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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黑籃)運動系女友》作者:Miang【完結】短篇。

《(黑籃)運動系女友》作者:Miang【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9066個瀏覽者
文案:

※「你打排球嗎?」
※女子排球部主將vs黃瀨涼太。

1.全文談戀愛,1v1,無劇情/邏輯/比賽,狗血OOC滿天飛。圈地自萌,非喜勿入。
2.女主天然呆不解風情運動神經發達短髮小姐姐。
(不過讀過這個系列的讀者應該都知道,我寫文人設經常亂漂移,後期瞎瘠薄改很常見……)
3.同風格延續,甜膩不搞事,4萬字。
4.所有排球知識來源百度,謝絕考據。

一群【Miang的小恐龍們】:529242774(推薦)
二群【Miang的後宮】:12666271(飽和)
作者微博@德得德得德

內容標籤: 黑籃
搜索關鍵字:主角:冬月八千穗 ┃ 配角:黃瀨涼太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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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名

  「咿呀——超帥——」

  「擅長運動、成績優秀,身材一級棒,聽說還在兼職模特……」

  「看過來了!好害羞啊啊啊啊啊是不是在看我呢?」

  海常高校陽光正盛的午後,放學鈴聲剛剛敲過。提著書包準備去參與社團活動的女生們集體停住腳步,站在走廊上,整整齊齊地用愛慕的目光望向某個方向。

  黃瀨涼太用食指勾了勾面頰,露出訕訕的笑容。

  這位身高迫近一米九的現役少年模特,不僅擁有完美的身材,還有著一張足以令女生尖叫瘋狂的臉。在外人眼裡,他的氣質可能是陽光明澈的;但是落在他身旁正頭頂十字路口、滿面惱怒之色的隊長笠松幸男眼裡,黃瀨涼太的臉上就只是寫著「輕浮」這個詞語而已。

  聽到女生們低低的議論聲,黃瀨摸摸腦袋,對笠松無奈地笑說:「我也沒辦法,隊長你也該習慣這種事情了吧?這也不是我能控——」

  他話到一半就停住,是因為他和他的隊長聽見了女生們接下來的話。

  「冬月君——!!!啊好帥啊!」

  一道晴天霹靂落在了黃瀨涼太的頭頂。

  他後退一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海常高校裡,還有比他更受歡迎的男性存在?二三年級的前輩?轉學來的新人?大學剛畢業的實習教師?

  走到哪裡都是焦點的黃瀨涼太,第一次沒有被女生們的粉色愛心包圍。他連簽名板都隨身攜帶,就是為了應對瘋狂的女粉絲。可是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黃瀨涼太嚴肅面孔,循著女生們的視線望去。

  一個女生。

  一個穿著寫有編號的運動背心,帶著護膝的短髮女生。

  春末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讓她的五官和身材變得格外清晰。她是一個五官偏成熟的女生,看上去並不像是高中生,倒像是一位在念大學的大姐姐。遠遠地看著她,會覺得她英氣勃發,放到漫畫裡大概就是「裂地!三國女武將」的類型。

  此時此刻,她正毫不費力地扛著一個巨大的紙箱。她後知後覺地聽到女生們的喊聲,遲鈍地轉過了頭,確認那群女孩是在喊著自己的名字後,笑眯眯地招了招手:「你們好啊——小貓咪們——」

  「呀呀呀呀!好帥!」

  「不愧是冬月君!」

  黃瀨涼太努力繃住表情,讓自己不要做出有違形象的事情來。他露出燦爛的笑顏來,口中卻忍不住吐槽。

  「什麼啊,竟然用ゑモ來稱呼而不是イモ嗎?!」他暗驚。

  「差不多了吧黃瀨,該去訓練了。」笠松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難過。」

  「誰難過了!」黃瀨委屈臉。

  「人氣被一個女生超過了,肯定會很難過吧,我懂得。」笠松說。

  「你懂什麼啊!」黃瀨的表情很複雜。

  「該去訓練了!」笠松乾脆地一腳踹在了他的腰上。

  這一腳這可謂是因緣的一腳,因為黃瀨被笠松踹得身體直直往前撲去,走了好幾步才勉強停住。等到黃瀨穩下身體,抬起頭來,卻看到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腿,白花花的大長腿。

  屬於女生的、腿型完美的雙腿,修長筆直,沒有因為運動而明顯凸出的肌肉輪廓,緊實細膩恰到好處。除了幾塊磕出來的烏青外,肌膚狀況也十分良好。

  黃瀨迅速抬起頭,卻發現自己正站在那位被稱作冬月的短髮女生面前。於是他露出笑容,趕緊打了聲招呼以圓場:「噢……噢,你好。」

  他笑起來的時候,簡直比陽光還炫目。這樣的黃瀨,就好比是類似偶像劇的男主角或者乙女遊戲人氣最高的路線角色一般的存在,會讓人忍不住為他貢獻出錢包裡的一切。

  冬月八千穗眨了眨眼睛,用手指著自己,說:「你在和我說話嗎?」

  黃瀨:……

  ——還能有誰啊!這傢伙真夠遲鈍的!

  黃瀨涼太點一下頭,作為回應。

  冬月歪過頭,細碎的短髮輕輕一晃。隨即,她笑眯眯地對黃瀨說:「你好呀,小貓咪。」

  一瞬間,黃瀨涼太的內心仿佛又被一道驚雷劈了。他差點維持不住自己那副用來應對鎂光燈和採訪記者的帥氣表情。要是自己變成了吐槽役,那可就糟糕了。

  ——小、小貓咪?

  這傢伙是不是只會說這一句撩妹的臺詞?

  「如果是簽名的話,不好意思現在沒有多餘的手。」冬月掂了掂自己肩上的大紙箱,露出抱歉的神色:「馬上要去參加部活了,下次給你吧。回見,小貓咪們。」

  最後一句話,是對全體女生說的。

  一瞬間,黃瀨覺得自己可以受邀回答別人的問題:被異性強撩是什麼樣的體驗?

  冬月扛著箱子離開了,她的身後是一群遠遠跟著的、散發著愛心的同年級女孩。目送著這群瘋狂的女生離去,黃瀨涼太有幾分鬱卒:「那傢伙是什麼情況啊……」

  黃瀨有了幾分隱約的失落感。

  這樣的失落,直到黃瀨在體育館裡再次見到圍著自己尖叫的女生才有所好轉。

  黃瀨涼太保持著投籃的姿勢落在地上,他手中飛出的籃球準確地命中了籃筐。燈光和聲音都恰到好處,他輕輕地甩一下頭,如炎陽般燦爛的金色短髮流溢著淺淡的光澤。

  「黃瀨君——」

  尖叫聲幾乎掀翻了體育館的屋頂。

  他扯起球衣的衣領,擦了擦面頰上的汗水。認真的眼神和專注的面孔,讓迷妹們幾近暈厥。眼看著體育館就要淪為黃瀨的個人舞臺,教練武內源太喊停了練習比賽。

  「等黃瀨簽完這波名字再繼續!」胖墩墩的教練氣呼呼地坐了下來,像個隨時會被紮破的氣球。

  海常高校是籃球強校,歷屆的籃球隊員都很優秀,這一屆尤為如此——招收到的黃瀨涼太是出身帝光「奇跡世代」的球員,擁有不可預測的非凡籃球潛力。他哪裡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自帶粉絲Buff。

  開學已經一個多月了,學校的女生們還會在籃球部的部活時間爭先恐後地湧入體育館,索要簽名或者尖叫應援,常常導致籃球部無法正常訓練。教練和隊長笠松考慮過了,女生的熱情要是再不消退,就要在部活時間禁止別人進入體育館了。

  黃瀨簽完名,用毛巾擦著汗水,嘟囔著和隊友提起了今天的奇遇:「一年級有一個叫做冬月的女生,是誰啊?好像超受歡迎的。」

  「噢,冬月八千穗是嗎?就是那個腿特別長的女子排球部主將嘛!」一名隊員回答。

  「腿?」黃瀨重複了一遍:「存在的意義是腿嗎?」

  「也不是這樣說吧。但是腿比較醒目啊,聽說她的身高有將近一百八十公分,腿有多長呢?一百一十公分?一百七十公分?」

  黃瀨:……

  ——等等,一百七十公分的腿,你的意思是她只有十公分的上半身嗎?章魚嗎?

  「啊對了對了。」那名隊員一邊擦著訓練的汗水,一邊在手機裡翻找出一張截圖,遞到黃瀨涼太的面前:「她好像還是一名模特。」

  黃瀨盯緊了手機螢幕。

  截圖裡的冬月八千穗穿著一身筆挺寬鬆的休閒男士西裝,挽起的黑色袖口下戴著盤表。棕色的細碎劉海半遮住眼眸,表情十分霸道總裁魅惑狂狷。

  「竟然、竟然還是個男裝模特嗎……」

  怪不得被人喊做冬月君,這傢伙的男裝Look還真有幾分帥氣。

  黃瀨涼太露出了沉思的表情,長長的尾睫輕輕一扇。漂亮的五官輪廓沐浴著體育館的明亮燈光,又讓女生們迸發出了一片粉色氣泡。

  籃球部的訓練很辛苦,等到結束時,已經是傍晚的六七點了。體育館外的女生散去了不少,黃瀨涼太這得以安全地離開學校。

  他從國中時期開始接受模特工作,粉絲大多是同年齡的少女。會出現這種情況,在就在他和他的經紀人意料之中。

  同樣穿著淺灰色的西裝制服,黃瀨卻猶如剛從廣告畫裡走出來的男模特,一舉一動都透著曖昧的吸引力。他跟著籃球部的部員走到校門口,卻迎面見到一堆湧動的女生。

  黃瀨無奈地歎了口氣,開始摸書包裡的簽名板。

  「沒辦法啊,笠松前輩,你們先走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隊長笠松幸男一拍額頭,轉身離去。

  黃瀨露出了笑眯眯的招牌表情,將手指比在面頰旁,朝著女生們打了聲招呼。他的聲音偶爾會帶著不惹人厭的輕佻,就仿佛他是一位慣閱花叢的老司機一樣。

  「你們好啊,是要簽名嗎?」

  「你們好啊,是要簽名嗎?小貓咪們——」

  尷尬的是,黃瀨涼太的聲音和另外一個人重合在了一起。聽到那個無比羞恥的尬稱,黃瀨僵硬地扭過了頭,望向了海常校門的另一端。

  冬月八千穗正站在那裡,朝女生們揮著手。穿著校服短裙的她似乎多了幾分女子力,笑容也沒有雜質海報上的那麼霸道總裁了。恰恰相反,此刻的她的神情,落在黃瀨的眼裡,竟然顯得有幾分呆。

  那一瞬間,黃瀨的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這傢伙,絕對,是只會「小貓咪」這一句尬撩臺詞吧?!


☆、寂寞

  「誒——你也是模特啊?怪不得。」

  「嚇了一跳吧?」

  終於從迷妹群眾脫身而出的兩個人,已經簽名簽到了虛脫。他們一齊沿著街道朝外走,黃瀨看著冬月八千穗,竟然從對方身上找到了一絲戰友的感覺。

  一定,一定是錯覺吧!

  黃瀨涼太想。

  冬月八千穗雖然穿著制服裙,但是她看起來並沒有女生柔軟的氣質。大概是習慣了把自己當成男性役,她竟然笑眯眯地朝黃瀨伸出手,說:「要不要我幫你提包?」

  「當我是女生嗎?!」黃瀨驚。

  「不是,不是。」冬月擺擺手:「只是習慣了這樣做。」

  說實話,黃瀨可比她高多了。作為一名球員,黃瀨的身高遠比其他同齡人高大,埋藏在襯衫下的隱約肌肉線條,又讓他的身量更具男性魄力。這樣一位運動員型身材的男人,竟然被人當做女孩子對待……

  黃瀨正在出神,這讓他不小心踩空了一級臺階。雖然人沒有摔倒,包裡的書本卻從未拉好的拉鍊中掉了出來,啪嗒落在地上。

  冬月蹲下身去,幫忙撿起那些課本。她一邊撿,一邊笑著說:「啊呀啊呀,小貓咪們摔倒了。」

  黃瀨:……??

  ……小、小貓咪?

  歷史書頁上的小野妹子,黑白的面孔上仿佛露著無形的鄙夷。

  黃瀨按住自己微抽的嘴角,勉強維持住了自己帥氣的面龐。他彎下腰去,從冬月的手中接過課本。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冬月八千穗近乎喃喃自語的聲音。

  「你的眼睫毛……比女孩子還厲害啊?」

  「?!」

  ——所以還是把他跟女生相提並論?!

  不知怎的,黃瀨涼太內心有了淺淡的無力感。明明無論是身高也好,外貌也好,自己都是實打實的陽光帥氣類型,可不知為何到了冬月這裡,就和女孩子沾上了邊。

  「我就當你是在委婉地誇我帥咯,章……不是,冬月。」

  因為那條「冬月八千穗身長一米八,腿長一米七」的情報先入為主,黃瀨涼太一提起冬月八千穗,腦海裡就瞬間奔騰過一串章魚,這導致他看著冬月的臉,也會忍不住蹦出章魚這個詞語。

  兩人路過了一家便利店,她向店鋪門口蹲著的一隻大白汪打了聲招呼。

  冬月:「喲!你好啊,小貓咪~」

  大白汪:「汪!」

  黃瀨:……

  他終於忍不住了,拋棄了形象開始吐槽:「那是一隻狗啊!是ゆ—セ—啊!你怎麼總是『小貓咪』、『小貓咪』的,到底是誰教你的啊章魚?!」

  「經紀人。」

  「……啊,我就知道。」

  冬月八千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對黃瀨涼太乾笑解釋:「有一次要錄製FanClub的DVD,我實在想不出說什麼來。愛子姐說,讓我對著攝像頭說『可愛的小貓咪們晚上好』就可以了。順帶一提,她說這句話是萬能的。」

  「……」黃瀨歎了口氣,說:「多麼粗魯敷衍的詞語啊。你這樣是得不到女生由衷的喜愛的。」

  「誒?」冬月露出吃驚的表情:「是嗎?」

  黃瀨涼太不由深深地懷疑面前的冬月八千穗根本不是女性,而是有著一顆大老爺們心的鄉下中年男人。黃瀨甚至覺得,就連他都比冬月懂女性的心思——雖然拿十分擅長跟女生打交道的黃瀨和冬月比,是一種近乎作弊犯規的行為。

  兩人走到了岔路口,黃瀨要坐電車回東京,而冬月則走不同的方向。於是,兩人就此告別。臨走時分,冬月忽然對他說:「對了,你是從體育館走出來的吧?籃球部的部員嗎?」

  「嗯。」黃瀨應了。提起籃球部,他可是頗為驕傲。此刻,他那張令女生們心跳加速的臉露出了看似純澈的笑容:「我打球可是很厲害的噢。」

  「那,其他的球類會嗎?」

  「其他的……?」黃瀨將手提書包甩在了肩上,掰著手指開始算:「基本上只要是體育運動我就都有學過吧。足球,野球,排球什麼的,都會一些。噢,我顛球也超厲害喲。」

  他飛速眨一下右眼,眼神透著狡黠。

  冬月八千穗發出了應景的讚歎聲:「不賴嘛。那有空來排球部看一下啊。害羞的說……其實,我有些寂寞呢。」

  其實我有些寂寞呢——

  我有些寂寞呢——

  寂寞呢——

  冬月八千穗耿直而毫無羞赧的嗓音,回蕩在黃瀨涼太的心房裡,讓他一時愣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打量著面前的同年級女性——

  她留著短髮、斜挎著運動提包,看上去英氣十足。夕陽的餘光落在她細膩白皙的面孔上時,讓她纖長的眼睫變得清晰可見,杏仁色的眼底也有了渺渺的反光。也許是氛圍使然,她不再帶著滿滿的中性氣息,而是有了幾分女孩的可愛。

  黃瀨涼太的心底有了隱約的躁動。

  莫非!莫非!

  沒錯了!

  雖然冬月八千穗是以中性形象示人的大姐大型女性,其實在心底還有著普通女孩對異性的憧憬。她也和那些走廊上駐足圍觀的女孩一樣,對帥氣俊朗的同齡男生有著愛慕與追逐之心。

  所以……才會覺得寂寞嘛!

  黃瀨涼太覺得自己簡直太懂女人心了,同時他也對自己的魅力感到無可奈何。

  「好啊。」

  他揚起唇角,露出迷人的笑容,彷如正處於鏡頭的聚焦之下。如同稻穗一般顏色的短碎金髮、顏色漂亮乾淨的同色眼眸,恰到好處、處於輕佻和深情之間的笑意……此時此刻的他,已經用盡全力,試圖讓自己的每一寸都動人心弦、使別人DokiDoki擁有戀愛的衝動。

  「那就這樣說定了啊!回見!」冬月擺擺手,轉身離開。

  「嗯。誒……走、走了?!」

  那時的黃瀨涼太,還不知道他面對的到底是怎樣遲鈍可怕的生物。

  既然答應了冬月的請求,黃瀨決定將這句諾言付諸實踐。於是,趁著籃球部訓練的休息時間,他走走停停地找到了女子排球部活動的地方。

  海常高校很大,體育設施相當完善。為了籃球部的發展,海常並沒有讓籃球、排球或者其他部門合用一個體育館,而是分別為它們開闢了單獨的場地。

  「女子排球……嗯……是這裡吧……」

  在短袖外罩著球衣的黃瀨涼太探頭探腦地朝著體育館裡張望。

  想像中的驚豔目光,沒有;尖叫聲,沒有;一排穿著運動服、露著大白腿的陽光小姐姐們,也沒有。取而代之的,則是坐在球場邊緣、氣喘吁吁、筋疲力盡的一大群男性學生。

  盯著那群在喝水休息、渾身大汗的男學生,黃瀨疑惑地問:「這裡不是女排部嗎?」

  其中一個男生點頭,有氣無力地說:「啊,是的,你沒走錯。」

  「那為什麼都是男球員在場上?」

  「噢,那是因為……」

  他的回答,被球場上的尖叫聲湮沒了。

  「冬月君——又到冬月君發球了呀!」

  不用抬頭,黃瀨也知道他即將面對的是怎樣一副熟悉的場景。

  這樣的景象,他在籃球部見的可多了去了。

  「那是因為,」男學生喝了一口水,繼續解釋:「女子排球部已經沒有人可以制止那個惡魔了,所以才讓男球員來做陪練。等我們也不行了,估計就要找縣裡的大學生了吧。」

  「哈、哈——?!」黃瀨後退一步:「那麼誇張?!」

  「新來的嗎?」男學生指著球場上的某一點:「那個惡魔啊……是靠著純粹的發球就能發到對方痛哭流涕、跪地求饒的地獄統治者。真擔心她哪一天就領悟了超能力,那時候如果她讓別人接球的手臂斷掉該如何是好啊?」

  ——地獄的,統治者?

  聽到這個稱呼,黃瀨登時覺得有些不妙。雖然他在籃球部裡也經常會聽到一些羞恥的專有名詞,什麼○之第六人啦,什麼Emperor ○ye啦,但是冬月八千穗這個外號卻顯然更可怕些。

  他忍不住抬起頭,朝著人群矚目的中心看去,恰好看到冬月八千穗輕輕跳起,一個暴力耿直的上手發球,謔地就把可憐的排球打了出去。她的動作十分乾脆——或者說殘暴——讓旁觀者都可以感受到一種直觀的、力量的衝擊。

  她發球的動作確實帥氣無比,只是可憐了對面的接球人士。球面擊打手臂的聲音,讓黃瀨聽了就覺得疼。明明不是肌肉型,她卻能發出這麼毀天滅地的球,也只能說對面運氣不佳了吧。

  發球得分有效,接下來又是冬月八千穗的發球權。她的暴力發球無人可擋,對面的男球員歪歪斜斜左右撲倒,始終都棋差一招。於是,同樣的事情不停重複著,直到制霸了球場的地獄統治者喊了停。

  「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她笑呵呵的,朝著球場邊的女生們打招呼:「小貓咪們,久等了。」

  她用毛巾擦了擦自己面頰上的汗水,然後一邊按摩小腿、放鬆肌肉,一邊發出了感歎聲:「啊——真是,寂寞啊。寂—寞———」

  站在球場門口的黃瀨默默向外退了一步。

  ——原來,是,這種,寂寞啊。


☆、工作

  躲在球場邊緣暗搓搓窺看的黃瀨,很快被女生們發現了。他被女生迅速地簇擁起來,變得無比醒目,這讓冬月八千穗想不看到他也難。

  「噢,黃瀨,你來了啊。」冬月捏了捏手裡的排球,說:「來,接一個看看。」

  「……」黃瀨心情複雜。

  會不會出人命啊。

  就當他想要當球場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時候,籃球隊的隊長笠松幸男如同旋風般沖了進來,一腳就把黃瀨踢飛了。他惱怒地對著還在天空中飛舞的黃瀨大喊:「一個不注意你就溜到奇怪的地方來了!!還不快點去訓練!!」

  黃瀨從未有哪一天這麼地熱愛過笠松前輩。

  托笠松的福,黃瀨逃過一劫,免於被地獄的統治者在排球網前謀殺。不過,自那以後,他和冬月八千穗的關係倒是近了不少,兩個人已經是看到就會彼此熱絡打招呼的關係了。

  黃瀨雖然看起來很外向開朗,表面上總是在散發著無差別中央空調式的溫暖,但他卻並不是如外表所表現的那樣好親近。簡單地說,只有能力得到他認可的人,才會得到他真心的接納。其他人等,全部都被劃分在中央空調三米外,只能被動接受遠距離暖氣。

  但是,這樣的黃瀨卻遇上了冬月八千穗。

  冬月八千穗和黃瀨恰好相反,是一個熱情到臉皮有些厚的人。她認識的人,不管對方對她是好意還是敵意,她統統視為自己的朋友,看到便會笑眯眯地打招呼。

  冬月性格上的遲鈍,也成功讓她無法get到別人的敵意。對於別人的挑釁和鄙夷,她也會簡單地將其歸納為「友情的表現」。

  像黃瀨這樣和他放學一起走過路的男生,已經自動被她晉級歸入了好朋友的範疇。因此,兩個人就這樣成為了(在體育和工作方面)很有共同話題的友人。

  春季過去,夏天到來。海常高校開始為IH籃球比賽做準備。因為頻繁的訓練,黃瀨忙了起來,有好幾天沒見過冬月。再次見到她的時候,這位武將系女高中生正托著下巴,一臉憂愁地抱膝坐在體育館前的臺階上。

  「小冬月,你這是怎麼了啊?失戀了嗎?」黃瀨納悶地問。

  「小——冬月?」冬月眉頭一跳。

  「怎麼了嗎?」對於冬月新奇的反應,黃瀨笑得很燦爛:「小冬月這個稱呼不是很好聽嗎?」

  「為什麼要加グ啊?怪怪的。不如改成ズ好了,反正聽起來差不多。來,叫冬月尼——」

  黃瀨:……

  #讓我喊你哥?!做夢吧你!#

  黃瀨撩起自己金色的碎發,露出了清澈陽光的笑容,說:「那不如就叫你『冬』好了,還簡單一些。如何?冬?」

  有些故作親昵的語態,就好像主人正在不懷好意地策劃著什麼壞主意——強行撩妹或者把單純的女生哄出去約會之類的事情。

  冬月點頭,算認可了他的稱呼。

  她憂鬱地說:「啊……好困擾啊。愛子姐說,要讓我找找女生的感覺。」

  「女生的……感覺?」黃瀨疑惑地重複。

  「愛子姐說『中性路線的魅力就是同時兼備男女性的風采,你這樣糙我還不如直接雇一個男人』,然後就把我打發回學校,讓我找一下女生的感覺。」

  「有那麼誇張嗎?」黃瀨眼尾一挑,露出了輕微的疑惑神色。

  「愛子姐看完樣片後,就是這樣說的。」冬月搖搖頭,將手機裡存著的樣片遞到了黃瀨面前。

  黃瀨面帶微疑,將手機接了過來。視線甫一落在螢幕上,嘴角就忍不住開始抽筋。他按著上下鍵,翻動了一下樣片,終於理解了那位經紀人的感受。

  第一張照片上的冬月穿著水手服,露出齊木楠雄式嫌棄.jpeg表情。

  第二張照片上的冬月穿著抹胸裙,氣勢卻猶如即將奔赴前線的俄羅斯戰士。

  第三張照片上的冬月穿著比基尼,乾脆自暴自棄地凹起了肌肉造型。

  「怎麼說呢……」黃瀨眨眨眼,低聲說:「說句不好聽的,小冬月,你這幾張照片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笠松前輩穿著女裝和我拋飛吻一樣。」

  冬月八千穗:……

  「黃瀨!!!」她很崩潰:「你怎麼這樣!!你想黑的到底是我還是笠松前輩!!」

  「你們兩個也沒什麼區別啊!」黃瀨笑著說。

  冬月八千穗好像更憂鬱了。

  黃瀨涼太看一眼教學樓外的掛鐘,確定離部活開始時間還早。於是他一把將球鞋袋甩在肩上,開始幫冬月八千穗謀略著如何「獲得女性氣質」。

  他閉著眼思來索去,過了幾分鐘,忽然腦海一亮,便提出了一個意見:「小冬月,你不是有很多女性的愛慕者嗎?你可以試著學習她們的舉動。」

  想到那群女Fans對冬月告白的模樣,黃瀨揚起唇角,露出一個小惡魔一般的笑容:「可以把我當成你哦~冬。對我告白就可以了。」

  黃瀨說話的尾音酥酥麻麻的,換做尋常人估計要被蘇得不省人事。只可惜冬月八千穗天賦凜異,面對黃瀨涼太這樣一位活生生的男模毫無過電反應。

  「哦,好的。」她點頭,清了清嗓子,開始模仿。

  「黃瀨君,黃瀨君,請和我交往吧。」[棒讀語氣+齊木楠雄嫌棄臉.jpeg]

  「……」黃瀨涼太幹幹地說:「好,好的。」

  #怎麼感覺……這個人……超煩的……#

  「這樣不行啊。」黃瀨扶額,輕歎了一口氣。他摸摸自己筆挺的鼻樑,打心底為冬月的事業擔憂著:「絲毫感覺不到女孩子的可愛嘛。我想一想噢……」

  他托著自己俊帥的面龐,陷入了認真的沉思。午後的陽光灑落於他的肩頭,將黃瀨的身影照得半亮半暗。面頰上的陰影讓他的五官輪廓更為出眾,簡直猶如上帝的寵兒一般。

  「有了!你等我一會兒!」黃瀨蹭的站了起來,朝外跑去。不過多時,他捧著一本花花綠綠的書回來了。他獻寶一般興奮地將這本書遞到冬月八千穗的面前,說:「只要看了這個,你一定能夠領悟女孩子細膩的心思。」

  雜誌封面上,畫風誇張閃亮的一對高中生男女依偎在一起,周遭是綻放的玫瑰花朵。最上方的位置,赫然寫著《月刊少女》,副標題是「夢野老師大人氣新連載再開!《萌愛續篇》。」

  冬月呆呆地盯著這本書,猶疑著說:「……少女漫畫?」

  黃瀨打一聲響指,修長的腿翹了起來:「女生都喜歡看這個吧?『戀愛』難道不是最具受女高中生歡迎的話題嗎?」

  「噢。」冬月點頭,嘩啦啦翻開了這本少女漫畫雜誌。她皺著眉頭,緊緊盯著PIKAPIKA愛心直閃的漫畫頁面,看的十分認真。

  看著看著,冬月的眉頭越來越緊。

  「唔……」

  「噢……」

  「嗯……」

  黃瀨托著下巴,挑眉問:「如何?」

  冬月乾脆地把書放在膝蓋上,頂著一頭黑人問號說:「我為什麼要放棄那個漂亮聰明有氣質的班花而去喜歡一個長得不可愛、身材不好、還不討人喜歡的普通女生?」

  黃瀨差點一腳滑倒。

  「你帶入的男主人公視角啊?!」他喊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黃瀨迅速地從冬月手裡搶過了少女漫畫,決定以自身為範例示範給冬月八千穗。黃瀨單手托著書脊,認真地垂眸翻閱著,長長的睫毛偶爾輕輕一扇。

  看著看著,他也發出了棒讀的感歎。

  「到底是誰把勇氣給了長得不可愛、身材不好、還不討人喜歡的普通的我,讓我去追求那個萬眾寵愛的財閥之子男主角的啊……」

  他抬起頭,卻發現冬月八千穗一副被雷劈了的驚悚表情,不由蹙眉問:「怎麼?」

  冬月:「……你,你帶入的女主人公視角啊?!」

  黃瀨:……

  #好像暴露了什麼!#

  黃瀨啪嗒合上少女雜誌,嚴肅地說:「那,換個思路。所謂女孩子,必然會有『喜歡』這樣細膩的感覺,就像你的Fan喜歡你一樣。那你有喜歡的男性嗎?」

  「有啊!」冬月秒答。

  「……?!」黃瀨微驚,繼而面孔嚴肅起來。

  #竟然有?莫非、莫非……#

  「尼古拉卡爾波利!!」她大喊:「俄羅斯的排球教練!!他曾經是葉利欽的好友!!你看他年輕時的照片,真是一隻帥的不可思議的小貓咪啊!!」

  「……」黃瀨扶額。

  冬月八千穗這傢伙,簡單地用排球來區分對方的屬性,這倒是和以前的小青峰有異曲同工之處。當時的青峰大輝不也說什麼「喜歡籃球的都是好人啦」這樣天真的話麼?

  「太遙遠了啦。」黃瀨橫抱雙臂,語氣有幾分無奈:「就不能把你喜歡的、這位元教練的特徵放到現實的男人身上嗎?我的意思是,你對周圍的男性有好感嗎?要貼近生活才行啊。」

  「嗯?」冬月的目光落到了手機螢幕中年輕的教練臉上。

  她盯一會俄羅斯教練金色的頭髮,喃喃說:「金頭髮……」

  然後,抬起頭盯著黃瀨的頭髮。

  她又盯一會兒教練的大長腿,喃喃說:「很高……」

  然後,抬起頭盯著黃瀨的腿。

  她數次低頭抬頭,視線在黃瀨和教練的照片之中掃來掃去。最後,她乾脆安靜地盯著黃瀨涼太不動了。

  黃瀨涼太抖了抖。

  「等、等等——你在想什麼?!」

  冬月八千穗對黃瀨的大喊恍若未聞。

  「黃瀨君,就是你了。」[棒讀語氣+齊木楠雄式嫌棄臉.jp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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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黃瀨涼太覺得自己很無辜,他純粹就是躺槍的。

  他看著冬月八千穗,猶豫一會兒,輕聲地嘟噥說:「我可是很受歡迎的,喜歡我的女生排隊可以排到北海道。再多加你一個,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是不會回應你的,我對你這種類型的女人不太有興趣。」

  冬月露出了閃亮的笑容,用大拇指比著自己,說:「放心,我不會強迫你的。」

  黃瀨眉頭一跳。

  #怎麼感覺……被冬月這樣說……反而更失落了……#

  為了體會正常女高中生的生活,冬月八千穗決定假裝自己是個沉迷黃瀨不可自拔的單戀粉。這一切都建立在兩人互相知道的前提下,他們也對著食堂的飯勺,以彼此的友誼這樣起誓過——

  「兩條漢子一起走,誰先喜歡對方誰是狗。」by手握一把飯勺、面色莊重的黃瀨&冬月。

  「喂,黃瀨,冬月,你們兩個人舉著飯勺幹嘛,仰望星空飯嗎?」笠松在食堂裡對他們喊。

  於是,在校園裡時常可以看到奇怪的場景。

  籃球部午後的集訓時間,黃瀨一出現,照例贏得無數女生的尖叫聲。在這群幾近暈厥的女粉絲群體之中,卻出現了冬月八千穗格格不入的身影。

  她宛如少年漫畫裡的男主角,握緊拳頭,用渾然天成、宛如雄霸天下的王者一般的氣勢,為黃瀨加油。在體育館裡訓練的球員幾乎能看見她背後熊熊燃燒的小宇宙。

  「黃瀨,給我贏!」

  被她加油的那一方,仿佛收到了【劇毒】debuff,士氣迅速地萎頓了下去。大概是因為他們抬頭看到的這一幕太過嚇人——球場邊緣站著一個躍躍欲試的長腿姐姐,滿面迫不及待,仿佛隨時會沖上球場奪走他們的籃球,再用飛踢把所有球員都踢出球場。

  冬月是真的很渴望代替球員比賽。

  身為排球部的主將,冬月對球類運動很有天賦。她圍觀黃瀨的訓練才沒幾次,就將籃球的規則摸了個七七八八。下一次和黃瀨在體育館裡聊天時,她彎腰撿起籃球便是一個漂亮的遠距離三分,驚得全場鴉雀無聲,只有黃瀨疑惑的聲音。

  「冬,你是不是曾用名……綠間啊?」

  「啊哈哈哈,只是隨便扔一下而已。」她摸摸自己的短髮,笑得純良:「哦對了,其實我是因為憧憬黃瀨才打籃球的,啊哈哈哈,很浪漫,很有女子氣息吧?」

  「一點也不。」黃瀨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雖然我知道我很受歡迎,可是你這演技也太差勁了。離偽裝成正常的女高中生,還有很遙遠的距離。」

  「??黃瀨的意思是,正常的女高中生都要喜歡你嗎?」冬月露出吃驚的神色來。

  黃瀨揚起唇角,笑得別有深意,不知道是否定還是確定。

  又隔了幾天,海常高校籃球部剛剛打入了IH的決賽圈,冬月興沖沖地提著一小盒禮物來為黃瀨祝賀。

  「我上網查過了——」她揚起手中的禮物盒:「大佬們說,『沒有什麼是一根口紅解決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兩根。如果還不行,那就為你的TA買一整盒』。」

  說著,她就拆開了手裡的禮物盒,把一整列整整齊齊、碼得猶如雷|管的口紅展現在黃瀨面前。她的眼睛亮閃閃的,好像一隻期待誇獎的羔羊。

  「如何!黃瀨!送你!女高中生一般都會給喜歡的人送禮物吧!」

  黃瀨:……

  他悄悄地扶住了額頭,在內心的角落歎了一口氣。

  #真是為難冬月八千穗的經紀人了,當初是怎麼挖到這個天然呆的?#

  因為他一直保持著沉默無言的狀態,冬月自作主張地轉開了小黑管的蓋子,十分嚴肅地為黃瀨介紹這個色號的優點和那個色號的缺點(全都是從櫃員處聽來)。

  她越說越認真,黃瀨則越聽面色越灰敗。最後,他自暴自棄地把頭一歪。結果,那支口紅就從他的嘴唇上擦過,留下了一道豔麗的紅痕。

  他本來就是個膚色白皙、唇薄鼻挺的少年,那道漂亮的水紅色在他的嘴唇上泛開,就像是咬了一線鮮血在唇齒間含化了,又像是被人用手指蹂|躪玩弄過柔軟的唇瓣一般,透著一股青澀和成熟混雜的誘惑感。

  冬月八千穗手持口紅,呆愣地盯著他,許久之後,吐出一句:「……黃瀨,很好看啊。」

  能讓冬月說出「很好看」的東西,那就是真的好看到上了天。黃瀨聽著她遲來的誇獎,在內心戚戚地向「廢話我當然很好看」,然後用手背抹掉自己臉上的口紅。

  他才抹了一下,冬月就拽著他的手腕,說:「挺好看的!不要擦了吧?」

  黃瀨差點沒忍住,模仿綠間來一個三分(籃球就是冬月)。

  他放下手背,輕笑了起來,笑容裡夾著一分不恭。他用舌頭勾一下唇角上殘存的紅色,很滿意地看著已經看呆了的冬月八千穗,問:「不是在學習如何喜歡我嗎?要不要進入下一個階段?小~貓咪~」

  被「小貓咪」這個熟悉的稱呼陡然驚到,冬月彈了起來,結結巴巴地開始了反攻。

  「哦,小,小貓咪!怎麼了小貓咪!」她拿出了她最擅長、最得心應手的無差別攻擊方式:「小貓咪要和我進入下一個階段嗎?啊!小貓咪!」

  因為突如其來的緊張,她迅速地說了好幾個小貓咪。與她莫名其妙的緊張相對的,則是黃瀨涼太從容不迫的模樣。

  他很樂於看到冬月八千穗沉迷美色緊張不已的模樣,滿意地注視她。他站起來,穿著籃球鞋在地上輕掂了一下,好像百無聊賴到了用熱身運動來打發時間。

  「單戀的下個階段不是告白嗎?告白完就是約會。」

  「告白啊!好!」冬月很耿直地站了起來,拍著黃瀨的肩膀,很和藹地說:「年輕人,我很中意你啊!」

  她這幅神態,仿佛校長在看著自己的後輩,瞬間就把曖昧的氛圍破壞得精光。黃瀨嘴角一抽,乾脆地把自己臉上口紅的餘痕擦掉,說:「行吧行吧,勉強算是告白了。那要和我約會嗎?」

  ——要和我約會嗎?

  換成任何一位黃瀨的愛慕者,在聽到這句話時估計會覺得「今日世界終了」、「宇宙正在爆炸」,幸福地忘記了自己是誰。而且,黃瀨還是笑嘻嘻的,用那副不知道該用「壞小子」還是「故意扮壞的鄰家大哥」來形容的模樣對著自己說話,殺傷力更乘以雙倍。

  只可惜,黃瀨面對的人是冬月。

  她點點頭,說:「誒,好啊,我正好有一家非常想試一試的咖啡店。」

  表情之淡定,語氣之平常,讓黃瀨絲毫找不出「她在激動喜悅」的外在表現來。

  更讓黃瀨內心抓狂的是——下一秒,路邊出現了一個呼喊著冬月名字的女生。冬月八千穗徹底把注意力從黃瀨身上移開,露出輕快的笑容,笑眯眯地朝女孩子們打招呼去了。

  黃瀨第一次受到如此的挑釁!

  聽著耳旁「小貓咪」長、「小貓咪」短的,聯繫到冬月對待男女截然不同的態度,黃瀨不禁有了一個不妙的猜想。

  #這傢伙是不是真的就是個男孩兒啊!#

  「喂,冬!」他朝她喊:「那就說定了啊。記得約會那天,不准穿褲子。」

  「哈——?!」冬月驚:「我才不要光著下半身亂跑!」

  「……我的意思是!你只能穿裙子!」黃瀨趕緊打補丁。

  ——這傢伙是已經徹底把裙子排除出了約會的著裝麼?!

  「裙子啊?……嗯……」冬月陷入了沉思:「校服的裙子可以麼?我只有這一條裙子。」

  黃瀨的內心浮現出了「果然」——這傢伙就是把裙子排除出了人生的道路!裙子犯了什麼錯你要這樣對待它!

  「你可以問你那個叫愛子的經紀人借吧?她應該有很多衣服。」黃瀨建議:「她聽到你想試穿裙子,恐怕會高興到起飛。」

  對於這次約會,黃瀨竟然莫名很期待。

  照理說,他這樣一個從中學時期起就交往過許多任女朋友的老司機,已經不會再和情竇初開的小男孩一樣,為了一次約會心臟砰砰直跳了。但是一想到約會的對象是冬月八千穗,他就覺得新奇無比,並且十分期待。

  能夠讓成天不是穿著校服就是穿著運動服的冬月穿上裙子,假裝自己是春心萌動的少女,嬌羞無比地和自己說話約會……

  這樣的成就感,是挖到十個黑子哲也的牆角也比不了的啊!

  (黑子:??)

  這次約會,寫作DATE,讀作「黃瀨涼太魅力大作戰」——測試他是不是真的帥到天崩地裂,連冬月八千穗這樣的遲鈍小姐姐都會對他心動?

  躍躍欲試的黃瀨,打起籃球來狀態好得不得了。他甚至覺得自己這樣一鼓作氣沖下去,可以直接拿IH冠軍。隊長笠松忍不住暗自疑惑,黃瀨最近為什麼仿佛打了雞血一般。平常只是帥到惹人煩就算了,現在好像……

  變得和初戀尚存的童貞男孩一樣,容易興奮?

  笠松想著,打開了更衣室裡的儲物櫃。打開櫃門後,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因為在分神思考隊員的近況,他粗心之下打開了黃瀨的儲物櫃。

  ——可是……

  ——可是!!

  笠松後退了一步,盯著寫有黃瀨櫃子裡那一排已經開封了的口紅,露出驚恐的表情。

  「黃瀨他——原來是在為偷偷塗口紅而感到興奮嗎?!」


☆、約會

  黃瀨把日期算的很好。

  IH的決賽在暑假,在那之前,空出一天來和冬月約會,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高中的夏季就該這麼美好——盛夏、陽光、短裙、冰飲料、戀愛的氛圍……

  黃瀨一邊思索著,一邊掏出了記事本,在「約會地點」的長長名單下,又添了上了「海邊」。

  沒錯,雖然他和冬月還沒正式約會,他已經把約會的地點排遍了整個日本。什麼北海道看雪啦、京都看楓葉啦、笠松前輩家裡打架啦、赤司頭頂吃火鍋(不是)啦。

  誰讓冬月八千穗是個如此有挑戰性的物件呢?

  黃瀨涼太對待女生的態度可謂是很隨意,因為他招招手就能泡到一大票妹子。冬月這樣死撩活撩都不開竅的小姐姐,他還是第一回遇上。

  等到了約會的那天,黃瀨特地仔細地挑選了服裝,確保自己既不會顯得過分隆重,也不會顯得敷衍邋遢。他要帥的自然、帥的恰到好處,因此挑選了寬鬆的T恤、運動褲和棒球帽,再加上裝逼必備的耳機和手鏈,他活脫脫一位剛拍完休閒品廣告的運動大男孩。

  他雙手插在褲袋裡,坐在街邊的露天咖啡座裡等冬月八千穗。

  路過的女生們,無論是初中生還是上班族,在看到他的瞬間便慢下了腳步,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頭,面紅心跳地盯著他看。

  黃瀨雖然是個少年模特,但現在的他還沒有紅到人人皆知的地步,只在部分的女學生圈子裡小有名氣。因此,沒有人特地上前索要簽名和合影,給了他一份難得的清淨。

  在他的期待中,冬月八千穗終於出現了。

  她很聽話地穿了裙子,並且還是長度嚇人的超短裙。在夏日的陽光下,她那雙修長的腿讓路人頻頻側目。

  「黃瀨,久等了啊。」她斜背著運動包,打扮得就像是剛從體育館裡出來。

  黃瀨在心裡沉痛地歎氣。

  他就知道,冬月八千穗的日常著裝也是這種運動style。

  黃瀨站起身來,和她一起朝電影院走去。兩個人走在一起,並沒有情侶之間令人面紅耳赤的氛圍,反倒像是兩位球場老將磨刀霍霍彼此交鋒。

  或者說……

  像是一對好哥們一起結伴出去泡妞。

  徘徊在電影院的自動售票機前,黃瀨猶豫了好久。

  要是選愛情片,一定會演變成「冬月八千穗流著口水睡著」而黃瀨則「被愛情感動流下一滴鱷魚淚」;要是選恐怖片,搞不好最後會變成「黃瀨鑽進了興奮的冬月懷裡」。斟酌再三後,他選了無功無過的驚險動作片。

  黃瀨和冬月坐在第四排,第三排有一對情侶,看幾分鐘便親一會兒,這讓黃瀨有幾分尷尬。

  他們到底是怎麼對著驚險的飛車鏡頭親得如此起勁的?!

  冬月一邊嚼著爆米花,一邊嘟囔說:「怎麼聽到有嘖嘖嘖的聲音……誰在電影院裡吸果凍?」

  黃瀨:「喂,前邊的小哥,能別吸果凍了嗎?」

  勸說有效,前面的情侶再也沒有啵嘴。

  在走出電影院時,冬月八千穗的情緒被動作電影情節調動得極為激昂。當他們兩路過一個籃球公園時,面對飛來的籃球,冬月耐不住蠢蠢欲動的身體,撲上去便是習慣性地一個扣殺。

  「喂——」黃瀨看著她飄揚而起的裙擺,忍不住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穿的是短裙!要走光了啊!要走光了啊!」

  雖然口中是這麼提醒著,黃瀨的內心已經開始為胖次的顏色下賭注了。

  天使黃瀨:賭一個小黑子,是普通的四角褲,毫無少女氣息。

  惡魔黃瀨:賭一個小黑子,是與外表不符的黑色鏤空蕾絲,性感到爆炸。

  冬月超短裙的裙擺徹底揚起,露出了其下穿著的……

  ……排球服運動短褲……

  黃瀨聽到了自己心臟石化的聲音。

  「為什麼你在短裙下穿那種東西?!」他問。

  「啊?」扣完球的冬月納悶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說:「因為穿短裙很沒安全感嘛。平常我穿校服也是這樣子的,校服裙下面穿一條運動褲。」

  黃瀨:……

  冬月八千穗笑得無比純良,兩條雪白修長的腿仿佛在嘲笑著黃瀨的無知。她穿著露臍的工字緊身背心,露出緊致不顯瘦弱的雙臂;貼身的布料勾勒出鍛煉到恰到好處的身材,滿溢著健康和陽光的氣息。

  在街頭公園裡打球的青年們朝她吹了聲口哨,說:「小姐,要不要一起來打球啊?」

  冬月正想回應,黃瀨就毫不客氣地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身邊,笑眯眯地對那群青年說:「抱歉啊,我們在約會呢,沒空打球。」

  天公不作美,早上還是陽光明媚的晴天,到了午後便落下稀稀疏疏的雨來。冬月和黃瀨都沒有帶傘,只能一邊抱怨著天氣預報的錯誤率,一邊躲到了路邊的屋簷下。

  原本的約會計畫全部取消,冬月提議去買幾本漫畫,乖乖做兩個家裡蹲。

  為了讓冬月早日瞭解到女高中生的美好,黃瀨吹著口哨走進了女生堆裡,若無其事地挑選了一本少女漫畫。結帳時分,他和冬月分別在兩個櫃檯付錢。

  黃瀨:少女漫畫兩本。

  冬月:一疊Jump少年系單行本。

  櫃員用詭異的目光掃了掃這兩個人,見怪不怪地用便裝紙袋將它們的漫畫裝了起來。

  拎著裝有漫畫書的袋子,兩個人用猜拳決出接下來的計畫——去黃瀨家度過下雨的午後。

  黃瀨家人口眾多,不僅有黃瀨這個孩子,還有他的兩位姐姐。因此,黃瀨還擔心了許久,要是貿然將女孩子帶回家裡,兩位姐姐該如何八卦和戲弄他。然而——

  「咦,涼太,你的哥們來啦?」

  大姐看著玄關處多出來的一雙運動鞋,輕飄飄地說了這句話,便沒有再過問。

  黃瀨將裝有漫畫的紙袋放在自己房間的桌上,取出一條全新的毛巾,丟給冬月:「擦一下吧,身上都濕了。」

  陽臺外的下雨簌簌不歇,沒有短時間內停下的趨勢。黃瀨走入浴室,簡單地用冷水沖洗了一頓,然後拿著手持吹風機,一邊撥著軟軟的、濕淋淋的金髮,一邊走到了冬月八千穗的身後。

  屋外的雨細細密密,發出不絕的沙沙輕響。陽臺的窗戶玻璃上飛濺上了不少雨痕,將窗外的景物盡數模糊成白濛濛的一片。

  冬月正把毛巾掛在頭頂,盤著腿坐在地板上,翻著漫畫冊。開了封的冰鎮飲料擱在她光溜溜的腳邊,漂亮的腳趾和凝著水珠的易開罐外壁,有著能將夏日的炎熱溫度降下的魔力。

  黃瀨拎起一罐飲料,眼角余光隨意一瞟,便看到了漫畫頁上的內容。

  ——=口=!!!

  滿面羞澀的傲嬌大小姐,提起裙擺,將不可描述的部位展示給面貌不詳的男主人公。黑色的馬賽克條,粗暴又煞風景地橫在了不可描述的部位。這一頁分鏡的配字是「啊……身體好奇怪,好熱,變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接下來的則是不可描述不可描述不可描述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黃瀨差點把剛喝進口中的汽水噴出來了。

  這麼不可描述的畫面是怎麼回事?!冬月買的不是少年漫畫嗎?怎麼竟然在看這種不可描述的漫畫!

  而且……

  冬月八千穗還看得這麼認真!!

  聽到黃瀨連續不斷的咳嗽聲,冬月八千穗疑惑地抬起了頭。映入她眼中的,是黃瀨剛剛沖澡完畢的身體。

  他穿著褲腰極低的、寬鬆的褲子,人魚線從鬆鬆垮垮的褲腰處蔓了上來。毛巾隨意地掛在肩膀上,漂亮的肌肉上還沾著濕漉漉的水珠。軟綿綿的金色短髮上,還有細小的水粒在向下落著,循著喉結、鎖骨與胸肌朝下淌去。

  冬月八千穗直接看呆了。

  「喂?」黃瀨皺眉,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黃瀨……很好看啊……」她又發出了仿佛身在夢幻之中的感歎。

  黃瀨這才想起來,他一時大意,完全用和男生相處的方式來和冬月獨處了。不過,這也沒什麼,畢竟冬月不是看到男孩的身體就會尖叫亂跳的膽小女孩。對於她來說,黃瀨穿不穿衣服可能都一個樣。

  話雖如此,冬月那句「很好看」對於黃瀨來說,還是很受用。

  他喝一口冰冰涼的汽水,含糊地問:「你怎麼在看這種リ①漫畫啊?」

  冬月指了指漫畫的紙袋,說:「買錯了,不小心夾在一起拿來了。正好很好奇,就看一下。」

  「好奇?」黃瀨蹙眉。

  「是啊!」冬月換了個姿勢,將右腿翹了起來,用手指著漫畫說:「臺詞很奇怪嘛。每一個故事都是一個套路,明明一開始女主角都對男主角一副嫌棄鄙視的表情,不知道怎麼的了,一會兒女主角就『啊身體好奇怪』,中病毒了嗎?」

  「嗯?這麼一說?」黃瀨一摸下巴,接過那本漫畫,也開始研究起來。

  「喂!那是我的!」冬月又把漫畫拽了回去。

  「那一起看總行了吧!」黃瀨說。

  方案通過,於是兩個人並排坐在地上,一邊喝飲料一邊翻著這本神聖的小冊子。

  「噢——喔!超——厲害……」

  「嘶……竟然……可怕……」

  讚歎聲嘖嘖不絕。

  饒是黃瀨是個老司機,也不由為作者的想像力和細膩的畫功給驚到了。

  比他更震驚的,則是冬月八千穗。她看得目不轉睛、小心翼翼,時不時緊張地吞一口口水,表情嚴肅,仿佛正在面對一場隆重的期末考試。看著看著,她細細白白的腳趾蜷起來了,兩腳夾著喝完的空易開罐,狠狠地一懟——

  「超厲害!」

  她的膝蓋不小心蹭到了黃瀨的腿,這讓黃瀨也覺得有些奇怪。

  #這傢伙……再怎麼大條……也是個女生啊……#

  黃瀨低垂著眼簾,用毛巾擦著自己身上的水珠。房間裡的冷氣開得十足,而靠在冬月八千穗身邊則更為清爽宜人。她就像一塊透亮白皙的冰塊,能把夏天的溫度實打實地降下來。

  黃瀨的餘光掃到她認真的面色,又掃一眼不可描述的漫畫,心裡忽然有了奇怪的躁動。

  他低下頭,像個不敢大聲說話的小學妹,用指尖拽了拽冬月的耳機線,問:「喂……要不要試一下?Kiss。」


☆、什麼

  「Kiss?」

  冬月八千穗摘下塞在耳朵裡的耳際,眨著眼睛重複了一遍。

  她的眼神太過耿直無邪,筆直地看著黃瀨,讓黃瀨反而無法直視他了。

  他扭過頭去,點了點頭,低聲說:「試試看咯?」

  「好啊。」冬月笑眯眯地回答。

  「騙人吧?!」黃瀨下意識地否定自己:「竟然真的答應了?」

  「因為黃瀨很好看嘛。」冬月的答案很簡單。

  「……真是無法反駁的理由啊。」黃瀨低聲地嘟囔。

  窗外的雨娑娑不絕,窗玻璃上斑駁一片,雨水的痕跡濺得四處都是。然而窗內卻是另外的一個世界——涼爽、乾淨、清新,兩個人安靜無比地彼此對視著。

  黃瀨盯著冬月的面頰,試探著向前傾了一下身子。

  再怎麼遲鈍的人,只要是個女生,面對他突然靠近的上半身,也該露出不知所措、驚怕嬌羞的表情來吧?面紅耳赤或者眼神亂轉,少女心小鹿直跳什麼……的……

  他眨了一下眼,又眨一下眼,發現面前的冬月毫無上述表現。

  黃瀨又湊近了一分,現在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可以直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結果冬月八千穗依舊笑眯眯的,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女生的肌膚狀況很好,像是一整塊光溜溜的、剛出殼的雞蛋,白白嫩嫩,這一點是男生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而她的眼神又尤為好看,純粹、乾淨,有一點耿直的好奇,這讓黃瀨覺得她很可愛。

  這幅目不轉睛、認真好奇的模樣,簡直就像是等著老師解答的乖寶寶好學生。

  黃瀨湊上前去,飛快地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接觸的時間太短暫,冬月還沒反應過來,這個初吻就結束了。

  黃瀨挑著眉,興致勃勃地問:「如何?感覺如何?是不是要戀愛了?」

  冬月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老實說:「發生了……什麼嗎?」

  「不會吧?!激動到記憶短暫缺失了?!」黃瀨愈發興奮了。

  「不,不是啊!」冬月擺擺手,盤起腿來,一板一眼地點評:「就覺得你的頭動了一下,然後就結束了。就好像放電影一樣,關鍵的一幀一不留神就過去了,回憶起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黃瀨:……

  #她怎麼可以這樣!!#

  黃瀨委屈地差點想用手臂擦一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那好吧。」他咳了咳,說:「我就再犧牲一下自己。」

  他攬過冬月的肩膀,又朝她的面孔俯下身。這一次,為了確保她不會像金魚一樣只擁有七秒記憶,他變得極為認真——

  從嘴唇,到牙齒,再到舌頭。

  氣息交纏,鼻尖相蹭,垂在她肩膀上的手一下一下地輕撫著。

  他垂著眼簾,眼神漫漫,專心致志於這個長長的吻;又像是和她較上了勁一般,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開她,反復不休地把她的舌尖重新卷回來。

  冬月八千穗有些呆愣了,她的腦海裡反反復複只有一行大字在徘徊。

  吸果凍!

  吸!果!凍!

  電影院裡的吸果凍不就是這種聲音嗎!!

  要是黃瀨知道,她在接吻的時候,腦海裡卻在想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內容,恐怕會立刻氣的跳起來把她一個全場三分扔出家門。

  只可惜黃瀨不知道她的腦海裡在想什麼,他只能看到面前的小姐姐一臉呆愣,無意識地發出短促的呼吸聲,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因為這一幕,黃瀨心裡的志得意滿簡直猶如潮水,一波漲過一波。

  等到這個漫長的吻結束,冬月八千穗差不多已經是個智障了。

  她努力平復著呼吸,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沒事吧?冬?」

  黃瀨的臉上有著一絲笑,那笑容有點惡劣,又像是關切。因為他那張俊氣清澈的臉,冬月分不清他到底是幸災樂禍還是真的在關心她。

  「沒事。」她低下頭,喃喃說:「超……厲害。」

  「感覺怎麼樣?」黃瀨堅持追問。

  「啊……」冬月有氣無力地說:「心臟跳得厲害,好像跑步比賽要開始前的感覺。」

  「還有呢?」

  「……還有什麼啊!」

  「喜歡嗎?」

  「……哈?」

  既然黃瀨問了,她就要給出個回答。冬月努力回憶了一下,認真地點頭,說:「挺舒服的。」

  詞尾的發音還沒說完,金髮的男生又朝她撲了過去。

  「嗚嗚嗚嗚喂喂喂嗚嗚嗚嗚——」

  她像是個溺水的人一樣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

  被按著親了好一會兒,冬月八千穗才重得自由。她立刻喘一口氣,嚴肅地說:「算了,算了,再這樣下去我會窒息的,還是不要喜歡這種事情吧。」

  「那可不行啊。」黃瀨笑眼彎彎。

  面前的冬月有些狼狽,兩頰浮上了淺淡的緋紅,嘴角腫腫的。平時顯得大義凜然、正經英氣的面孔,現在也有了幾分女孩子的旖旎可愛。

  黃瀨打量著她的模樣,說:「冬,Kiss讓現在的你看起來有味道多了。」

  「味道?」冬月皺眉,疑惑地揚起手臂,聞了聞自己:「什麼味道?汗味嗎?不應該啊……今天沒有運動啊!莫非是剛才扣殺的那一下?!」

  黃瀨:……

  「我是說女人味!!女人味!!」黃瀨的喊聲回蕩在房間裡。

  「啊哈哈,原來是女人味啊。」冬月乾笑了一聲,接著問:「女人味是什麼味啊?香水味?」

  黃瀨:……

  他忍無可忍,乾脆又撲了過去,用某種特殊的方式讓她閉了嘴。

  「嗚嗚嗚喂喂喂黃嗚嗚嗚黃瀨——」

  |||

  那天過後,黃瀨看冬月八千穗的眼光就有些微妙起來。每每看到她的身影,黃瀨都忍不住回想起她那雙滿含著好奇、耿直與單純的眼睛,繼而想到她被親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然而,偏偏,冬月八千穗好像徹底遺忘了這件事。

  她對待黃瀨的態度沒有絲毫改變,依舊是笑眯眯地打招呼,既沒有特殊對待,也沒有一看到黃瀨就面紅心跳地逃走。

  唯一的變化,就是……

  不知怎的,對著黃瀨,她喊不出那句千篇一律的「小貓咪」了。

  總感覺「小貓咪」這個稱呼,是對誰都可以用的。對那些不認識的男孩女孩,貓貓狗狗,乃至歷史書上的蘇我馬子和小野妹子都可以用,是個很泛的稱呼。但是對黃瀨,就是不可以。

  冬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想。

  黃瀨發現她對自己依舊是如此的坦然自若之後,心裡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認為,要是他單方面地表現出了態度的改變,那就是對不起當初在食堂發的誓言,所以他要假裝自己毫無改變。

  於是,黃瀨開始……

  暗搓搓地在女排部一角偷看冬月訓練。

  暗搓搓地跟在她身後,圍觀她和女Fans們打招呼。

  暗搓搓地潛行在角落裡,用手機拍她的照片。

  暗搓搓、暗搓搓、暗搓搓……

  「我怎麼就變成這樣的人設了——」

  黃瀨扶著額頭,盯著前面那一大團嘰嘰喳喳的鶯鶯燕燕。那是一群尖叫心跳的女孩,正在圍著冬月八千穗親親熱熱地打招呼。而處於包圍中心的冬月,正在笑眯眯地說著「小貓咪們備考如何了」這樣羞恥的臺詞。

  看到冬月這幅受歡迎的模樣,黃瀨覺得很不是滋味。

  雖然自己也很受女生歡迎,但是冬月比自己更受女生歡迎——個中滋味,孰人能懂?!

  一不留神,黃瀨又被隊長笠松發現了。

  「准准決賽就快到了你又跑出來偷懶——」

  一道流星飛過了冬月八千穗的頭頂,她依舊嘻嘻哈哈地和女生們打著招呼。

  |||

  「喂,冬。」

  期末測驗結束的那一天,黃瀨涼太特地留了下來,把收拾完書包的冬月八千穗從考場裡拎了出去。

  他伸出手臂,一個帥氣的壁咚,把這位女子排球部主將先狠狠地親了一頓,然後深呼一口氣,提出了一個問題:「你覺得,現在的我們是什麼樣的關係?」

  因為這天是期末測試,所以放學後沒有社團活動,校內的學生走得格外的快。此時此刻,走廊裡已經沒有了別人,就算黃瀨對著她親上十分鐘也不會有人出來打擾。

  冬月用手指戳了戳嘴唇,皺著眉說:「黃瀨,你怎麼突然就……」

  雖然最近黃瀨經常把她拽到可疑的小角落親一下,但是這麼突如其來的,還是第一次。

  「回答我。」

  黃瀨拽著她的手腕,臉孔上滿是認真。

  碎金似的頭髮,白襯衫灰領帶,漂亮的頸線與鎖骨,高中男生身上特有的柔軟劑和青草味。這一切放到黃瀨身上,都讓他顯得更有魅力,如同男高中生外貌的標杆。

  「現在的我們,接吻過了,會一起回家,能抱在一起看不可描述的漫畫,吃飯也經常在一起,週末還會一起去喝酒。你覺得現在的我們,是什麼樣的關係?」

  冬月八千穗一愣。

  她低下頭,仔細地思索。

  「確實,好像已經不是普通的朋友的關係了……」

  不知怎的,她的心跳又快了起來。大概是因為黃瀨這傢伙太好看了,好看到她只能直白地用心跳加速的方式來表現緊張。

  「是。」黃瀨認真點頭,在內心呼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她也沒有遲鈍到毀天滅地的地步,還是可以拯救的。

  「唔。」冬月終於說話了。她仰起頭,笑眯眯地說:「我們這樣的關係,大概就是『閨蜜』吧?!」

  黃瀨:……

  ——?!?!

  他剛才說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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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冬月八千穗的遲鈍,讓黃瀨覺得自己走入了灰暗的人生低谷。

  想從前,他可是帝光第一的撩妹好手,從走廊裡走過就能吸來無數愛慕的目光,上場打一會兒球就能收穫無數尖叫。要是他看准了目標一陣猛攻,那必然能把對方輕鬆拿下。

  可是冬月八千穗……好像對他絲毫不來電。

  起初,黃瀨只是把她視作一個挑戰,因為黃瀨篤信她不會喜歡上自己,所以才放肆地撩妹。結果,在不停撩妹的途中,黃瀨涼太好像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他也說不清這是一種怎樣的狀況。

  簡單些描述,一想到冬月那副呆呆愣愣、毫不開竅的模樣,他就覺得不甘心。

  不甘心歸不甘心,感情生活只是人生的一部分,黃瀨還要學習和打球。暑假裡有一場IH比賽,對手是黃瀨中學時期的隊友青峰大輝所在的桐皇高校。這所學校在近年招收了不少厲害球員,實力不容小覷。為了贏下桐皇,黃瀨一直在部裡艱苦地訓練著。

  在訓練的間隙裡,他有空就會撩一下冬月八千穗。

  [我們學校和桐皇的比賽,冬會為我來加油嗎?]

  [我帶整個排球部的來給你加油!]

  正坐在籃球架下發短信的黃瀨呼吸一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痛呼。

  女子排球部的全是女生吧?!到時候整個球場都成了他的個人見面會該怎麼辦?!

  黃瀨的擔心是多餘的。

  在冬月八千穗的世界裡,她的排球征程早就不限於女子排球部了。所以,如果她帶來的是女排隊員,她會特意點明是「女子排球部」。而她只說「排球部」,那就說明,她會帶一堆大漢來為黃瀨呐喊加油。

  ——這群大漢,就是平常和冬月練習的排球部員。

  此時此刻,排球部裡六位人高馬大的男生,正和冬月八千穗一起坐在M記裡。

  這六個男生都身材高大、渾身肌肉,卻如眾星拱月一般圍繞著冬月八千穗而坐,把她當成英國女王一樣環在最中央。冬月穿著校服,腳上卻沒有套制服鞋,而是踩著一雙運動鞋。她以手撐著額頭,一副憂慮模樣。

  餐桌上丟著一堆漢堡的包裝紙和番茄醬料包,空飲料杯裡的冰塊正在融化著。想過來收拾餐桌的服務員看到這六男一女的嚴肅陣仗,頓時被這裡的氣場嚇壞了,不敢靠近。

  「最近,我有一個很困擾的問題。」冬月開了口:「諸貓……君,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起初,她確實是以「小貓咪」來稱呼排球部的大老爺們的,但是這幾個人嚴肅抗議,甚至做出了逃避訓練的舉動來違抗她的統治,讓她不得不改變了自己對誰都喊「小貓咪」的習慣。

  「說吧。」排球部的部長,三年級的學長鐘井說話了。

  「我有一位閨蜜,和我的感情不錯。」冬月八千穗神色深邃,口中緩慢地敘述:「雖然是在高中以後才相識,但是我們兩個人的關係好到就像認識了十幾年一樣。」

  「嗯。」鐘井前輩在腦海裡勾勒出了一位妙齡女高中生的形象,想像著那位女高中生和八千穗打打鬧鬧、互開玩笑的場景。

  「我和他的關係不錯……」

  鐘井前輩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他?】

  鐘井盯著冬月,在心底找了個答案——沒錯,冬月八千穗這種把自己視為男人的女人,將朋友稱作「他」好像並不意外。

  「我給他送過口紅,也送過他最喜歡的少女漫畫。作為回禮,他也帶我去看過電影。」冬月繼續說:「但是,最近,我發現我們可能不能持續這種友誼了。」

  鐘井前輩眉頭又一皺,發現事情比想像中更複雜了。他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了電視劇常見橋段——女高中生互相撕逼,為了爭搶男朋友而翻臉不認人,從此成為了宿命的敵人。

  「不知怎的。」冬月捂住了自己的臉:「每次看到他,我都覺得心跳的厲害。」

  鐘井前輩眉頭一皺,在心裡呐喊一聲——這是什麼百合展開啊!!

  他瞥一眼冬月,再度在心裡肯定了冬月的遲鈍。

  這個統治著排球部的地獄王者,擁有一顆遲鈍的心,除了錢、美食和排球,幾乎沒有任何其他感興趣的東西。她之所以會心跳不止,百分百不是因為察覺了什麼叫「喜歡」,而是……

  「冬月!你絕對是想要挑戰她!」鐘井前輩一拍桌面,義正辭嚴地說:「她一定是你排球生涯之中的宿命敵手!」

  「她?」冬月哈哈笑了幾聲,說:「不是的不是的,是個男孩子啦,是『他』,不是『她』啊。」

  聽見這句話,鐘井前輩的心裡猶如卷過了萬千巨浪。

  竟然真的是「他」,而非「她」?!

  莫非,這位不知感情為何物,統治排球部的君主,終於要被不知名的男性拿下了嗎?!到底是誰?!到底是誰,竟然擁有這般喚醒一頭冷血荒原猛獸的能耐!

  鐘井前輩吸一口已經見底的飲料,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問是誰嗎?」

  冬月一拍手,說:「噢,馬上就會見到的。我打算帶你們去看他的比賽來著。對了,剛才的問題……」

  鐘井前輩陷入了沉默。

  他斟酌再三,說:「冬月,你會心跳不止的原因,我還要再觀察一下。」

  一切都要等到比賽那天,看到了這個撩下冬月八千穗的勇士才能見分明。鐘井前輩實在好奇——到底是帥到怎樣程度的男人,才能讓冬月八千穗動心?

  比賽終於來臨。

  在體育館裡,鐘井前輩終於見到了冬月口中的男生。

  鐘井環顧著四座尖叫不止、幾乎要暈厥過去的女生們,還有那一位在球場上做著熱身運動、閃亮猶如自走發光體的籃球部王牌,沉痛地拍了拍冬月的肩膀,說:「放棄吧。」

  「啊?」冬月捧著一堆零食,一臉黑人問號。

  「放棄吧,那個叫黃瀨的,擁有這麼多的愛慕者。要你在這些可愛嬌俏的女孩子裡殺出一條血路來拿下那個黃瀨,實在是太為難你了。」鐘井一臉沉痛,打量著冬月寬T恤加球鞋的中性打扮,說:「你的競爭對手實在太多了,Level也比你高太多了。」

  「啊?」冬月依舊不明覺厲。

  海常和桐皇的比賽即將開始,球場上的隊員已經在列隊行禮。在一眾球員裡,黃瀨涼太十分醒目。不僅因為他那放在球員裡也顯得格外出挑的身高,更因為帥氣炫目的長相。自帶的粉絲Buff,讓整個球場裡都充斥著對他的呐喊和加油。

  雖然冬月八千穗也很受歡迎,但是她是因為自己的帥氣而受到歡迎的。

  帥氣這個屬性,對於黃瀨來說可能什麼都不算。

  更何況……

  鐘井瞥了身旁一眼——冬月正翹著腳,嘴裡含著一根勺子,挖著布丁吃。她看起來悠閒得很,一副很隨意悠哉的模樣——#要這傢伙領悟什麼叫「愛情」,還是再等一百年吧#

  也不知道她怎麼就被黃瀨撩到了。

  黃瀨那傢伙,看起來就不像是會正經談戀愛卻戀愛經驗無比豐富的人。他八成只是隨手泡一泡她——然後,冬月就被泡走了。

  想到這裡,鐘井前輩痛心疾首。

  一聲哨聲響,比賽開始。

  海常和桐皇都是籃球強校,在比賽上自然是針尖對麥芒,競爭得格外激烈。而王牌的作用就在此間凸顯出來,一個厲害的王牌球員,可以提高整個隊伍的士氣,將對方死死壓制。

  不得不承認,黃瀨涼太被稱作海常的王牌,並不是浪得虛名。

  他擁有無可莫測的籃球潛力,能夠模仿別人的投球技術。再兼之他本身素養優秀、基礎過硬,這使得他更為強大。

  排球部雖然打的是排球,但部員們對其他體育也有一定瞭解。他們看著籃球場上的競爭,不由為比賽的激烈流了幾滴緊張的冷汗。過不了多久,他們便心有餘悸地發出了自己的評論。

  「籃球部的人什麼情況啊,怎麼打起球來和好萊塢特效大片一樣。」

  「為什麼不給我們排球部超能力啊,好氣,我也想要進入Zone啊。」

  「排球部唯一的超能力就是冬月八千穗的『無限貓咪制』了吧……」

  冬月八千穗一直沒有加入討論,因為她全身心地把注意力放在了黃瀨身上。

  不知怎的,她的世界小了起來,她竟然無暇分心關注別人了。

  現在的她,滿腦海徘徊著幾個差不多的念頭——「黃瀨是真的好看」、「黃瀨的身材真的好」、「黃瀨打球實在厲害」、「黃瀨真受歡迎」——她差不多淪為了一個黃瀨吹了。

  黃瀨在打球時褪去了一切玩笑、誇張和輕佻,變得極為認真。他擦去汗水、肌肉微勃的模樣,散發著擅長運動的男人所獨有的荷爾蒙。

  他的對手並不是普通人,而是一支極為強大的隊伍。

  即使面對著重壓,他也沒有放棄,而是繼續堅持著,讓海常展現出了與「強校」所匹配的風采和素質。這場比賽,對於海常和桐皇雙方來說,應該都是一場淋漓盡致的享受。

  冬月八千穗能夠理解那種在賽場上棋逢對手、拼盡一切拿到勝利的快樂和享受。當她看到黃瀨在球場上的模樣時,便格外地有觸動。

  因而,當最後海常輸掉比賽時,她也並不覺得遺憾。

  能夠與這樣強大的對手比賽,也算是一種認真的幸運了。

  按照比賽前和黃瀨約定的那樣,冬月八千穗在比賽結束後去海常的更衣室外找他。

  鐘井前輩十分不放心她一個人去找黃瀨,擔心她會做出什麼傻瓜舉動。——千辛萬苦跑去更衣室外等心上人,結果對方卻根本不想見她,那該如何是好?

  操著老媽媽心的鐘井前輩就這樣跟著冬月走到了更衣室外。和他想像中的場景相反,黃瀨涼太並沒有「一面都沒露就派別人出來把冬月這個愛慕者給打發走,」反而是乖乖巧巧地等在了更衣室外的長凳上,還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冬!」黃瀨招了招手,語氣興奮。隨即,他發現了暗搓搓跟來的鐘井,好奇地問:「這位是?」

  「啊,我叫鐘井。是冬月在排球部的朋友。」鐘井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在內心躊躇著該說怎樣的話來警示一下黃瀨,讓黃瀨不要隨便撩他們的主將。

  #冬月八千穗背後可是有著整個排球部的男人的#

  也許是鐘井的眼神太銳利,這讓黃瀨察覺到了什麼不妙的訊號。

  就在鐘井苦於語言的組織之時,他聽到了黃瀨一連串的話。

  「噢你好啊!三年級的前輩嗎?我是冬的小貓咪喲~」

  小貓咪喲——

  貓咪喲——

  咪喲——

  (肥音)

  黃瀨笑眯眯的,在冬月嫌棄地說著「你身上有汗」的同時,把她朝自己懷裡攬了過去,露出了和藹(警告)的輕肆笑容,一副在宣誓主權的模樣。

  鐘井:……

  #他好像,打從一開始,就想錯了什麼?!#                        


☆、慶典

  「說好的,我會帶排球部的人來給你加油。」冬月豪氣雲天地拍了拍黃瀨的肩膀,說:「他們喊加油的聲音可起勁了,希望你聽見了。」

  「誒?」黃瀨眨眨眼,嘟囔說:「我還以為你會帶一群女孩子過來呢。」

  「那怎麼行啊!」冬月立刻義正辭嚴地說:「那樣的話,就是大家圍著我轉了啊!」

  黃瀨&鐘井:還真是不客氣……

  鐘井看著面前兩個人十分自如地交談著,再看一看黃瀨時不時飛過來的詭異眼光,他深吸一口氣,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多餘。

  同時,他也明白了一件事——他們家主將並非是被「不小心」撩走的,而是被對方「處心積慮」地撩走了!!

  「你們談。」鐘井呵呵乾笑一聲,光速後退:「我就不打擾了。」

  「誒?怎麼就走了啊?不是說要看看黃瀨長什麼樣麼?」冬月一副納悶的模樣。

  黃瀨還要整理行李,便讓冬月八千穗稍等一會兒,隨即回到更衣室去了。不久後,他頂著臉上一個碩大腳印(當代藝術家•笠松幸男作),笑眯眯地走了出來:「冬,我和教練他們說過了,可以提前先走了。」

  黃瀨揉了揉自己的臉頰,低嚷道:「冬的那個前輩為什麼突然想要來看我啊……」

  「啊,因為我說最近看到黃瀨會心跳很快。」冬月大大咧咧地,不小心就把關鍵字漏出了嘴:「所以讓前輩來幫我看一下,是什麼情況。前輩說,黃瀨一定是我在運動生涯上的宿命敵手,所以我才會有這種心跳加速、面臨Boss戰的緊張感。」

  黃瀨:……

  #不!不是啊!!不是啊!!#

  「嗯?冬?」黃瀨眉尾一挑,聲音高深莫測:「看到我會『心•跳•加•速』麼?」

  「……」冬月八千穗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抖了抖肩膀,說:「不知怎的,好冷。」

  黃瀨的面色越發危險了:「不要轉移話題啊。」

  冬月八千穗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讓黃瀨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他將雙手枕在腦後,開始說起剛剛結束的比賽來。

  「比賽好累噢,現在連走路都覺得好麻煩。跟小青峰打球真不是一般的麻煩。」他呼著氣,說:「要是我走不動了,冬能背我嗎?」

  他只是開開玩笑而已,結果冬月非常認真地說:「當然,我會把你背回家。」

  看她那認真的面色,黃瀨絲毫不懷疑她絕對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雖然比賽輸了,但黃瀨心裡並沒有多少失落。他輸給了一個值得輸的對手,並且以後還有機會贏回來。經歷過激烈比賽之後,能夠悠閒漫步在傍晚時分的夕光下,實在是一件充足而愜意的事情。

  尤其是……

  面前還走著一個屁股很翹的小姐姐。

  他懶洋洋地撲了上去,將自己掛在了冬月八千穗的肩上,推推嚷嚷,耍無賴一般說著:「背我啊。」

  「已經不能走路了嗎」冬月一臉黑人問號:「我看你力氣還挺大呢,手臂箍得那麼緊,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那一天的兩個人就這樣,一點都不嫌熱地走出了體育館。

  高一的暑假並不忙碌。

  籃球部沒能繼續IH的征程,訓練強度也松了一些。除了出門合宿一次之外,再沒有了連續的、高強度的訓練。黃瀨得以繼續他自己那些悠閒的興趣愛好,拍廣告、去涉穀閒逛、去一個人唱K。

  冬月八千穗倒是挺忙的,她的模特事業小有起色,經紀人愛子讓她拍了不少男裝的海報。在硬照裡的她,儼然已經離女性的形象越來越遠,被塑造成了一個目光邪魅、仿佛下一秒就要讓你全家破產的霸道總裁。

  黃瀨閒暇時間看到冬月新拍的片子,都會扼腕不已。

  還他可愛的小姐姐啊!!

  說歸說,約會還是要照常進行的。黃瀨三天約頓飯,五天約個K,把筆記本上的約會地點試了個遍。

  [祭典的話,還是要穿浴衣比較好吧?]

  [你不要穿男裝,你穿男裝的話,我就裸奔。]

  [說實話,還挺想看黃瀨裸奔的,黃瀨身材挺好的。]

  看到手機上冬月八千穗耿直的來信,黃瀨深深地扶了一下額頭。

  他確實覺得自己身材很好沒錯,但是到了冬月這裡,他就有了一種女高中生被霸道總裁調戲的嬌羞感。

  因為約好了要和冬月八千穗一起去市里的祭典,黃瀨特地翻箱倒櫃地想要找出以前準備的浴衣和木屐。然而,他這倆年長得太快,身高是一副即將突破一米九的架勢,國中時期的衣服已經不再適合他了。

  掃興之下,黃瀨只能穿了休閒的襯衫和牛仔短褲赴約。

  到了約好的地點,黃瀨悚然地發現,冬月八千穗穿著一身醒目的男裝,面露興奮微笑,在原地蹦跳個不停。

  黃瀨:……

  ——這傢伙就這麼想看他裸奔嗎!!

  「不行!」黃瀨來勁了,拽拽自己金色的碎發,堅硬地強調:「你今天不准穿男裝!必須穿女裝!現在立刻去找!那種給遊客出租和服的店鋪!」

  「等等,你不考慮先裸個奔什麼的嗎……」冬月說。

  「走走走。」黃瀨推著冬月朝沿街的商鋪走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黃瀨果然找到了一家可以給遊客出租浴衣的店鋪。一番整治之下,終於讓冬月八千穗穿上了女式的浴衣。

  負責做髮型的老闆娘一臉愁容,說:「這個小姑娘頭髮太短了呀,要不然就別個髮卡吧?」

  「不了,就這樣吧。」冬月摸摸自己短碎的頭髮,笑眯眯地說:「挺好的。小貓咪~」

  已經快三十歲的老闆娘登時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哎呀,真帥。」

  黃瀨:……

  黃瀨付了錢,把冬月拽了起來,朝著已然開場的祭典走去。四下裡傳來木屐敲地的聲音,悠悠的三味線和鼓聲在夜色裡迴響著。連綴成一排的陸奧紙燈籠亮著柔緩的紅色,高懸在枝頭和屋簷下。

  黃瀨插著褲袋,興致勃勃地環顧著四周。一向愛玩的他對這種場合最喜歡不過,此刻他正滿懷雀躍地尋找著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呃,其實黃瀨很想去撈個金魚什麼的。

  「哎呀快看快看……好高,而且好帥……」

  「他旁邊的……咦,是女孩子嗎?可是也好帥……」

  女孩們的低語聲不絕於耳。

  祭典上本來就有很多年輕人來湊熱鬧,這群穿著和服、手搖團扇的女生們,冷不防看到了黃瀨俊美的面龐,各個停下了腳步,用愛慕的眼光注視著他。

  黃瀨瞥一眼身旁的冬月,想看看這傢伙又沒有任何類似「吃醋」的反應,結果卻發現她一臉失落。

  「怎麼了?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特地穿了男裝……」冬月想到自己鎖在和服店儲物櫃裡的衣服,面色更絕望了:「就是想看黃瀨裸奔。」

  黃瀨:……

  「好好好!」黃瀨歎氣,說:「等回家讓你看個夠。」

  黃瀨許下了這樣的誓言後,冬月八千穗的神情就輕快起來。她和黃瀨一樣,也是個愛玩的人,立刻便融入了熱鬧的慶典之中。撈金魚、投圈圈、啃蘋果糖、寫繪馬,他們兩和走在祭典裡的每一對情侶一樣,打打鬧鬧、並肩同行。

  祭典的花火在夜空裡炸開第一朵的時候,冬月八千穗正大馬金刀地單腳著地,手提木屐,往外傾著不小心蹦出去的小石子粒。花火忽明忽滅、色彩各異的光,照亮了她柔軟的面頰和杏色的眼底。

  黃瀨扶著她,並沒有去看夜空裡的煙花,而是盯著她直翹。

  冬月被翹得很不自在,便耿直地望著他,問:「幹嘛?」

  黃瀨表情一凝,喉結上下滑了一下,心想——糟了,又是這幅表情。

  耿直的,單純的,帶著好奇的,沒有任何瑕疵的表情。筆直地注視著他,仿佛在無聲地探尋著他的心底。

  稍縱即逝的花火,短暫地照亮了兩人的面頰。黃瀨澄金色的眼底亮亮暗暗,他低垂眼簾,任纖長的眼睫半遮住自己的眸子,口中低聲問:「冬月,你喜歡我嗎?」

  冬月八千穗表情凝固。

  她的臉刷得紅了起來,比剛才買過的蘋果糖還要色彩鮮豔。

  黃瀨可從來沒在她臉上見過這幅表情,頓時覺得很滿足。

  「這個……這個……」冬月有些急,一著急,說話就不順,就開始語無倫次地發動「無限貓咪制」:「小貓咪啊……小貓!我,這個……」

  「喜歡我嗎?」黃瀨揚起唇角,笑眯眯地問,像是引誘純潔少女的無良惡徒。

  「應該……吧……」

  冬月八千穗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跳出嗓子眼外了。什麼宿命的敵手啊,什麼運動生涯的畢生之敵啊,她都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只覺得臉上燒的快要起煙了,可偏偏黃瀨還是帥得那麼惹人煩。

  ——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她一點都不懂這些東西。

  ——又沒談過戀愛,又沒追過人,她哪裡清楚這種事情啊。

  黃瀨心滿意足地「喵」了一聲,用手指摩挲她紅燙的面頰,低頭親吻了她。

  夜空裡的焰火旋開絢爛的弧度,隨即消逝在一片黑色中。接連不斷的焰火,讓街道上的所有人都抬起頭,朝天空中望去。而在這個角落裡,冬月八千穗卻在嘟囔著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話。

  你以為是「我喜歡你」嗎?——天真!

  「唉特地穿了男裝就是想讓黃瀨裸奔的,可惜啊……」

  |||

  三日後。

  經紀人愛子一臉寒霜,坐在辦公桌後,雙掌交疊托著下巴。她的對面,坐著黃瀨涼太和冬月八千穗。

  「冬月,你知道你現在的人氣一直在急遽上升嗎?」

  「嗯。」

  「黃瀨,你知道你也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嗎?雖然我不是你的負責人,我也要代替你的經紀人問一問這個問題。」

  「……嗯。」

  「那你們兩個怎麼搞的!還讓人拍到了!!」愛子一副崩潰抓狂的模樣,舉起了辦公桌上的一份娛樂報刊,刷的展開在二人面前:「現在有很多人追著事務所想要確定你們兩個是不是在交往!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問題有多嚴重!」

  「……嗯,大概。」

  「你們兩人的受眾都是女生啊!!難道以後要開始打男男戀情的招牌了嗎!」                        


☆、球鞋

  因為黃瀨和冬月的人氣都在上升,他們現在都已經不算是剛入圈的新人模特了,也有了被追拍的資格。而好巧不巧地,他們在慶典的約會就被人拍了下來,放在了報紙的小角落裡。

  「新人模特疑似戀愛」、「新晉人氣模特戀情彙報」等等奪人眼球的標題,讓經紀人愛子十分頭大。最後,她找到了黃瀨的經紀人,經過一通商量後,決定採取「中性路線合作攻略女性」的辦法,來緩解戀愛帶來的粉絲流失。

  說的那麼複雜,做起來很簡單,讓黃瀨和冬月兩人交換性別合作拍攝廣告。

  冬月穿習慣了男裝,對此毫無顧忌。而黃瀨一聽到自己要穿上抹胸婚紗,就立刻懵逼了。

  他這樣人高馬大的男人……穿那樣可愛的白婚紗……?

  最終,他還是屈服於惡勢力。

  拍攝當天,黃瀨委委屈屈地套上了白色的婚紗,赤著腳,一手提一隻透明高跟鞋,作小鳥依人狀依偎在身穿男式黑西裝的冬月懷裡。

  因為黃瀨太高,怎麼依偎都很奇怪,迫不得已,冬月一把將黃瀨橫抱了起來。

  冬月展現出的可怕臂力,讓黃瀨在心底一驚——他想起了冬月那勢不可擋、幾乎讓人接到手臂斷裂的發球,在內心為冬月的可怕加了一分。

  最後,拍攝出來的廣告反而非常受歡迎。身著女裝的黃瀨不僅沒有讓他的人氣下降,反而使之更為急速得上升了。戀愛帶來的影響,總算平息了下去。

  不僅如此,愛子還打消了讓冬月八千穗尋找女性氣息的想法,乾脆地讓她繼續Man下去。

  「這樣挺好的。」愛子說:「女生們吃你們這一組。」

  冬月&黃瀨:……

  經紀人莫名的自暴自棄,讓黃瀨和冬月都壓力很大。

  工作的事情解決了,接下來便是私人的事情。上一次約會之時,黃瀨曾說過「你要是敢穿男裝我就裸奔」之類的話,結果冬月十分興奮地穿來了男裝。現在,她每天都碎碎念著想要看到黃瀨裸奔的樣子。

  「啊……真想看到黃瀨在街上裸奔啊……」

  「啊……真想看到黃瀨在社區裡裸奔啊……」

  「啊……真想看到黃瀨在學校裡裸奔啊……」

  她坐在黃瀨的房間裡,雙目盯著前方,不停地碎碎念著。

  她喜歡盤腿坐在地上,光滑冰涼的地板直接貼著腿部肌膚能帶來涼爽的觸覺。此時此刻,她就縮在床頭櫃旁的地上,一邊慢慢咬著盒裝果汁的吸管,一邊含含糊糊地念叨著同樣的話。

  盒裝果汁的吸管被她的牙齒咬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痕跡,正在寫英語作業的黃瀨糾結地捂住了臉。在思索了幾分鐘後,他如壯士斷腕一般露出了果決的神情,刷的站起身來,沉痛地說:「好吧。」

  「啊?」冬月扭頭,嘴裡依舊銜著吸管。

  「可以。」黃瀨轉向她,用指骨分明的寬大手掌拽住了衣服的下擺,向上卷起。緊實的腹肌和漂亮的人魚線一點點露出,冬月八千穗的眼神也越來越直。

  隨著衣服的卷高,他線條完美的身材徹底地顯露了出來。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但冬月還是咕嘟吞了一下口水,耿直地誇讚了一句:「黃瀨……身材真好啊……」

  黃瀨將脫下的衣服甩脫在腳邊,用手理了理蓬軟的金髮,歪著頭說:「喜歡嗎?」

  「……」冬月捂住頭:「你讓我冷靜一下。」

  她將頭埋在自己膝蓋裡,一副難以自持的模樣。黃瀨打心底覺得她這幅模樣很可愛——無論是什麼樣的情緒,她都表現的很直白,從來不會遮掩。

  喜歡就是喜歡,好奇就是好奇,討厭就是討厭。

  「冷靜什麼啊。」他將手塞入她肩膀和頭顱間的縫隙,將她因為視覺衝擊而變紅的面孔托了起來,強迫她的視線朝向自己。與此同時,他揚起唇角,慢悠悠地說:「不是你想要看的嗎?現在好好看一看啊。」

  冬月喉嚨一噎,無法反駁。她的眼睛飛快地眨著,好像在掩飾自己的緊張。

  呈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具介於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間的軀體。雖然只是裸了上半身,卻極具力量的美感。修韌結實、緊繃俐落,讓熱愛運動的她一時無法移開眼睛。

  ——這簡直是每個運動員都夢寐以求的身材啊!

  冬月八千穗有些激動,手足無措地說:「我……我可以摸一摸嗎?」

  剛說完,她又發覺自己的要求似乎太過分了——這簡直就像是在街上強行對著漂亮女學生的耍流氓的街頭小混混一樣,手段還那麼的不堪入目、不帶智商。

  但是,蹲跪在她面前的少年卻很無奈地聳肩,說:「好吧。」

  他竟然很大方地答應了!

  竟然還十分刻意地用手指撩起幾縷金髮,擺出硬照的Pose來!

  此時此刻,冬月甚至覺得他們不是坐在黃瀨的房間裡看漫畫,而是坐在攝影棚裡正對著別人的燈光和相機。

  她顫著指尖,戳了戳黃瀨緊實的腹肌,隨即喃喃道:「真的……好身材……」

  她戳一下,戳一下,又戳一下。最後,手竟然悄悄地滑到了黃瀨的屁股上,戳了一下他的臀,然後十分不可思議地呼喊道:「臀肌也有嗎?!專門練過嗎?!」

  她露出了十分震撼的表情。

  她真的沒想到黃瀨對身體的鍛煉如此細微,把細枝末節都照顧到了。

  「啊……那倒沒有。」黃瀨摸摸頭,說:「因為我們部的訓練基本上包括了全身的肌肉群,所以大概也不小心把臀肌鍛煉了吧……特意去健身房臥推深蹲什麼的……我是不會去的。」

  「等等。」黃瀨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他蹙眉,摸著下巴說:「小冬月,我從前怎麼發現,你這麼下流?」

  冬月八千穗緊張地在空中比劃著雙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太沉迷黃瀨比例良好的運動員型身體,一不小心就耿直地說出了心底的想法,還毫無遮掩和顧忌地戳了黃瀨的臀部——這些不爭的事實,都在訴說著她「下流」的事實。

  然而,她一旦緊張起來,就只剩下一個技能。

  「小、小貓咪!怎麼能這樣說呢!我只是戳了一下而已!」她正義地強調著,隨後十分耿直地說:「你要是想要……呃……這個……」

  本來想要說「你要是想戳回來就戳回來吧」,話到一半,她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趕緊收了回來。

  「嗯?」黃瀨挑眉,眸光透著幾分危險:「我要是想要什麼?戳回去麼?」

  冬月:……

  她撇過頭,凝望著窗外夏季的湛藍天色,一點兒也不高明地岔開話題:「今夏的蟬鳴聲好像特別聒噪啊。黃瀨,你怎麼看?」

  「沒什麼看法。」黃瀨毫不客氣地伸手過去,捏了一下她的腰,說:「冬,只有我被戳太不公平了吧?」

  冬月八千穗怕癢,黃瀨恰好戳到她腰上最怕癢的地帶。她登時如同一隻松鼠一樣,從原地彈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後退了幾步,用雙手擋著自己的腰間,說:「我怕癢啊!黃瀨!」

  她曲起膝蓋,把腿勾起來橫在自己的身前,想要借此抵擋敵人的進攻。她的腿細細長長,肌膚白皙細膩,既不顯贅余也沒有過於緊繃的肌肉,看上去就很有彈性,更仿佛散發著涼涼的溫度,讓黃瀨想要捏一捏。

  用赤司的話說,就是:鍛煉到恰到好處的大白腿。

  (赤司:我沒有!是慎二說的!不是!不是我.jpeg)

  冬月八千穗的抵擋沒能阻擋黃瀨的進攻,結果她被撓得四仰八叉,像是一隻被揉慘了的貓,一邊笑得哈哈喘氣,一邊精疲力竭地躲著。最後,兩個人齊齊張開雙臂,癱在床上。

  「黃瀨,求你了,別戳我腰。」她哈哈哈地笑著,一邊呼氣一邊說。

  「好。」黃瀨的喉頭一劃,話有深意:「那我不戳你的腰了。」

  說著,他就翻到了冬月的面前,俯身吻住了她。

  他的鼻尖蹭來蹭去,讓溫熱的鼻息也在冬月八千穗的面頰上遊移著。靈活的舌尖在她的嘴唇裡胡亂地掃蕩著,好像要將她的味道全部吞吃進腹中。

  冬月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他的眼睫低垂著,尾睫長長,比女孩子還精緻。淡金色的眼眸像是夕陽時分的光,和散在額前的柔軟碎發是一樣迷人的顏色。低沉的呼吸聲在耳畔響著,他合上了眼眸,歪過頭去,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手扣了上來,將冬月的手牢牢握住。

  眼看著氣氛變得十分危險,馬上就要一腳油門擦槍走火,然後作者網嬸九次不過被送入待高審隨後被關小黑屋鎖文待修,黃瀨的門被哢擦推開了。

  「喂,涼太你……咿?!」黃瀨的大姐呆呆地立在門口,顫著嗓音,說:「涼太……涼太……你……搞基?」

  「搞基?」

  「那不是你兄弟嗎?門口放得不是一雙運動鞋嗎……!!」

  「……這是我女朋友!!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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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那天以後,有一個疑問,時時刻刻盤繞在冬月八千穗的心頭。

  「黃瀨,女朋友?」

  「黃瀨,我算你女朋友嗎?」

  「黃瀨,我什麼時候成了你女朋友?」

  認真一想,冬月八千穗好像就是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黃瀨涼太的女朋友。

  這可麻煩了。

  因為,冬月完全不知道身為「女朋友」到底要做些什麼。

  她從小就有著爽朗耿直的個性,像個男孩一般長大。小學和中學時的社團也盡是和男生們混在一起,絲毫不理解女生的內心,更別提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女朋友」。到了高中時代,直接走起了男性路線,成為了大家的「合格的男朋友」。

  於是,她問黃瀨:「請問,身為一名女朋友,我需要做些什麼呢?」

  「啊?」黃瀨一怔。

  黃瀨身為一名老司機,女友已有數任。之前向來是女朋友們溫柔體貼地照顧著他,還沒有人向他提出過這麼基礎的問題。

  黃瀨回憶著從前的戀愛經歷,說:「其實也不用特意做什麼,按照你習慣的方式和我相處就好了。」

  想到這裡,黃瀨忽然一陣心虛——他完全沒有任何認真的告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強行變成了冬月的男友。好在冬月神經比較粗,根本不在意「告白」這樣的儀式,也非常耿直地變成了他的女友。

  「按照平常的方式與你相處嗎?」冬月露齒一笑,笑容十分洛克李:「好的。」

  黃瀨的內心忽然有了不詳的預感。

  |||

  冬月成為黃瀨女朋友的第三天。

  黃瀨家的長女敲開了黃瀨的房門,喊:「涼太,你的基友……不是,女朋友來了喲。」

  已經對著鏡子將髮型整理了數遍的黃瀨輕咳一聲,說了句「知道了」便走向門口。雖然,他覺得自己的帥氣是不需要髮型加成的,但因為他要面對的是冬月八千穗,所以他必須要確保髮型的完美無缺。

  嘎吱,門打開了。

  「喲~我的小貓咪~」

  一捧玫瑰花遞到了黃瀨的面前,在炎熱夏天還身著男士西裝的冬月朝他露出了微笑,打了一個響指,慢悠悠地說:「送給你的。喜歡麼?」

  黃瀨:……

  黃瀨的手在顫抖。

  他勉強維持著自己俊臉上的帥氣表情,抖著手接過了花朵。因為不方便帶出門,他決定把玫瑰花放在玄關處。就在這時,他聽見了身後的、屬於姐姐們的聲音。

  「玫瑰花不要的話就給我吧!」

  「給我也可以!」

  黃瀨果斷把一捧玫瑰都摟在了懷裡,輕笑一聲,瀟灑地出了門,將姐姐們的面孔隔絕在門後。

  合上門後,他抬起眼簾,問:「夏天穿這麼正式,不熱麼?」

  「因為是和黃瀨約會啊。不過,確實有些熱。」冬月笑眼彎彎,脫下外套掛在手臂上,露出內裡搭著的白色襯衫來。

  兩人走入了公寓的電梯,冬月按了地下室的按鈕。等到G層的指示燈亮起來時,冬月攤開手,解釋說:「按照《戀愛指南》上說的,我必須穿著西裝、手捧玫瑰花、開著勞斯勞斯來見你,但是我沒有駕照,所以我……」

  冬月彎下腰,十分紳士地朝黃瀨行禮,然後用手臂指向了……

  一輛自行車。

  「請上座。」她指了指自行車車座。

  黃瀨:……

  黃瀨扶著額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我騎你的自行車的話,你該怎麼辦?走在我旁邊嗎?」他問。

  「不用急,我還準備了另外一輛。」冬月指向另一輛自行車。

  黃瀨:「……還真是準備周全啊你!」

  冬月:「謝謝誇獎。」

  黃瀨:「並不是在誇你!」

  黃瀨將玫瑰花丟到了冬月的懷裡。

  「花……」冬月微愣,疑惑地抬起了頭。

  「真是的。」黃瀨坐上了車座,用腳蹬著地面,面上露出無奈的神情來:「哪有讓女生給男生送花的啊。我說你該不會又代入了『男主角』視角吧?」

  黃瀨坐在車座上的模樣,仿佛自帶氣場加成。就算這是一輛裝飾著粉色前筐的女式優雅風自行車,也硬生生被他襯托出了山地自行車的氣場。而他則是那個騎著山地自行車翻山越嶺冒險前進的男孩,滿是健氣和陽光。

  「不要花麼?」冬月疑惑問。

  「就算要花,也是我送給你。」

  黃瀨這樣說完,便輕笑了起來。他一手攬過冬月的腰,將她扣入了自己懷中,俯下面孔去吻她的唇瓣。

  輾轉的親吻十分溫柔。不僅如此,他一邊吻著,還一邊輕輕地笑著,好像是在笑著她的反應——面孔越來越紅,並且眼光四處亂瞄著,一副緊張不已的模樣。

  在第一次接吻的時候,她的表現明明十分耿直,完全不害羞;而現在,關係越是熟悉,接吻時她就越緊張。

  最後,冬月八千穗受不了自己面龐上的高熱,乾脆把他那張帥氣的臉推離了自己,像是一隻縮頭烏龜一樣把自己悶進了他的懷裡。

  「小、小貓咪!」她的聲音自黃瀨懷裡悶悶地傳來:「你太熟練了!」

  「不好麼?」他笑著,用手指摸了摸她泛開薄薄紅色的耳朵尖,說:「我以為你挺喜歡的。」

  「不討厭。」她說。

  「誒?」黃瀨玩味地挑起了唇角。

  就在這時,自行車旁停泊著的一輛轎車緩緩降下了車窗。一位謝頂中年西裝大叔默默地推了一下眼鏡,說:「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走?我的車窗玻璃貼的是單面反光膜。」

  黃瀨&冬月:……

  #尷尬了!!尷尬了!!尷尬了!!#

  一瞬間,兩輛自行車便如離弦之箭,以旋風般的速度騎行出了地下車庫。兩位駕駛者不愧是運動健將,籃球部和排球部的王牌,在自行車項目上也是不落人後。

  因為約會的地點在東京都市里,他們將自行車停在了電車站外,改坐了通向涉穀的電車。

  冬月坐在了電車車廂裡,輕呼一口氣:「騎得太賣力了……好累。」

  黃瀨托著面頰,扭頭望著身後車窗外的景象。他的面龐借由燈光映照在玻璃上,與窗外飛馳而過的高樓、斜拉大橋和江水合為一體。

  兩人的外形都很吸引人,不消多時,車廂裡便有了其他人竊竊的討論聲。

  「好帥……」

  「也好高。身材好像不錯。」

  兩名補習完畢的女高中生捧著書頁,站在車廂的一角,對著冬月和黃瀨低語。

  冬月八千穗不顧炎熱天氣也要穿上筆挺西服,這樣的執拗為她的外形添了不少分。挺括的西裝褲、整潔的白襯衫,被燙得服服帖帖的領口,使得她像是一位名門的小少爺一樣引人注目。

  而她身旁的黃瀨,無須打扮便能靠著一張臉引來別人的關注。即使他現在的表情昏昏欲睡,透著一分慵懶,那也是如同沉睡王子一般的誘人和完美。

  「好配——」兩名女高中生齊齊發出了低低的驚歎:「哪一個才是攻的類型呢?有著故事、外表開朗內裡滿是心事的名門貴族小少爺×溫柔陽光的忠犬摯友嗎?!玫瑰花是誰主動送出去的呢?!」

  就在女生們討論著攻受類型的時候,黃瀨和冬月聽見了一聲喊聲。

  「黃瀨?」

  兩人抬起頭,發現面前杵著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他的身高和黃瀨有的一拼,或者說比黃瀨更為發達,身高目測在一米九十以上。五官凶巴巴、眉毛在尾端分岔,頭髮也是醒目張揚的紅色。這傢伙看起來就像是野獸一樣,散發著兇悍的氣息。

  「小火神?」黃瀨嘟囔了一聲,目光移到了火神大我身旁的女人身上:「這個漂亮的大姐姐是誰啊?!」

  那站在火神身旁的女人,作辦公室上班族打扮,透著一股性感美豔的風情。此刻,她正挽著火神的手臂,露出微微驚詫的神色來,口中喃喃自語:「火神君的……同學嗎?」

  「這是我的女朋友。」火神大我介紹說:「橫谷小姐。」

  「啊,原來是女朋友啊。你好,我是小火神的朋友噢~」黃瀨笑了起來,用手橫向身旁的冬月八千穗,說:「這個是我的女朋友,冬月八千穗。」

  「黃瀨的……」火神也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第一次看啊。從前我還以為你對黑子那傢伙有意思呢。」

  黃瀨露出了一分抓狂的神色:「……!!小火神你說什麼呢!」

  冬月(震驚臉):「黑子是……?」

  黃瀨連忙解釋:「只是中學時期的籃球隊隊友而已,是個男孩。」

  火神望著冬月的打扮,微詫著說:「黃瀨的口味也沒有改變多少嘛。以前是整天挖黑子的牆角,現在喜歡的類型也……呃……我好像沒什麼資格說你。」

  一個玩姐弟戀。

  一個玩性轉戀。

  還是……不要互相傷害了。

  「小火神,你在說什麼啊!」黃瀨用拇指比了比身旁的冬月,說:「我家冬可是很特殊的存在噢,她是十分優秀的人。對吧,冬?」

  「嗯。」冬月八千穗臉皮厚,笑眯眯地應下了奉承。

  正當黃瀨想吹一波冬月八千穗制霸排球部的恐怖戰績時,冬月朝著火神身旁的美麗女郎伸出了手,微挑眉頭,露出了霸道總裁模樣的微笑,順便把玫瑰也橫到了對方的鼻尖下。

  「小貓咪~初次見面,我是冬月八千穗。喜歡我麼?」

  車廂裡一時一片死寂。

  黃瀨:……

  #等等!我不是讓你展示那個方面的優秀啊!!#

  #還有!那個玫瑰是我的!我的!#                        


☆、黏黏

  場面一度十分可怕。

  如果要給這幅畫面加一個標題,那選擇是十分多樣的——

  《我的女朋友撩我兄弟的女朋友,我和我的兄弟該如何自處》、《我的女朋友比我更熱愛撩妹該怎麼辦》、《震驚!我和兄弟的友情面臨崩潰,竟是因為……》

  此時此刻,黃瀨涼太努力控制著面部表情,讓自己哈哈笑著打起了哈哈。他摟過冬月八千穗,說:「冬,好啦好啦,別鬧了。人家可是純純正正的女孩子噢,你不要玩這一套。」

  火神大我眨巴眨巴眼睛,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隨即,他便像是一隻發威的老虎一般,氣勢洶洶地把那美豔成熟的女郎推向了自己身後,如同老鷹護雛一般保護了起來。他緊張地盯著黃瀨,問:「喂喂?!你們做什麼啊!什麼情況啊!」

  「有什麼不好的嘛。」橫谷萬櫻輕笑了起來,揮了揮手,說:「很可愛的女孩呀。這個玫瑰我就……」

  「那個玫瑰!!」黃瀨也緊張了起來,摸著頭訕笑道:「見笑了,其實是我的玫瑰。」

  「哦呀,這樣呀。」橫谷萬櫻點點頭,露出理解的神色來。她勾起嘴角,別有意味地輕輕一笑,說:「小弟弟,你的女朋友可要看好了噢。她肯定很受女孩子歡迎。」

  黃瀨繼續笑著點頭。

  火神大我示威一般攬過了橫過萬櫻纖細的腰,以宣誓自己的佔有權。這樣的膩歪,讓美麗的女郎露出了厭棄的神色。她伸出纖細的、塗著紅色指甲的手,推著火神大我高大的身體,口中低嚷道:「很熱誒,很熱誒!」

  「我不管。」看起來很兇狠野蠻的火神大我,此刻的態度竟然像是一隻大型的貓科動物一樣,有著一種胡攪蠻纏的孩子氣。

  「真是沒辦法。」橫谷萬櫻攤開手,做出無奈的姿態。

  「挺、挺好的。」黃瀨摸了摸自己金色的短髮,視線瞥向自己身旁,暗暗說:「我也希望她能夠粘我一點,可惜……」

  他身旁的女生大大咧咧、反應遲鈍不說,平常為人行事還格外的爺們兒氣,想要讓她學會嬌嬌俏俏地撒嬌,或者黏黏糊糊的纏著人不放,還是再等一百年吧。

  不料,這話竟然被耳朵很尖的冬月八千穗聽到了。

  「黃瀨,我也可以的啊。」她很不甘心地握緊了拳頭,身上爆發出了星矢打黃金十二宮一般的魄力:「我也可以辦到的!」

  「你你想做什麼!」一瞬間,黃瀨的心底就有了驚慌的感覺。他猶如一個即將接受命運審判的無助小媳婦兒一般,警惕地環抱住自己,一邊打量著四周的景象,一邊提醒冬月:「現在可是在電車上,在公共場合裡!冬,你不要亂來啊……」

  「小~黃~」冬月露出了誇張的甜蜜笑容,翹起蘭花指,撲向了黃瀨涼太。

  「等等!」黃瀨試圖反抗。

  「不要躲嘛~」冬月挽住黃瀨的手臂,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不是希望我更黏你嘛~」

  黃瀨頂著一張木然的臉,在電車裡完全石化。

  火神大我粘橫谷萬櫻,那叫貓咪……不,老虎粘主人。

  冬月八千穗粘黃瀨涼太,那拓麻簡直是一隻哈士奇追著主人吐舌頭亂跑。

  不知不覺間,火神大我和橫谷萬櫻竟然齊齊退後一步、一步、又一步,最後乾脆退到了車廂的另一端,遠遠地以詭異的視線盯著黃瀨與他的哈士奇。

  黃瀨涼太:……

  #等等!火神你聽我說!#

  電車到站,火神和黃瀨牽著各自的女朋友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而冬月也終於恢復了常態。

  「那個紅頭髮的男生是你國中的同學麼?帝光的?」冬月問。

  「不是。小火神的中學好像是在美國讀的。我也是在高中才認識他。」黃瀨回答。

  「比賽認識的?」她又問。

  「嗯。」黃瀨點頭:「一開始還挺不服氣黑子為什麼和他搭檔,後來就服氣了。」

  「被打服氣了?」

  「呃……差不多。」

  冬月晃著手裡的玫瑰花,慢悠悠地問:「今天的計畫是什麼?去哪裡看電影嗎?」

  黃瀨取出了筆記本,說:「我看一下。今天是……」

  「去打球如何?」冬月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咦?」黃瀨眨了眨眼,疑惑地問:「怎麼突然想打球……排球嗎?還是籃球?」

  「籃球。」她說:「我也是會打籃球的。跟你學的。」

  「也可以吧。只要你不要輸的太慘就可以了。」他挑眉,說:「一對一我可是不會輸的哦。」

  「輸掉也不要緊。」她說:「只是想看黃瀨打球而已。」

  「啊……?啊?」黃瀨愈發地不明覺厲了。

  黃瀨穿的很休閒,很適合運動。他帶著冬月八千穗去了中學時代慣常去的街頭籃球場,隔著籃球場的圍網為她介紹附近的街道。

  「這條街到底,再轉彎就是帝光了。這個籃球場以前總被帝光的人佔據著,附近沒有高中,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中學生在使用。偶爾也會有上班族來。」他推開球場的網門,隨即發現球場的角落裡躺著一個籃球。

  「Lucky!剛好有球在,省得四處跑去借球了。」

  說著,他撿起籃球,便做出投射三分的姿態來。

  白色的籃球鞋鞋跟輕輕踮起,跟腱收縮,小腿的肌肉緊繃出漂亮的弧線。伴隨著輕巧而俐落的一躍,他修長的手臂展開前甩,如同海鳥低低翱翔于海面時扇動翅膀的瞬間。

  籃球從他的手心裡飛出,劃過一個圓滿漂亮的抛物線,毫無差漏地落入了籃網之中。

  「中了~」黃瀨輕呼了一口氣,笑眯眯地說:「今天手感不錯。」

  冬月站在球場邊,看著他投三分的模樣,不由看呆了。

  不得不承認,黃瀨打球時的姿態,比平常還要帥上幾分。冬月八千穗對於認真起來的黃瀨涼太,幾乎是零抵抗力的。

  黃瀨側頭,恰好看到冬月八千穗呆呆愣愣的模樣。他挑起唇角,說:「怎麼,又看呆了?」

  「嗯。」她耿直地點了點頭:「黃瀨打球的模樣,超帥的。」

  「啊哈哈……」她耿直的讚美,讓黃瀨有些受不住。

  「所以,我才會喜歡黃瀨啊。」

  黃瀨還在為她突如其來的讚美而不知所措,冬月八千穗下一記重錘就迎面狠狠擊打而來,直接把黃瀨砸的腦海裡滿是流星,不知道今夕何夕。

  「……哈?」

  「我說,因為黃瀨認真起來的模樣很帥,所以我才會會喜歡黃瀨。」

  黃瀨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是先謙虛地應承呢,還是先把她按著親一頓?

  因為冬月八千穗平時太遲鈍了,所以她的告白竟然比其他女生更有衝擊力、更有成就感。一時之間,黃瀨竟然隱約有了一種錯覺,那就是冬月八千穗才是扮豬吃老虎的老司機,而他黃瀨則是被撩地七葷八素、神魂顛倒的小綿羊。

  「黃瀨,很喜歡籃球吧。」她走到籃球架下,撿起了籃球,放在手上轉了幾下:「就像我喜歡排球一樣。喜歡到每天都想摸球,想要訓練,想要在這項運動上取得更好的成績,想要遇到水準相當、可以盡情比賽的對手,對吧?」

  籃球在她的指尖穩穩地轉著。

  黃瀨看著她,不自覺地點頭,說:「嗯。」

  「果然——」她露出了笑顏,笑容輕快又明朗:「我很高興啊,能和黃瀨有共同語言。」

  黃瀨望著她的笑容,不由自主地也笑了起來:「笨蛋麼?在為這種事情高興。」

  「當然值得高興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就覺得黃瀨對我而言,有些特殊。」她將籃球抱在懷裡,慢慢地說:「對著黃瀨,不能再說出『小貓咪』這樣氾濫又敷衍的話。大概是因為黃瀨總陪著我犯傻,又把我的初吻奪走了。」

  「……」黃瀨拍臉:「所以還是初吻的作用嗎?」

  「是吧?」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說:「長這麼大,還沒有被男生親過呢。」

  「果然是笨蛋啊。」黃瀨走近了她,從她的手裡把籃球摘走,隨意地丟在地上,隨即伸手將她的頭扣向了自己的懷裡:「要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可不是親一下就可以搞定的。不信的話,你現在到街上去親一口……」

  「我這就去!」冬月直直地抬起了頭,揪著他的衣襟,說:「我這就去找一個女孩親,看她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黃瀨:……

  「等等!你等等!」他趕緊抓著冬月的衣襟,免得她真的把玩笑話付諸實踐:「我說著玩的,我知道你能、你帥、你超棒棒,所有女孩都是你的小貓咪。」

  說著,他就低下頭去,用吻斷絕了她再說出笨蛋一般的言辭。

  柔軟的親吻輾轉於唇間,黃瀨很滿足地微闔眼眸。微暖的氣息掃在肌膚間,他覺得人生已經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就在這時,他察覺到懷裡的人有了動靜。

  「小~黃~」冬月八千穗翹起了蘭花指。

  「???」

  「人家~要黏你了~」冬月八千穗開始拱來拱去。

  「?????」

  #救命!這是哪裡來的哈士奇啊!!#

  #好像是他家的哈士奇??#                        


☆、歌詞

  短暫的暑假結束了。

  第二學期的第一天,冬月八千穗踏進教室門的那一刻,就有一圈女生湧了上來,或惱怒、或絕望地盯著她,異口同聲地問出了同一個問題。

  「冬月君真的——和黃瀨君——在交往嗎——?」

  冬月八千穗渾身一個激靈。她眨了眨眼睛,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最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是的喲,小貓咪們~」

  一瞬間,女生們便如同萎頓的蘑菇一樣,喪失了全部的生氣。

  她們甚至不知道該為誰心痛,該說自己是「失戀」還是「嫉妒」,就算是「嫉妒」,也不知道嫉妒的物件是冬月八千穗和黃瀨涼太。

  冬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早課還未結束,她放在側袋裡的手機已經震了好幾次,惹得在一旁登記名冊和換座位的班長頻頻投來矚目的目光。

  震動的原因,是黃瀨接連不斷的短信。

  黃瀨:[放學以後,要去卡拉OK唱歌嗎?和我籃球部的前輩們一起。]

  黃瀨:[最近沒有比賽才會那麼悠閒。等到Winter Cup要開始的時候,可是約不到我的哦~]

  黃瀨:[能收到我的前兩條短信了嗎?]

  黃瀨:[冬?]

  黃瀨:[冬月——冬月——你要和我分手了嗎!!]

  冬月八千穗面不改色,朝偷看自己的女生露出爽朗的笑容,藏在抽屜下的手指飛快地敲打起文字來。

  冬月:[好的。關機了。]

  她放下手機,轉頭望向了窗外的景色。夏末的樹木鬱鬱蔥蔥的,呈現出一片茂盛的綠來。

  這種時候,黃瀨在做什麼呢?

  八成在好好聽他們班級的早課吧。

  不知為何,她的思緒總是會莫名其妙轉到黃瀨涼太身上去。

  她撓頭,想了想,這大概是少女漫畫裡的那種劇情——

  霸道的男主角遇到了單純平凡卻堅持的女主局,不由自主為其淪陷,最後深深地沉醉于女主角的背影無法自拔。而她!冬月•霸道穗,和黃瀨•清純太!就是這個故事的主人公!

  #並沒有哪裡不對勁#

  卡拉OK是高中生常去的消遣之地,情侶約會或者班級的聚會常常都選在這種地方。為了氣氛熱鬧,冬月帶了排球部的兩個部員一同來玩耍。而跟著黃瀨一起前來的,則是籃球部的部長笠松幸男和森山由孝。

  森山由孝是個很俊秀的美男子,走路時自帶引人注目的氣場。然而不論他怎麼耍帥,隊長笠松都是一臉嫌棄的神情。

  森山看到冬月帶來的兩名球員之後,露出了大驚失色的神情。

  「不是說黃瀨的女友是女排部的嗎?!」他失落地退後,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原本我還希望,今天的歌是為了那些可愛的運動女孩兒而歌唱的——」

  黃瀨拍了拍森山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緊,冬月是女的。」

  森山:「你這樣對待你的女朋友嗎?」

  黃瀨:「因為你百分百拿不下她,所以我非常放心。」

  森山:???

  六個人宛如聯誼物件,在卡拉OK廳的包間裡一對一、面對面的坐下。黃瀨顯然對這類活動很熱衷,他翹著唇角,興致高昂地先點了一首歌。

  「這首《青春TIP-OFF》送給你們——」他舉起了話筒,在電視螢幕前擺了一個帥氣的姿勢,仿佛在舞臺上等待鼓掌的歌手。

  冬月秒鼓掌,熱烈喝彩。

  「海常高校籃球部一年級,黃瀨涼太,球衣編號7,位置是SF——」黃瀨熱情洋溢地做起了自我介紹。

  他唱起歌來十分投入,仿佛在開個人演唱會。到間奏時,他甚至很熱情地攬過了隊長笠松幸男的肩膀,迎著隊長嫌棄的目光,將話筒遞到了幸男的嘴前。

  排球部的兩個大漢坐在變幻多彩的燈光裡,齊齊發出了驚歎聲。

  「不愧是籃球部的王牌!唱歌就是不一樣!歌聲簡直和木村良平一樣動聽!」

  「不會唱歌的模特不是好前鋒啊!!」

  第一首歌是森山點的。他接過了話筒,朝著室內的一群運動員撩了一下頭髮,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說:「這首歌是為了在座的女孩兒唱的。」

  冬月轉頭:「女孩?哪裡?」

  黃瀨:「這裡沒有女孩兒。」

  森山:……

  森山背後的螢幕上,浮現出《刀怒斬雪翼雕》的標題來,前兩句歌詞已經閃了起來——刀!怒斬雪翼雕!山!豪邁沖雲霄!

  笠松幸男緊急切歌,在森山開始唱歌之前,將歌跳到了下一首。森山眨巴著眼睛,發出「誒誒」的疑問輕響。緊接著,他就被隊長笠松推了下去。

  笠松咳了咳,強行搶麥。

  包間裡的燈光落了下來,平常不算太溫柔的籃球隊長,此刻神情柔和了起來。他清一清嗓子,開口唱道:「一直深藏於心中所仰望的藍色十字架……」

  這是基拉•大和的角色歌。

  笠松一開口,和平時作風不符的清涼純澈的少年音便讓在座的人都大驚。平常動不動就腳踹黃瀨的隊長在唱歌時竟然擁有這麼溫柔的聲音,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簡直就像是保志總一朗的歌聲……」

  「不,這已經是基拉•大和在唱歌了。我覺得下一秒,強襲高達就會降落!」

  黃瀨坐在冬月的身旁,趁著隊長笠松唱歌的時間,悄悄地詢問她想要唱什麼。他把下巴擱在冬月的頸窩上,慢悠悠地蹭著,時不時朝她的脖子上吹一口氣,想要撩撥一下她。然而,冬月卻專心致志地在尋找自己想要的歌。

  「送給我的情歌嗎?」黃瀨看著她的手指在點歌的菜單上反復滑動著。

  「差不多吧!」冬月說。

  「嗯。」黃瀨挑眉,淡金色的眼中有一絲期待。

  「就是這個了!」冬月按下了確認。

  黃瀨一瞧,歌手阿部高和,歌名《ビヘスゆろ》。

  黃瀨:???

  竟然是亞拉那一卡??她想做什麼?為什麼要對他唱亞拉那一卡這樣的搞基曲?!

  「冬,要不換一首吧?」黃瀨笑嘻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他在功能表上戳戳劃劃,輸入了《戀愛迴圈》,說:「要不然唱這個吧?比較適合你的性別。」

  「這首歌……」冬月陷入了思慮。隨即,她打開手機,從音樂播放機裡找出一首歌來:「網上似乎有個聲音和神谷浩史很相似的唱見翻唱過這首《戀愛迴圈》。你聽嗎?」

  《戀愛迴圈》。

  歌手:神谷浩史,小野大輔。(誤填)

  此時正好笠松獻唱結束,包廂裡只有一片零散的鼓掌聲,冬月便按下了播放鍵。《戀愛迴圈》的歡快歌聲,瞬間響徹了整間包廂。

  「大家好,我好高興呀~我是情報屋的~折原臨也~十七歲~」

  「臨——也——君——」

  黃瀨陷入了寂靜。

  雖然這首歌的歌手,據說只是一位「和神谷浩史聲線相似的唱見」,但因為聲音其實在和神谷浩史太像了,這給黃瀨造成了非常強烈的精神壓制。

  「不妙——」他捂緊了面孔,依偎在了冬月的肩膀上:「小赤司和小綠間合唱情歌了……」

  他趕緊阻止了《戀愛迴圈》的播放,也斷絕了讓冬月唱這首歌的念頭。最後,他向冬月勢力屈服,任憑她自己挑選想要唱的歌。

  「算了,無論你唱什麼,我都會很高興的。」他挑起唇角,露出了輕快的笑。

  「那,黃瀨和我合唱吧?情歌喲。」冬月笑眯眯地對他說。

  「……!」黃瀨一怔。

  冬月八千穗這個人,總能在讓他深感絕望的時候,又出其不意地一通強撩。黃瀨聽到那句「合唱情歌」的請求,登時恢復了活力。

  「好啊。」他歪過頭,不客氣地攬過了她的肩膀:「和你合唱什麼都可以。」

  兩人肆無忌憚秀恩愛的行為,讓剩下的四個男人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那麼——」冬月把話筒遞到了黃瀨的手中,拽著他站到了電視螢幕的兩旁,熱情地為他鼓勁:「來吧~請加油,黃瀨!」

  黃瀨信心滿滿地扭過頭,發現螢幕上赫然出現了《第三年的見異思遷》這個標題——

  等、等一等!

  雖然這首歌是情歌對唱沒錯!

  可是沒記錯的話,這首歌的內容是「男人為自己的花心認罪和辯解」吧!!!

  眼看著第一句歌詞就要開始,冬月露出迷之微笑,淡定地搶走了男聲位。

  「我沒有胡說喲~你和我~雖然吵吵鬧鬧,畢竟同住一個屋簷下~我沒有胡說啊,只有你~我是一天都沒有~忘記過啊~」

  黃瀨:……

  接下來的女聲臺詞!他要怎麼唱出口啊!

  笠松幸男握緊了拳頭,他在座位上搖起了鈴鐺:「黃瀨!不能輸啊!這是排球部與籃球部的宿命之爭!誰才是海常的王者!!」

  森山也趕緊湊了上去,想要代替黃瀨唱出下一句歌詞。黃瀨一巴掌將森山從自己身旁推開,將話筒湊到嘴邊,閉著眼睛唱了下去。

  「你還真會說啊~明明一直都在欺騙我!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黃瀨大吼著唱。

  「真會說啊,戀慕著我的你也輸了哦~要是喜歡上沒有人要的男人,我也要重新考慮一下~」冬月唱道那一句「沒有人要的男人」,便將手指隨意地一指,指向了門口。

  此時,門忽然被嘎吱推開了。

  一個十分高大、頭髮翠綠的眼鏡少年就站在那裡,直直地注視著黃瀨。

  他手裡托著一盒別針,面上的表情很嚴肅。

  室內,《第三年》的歌聲還在繼續回蕩著……回蕩著……

  「黃瀨,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梗有點多啊,解釋一下好了哈哈哈哈

  黃瀨cv良平平這個大家都知道,笠松cv保志總一朗也是seed裡的基拉cv(seed挺好看的!機甲偶像劇,早年人氣爆棚)

  《ビヘスゆろ》(亞拉那一卡)又稱阿部高和曲,歌詞非常基。

  野生卡米亞的《戀愛迴圈》直接可以在網上搜到,關鍵字是神谷浩史 戀愛迴圈,聲音非!常!還!原!

  《第三年的見異思遷》,cp名曲,又稱《拔牙歌》,歌詞就是~嗯哼~情侶對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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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諧

  站在卡拉OK包廂門口的,是秀德的王牌綠間真太郎,同時也是黃瀨涼太中學時期在帝光籃球部的隊友,以投射三分球見長。

  黃瀨和綠間閨蜜見閨蜜,不由愣愣地互相盯著對方。

  「沒想到你竟然唱女聲位……」by震驚!綠間真太郎。

  「沒想到小綠間竟然會來卡拉OK……」by震驚!黃瀨涼太。

  伴奏還在繼續,冬月八千穗後知後覺地放下話筒,問:「怎麼了?」

  黃瀨捂住了面孔,說:「沒、沒什麼……」

  綠間咳了咳,嚴肅正色說:「我只是陪別人來卡拉OK罷了。」

  綠間身後探出了一個女生的面孔,她比了個剪刀手,笑眯眯地說:「是我拜託真太郎陪我來的~想見一見平民的娛樂項目。」

  那少女長得相當可愛,打扮得也如一位大家小姐一般,長度適中、滾有蕾絲的裙擺和方領下的蝴蝶結都透出一股輕甜的優雅來。不僅如此,她還正正經經地捏著手包,仿佛並不是一位高中生來卡拉OK唱歌而是一位大小姐奔赴宴會場所。

  「平、平民?」黃瀨嘴角一抽。

  「現在是21世紀吧?還有人在用這麼古董的說法嗎?」排球部的男生一臉疑惑。

  「沉迷漫畫的美少女?」森山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綠間扶額,露出一種見怪不怪的表情來。他把那藏在背後的少女推遠了,然後把包廂的門刷拉合上,將音樂伴奏和炫彩燈光都和自己隔開。

  「走吧,立華。」他扶一把眼鏡,喊道。

  「真太郎~請喊我的名字吧。景—子—」

  「立華。」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沒有辦法呀。」

  屬於綠間真太郎和立華景子的,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包廂裡,黃瀨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大家升入高中以後,好像都開始談戀愛了嘛。一個兩個,都泡到了不錯的妹子啊。」

  冬月摸了摸下巴:「可是我就沒有泡到不錯的妹子啊,大家雖然都很喜歡我,不過我和大家都只是好朋友罷了。」

  話畢,黃瀨便收到了在座剩餘四人的憐憫目光。

  「不過,好在,」冬月笑眯眯地追加了下一句話:「泡到了一個不錯的男人!」

  卡拉OK繼續。

  |||

  黃瀨涼太和冬月八千穗的戀情,已經趨於穩定。雖然冬月很遲鈍,對黃瀨突如其來的撩妹舉動毫無所覺,偶爾還會爆出讓黃瀨無可奈何的蠢頓之語,但是黃瀨一旦習慣了這種設定,竟然覺得還挺帶感的。

  比如他可以打著觀察肌肉的名號,吃吃豆腐。

  黃瀨可不是個「耿直老實」類型的人,雖然不是把謊言時常掛在嘴邊的輕佻花花公子型,但是活潑的捉弄和偽裝還是擅長的——譬如他可以一臉正色地說出「我幫你看一看肌肉發育情況」這種毫無可信度的話。

  然後,冬月八千穗爽朗一笑,撩起袖子,擺出健美的姿勢,說:「多謝了啊~」

  ——就這樣,真的相信了。

  已經是深秋了,天氣轉冷,冬月八千穗穿著針織毛線背心和襯衫,擼起的袖口下,肌膚卻沒有任何乾澀的跡象,依舊滑得水靈動人。

  黃瀨捏了捏她的手臂,疑惑地說:「你的肌肉藏到哪裡去了?現在看起來也和普通的女生沒有什麼區別嘛。」

  「噢,在這裡。」冬月用力一拗,肌肉立刻凸顯出來。她自豪地說:「要是我真的是肌肉發達的類型,愛子姐也不會把我喊去兼職了。」

  「啊……這樣啊。」黃瀨感歎:「能發出那種毀天滅地的球的女人,竟然沒什麼肌肉嗎?」

  「很奇怪嗎?」冬月眨了眨眼。

  黃瀨雙手枕靠在腦後,倒在了自己房間的床上。他望著天花板,說:「我一直待在籃球部,籃球部的男生個個都肌肉發達。擔任經理的女孩子則嬌小可愛……」

  黃瀨話還未完,冬月就一臉緊張地握緊了拳頭,大喊道:「黃瀨……這是,要和我分手了嗎?因為我是隱性的肌肉發達?」

  「誒?」黃瀨懵逼:「你的思維太跳脫了吧?」

  「那可不行啊……」冬月露出了憂慮的神色:「要是把肌肉減掉的話,就沒法好好打排球了。可是我也不想被黃瀨甩掉啊,黃瀨和排球都一樣重要。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說的就是這個狀況吧……」

  聽到冬月八千穗的自言自語,黃瀨的唇角悄然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和排球一樣重要嗎?

  雖然聽起來很滑稽,一點也不動聽,淳樸得要命,但對於一個本來就遲鈍粗神經的女生來說,這樣的話往往是最直接又認真的吧。

  他坐起來,問:「喂,冬……你喜歡我嗎?」

  冬月停下了碎碎念:「當然了。」

  「喜歡哪一點?」

  「啊?」

  冬月橫抱雙臂,用老闆打量商品的目光打量著黃瀨——坐在床上的少年正露著輕微的、不懷好意的笑,微亂的金色短髮像是一片零落的陽光。他的眉眼裡都透著一種愉悅的調笑意味,好像在等著觀察她的反應。

  「這個嘛。」冬月用手指摸了摸鼻端,說:「很多啊。比如黃瀨長得很帥,身材很好,肌肉發達,擅長運動,很受歡迎,人很有趣,性格不錯,又是籃球部的王牌,為人努力……」

  這一吹就如黃河氾濫滔滔不絕,簡直是沒完沒了。

  黃瀨有些納悶:他有這麼好嗎?

  前女友和他分手的時候,可是苦的撕心裂肺,瘋狂地指責他「沒心沒肺不懂體貼冷酷冷漠沒有男人味」來著。

  他伸出手,拽著冬月的領口,把她拎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後,扣著她的脖子便來了一個深吻。冬月八千穗的衣服上有著一股很淺淡的馨香,不是濃郁的香水也不是刺鼻的洗衣液或者消毒液,總之是說不出的宜人好聞。

  黃瀨將面孔埋在她的頸窩間,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那淺淡隱約的味道,隨即說:「喂,冬,我們是情侶的話,不如做點情侶該做的事情?」

  「咦?」冬月一臉懵逼。

  「沒事沒事~不懂的話我可以教你~雖然我也沒有什麼經驗~」黃瀨笑嘻嘻的。

  他親了她的面頰一下,用手指摸著她柔軟的短髮,笑容十分純澈。

  「喂……嘶……黃瀨你這是……」

  「別動……」

  |||

  數個小時以後,黃瀨涼太神清氣爽地從亂糟糟一團的被子裡爬了出來。雖然他的頭髮也亂糟糟的,額上和頸上還有著汗水,不過那副意氣淋漓的酣暢表情,著實是欠揍極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還沒有爬起來的某人,語氣輕快地對那坨隆起的被子說:「不要賴床了!快起床吧~雖然時見不太對。沒什麼好害羞的,出了汗又不洗澡的話很難受的。」

  說完,他便吹著小曲去沖澡了。

  #把灰崎祥吾暴打一頓都沒有這麼暢爽的感覺啊~#

  熱水嘩嘩,沖走了他身上的汗。黃瀨的金髮變得濕漉而順服,軟軟地貼在額頭上。沖澡到一半,浴室的門便被嘭然撞開,冬月八千穗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她的表情比黃瀨涼太更神清氣爽,更暢快淋漓!

  「閃開!我要洗澡!」她豪氣雲天地喊了一聲,大跨步想要跨到浴缸裡,隨即便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什麼傷口一般,身體一扭,發出「嘶」的冷呼聲,愁眉苦臉、歪歪斜斜地靠到了牆壁上。

  「好疼啊……」她嘟囔著。

  「以後會好的以後會好的——別人是這樣告訴我的。」黃瀨笑眯眯地讓出了浴缸,用澡巾擦起自己金色的、濕潤的腦袋來。

  冬月站在灑落的熱水下,放鬆了身體,輕呼了一口氣。熱水和蒸汽讓她的臉孔變紅了,仿佛成熟得恰到好處的蘋果。

  「我在想。」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我要不要和黃瀨一樣,也去打個耳洞啊?那個耳洞有什麼意義嗎?」

  「啊?」黃瀨用手抹開了覆在鏡子上的霧氣,盯著鏡中自己那不太取下的耳環,左照右照,說:「其實也沒什麼意義,中學畢業的暑假去打的。突然想起來要打,就忍著痛打了耳洞。」

  「打耳洞很痛嗎?」冬月受驚。

  「怎麼?你怕痛?」黃瀨納悶:「你平常好像對疼痛沒什麼感覺嘛……」

  【黃瀨的回憶:

  冬月幫女生搬運東西被磕到膝蓋→「沒事沒事一點都不痛~小貓咪不用為我擔心」

  冬月做人肉墊子借住摔倒的女生→「你安全就好我一點都不痛~只是磨破了皮而已」】

  「本來確實沒什麼感覺的,畢竟訓練的時候磕磕碰碰、以頭撞地,或者接球接到手臂快要斷裂都是家常便飯了。但是……」冬月八千穗心有餘悸地歎了口氣:「經歷過剛才的事情後,我很怕痛了。」

  黃瀨:……

  「不過,沒關係!」她露出了笑容:「只是一個耳洞而已!」

  那之後,冬月八千穗還是去打了耳洞。黃瀨的耳環本來就是一對的,還有一枚原本是用來當做備用品的,現在乾脆送給了冬月八千穗。

  吃到彼此以後,黃瀨涼太和冬月八千穗的故事也就講述到這裡了~

  還有一些後續,那就是後來高中畢業、大學時代的故事了。

  兩個人選擇的大學都在東京,不過卻是不同的學校。因為不能時常在學校見到,所以便乾脆搬到了一起→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兩人反而比那些在同一個大學的情侶更為黏糊了。

  大學畢業之後結婚什麼的,那也都是後話了。

  第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恰好是冬季,結果那個男孩就被取名叫冬太了。

  父親黃瀨還時常哈哈哈哈著和朋友解釋「這是為了紀念和妻子的愛情」。

  對此,冬太也只能咿呀咿呀地發出聲音,揮揮短胖的小手作為反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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