芳齋的小燕子一點也不知道,新鮮出爐的明珠格格卻是明白,老乾真的是惱了他們那些人。
  這些變化,那拉不動聲色地看在眼中,她最近很忙,收回後宮大權,也是這件事一個順理成章的結果。再次上任,那拉沒有絲毫的不適應感。別說之前她管理過後宮,就是在紫禁城飄蕩的那麼多年,學到的東西也足以讓她應付整個後宮。令妃當政,於大事上沒什麼遠見,只在一些彎彎道道上做足了功夫。後宮一片虛假的繁榮,內裡上卻是問題多多。
  那拉嘴角噙著一絲笑容,看著眾嬪妃和宮裡的管事太監,神情端莊,不怒自威,笑語盈盈中卻又將眾事分析明瞭,將令妃當政時各種錯位的規矩一一道明,肅清,賞罰分明,既嚴明分寸,又不窮追猛打,警告有餘,手下留情,讓一干忐忑的眾人放寬了心,暗暗折服。同時也心中肅然起敬,這回的皇后,儼然已經當得起這個後宮之主,讓人絲毫不敢再起任何不敬之心了。
  處理完事情,私下裡,那拉卻是揉了揉肩膀,這剛一開始,還真是累人,而且,最近,她好像很容易疲勞。不過⋯⋯那拉壞心地看了眼在一邊悠哉的蘭馨,看得蘭馨後背上冷颼颼的。等忙完了開始這一陣,有些事情可以交給蘭馨去打理,自己也可以偷懶了。某個後娘無良地想著。
  那拉閉上眼睛,想了一想,還有什麼沒有顧到的。
  紫薇當了格格,雖然宮裡的人,因為她的出身,不過是一個民間格格身邊的宮女,走了狗屎運,讓皇上賞了個格格當,倒有些不大看得上她。而且,那拉知道,如今的紫薇再不是前世那個赤手可熱的明珠格格,老乾對她的感覺恐怕是複雜得很,忌諱大於欣賞,光看他賞了格格,卻再未踏足過延禧宮就知道了。如今的延禧宮可是蕭條得很,那拉還是按例給紫薇配齊了伺候的宮女太監和教導嬤嬤,錦衣華服,一樣不少。
  那拉估摸著,老乾極愛面子,將小燕子和五阿哥分開,恐怕也存了讓紫薇是他親手女兒這個秘密永遠隱瞞下去的念頭。只要小燕子和五阿哥在一起,勢必有一天這個秘密會被他們說出來,只有不動聲色地將他們拆開了。雖然他將那夜相關的人都處理得乾乾淨淨,但這樣更能以防萬一了。何況,像小燕子這樣的人,有哪個人願意她做兒媳?
  令妃雖然失寵,可畢竟還懷著龍裔。老乾子嗣雖不少,可夭折的多,又過繼的過繼,眼看著這對於一個帝王來說,也算的上子嗣單薄了。因此,老乾也格外重視令妃這一胎,也因著這個,令妃犯了這麼大的錯,也留下了性命。那拉也不敢含糊,命胡太醫日日去春禧殿為令妃把平安脈,太醫院裡幾大婦科聖手也不著閑。皇后對外吩咐過了,令妃的身子不能出什麼意外。
  大事上都沒有什麼問題了,可那拉總覺得還是少了什麼,擱在心裡,似沒有完成似的。直到那拉一眼看到在她眼前晃蕩的兩個宮女雪娟和雪娥,總算填補了這個缺憾——這兩個隱患留得時間也夠長了,現在也沒什麼作用了。身邊埋著兩個探子,說話睡覺都不安慰。
  上一世,這兩個人雖說不像乾隆、小燕子五阿哥和碩王府他們那樣對她造成莫大的傷害,可對她的悲劇也至少也是推波助瀾。而且,那拉一向待她們不薄,對於這種吃裡扒外,不忠不義的奴才,那拉也不想這麼輕易饒過她們。
  既然是令妃的奴才,就交給令妃去辦她們吧。
  那拉來到春禧殿看望令妃。
  如今的令妃,委委屈屈的如同一個小媳婦一般,也不再濃妝豔抹,挺著尚且不太大的肚子,再也不敢拿大了。對著那拉,那叫一個尊敬,眉目間還是掩飾不住的委屈和不解,沒說上兩句話,眼圈就紅了。
  那日,令嬪好生把人洗乾淨了給老乾供上,誰知,到了夜深時分,老乾闖進她的房間,似從冰窖裡撈出來一般,言語冰冷無情,仿若能把人凍上。說什麼她自作主張,違反宮中規矩,恣意曲解皇上的意圖。他不過是欣賞紫薇的才情,喜歡勞累的時候聽一聽紫薇的小曲,那裡就扯到那些不堪的事情上去。還有什麼紫薇畢竟是小燕子的結拜姐妹,他看待她,就像一個兒女晚輩一樣。如今,她這樣的舉動,簡直是歪曲了事情本來的意義,惹人厭惡。“朕的妃子,行為思想如此污濁不堪,何德何能再服侍朕!”
  翻臉無情,伴君如伴虎,令嬪終於體會到了。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難道之前老乾眼中對紫薇赤/裸裸的欲/望是假的嗎?到底是什麼緣由,令嬪不敢問,直到後來紫薇也當了格格,令嬪才模糊地感覺到,這其中的真相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只得暗暗忍耐住委屈忍氣吞聲。
  看著眼前意氣風發的皇后,那裡還像以前那個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的人。
  那拉客氣了一陣,盯著令嬪,似笑非笑道:“這兩個奴才,令嬪可還認識?”
  那拉拍拍手,雪娟雪娥兩個人唯唯諾諾地走進來。、
  令嬪一看,吃了一驚,心下明白她們是暴露了,嘴上卻還是硬道:“這兩個人不是皇后身邊的人嗎?皇后叫她們進來,臣妾可是不明白。”
  那拉冷笑道:“令嬪怎麼會不明白?若不是她們兩個私下裡嘀嘀咕咕,叫我聽到了,我至今還被蒙在鼓裡。令嬪真是好大的心機,竟然在我身邊埋得這麼久,這麼深!”雪娟雪娥有沒有私下討論,那拉自是沒有聽到過,不過是拿來詐令嬪的:“可惜,你調/教的好奴才,竟然是這麼的不堪一擊,看到你失勢了,也就慌了神,趕著將你賣了出去。她們為令嬪做事這麼多年,想必知道的事情底細不少,我也不知道她們跟我說的全不全,我也沒了耐心,拿來問問令嬪,若是真的呢,我也有了話去告訴皇上,若不是,自然還給令嬪好了。”
  雪娟雪娥一臉驚恐,撲倒在地,大聲喊冤。
  令嬪攥緊了拳頭,強笑道:“皇后娘娘可是說笑了,這兩個奴才滿嘴裡胡言亂語,娘娘怎麼能相信呢?想必是她們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見事情敗露,推脫到臣妾身上,臣妾可是什麼事也不知道,請皇后娘娘莫要相信了小人的挑撥。”
  雪娟驚恐道:“令妃娘娘,您不是說要保我們的嗎?”
  令嬪眼中寒意一閃:“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不要在這裡挑撥是非了。皇后娘娘,千萬不要相信她們的話,臣妾即使再膽大,也不敢在娘娘身邊搗鬼啊。她們兩個執迷不悟,蠱惑娘娘視聽,臣妾懇請娘娘趕緊處置這兩個人,以免再誤導了娘娘。”
  那拉沉吟片刻,點點頭,“既然令嬪說不是,我就相信令嬪一回,不過,這兩個人既然口口聲聲說是令嬪的奴才,若是傳到別人的耳中,倒是說我喧賓奪主,還是交由令嬪處置吧。”
  言盡於此,點到為止,那拉滿意地點點頭:“令嬪也莫要為這兩個奴才氣壞了身子,你這一胎,皇上可還關心著呢!”
  回去的路上,容嬤嬤問道:“娘娘,這兩個奴才並沒有背棄令嬪,娘娘這麼說,若是令嬪事後問出來了,又有什麼用?”
  那拉笑著搖搖頭:“令嬪多疑,相信不相信,還是一回事。但不管怎麼說,她們兩個知道了令嬪太多的事情,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遲早得有這個覺悟。”
  容嬤嬤點點頭,表示明白,歎道:“我還以為她們是個好的呢,誰知⋯⋯”
  那拉也歎道:“可不是⋯⋯”上一世,她真的非常相信她們,相處了那麼多年,也真有幾分把她們當成自己人看待,除了容嬤嬤,什麼心裡話也跟她們講,哪知,卻被有心人拿來利用⋯⋯被人背叛的感覺,她不想再經歷了。
  那拉回到坤甯宮,霎時覺得家裡乾淨敞亮了不少,剛進門,就看到了前來請安等候多時的紫薇。
  “紫薇見過皇后娘娘。”低鬱的聲音,消瘦的身形,強顏歡笑。
  眾所周知,她本該因這個天大的餡餅喜上眉梢,當著慶賀的眾人面前笑久了,這虛假的笑容也如同一個模子一般擺在臉上,慢慢的會變成同宮裡其他的人一樣了。眼眸深處是壓抑地悲傷和絕望,以前純真的眸子如今也染上了顏色,從清澈見底到重重隱霧,再也不見絲毫的單純了。
  “最近可還習慣?”那拉搭著容嬤嬤的手坐到榻上,隨口問道。
  “多謝娘娘關心,紫薇很好。”紫薇違心笑道。
  哪裡好了,比起小燕子封為格格時的普天同慶,萬人空巷,別說祭天了,連皇上再也沒有來看過她。她如今的地位,及其尷尬,上不上,下不下,外面是格格主子,內裡卻是奴才來的。
  “早看著你是個有造化的,談吐不俗,滿腹才華,必不是久居下人的,如今,皇上也是一般無二的眼光。”那拉笑著客套道:“這些日子你也是有心,日日來給我請安,我都看在眼裡了。”
  紫薇淡淡一笑:“娘娘說哪裡的話。紫薇進宮以來,多得娘娘的照顧,常聽人說,娘娘最是仁慈和氣的,對我們這些晚輩也是關愛有加。如今紫薇更是感觸日深。這些天來,紫薇能夠腆居一宮,錦衣華服,也多虧了娘娘的照應。”
  紫薇這些話冠冕堂皇,卻又不乏真心之言。
  那拉點頭笑道:“這些也是我該想到的,格格不必放在心中。西藏土司眼看著就來了,皇上最近忙得連後宮也顧不上踏進一步,不免冷落了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既然是個格格,有時候也要端出格格的架子來,也別太軟弱了,只會讓別人把你看輕了。”
  紫薇這個格格來得詭異,連她自己都心虛,別人表明的恭敬是一回事,私下裡就更沒把她當回事了。
  紫薇心下一熱,由衷道:“多謝娘娘的提醒。”
  她這些天想了許多,也和金鎖商量了許久。她在宮裡沒有根基,以前跟著小燕子又樹敵太多,唯一可以依靠的皇上如今也對她忌諱甚深,她若是想報仇,只能投靠于某一方,大樹底下好乘涼。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后如今的地位和聖寵,紫薇先想到的就是要和那拉打好關係,也就有了這日日的請安。
  那拉大概也猜得出紫薇如今的心態,如果紫薇真的回歸正常人,不再腦抽腦殘的話,她不介意拉紫薇一把。更何況,兩人的目標也是一致的。
  紫薇誠摯地問道:“皇后娘娘,紫薇進宮時日尚淺,對宮裡的許多規矩都不甚瞭解,要有什麼做得不當的,也請娘娘指點紫薇。紫薇感激不盡。”
  那拉笑道:“你一向都是極守規矩的,我也沒什麼好提點的。”那拉想了想:“既然你剛當上格格,不只是我,宮裡的其他娘娘那裡,你也要留心去請安一下,不要忽略了任何人。”
  紫薇用心記下。
  “我大清的格格也是分等級的,皇上的女兒是不能稱為格格的,封號都是‘固倫公主’或‘和碩公主’。‘格格’是王公貴胄之女的專稱。所以,當初小燕子被皇上認作義女,只能封為‘還珠格格’。你在宮裡看到其他公主,還是要行禮的。”
  紫薇吃了一驚,這麼說,即便小燕子被當作夏雨荷的女兒,皇上心裡承認,表面卻還是不能得到正式的封號。這麼說,小燕子整日裡在宮內趾高氣揚,不把別人放在眼裡,更是不知得罪了多少兄弟姐妹了。
  紫薇後怕不已,幸虧那拉和她掃盲了,誠懇道:“多謝娘娘提醒。”
  那拉擺擺手:“這些都是你應該知道的。有什麼細節上的問題,可以去問問你身邊的嬤嬤。她們在宮裡待的時日久,知道的忌諱多。她們的年紀又大了,對於她們,雖是奴才,也要給予一定的尊敬。”到了出嫁的時候,另建公主府,你就更知道她們的作用了。
  紫薇想起小燕子左一句“老巫婆”,右一句“死老太婆”,又出了一身冷汗。
  “紫薇⋯⋯”那拉正色道:“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後宮禁地,是嚴禁有男子進入的。這不僅關係到個人的清譽,也關係到整個後宮的風氣。這話我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懷疑什麼,這種事情的後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紫薇一震。
  皓禎聽說她做了格格,獨居一宮,喜不自禁,日日流連忘返。紫薇心中有這麼個疙瘩,剛開始還無法坦然面對皓禎,後來經金鎖開解,皓禎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慰藉,是她以後的歸宿,人又待她真心,勸她要緊緊抓住眼前的幸福,不要因之前的錯誤而耽誤了以後的幸福。紫薇也漸漸放開了心胸,壓下心中的陰影,對皓禎依賴日增。這些,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如今被那拉一棒子敲醒,紫薇又驚又怕:“娘娘,若是兩個人真心,又怎麼會⋯⋯為什麼要拆開他們?”
  那拉搖頭歎道:“若是真心,為什麼不顧忌一個姑娘家的名譽,若是真心,為什麼不向那個姑娘家提親,這樣兩人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廝守了嗎?而且,宮裡的這些規矩不是為了拆散他們,不是不通人情,而是為了讓他們日後更長久更順利地走在一起。不然,若是傳出了什麼不好的風聲,你讓別人如何看待那個姑娘,讓她日後的夫家如何尊敬她?”
  紫薇沉默了。
  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若是以前,她定會覺得這些庸俗的規矩阻礙了她美好偉大的愛情,是這些世俗的醜惡歪曲了他們的愛情。如今,經歷了這麼多,她開始明白,這世上的事情,不是單靠感情可以解決的。夏雨荷深愛皇上,癡等了皇上一輩子,老乾亦對夏雨荷深懷愧欠,卻還是只能收小燕子為義女,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宣佈這是他的女兒。她仰慕皇上,愛戴皇上,這些感情看在別人眼中竟是那麼的不堪,看在皇上的眼中竟然變質了。所以,她再也不敢單純的依靠感情看待事情了。因為她開始知道,這世上不是只有感情,還有別的。
  紫薇由衷地一福:“多謝皇后娘娘,紫薇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拉點點頭,這倒是個可以調/教的。
  紫薇要離開的時候,真心展現了一絲笑容。
  那拉又突然叫出她,慢慢道:“紫薇,我聽說,你再沒去過漱芳齋⋯⋯小燕子雖然在禁足中,但宮裡的人都知道,你是從小燕子身邊過來的,封為格格也是因為小燕子,所以,于情於理,你要比別人對小燕子更好才是⋯⋯不然,別人會說你忘恩負義⋯⋯”
  那拉想看看,紫薇到底能走到哪個地步——面對她最痛恨的小燕子,她會怎麼做?是不加掩飾的憎恨還是深藏不露地虛以逶迤。
  紫薇心中一痛,脫口而出:“您要我去看小燕子?”這話對於一個不知內情的人來說,顯得古怪,紫薇忙改口道:“皇后娘娘,小燕子在禁足,紫薇不知道可不可以進去,所以就⋯⋯”
  那拉笑道:“禁足的是小燕子,又不是你。”
  紫薇的嘴唇哆嗦了,低下頭,掩飾住眼中的黯淡和恨意。她不敢去漱芳齋,怕看到小燕子,她會失控,她會忍不住沖上去掐死她。可是,那拉說得有道理,別人不知道啊!別人只會說,她一步登天後就忘了舊主子了。
  紫薇一動不動地站著,心下翻轉了千百個念頭。半晌,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字一句,既是說給那拉的,也是說給她自己的:“皇后娘娘說的是,紫薇當然很感激小燕子,也絕不會忘記她對紫薇所作的一切!”
  聖母牌芝麻包
  巴勒奔帶著公主塞婭來的那一天,真是熱鬧極了。巴勒奔和塞婭,分別坐了兩乘華麗的大轎子,由十六個藏族壯漢抬著。在轎子前面,又是儀仗隊,又是鼓樂隊,最別開生面的,是有一個藏族鬼面舞,做為前趨。所有的舞蹈者,都戴著面具,配合著藏族那強烈的音樂節奏,吹吹打打,沿著北京城繞了幾圈,才抬進皇宮。
  漱芳齋裡,紫薇強忍著心中的憎惡,一臉笑意地對小燕子道:“小燕子,你知道嗎?我聽宮裡的侍衛說,西藏土司帶來的遊行隊伍實在是太精彩了,有唱有跳的,還有鬼面舞,簡直是讓人目不暇接,最後又進了宮,真的好想去看一看啊!”
  紫薇露出一副憧憬的表情。
  小燕子禁足在漱芳齋多日,聞言早已是按奈不住:“什麼母蝦公蝦的?真的有那麼好看嗎?”
  紫薇和金鎖用力點點頭:“真的,真的,宮裡的侍衛都去圍著看了。我怕你寂寞,就特地過來告訴你。”
  小燕子的心思早已活動,只是又苦著臉,在屋裡團團轉:“可是,皇阿瑪叫我待在漱芳齋裡,哪也不能去,外面還有兩個一臉凶相的大內侍衛,我打又打不過他們,我怎麼出去啊?我都悶了這麼多天了,也沒見皇阿瑪說什麼,真是氣死我了!連你當上格格我也沒有去慶祝一下,什麼好戲都給耽誤了!”
  紫薇神色一黯淡,攥了攥手心,隨即面上也露出一副愁容,托著腮:“是啊。皇⋯⋯上⋯⋯”如今紫薇對老乾實在說不出“阿瑪”那兩個字:“那邊好說,他那麼疼你,即使你偷偷溜出去了,他肯定也不會拿你怎麼樣,頂多就是訓斥幾句罷了。只是外面的兩個侍衛,就不好辦了。”
  金鎖也介面道:“可是,格格,我也好想去看一看啊。要不,小姐,咱們先去吧!”
  金鎖與紫薇相視一笑,就勢做出要走的樣子。
  “哎哎哎,”小燕子忙跳起來拉住金鎖:“好金鎖,先別走,你等等我。”
  金鎖道:“格格,等你做什麼,你又不能出去。”
  “誰說我不能出去了!”小燕子轉轉眼珠子,拍手道:“有了,我們可以先讓人引開那兩個侍衛,然後我再跳牆出去,我就可以去看戲了!”小燕子越說越激動,拍拍胸脯:“就這麼辦好了!你們聽我的沒錯,這樣一定能成!”
  紫薇笑道:“別的人恐怕做不好,不如,我去引開他們好了。我好歹也是一個格格,那些侍衛也會忌諱我一點。”
  “紫薇,你真是對我太好了!”小燕子一個擁抱摟住紫薇。
  紫薇身體一僵,下意識地一把推開小燕子,在小燕子錯愕之前,忙口中道:“事不宜遲,我和金鎖先出去了。”
  小燕子不疑有他。紫薇又和小燕子商量好細節,便帶著金鎖走出去。
  小燕子晃悠到漱芳齋的院牆前,一會兒功夫,聽到紫薇的哎喲聲及侍衛的聞訊聲。說是遲,那時快,小燕子一個縱步飛上牆,躍了出去。
  小燕子在商量好的地方等了紫薇一會兒,見她還沒有過來,又擔心去晚了就沒有看的了,便一個人跑到宮門口守著,貓在石柱後面,向外偷窺。
  這個時候,鼓樂隊已經吹奏完畢,老乾和巴勒奔行過禮,巴勒奔就放聲的大笑著。老乾的後面站滿了阿哥和大臣們。
  小燕子的頭越伸越出去,嘴裡嘀咕著:“和紫薇說的一樣,真是氣派極了。只是,為什麼沒見什麼人圍觀呢?”
  這個時候,老乾帶著巴勒奔轉身向裡走,小燕子著急了,躲也沒處躲。突然之間,身後不知被什麼推了一下,小燕子的身子一下子沖了出去,一個?車不及,竟然摔了一跤,跌倒在眾人的腳下。
  “哎喲!”小燕子大叫,好生尷尬,跳起身來,返身就跑,已經來不及了,只得諾諾地跪下:“皇阿瑪⋯⋯”
  “小燕子!”老乾正說的興致高昂,卻一下子在貴客面前大大地丟了臉,看到小燕子,新仇舊恨加起來,惱怒極了:“你不是在禁閉嗎?居然敢抗旨,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五阿哥忙站出來求情道:“皇阿瑪息怒,小燕子一定是按奈不住西藏王到來的熱鬧,才出來的,皇阿瑪知道,小燕子就是這麼個性格,她不是有意抗旨的!”
  老乾一看到他們兩個,就想起了那不堪的一夜,臉色愈發陰沉,若不是有客人在場,早發作了出來。
  老乾正要出聲,將小燕子趕走,便見巴勒奔問道:“皇上,這個姑娘是誰?怎麼在這種場合闖了出來?”若是一個說不清楚,就是對客人的不尊敬。
  老乾壓住怒氣,轉身笑道:“這是朕的一個女兒⋯⋯”說道“女兒”兩個字時,還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咬牙切齒:“還珠格格小燕子!她平日裡淘氣慣了,沒有規矩的很,讓你們大家見笑了!”
  賽婭挺身上前,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小燕子,嫣然一笑:“大清的公主,怎麼趴著出來,跪著說話,這不是比大家都短了一截,像樣嗎?”
  老乾如同被人打了個耳光,老臉不自在得很,怒視著小燕子:“還不快給客人道歉?”
  小燕子沒有聽到老乾的這句話,卻是將賽婭的話聽進去了,氣壞了,跳起身子,嚷著:“我來跟你比比看,誰比誰高!”
  小燕子竄到賽婭面前,跳起來,嚷道:“我比你高!我比你高!”
  賽婭拿手一揮,如同趕蒼蠅一般,雙眸光彩奪目,一雙美目饒有興趣地看著小燕子,笑眯眯道:“我賽婭比你高的,又豈止是這些表面上的?你和我比身高,笑話?”
  老乾的老臉再一次被人打了,以前看著活潑可愛的形容,怎麼如今竟然是這麼的胡鬧可憎,登時惱羞成怒:“小燕子,不得無禮!”環視左右:“來人,將還珠格格壓下去,不得再出漱芳齋一步!”
  永琪正要求情,被老乾的一雙利眼生生瞪下去了,只得擔憂地看著小燕子被侍衛架走,還一路呼喊:“皇阿瑪,我不要待在漱芳齋!皇阿瑪,我不要再禁足了!”
  老乾的臉都被丟盡了,深深吸了口氣,對著巴勒奔,轉出張笑臉:“讓你們見笑了,來,這邊請!”
  紫薇遠遠地站在宮牆後,看著小燕子被人拖走,心裡痛快極了。
  金鎖道:“小姐,看來皇上也不怎麼喜歡小燕子了。”
  紫薇淡淡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們都變了,皇上怎麼會不變呢?只是這些怎麼夠,怎麼可以償還那一晚我的錐心之痛!”
  ———————————————————我是紫薇的分界線—————————————————————
  晚上,宮內舉行了盛大的宴會,迎接西藏一行人。巴勒奔帶來的一些藏族人與老乾的阿哥大臣們談笑成一團,觥籌交錯,氣氛一時熱烈到極點。
  巴勒奔舉起一杯酒敬老乾:“皇上,這一次我和賽婭來到大清,見識了大清的廣博,大清的好客,在這裡,我敬皇上一杯,祝我們永修同好!””
  老乾哈哈大笑,一飲而盡。
  在巴勒奔和皇上攀談的時候,紫薇悄悄拽了拽永琪,兩人走出人群。
  “紫薇,怎麼了?”永琪不時地看向宴會那邊,不耐道。
  紫薇面露焦急和擔心:“五阿哥,我很擔心小燕子。”
  一提小燕子,永琪面上的不耐馬上消失,神情緊張起來:“小燕子,她又怎麼了?皇阿瑪讓我一直陪著客人,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去看望小燕子。紫薇,你是小燕子的好姐妹,小燕子今天受了很大的委屈,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小燕子她一個人在漱芳齋,一定很孤單,你還不快去幫我去安慰安慰她!”
  又是小燕子?紫薇心下一酸,已經不敢再把永琪當成哥哥看待了。紫薇咬了咬嘴唇,面上卻是一臉贊同,誠懇道:“我現在要和你說的就是這個。我剛剛去看過小燕子,可是,她又是生氣,又是摔東西的,還說你沒有幫她,激動得不得了,我怎麼勸也沒有用。今天皇上的態度實在是大大的傷了小燕子的心。五阿哥,你知道,小燕子天性自由,最受不了約束和禁閉,可是,皇上這樣對她,讓她難受的不得了。所以,解鈴還須系鈴人,我的安慰畢竟不能解決問題。我想,皇上不過是一時惱怒了小燕子,他那麼疼她,怎麼會讓她一直受懲罰呢?”
  永琪若有所思,點頭贊道:“不錯,今天只是小燕子在客人面前丟了臉,皇阿瑪才生氣的。所以⋯⋯”永琪眼睛一亮,拍手道:“現在皇阿瑪的心情大好,只要我再去求求皇阿瑪,皇阿瑪一定會將小燕子放出來的!”
  永琪說罷,風風火火地轉身就走。
  紫薇低聲笑了。
  老乾正和巴勒奔交談甚歡,五阿哥沖上前,直直跪下:“皇阿瑪,您是那麼的仁慈,那麼的大度,那麼的寬容,您是我們見過的最好的阿瑪⋯⋯”
  永琪一通吹捧,老乾莫名其妙,卻沒有了以前聽到這種話的歡喜之心,忙不耐煩地打斷永琪的話:“什麼事?”
  永琪咬咬牙,叩下:“皇阿瑪,小燕子關在漱芳齋已經有一個月了,縱然是她犯了再大的錯誤,您的懲罰也夠了,求您放出小燕子,她實在受不了這種禁閉啊!”想起小燕子的聲嘶力竭,永琪就一陣焦心。
  老乾的臉立時拉下來了,淡淡道:“你是為了小燕子來求朕的?”
  永琪抬起頭,看不出老乾在想什麼,看神情卻是不大好,只得硬著頭皮道:“是,皇阿瑪,您一向最疼小燕子,您也說過,小燕子可以不學規矩,不懂規矩,她的天真爛漫正是您所喜歡的啊!”
  見鬼的喜歡!老乾聽到“天真爛漫”這四個字居然有些厭惡,揮揮手:“好了,你下去吧。小燕子冒失莽撞,在平時她可以無所顧忌,可是,若是衝撞了我們的貴客,豈不顯得我們大清毫無禮儀了嗎?說出去,豈不是讓人恥笑?”
  巴勒奔聞言問道:“皇上,您說的是白天的那位格格嗎?”
  “不錯!”老乾皺眉道:“這個小燕子,整日裡闖禍,一日也不讓朕省心啊!”
  巴勒奔卻滿不在意道:“女兒的尊貴,不輸於男兒。我看那個格格大大咧咧的,頗像個男孩,皇上何必把她關起來呢?這在我們西藏,可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永琪眼睛一亮:“西藏王說的是,小燕子就是個男兒性格,不拘小節,但本性極好,雖然常常闖禍,卻都是一些小事,還讓皇阿瑪常常開懷大笑。”
  一些小事?本性極好?本性好會搶別人的阿瑪嗎?老乾心裡冷笑,小事還會讓他鬧出那樣的醜聞?老乾的臉色愈發陰沉。
  巴勒奔卻感興趣道:“,原來是這樣?不是可以和我的賽婭做個伴了嗎?皇上,不如將那個格格放出來,讓她在宮裡陪陪我的賽婭!”
  永琪竟也點頭贊同道:“小燕子最是好客,一定會和賽婭公主玩的很好的!”
  我的兒子居然和外人聯合起來說服我?老乾不怒反笑:“巴勒奔的提議,朕會考慮考慮。不過,朕已經安排賽婭在宮裡住在朕的皇后那裡。皇后那兒也有一個格格,她們兩個一起,定不會讓賽婭沒有伴兒的!”
  巴勒奔見狀也不再多說,哈哈笑道:“既然皇上已經安排好了,那麼,按你們的話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老乾也哈哈笑了,對著永琪,臉色一翻:“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給朕下去?”
  永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甘不願地泄了口氣,訥訥退下。
  這廂賽婭聽到還有一個格格,一眼瞧見老乾身邊一個宮裝麗人旁邊坐著一個笑盈盈的小姑娘,行為舉止不俗,在席間早注意到她了,便知是這個格格。大大方方地上前,拉了蘭馨的手,笑道:“我叫賽婭,你叫什麼名字?這些天在宮裡,請你多多關照了!”
  蘭馨也站起來。兩個小姑娘一會兒功夫便說說笑笑了。
  賽婭瞧著蘭馨面上落落大方,言談舉止間又不乏俏皮可愛,心下便是喜歡,贊道:“這才像個真正的公主,白日裡見的那個,我還以為你們大清都是這樣的公主呢!”
  那拉含笑看著蘭馨與賽婭,心裡卻在嘀咕:這次,老乾會把賽婭指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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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武
  晚上宴罷,那拉攜了蘭馨和賽婭回了坤甯宮,賽婭如同一隻脫了韁的小馬駒,瞧著宮裡什麼東西都是新奇有趣,一路上拉著蘭馨嘰嘰喳喳,問個不停。過了會,老乾送罷客人,也過來了。
  老乾瞧著賽婭,心中高興,笑道:“在這邊還習慣?巴勒奔帶你過來,怕是存了要和我們聯姻的念頭。我們大清的好男兒可是多得很,你可要看仔細了。哈哈,就怕你挑花了眼!”
  蘭馨聞言已是羞紅了臉。
  賽婭大大方方地笑道:“我父王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我的丈夫,一定要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不然,哪怕是你們的王子,我也不依!”
  老乾哈哈笑道:“好志氣!”
  那拉故作不滿道:“皇上,蘭兒還在這裡呢。您怎麼說起這個來了?”
  老乾一拍腦門,訕訕笑了。
  蘭馨便拉了賽婭回房間說些私房話去了。那拉早已給賽婭收拾好屋子,可是她倆興致極好,晚上窩在一個屋裡,幾乎聊了個通宵。
  老乾看著蘭馨的背影,笑道:“蘭兒也大了,該找個婆家了。皇后,這些事情你可要上心些。她的阿瑪額娘早逝,這宮裡就和她的娘家一樣。這事要是處理不好,朕也對不起那為國捐軀的齊王爺啊!”
  那拉一面隨著老乾向裡屋走,一面笑道:“不用皇上吩咐,臣妾也留心著這事呢。蘭兒雖說不是臣妾親生,可是養了這麼多年,就和我的親生女兒是一個樣,我疼還疼不過來呢,她的大事,我自會放在心上。到時候也請皇上把把關,咱們可馬虎不得。”
  “嗯。”老乾一臉認同。這“咱們”二字聽得老乾通身舒爽,好久沒有這麼溫馨的感覺了。這話也只有皇后能說出來,別的人,像令嬪,早先就把自己擺在奴才出身,小妾的位置上,哪裡會這麼大氣。
  進了裡屋,那拉服侍老乾更衣,道:“皇上,您剛剛說西藏土司到來,是為了跟咱們聯姻?臣妾先恭喜皇上了。”
  “不錯。”老乾道:“這賽婭是巴勒奔最喜歡的小女兒,這次他帶了賽婭過來,足見他的誠意啊!朕也不能怠慢,一定得選一個足以匹配賽婭身份的。不過朕看,這賽婭倒是個有志氣的,眼光可不低。聽巴勒奔說,這賽婭也是一身的好功夫,在西藏追求著甚多,可是一個也沒看上眼。將賽婭配給誰,牽連甚多,朕也沒想好啊!”
  老乾不禁凝眉深思起來。
  那拉沒有接聲。蘭馨的事情可以是家事,西藏王聯姻就上升到國事了,這不是後宮可以干涉的。
  那拉笑道:“皇上,夜深了,您也勞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老乾晃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的話有些多了。贊許地看了眼那拉,丟下剛才的話題不提。
  那拉想了一想,又道:“皇上剛剛說過蘭兒的事,臣妾自是贊同,只是有一點,臣妾也不敢越過了祖宗禮法。在蘭兒上面可是還有一個姐姐⋯⋯”那拉指的是小燕子:“至於紫薇,只是個義女,倒也沒什麼。若是小燕子還沒出嫁,蘭兒豈不是也要順次往下耽擱了。平心而論,蘭兒是臣妾的女兒,臣妾不免偏心蘭兒,可在這些大的規矩上面,臣妾也不敢造次,還得討皇上個主意。”
  老乾握住那拉的手一緊。提起小燕子,又想起了那夜的傷疤。只是⋯⋯老乾深深凝望著那拉,看她一臉柔和,笑意盈盈,面色坦然大度,便歎了口氣。這個皇后最是講規矩的,他知道,現在,他也慢慢地欣賞她這種進退有分寸。那拉如今這麼直白地說出來,也是本著一個做皇額娘的本份,既關心小燕子,也不過分偏袒蘭馨,坦坦蕩蕩,讓老乾心中對那夜那點齷齪的陰影也慢慢散去,轉而思索起皇后的話來。
  那拉說的不錯,大家都知道小燕子畢竟是他的女兒,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先辦了小燕子的事情。可是,小燕子與永琪那點私情⋯⋯老乾的腦袋又大了。
  永琪?老乾心頭一動。剛剛還在為聯姻的事情發愁呢!永琪,不正是一個好的人選?既可以斷了他和小燕子兩個的關係,又可以聯姻上西藏。永琪的身份,怎麼會配不上賽婭?
  老乾想到這裡,眉頭舒展開來。拍著那拉的手,眉開眼笑道:“皇后說的不錯,朕心裡有數了!”
  那拉心下明白,她只要一提到小燕子,老乾必會想起永琪,那麼,她今天晚上鋪墊了這麼多,目的也達到了。只是面上,卻歪著頭,不解老乾為什麼剛剛還是愁眉苦臉的,這一會兒功夫就雨過天晴了。
  老乾看那拉那副迷惑的樣子,心情愈發大好。
  那拉心下道:若是賽婭真的指婚給永琪,小燕子激動之下,會不會像上一世那樣,平地一聲大吼:“皇阿瑪!我騙了你!我不是你的女兒,我不是格格!真正的格格是紫薇啊!她才是夏雨荷的女兒呀!”小燕子若想死得快的話,儘管說開好了。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這日的比武場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老乾帶著皇后、眾妃嬪、阿哥格格和眾大臣們一起觀戰,禁閉多日的小燕子也被放了出來。老乾身邊,坐著巴勒奔和塞婭,以及西藏的武士。
  眾嬪妃們一一落座。
  那拉坐在老乾身邊,再旁邊是四大妃子,嬪位。慶妃、穎妃、舒妃、愉妃一一走過令嬪,都不約而同地頓了一下,相視而笑。
  舒妃掩口咳了一聲,笑道:“令妃⋯⋯,不,令嬪,你身子不爽利,怎麼這會子不在宮裡好好休養。若是出了一點半點意外,那可真是⋯⋯”舒妃故作歎氣地搖了搖頭。
  穎妃笑道:“你哪裡知道,令嬪只有在這個時候才可以見到皇上,自然就忙著趕來了。”
  令嬪掐白了手指,心下暗恨,待她們坐下,方自己落座。又哀怨地瞥了眼老乾,正笑眯眯地和那拉說話,哪裡往這邊看來,只得咬牙按奈。一手撫摸著突起的肚子,面上擺出一副祥和淡然的微笑。
  其餘嬪妃皆心下納罕,這令嬪果真不簡單。
  這廂裡小燕子一出籠子,如同一隻活猴一般,看到紫薇,忙奔過去,開心地叫道:“紫薇,我終於出來了!還是皇阿瑪疼我,知道我愛看比武,今天,我們一定要打他們個花花水水!”
  小燕子拉著紫薇,左右一看,忙搶了一個顯眼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正要落座的和嘉公主冷哼了一聲,轉向另一邊坐去。按著公主的份位,小燕子是名為義女封的格格,紫薇更是奴才而來的義女,來之前那拉曾隱晦地提醒過紫薇,她不能和正常的公主相提並論,應該自知身份,坐在格格位席的最後,包括小燕子也應該這樣。
  公主席頭位上,和敬對老乾和那拉見了個禮,一聲不響地坐下,冷眼瞧著小燕子耍猴。
  紫薇坐立不安,屁股下如針紮一般,忙起身道:“小燕子,今天的場合,非同小可,大家都是按規矩坐著,我不該坐在這裡。小燕子,我還是坐過去好了。在那邊也可以看得很好啊!只要有一個位置,我就心滿意足了。”
  小燕子將紫薇按下:“什麼規矩不規矩的,皇阿瑪都說過我小燕子可以不守規矩,你就別想那麼多了。這裡最好了,坐得又高,看得又清楚,你那個地方啊,根本不能看!”
  紫薇看到周圍人眼裡的嘲笑,更加坐不穩了,聲音裡也帶了一絲堅定:“小燕子,你不要再勸我了,我不可以坐在這裡!”立時起身,錯過小燕子伸出的手,快步轉向自己的席位。
  小燕子還要拉過紫薇,一眼瞥見和敬似笑非笑的眼睛,打了個哆嗦,嘟噥了兩句,訥訥地坐下。說也奇怪,自從長春宮事件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燕子,一見到和敬,就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繞著彎兒走路。和敬一眼瞪來,小燕子下意識地又想起了那雙狠辣的眼睛,身上被踹過的幾腳,肚子又隱隱作痛,竟乖乖地坐了一陣。
  老乾瞧見這一幕,眾人在場,不好說什麼,朝和敬點點頭,卻是後悔將小燕子放了出來,偏過頭,悄悄對那拉道:“皇后啊,你留心給小燕子看著,她也該找個婆家了!”
  那拉忍住笑,點點頭。誰讓你認下小燕子,有你後悔的!
  一陣鑼鼓聲響,比賽開始了。雙方的比武極是精彩,眾人都咬緊了牙關,緊張地看著臺上。
  賽婭錯著身子,已是半邊身子露出座席外,雙拳緊握,一雙美目目不轉睛地盯著臺上,一錯不錯。隨著比賽的進行,臉上的表情也是時緊時緩,變幻莫測。
  小燕子在座椅上興奮地大呼小叫:“好,好,太好了!加油啊!打他個花花水水!加油啊!”索性站起身來,在座位前蹦達。
  眾人皆是側目。
  老乾極其尷尬地咳了一聲,沉聲道:“小燕子,還不快坐回去!又叫又跳地像什麼樣子!你沒看到大家都在看你嗎?”
  小燕子奇怪地環視一周,轉頭認真地問道:“皇阿瑪,比賽這麼精彩,他們不看比賽,看我做什麼?真是奇怪!”
  老乾的一張老臉登時拉下了,提高了聲音:“小燕子!”
  和敬開口慢慢道:“還珠格格,你站在前面,擋著我了。你若想跳,不如到檯子上跳可好?”
  小燕子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看了看老乾的一雙虎目和和敬微眯的雙眼,嘴裡嘟囔了幾句“不跳就不跳,有什麼了不起的!”訕訕地坐回去。
  老乾的大內侍衛連輸幾場,老乾的臉面掛不住了,放聲道:“誰有本是上來的,都可以來試一試,大家比武切磋嘛!”又言不由衷道:“呵呵,西藏的武士,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那拉早已提醒過博爾普多隆他們,若是想做西藏駙馬,儘管上去逞能顯眼好了。老乾話音一落,他們果然穩穩地坐著,眼觀鼻,鼻觀心,不動聲色。
  皓禎卻是按奈不住,飛身上台,得瑟地抱拳道:“臣皓禎,前來領教!”
  四面的眼睛唰的一下聚集到皓禎身上。
  皓禎長身玉立,昂首闊步,得意的環視四周:“皓禎請求賜教!”
  老乾若有所思地看著皓禎,西藏聯姻,已是公開的事情,這個比試,是在西藏王面前的一次露臉,難道,皓禎對紫薇沒有意思嗎?還是,他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那拉也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紫薇,看她一副緊張的樣子,搖了搖頭。
  思索之間,皓禎已是打敗了幾個武士,如同一隻驕傲的公雞,洋洋得意地與紫薇四目相對。
  老乾歎了口氣,又是個沒長腦子的。
  皓禎抱拳道:“臣既然贏了,皇上,臣有個請求⋯⋯”
  “誰說你贏了?”一聲嬌喝響起,賽婭飛身入場,站在皓禎對面,揚了揚鞭子,挑眉道:“皓禎是嗎?你的功夫也不過稀鬆平常,我看,贏的話,你先贏過我手裡的鞭子再說!”
  賽婭不待皓禎說話,將鞭子揚了過來,直指皓禎。
  這賽婭也是了得,將鞭子舞得密不透風,饒是皓禎功夫再好,一時之間也攻不開破綻。
  半晌,賽婭嬌笑一聲,指向紫薇的方向:“你看那邊!”
  皓禎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紫薇,轉眼間,已被鞭子纏住了脖子,重重地摔倒在地。
  紫薇驚呼一聲,忙捂住嘴。
  賽婭輕笑道:“不過如此!你們有句話叫‘兵不厭詐’,我都知道,你沒聽過嗎?”臺上一襲紅衣,華服寶珠,映著陽光,愈發光彩奪目。
  皓禎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脖子上一道紅印,辮子淩落,竟不敢抬頭,也顧不上拍掉身上的灰塵,一時之間,只覺得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只得暗含惱怒的瞥了紫薇一眼,灰溜溜地溜下臺,穿過人群,也沒臉待在宮裡,一溜煙回府了。
  紫薇看到皓禎那惱羞成怒的一眼,心一下子涼了。
  老乾沉默了,只得酸溜溜地對巴勒奔贊道:“真是好功夫!”又想起了昨晚那拉提起,小燕子該指婚的事情,一眼看到永琪,心裡下定了主意,沉聲道:“永琪,你上去!”
  那拉同情地看著拍手呼叫的小燕子,嘴角撇過一絲笑意,一會兒,就該你著急了,奪夫之恨啊!
  真相大白了
  永琪這個人雖然叉燒,但功夫學問自是不在話下,不然,在小燕子到來之前,老乾也不會欣賞他,甚至有把他立為繼承人的想法。
  永琪下了場,老乾心裡其實還有些忐忑,倘若永琪也輸了,作為一個阿哥,那大清的臉面可真掛不住了。好在,永琪最終贏了賽婭,奪了賽婭的鞭子。老乾一直暗著的臉色終於和緩起來,腰也挺直了,開始與巴勒奔談笑自如。
  一時散場,小燕子與永琪已是歡呼到一旁,令人不注意都不行。
  老乾臉色又暗了暗,想要訓斥小燕子,再把她拖回去禁閉。轉念一想,永琪就在旁邊,一定會為小燕子求情。這個時候,他已經決定讓永琪與賽婭聯姻,若是讓他太下不來台,在巴勒奔面前,這個女婿的重要性可能就打了個折扣。念及於此,老乾只得暗下心氣,裝作沒看到,對著巴勒奔,將手一讓:“來,這邊請!”
  那拉順著老乾的眼神一瞧,小燕子與永琪正旁若無人地嘰嘰喳喳。那拉頓了一下腳步,對老乾笑道:“皇上招待貴客,臣妾先帶他們回去了。”
  老乾贊許地點點頭:“嗯,都下去吧。”眼不見,心不煩,他們走了,丟的臉也越少。老乾覺得,皇后如今是越來越善解人意了。
  晚上,那拉極其八卦地問賽婭:“今天,你的終身大事有沒有敲定?”
  賽婭撇了撇嘴:“父王和我說了,皇上中意的是五阿哥永琪,就是今天在場上將我打敗的那個。皮相倒是還不錯,功夫也還可以!”
  那拉心底納罕,上一世的賽婭,不是誰把她打敗,她就喜歡誰嗎?在爾康爾泰之間跳來跳去,活脫脫的一個見異思遷。現下看來,她對永琪並不是那麼的看好。“你心裡覺著怎麼樣?”
  “我還能覺得怎麼樣?”賽婭無所謂地笑笑:“父王雖說我可以按著自己的心意選,可是,他畢竟是你們大清的王子,若反駁了他的面子,豈不就是駁了大清的面子。父王說,我們是來與大清和好的,若是因這件事讓我們之間交惡,縱使父王再寵我,也不會由著我亂來的。”
  那拉沉默了。即便是最寵愛的女兒,在國家利益面前,也會妥協。而上一世的爾康爾泰,他們不過是兩個臣子,送了人也不會惋惜,送哪個,更是沒有關係。那拉想通了這些,現在,就只有一件事了,將永琪要聯姻的話傳遞到小燕子耳中,剩下的時間,就可以坐在一邊安安心心看戲了。
  比武之後,老乾便讓永琪陪著賽婭逛京城,隨之撥了幾個御前侍衛同行保護,多隆有時候也在其列。
  對於永琪與賽婭的聯姻,眾人心裡已是明白,唯獨正主卻還不自知。小燕子更是蒙在鼓裡,哪裡會去想到打聽這種事。
  這日,小燕子開開心心地去景陽宮,碰上永琪不在宮裡,只得悶悶地回來。路過御花園時,手裡捏了一枝花蕊,恨恨地拔下。“該死的永琪,怎麼又是不在?誰知道他天天去哪裡玩了,將我一個人丟下。我再也不要理他了!哼!”
  小燕子駐足在這裡,突然聽到假山後面嘁嘁喳喳有人說話,幾句飄到小燕子耳中,讓她想不聽到都不行。
  只聽有人說道:“你知道嗎?咱們宮裡要辦喜事了!”
  又一人說話:“哪裡有喜事?你別混說,讓主子聽到了又該挨?了。”
  前一人道:“你不知道,五阿哥要娶賽婭公主,這可不是大喜事一件?皇上這兩天讓五阿哥陪賽婭公主逛街,可不是讓他們兩個人待在一起?”
  又聽說道:“原來是這樣,我說宮裡大家都好像有喜氣一樣。若是這樣,咱們不是又可以趁著喜事分得些賞錢了?”
  小燕子聽到這裡,已是怒髮衝冠,嘴裡激動地喊:“有什麼了不起的,成親就成親吧!誰稀罕,誰在乎!怪不得這麼多天連影子都看不到,原來是陪著人家小公主去了!他既然樂得像只老鼠了,還把我當成什麼?”
  越想越氣,轉過假山來時,早已不見了說話的那兩人。
  小燕子一路怒氣衝衝地踢著東西回到漱芳齋,又是一番亂砸。待永琪好不容易抽空來看小燕子時,兩人又是一番大吵大鬧。
  永琪方明白,原來老乾存的是這個心思,細細一想,果然這事靠譜,也慌了神,拉著小燕子就往外走:“小燕子,你不要生氣,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走,我們這就去找紫薇,然後再去找皇阿瑪,向他說明真相!我不會娶賽婭,我心裡只有你啊!”
  小燕子“啪”的一聲打掉永琪的手:“你想害死我嗎?皇阿瑪若知道我冒充格格,一定會砍我的腦袋。你要娶那個小公主,你去娶好了,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
  永琪深情地望著小燕子:“小燕子,我不會讓你有任何意外。別說皇阿瑪現在很喜歡你,舍不捨得是一回事,若是皇阿瑪真的要砍你的腦袋,那麼,我一定會捨棄我的身份,拼死保下你,天涯海角,我隨你去!”
  小燕子一聲不吭了,任憑永琪拉著她來到延禧宮。
  紫薇一聽原委,晃了晃,臉色霎得蒼白。若是她和小燕子一起去找老乾說明身份,那,老乾會不會認為是她挑唆,是她透露風聲給小燕子的?如今這情況,說什麼也不能去!
  小燕子不由分說,拉了紫薇就走。
  紫薇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越咳越厲害,一雙素手握著手帕,簡直要將心肺給咳出來,配著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發顯得嬌弱不堪,站立不穩。
  金鎖忙扶住她,誠懇道:“格格,小姐這兩天一直都是這樣,太醫說是從小體虛,老毛病又犯了。你看,小姐這個樣子,怎麼能跟皇上說明真相啊!若是一下做不好,御前失儀,反倒會壞了你們的大事,惹得皇上不耐煩。而且,格格,你被錯認為格格的前後事實,只有你最清楚,最明白,你和五阿哥之間的感情,別人也插不了口,小姐即使去了,也說不上什麼話啊!”
  金鎖一邊說著,還一邊給紫薇捶背。紫薇低垂著眼簾,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小燕子和永琪面面相覷。
  永琪一咬牙:“來不及了,誰知道皇阿瑪什麼時候下旨指婚,君無戲言,到時候我一定得奉旨成婚,那我就徹底逃不掉了。金鎖說的不錯,這是我和小燕子兩個人之間的事,紫薇即使去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小燕子,我們這就去求皇阿瑪,請他打消這個念頭!請他成全我和小燕子!”
  永琪和小燕子風風火火地跑了。
  紫薇癱坐在椅子上,淒涼地笑了:“終於走到這一步了。金鎖,你說,皇上會怎麼對我?”
  彼時老乾不在禦書房,他正帶著皇后和眾多妃嬪,陪著巴勒奔和塞婭,在御花園中散步參觀。
  正在此時,永琪手拉著小燕子,飛快地奔來,一眼看到老乾,就噗通一聲跪到地上,聲嘶力竭,不顧一切地大喊道:“皇阿瑪,兒臣不能娶賽婭!請皇阿瑪收回承命!”
  話音剛落,偌大的一個御花園,一片寂靜。
  那拉同情地看著老乾,看他的臉唰的漆黑,看他的身形晃了晃,看他深深地閉上眼睛,睜開之後,那眼中是她也說不出的心悸。那拉不留痕跡地向後站了站,以免被老乾的怒火噴到。
  永琪話不僅讓老乾大失面子,連巴勒奔面上也掛不住了:“五阿哥,我的女兒你還看不上,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眼睛不住地向小燕子瞄去。
  永琪牽起小燕子的手:“皇阿瑪,兒臣決定,今生今世,只娶小燕子一個!”兩人深情地相視。
  這話比剛才那句更驚涑。
  賽婭喝道:“你們真是無恥!你們是親兄妹,竟然⋯⋯這樣的王子,我賽婭也不稀罕!父王,我不要嫁這個人了!”
  眾嬪妃更是臉上五顏六色,神態各異。
  那拉心底也賀一聲,五阿哥,你真是有種!
  小燕子看賽婭非常不順眼,大吼回去:“什麼我們是親兄妹?皇阿瑪!我騙了你!我不是你的女兒,我不是格格!真正的格格是紫薇啊!她才是夏雨荷的女兒呀!”
  今天的天雷是一聲接一聲,眾人已是外焦裡嫩了。
  令嬪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她終於明白,那一夜,她犯下了怎麼樣的糊塗大錯,她真是被這兩個丫頭給害慘了。
  老乾眸中醞釀著無邊的風暴,深深吸了口氣,強忍著胸中的怒火,對著巴勒奔:“讓你見笑了,朕這裡有一些家事,還要處理一下!”
  巴勒奔見狀連聲道:“皇上,臣告退!”拉著一臉鄙夷的賽婭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轉戰禦書房的路上,那拉向後移了幾步,瞧著身邊幾人的空隙,聲音不高也不低,對秀珠道:“你去取些凝神靜心的藥丸來,皇上今天怕是嚇著了,別氣壞了皇上的身子。”又壓低了聲音,極其悄聲道:“你快找個人去告訴紫薇,跟她說,我相信她,如果必要的時候⋯⋯苦肉計!”
  那拉不確定,老乾雖然在心裡認同紫薇的身份,可是,別人不知道啊,小燕子和紫薇當著眾人的面講出真假格格的故事,沒有經過任何的查證,都只是他們幾個人在空口白話。說白了,別人可以說是她們編出來的故事,一起串通起來哄騙老乾,誰是真的格格,大家到底還是心存疑問。而且,這事她若不是親生經歷過,也太匪夷所思了。除非老乾等到親自派人去濟南查證,人證物證俱在,才能公佈于眾,完全承認紫薇的身份。所以,老乾這時候應該不可能馬上就一口應下紫薇,只辦小燕子,他怎麼堵住悠悠眾人之口?恐怕,這時候,紫薇不免又是一番折騰。上一世,她們兩個一起入了獄,這一次,紫薇不會還是這麼倒楣吧!
  若是之前的花聖母紫薇,那拉絕不可能有這樣的耐心為她想這些,看著這些人鬧騰就煩。而經過了這麼幾天的相處,紫薇真的變成正常人,不再一味是非不分的護著小燕子,心心念念著小燕子的姐妹之情,不再整日裡以夏雨荷的癡情為榜樣,儼然與那些人劃清了界限,倒也不是那麼的令人討厭。那拉對著紫薇,心也有些軟了。
  秀珠一愣,忙應下了。
  禦書房裡,坐滿了相關的人,紫薇也從延禧宮召來,同小燕子他們一起,跪在地上陳述事實。
  一切都同上一世一樣,只是,再沒了那拉這個皇后的煽風點火。眾嬪妃們也是鴉雀無聲。
  老乾聽罷,也不待永琪和皓禎他們的殷殷請求,一字一句,吐出處罰結果:“小燕子和紫薇,打入宗人府,待查清楚事實真相,再行發落!永琪欺上瞞下,是為不孝,軟禁于景陽宮。皓禎,福爾康,福爾泰,是同犯,重大四十大板。福倫,嶽禮教子不善,罰俸一年。就這樣吧!”老乾大手一揮,定了結論。
  “不孝”這個評價,對於皇子來說,還是很嚴重的,別人聽到了心裡,愉妃更是唰的白了臉,永琪卻是一根筋,只管為小燕子求情。
  也不管小燕子是怎麼樣的鬼哭狼嚎,紫薇悽楚地看了眼老乾,那拉幾不可見地朝她點點頭。紫薇一咬牙,一閉眼,朝殿裡的柱子撞去。
  眾人驚呼聲一片,饒是皓禎反應快,抓住紫薇,也不免頭上碰了紅紅的一塊。
  老乾驚怒道:“紫薇,你這是在做什麼?”
  紫薇揚起頭,額頭紅彤彤的一片,眼含熱淚,形容分外淒美:“皇上⋯⋯”聲音是顫抖的傾訴:“我娘從來沒有告訴過我爹是誰,可是,在她臨死前,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她讓我轉告皇上,她說:如果有一天,我能見著我爹,要我問一句:你還記得大明湖邊的夏雨荷嗎?還有一句小燕子不知道的話:‘蒲草韌如絲,磐石是不是無轉移?’我娘等了皇上一輩子,她沒有怨,沒有恨,可是,如今,她的這份癡情和等待卻遭到了大家的質疑。我不怨皇上,我只怨蒼天弄人;我也不是貪戀這個身份,我只想為我娘的這個故事討回一個認同。我知道,我不該這樣貪心,不該來到京城,不該心心念念地想要認爹。為了認爹,我已經千瘡百孔,遍體鱗傷,無所退路了;為了認爹,我也幾乎永遠地失去了爹;為了認爹,我已經生無可戀了。如今,若是大家再不相信我,我只能⋯⋯以一死來明志了!”
  紫薇說罷,淚如雨下。
  眾人戚然,以為紫薇說的不過是她爹被小燕子搶去的事情,滿目同情,看小燕子的眼光,也不禁多了些責難。自古血濺朝堂,都是為著心中那份天大的委屈和天大的執念,求而不得,連死都不怕了,還會說假話嗎?見紫薇如此行為,心下不知不覺的信了幾分。而那拉和老乾,以至令嬪,都心下明白,她說的是那一夜,令她絕望的也是那一夜。
  那拉雖然給紫薇指明了路,可紫薇是不是真的施行,那拉也不確定。如今看來,紫薇倒真是個能狠下心的人,審時度勢,知道一定會有人救自己,死不了,一時之間,還能想出這些語帶雙關的說辭,煽動眾人和老乾的同情心,果然是不簡單。
  老乾深深惻然,歎了口氣,他只想著自己的尷尬難堪了,那夜對紫薇的傷害怕是更大,對紫薇的那份忌諱也去了幾分:“既然你以死明志,朕也不好再逼你。如今,你幽閉延禧宮,待宗人府查明真相,再做定奪。若真是朕的血脈,朕定不會虧待你,若你身份有假,朕也定不會饒你!你明白了嗎?”
  “謝皇上!紫薇明白。紫薇相信皇上,相信事實的真相!”紫薇由衷一拜。
  小燕子卻是一路呼嚎著關進了宗人府的大牢。漆黑陰冷的牢房,即便沒有皇后指使所謂的梁大人動用私刑,也夠小燕子喝一壺的了。
  紫薇打聽的宗人府的情況,愈發後怕,她從小到大閨中嬌養,哪裡去過那樣的地方。而且,那拉也和她掃盲過,進了宗人府的皇室宗親,哪怕日後出去了,恐怕也比別人矮一截。
  紫薇長長地舒了口氣:“金鎖,你記住,這一次免去牢獄之災,讓皇上對咱們開始心軟,咱們一定要記得皇后娘娘的大恩!”
  終結梅花烙(一)
  這日,那拉的嫂子瓜爾佳氏遞了牌子,那拉不知何事,特地留下她。
  “娘娘,您知道您一直要找的那個姓白的女子去哪裡了嗎?”
  白吟霜?那拉一愣,搖了搖頭。自從龍源樓事件後,早沒了這只白花的消息,那拉一直派人打聽,也沒個著落。
  “那白吟霜就在京城最大的⋯⋯呃⋯⋯那個嫣紅閣裡。”瓜爾佳氏說到這裡,壓低了聲音。
  那拉瞧了瞧一邊的蘭馨,“蘭兒,前兒個皇上送過來的幾匹錦緞,我還沒有來得及分下去。你帶了東西,各宮就按先前的定例。”
  “是,皇額娘。”蘭馨答應著下去了。
  這廂裡,那拉方問道:“她怎麼就淪落到那裡?”白吟霜不是號稱高貴美好的梅花仙子嗎?
  “正是呢!怪道我們一直找不到人,哪裡想到是在那種地方,而且還是頭牌,據說稱什麼‘梅花仙子’!”
  “噗”那拉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忍得難受,面色顯得古怪,容嬤嬤忙遞了塊手帕,那拉輕輕蘸了蘸嘴角:“這‘梅花仙子’是怎麼得來的?她後背不是還有傷痕嗎?難道那些人都瞎了眼?”
  “據說她後背紋了一幅月下梅花圖,掩蓋了疤痕,反倒更出彩了。”
  得,歷史的慣性真是巨大,白吟霜到底還是個“仙子”!“你們怎麼發現的?”
  “正是要跟娘娘說了。原本我們也沒想到去查那些地方,而且,按著白姑娘的性情,皓禎和福爾康又是自詡清高正派的人,自然不會去那種地方。也是因此,我們才一直沒有找到她。後來,說來也好笑,福家倒了後,福倫無心管教兩個孩子,倒讓福爾康和福爾泰生生被一些不入流的紈?給帶壞了,開始流連青樓楚館,就這樣碰上了白姑娘。福爾康要給白姑娘贖身,只是,這頭牌的身價,又豈是他們的那點私房錢能夠的?先前揮霍了不少,又不敢問家裡要,就拖了一陣,正巧被福爾泰說漏了嘴,讓皓禎聽到了。這皓禎便也開始出入這地兒⋯⋯”
  “這些人也不顧他們的身份體面了?他們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青年才俊,別人都是紈?宵小,把別人不放在眼裡,眼睛長在額頭上,如今,真是裡子面子都不要了。”那拉撇撇嘴,冷笑。
  “娘娘說的極是。然後,皓禎也要為那白吟霜贖身,可惜,手頭的銀子也不夠。他家教本就嚴苛,最近又被皇上因著真假格格的事件遷怒,挨了打,職位也丟了,更是被看緊了,剛剛好了身子,這不,又遇到了白吟霜。這嫣紅閣眼看著頭牌被人哄搶,可不是又抬高了價碼,這下一來,他們更是無計可施。”
  “這下倒有好戲看了,一個王府家的貝子,兩個原大學士家的公子,哄搶一個青樓女子,那嫣紅閣人來官往,不用咱們多說,過幾天,禦史的摺子就上去了。”那拉無不幸災樂禍。
  “還有呢!後來不知這皓禎是從哪里弄來的銀子,竟將白吟霜贖了出來,就放在先前帽兒胡同的那個小四合院裡!”
  那拉的表情囧了,你讓她該怎麼說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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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帳東西!這岳禮連個兒子都教不好!先前欺上瞞下的事情朕還沒跟他們算帳,這才打了多久,又給朕鬧出事來!別說他是個王爺,他家出了個西藏駙馬,朕照樣辦他!再惹怒朕,朕讓他這個異姓王消失!”老乾在乾清宮裡發完脾氣,扔了摺子,來到坤甯宮,仍舊餘怒未消。
  削了異姓王,這處罰其實重了,不過是老乾借題發揮,想拔了心中這根刺。
  那拉聽了事情原委,得,果然是禦史上了摺子,不過,老乾知道的事情還沒她多,起碼皓禎再次金屋藏嬌的事兒,禦史就沒查到。
  “皇上,您何必為了那幾個不爭氣的東西氣壞了身子。”那拉捧過去一杯茶:“您消消氣!”
  老乾抿了一口,一張老臉依然是繃著。
  那拉瞧著他的臉色:“說起來他們也確實太不像話了,有些八旗子弟頑劣歸頑劣,人家畢竟沒敢鬧大,顧忌祖宗的臉面,他們倒好,祖宗掙下的基業,他們倒給敗個乾淨!面子裡子都不要了。”一個異姓王,來的容易麼?要祖宗灑了多少血才換來的?那拉自是不會說他們的好話:“這皓禎也是大家公子出身,行事怎麼這麼不知分寸?福家也是的,大學士的公子,就是這等家教?”
  那拉幫著老乾把心裡話罵出來。一時間,夫妻倆都覺得罵得很痛快。
  那拉緩了聲調,開始分析事情:“這事兒宜早不宜遲,不可鬧得太大。皓禎和福爾康還曾是御前侍衛,若是傳出去皇上身邊曾有這樣的人跟隨,這老百姓不明事情原委,還以為⋯⋯”
  老乾的臉綠了。
  “這福爾泰還曾是五阿哥的伴讀,幸虧皇上明智,將他趕出去⋯⋯”
  “朕的兒子,都是被他給帶壞了!”老乾咬牙切齒。
  那拉翻了翻眼皮,得了,五阿哥那德性,不是從您這遺傳的嗎?上一世您那夏盈盈是從哪裡來的?還罵他們狎/妓?
  “皓禎還曾是預訂的額駙⋯⋯”輪到那拉咬牙切齒了:“這樣的下流東西,若是咱皇家的公主真的嫁過去了,那還不是受一輩子的委屈?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咱們即使是皇家,也不能拉下臉面為嫁出去的女兒爭寵,到時候,真是害了人家一輩子!他頂著內定額駙的名頭,做下這樣的混帳事,還有沒有把皇家放在眼裡?皇上,這樣的人,絕不能姑息!”
  “額駙,他還想做額駙?朕遲早摘了他的腦袋!”老乾的腦袋冒煙了,突然,心中一凜,與那拉對視一眼:“紫薇!”
  “皇上,這事要跟紫薇說嗎?”
  老乾過了半晌,沉著臉慢慢點點頭:“告訴她吧!讓她看看,她看上了一個什麼東西!”又過了半晌,又道:“朕對不起她額娘,也該給她找個好的歸宿。”
  老乾次日就削了皓禎的貝子爵位,貶為庶民。按理說,他見著皓祥,還得給皓祥行禮,當然,他自是不會做到。
  延禧宮。
  紫薇幽禁這幾日正跟著教習嬤嬤學規矩,一板一眼,從不說累,連教習嬤嬤也慢慢改變了對她的印象。
  看到那拉到來,紫薇眼中出現一絲暖意:“皇后娘娘吉祥!”
  那拉先是問了問近況,囑咐了幾句,又將皓禎狎/妓的事斟酌著詞句慢慢說了:“⋯⋯皇上其實嘴上不說,心裡面還是很關心你的。只是因著你現在身份還未查明,不好明著過來。叫我過來把這事告訴你,怕你被那皓禎的表像給蒙蔽了⋯⋯”
  紫薇如驚雷轟頂,霎時白了臉,晃了晃,不禁後退一步,眼睛不覺在眼眶中湧動:“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紫薇喃喃之語越來越低,震驚,難以置信,痛心,絕望,抑或還有一絲了悟,一齊在那雙含淚的眸中湧現;整個人也仿佛魘住了般,呆呆怔怔的,仿若與周圍的一切隔絕。
  淚水一滴一滴淌下來:“前兩日,他來找我,說有急事急需用錢,我便將所有的積蓄全給了他⋯⋯進宮以後,小燕子給的,娘娘賞的,沒有宮裡標記的,我全都給了他,沒想到,沒想到⋯⋯”紫薇一下痛哭出來:“我早該想到的⋯⋯從那時候我跟他說,不要在後宮出入太頻繁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和我疏遠了⋯⋯他說我變了,變的和那些世俗的醜陋的規矩一樣,變的不再像以前那個高貴美好的仙子了⋯⋯是我變了,還是我從來都沒有看清楚過⋯⋯我是變了,可是,他也欺騙了我⋯⋯”
  紫薇掩面痛哭,一面哭,一面訴說著她對皓禎的精神寄託:“上京以後,爹被小燕子搶走,是皓禎,是皓禎一直在為我奔走!在我最絕望最無助,甚至想要以死了之的時候,我也是想著他,才撐下那段時間⋯⋯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生生斷了我心裡最後的一絲溫情啊⋯⋯”
  那拉靜靜待她發洩,能哭出來就是好的,若是憋在心裡,那才是繾綣難以排解。
  待紫薇的哭泣聲漸漸低下去,那拉遞過去手帕,歎道:“誰沒有看走眼的時候,連皇上一開始不也是被他蒙蔽了?看他人模狗樣的,哪知內裡竟是這樣的不堪!如今,你待他,還要怎樣,全看你自己。你自己一輩子的託付,也要你自己想想清楚。皇上已經削了他的爵位,貶為庶民。若你真的執意要跟他,想必到時候皇上也拿你沒辦法⋯⋯我也就說到這裡,你好好想想吧。”
  那拉起身離開。悲情的氣氛,真的不適合她,看著紫薇紅紅的眼眶,掩面啜泣,肩膀聳動,她不由想起了上一世的蘭馨,那個時候,蘭馨是不是也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悄悄哭泣。
  那拉心裡一酸,覺著胸中憋悶,快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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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半個月,紫薇的情緒慢慢穩下來,問及額駙的事,紫薇淡淡一笑,眸光閃爍,愈發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了:“自古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紫薇若得皇恩浩蕩,真相大白,封為格格,自是一切遵從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安排。”聲音柔軟,禮節無懈可擊。下一句,卻洩漏了她的情緒。
  紫薇咬了咬嘴唇:“若有可能,我真的很想見一見這個白姑娘,看她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麼能讓皓禎為了她不顧一切,為了她,連前途也不顧了。見過她,我便再沒有任何想念了。”
  那拉點點頭:“這可就難了,看機會吧。”大凡女子,總是想知道將自己比下去的是哪種女人,到底出色在哪裡。
  又是幾日過去,容嬤嬤一臉驚詫,跑得氣喘吁吁:“皇,皇,皇后娘娘,碩⋯⋯碩王爺新納了一個侍妾,叫⋯⋯叫白吟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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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結梅花烙(二)
  聽了容嬤嬤的話,那拉被雷到了,風中淩亂了一陣,那拉又一把抓住容嬤嬤:“你剛說的是什麼?再說一遍!”
  容嬤嬤喘了喘氣:“碩王爺新納了一個侍妾,叫白吟霜,不,叫白吟玉!”
  “到底是什麼?”那拉腦袋已經亂了。
  “那人⋯⋯那人就是白吟霜,不過,改了名字,叫白吟玉!”
  讓我們把時間往前推。
  白吟霜勾搭上皓禎,又通過皓禎牽線搭橋勾搭上碩王爺。其實可以說,白吟霜的最終目的就是碩王爺,皓禎這個倒楣孩子不過是她拿來利用的。白吟霜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雪如,雪如生生毀了她一切,如今,她自甘墮落,深陷污濁之地,卻忍辱偷生,拼命學得各種討好男人的本事,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報仇。有了皓禎這個愣頭青,自然極其順利地爬上了碩王爺的床。
  要奪得一個女人的一切,不外乎是搶了她的地位,搶走她的丈夫和孩子。雪如不是在乎皓禎嗎?不是要保住她在王府中的地位嗎?她就讓她失去這一切,讓她一無所有,方能泄她心頭之恨。得了嶽禮的寵愛,雪如還拿什麼跟她爭?如今的白吟霜,經過了青樓的一番洗禮,對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
  要說這碩王爺岳禮,表面一副正人君子樣,其實,這王公貴族,又有多少人能經得起這等手段的誘惑。當年翩翩一個回族舞女都能讓他將福晉扔在一邊,逼得雪如瞞天過海,換下兒子。現在又來了年輕貌美,身經百戰的白吟霜,他又豈不會迷戀其中?
  當時的形容,那叫一個精彩。白吟霜讓皓禎將嶽禮引到小四合院,又支開皓禎。這廂裡,電光交錯之下,白吟霜使盡渾身解數來勾引嶽禮。嶽禮在王府裡,身邊只有雪如和翩翩兩個半老徐娘,如今看到這等活色生香的畫面,哪裡經受的住,當下便將這禮儀臉面全拋擲腦後,屋子裡一片迷亂。
  雪如捉姦在床,當時,看到兩個人扭在一起,臉都綠了。白吟霜背上花枝招展的梅花圖刺激著雪如的神經,尖叫著變得歇斯底里。
  皓禎也闖進來,看到這樣的畫面,“啊∼”大吼一聲,提著白吟霜就開始瘋狂搖晃:“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當下裡,屋內一片混亂。
  這嶽禮好歹也是一個王爺,被老婆孩子這樣沒臉,反倒激起了他的左性,偏生要把白吟霜帶回府。不過,他好在還知道這白吟霜是一個青樓女子,若納了會平白引出多少風言風語,辱沒家風。一回府,便將她改了名字,叫白吟玉,又編了個來歷。不明真相的人只是知道嶽禮身邊多了一個女子,平日裡又深居簡出的,哪裡會知道她是誰。
  白吟霜進了府,盡得嶽禮寵愛,倒把這正室扔在一邊。皓禎開始日日飲酒消愁。整個府裡烏煙瘴氣,皓祥便將翩翩接出府,與他和賽婭一道孝敬。
  “若不是咱們還沒將那小四合院隔壁的林媽媽調走,當時的情形咱們還未必知道的這麼詳細!後來的情況,碩王府家隨便一個小廝都能打聽的,現在雪如和白吟霜鬥得火熱,碩王爺又一味護著那白吟霜,雪如現在的日子,可艱難了。”容嬤嬤最後做了收尾。
  那拉沉默了,她萬沒想到白吟霜竟然是這樣的瘋狂,為了報仇不顧一切。別人不知道,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白吟霜的真實身份。如今,這母女倆鬥得熱火朝天,這碩王府,真的完了。
  那拉一聲不吭,靜靜地想著事。碩王府倒楣,那拉自是拍手稱快,只是,這等醜事,恐怕又會觸發皇上心中的隱痛。罪上加罪,更無可恕。不過,雪如偷天換日的事,本就是抄家滅族的罪,再加一條,結局又能壞到哪裡去?恐怕到時候,還是雷霆之怒。
  容嬤嬤不明白那拉為什麼一下子沉了臉,便悄悄地立在一旁,靜待那拉思索。
  半晌,那拉道:“明個,宣碩王福晉進宮,本宮要看看碩王新納的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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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頭來。”那拉按奈住胸中的起伏,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恍然一世,再次見到這個害了蘭馨一輩子的女人,那拉真恨不得立時將她掐死。縱使她涵養再好,此刻,仇人見面,也是分外眼紅。好吧,那拉退一步,承認,即使他們所謂的感情不能勉強,可是,既然你倆相愛在前,為什麼還要招惹她的女兒,不過是為了公主給你們帶來的權勢和臉面。拿著蘭馨給你們的臉上貼金,你們真是打得好算盤!我的女兒,憑什麼既榮耀了你們,又給你們的愛情立牌坊?將蘭馨利用個徹底,這世上哪有這樣好的事?
  依然是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楚楚動人,微笑時眉間眼角一派嫵媚,抬眼時眼神羞羞怯怯。就是這樣的人,唬得碩王父子倆神魂顛倒。
  旁邊的雪如卻是憔悴了許多,看向白吟霜的眼神,也帶了一絲幾不可見的怨毒。
  “果然是個我見猶憐的。叫什麼名字?”那拉儘量緩聲問道。
  “白吟、玉。”白吟霜顯然說得不夠順溜。
  那拉眉頭一皺:“這也玉,那也玉的,沒的玷污了那高潔的東西!這個字,可不是什麼人都配使的!”
  白吟霜小臉煞白,晃了晃,嬌小的身子也似在發抖,將頭低了又低。若是個男子,必然見此會心存憐惜,恨不得攏在懷中安慰。可是,屋裡的女人,都是對她恨極的,看她這個樣,更是不屑的撇了嘴。
  罷了,她現在還是碩王爺的人,那拉擺擺手:“起來吧,別在哪兒跪著了。”又問雪如道:“王爺是打哪兒找來這個可人兒的?”
  雪如本是扭曲了一張臉,見那拉問,還得擠出一副笑容:“回娘娘,她也不是什麼外來的人,本是皓禎身邊的一個奴才叫小寇子的,他三嬸家的遠房侄女,進了京後,叫王爺看上的⋯⋯”
  “。”那拉端了茶,掩蓋住眼中的冷笑。“本宮怎麼看著,這眉間眼角一股子狐媚氣,果真是正經人家出來的?要知道,王府莊嚴,別把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往裡帶!”
  白吟霜縮成小小的一團,愈發可憐見的,眼圈也紅了一紅。
  雪如忙道:“正是。她小門小戶的,見的世面小,正怕她衝撞了娘娘,請娘娘原諒則個。”心裡不定痛快到哪去了。
  這時,容嬤嬤進來,朝那拉點點頭。
  過了片刻,紫薇進得門來,柔柔脆脆道:“紫薇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一見屋內另外兩人,忙又笑道:“不知娘娘這裡有貴客,紫薇失禮了。”
  “沒事,過來坐吧。”那拉招招手:“這是碩王福晉,這個,是碩王剛納的侍妾。”
  紫薇朝雪如有禮貌地笑笑,目光便落在了白吟霜身上。白吟霜跪下給紫薇行禮,也下意識地抬起頭,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
  紫薇神色複雜地打量著白吟霜。沒錯,她就是那拉特地叫過來,以好了結她這最後的一個心結。原來在心裡設想了許久,想像著這白吟霜是怎樣的一個人,真見到了真人,才發覺,真不是那麼回事。漂亮歸漂亮,卻多了一股子柔媚的氣息,眼波流轉中,不經意的媚態橫顯,不動不語時,又貌似凜然不可侵犯,再蹙眉頭時,卻覺得,這股子清高不過是拿來裝點門面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嗎?紫薇心裡有些失望,柔弱不堪,依附于男人卻又工于心計的女人,皓禎喜歡的就是這等貨色嗎?他的高貴,他的氣節,都到哪裡去了?
  白吟霜被紫薇盯得低了頭,跪了許久,膝蓋都麻了,紫薇也沒有叫她起身。她悄悄將重心從左腿移到右腿,又從右腿移到左腿,心下愈發不安。她是知道皓禎之前有一個戀人,是宮裡的格格,難道,就是眼前這個人嗎?白吟霜跪不穩了,飛快地瞟一眼上方的紫薇,端莊秀麗,舉止大方,不知是該驕傲她有本事搶紫薇的男人還是嫉妒紫薇的格格身份。但凡她出身好,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越跪,心裡就越發不平衡。
  雪如心下也有些忐忑。皓禎和紫薇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本來還不大看得上紫薇奴才格格的身價,後來聽說她極有可能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便也樂見其成。哪知,卻出了個白吟霜,就不知道這個格格知道了多少事情,只千萬別認出白吟霜來,生生毀了這一門好親事。如今,碩王爺被皇上訓斥,皓禎貶為庶民,翩翩那個賤/人又有西藏公主撐腰,白吟霜又霸佔著碩王爺,她和皓禎在府裡的地位顯然不穩了。若能得皇家格格青睞,複起之日亦指日可待。雪如攥了攥拳頭,看向白吟霜,愈發微眯了眼。
  紫薇晃過神來,罷了,這是這樣的人吧,就當她瞎了眼,何苦再為這樣的人苦悶。慢慢將手一抬:“起來吧。”神情大氣莊嚴,巍然直坐,再不去瞧這人一眼。
  白吟霜顫顫巍巍起身,腿一軟,又險些趴下。旁邊也沒一人過來扶她,只得一步一挪地蹭向椅子。
  那拉含笑看著這幾人,心下搖頭。
  坤甯宮裡暗地下各懷心思,面上一團和氣。雪如還在搜腸刮肚地想著如何討好紫薇,把她拉過來當自己未來的兒媳,那廂裡,門外便鬧了出來,吵得屋裡都聽到了。
  “怎麼回事?秀珠,你去看看!”那拉皺了皺眉頭,她管教甚嚴,下人們何曾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大吵大鬧。
  秀珠答應著去了,回來時,對那拉道:“娘娘,門外是皓禎,侍衛們不讓他進來,跟侍衛差點打起來。”
  那拉面色一沉,冷哼一聲,斜瞧著雪如:“這碩王府家的公子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敢跟本宮的人動手?”
  雪如坐不穩了,立時從椅子上站起來,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逆子:“娘娘,都是平日管教不善,管教不善⋯⋯”
  “請他進來吧。”
  話音剛落,皓禎大步走進來,草草行了個禮:“皓禎見過皇后!”看見白吟霜側坐在椅子上,紅紅的眼圈,柔柔弱弱,顫顫巍巍的小媳婦樣,心都痛了,沖雪如大喊:“額娘,您好好的將吟霜帶進宮做什麼?”突然一眼瞥見紫薇,似恍然大悟,指著大吼:“是你,是你出的主意,是不是?我對不起你,你盡可以找我發洩,你把吟霜弄進來做什麼?吟霜,吟霜,你沒有什麼事吧?”
  皓禎一把上前護住白吟霜,怒視紫薇:“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的狠毒?吟霜哪裡對不住你了,你有什麼沖我來,吟霜這麼一個弱女子,你對她下手,你於心何忍?”
  還不待紫薇杏眼圓睜,面色蒼白,有所言行。“夠了!你這個逆子,你給我閉嘴!”雪如便喝道,額頭滲出冷汗,胸口不斷起伏,顯然是怒極,恨不得窩心腳踹死這兩個狗男女:“這裡是坤甯宮,豈容你大呼小叫?還不快給皇后娘娘請罪?給紫薇格格請罪?”又慌忙對那拉道:“皇后娘娘,這個逆子,這就拉回家去,定定重罰!請皇后娘娘恕罪!請紫薇格格恕罪!”雪如砰砰砰磕在地板上,實打實的,鏗然有聲。
  “額娘,我們又沒做錯事情,為什麼要請罪?我就不相信,這世上就沒有天理,沒有真情了?”皓禎吼道,又輕聲對身旁人道:“吟霜,別怕,我會護著你的!”
  那拉似笑非笑地看著幾人的表演:“吟霜?若是本宮沒有聽錯,剛剛福晉說的可是叫白吟玉的?你家到底納了個什麼人?這麼藏頭露尾的,竟敢欺騙本宮?而且,這白氏不是碩王的侍妾嗎?這下看來,什麼時候變成了皓禎的?兒子與阿瑪的侍妾拉拉扯扯,這碩王府的家風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況且,這白氏是本宮要她進宮來的,難道,你們家的一個奴才,本宮還不能看了不成?”說到後來,那拉聲威俱下。
  雪如已是慘白了臉,張口結舌:“娘娘⋯⋯不是這樣的⋯⋯”
  皓禎還在道:“她不是我的侍妾,她不是奴才,她是我這一生一世最愛的人,縱然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我的心會永遠在她身上!”
  白吟霜抽出手,感動道:“皓禎少爺,請你自重,吟霜今生已是與你無緣,若有來世,吟霜必定結草銜環,以報少爺的大恩。”又噗通一聲跪下:“皇后娘娘,您是那麼的仁慈,那麼的美好,那麼的高貴,您一定會原諒皓禎少爺一時的情不自禁,是不是?紫薇格格,吟霜從來沒有和您搶皓禎少爺的念頭,吟霜如今只願和福晉一起服侍好老爺,紫薇格格,吟霜請您好好照顧皓禎少爺!”吟霜深深叩下。
  “吟霜∼”皓禎顫抖了。
  雪如扭向白吟霜,眼中噴火了。
  “皓禎!”鬧到這時候,紫薇不可能在沉默無聲了,款款上前,雖是眼含熱淚,眸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果決:“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人嗎?你和我說過的‘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難道是假的嗎?你對我,難道沒有一絲的愧欠嗎?皓禎,請你認真告訴我,在你的心裡,難道真的沒有我的位置了嗎?”
  皓禎遲疑了,望著紫薇清澈楚楚的眸子,突然間不敢直視。
  “格格,皓禎他一直都記掛著你,你心裡是有你的!”雪如嘶喊道。
  “不!額娘。”皓禎堅定道:“紫薇,我不願意欺騙你,我原以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是我願意等待一輩子的人,見到了吟霜,我才發現,這,只是我的錯覺!”
  “錯覺?”紫薇自嘲一笑:“一句錯覺,你可以掩蓋你負心薄幸的本性了嗎?一句錯覺,就可以抹殺對我的傷害了嗎?一句錯覺,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嗎?皓禎,我真是瞎了眼,從來沒有看清過你。從今往後,我們,恩斷義絕!”
  紫薇重重地一甩手,決然轉身,再也不看皓禎一眼。又瞥見白吟霜,冷笑道:“你白吟霜不要的人,就丟給我紫薇嗎?你是什麼身份,也配和我搶人?如今,像他這樣忤逆嫡母,欺上瞞下,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只有你們把他當塊寶,即便送給我紫薇,我也不要了!”
  “格格,皓禎他不是真心之言啊!”雪如還在力挽狂瀾,死命拉住又要激動的皓禎。
  紫薇卻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端莊的坐著,再也不聞一聲言語,神色間,莊嚴不可直視。
  “好了!”那拉站起身,踱步上前:“你們家真是讓本宮大開眼界!”利眼盯著他們三人,慢悠悠道:“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這個白氏到底是什麼來頭?欺騙本宮之罪,可也不小。這個白氏,一個王爺還不夠,連兒子也糾纏不清。放在本宮這裡還不放心,生怕被人欺負了去,硬生生地敢來闖坤甯宮。你們看本宮真是好性子不成?敢做下這等不堪之事,還能理直氣壯地指責,你們碩王府的家風,好,好的很!”那拉拍拍手。
  皓禎咆哮了,抓狂了:“什麼糾纏不清?什麼不堪?我是真心愛慕吟霜,情不自禁,發自內心,那麼美好的事情為什麼到了你們嘴裡就會說得如此不堪?!該懺悔的是世人那顆骯髒的心!”
  “好!好!”那拉不怒反笑,本來看好戲的也被激起一股怒氣。那拉搖搖頭,她何必跟一個瘋子較真,這樣發展下去,他們自己就把自己拖到萬劫不復的境地,對待一個將死的人,還要跟他囉嗦什麼?
  那拉不耐地一揮手:“好了!白氏是誰,都是你們的家務事,本宮何必髒了自己的眼⋯⋯”
  那拉還未說完,突然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下。
  紫薇和容嬤嬤驚呼一聲,慌忙一個健步上前,忙托住那拉,呼喊:“娘娘,娘娘!快叫御醫!快去請皇上!”
  那拉在昏倒前,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她發誓,她不是被這些人氣暈的,她不是裝小白裝柔弱,她真的是⋯⋯不知道怎麼回事!
  一陣手忙腳亂,那拉被扶到床上。胡太醫來了,皇上也來了。
  胡太醫忙上前為那拉把脈。
  老乾看到那拉蒼白的臉色,突然心中一悸,一陣心慌不明所以地湧上心頭:皇后千萬別出什麼事,不然⋯⋯老乾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恐懼是為什麼。
  老乾心焦地在屋裡踱來踱去,看到蒙癱的了碩王府三人組,火了,鋪天蓋地地大罵:“下流混帳東西!朕不和你們理論,你們愈發上了臉了!敢在皇后這裡鬧事?你們愈發膽大了!你們想死,朕成全你們!若是皇后有個什麼不適,朕要你們碩王府的人,一個不留!”又覺著胸中一口怒氣還未發盡,扭頭沖胡太醫吼道:“皇后這是什麼病?你們平日裡是怎麼給皇后把平安脈的?你們若是治不好皇后,朕要你們太醫院所有人的腦袋!”
  狂風暴雨之下,胡太醫托著那拉的手,細細診了會脈,小鬍子一翹一翹的,一張老臉硬是笑出了朵燦爛的菊花,作了個揖:“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在老乾爆發前,忙又道:“皇后娘娘這不是病,這是有喜了!”
  終結梅花烙(三)
  “呵呵,呵呵!”一驚一喜巨大反差下,老乾只管嘿嘿傻笑,笑夠了,對向舒了口氣的碩王府NC三人組,大手一揮,“朕今天心情高興,你們趕緊滾吧!”
  三人擦了擦冷汗,這才渾覺背後都濕透了,這冷熱交加的滋味,實在是太滲人了。雪如怨毒地瞪了眼白吟霜,又剜了剜自家不爭氣的兒子,又不甘心地瞟了眼正照顧那拉的紫薇,一張半老徐娘的臉霎那間變幻莫測,最終化為一句:“謝皇上!”深深歎了口氣,帶走兩人。
  那拉幽幽轉醒過來,看老乾笑得合不攏嘴,忙要起身行禮:“皇上⋯⋯”
  老乾將那拉按下:“你有了身子,莫要亂動,好好保養,有什麼事,交給奴才們去做,千萬別累壞了身子⋯⋯”
  那拉還沒來得及想要摸摸老乾的腦門,他是不是又抽風了,怎麼如此感性,卻被老乾的話給怔住了,扶上肚子,這一胎,真是意外,上一世,她只有小十二,小十三和五公主三個孩子,小十三和五公主偏生與她沒緣,只留下個小十二,如命根子一般。這意外之喜,是因她又重新獲得老乾的寵愛嗎?
  皇后又懷嫡裔,自是與其他嬪妃不同,不提宮裡宮外眾人一波一波地前來道喜,老乾更是一天問個幾遍太醫。乾隆嫡子嫡女單薄,生子早夭,嫡女只剩下和敬,小十二先前又生得纖細靦腆,弄得老乾一度對嫡子失了信心。好在後來永?開朗活躍了不少,身形也蹭蹭蹭往上躥,老乾還是不滿意於嫡系單薄。如今皇后爭氣,可不讓老乾整日裡笑個不住,朝堂上氣氛明媚,太醫院也就差圍著那拉轉了。
  令嬪也酸溜溜的過來道喜。同樣是孕婦,這待遇可是千差萬別。臉是笑著的,態度是謙卑的,可這眼神卻是酸楚的。那拉客套了幾句,只管遣令嬪回去:“你也懷著身子,本宮早就免了你的請安之禮,用不著過來立規矩。你這心意,本宮心領了。”
  老乾對這一胎格外重視,更是提醒眾人,若沒要事,不必過來勞煩皇后,對著那些手腳毛躁的,更是心懷忌憚,咬牙切齒:“像皓禎那樣的人,以後絕不可讓他進宮來,以免再次衝撞了你!”
  老乾這話沒說多久,碩王府一家子又鬧出事來。
  這回起頭的是白吟霜。碩王爺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紙訴狀,封漆封著,他也不知道裡面寫的是什麼,說是他家愛妾要告禦狀。他哪裡知道,他手裡捧著的正是他一家的催命符!
  老乾本還沒覺著什麼,拆開一看,臉唰的變了,盯著嶽禮:“你不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碩王爺直覺不好,將頭低了又低:“回皇上,奴才不知道。那白氏說是在上京途中遭遇的一件天大的禍事,難以啟齒,只願面呈皇上,請皇上聖裁。”心下卻在後悔,為什麼不事先問清楚,一面對白吟霜的眼淚就昏了頭。
  “好!好!好!”老乾一連說了三個“好”,不怒反笑,字字句句仿若從牙縫裡擠出來:“好一個碩王爺!好一個碩王福晉!”
  老乾在禦案前快步踱來踱去,一雙利眼上下掃視嶽禮,越想越是氣憤不過,更是拿起茶杯狠狠摔到地上,“嘩啦”一聲,唬得嶽禮慌忙趴下,戰戰兢兢。
  “來人,去請皇后!”老乾胸膛不住起伏,半晌隻沉聲說了一句。嶽禮也不敢接話,屋裡霎時靜了下來,凝結成一塊。
  嶽禮大氣也不敢出,見老乾反應詭異,聽到這事要皇后管,心中一凜,莫不是自家的福晉誥命出了什麼么蛾子?心下又將白吟霜罵了又罵,又罵自己豬油蒙了心,怎麼就糊裡糊塗替她當了信差,誰知道那訴狀中說的什麼事!看這情形,想是自家的禍事。
  片刻,那拉趕過來:“臣妾見過皇上!”
  “你看看吧!”老乾將狀紙丟過去,一張老臉自始至終都是黑的。
  那拉撿起紙,一看,臉上的表情差點掛不住了,古怪地瞟了眼嶽禮:這又弄的是哪出,難到他不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還傻愣愣地將它送到皇上手中?轉瞬間,便將前後原委猜了個**不離十,自古紅顏禍水,果真不假!
  那拉面色凝重,也動了真怒,嫉惡如仇的皇后最見不得這種事:“這白吟霜所寫的⋯⋯”狀紙上白紙黑字署了白吟霜的真名:“雖是一家之言,但有理有據,即便是誣告,恐怕也跑不出這個影兒。想必她一個鄉下出來的,怎麼可能無端編排出這樣的事兒?無風不起浪,碩王府若是堂堂正正,為什麼偏偏尋了這個短處出來?越看越像是這麼回事!這等偷龍轉鳳的大事,倘若是真的,竟然一瞞就是二十年!堂堂親王府,不是什麼寒門小戶,裡裡外外一家子奴才看著,做下這等手腳,哪能那麼容易?要說沒有人幫腔,誰相信?白氏所寫的那些人證,必然是要查的!而且要查個清楚,一查到底!絕不能姑息!碩王雖說是異姓王,也是堂堂王府血脈尊嚴!他們能做下這樣的事,焉知其他愛新覺羅親王家有沒有辦下同樣的事?一想到這裡,我就心慌!”
  牽扯到皇室血脈有沒有問題,老乾的臉也沉了,碩王府無關緊要,這事的惡劣影響不容小覷,一時間,老乾恨極了碩王府一家子:他長這麼大,從康熙朝到現在,還從未遇到過這麼不要臉的一家子。三番四次忤逆不說,現在,竟然捅出了這麼大的隱秘!真假暫且不說,能被人抓住這樣的短,顯然內裡是極不乾淨!皇后說的對,再舉一反三,其他家族還有沒有這樣的事兒?老乾的臉綠了,再也坐立不穩。查!好好的查!一時間,夫妻倆想到一塊去了。
  帝王帝后一起動勁兒,這效率顯然是極高的。按著白吟霜狀上所寫,傳人的傳人,片刻工夫,殿裡跪滿了人。這期間,嶽禮一直跪在地下,渾身上下早已是冷汗濕透:他發誓,若是能僥倖回家,必定馬上勒死白吟霜那個賤/人!
  白吟霜是狀告人,跪在殿中央,一身白衣素服,極其顯眼。其他人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端端在家中,一群兇神惡煞的侍衛和一個面色不善的太監仿若從天而降,也不待他們問一聲,奪了人就走:“皇上命傳人問話!”闔府上下登時一片驚恐。只有白吟霜面色沉靜,跟了傳旨的太監就走。
  見人都齊了,老乾朝那拉點點頭。那拉問道:“白吟霜,你將那狀告之事再從頭到尾細細說一遍!”
  白吟霜再不見之前的柔媚之色,叩了頭:“回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在家中,有一日,不慎露過福晉的窗子,突然聽到了一件驚天大事。那時,福晉正和心腹秦姥姥在屋內密談。福晉說:‘早知養成這麼個黑心下流忤逆的逆子,闖出多少禍來,連累父母,當初真不該捨下我那苦命的女兒!如今,再也找不到她了!若能讓我再見她一眼,我這個做娘的也心安了!’秦姥姥勸道:‘福晉說哪裡話?當初的情形有多險?側福晉那般得寵,緊跟您腳後,立時誕下個二少爺出來。若不是咱們當初狠下心來,偷龍轉鳳,這二十年前,您在府裡恐怕早沒了位置!大少爺原是極是好的,只是被那白吟霜蒙了心,待他清醒過來,可不是爭氣了。’奴婢以性命擔保,奴婢字字句句都是原話,一字不改。奴婢聽了這話,心中疑惑,驚異萬分。堂堂的王府世子難道是假的嗎?”
  皓禎聽此難以置信,一張俊臉滿是扭曲,不顧老乾那拉在場,立等跳起來,抓住白吟霜死命的搖晃,咆哮了:“吟霜,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雪如乍一聽到,已是癱了,跪在地上連連向前爬,嘶喊道:“皇上,皇后,這賤婢滿口胡言亂語,請趕緊將她打出去啊!我堂堂王府世家,怎容她一個賤婢污蔑!”
  老乾一個倒噎,深吸口氣,今天算是開了眼了,這碩王府果真是體統全無。指著皓禎:“還不快將他拖到一邊!”又對雪如,將禦案拍的啪啪響:“都給朕閉嘴!誰再多言,別怪朕翻臉無情!”
  嶽禮一片震驚,只拿眼瞪著雪如。
  那拉朝白吟霜點點頭:“接著說吧!”
  白吟霜似全然不見眾人的反應:“然後奴婢就暗下裡調查這件事。奴婢在府裡,還算得寵,收買了幾個得用的人,知道了二十年前,福晉分娩的那個晚上,福晉的親姐姐都統夫人也趕過來了。堂堂親王福晉的產房裡,只有福晉、秦姥姥、都統夫人和都統夫人的奶媽蘇姥姥,四個人。生下孩子後,都統夫人便抱了一個孩子走了。”
  “你胡說!”雪晴聲嘶力竭:“二十年前的事,你怎麼可能說的這麼詳細,顯然是編的!皇上,皇后,這是假的!這是假的!”
  那拉臉色一翻:“皇上說過的話,都不當回事了。掌嘴!”
  一侍衛上前,“啪啪”左右兩下,雪晴兩腮登時紅腫起來,怨毒又恐懼地瞪視著白吟霜,再不敢出聲。
  白吟霜沉了沉氣,面上顯出一絲痛快來,接著道:“原本奴婢是不該知道的,只是那晚上福晉院裡的管事在查點院子,那個管事遠遠瞧見都統夫人抱了一個物件出來,本來也不該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不過飄來幾聲嬰孩的啼哭,雖是聲音不大,可在這夜裡,管事的聽得分明。都統夫人又慌忙拿個什麼東西將那嬰孩的嘴堵上了。管事的怕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深知這件事若是從他口中傳了出去,必定會被滅口,又驚又急,過了不久,就故意犯了錯被打發到下面莊子上去了。”
  雪如再也忍不住,手指哆嗦著,可也不敢大聲,顫顫巍巍道:“那個管事的對我懷恨在心,他一定是故意詆毀我的!”
  白吟霜也不看她:“一個管事的話可以是假的,但若是秦姥姥的話呢?”
  雪如難以置信地看著秦姥姥。
  秦姥姥慌忙道:“福晉,奴才對您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啊!奴才發誓,奴才什麼也沒說啊!”
  “都給朕閉嘴!”老乾的桌子又拍的啪啪響。
  白吟霜道:“秦姥姥對福晉自是忠心耿耿,可惜秦姥姥有一個好吃好賭的兒子,奴婢借了他幾回銀子,他便答應奴婢打聽這件事。秦姥姥喜迎金孫的那一天,可不是喝醉了?”
  秦姥姥目瞪口呆,反身一個巴掌打在他兒子臉上,顫音道:“你這個逆子!”
  白吟霜又一叩下:“奴婢的話可以不信,若是加上管事的,秦姥姥的兒子,奴婢何德何能,能編出這樣的故事。而且,福晉,都統夫人,你們若是沒有做虧心事,為什麼現在這樣驚慌?整個事件原原本本就是這樣,請皇上,皇后娘娘明察!”
  雪如的聲音都啞了:“皇上,皇后娘娘!這些人都是被這白吟霜收買的呀!她的話不可信!”
  那拉冷笑道:“若沒有這回事,你又害怕什麼?難道還怕皇上不能還你一個公道嗎?”又對白吟霜道:“碩王爺一直寵你,待你不薄,你又為何下這等工夫非要至王府於死地?”
  這話也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白吟霜冷笑,眼含恨意:“他們哪裡帶我好了?若不是福晉,我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玉石俱焚?我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與爹爹一路上京,在京中賣唱。就是因為你家兒子看上我了,你便將我一翻作踐。好一個堂堂王府福晉!砸了我家,將我趕出京城,被人侮辱,淪落青樓。若不是你,我怎麼可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白吟霜也聲嘶力竭了:“如今,我若能夠報得此等深仇大恨,我即使死了,也是甘願!你做下的好事,便要你的命來償還!”
  “啊!”皓禎發瘋般慘叫:“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額娘,你怎麼能這麼對待吟霜?”
  “給我封了他的嘴!”那拉喝道。侍衛將皓禎扭下,一團物事蠻橫地緊緊塞入皓禎嘴裡。那拉又問皇上:“您看這事?”
  老乾認真了,若是他原本還心存僥倖的,現在看了雪如雪晴和秦姥姥的反應,也完全信了。當下裡,吩咐徹查。將碩王府一家,都統夫人羈押在宮,一干奴才拉下去,打得打,再加以全家威脅,終是撬開了雪如雪晴身邊奴才的嘴,誰尋覓的同一日出生的嬰孩,誰搶來的,雪如雪晴再喊冤,甚至連皓禎的親生父母的地址也查到了,再不容她們辯駁。
  鐵證如山,雪如再不敢吭一聲,癱倒在地上,揮淚如雨。
  岳禮已是完全絕望了,敲著雪如的腦袋,幾十年的夫妻,如今看著怎麼這樣陌生:“你怎麼就這麼糊塗!”
  “我為什麼這麼做?”雪如聲嘶力竭:“還不是因為你!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寵翩翩那個賤/人,讓我在府裡無處容身,若是她再生了兒子,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胡鬧!”那拉喝道:“從來沒聽說過無子的嫡福晉會被廢的!側室生的兒子還不是得管你叫額娘?!你的地位誰能威脅到你?這些理由顯然是在強詞奪理,若不是你打得把王府攥在自己手裡的主意,你還會這麼用心?”又對雪晴道:“身為都統夫人,你安得什麼心?王府的福晉生不生兒子,與你什麼相關?你不說勸解你妹妹,反倒想出這樣黑心的點子!一個碩王福晉,一個都統夫人,將一個王府玩弄於股掌之間,無視王府尊嚴和血脈,你們真是膽大包天了!”
  “唔,唔∼”皓禎嘴裡塞著布,被侍衛反手壓著,狂扭著,如同風中的樹葉。
  雪如見事已至此,看著皓禎癲狂的樣子,心一橫,嫌惡地看著皓禎:“都是你!若不是你做下的好事,引來的賤/人,我們一家又何至於到這種下場!”
  雪如從懷裡掏出一支梅花簪子來,神色緬懷,聲淚俱下:“我為什麼這麼糊塗,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拋下?這二十年來,我日日看著它,再也找不到我的女兒了!我在她肩上烙了一個梅花烙,又聽說她被扔到了杏花溪裡,我後來又順著溪流找,可是再也找不到了!我苦命的女兒呀!”雪如在殿裡嚎啕大哭。
  “啊!!!”白吟霜尖叫一聲,如若發瘋了般,撲向雪如,摳著她的手,兩人手裡握著那個梅花簪:“怎麼可能是這個!怎麼可能是這個!你告訴我,這簪子不是你的!這簪子不是你的!”白吟霜瘋了般嘶嚎,又踢又叫。
  那拉卻是明白,她看到了梅花簪,聽到杏花溪,應該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當下殿裡眾人也有人看出眉目的,立時想到了問題的嚴重,白吟霜若是雪如的女兒,那她與她父親?
  那拉擔憂地看向老乾,那夜的傷疤又重重地撕扯開來。老乾的臉色是從未見過的暴虐,眼中發紅,胸中仿若一團火在湧動:“來人!將這個賤婦的嘴給朕堵上!”一聲龍吼幾近將殿頂掀翻。
  “哈哈哈哈⋯⋯”侍衛過來拉扯白吟霜,白吟霜也不掙扎,癲狂地笑了,指著雪如:“哈哈哈哈,你竟然是我母親!你竟然是我母親!⋯⋯”又指向嶽禮:“你⋯⋯你⋯⋯”笑著,眼淚流淌出來。
  雪如呆呆地癱著,無意識地搖著頭,看著發瘋般的白吟霜,眼神裡是刻骨銘心的怨毒,悔恨,辛酸還是也要幾近瘋掉的眩暈,無人能一一辨識的清。
  嶽禮“嗷”一聲,竟暈了過去,無人顧上去扶他。
  “唔∼∼”皓禎急紅了眼,拼命掙脫侍衛,一頭沖向白吟霜。
  殿內一時間抓人的抓人,瘋跑的瘋跑,亂成一團。
  “皇上!”那拉急道。
  老乾壓下想要撕毀一切的念頭,聽到那拉和煦的聲音,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的狠意從嘴裡蹦出來:“將碩王府一家和都統夫人壓入大牢,聽後發落!”
  老乾將自己關在寢宮,黑漆漆的屋子,不准一人進入。當天夜裡,就有侍衛在門口報,白氏將自己掛在了房梁上。
  對於白吟霜和嶽禮的醜聞,在場所有人都被壓入大牢,誰敢亂傳?碩王府一家偷龍轉鳳的事,不管大臣們如何商議,老乾一意孤行,所有參與的人,知情的人,也顧不上什麼秋後處斬了,一直詔令,直接全殺!都統不知內情,卻被他夫人牽連,丟官罷爵。懲罰是真,殺雞儆猴是真,滅口更是要緊!不管在哪裡,這等醜聞都會給所有的人蒙羞!
  對於皓祥和翩翩,那拉勸道:“別說皓祥是西藏駙馬,這件事他們也根本不知情,何苦平白牽連了他們。留下他們,也顯得皇上仁慈。”
  老乾事後情緒也穩定下來,這事本是旁人的事,惱怒歸惱怒,不過是牽扯到他心中的隱痛,才如此失態。將所有知情人滅口,也一道將自己心中的那段不堪掩埋。處理了他們,老乾心中也好像輕快了不少,卸下了負擔。對於那拉的提議,也欣然接受,甚至大手一揮,准許皓祥和翩翩再見嶽禮最後一面。
  那拉也如釋重負,舒了口氣,捶了捶肩膀,這一家子,終於不再鬧心了。“唉,容嬤嬤,總算事了了。咱們可以專心迎接老佛爺回宮了!”
  誰知過了幾日,小太監又氣喘吁吁地跑來:“皇、皇、皇后娘娘!五、五、五阿哥劫獄了!
  太后回宮了
  那拉聽到小太監的通報,“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沒有了福家兄弟和紫薇,永琪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隨即想了想,又坐下了:“皇上是怎麼說的?”
  小太監麻溜回道:“回娘娘,萬歲爺已經下了死命,哪怕把京裡京外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唔。”那拉嗯一聲,還是有些奇怪:“不是說五阿哥在禁閉嗎?看他這一陣這麼老實。小燕子關在宗人府的大牢中,層層護衛,何其森嚴。一個阿哥,說劫獄就劫獄了?這看守實在也太疏鬆了些!”
  宗人府是專管皇室宗親的,多少年的名頭立得威嚴,五阿哥這次可真是好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估計宗人府那些人恨死了五阿哥。
  小太監不敢遲疑,忙把知道的都說了:“奴才聽說,是五阿哥假傳聖旨,一路進入大牢,護衛們見他是一個阿哥,也不疑惑,便放他進去。誰知他夥同幾個江湖武士劫持了牢頭,把還珠格格救了出來!”江湖武士?八成是柳青柳紅那兩個打醬油的。
  “皇上這次估計氣得可不輕!”那拉心下哼一聲,自言自語。
  老乾到了坤甯宮,一張老臉拉得老長,見了那拉,眸中還是顯出一絲暖意:“今天覺著怎麼樣?”
  “胡太醫把過脈,一切安好。”
  “小十二呢?”
  “喏,在書房裡。”
  “也別管的太緊了,該休息的時候休息。蘭兒呢?”
  “老佛爺回宮在即,臣妾遣她去慈甯宮看看,還有什麼不妥當的。”
  “嗯,後宮有你,朕就放心了。”老乾繃了臉,抿了嘴,不再說話。屋裡伺候的下人雖多,但都雁翅兩旁,垂手肅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老乾一個人悶了半晌,那拉不緊不慢地將茶果點心擺在他跟前。看他還在自虐,便開了口:“皇上⋯⋯”
  “皇后⋯⋯”兩人竟一同開口。
  那拉展顏一笑:“皇上,您說吧。臣妾聽著呢!”
  老乾終究不是個能藏的住話的人,心裡憋了氣,必然要發洩出來。方才已經難為他憋了好一會了,聽那拉這麼說,便騎驢下坡:“唉,朕剛剛斬了碩王府家的逆子,誰知,自家就出了個逆子!”老乾說著剛壓下去的火又冒上來了:“好你個永琪!還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劫獄?他好大的膽子!朕還從未見過這麼膽大的阿哥!別以為朕寵著他,就可以無法無天!又是為了一個女人!朕不管他,愈發跟皓禎那個狗東西一般德性了!若是讓朕抓到他⋯⋯”
  “抓到他,皇上準備怎麼樣?”那拉面色坦然地截了話頭:“砍了他的腦袋麼?”
  老乾發熱的腦袋忽地涼了一下,沉了臉,看向那拉:“這話也是一個皇后該說的?”
  “正是呢,皇上!”那拉面不改色,渾然不覺剛剛的話有多麼大逆不道:“五阿哥是您的兒子,大清的阿哥,斬又不能斬,圈了您又心疼,只該有錯就罰,好好教導,引回正路才是!您在這裡氣壞了身子,可不是徹底讓五阿哥冠下一個不忠不孝的名頭?為了您自個兒,為了五阿哥,您也該消氣壓火,打點精神趕緊將那孩子找回來是正經!”
  老乾方明白那拉是在勸解他,滿腦子的怒火霎時間無影無蹤,又情知方才錯怪了她,拍了那拉的手,放緩了聲調——這已是乾隆爺能表示歉意的最大方式:“朕已經派人去找了。”一時又感慨了一句:“永琪這孩子,這麼多年,朕真是看錯了他!”老乾眼裡透出深深的失望和痛心。
  那拉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您才知道!在他心中,小燕子可是比您重要百倍的存在。這有了媳婦忘了爹娘的,隔哪個父母身上都受不了!“五阿哥這事,到底還可以說是家事。孩子犯了錯,趕緊拿回來督促他改了。只是,這找人也要借個名頭,別弄得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可不是讓人看咱們的笑話?”
  老乾深以為然:“朕已經下令,不得宣揚!禁宮失竊,全城搜索,朕倒要看看,誰敢藏匿重犯?”
  那拉又道:“也罷了。還有個問題,皇上不能不防!”
  “還有什麼?”老乾納悶。
  “宗人府大牢,怎麼這麼容易就被劫了⋯⋯”
  老乾被永琪氣壞了才沒想到,這時候一點就通,眯了眯眼睛,這怒氣又蹭蹭蹭竄了上來,冷哼一聲:“這群奴才,朕幾日不整治,一個個都鬆懈了去!今天是一個阿哥,明個,還不定是什麼人都能進去?這大牢,什麼時候跟戲園子一樣,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了嗎?”
  “他們這些人,也全然怪不得,說不好是礙著阿哥的面子。不過,這探視犯人,沒有官書證明,只憑探視的人的身份,可不是太懈怠了?”
  不說老乾怎麼整治宗人府,大力搜尋永琪和小燕子。老佛爺回宮已是指日可待,那拉在後宮忙著迎接老佛爺等事宜。
  這日,宮門大開,老乾早已帶著皇后、眾妃嬪、眾阿哥、格格、親王貴族們迎接于大殿前。整個太和殿前,黑壓壓的站滿了王子皇孫、朝廷貴婦,人人皆恭肅嚴謹,錦衣正裝,斂聲屏氣,偌大的廣場前,靜悄悄的,不聞一聲。
  旋即,壯大的隊伍,緩緩行來。只見華蓋如雲,侍衛重重保護,宮女太監前呼後擁,太后的鳳輦在魚貫的隊伍下,威風的前進。後面跟著一乘金碧輝煌的小轎。前面,一個老太監,一路朗聲通報:
  “太后娘娘駕到!⋯⋯”悠長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前。
  ⋯⋯⋯⋯
  ⋯⋯⋯⋯
  (省略部分看原著)
  那拉也帶領眾嬪妃謝恩,起身。
  老佛爺臉帶喜悅,細細看了看那拉,眼光在那拉那微微隆起的腹部輕輕一瞄,笑眯眯道:“皇后有了好消息,辛苦了!如今我大清又添嫡裔,哀家去五臺山祈福,沒有白去呀!”
  這讚譽是極高的!那拉灑然一笑:“多謝老佛爺誇獎,這是媳婦份內的事!老佛爺遠道回來,舟車勞累,才是辛苦!媳婦已經將您的屋子收拾妥當,您趕緊回去歇息一下身子是要緊。”
  老佛爺含笑點點頭。歷經三朝的老太太,眼光毒著呢,一眼感覺到那拉的不同。如今的皇后,雍容大方,站在那裡,生生將其他嬪妃比了下去;說起話來,禮貌有加又不失親昵,這才是一國之母應有的風範,再看不出之前那種孤高生硬的姿態,只是眉眼間的一抹淩厲看出,這直辣辣的滿洲姑奶奶的性子還沒有變。想是又懷了孩子,心氣兒又順了,人才柔和了些,看開了些。再看老乾的態勢,如今對皇后也不是那麼的排斥。老佛爺暗下滿意:帝后和諧,方是正理。這個媳婦是自己一手提拔的,自然更偏些!一國後宮,讓漢妃把持,像什麼話?
  令嬪混在嬪妃中間,悄悄向前挪動了幾步,挺了挺肚子。
  老佛爺拿余光一掃,不再瞧她,一聲不吱。其後有幾人在低笑。
  “我們皇家,開支散葉最是要緊,尤其是嫡子!皇帝,皇后這一胎,你萬不可掉以輕心!”老佛爺將手腕遞給那拉,那拉忙上前,與老乾一左一右,攙扶著老佛爺向前邁去。
  “皇額娘說得極是,兒子省得!”老乾在太后面前再不見那趾高氣揚的模樣,全然一副溫順大孝子。
  紫薇也混在眾格格中,一樣規格的服飾,低眉斂氣,一舉一動,皆與其他人一致,並不顯眼。老佛爺一徑路過她,也沒注意多出這麼個人來。
  老佛爺一掃眾阿哥,笑了笑:“小十二又長高了!”突然眉頭一皺:“怎麼不見五阿哥?”
  老乾笑著的臉一下僵住了:“皇額娘⋯⋯永琪他⋯⋯他⋯⋯”
  “他怎麼了?”老佛爺眉頭緊蹙,沉聲問道。這種場合,永琪是他最偏愛的孫子,居然沒有在場!
  就在這個時候,兩道人影呼啦啦地闖入人群。永琪拉著小燕子,跌跌衝衝的跑來,在眾目睽睽下,兩人一前一後,狼狽而倉促的跪落地,後面跟著一群侍衛,見此陣仗,齊刷刷地慌忙跪地:“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五阿哥硬要闖宮,奴才們又不敢硬碰硬,皇上又吩咐奴才要是見到五阿哥,就⋯⋯”冷汗滴落下來。
  一時間,大殿前眾人皆愕然,目光霎時聚焦在這兩人身上。
  兩人都是尋常百姓的裝扮,荊衣麻布,在這殿前,人人皆是朝服正裝,而他們跪在中央,分外刺眼。衣服上滿是塵土,還有不知從哪裡蹭來的泥汙,頭髮也微微有些蓬亂。顯然,這些天,兩人過得並不如意。
  永琪抬了頭,看著老佛爺,一張俊臉又是憧憬,又是濡慕,又是懊悔,又是歉意,哆嗦著嘴唇,滿是動情:“老佛爺,孫兒終是回來了!孫兒⋯⋯給您請安了!”聲音裡還帶了顫音,深深地叩下。
  永琪一拉小燕子,小燕子也慌忙揚臉,臉上還沾了幾道污垢:“小燕子叩見老⋯⋯老佛爺!老⋯⋯佛爺⋯⋯吉吉祥!”噗通一聲也叩下。“哎喲!”嗑著了腦袋。
  那拉心下樂了:他們的出場還是這麼的充滿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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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訓兒子
  霎那間老佛爺渾身的血液向頭頂湧去,指手,顫抖:“這⋯⋯這是永琪嗎?”
  老乾一時頭也蒙了,一股怒氣“唰”的直沖上天,攥緊了拳頭,不怒反笑:“好!好!好你個永琪!好你個朕的好兒子!⋯⋯”咬牙切齒,竟然罵不下去了。當著所有皇室宗親貴族的面,這丟臉的是自家的兒子!是他以前稱讚為“博學多才,工書善畫,恪盡孝道”、甚至特地留在宮中,親自教導,差點屬意於大統的兒子!老乾直覺臉上**辣的,所有的人看的是永琪,也看的是他!“你這個逆子!⋯⋯”還不如不回來的好!
  老佛爺本就年邁,千里迢迢回家,一喜一驚,怒極攻心,眼前一黑,晃了晃。
  那拉直覺手間一松,驚叫道:“老佛爺!”
  老乾“唰”的面無血色,聲音打顫了:“皇額娘!皇額娘!”額頭上滲出冷汗。
  “皇上,快把老佛爺扶回寢宮,快請太醫!”那拉幾乎喊出來。
  當下裡眾人七手八腳,將老佛爺扶上鳳輦。那拉和老乾趕著跟上去。只留下驚慌失措的永琪和不明所以的小燕子跪在地下,無人理會。
  眾人歎的歎,散的散,跟過去的跟過去,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就這樣不歡而散。
  鳳輦裡,老佛爺緩過氣來,捏緊了那拉的手,胸膛不住起伏,咬牙一字一句頓道:“你們、跟哀家說說,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哀家的好孫兒,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哀家、就離開了半年,人、就成了這樣!”胸口劇烈抖動起來。
  “皇額娘⋯⋯”老乾羞愧萬分,無地自容:“都是兒子的不是,兒子沒有管教好永琪⋯⋯”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永琪是什麼樣的人,哀家怎麼會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老佛爺不是好糊弄的,一雙利眼掃著老乾:“你差人報與哀家,認錯了一個格格,要哀家回來主持決斷。哀家倒寧可、剛剛看錯的是哀家的孫兒!”
  老佛爺的目光又向那拉看過來。
  那拉斟酌勸道:“皇額娘,這事說來話長,您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待到明日,媳婦親自將他們帶過來向您請罪。您如今最要緊的,是您的身子,您消消氣,千萬別氣壞了⋯⋯”
  “對極,對極⋯⋯”老乾一疊聲點頭。
  “身子?哀家的孫子變成了這個樣子,你讓哀家怎麼休息得安心?”老佛爺提高了腔調。
  鳳輦一震,到地方了。
  晴兒掀簾,那拉和老乾將老佛爺攙扶進慈甯宮。太醫接腳後跟就到。
  老佛爺撐著一口氣,挺直腰杆坐上主位,聲音渾厚鏗鏘:“哀家就坐在這裡,你們馬上將永琪帶過來,哀家要親自審問!”將手一伸,讓太醫把脈。
  那拉與老乾相視一眼,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老佛爺如今這情形,只是硬撐著,若是真的再告訴她皇上十八年前的風流韻事,錯認格格,永琪與假格格的私情,劫獄,再加上小燕子的不安常理出牌,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一想起這些,兩人的冷汗就嗖嗖冒出來。這哪一件事不是犯了老佛爺的忌諱,若是老人家真有個什麼好歹,那可真是讓人萬劫不復!有誰聽說老人回家,卻被兒孫氣倒的?尋常百姓家裡,這種事已能引得鄰里街坊背地裡戳脊樑骨,何況是死要面子的皇家?今天這情形,已是不好跟天下人交代了,若再傳出個什麼⋯⋯
  老乾擦了擦冷汗,忙勸道:“皇額娘,今兒個天色已晚,不是審問的時候⋯⋯”
  “哀家沒關係!”老太太極其執拗。
  太醫把過脈,低了頭,屋裡的氣氛讓他戰戰兢兢:“回太后、皇上、皇后,太后是舟車勞頓受了風寒,再加上受了驚嚇,氣急攻心。奴才認真開一劑凝神靜氣的方子,再些驅寒的藥,再無妨的⋯⋯只是不可再受刺激⋯⋯”
  “你下去吧。”那把手一揮,當下便有嬤嬤領了太醫下去開藥。
  老乾自己也是心情不好,看老佛爺此刻動了真氣,還得小心賠笑:“皇額娘,這太醫也說過,您不可再受刺激⋯⋯”心下已是將永琪和小燕子罵了個狗血噴頭。這真是兒女債,兒女債,如今,他這做老子的可不是要替兒子還債?
  “哀家今兒個已經見識到了,還能再受什麼刺激?哀家挺的住!”老佛爺一拍桌子:“你們不叫?好!晴兒,你去將永琪請過來!”
  “皇額娘⋯⋯”那拉急了,一溜跪下地。
  老佛爺大驚:“皇后,你這是做什麼,如今你這身子,怎麼能跪在地上?”
  晴兒忙上前欲將那拉扶起。
  那拉拗住了,揚了臉,懇切道:“皇額娘,媳婦知道您關心孫子的一片心意,請您也體諒一下您的兒子和媳婦對您的殷殷之心,在我們心裡,您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只要精神氣兒俐落了,什麼大事不能解決的?況且,媳婦說句不孝的話,您現在的狀態,真的不能冷靜地處理事情。若是您沉不住氣,還有誰能為我們撐住大局?您為了兒子,為了孫子,為了事情的更好解決,您也要安定好精神,調理好身體。說不定,到了明兒個,您一出手,我和皇上費盡腦瓜兒的事情,到了您跟前,還不是立馬拿下?”
  聽了那拉的話,老佛爺又是歎,又是笑,一腔怒氣對著那拉再也發不出來:“好了,哀家知道了。你都說到這個份上,哀家若再拗下去,哀家也要心疼你肚裡的孩子了。”對著晴兒:“還不快把皇后扶起來!”
  老乾感激地看了那拉一眼。
  那拉搭了晴兒的手,看也不看他,心裡有氣:還不是你弄出的好事?
  晴兒見狀撒嬌笑道:“老佛爺,晴兒趕了一天的路,晴兒都餓了!”
  “可不是,可不是!”老乾摸摸鼻子:“皇額娘,兒子也餓了,兒子就在您這裡蹭飯好了!”
  “嗯。”老佛爺哼了一聲,眼裡倒有了些笑意。
  晴兒又說了幾句笑話,老佛爺臉上終是展開了笑顏。
  晚上回去的時候,那拉和老乾出了慈甯宮,晴兒送出來。那拉回頭對晴兒道:“老佛爺喝了藥,可能會睡得沉一些,你今晚辛苦一點,照顧好老佛爺,千萬別出什麼差錯!”
  “晴兒省得!”
  兩人轉身往回走。老乾?了臉笑道:“皇后,今兒個多虧你了⋯⋯”
  那拉白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皇上,您還是想想明兒個永琪和小燕子怎麼過關吧!”
  老乾一滯,摸摸腦門,一股深深的煩憂湧上心頭⋯⋯⋯⋯
  “娘娘,萬歲爺去了景陽宮,大發脾氣,還將景陽宮所有奴才⋯⋯杖斃了!說是伺候主子不利!”那拉入睡前,容嬤嬤一臉驚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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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那拉就去了慈甯宮,那裡正擺碗筷。那拉進門就笑道:“喲,媳婦倒來的巧了!”
  晴兒忙起身,多添了副碗筷。
  老佛爺沉沉睡了一夜,一掃之前的疲憊,精神果然大好,笑?道:“哀家想著,你一定是掐著點兒來的!你坤甯宮裡就缺了你的飯?”
  那拉故意笑道:“皇額娘心裡知道就行了,何必說出來?以後,媳婦就不好再來蹭飯了!”
  眾人笑了一會,剛吃罷飯,就有桂嬤嬤來回:“老佛爺、皇后娘娘,外面有舒妃、穎妃、愉妃、慶妃另祈嬪、婉嬪、令嬪再和敬、和嘉公主向老佛爺請安!”
  一聽這麼多人,老佛爺眉頭一皺:“鬧哄哄的,哀家今天沒心情!你讓她們回去吧!跟她們說,她們的心意,哀家知道了!”
  桂嬤嬤正要退去,“等一下⋯⋯”老佛爺叫住:“待會她們走了,你再把和敬給哀家叫過來。哀家好久沒見這孩子了!”
  “是。”桂嬤嬤答應著去了。
  老佛爺心思敏銳:“這令妃什麼時候變成令嬪了?”
  那拉轉得快,那一夜的事,她不可能知道,但事後對外的緣由是令嬪衝撞皇上,便道:“皇額娘,這呀跟皇上和媳婦一會要給您講的事是一路的,令嬪也是因著還珠格格的故事幾次衝撞了皇上,皇上才一勢將她降下去的。”
  “嗯,也罷了。一個漢妃,還想做到多高的位置?之前皇帝寵愛她,哀家不好說什麼,怕因為一個女人壞了哀家與皇帝之間的母子情分!如今,她自己恃寵而嬌,倒也省事了。你也算是苦盡甘來,用不著再受這個女人的委屈了!”老佛爺自己似乎想通了,原來是令嬪失了寵,皇上才重新發現皇后的好。
  這個美麗的誤會那拉當然樂得繼續下去。一會功夫,和敬過來請安,見著老佛爺,祖孫倆眼圈一紅,和敬便擁在老佛爺身邊說笑。
  待老乾下了朝過來,都坐定,老佛爺終是沉不住氣了:“好了,現在大家都在這兒了,皇帝,你該告訴我,永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這真假格格,又是怎麼回事?”
  老乾面色尷尬,輕咳一聲,見老佛爺目光炯炯地望著他,情知再也躲不過去,便將事情原委一一說明,這一講就是足足一個時辰,期間,那拉也接著說了一些,和敬也做了補充。當然不該說的,都隱晦地帶去。老乾更是不留痕跡地將自己儘量說的無辜,十足的受騙者,把錯誤都歸結在令嬪和幾個孩子身上,措辭也儘量婉轉一些,生怕老人家再受不住刺激。
  老佛爺好歹也是歷經三朝,什麼事情沒見過?昨天,不過是一身勞乏再加上一驚一咋、事出突然,才一下經受不住。如今,足足做了一晚上和一早晨的心理準備,各種最壞的情況都過了個遍,現下聽來,雖是氣憤,卻也沒有昨天反應那麼激烈了,只覺著整件事⋯⋯荒唐!
  “荒唐!”老佛爺一語做了結論:“過了十八年,只憑一個人拿了一把摺扇,就可以認作你的女兒了?那改天,哀家也將你的墨寶拿出去賣了,你是不是就多了一堆的女兒出來,你一個一個認過來不成?”看老乾面帶愧色,好歹顧忌著他的面子,便緩了語氣:“那令嬪也真是大膽,什麼都不調查,就攛掇著你認下格格。她安的是什麼心?幸虧你早早發現她不是個好的,將她了降下去,若是她還在,就憑這件事,哪怕你再寵她,哀家也絕不容許她還在這個位置上!”
  和敬解了老乾的圍:“老佛爺,這事也不怪皇阿瑪,誰能想到會有人這麼大膽,冒認格格,何況她將夏氏的所有情況都說的清楚,編排得天衣無縫,皇阿瑪又對那夏氏心懷愧欠,才⋯⋯⋯⋯”
  老佛爺又轉向那拉:“皇后,你一向是個耿直的,這件事怎麼不勸勸皇帝?”
  那拉歎了口氣,幽怨地瞟了老乾一眼,灰暗了臉色:“皇額娘,那個時候,令嬪在宮中在皇上心目中是什麼地位,我是什麼地位,連後宮的事務都交給令嬪打理,那坤甯宮⋯⋯更是沒去過幾次⋯⋯我不礙皇上的眼,就不錯了!”
  “皇后⋯⋯老佛爺,這不關皇后的事⋯⋯”老乾想說些歉意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又不是時間場合,只得時不時拿餘光瞟著那拉,心下也惻然不好受,以前對皇后,確實太過分了。
  “罷了,你也不容易。”事已成定局,都是自家心頭上的人,老佛爺也不再追究。“那個永琪,也真讓哀家刮目相看,哀家一會兒不得不批評他!他一個阿哥,成日家圍著一個野丫頭轉,明知道是個假的,還不告訴皇上,他還有沒有把他阿瑪放在眼裡?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騙子,妹妹也不要了,扔在外頭,進了宮,還給人做奴才。堂堂皇家血脈,淪落到給一個江湖騙子做奴才?他真想得到!他還有沒有顧惜他的兄弟姐妹之心?永琪一向都是個好的,怎麼現在竟變成這個樣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還劫獄!哀家從沒有見過這樣不著調的阿哥!昨天是什麼場合?裡子面子全丟了!”想起這個,老佛爺就來氣,興沖沖地回家了,竟然撞上了這麼一出猴戲:“哀家倒要看看,他若能改過,他還是哀家的好孫兒,不然⋯⋯皇帝,有些事情,不要再輕易下結論了!”
  這話說得模糊,那拉和和敬低了頭,只當沒聽到。
  “兒子知道。”老乾如今對永琪也不是那麼的看重了。
  “還有,那個紫薇的身份,真的查清楚了?”
  “都查清楚了。皇后也提醒過兒子,兒子親自派了人去濟南查證,一點不差,還帶了幾個人回來,老佛爺若是還有疑慮,兒子將他們宣進來?”
  “罷了,哀家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想必這一次,應該是真的了。好在,你當初還有急智,認的是義女,也容易跟天下人交待!”
  這話不知是誇獎還是諷刺。
  “你這個媳婦,哪點不好,偏偏寵著那些個漢妃?如今,你們都和和睦睦,這後宮才能安寧!”老佛爺拍著那拉的手。
  那拉情知,老佛爺又在皇上面前給她加碼了。以前,老佛爺這樣說,老乾很是不耐煩,說得多了,還遷怒到她頭上,如今⋯⋯
  老乾看了那拉一眼,含笑道:“皇額娘說的是,兒子遵命了!”
  屋子裡的人都笑了。
  轉回正話:“那個紫薇,雖然是哀家的親孫女,可她母親那個樣子,跟在她母親身邊,也不知道能不能學出點什麼,別把她母親的那一套帶過來!偌大的延禧宮,給她一個民間格格住,也太抬舉她了!宮裡那麼多地方,哪裡住不得?”
  提到紫薇,老乾沉默了,那一夜,太過驚涑,太過震驚,他想也沒想,只想著把紫薇、小燕子分開,就草率地定下來,現在老佛爺提起,確實有些不妥當:“那就換個地方吧。”
  “那個小燕子,皇帝準備怎麼處置?”
  “皇額娘的意思?”
  “冒充皇室血脈,勾引阿哥,這哪一條不是誅九族的大罪,留下她還做什麼?”老佛爺毫不含糊。
  “皇額娘⋯⋯⋯⋯”老乾現在雖然不怎麼待見小燕子,甚至還覺得她有時候鬧得慌,那都是因著那一夜的連鎖反應,牽連到了。平心而論,老乾還是很喜歡這個所謂的“開心果”。
  “怎麼?你捨不得了?相處了幾日,真的有了父女之情了?”老佛爺眯了眼。
  “哪的話?就怕永琪到時候⋯⋯”老乾搖搖頭,不看好:“就按老佛爺說的辦吧!”老乾勉強道。
  那拉驚訝地瞧了老乾一眼,小燕子如今在老乾心目中的地位還真不能再跟上一世比了。
  “既然這樣,就把他們叫過來!哀家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人,帶壞了哀家的孫子!”老佛爺一拍桌子。
  不動聲色
  永琪、小燕子和紫薇忐忑不安地走進了慈甯宮。
  “兒臣見過老佛爺、老佛爺吉祥,見過皇阿瑪、皇額娘!”永琪很消沉,也很懊惱,還有些恐懼。昨天晚上,老乾去了景陽宮,大發脾氣,還以奴才們看管伺候不力為由,仗責了宮內所有的下人。這一夜的哀嚎和求情在他腦海裡迴響了一夜。他從未想過,老乾對他一向寬厚有加,竟也有這麼狠厲的時候,他從未看到過老乾的這一面;又想起好端端的,因為自己死了那麼多人,又很懊悔自己的衝動;還有他最敬愛的祖母,竟被他生生氣倒!這些一一回轉過來,最害怕的還是以今天的情形,會保不住小燕子!所有這些,在他心裡來回翻動,看著大大咧咧一副不知事情輕重的小燕子,暗下裡歎了口氣,到時候,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小燕子!
  “紫薇叩見老佛爺,老佛爺吉祥!”紫薇磕下頭去,起身,再磕頭:“紫薇叩見皇阿瑪!皇后娘娘!”
  小燕子趕緊跟著學,依樣畫葫蘆,來了磕頭那一套。“小燕子叩見老佛爺,老佛爺吉祥!還有皇阿瑪,皇后娘娘!”
  “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老佛爺說,聲音裡就有那麼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在他們行禮的時候,眼神一絲不錯的盯著他們。
  紫薇坦然地抬起頭,嘴角微微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雖是正對著老佛爺,眼神卻略微下偏,沒有直視。身子跪得端端正正的,小手雖是攥得緊緊的,通身卻沒有露出一絲的怯意。
  “嗯,也罷了,看著模樣,倒像是我皇家的格格。”紫薇的禮儀挑不出一絲的錯誤,第一印象就很好,聲音便也放緩了些:“既然是哀家的孫女,哀家自然不能讓你流落在外,從今往後,你就在這宮裡好生住下去吧!你來自民間,沒有接受過宮內的教育,不要把民間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帶到這皇宮裡面來!作為一個格格,生活小節,行為舉止,都要端正,知道嗎?你娘那些毛病,可別跟著學!”
  紫薇面不改色,叩下:“紫薇謹記老佛爺教誨!”
  “嗯,給明珠格格賜坐吧!”
  紫薇心中一喜,老佛爺親口承認了她的身份,從此,她再也不用這樣不上不下地在宮裡吊著,老佛爺親口許下的名正言順的格格,又豈是那奴才賞來的格格能比的?這一關,紫薇算是輕鬆過了,有人卻不滿意了。
  小燕子聽到老佛爺這樣說,心裡憤憤不平,就拼命吸氣,壓抑著自己,一臉的不平,還疑惑地看了看紫薇。
  老佛爺心中冷笑,她還沒有找麻煩呢,有人倒先跳出來了:“怎麼,我們的‘還珠格格’好像很不服氣?”“還珠格格”四個字咬重了口氣,諷刺意味十足。
  小燕子緊閉嘴,拼命搖頭。昨天散場後,永琪已經跟她耳提面命過了,她的小命完全攥在老佛爺手中,連皇上這一次也要聽從老佛爺的安排,叫她凡事順著老佛爺,規規矩矩,他們才好為她求情。事關小命,小燕子倒也聽進去一句兩句。
  “要你說話,搖頭是什麼意思?”老佛爺更加眯了眼。
  這一下,小燕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抬起頭來,大聲的說道:“說就說!是您要我說的,不是我自己要說的!我不敢不服氣,因為您是太后。我知道,太后說的話,比聖旨還聖旨,我們小老百姓只能遵旨。您認為民間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我還認為宮裡才有好多‘不七不八’的事呢!”又對紫薇道:“紫薇,這個老佛爺這樣說你,你怎麼沒有反應呢?”
  紫薇一口碎牙差點想咬死小燕子,不安地看向上頭。那拉朝她微搖了搖頭,紫薇一怔,方慢慢穩下心去,毫不在意地一笑,低眉斂目,端坐不動。
  老佛爺哪裡碰到過這樣的釘子,頓時大怒,一拍桌子:“放肆!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還敢跟哀家頂嘴?桂嬤嬤,給我掌她的嘴!”
  “老佛爺息怒!”永琪忙叩下頭:“小燕子就是這樣,規矩到現在也沒學會,皇阿瑪稱讚她天真爛漫,也就特地允諾她可以不再學規矩。老佛爺,您最是仁慈,最是疼愛孫兒,請您高抬貴手,饒過小燕子這一次!”
  聽到那有名的特旨,老乾尷尬地咳了一聲:“永琪,你不用再為小燕子說話。朕是說過,小燕子可以不學規矩,可是沒有叫她不尊重老人,胡攪蠻纏的!朕說這話的時候,還以為她是朕失落多年的滄海遺珠,朕對她心懷憐惜,才下了這道指令,誰知你們兩個,竟敢把朕玩弄於股掌之中!枉費了朕對你們的寬容!如今,你還敢說什麼指令?”
  “皇阿瑪,怎麼這個老⋯⋯老太婆一回來,你就不疼我了?”小燕子驚叫道。
  “小燕子!”永琪急得無可如何是好:“那是老佛爺!你不要亂叫!”
  “永琪!你給哀家閉嘴!你的帳,哀家等會跟你算!”對於小燕子,老佛爺也看夠了,沒了耐心:“桂嬤嬤,還磨蹭什麼,還不快給哀家掌嘴?讓這個來歷不明野丫頭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喳!”桂嬤嬤大聲答著,就上前去,舉了胳膊便掄。
  “大膽奴才!”永琪驚喝道,剛揮手阻擋,小燕子同時也伸手用力一推,桂嬤嬤就摔了出去,“哎喲哎喲”呻吟著。
  “永琪,你竟然違抗哀家的旨意?”老佛爺氣得直打哆嗦:“桂嬤嬤奉我的命令過來,代表的就是我!你們怎敢動手?永琪!你連哀家也不放在眼裡了嗎?”
  “如果我不動手,我肯定要吃虧!總不能每次只有挨打的份,沒有還手的份!宮裡的嬤嬤,沒有一個好人!”小燕子嚷道。
  這下,不僅桂嬤嬤聽了恨的牙根癢癢,連容嬤嬤臉色也變了:什麼叫“宮裡的嬤嬤都不是好人”,她什麼時候做過對不住小燕子的事情,居然連她一道也罵上了,容嬤嬤這次冤啊!
  “永琪,小燕子!你們實在太大膽了!老佛爺跟前也敢放肆!”老乾忍無可忍:“永琪,你好好看看,這是老佛爺,是你的祖母,你的書讀到哪裡去了?你的孝敬到哪裡去了?為著一個冒充皇室血脈的人,來違逆你的親人,永琪,你太讓朕失望了!你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好了!皇帝!不必再說了!這冒認皇家血脈,勾引阿哥的人,還留著幹什麼?趕緊拖出去斬了,大家乾淨!”老佛爺怒喝。
  那拉眼皮一跳,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看戲。一則這場合是老佛爺主審,老乾協助,輪不到她說話,連和敬、晴兒、紫薇都坐著大氣不敢出一聲,底下一屋子能進得這裡的下人也是噤聲斂氣;二則,她怕一出聲,那個沒頭腦的小燕子向她求救了可不好辦。看這情形,小燕子能不能保住腦袋還說不好,她何必摻和太早。保下小燕子,得罪了老佛爺;落井下石,又會被永琪惦記上,真是得不償失。所以,那拉打定主意先作壁上觀。
  “老佛爺!皇阿瑪!”永琪震驚了:“你們的仁慈,你們的寬容到哪裡去了?小燕子她天真不懂事,從小沒有父母,只是為著皇阿瑪您對她的疼愛,她才冒認格格,她只是想有一個阿瑪,一個疼她寵她的人!這也有錯嗎?我們本來可以遠走高飛,可是,就是因為想著皇阿瑪,想著老佛爺,想著你們的溫暖,才毅然回頭。我們這是拿命在賭,賭你們對我們的不忍,你們的‘不忍’是小燕子的唯一活路啊!”永琪涕淚交流,深深叩下。
  老乾一摸腦門,抽了。這一連串的“不忍”真讓他又感性了:“皇額娘⋯⋯”
  老佛爺狠狠瞪了老乾一眼:“永琪,你真是說的好話!我們斬了小燕子,就是不仁慈,不寬容了嗎?我們這二十年你對你付出的一切全都抹殺了嗎?小燕子需要父親,紫薇就不需要了嗎?她是你的親妹妹啊!被人生生搶了阿瑪,她就不痛苦了嗎?你的眼裡還有沒有你的親人?我們是對你不忍,所以你為了一個野丫頭,荒廢學業,頂撞長輩,假傳聖旨,劫獄,我們都可以原諒,你還要我們做到什麼程度?”
  小燕子不顧一切,大喊道:“永琪,你不要再跟他們說了,她就是看我不順眼!她就是想要我的命!她要就要好了!大不了,要頭一顆,要命一條!”
  “你真以為哀家不敢殺你?”老佛爺指手瞪道:“皇帝!你還猶豫什麼?這樣的一個人,留下來,對永琪遲早是個禍害!”
  老乾一凜,沉下了心。
  永琪一看大事不妙,一把護住小燕子:“誰敢動她?”又抬頭,神色堅定:“老佛爺,永琪一向敬重您,也希望您能夠接受小燕子。永琪早已下定了決心,今生今世,非小燕子不可。若是小燕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永琪也絕不獨活!請老佛爺,皇阿瑪,三思!”
  “永琪,你⋯⋯”老乾震驚,這還是他的兒子嗎?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哪裡有半點他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采?
  老佛爺大受打擊,顫抖:“你為了這個女人,連哀家也不要了?”
  “如果老佛爺能夠接受小燕子,您還是孫兒最敬重的祖母!”永琪目光炯炯。
  “好!好!好一個哀家的好孫兒!”老佛爺氣得直打哆嗦,眼眶竟有些濕意:“如果哀家執意斬了小燕子,你是不是從此就再不認哀家了?你是不是就讓哀家白髮人送黑髮人了?⋯⋯你不要哀家,可哀家卻舍不下你啊⋯⋯畢竟,這麼多孫子裡,只有你在哀家身邊呆過呀⋯⋯”
  “皇額娘⋯⋯”老乾深深觸動了,惱恨地看了眼永琪,重重呼了口氣:“永琪,你看看你把皇額娘氣成什麼樣了?”
  “老佛爺!”永琪也滴下淚來:“孫兒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只有這麼一個心願,還請老佛爺成全。孫兒從此一定會事事孝敬老佛爺,絕不再讓老佛爺生氣!”
  “好了!你的孝順,是奠定在哀家饒過小燕子的份上!”老佛爺神色消沉,卻又冷笑一聲,咬牙道:“哀家可以饒過小燕子⋯⋯”
  永琪神色一喜,小燕子也舒了口氣,拍拍胸脯,若不是場合不對,她早一拳上去:“哥們,多虧你了!”
  “不過⋯⋯”
  兩人又一繃。
  “永琪,你告訴哀家,協助你劫獄的,是誰?”老佛爺嘴角竟有些猙獰,那拉心頭一寒。
  “是⋯⋯”永琪猶豫了,不敢說。
  “小燕子,你說!⋯⋯怎麼,你不敢說了,哀家又不會殺了你?”老佛爺激道。
  “說就說,怕什麼?”小燕子豪言道:“是我在大雜院的哥們,柳青、柳紅!他們可是我多年的好兄弟!”
  “小燕子,你怎麼就⋯⋯”永琪恨鐵不成鋼。
  “皇帝,這鼓動阿哥劫宗人府大牢的,是什麼罪過?”老佛爺問。
  “誅九族⋯⋯”
  “哼,敢協同阿哥劫獄,真以為大清的律法是讓人白看的?這兩個人,不用留了!”
  小燕子這才反應過來,差點跳起來,驚怒道:“你怎麼能亂砍人腦袋?他們做錯了什麼,他們是我的親人啊!老佛爺,你怎麼能這麼做?”
  老佛爺眯了眼睛:“那你是要保他們的命啊,還是保你的?哀家聽你的,你選一個好了!”
  小燕子一縮腦袋,齜牙咧嘴的心疼,卻是不吱聲了。
  “小燕子⋯⋯唉⋯⋯”永琪歎了口氣。
  老佛爺冷哼一聲:永琪,你看看,這就是你喜歡的人!“哀家用不著跟你解釋,只是讓你知道,為了永琪,哀家不得不容忍你,可你也甭想在這眼皮子底下鬧出什麼事來!出了事,哀家不會罰你,可會讓你身邊的人會一個一個受你的連累!你若是不怕,就儘管鬧好了!哀家今天就是讓你記住:他們的命,是你做下的!”
  小燕子心頭一寒。永琪也一震,一股寒意從骨子裡鑽上來。
  那拉暗暗佩服:老佛爺哪是那麼忍氣吞聲的人,老人家什麼沒見過,敢讓她不自在,定會在別的什麼地方找補回來!別看你們現在略勝一籌,到底還不知道虧在哪裡?
  “好了!這事就這樣。小燕子如今也不是什麼格格,還占著漱芳齋做什麼?給明珠格格住好了。小燕子就去景陽宮做宮女,好好學習一下,該怎麼服侍五阿哥!”老佛爺做了處置。
  “老佛爺⋯⋯”永琪覺得這樣太委屈小燕子了,從格格到奴才,宮裡上上下下的主子,誰都可以呼喝支配,逢人就磕頭,犯錯就罰,小燕子受得了嗎?
  “怎麼?哀家饒過小燕子的命,你還有什麼不滿?”老佛爺瞪道。
  “永琪不敢!”
  “你給哀家去奉先殿跪著去,對著列祖列宗,好好想一想,到底錯在哪裡!去吧!”老佛爺心力疲憊,不耐道:“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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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所有的人退去,老佛爺領了那拉,桂嬤嬤進了小佛堂。
  老佛爺點點頭,桂嬤嬤去了隔間,遂問道:“皇后,今天的事情,你怎麼看?”
  “皇額娘⋯⋯”那拉斟酌道:“父母長輩對上不懂事的子女,到底還是長輩先心軟⋯⋯”
  “可不是!”老佛爺歎道,眼圈又紅了:“永琪從小就是個聽話伶俐的,哀家抱在身邊養了好幾年,誰知,到頭來,還比不上一個瘋丫頭⋯⋯”
  老佛爺的歎息,老乾也經歷過,若不是老乾這次對小燕子沒有那般維護,老佛爺要心痛的,可不止永琪一個人!這對父子倆,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一般的德性!
  那拉心下腹誹,對上老佛爺,心頭也一酸:“皇額娘,這件事,媳婦以為,您這個處罰,做得沒有錯,可是以後再碰上她的事,不可再這樣激烈了。”
  老佛爺愕然:“為什麼?那個小燕子那般無法無天,哀家怎麼能容忍她還在宮裡蹦達下去?更不容許她嫁給永琪!只要哀家在一天,她就甭有這個念想!今天不過是權宜之計,對這麼一個不知廉恥,拐騙阿哥的女子,哀家怎麼可能容得下去?”
  “皇額娘,媳婦不是這個意思!”那拉搖搖頭:“您若是再跟小燕子起衝突,可不是讓五阿哥再次跟您離心,到時候受傷的還不是您自個兒。您何苦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哀家知道你關心哀家的身體,難道對小燕子,就這麼算了?永琪能為了她,拿命來要脅哀家!”老佛爺一想起這件事就咬牙切齒:“以後,還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自古紅顏禍水,哪個人有好下場?”
  “皇額娘疼孫兒,可別人卻不領情。年輕人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宮裡的女子多是規規矩矩的,見著這麼一個活潑好動的,可不是被吸引了?海誓山盟,生死相隨,都是有的。他們這個時候最是膩歪的時候,咱們越是棒打鴛鴦,他們越是團結在一起,即使有五分的感情,也被擴大成十分。皇額娘,咱們何苦做這個‘月老’?不若慢慢由著他們去,小燕子不過是一個年輕女子,稍有姿色,女子總是老得快的⋯⋯到時候,誰拋棄誰還說不定?何況,他們現在死活要在一起,咱們不給他們製造外在的矛盾,他們內裡總會發生不快,這一下一下的,再有老佛爺、皇上和媳婦在一旁和聲細氣的開導,五阿哥又是個有悟性的,可不是會慢慢想通?天下女子何其多,什麼不能由著他挑?”
  “嗯⋯⋯”老佛爺若有所思。
  那拉忙又笑道:“媳婦自己也養過孩子,知道小孩子若是哭鬧,吵著要東西,不妨給他,他自己玩膩了,自然就丟開手了。先時有一次我嫂子家的小侄子還小,看著那燭光好看,非要用手去抓它。嫂子跟他說了多少次,那東西燙著了可不好玩,他也不聽,甚至不能理解,又哭又鬧,直到嫂子不耐煩了,讓他自己去手觸一下,他剛一伸手,立馬縮回去了,從此再也不敢玩那蠟燭。五阿哥和小燕子現在這個樣子,可不就跟那燭火一樣,燒得正豔,若是燙著一次,就不敢再碰觸了。”
  老佛爺點點頭:“不錯,皇后,你說得有道理,永琪這個時候誰勸都沒有用,可是⋯⋯讓哀家容忍那個小燕子⋯⋯哼⋯⋯讓哀家再想想吧。”
  老佛爺閉了眼沉思。那拉也不吱聲,佛堂氣氛正好,她也有些懶懶了。
  突然,老佛爺睜開眼:“桂嬤嬤!”
  桂嬤嬤走出來。
  “把哀家幾年前收著的那個東西拿過來!”
  桂嬤嬤一驚:“老佛爺?”
  “快去吧!”
  那拉看桂嬤嬤面色詭異,有些奇怪,到底是什麼東西。
  桂嬤嬤捧了一個盒子出來,打開,裡面兩個黑漆漆的藥丸。
  “皇額娘⋯⋯”那拉看了滲得慌。
  “這個東西,是宮裡的禁品,很久都沒有見到了⋯⋯”老佛爺道,見那拉疑惑,淡淡笑道:“女子若是吃一丸,這輩子休想要孩子,吃兩丸,就是慢性毒藥!短則一年,長則三五年,誰人也查不出來。這東西有礙天合,哀家本以為一輩子不會用到,誰知那小燕子巴著永琪也就罷了,她千不該萬不該勾得一個阿哥連命都不要,生生壞了咱們這好好的一家子。哀家現在可以忍著那個小燕子,由著她蹦達!就讓她再高興一陣子吧!我老太婆這點子耐性還是有的!權當看猴戲了!哼!”
  老佛爺不再說話了。
  那拉心下怔了怔,到底薑還是老得辣,這下不動聲色地除去小燕子,也不會壞了與永琪之間的祖孫之情。那拉此刻對老佛爺愈發敬畏了。這也是老太太被永琪逼得無法,才使得下藥這一手。小燕子本不至於此,她若是識趣,規規矩矩地承認錯誤,說幾句好話,老乾一心軟,可能還真沒事了。這一鬧大大觸犯了老佛爺心頭的忌諱,老佛爺豈能容她?自古宮裡就有許多密而不傳的法子,絕育之類的更是常有,只是宮規森嚴,沒人敢亂用。而在這後宮,又有誰比老佛爺還大?又有誰會想到這些?老佛爺若不是信任她,也不會現在她面前了!
  那拉這麼一想,遂笑道:“皇額娘,還是媳婦昨天說的不錯,您一出手,我和皇上那麼為難的事情,還有什麼不能迎刃而解的?”
  老佛爺笑?道:“就是你會哄我老婆子!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唉,希望以後再也不要用到!”
  那拉抿嘴笑道:“放心吧,這世上還有幾個像小燕子這般大膽的?”
  晴兒的麻煩
  晚上回到坤甯宮,那拉躺下,卻有些睡不著。老佛爺今天這一手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一直都知道老佛爺不簡單——在宮裡生活了一輩子,怎麼可能沒一點手段?只是從來沒見著過,宮裡的人也常常被她那慈祥的笑臉給蒙蔽了。想著這後宮,雖然老人家早不管事,整日裡說說笑笑,含飴弄孫,說不定這大局都把握在她手中,於細枝末稍上不跟人計較罷了。
  那拉最近身子有些重了,慢慢翻了個身,又想。上一世老佛爺為何對那兩個丫頭一再忍讓?難道是因為有皇上護著,老佛爺到底心疼兒子,想著有這兩個丫頭在皇上身邊,權當看猴戲放鬆心情了?而且,皇上畢竟還沒有為著她們要死要活的,到底在中間起了個緩衝?那拉想破了腦門想不通,算了,反正現在皇上對她們也不是那麼放在心上,這矛盾可不尖銳了出來!
  那拉再想,如今的五阿哥已經讓大清最有話語權的兩個人失了心,若再涉及繼任大統的問題,他們哪怕再糊塗,也要掂量一二了,而且五阿哥已經志不在此,只要有小燕子,他什麼都無可無不可的。如果老佛爺的藥丸起了作用,小燕子先走一步,五阿哥殉情還好,若不殉情,他恐怕也是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這個人,已經不足為慮了。
  永?還小,小也有小的好處,皇上是個高?的人,早早定下也未必是好事,有哪個皇帝能容忍皇子在身邊慢慢坐大,像聖祖仁皇帝時期的血雨腥風,時間長了,必引得皇上猜忌。永琪幸好上一世走的早,若是一直都在,以後是怎麼樣還不好說呢?所以,永?今後還是四平八穩的好,乖乖巧巧,規規矩矩的,既不要太遲鈍,也不要太拔尖,還有救駕的事在前,待到皇上慢慢老去,可不就剩下個他了嗎?
  轉念再想,令嬪的孩子一直是那拉心頭的一根刺,這可是未來的嘉慶帝,保不齊留著還有什麼變故。只是,那拉本想出手,如今看來,有老佛爺坐鎮,倒不好下手了。老佛爺再不喜歡令嬪,對於皇室血脈還是相當重視,一旦事發嚴查,自己未必保證能徹底躲過去。不過,還好,那個鬧事的小燕子還在,又與令嬪有深仇大恨,還愁沒有機會?
  那拉左右想了想,覺著一切都還按著自己的想法去走,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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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燕子去了景陽宮,可能是被老佛爺嚇住了,也可能永琪再三念叨,總之,這一段時間,小燕子待在景陽宮裡也沒有出來。若出來,她是個奴才,不出來,有永琪護著,還能在景陽宮裡稱王稱霸。
  紫薇正式升為明珠格格,坐鎮漱芳齋,這一應的份例又是與先前不同。
  那拉特命內務府趕制了素服:“老佛爺最是個講究孝道的,你母親去年才去世,按理你該守孝三年。如今你恢復了身份,你母親雖無法正名,可也該為你母親守孝。以後,不可再穿紅戴綠的⋯⋯”
  “這⋯⋯”紫薇漲紅了臉,她還真沒想到。
  “罷了,先時也沒有人說過小燕子這個問題,如今這一番波折,估計大家也都忽略了。可是,別人沒想到,不代表它不存在,萬一被人挑刺翻出來,老佛爺最看不上這樣的人⋯⋯你先前的一番努力又白費了⋯⋯”
  “紫薇知道了,多謝皇額娘提醒!”如今的紫薇,一心向正統靠攏,一心想洗刷之前的不良記錄,哪裡還會有半點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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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那拉收拾妥當,看看宮裡橫豎沒有什麼大事,就把那些瑣屑的事交給蘭馨打理,搭了容嬤嬤的手,慢慢出了坤甯宮,向慈甯宮走去。
  進了慈甯宮,遠遠地看到晴兒一晃,似乎在背著抹眼淚。再看時,人已經不見了。那拉按下疑惑,進了屋。
  “又來做什麼了?你現在身子不方便,別晃著了我的孫子!”老佛爺打趣道。
  “整日裡坐著,人都膩歪了,還是出來走動走動的好!再說了,這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皇額娘這麼說,媳婦又該睡不著了。”那拉笑道。
  “得了,我還不知道你,哀家倒想著,哪個都好!是個男孩,就是嫡子,女孩呢,就抱在身邊養著。晴兒也大了,遲早要嫁出去。哀家正怕以後沒人理會我這個老婆子了!”
  “容嬤嬤,你瞧瞧,咱們天天過來,人家就是沒看到!皇額娘可不是偏心,就想著小孫子小孫女的!我這做媳婦的就只能靠邊站了!”那拉故意埋怨。
  老佛爺樂了:“哀家給你養孩子你還不滿意?你有小十二,蘭兒兩個,還帶著小十一,哀家統共身邊就一個晴兒,這下一個,哀家先定下了!”
  那拉左右看看:“哎,晴兒呢?”
  老佛爺也納悶:“晴兒這些天一直都悶悶的,我問她,她也不說,這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晴兒是怕您擔心,不然,媳婦讓蘭兒過去給她開解開解,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麼大事!”那拉口角含笑:“兩個小丫頭一說笑,可不就晃過去了。”
  “正是呢!”老佛爺點點頭。
  那拉按下思忖,上一世,晴兒下嫁簫劍,可不是虧了。這麼清清爽爽甜甜脆脆的一個女孩,又是老佛爺親自□出來的,怎麼受得了流落江湖的生活?簫劍一個粗人,縱使再疼她,也比不了從小的錦衣玉食。好好的一個姑娘家,生生被那些人帶壞了!他們真是沒幹過一件好事!
  那拉心裡比較著,這坤甯宮和慈甯宮的兩個掌上明珠。晴兒和蘭馨不同。那拉因著五公主早夭,面對蘭馨,補償了痛失愛女之情,把她跟自家閨女一樣,生怕受了半點委屈,先前被她保護得太好,結果人情世故都不懂;晴兒也算從小寄人籬下,可老太太年紀大了,又是眾星捧月般的人物,哪能顧得上許多,所以晴兒的乖巧聽話更勝於蘭馨,且頗能識得別人的眼色,可就是心腸太軟,說不得兩句好話就先心軟了,一樣不成。那拉搖搖頭,若是能幫得一把,她還是很喜歡這個小姑娘。
  沒過兩天,那拉便查出原委。還是容嬤嬤報上來的。
  “奴才在宮裡走動,正聽著那牆根下有人在說閒話。奴才便留了心,是關於晴格格的!”容嬤嬤道。
  那拉放下茶盞:“晴兒能有什麼閒話可叨的?這些人,可真是閑瘋了!”
  “可不是,這些人真是壞透了良心,連姑娘家的名節也能拿來詆毀!”容嬤嬤忿忿不平:“說三年前的冬天,老佛爺去香山的碧雲寺持齋,晴格格跟著去了。正好下了大雪,晴格格便和福侍衛在回廊上一齊看雪看星星看月亮,足足聊了一整夜!據說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無話不談,融洽至極!這孤男寡女半夜私會,若傳開了晴格格一生的名聲全完了!”
  “哪個福侍衛?”那拉眼皮一跳,終於想起有這麼個小插曲。
  “還不是令嬪的那個大外甥,福倫家的,福爾康!”容嬤嬤恨恨道:“這可不是荒唐?晴格格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跟一個小小的侍衛混在一起?一個包衣奴才,還敢妄想格格?娘娘,這一定是令嬪搞的鬼!她看如今在皇上面前再也使不上勁兒了,就想打老佛爺身邊小紅人的主意!想著眾口相傳,最後抹殺不掉,只好生米煮成熟飯!真是可恨!”
  在容嬤嬤眼裡,令嬪最是可惡的人,讓那拉受了多年的委屈,只要是壞事,就往令嬪頭上扣!准沒錯!不過,這件事,還真裡裡外外透著她的影子!沒白冤枉了她。
  “晴兒一定是聽到了這樣的話。”那拉道:“一個姑娘家,被人背地裡拿名聲品行說閒話,碰到這樣的事,還不能辯解,越辯解越解不開,只能悄悄忍了,還不敢告訴老佛爺,又怕老佛爺知道了怪她行事不妥當。怪不得背地裡抹眼淚呢!”
  那拉重重放下杯子:“令嬪若是安安生生呢,倒也沒人去找她麻煩。可她自己總是不安分,妄想著往上攀!”在宮裡傳閒話這樣的手段,還是那拉玩剩下的,最是不好開解。明明懷疑某人,還抓不到證據,若是胡亂攀扯,令嬪有的是理由開脫,逼急了,擾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本沒有錯的也是錯了;更重要的是,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回事,若查清楚了,可不是搭上了晴兒?怎麼算,令嬪都是不吃虧的!
  那拉想了想,將晴兒換來:“我聽聞了一點風聲,你和那個福爾康是怎麼回事?⋯⋯你別著急,我不是怪你,老佛爺還不知道⋯⋯說開了,我好幫你的。”
  晴兒快急哭了:“皇后娘娘,晴兒哪裡和他有關係?那一年,我看老佛爺睡下了,便悄悄出門去給老佛爺拿點熏香,誰知那個福爾康偏過來纏著我,左右不讓我走,還好我的小丫頭過來了。不過才一盞茶的功夫,就被他們傳成了這樣!若是再傳下去,我還怎麼做人?讓老佛爺知道了,我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晴兒紅了眼圈。
  “罷了,對待這種傳言,只能用傳言去抵消,只是不知道你舍不捨得你身邊的丫頭?”
  “皇后娘娘⋯⋯”晴兒掛著淚珠,瞪大眼睛傻愣愣的樣子很可愛,讓那拉直想捏捏。
  “喏,你和福爾康說過話這點子可不好抹去,你若說根本沒有說過,別人又說你心虛了,不若我明兒個也派幾個人悄悄去傳,福侍衛看上了晴格格身邊的丫頭,想親自向晴格格去討,所以才有了雪夜下的談話。不過,晴格格捨不得身邊的丫頭,當時便沒有答應,福侍衛便不死心,一直求晴格格,就是這麼回事。你說別人是相信堂堂一個格格看上了一個侍衛,還是相信那個包衣侍衛只是看上同樣為包衣的宮女?”
  晴兒聞言破涕笑了:“晴兒知道了,晴兒多謝娘娘!”轉臉又猶豫了:“她們都跟了我那麼多年,讓她們中哪個去跟福爾康,我都覺得好對不起她們!”
  得,晴兒又心軟了。那拉突然想到什麼,要知道,她在紫禁城飄蕩了幾十年,令嬪在慈甯宮埋了什麼眼線,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下豈不是個好機會:“我上次看到一個小宮女⋯⋯現在還在你們慈甯宮院子裡燒水,”尚未混上去:“好大的架子,大宮女指使她幹活,她也不動,想必不是個良善的孩子,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而且你與她接觸不多,你也用不著為她傷感⋯⋯左右就她了,你也不用猶豫了。過幾天話傳足了,我就通知內務府,領了她出去,我的旨意,想必在福家還能做個正妻,也不委屈她了。你看如何?”他福家宵想格格,便讓他娶一個包衣回去好了。
  晴兒聽那拉安排得頭頭是道,也沒了顧慮,甜甜笑道:“多謝皇后娘娘了!”由衷地一福。
  那拉虛扶一下:“看吧,這不就好了,多大的事,以後別悶在心裡。老佛爺那裡,你隨便想個什麼回過去就是了!”
  晴兒跟了老佛爺這麼多年,這點能力還是有的:“晴兒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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