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沈欣的廚藝不算滿點，不過幾個拿手菜還是有的，美食總是能讓人心情好起來。吃了飯，沈欣又安慰了曼麗幾句，兩人才各自去睡了。臨睡前，沈欣還想著看曼麗的樣子，今天只怕是有什麼事情吧。
直到看到第二天的報紙，沈欣才知道汪芙蕖遇刺了。想到昨晚曼麗的表現，沈欣覺得這應該是軍統那邊的任務。既然這樣，她也不多問，只當沒事人一樣出門上班去了。
到了76號，就聽說明長官要開會，基本上的內容就是因為汪芙蕖遇刺事件導致了新政府官員安全警戒升級，還有全力抓捕抗日分子。這種會議的內容是需要他們這些文員輪流記下來的，今天剛好輪到沈欣。
聽著明樓在上面的講話，沈欣一邊記一邊在心裡暗搓搓的想：裝，你就裝吧，現在不知道樂成什麼樣了。不過因為從事情報工作多年，沈欣不漏聲色的技能很顯然已經點滿了，外人看來，也只是沈欣在很認真的記下會議內容而已。
自從和明誠重逢之後，兩人會時不時的一起看看電影，吃個飯什麼的，基本已經回到了在巴黎的模式。不過這只是表面而已，事實上，兩人每次的「談情說愛」的結果嘛，不是沈欣的手袋裡多了一張小紙條，就是給明誠的禮物裡有些小「驚喜」。
老實說，這種「公私不分」的情況沈欣之前還沒有遇到過，在她這邊，基本上就是浪漫是假期時候的事，而執行任務的時候是不會通過這樣的方式的。不過……現在的狀況，她也很喜歡就是了。
這天，明誠來找她的時候明顯心情不好。兩人一起看了電影，交換完情報，明誠依然沒有說什麼。這樣的情緒，如果不發洩出來的話，沈欣看著也怪心疼的。所以兩人接下來的目的地就是沈欣名下的一間咖啡店了。
這家咖啡店的牆是沈欣按照後世那些隔音牆專門定做的，包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明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坐下之後顯然還是有些小委屈的。沈欣看著他這表情，不由有些好笑：認識至今，她還沒看過明誠這樣委屈呢！終究是忍不住出聲，「怎麼啦？」
在這裡坐了一會兒，明誠已經微微調整過來一點了，聽沈欣的問話，有些不好意思，「也沒什麼，是不是我今天情緒不好，影響到你了啊？」
沈欣笑笑，起身走到留聲機旁邊換了一張唱片。走回來的時候就坐在了明誠的旁邊，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和我你還有什麼客氣的，我只是擔心你。」
「曼雲，你說……是不是一個人只要悔過了，就應該被原諒呢？」明誠還是有些迷茫的，他清楚的記得當初自己就要被虐殺致死的時候，是明樓和明鏡救了自己。現在，桂姨說自己已經活不下去了，是不是應該給她一個回來的機會呢？他的反應是不是有點兒太強烈了？
沈欣並不知道明誠那邊發生了什麼，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對這句話的反對，「要是這樣的話，那激情殺人就不應該被判刑了。」誒？等等，這時候還沒有激情殺人這個專業性名詞吧？沈欣補充道，「就是受了刺激之後殺人，殺完了又後悔了的那種。」
明誠點了點頭，理解沈欣的意思。其實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對待桂姨，那些久遠的記憶裡，有他的養母寧可自己餓肚子，也要給他省下來一碗粥的時候，可是後來，又是為什麼一夜之間就變了呢？
看樣子是家事，沈欣不好多問，只是輕輕的握著明誠的手，「原諒不原諒的，誰也不能代替當事人做決定。悔不悔過是一碼事，原不原諒就是另一碼事了。如果所有悔過都能得到原諒，那麼對於那些被害者又談何公平呢？」
沈欣沒指望能夠說些什麼就讓明誠一下子相通，她只是在向他表達「我只支持你」的態度。如果這件事和明誠無關，他不會今天一整天都情緒不對，而如果明家有人是站在他這邊的，想來以明誠的個性，也不會和她說這些事。
這件事後來明誠沒有再提起過，沈欣也沒有再問起。明樓倒是知道沈欣和明誠現在在一起，不過他覺得這種事說不說在阿誠，就沒有另外跟沈欣說起過。
沈欣的日子還是那樣過，每天上上班，聽聽戲。如果有任務的話化了妝再出去偷情報。其實她化妝技術的不穩定也挺好的。比如有一次她在酒店偷情報，裝作服務生進去了目標所在的房間，情報到手了之後又回屋補了個妝，然後才穿著大衣往外走，結果在大堂裡正好碰到了當時在目標門外守門的。如果不是兩次化的妝不一樣，沈欣覺得當時都有可能被拆穿。
明台現在是正式回家了，不過沒任務的時候時不時會找曼麗一起出去玩。沈欣看著這倆人都覺得著急，曼麗卻覺得挺好的。如果讓她和明台談婚論嫁，她只怕是會覺得不真實，沈欣看曼麗態度堅決，也就不管他們的事了。
沈欣從來不問曼麗的任務，不過還是會關心一下曼麗出任務回來的時候的狀態的。這天曼麗回來的時候好像撿到了什麼寶貝似的，沈欣自然好奇，不過當時已經很晚了，只好等到第二天再說。
第二天一早，還沒等沈欣開口問，曼麗就一個人劈裡啪啦的把話都說了。原來前一天一起出任務的時候，曼麗原本想著明台會讓自己扮作舞女，沒想到明台竟然讓她扮作他的正牌女友，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
雖然曼麗的話沒有這麼直白，不過出於某些心照不宣的原因，反正沈欣把事情補全了大概是這樣的，不禁搖了搖頭，看來曼麗是被明台吃的死死的了，只是不知道明台現在如何想的。
而此時的明家的餐桌上，明鏡正在勸明台去相親。明台剛要跑，就撞上了從樓上下來的明樓和明誠。明台在家裡不怕大姐，就怕明樓和明誠，被瞪了一眼就噘著嘴坐回去好好吃飯了。
「蘇醫生有個表妹，叫程小姐，說是百裡挑一的賢慧女孩子……」明鏡還在對明樓說著自己的打算，顯然是自己管不住明台，想要叫個幫手來的。
明台四處看了看，阿誠哥就坐在自己的對面，低頭吃飯，笑而不語。大哥正在認真的附和著大姐的話，「我在蘇醫生的診所裡見過兩次，不俗，是個美人坯子。」聽了這話，大姐更是興奮了，顯然是綁也要把明台綁過去的。
「姻緣這兩個字可是不能錯過的，一旦錯過啊，後悔一輩子！」明鏡有些感慨，弟弟也到了成家的年齡了，等到結婚了，生了小侄子，家裡就更熱鬧了。
明台看向對面的阿誠哥，指望著他能給自己說幾句話，結果就等到了明誠抬頭看了他一眼，做了個「去」的口型。他聽著大姐還在和大哥說那個女孩子有多好，大哥在一邊敲著邊鼓說和自己很配，一著急，乾脆推了碗站了起來。
「我不去！我不想相親，我也不想結婚！」什麼程小姐，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不想結婚，跑到煙花間幹什麼去了？」明樓坐在明鏡身邊，忍不住瞪了明台一眼。大姐現在閑著沒事就喜歡給人牽牽紅線，你就去看看，又不是綁著你要結婚。
這話一出，飯桌上有些靜了下來。明鏡還在一邊有些不知狀況：「煙花間？什麼地方？」
明台急的連忙給明樓和明誠使眼色，奈何這兩個人一個都不接他的眼神，直接低下頭去。雖然沒人回答，可是明鏡卻是反應過來了，伸手就要打明台：「你跑到那種地方幹什麼去啊你！」
明台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能說自己到煙花間是因為要刺殺新政府官員麼！被汪曼春看見之後，雖然借著曼麗吃醋的樣子脫身了……等等，曼麗吃醋？！
「姐，我有喜歡的人了，她叫沈曼麗，我這次去煙花間就是想讓她吃醋來著。」明台瞪了明誠一眼，哼，不幫著自己說話，遲早告狀告回來。不過對著明鏡就開始撒嬌賣乖，開始討好了。
明樓和明誠對視了一眼，雖然已經給沈曼麗佈置了任務讓她策反明台，不過明台在飯桌上的這句話顯然出乎兩人的意料，兩人這麼一愣，倒是沒吭聲。
明鏡一聽說明台有喜歡的人了，也不生氣了，伸出去的手將明台拽了過來，「有了喜歡的女孩子你怎麼不早說啊？你喜歡的女孩子哪裡人啊？怎麼認識的啊？今年多大啦？……」
明台這話一出口，就是自己都楞了一下。他以前沒想過和曼麗在一起，可是和姐姐說出了這句話之後，頓時就覺得沒有比他和曼麗還要合拍的人了，因此也一個一個回答明鏡的問題，「是我港大的同學，現在也在上海，比我小一歲……」
明鏡還是伸手拍了明台一下，「你這孩子，真是……人家就在上海你怎麼不邀請人家來家裡坐坐啊？我還沒見過呢，就明天吧，你把人帶回來，哎呀，蘇太太那裡我都答應了，你說說這事鬧得……」
第十章
明董事長向來是乾脆俐落的性子，聽說明台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就張羅起來吃飯了。雖然明台在一邊解釋說自己並沒有把人家女孩子追到手，不過這絲毫沒有打消明鏡的熱情。現在沒追到，可以繼續追嘛，他們就是兩家一起吃個飯而已呀。
咳，雖然這話明家三兄弟都不信，不過還是要表現出「好好好，您開心就好」的態度。在明家，明鏡就是大家長，三兄弟就算說了不信……好像也並沒有什麼用。
明台去找曼麗表白的時候，曼麗正想著關於策反明台的事情。她在軍統的許可權不高，所以也接觸不到特別私密的問題，不過有一件事，她知道明台是萬萬忍不了的，那就是軍統和76號勾結，販賣前線物資。
她現在擔心的是，明台一旦知道了這些事，會不會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不過轉念一想，只要她看住了，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何況所謂不可挽回的事情，其實也都是對軍統而言的。
曼麗坐在屋子裡，已經開始打算著下次重慶發來電文的時候稍微露給明台一些了，久聽見外面傳來明台的聲音。她還心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稍微一推窗，就看見明台一身闊少的打扮，正站在她家門口的那顆法國梧桐下麵，臉上的笑幾乎要晃花了她的眼。
這個季節上海的溫度不算高，尤其現在還是早晨。曼麗急忙下樓打算把明台迎進來，沒想到一開門就看見了一束紅玫瑰放在門前，上面還沾著清晨的露水。
被玫瑰晃了神，曼麗也就沒注意明台已經走到面前了。某種程度上來講，曼麗的「職業病」就是看見什麼特別吃驚的事情依然能保持鎮定，所以明台現在其實還是有一點點拿不准曼麗是不是願意和他在一起的。
等到明台彎腰捧起了花遞到曼麗面前的時候，曼麗已經歡喜得說不出話來了。明台從認識曼麗的那天開始，從來沒有見過曼麗笑得這麼好看。只是這笑容裡似乎還帶了一點點說不清的東西，明台懷疑自己是眼花了，因為那一瞬間的不對很快就從曼麗的臉上消失了。
明台的表白沒什麼新意，曼麗倒是沒什麼猶豫，很快就同意了。兩人之前就很合拍，如今在一起，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只是在說到吃飯的時候，曼麗的神情有些猶豫。明台見狀，不由得追問怎麼了。
明鏡是紅色資本家，這在上海幾乎不算秘密了，不過是76號抓不到證據，加上又有明樓撐著，所以日本人和新政府的官員都不敢太強硬罷了。
曼麗沒想要瞞著明台，「我姐姐現在在76號上班。」
說起來，回上海已經很久了，可是明台平時不是忙著出任務，就是在家裡宅著，和沈欣壓根沒有見過幾次，自然也不知道沈欣現在是做什麼工作的。曼麗倒是知道姐姐在76號工作應該是為了收取情報，可是這話姐姐和她說是因為她們是家人，她可以相信明台，但是不能把姐姐的底細也交到明台手上。
明台沒想到在這方面曼麗和自己一樣，竟然也是「漢奸家屬」。雖然沈欣現在也只是個普通文員，遠遠算不上「漢奸」的程度，不過大姐明鏡怕是不會這麼想的。
兩人對視一眼，明台還是開口安慰道，「不管怎麼說，曼雲姐和我大哥還是一個單位上班呢，我大姐既然對我大哥都沒什麼意見，對曼雲姐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此時的沈欣也的確是和明誠談論關於曼麗和明台的婚事來著。沈欣還記得剛撿到曼麗那丫頭的時候她的樣子，一晃兒這麼多年就過去了，原來當初的小姑娘也該談婚論嫁了啊。
兩家坐下來一起吃飯的時候顯然還有的磨，因為現在的明台因為盜取檔不小心把表落在了日本領事館。原本這倒是沒什麼，可惜明誠關心則亂，當著南田洋子的面撿起了那塊表，還揣兜裡了。
要說南田洋子這個人，和沈欣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私交的。簡單來說，南田洋子和鈴木千葉是表姐妹，當然，這個表親表的有多遠暫且不論，就說兩個人目前都是在上海，又有些親戚關係，就足夠兩個人走的很近了。
噫，這層關係似乎除了能讓沈欣更加方便的給南田洋子透露「明誠和明家相當不和」，好像也沒什麼作用。
演戲演全套嘛，自從明誠回了上海，和沈欣重逢之後，沈欣也或多或少能猜出來他和明樓的意圖。所以私下朝南田洋子借過幾次錢，每次借錢都剛好卡在她和明誠約會之後。南田洋子這個人雖然非常多疑，不過幾方面的資訊綜合考慮下來，還是比較相信明誠在明家的處境尷尬這一點的。
這次明誠撿起手錶是個大漏洞，不過好在沈欣和鈴木千葉認識很早，南田洋子暫時沒有懷疑到沈欣頭上來。好在明誠那邊的彌補也足夠快速，直言只要一周的時間就能幫助南田洋子抓住毒蜂。
南田洋子和毒蜂爭鬥的時日已久，雖然不是衝動的人，可是依然不能忍受這樣的誘惑，最終還是答應了明誠的要求。當然，她對時間卡的非常死，甚至是半天也不能寬限。
這次的行動沈欣沒有參與。上次櫻花號的行動一是因為炸yao經不起來回「運貨」，二是組織裡會日語的同志沒有她的應變能力。這次南田洋子遇刺這麼大的事情，她一不是行動組的組員，二又幫不上什麼，自然就沒有插手。
不過曼麗卻很是慌亂。她不知道明樓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利於重慶zheng府的決策，本身她對重慶也沒什麼感情，她只需要知道，明樓是明台的大哥就夠了。這次的刺殺時間突如其來，她甚至想著要不要和明台一起逃離軍統。反正組織上給了她策反任務，兩人直接回延安也可以啊！
曼麗有些著急的過來找沈欣，想要確認一下明樓的身份。可是這到是讓沈欣為難了一下，她只知道明樓是延安的人，因此對於重慶的這封密電確實是分不清真假的。目前雖說是國gong合作，可是藏在風平浪靜的表面下的暗殺也不少。即使她可以確定明樓是延安的人，也不能確定這次的密電是個幌子。
明台經過一系列糾結之後最後還是同意了。沈欣沒有把明樓的身份露給曼麗，主要還是覺得明樓這個人應該不止眼鏡蛇這麼簡單，看他最近胸有成竹的樣子，應該是還有什麼別的身份的。至於隱瞞明樓在延安的身份的原因，不是她不信任曼麗，而是如果有一天曼麗落網了，她可以被牽連，但是別人不應該。
果然，接下來就聽說明樓的座駕遇襲，南田洋子遇刺當場身亡的消息。和這消息一起的，是明誠身上的血腥味兒。作為一個特工，沈欣自認為嗅覺還算敏感，雖然明誠特意噴了男士香水來掩蓋身上的血腥味和藥味，不過沈欣還是聞得出來的。
明誠沒有說，沈欣也就不問了。只是時不時的給明誠送個飯什麼的，當然，做飯用的水都是她好不容易從空間裡拿出來的，增強體質促進傷口癒合的效果還是有的。
說起來明誠這人吧，其實挺好玩兒的。當初在法國巴黎，剛認識的時候說話是一套一套的，一看就交過不少的女朋友。後來相處的時間長了，反倒沒有一開始那麼會說話了。不過當時沈欣只在巴黎待了半年，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結果這次回了上海，沈欣就發現明誠這個人越是認真的時候越是不會說話，特別可愛。
目前被沈欣認定為「特別可愛」的明誠正坐在辦公室裡喝沈欣今天帶過來的湯。前面說過了，沈欣的手藝只能算過得去，明誠卻喝的很是滿足。對於沈欣這段時間今天一道菜，明天一份湯的行為，明誠悄悄的摸了摸肚子，感覺自己好像胖了？
如今明誠和沈欣在一起的事情在76號基本不算秘密了。這兩個人在外人也算是般配了：明誠雖然說出來只是明樓秘書處處長，其實很多財政方面的問題都插的上手。至於沈欣雖然只是個小文員，不過在76號裡能和日本人扯上關係的，那都是祖宗。她現在也不過是自己不想升職而已，要不然處長當不上，科長總是有的。
對於外人的看法，兩個人自然是不在意的。明誠喝完湯，將食盒原樣放好，等到下班送沈欣回家的時候交給她。沈欣笑著接過食盒，總覺得她和明誠現在的狀態像是相處了很多年的夫妻呢！
明誠將沈欣送回家中，就準備回明家了。
想到現在還潛伏在明家的孤狼，明誠心中歎了一口氣。發現桂姨是孤狼的那一刻，他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他盼望著桂姨這次回來是真心的悔過了，可是事實證明，還是他把人都想的太好了。
第十一章
南田洋子遇刺之後，特高課就由原本南田的上級藤田芳政接手了。明家雖然暫時緩過來一口氣，不過只要孤狼有一天沒解決，明家就得不到真正的安穩。
關於明誠和明樓在家裡演不和，沈欣是知道的。不但知道，她還對著桂姨的面抱怨過幾次明樓和明鏡，什麼「阿誠現在月錢太少了，都不夠買件衣服」啊，什麼「明鏡明擺著看她不順眼，就是因為明誠不是真正的明家人」之類的。
關於明鏡看她不順眼的那個，倒是真的，誰叫她現在在76號工作呢？沈欣都習慣了，不過還是私下粘了阿誠很久，要補償的呀。
至於補償到底是什麼嘛，咳咳，不足為外人道也。
因為沈欣和明誠的關係，又因為明誠明面上是被桂姨感動了想要重續母子情分的，所以沈欣和桂姨明面上相處的也不錯。當然了，桂姨已經提出過好幾次想要見鈴木千葉了，雖然委婉，不過沈欣猜她應該是想搭上青木一郎的。
這種事情當然不能答應，切斷孤狼的後路廢了明樓和明誠多大功夫？沈欣可不會明知道桂姨不安好心還順著她的路走。
另一邊，曼麗已經成功的把軍統走私的事情透露給了明台。明台雖然受到的打擊很大，不過有曼麗在一邊陪著，天塌了就換一個天，於是很順利的寫了打了入黨申請，因為特殊時期，所以並沒有寫入黨申請書，而是還以軍統特工的身份在軍統潛伏。
沈欣覺得最近的明誠不對勁，特別的不對勁。不過因著上次明台的事情，她也知道了明樓和明誠不但是中gong的人，還在軍統有隱藏的身份。就在她她猶豫是不是應該過去問問的時候，明誠主動找過來了。
原來是重慶有一份死間計畫，鑒於沈欣是曼麗的姐姐，明誠覺得可以來找沈欣商量一下這個問題。
死間計畫主要目的是讓敵方相信假的密碼本，而，這個計畫需要犧牲的基本上是軍統在上海的所有力量。明台和曼麗都牽涉其中，沈欣自然是不敢大意的。
說實話，這個計畫如果是延安的，沈欣覺得她現在就能上。據她所知，青木一郎目前就在第三戰區作戰，只要通過他，密碼本的真假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重慶這邊……好像沒有能夠打入日本人內部的人麼。這麼一想，沈欣也不知怎麼才能把曼麗摘出來了，主要是她現在不知道王天風的整個計畫。為今之計，只能在曼麗出任務的時候多加看護了。
好在中gong這邊最近沒什麼任務，沈欣的身手又不錯，所以在曼麗出任務的時候還是能悄悄的跟過去的。這個方法很笨，不過沈欣也得感謝她用了這個方法，就是因為跟著曼麗，沈欣才能在最後一刻的時候把要掉下城樓的曼麗救下來。
這次的任務之前，沈欣特意給曼麗化了妝，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如今看來，還是很有效果的。雖然直到現在沈欣也不知道王天風的死間計畫到底要幹什麼，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將曼麗從中撈出來。人都有親疏遠近，沈欣相信，就算曼麗不死，她也有辦法讓日本人相信密碼本。至於王天風的計畫麼……
咳咳，再說吧。
因為沈欣的介入，曼麗把密碼本取出之後就由沈欣安排人交給了青木一郎。沈欣安排的人是跟著鈴木千葉的一個日本軍官。這個日本軍官本身就不滿自己每天只能跟著鈴木千葉喝茶打牌了，如果不立功，他的軍銜怎麼升上去？而每天跟著女人逛街怎麼可能會立功？沈欣安排的非常巧妙，那個日本軍官只會以為是軍統內訌才讓他撿漏了，自然是欣喜若狂，忙不迭的上報了。
整個過程，沈欣並沒有出面。雖然沈欣之前本打算收買那個軍官的，這步棋一出，那個軍官就廢了。不過仔細想想就算她收買了那個日本軍官，好像也得不到什麼實質性的好處，廢了便廢了罷。
雖然不清楚王天風的全部計畫，不過沈欣還是搶先把曼麗和明台都送走了。如果可以，她也像早早的離開這個戰場啊……當特務的沒有好下場，可惜現在為了國家她不能走的這麼早，不過等到戰爭結束的時候，總是可以的。
要送走曼麗和明台其實很簡單，曼麗雖然不若沈欣和鈴木千葉這麼「親密」，可他總歸是鈴木千葉的學生。只要編一個要出門求學的藉口，在沒有暴露的情況下還是可以走出上海的。至於明台，一向以花花公子示人，只要表現的他現在對曼麗足夠迷戀，要一起出去求學就可以了。
自從把曼麗從城牆上撈回來，剩下的行動沈欣都有和明樓協商。自然就沒有了殺人埋屍贈手錶的情況。明台順利轉移，即便沒有明台的苦肉計，明樓依然很順利的把重慶分子的嫌疑推給了汪曼春——誰叫王天風誰都不找，就偏偏找上她了呢！
在沈欣的建議下，明樓先一步將明鏡送到了巴黎。其實這樣頻繁的動作很容易引起懷疑，但是目前一是有汪曼春「幫忙掩護」，二是有鈴木千葉頂著，所以還算過得去。等到鈴木千葉頂不住了，沈欣估計也是自己暴露的時候了。
如今曼麗已經轉移，王天風自己也說不清「真的」密碼本去了哪裡，76號固然不相信王天風上交上來的密碼本，但是青木一郎如今在第三戰區也算個高級將領了，他的手下送上來的密碼本，自然會減少很多懷疑。76號也因此受到了申斥，說是效率低下。
第三戰區大捷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王天風還在76號的監獄裡思考自己的計畫是哪裡出了紕漏。不過既然中國的軍隊在戰場上取得了勝利，死間計畫有沒有實行似乎都不重要了。
十年後，法國巴黎。
「大姐，你看大哥，又欺負我！」沈欣一進門就聽到了明台委屈的聲音，不知明樓又怎麼管教弟弟了，惹得明台又告起狀來。
「孩子都上學了，你還告狀啊！」明鏡樂呵呵的拍了明台一下，顯然是不在意明台是因為什麼告狀來著。
「自從有了他們，我就失寵了。」明台癟癟嘴，「大姐，你都不疼我了。」
明鏡繼續繡著手中的花，倒是明樓介面道，「哼，多大的人了都，還和孩子爭寵！」
明台不服氣，「多大的人還不都是大姐的弟弟啊！」
看著這一家子，明鏡只覺得舒心極了，當初她只覺得有生之年一家人再也聚不齊了，何曾想到還能有今日呢？
當年國內抗日戰爭勝利後，沈欣對於這兩個黨派兩日爭天的行為沒有什麼想法，奈何明樓和明誠說什麼都不出國，說是還要以中gong黨員的身份潛伏在軍統獲取情報。彼時明鏡明台還有曼麗已經身在巴黎，依舊勸不回這兩兄弟。
沈欣知道他們兩個做決定的其實還是明樓，奈何勸服明誠她還有五分的把握，勸服明樓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好在那時候明樓的夫人懷孕了，真真是上演了「一哭二鬧三上吊」才把明樓暫時勸到法國來。
在他們來法國的第二年，新中國成立了。原本還想著回去的這幾人也就不著急了，雖然故土難離，可是新出生的孩子做不了飛機啊，這幾年，三位明夫人陸陸續續的生了幾個孩子，才使得回國的計畫一拖再拖。
而且，他們也不是只有一腔熱血的青年了。這麼多年過去，國內早已物是人非，況且他們一家七個大人，有六個都是特務出身，這樣的身份，在新中國成立後會不會遭到忌憚都說不準，自然也就在法國待了下來。
「我回來啦！」門口出傳來孩子的聲音，正是明誠和沈欣的兒子明齊光。他是明家人在巴黎安穩下來之後生下來的，從小沒受過什麼苦，現在的性格，活脫脫又一個明台。
「回來就好。」明鏡看著最後一個小侄子回來，連忙放下繡針，連聲催促道，「張媽，人都齊了，快開飯了。」
看著明鏡十幾年不曾改變的性子，一家人不由得笑了，或許，他們一直盼望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吧。
卷六 大漢
第一章
「假休夠了，該工作了。」沈欣剛剛到那個全白的空間，就聽張莉這樣說道。
「周扒皮都沒有這麼壓榨雇工好麼！」沈欣躺在「地」上，閉著眼睛道。
這一世是沈欣過得最暢快的一世，雖然平時生活如同走鋼絲一樣戰戰兢兢，可是不必擔心自己是不是沒有做好工作，會不會有人影響世界穩定。做事全憑喜好來，要不是是個戰亂的世界，或許她會更自在來著。
不過沈欣並不覺得自己選錯了，因為如果不是戰亂的世界，或許她會覺得這樣一世又一世的穿越是一種折磨。雖然現在她還是覺得這份工作壓力有點大，不過直面過生死，總會有一些感悟的。
張莉哼道，「歇夠了，那就走吧！」說罷，沈欣就失去了知覺。只留下張莉在原地嘀咕道，「竟然敢說我周扒皮，那麼關於休假的事情就等你回來再說好了。」
沈欣這次醒來感覺有點兒不對，身下的床很軟，憑手感來講應該是很名貴的布料。不過當她睜開眼睛，卻發現屋內的陳設很是簡陋，不說她做四格格那一世了，連她做薛寶釵那一世都比不上。
當然，從比較的物件就能看得出，沈欣她又穿到古代了。
雖然不知如今是哪個朝代，不過那對沈欣來講也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現在首先需要知道的是，她是誰。
或許是因為業務熟練度的問題，這幾世她穿越的時候接收的記憶越來越多了。原主的記憶雖然依舊是斷斷續續的，不過還是能看出來很多東西的，比如原主好像是大戶人家養的歌姬，家中人口眾多，哥哥姐姐弟弟的有不少呢。
下人啊……沈欣有些頭疼。雖然她現在手裡的東西完全夠自己贖身之後找個地方富貴一生的，可是看看原主現在躺著的屋子，似乎不止是被養著的歌姬這麼簡單啊……該不會原主爬床了吧？
「阿婉，你好些了嗎？」有婢女端著一碗湯進來，看著沈欣的目光裡是掩飾不住的羡慕。
「我好多了，」沈欣笑道，心中無奈，她都不知道好些了指的是哪裡，也只能跟著往下說了。
「阿婉，真好，你就要熬出頭了，到時候，別忘了我們啊。」那婢女放下湯，輕手輕腳的把沈欣扶起來，準備把湯給她喂下去。
沈欣急忙接過湯碗，「我自己來吧。」如果她是千金小姐的話，自然能很坦然的接受服侍，可是如今她的身份沒有那麼高，自然還是平易近人一點好。
她一邊喝湯，一邊和婢女聊了幾句。婢女翻來覆去的無非就是類似「你要發達了」、「記得有好處分我點」云云，沈欣看這邊套不出什麼情報，乾脆就喝完了湯，繼續休息了。
一覺醒來，就聽得有婢女報「公主到了」，沈欣一驚。她現在記憶還不是太完整，竟不知原主原來還能見到公主，連忙下床去迎接那公主。
「快不必客氣，」那公主見了她倒是笑得很好看，「你呀，先養著兩天，我看過兩天就該叫你衛姬了。」
姓衛？沈欣的心中突然有不好的猜想。原本她還想看看原主的家人都是什麼樣的，這公主一來，也顧不得這些了。
沈欣剛才迎接公主穿衣服的時候就注意到床頭放著的衣服樣式很像曲裾，不過終究是不太確定，如今見了這公主，倒是確定了自己所在的朝代——漢朝。想到自己目前身處公主府，又是歌姬，公主剛才稱自己很快就要變成衛姬了，該不會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衛子夫吧？
沈欣有些頭疼，當初穿到還珠格格裡面的時候，她還感謝老天沒有讓她穿成後宮裡的人呢，誰想到轉頭就要進後宮了呢？如果她真的是衛子夫的話，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破開面前的死局。
衛子夫之所以被廢，從根本上來說是因為衛家已經逐漸顯貴，漢武帝怕衛家成為又一個陳家。不過……難道她能不讓衛青上戰場嗎？別鬧了，先不說哪裡有那個本事攔得住衛青上戰場，即使真的有那個本事，她也不可能因為一己之私，就不顧生活在邊境的民眾。
或許是剛從亂世回來的原因，沈欣太瞭解戰時的百姓過得是什麼日子。況且，如果不打匈奴的話，難道她要讓大漢的公主繼續去和親嗎？
這些問題鬧得沈欣頭疼，不過也不必著急，好像漢代的公主都有給皇帝收集美人的習慣，或許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色呢？
公主過來似乎只是單純的找她聊聊天，不過沈欣還是在公主的話裡聽出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該說不愧是大漢的公主嘛，給皇帝獻美人兒就是為了給夫家謀一些利益，偏偏人家的話說的是花團錦簇，一派祥和。
沈欣小心的應對了幾句，公主很滿意的走了。這個衛氏，剛選出來的時候只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應該會是陛下喜歡的類型，如今看來，倒是也很通透嘛。
見人都走了，沈欣就繼續躺在床上，精神卻是進了空間，她得先看看這一世的任務。石桌上的紙上只有一行大字：攻打匈奴。
攻打匈奴？沈欣愣了，看來這個世界會有人做出什麼，導致攻打匈奴失敗嗎？不過，有了這份任務，沈欣基本可以確定自己是穿到漢武帝時期的衛子夫身上了。
目前沈欣不敢確定這份外力來自哪裡，不過既然公主說要不日送她進宮，想來她目前是沒有別的路好走的，只能等著那一天到了。
雖然說進宮是必然的了，不過沈欣還是在進宮之前去看了看原主的三個弟弟，雖然她現在一時分不清哪個會是日後的大將軍，不過想到這次的任務，沈欣還是給家裡留下了一本兵書。當然，她在從空間裡拿出來之前，都是一字一字抄在絹帛上的，費了她很大的力氣呢。
即使沒有她這本書，沈欣相信衛家也遲早會興起的，她現在只是希望在攻打匈奴的時候，漢朝的傷亡能稍微少一點罷了。
至於日後衛青會不會飛揚跋扈，沈欣覺得現在想這些為時過早。她現在要想的是，怎麼在後宮裡活下去。
當初她一個公主，都差一點被後宮裡的陰私所帶累，別提如今這樣的身份了。何況在入宮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會是地位很低的姬妾。雖然劉徹的後宮內除了陳嬌也沒有高位的妃子，不過就陳嬌這個人，沈欣覺得就不是好對付的。
當初竇太后嫁給代王的時候，代王的先王妃可是有四個兒子的，偏偏就都一個個不明不白的去了，只剩下竇太后出的劉啟和劉武。作為竇太后的長女，長公主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事？既然長公主知道這些事，那麼作為她女兒的陳嬌，沈欣完全有理由相信，她的手段絕對不亞于竇太后。
何況現在竇太后可還活著，只要她還活著一天，劉徹不管表面上怎麼做出寵愛她的樣子來，也不可能為了她和陳嬌對上。何況，沈欣微微垂了下眼睛，她從來沒有這種一身榮辱皆系于男人之手的經歷。
之前在古代的兩次，清朝那次就不說了，雖然也是指望著乾隆的恩寵，不過大部分人對於自己的血脈，還是會有一顆比較寬容的心的。就是作為薛寶釵的那一世，只要她規矩上不出大差錯，張家再看不起她的出身，也不可能拿她怎麼樣。
想到這沈欣不由得頭疼，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或許是沒有歷史上的衛子夫那麼有心計，但她勝在經歷足夠豐富，又已經知曉後來發生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時間就在沈欣盤算以後的事情，沒事找未來的衛大將軍聯繫聯繫感情之中就過去了。這天，公主府上迎來了兩個公公，說是要帶沈欣進宮。沈欣沒什麼行李，就直接跟著傳旨的人上了小轎。
一路平順的進了宮，像她這樣剛剛進宮，連名分也沒有的宮人是不必去拜見皇后的，沈欣也樂得清閒，就在宮人安排的宮室中住下了。
漢朝的宮殿修的很漂亮，雖然不及明清的富麗堂皇，但別有一番大氣。沈欣在這樣的宮殿裡一住就是半年，皇帝似乎也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寵倖過的女子，連宮人都開始浮躁起來了。
沈欣雖然不著急皇上不見她，但她著急找出攻打匈奴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不過在宮人眼裡，著急的是什麼不言而喻。好在沈欣雖然沒有做過妃嬪，不過管理個區區宮殿還是難不倒她的。衛氏出身低微，可是如果因為這個就連宮人都管不了，那就無疑是個笑話了。
好好整頓了一番，沈欣這才注意到快要過年了。漢宮中的宮人雖然是一輩子不能出宮的，不過這不妨礙她們在年輕貌美的時候稍微打扮一下自己。即便是永巷裡的宮人，或許手腕上都會纏著應景的紅繩。
就在過年的喜氣溢滿整個漢宮的時候，椒房殿裡，一個美人猛地睜開了眼睛。
第二章
陳嬌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的少年時期一直是絢爛奪目的，因為她的母親是太后娘娘的長女，她從小就被冊封為翁主。甚至在面對姓劉的宗室之女時，她都是驕傲而張揚的——她的母親，館陶大長公主，地位可是比藩王還要高的，那些姓劉的女子，論其地位，哪裡比得上她！
在她十歲的時候，景帝冊立了劉徹為太子，而她，嫁給了當時七歲的太子劉徹，成為了太子妃，幾乎是整個漢宮裡都知道她會是椒房殿的下一任主人。
在她還不知什麼叫嫁為人婦的時候，劉徹說「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儲之也」，在她還不知道嫁人要幹什麼的時候，劉徹告訴她一切都一如她出嫁之前就好了。
可是，自從漢宮裡有了一個又一個的美人之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她母親一直勸他，那些人不過是皇上閒暇時放鬆的玩意兒，她也是一直這麼想的，可是就因為她一直和眾美人不對付，竟然發展到被廢的境地！
陳嬌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是上好的絲綢，上面的繡紋是不知多少個繡娘日夜不停繡出來的，可是她還是覺得冷。就像當年在長門宮一般，那刺骨的冷，幾乎要把人逼瘋。母親在獻上長門宮的時候，可曾想到那會是她女兒後半輩子的居所？
「來人！」陳嬌猛地從床上坐起，這宮殿太空了，空的她心裡發慌。
侍女聞音急忙趕過來，跪在她的床前，「娘娘何事？」
娘娘？是了，她現在還是椒房殿的主人，還是這宮裡人人都要敬著的陳皇后。陳嬌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問道，「什麼時辰了？」
「已經是卯時正了。」宮人回道。陳嬌覺得這個宮人有些眼熟，但是再眼熟她也不可能記得十幾、甚至是二十幾年前的宮女了。好歹她身邊的宮女名字都是統一的，即便是人換了，名字不會換。
「服侍我穿衣吧，一會兒去未央宮看看。」
「諾。」宮女輕聲答道。皇后娘娘為了皇上真是費勁了心思了，昨天陛下氣衝衝的從未央宮出來，她們這些宮人都知道了呢，今天皇后娘娘就要去太后娘娘哪裡給皇上找補了。
未央宮，這個承載了她童年記憶的宮殿。陳嬌走到這裡的時候想起小時候和母親一起進宮的情形，都仿佛還是昨天一樣。
陳嬌走進未央宮的時候，宮人間的氣氛還是很緊張的。甚至在她到了竇太后的面前的時候，竇太后都說，「果然是嫁了人，就向著丈夫咯。」
竇太后說這話的時候臉色並不好，劉徹只知她現在死死扒著權利不給他，但是在她看來，劉徹的那些決策成不成熟不說，重要的是運氣的成分太重了。
說竇太后輔佐過兩朝帝王似乎是誇張的說法，事實上，文帝治理天下的時候她並沒有插過手，可是她好歹是看著文帝做出那些決策的，在政治上的主張竇太后並不比劉徹差。劉徹會這麼努力的證明自己要實施的政策是正確的，未嘗不是掌權心切。
雖然竇太后這麼說陳嬌，不過她在心裡還是期盼著陳嬌和劉徹夫妻和睦的。當老人的哪裡能拗過晚輩呢？罷了，阿嬌既然來找補，就讓徹兒放手去幹吧，到時候吃了苦頭，就知道自己如今錯在哪了。
陳嬌卻沒有提昨日的事情，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她自然是不記得的。一直到出了未央宮，她自始至終都是說兩句逗趣的話，讓竇太后心情好起來罷了。
從未央宮回來，就看見劉徹正坐在椒房殿，見她回來，就沖著她笑，「辛苦阿嬌姐了，能得此賢妻，真是三生有幸啊。」
賢妻？是了，這時候朝野上下還是稱頌她名門貴女、大家風範的，不是後來說她嫉妒又無子的時候呢。
劉徹覺得他的皇后今天有點奇怪，在自己誇了她之後她沒有露出嬌羞的表情來不說，甚至一直望著窗前的盆景發呆。他自然是有些不悅的，不過掃到那盆景是他昨天賞下來的，劉徹就覺得自己也不必生氣了。
兩人一夜恩愛自然不足為外人道，第二天醒來，陳嬌細細想了一遍昨天劉徹說過的話，才明白過來現在是什麼時候。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正是從現在開始，徹兒和外祖母的嫌隙越來越大，外祖母死後，竇家和陳家沒過多久就被打壓下去，這一世，她不能再讓這些事情發生了。還有那位朝野稱讚的賢後……呵。
陳嬌在後宮中的人手還是充足的，隨意吩咐了幾句，就卯足了勁兒開始在劉徹那裡說竇家和陳家的好話，當然，也吩咐母親為人低調，至於竇家，就不是她能伸的上手的地方了。
陳皇后自是一番好意，可是看在劉徹的眼裡卻是連陳嬌都站在竇太后那邊了。雖然本來他就不是很滿意自己這個脾氣張揚的表姐，不過她時時為他在太皇太后面前周旋，他也記得她的好處，如今，卻開始幫著竇太后說起自己來了！
雖然不滿，劉徹卻深知自己如今是不能和太皇太后抗衡的，因此對著陳嬌這樣的行為也算容忍，陳嬌自然就覺得這些天的努力有作用了，調節兩邊關係的時候更加賣力了。
先不說陳嬌和劉徹這邊，只說沈欣自從過了年便諸事不順。先是她宮裡的宮女接二連三的出事，在深宮之中，身邊下人頻繁調換是大忌，她也就沒有往上補新人。接著是飲食份例開始被克扣，雖然她如今的地位比較低，對飲食的要求也不高，可是飯食被克扣到葷菜表面已經凝油了才送過來她也是很難受的啊！
原本她以為這不過是宮人的捧高踩低罷了，當初進了宮，她也有這方面的準備。可是再之後，沈欣就發現她屋裡的香料出了問題。
發現這香有問題最開始是因為自從她換了香料，喝空間裡的水的時候就會有明顯的排毒反應。而這香料——據說是平陽公主給她的。
多麼明顯的借刀殺人。沈欣簡直要冷笑了，當初平陽公主送她進宮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她，別說給她送東西了，大半年了，這香料還是第一波。或許是因為她現在不甚受寵的關係，這幕後之人就連下手都十分簡單粗暴。
沈欣雖然賣過幾世的香水，不過對燃香的瞭解並沒有那麼多。好在當初癡迷中醫，她還是知道幾味常見的中藥對應的是什麼化學成分的，加上空間裡又有能分析香料化學成分的儀器，一一對應了很久，才大約猜出來這是會讓人失去生育能力的香料。
聯想到之前幾世不那麼美好的記憶，沈欣看著香料，歎了一口氣。
不過即使她知道了這些，目前也沒什麼用，只能在吃食上越加小心罷了。
漢朝的宮女是終身制，平時沒有事情是不會出宮的。沈欣自然不可能大手一揮就能辟出一條和宮外聯繫的管道，如今不過是靜候時機。
在沈欣入宮一年半的時候，她再次見到了劉徹。說實在的，劉徹是她這幾世下來見過的最不符合審美的男人，奈何人在屋簷下，要是她表現出嫌棄了，估計都不用等到匈奴事件的分叉口，就死在宮中了。
這次見面之後，劉徹突然加封後宮。沈欣如今的身份衛氏不再是無名無分的姬妾，而是直接被封為美人。這樣連跳好幾級的情況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連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宣召了她兩次。
對沈欣來說，這次宣召最大的意義在於她看出來了誰是當初給她香料動手腳的人。陳皇后在看向她的時候，那一臉恨意根本掩飾不了。鑒於她這麼大的恨意，沈欣覺得這個多半是陳皇后本人，不過……應該是已經知道後事的陳皇后了吧。
這次和沈欣一起晉封的還有好幾個被封為八子和良人，都是劉徹的新寵。不過是有她擋著，所以對準這些人的視線沒有那麼強罷了。
從未央宮中回來，沈欣覺得她應該為以後的事情做一做準備了。如今看來，攻打匈奴的差錯多半出現在陳皇后身上。好在之前身邊下人出事的時候她並沒有替換新人，最起碼她貼身的宮人應該不是陳嬌的釘子。
漢朝的皇后地位十分之高，根本不是她如今一個美人能夠抗衡的。好在沈欣封了美人之後，因為劉徹目前還算是喜愛她，所以特許她可以奏請之後面見家人。
劉徹給這個恩典的時候可能只是想做做樣子，不過沈欣可不管那麼多，直接就請命宣家人進宮了。這次進宮的是她的母親，順便帶過來一個消息，她的三個弟弟已經從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