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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熊孩子的熊爸媽》作者:巡夜的螢【完結+番外】

第46章 哈利波特十五

  熊芭一大早就起來準備客人的到來,顯然他們的客人裡德爾教授是一個非常有禮貌的、令人歡迎的來客。為了西弗勒斯的入學,馬雄甚至特地向聖芒戈請了一天的假,熊芭起來的時候他也叫上西弗勒斯一起出門晨跑了一圈。

  當他們回到家來的時候,熊芭已經準備好早餐了。「怎麼樣?爸爸的體力是不是越來越好了?西弗,你知道的,就算你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科研人員,也永遠不要忘記一個強壯的體魄,那可以保護你的親友和讓你有更多的精力來繼續實驗。」

  「走吧兒子,我們上樓沖個澡。」馬雄拖著不情不願的西弗勒斯上樓,他總是不喜歡洗澡,有汗味的時候甚至聲稱那是男人味。熊芭堅信,是麥克教壞了他。每次只要馬雄在家裡,熊芭總是會囑咐他帶著兒子去洗澡,以免我們未來的魔藥大師耍一些小聰明。

  「嗨,兒子,你不能讓你未來的教授聞到你身上有異味吧?」馬雄篤定自尊心很強的西弗勒斯一定聽不得這樣的話,果然,雖然西弗勒斯嘴裡碎碎念了什麼,可是他還是乖乖的去洗澡了。如果這時候熊芭使用一個偷聽的魔法,就能發現他說的是:「誰說湯姆沒有聞到過呢?」

  丈夫和兒子上樓去洗澡,熊芭興致勃勃地哼著歌結束了早餐的準備,卻不想這個時候門鈴卻響了起來。透過貓眼,熊芭看到一個看上去很令人放心的、氣質優雅相貌俊秀的黑髮男子,是裡德爾教授。

  他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熊芭本以為他會在早餐時間過後到達的,她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才七點五十。「您好,裡德爾教授。」熊芭打開門非常歡迎的態度迎接了西弗勒斯未來七年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

  裡德爾教授的神情有些奇怪,似乎隱隱有些激動和懷念,在他眼神下熊芭心裡突然起了一股柔情。這很奇怪,熊芭對這樣的眼神一點兒抵抗力也沒有,看見他就像看見了西弗勒斯,看見了阿祖、看見了綠萍和紫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下意識的請他進屋,像一個母親一樣張羅著,「吃早餐了嗎?我在煎蛋,給你也來一個?」這不合常理,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絲毫沒有防備心的獨自面對一個男人。警惕心在她的心頭閃過一瞬,難不成他對她施了什麼魔法?

  裡德爾教授臉上閃過一絲苦澀和憤懣,「我沒有對你施加任何魔法,也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傷害任何一個學生的家長。」熊芭自己身為一個巫師,多多少少還是可以感覺到一些魔法的軌跡的,她的那個想法也只是一瞬,卻沒想到被敏銳的發現了,頓時有些抱歉。

  他想要的不是道歉。本來看見她關心他的模樣,他是很高興的,顯然這是她的本能。可是當她自己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時,卻懷疑他……心裡就算再難過,湯姆也沒有把那些情緒放在臉上。

  剛好這個時候沖完涼的馬雄下樓來了,熊芭讓他招待裡德爾教授,而自己鑽進了廚房裡。冒犯了客人這件事,讓她很不自在,可是她對自己那種莫名的親近感也感到有些害怕。馬雄的出現剛好解救了她,裡德爾教授就算沒有表露出來,可是不知怎麼覺得他在難過,因為他的難過,她的心裡也很不好受。

  不同于好糊弄的熊芭,湯姆從沒指望能夠瞞過自己的父親,畢竟他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之前一直避免和他們的接觸,就是因為怕被發現,可是時至今日,他還是忍不住心裡的渴望,想要和他們見一面。他回想了小時候的過往,有些事熊芭可能不知道,可是馬雄多半是知道的,就憑他們離開之前他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也證明他的確知道自己還能再見到他們。

  裡德爾並沒有說透,更加沒有點明他們之間的關係。但看著他的行事風格和一些眼神動作,馬雄怎麼可能猜不到他們之間會有什麼淵源。他們在客廳聊著、試探著,熊芭準備好了早餐,西弗勒斯也差不多洗好了。一家人坐在飯廳解決了早餐之後,就往對角巷去了。

  這一次湯姆過來,不就是為了見他們一面,見了一面全了當年的遺憾,也就夠了。這麼一次短短的會面,湯姆試探出來了不少東西,至少他們這次離開後不會馬上再次回到這個世界。曾經馬雄跟他說過的話他一直沒有忘記過,他知道他們還會再來,卻不知道來的卻不是曾經養過他的他們,而是還沒有遇見過自己的他們。

  說來這麼複雜的理論,也是他在麻瓜世界呆了很久之後才學會了一點兒皮毛,但也就是這一點點的皮毛,已經足夠讓他明白他的父母是多麼神奇的存在。

  這一次並不只是湯姆明白了一些東西,馬雄的收穫更大。他知道他們暫時不會出事,至少到他們撫養湯姆•裡德爾之前都不會有什麼問題。而熊芭的心理狀態,應該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否則裡德爾教授、不,湯姆也不會半點兒也沒有提及了。

  看著湯姆領著西弗勒斯走在前面,他突然就心生豪邁,他們都是這麼的優秀,這麼想像的兩個孩子在未來一定會彼此扶持。這樣就夠了,他們經歷了這麼多,能夠有這些優秀的孩子,就夠了。

  「教授,我們就把兒子託付給你、給霍格沃茲了,希望你能幫我們照顧一下西弗勒斯。」從對角巷出來,馬雄真心實意的對湯姆這麼說道,他的眼神裡有著熊芭和西弗勒斯不明白,可是湯姆卻明白的東西。

  湯姆鄭重地答應了他的託付,「我會的。」這是承諾,是一個兒子應答父親委託的承諾。即使他們還沒有經歷過湯姆曾經的那麼幾十年,但顯然馬雄很放心他,很放心自己和熊芭教出來的孩子。

  「西弗勒斯,要收好你的魔杖,對於我們巫師來說,魔杖就像身體的一部分一樣重要,要愛護它知道嗎?」馬雄和湯姆的一番話熊芭母子聽在耳裡卻不知道意思,但轉而湯姆就蹲□同西弗勒斯平視,給他最好的建議和忠告,「等到了學校,我會好好教你的。不論是魔藥,還是魔法,我會把我知道的統統教給你的。」

  西弗勒斯在等待正式進入巫師界的半年時間裡,抓緊時間念了很多課程,也準備好了未來初中、高中的課程自修的教材。他缺席了翠貝卡街中學的班級,夫妻倆給出的藉口是把他轉到了他外祖家附近的學校,同西裡斯和莉莉一起讀全日制的寄宿學校。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朱莉很黯然。她知道她沒有莉莉那樣熱情的性格,她本以為西弗勒斯更喜歡自己多一些的。而麥克,從不想太多的肌肉小子,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和西弗勒斯又打了一架。躺在草皮上的他們靜靜的望著天空,「西弗,不要忘記我,不許讓那個西裡斯取代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不許讓那個莉莉奪下你的心,我可是站在朱莉這邊的。」

  西弗勒斯或許哼了一聲,或許嗯了一聲,麥克沒有聽清楚,但這也多少知道他的態度了。

  就這樣,終於到了新學期開學的日子,熊芭和馬雄把西弗勒斯送到了國王十字車站。他們一家和莉莉一路,而西裡斯則直接從家裡那邊過去。火車嗚嗚,快速承載著一批新的小巫師,通向了巫師的成長之路。

  熊芭靠在馬雄的身上,看著火車嗚嗚離去,心裡難受得不行。大抵任何一個父母,眼睜睜的看著孩子長大離去,都是不能無動於衷的。「走吧,我們回去了。到了耶誕節的時候,西弗會回來的。」

  秋去冬來,夫妻倆在家裡顯得分外孤單。要不是平日的時候,朱莉總是到斯內普家來陪著他們。這種時候有一個善解人意的可愛女孩的陪伴,他們的寂寞也少了很多。但西弗勒斯不在,家裡還是難免安靜了下來。

  西弗勒斯在霍格沃茲的生活,簡直可以用如魚得水來形容。他被分到了斯萊特林學院,有裡德爾教授的照顧,誰也不會欺負他是一個混血。而西裡斯和莉莉,自然被分到了格蘭芬多,格蘭芬多向來和斯萊特林不和,但難得他們和西弗勒斯的友誼還是這麼保持了下去。

  聖誕的時候西弗勒斯回來了一次,他意氣風發的模樣,熊芭和馬雄永遠也不會忘記。熊芭提起朱莉,西弗勒斯也對她抱著很複雜的感情,但總歸他就算和莉莉離得近了,卻還是沒有對莉莉動心,這是為了誰,夫妻倆心知肚明。

  如果等西弗勒斯從霍格沃茲回來,朱莉還有這份喜歡西弗勒斯的心意,那到時候就算是西弗勒斯自己不主動,熊芭推著她也要讓他主動!

  可惜的是,熊芭不知道他們已經等不到那一天的到來了。在西弗勒斯五年級的那一年,一場地震毀了整個翠貝卡街。熊芭陷在地窖裡,被震毀的廢墟壓住了下半身,她的身上根本沒有帶著魔杖,也沒有什麼魔藥可以自救。

  遠在聖芒戈工作的馬雄趕了回來,在餘震之前找到了她。他替熊芭抗住了再次倒塌的石板,而他自己也因此受了很重的傷。等援救人員到來的時候,他們早就已經沒氣了,卻還是保持了他保護著她的動作。

  西弗勒斯請假回來,卻是朱莉在他不在的時候,一直幫著家裡處理了夫妻倆的後事。他對朱莉是個什麼樣的感覺,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湯姆站在霍格沃茲的天臺上眺望著遠方,像是對什麼人保證似的說道:「我會照顧好他的,我發誓。」


第47章 新員警故事番外

  又是這樣!熊芭剛陷入黑暗之中的時候抓狂了。她還沒有看到西弗勒斯從霍格沃茲畢業,沒有看到他長大成人,更加沒辦法看著這麼優秀的兒子娶妻生子。他們在上一個耶誕節假期的時候甚至約定好暑假的時候要去埃及旅行。

  又毀了!她哀嚎,可是整個黑暗世界裡似乎無法發出任何聲響,她的哀嚎連她自己都聽不到。她摔打,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甚至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踩在實地上。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再次平靜下來。

  她的眼前也突然出現一行白色字體。

  「《哈利波特》世界結束,成績計算中……」

  「達成成就『小有名氣』,獲得一枚重溯幣。」

  「《哈利波特》過關評價:A。成就系統聲望任務,完成情況較差。熊芭:小有名氣的家庭主婦(小有名氣的魔藥大師)。馬雄:廣為人知的投機者(小有名氣的聖芒戈麻瓜醫師)。」

  左側的影像牆再次出現,這次點亮了四張圖,而第四張就是西弗勒斯摟著朱莉,他們看起來正在互相安慰。看到這幅圖,熊芭的情緒平緩了許多,如果真的因為這件事西弗勒斯和朱莉在一起了,那他或許不會那麼寂寞。

  熊芭的視線定在了第二張圖上,那上面是意氣風發的阿祖,他一身警服的模樣帥氣極了。看到他,熊芭的心總是軟得一塌糊塗,他就像是她和馬雄生命的延續一樣,他的性格綜合了他們夫妻倆的特點。

  「花費三枚重溯幣進入?共有五枚重溯幣(上次結餘兩枚,此次熊芭獲得一枚、馬雄獲得兩枚。)」

  熊芭重重的點頭,她迫切的想要見到阿祖,以安慰她離開西弗勒斯的心。阿祖就像是她的救贖,只要他在她就很安心。想起上一次他們出現在暮光之城世界的時候,他們離卡倫家的幾個孩子很近,甚至她馬上就見到了愛德華。

  阿祖不可能認不出她,不可能認不出馬雄,這次她要主動一些,主動地站到阿祖的面前。他們那樣的離開,一定讓他很難過吧?熊芭閉上眼,很快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他們的家門口。

  沒錯,每一個裝飾每一道痕跡都是她熟悉非常的。這裡是他們一家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有著無數的記憶。她甚至還記得阿祖喜歡把備用鑰匙藏在哪裡……

  她伸手一摸,果然在門縫的邊上。

  要不要到家裡去坐著等他呢?或許他會把她當做是非法入侵的犯罪分子?熊芭輕輕地笑了出聲。

  就在她剛剛笑出聲來的同時,門突然打開了。阿祖沖出來把她摟緊了懷裡,緊緊地仿佛害怕再次失去她。熊芭被高大的他抱在懷裡,視線範圍內統統都是他,鼻子可以聞到的也都是他。頭頂滴滴答答,仿佛下起了小雨一般,「不要哭呀阿祖。」

  等熊芭好不容易從他的懷裡出來的時候,從阿祖肩膀空隙間看過去剛好就看到馬雄。奇怪的是,他居然會是離開關警司的模樣。熊芭摸了摸臉,難道她自己也是嗎?他們這個身體明明就應該死了啊!

  「在過來之前我發現有一個可以選擇身體的選項,所以就成了如今這個樣子了。」在這個世界裡,暫時這一天之內他們會像是沒有死去一樣,除了阿祖和他們夫妻倆,任何人都不會察覺到絲毫的不對勁。本來阿祖也應該被系統瞞過去的,可是他的感情太深刻,不是那麼容易被瞞過去的,索性他也算是和系統息息相關的人物,所以系統也就沒有對他多加掩飾。

  相對于人高馬大的阿祖來說,熊芭簡直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她夠著去摸阿祖的臉的時候,阿祖也自然地彎下腰來配合他。「阿祖過得好嗎?黑了,也瘦了……一定是忙工作忙得忘記吃飯了吧?」熊芭責怪的眼神在阿祖看來也是這麼的親切這麼的溫柔。

  「你爸爸跟你談過了?」熊芭不想找藉口騙阿祖,可是又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他們的情況,索性就把這件事拋給馬雄來解決。不管他們說了什麼而阿祖是怎樣認為的,她都不關心。在阿祖點頭之後,她只是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我來下廚,給你做點兒好吃的吧,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模樣了。」

  說著她就徑直往廚房走,順手從廚房門後拿出圍裙穿上,阿祖貼心的幫她系起了圍裙後面的帶子。「出去和你爸爸玩去!別在這兒給我添亂了。現在都快到中午的時間了,剛好可以給你做一頓豐盛的午餐。對了,我得先看看這裡有什麼菜……」

  讓她感到很不錯的是,廚房裡就像是他們剛剛離開的那一天一樣,擺滿了新鮮的菜和肉。「lucky~」在英國這麼多年,她到底還是更熟悉英文一些,阿祖不在的時候,英文總是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阿祖從廚房鑽出來,這一切對於他來說就像是一個夢一樣。今天早晨他像往常一樣早起,親吻了父母的照片之後就出去晨跑,沒想到在路上居然遇上了父親從前的同事。對方向他詢問為什麼他的父親會突然辦理了退休……

  天知道自從父母在炸彈案中出事後,就再也沒有和他談論過他的父母。他非常肯定對方不是那種喜歡開這樣的玩笑的人,但是他甚至記得對方出席過父母的葬禮……阿祖沒來得及說什麼,對方就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一樣轉身離開。

  古怪極了。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這樣的事,他沒有精力再去回答任何一個問題,他甚至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或者從前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個惡夢。直到他在家裡看到了正在翻報紙的父親為止——

  在關警司工作閒暇之餘,他總是很顧家,他能保證每一個早晨都坐在家裡的飯桌上。阿祖失笑,時隔這麼久了,他居然還會有這樣的幻覺?可惜這個夢還是有缺陷的。父母健在的那些年,他從沒有養成過早起的習慣,每天都是伴隨著母親的呼喚聲起床的。

  「回來了?居然會自己起來跑步了,真是有進步。」或許是有了懷疑,就算馬雄的看起來像是真的一樣,他也無動於衷。「這很難解釋兒子,我和你媽媽是特殊的。我不能對你解釋太多,但今天之後所有人的認知裡,我們仍然在那場爆炸中死去。」

  馬雄的這幾句話成功的挽留了阿祖的腳步,他開始有些遲疑了,但心底到底留了一絲清明。就這麼一天也好,就這麼一天和他們在一起,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一頓飯,這樣就算醒過來他也會覺得很幸福的。

  「你媽說不定現在就在門口了,不去看看嗎?」看出阿祖心裡有些猶豫和分不清真實與夢境,馬雄也沒有非要讓他知道他們是真的回來了這個事實,只是讓他出去看看熊芭是不是到了,沒曾想她竟然真的就在門外。

  他放棄抵抗了,就在這個夢裡沉淪吧!只要一家人能夠在一起,就算是夢也讓人覺得很幸福。從廚房裡出來,阿祖裝作和以前一模一樣嬉皮笑臉的樣子,母親溫柔父親嚴厲,但是家裡真的很幸福,就讓這幸福儘量維持久一些吧。

  馬雄坐在客廳裡看報紙,年紀大了身體總是有些老化,他現在也戴上了老花鏡,阿祖沒有察覺到父親的不對勁,他現在滿滿都被幸福感包圍了。桌子上擺著一包薯片,他拿起來打開卻發現這是一個空袋子,不過是因為有人往裡吹了氣,所以才顯得像是未開封的一樣。

  「嘿!」阿祖又好氣又好笑得看著他的父親,從前他們的確是常常跟對方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可是這並不代表自己喜歡這種被騙的感覺。馬雄一直用餘光瞄著他,當阿祖發現自己被騙了的同時,馬雄則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果然不管多少次都會上當啊兒子!」

  這樣的一個小小的玩笑,讓他們瞬間拉近了距離,時光和死亡的隔閡仿佛從未存在他們之間。即使阿祖認為這是一個夢,也被這個夢迷惑了,完全地置身其中。在廚房裡忙活著的熊芭聽到客廳裡傳來的父子倆摻雜在一起的大笑聲,她也停下了正在「篤篤」切菜的手,抿了抿唇笑了起來。

  這是極為普通的一天,也是極為幸福的一天。阿祖沒有再去工作,而是在餐桌上和父親小酌一杯。往日總是不讓他們喝酒的熊芭也沒有阻止,反而笑意盈盈地給他們添酒。

  「爸爸,我查到當年警察局裡的內鬼了。就是我和媽媽當年被綁架的那件事的幕後黑手,你知道是誰嗎?是你手下的那個劉警官。他收了那邊的錢,所以提供了我們的消息。他隱藏得很深,要不是我們剛好繳了一個犯罪團夥的窩點,查到了帳本上和他有關的記錄,誰都不知道他居然是這樣的人。」阿祖喝得半醉,當初馬雄發誓要查出是什麼人對自己的妻兒下手卻始終沒有頭緒,他接了父親的班查了出來。

  馬雄一臉驚訝,「竟然是他,真是看不出來!」其實他早就忘了這個劉警官是誰,不過看阿祖的樣子,他以前一定曾經器重過那個人,他驚訝的是自己居然會看錯人。這麼多年了,他看人一向很准,幾乎沒有出過這樣的錯。

  說著說著,阿祖又轉頭看向熊芭,「媽媽……」他的眼睛紅了起來,在熊芭面前他一直都是個孩子,即使熊芭知道他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被依靠的男人,可是她總是希望他能夠像小時候一樣開心。「火爆在監獄裡要求了好幾次想要讓我去探監,可是我沒有去過。你會恨我嗎?沒有親手給你報仇……可是我是員警,我不能……」

  熊芭用很柔和的目光看著他,用手摸了摸他的頭,「我怎麼會恨你?你是媽媽的驕傲啊。」有時候女人的口中能夠說出更加肉麻的話,「火爆不是一個壞孩子,他現在一定後悔了。我還記得當初他其實也有後悔的表現的,只是不知道我說了什麼惹怒了他,才會讓他下了狠心。」

  「真的嗎,媽媽?你真的不恨我嗎?你是說我應該去看看他嗎?」阿祖像一個孩子一樣的無助哭泣,熊芭心裡柔軟極了,她微笑著點頭,「相信自己兒子,不管你做什麼,媽媽都是會支持你的。」

  他們就這麼聊著、喝著酒,夜晚也漸漸來臨了。熊芭和馬雄把阿祖弄回他的房間睡下之後,靜靜地躺在他們的房間的大床上等待著離去。整個房間就像他們沒有離開前一樣,絲毫沒有變動過,也打掃得非常乾淨。這一切自然是阿祖做的,有關父母的事他不會假手他人。

  「這個懶小子,終於長大了。」熊芭想起下午的時候她替阿祖接的那個電話,電話裡那個女孩的聲音很溫柔,一定很適合阿祖。「我終於可以放心了,阿祖他很好,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

  第二天阿祖醒來,以為自己在又一次的醉酒中想像出了昨天的一切。門鈴響了,他打開門外面站著的正是他的女友。「今天居然沒有起來去晨跑?」她進了門,換鞋子的時候發現多了兩雙拖鞋,而客廳的桌上也有一個薯片的空袋子,「你以為你還是孩子嗎?居然把薯片的空袋子吹鼓了然後放在這裡,以為能騙到我嗎?」

  阿祖愣住了。

  他大步跑向飯廳,桌上已經清理乾淨了,只剩下半瓶酒還放在那裡。看到這些他又大步奔向廚房,冰箱裡齊刷刷的放著幾個盒子,裡面放著的是他從前喜歡吃的菜……

  「他們真的回來過了……」

  這個時候的他沒有發現夫妻倆房間裡的桌子上放著的那張紙,滿心都想著昨天和父母說過些什麼話。他考慮著,或許是時候去看看火爆他們了。


第48章 紅樓夢一

  去掉一樁心事,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不管是熊芭還是馬雄都要輕鬆多了。即使他們看到雕樑畫棟只在電視機裡見到過的場景,也沒有露出多少異樣來。雖然自從穿越以來,他們總是在國外生活,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想過自己會穿越到古代。

  「太太可是醒了?姑娘在前頭等了好一會兒了。」熊芭才剛睜開眼,動了動身子,還沒等她觀察她的處境,一個丫鬟就從床邊迎了上前來,一邊扶她起身一邊麻利的說道。熊芭扭頭看了看屋裡的佈置,故作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看起來之前「她」應該是在睡午覺才對。

  太太、姑娘什麼的,這話讓熊芭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們到底是在什麼年代。要說她看過的古裝劇,沒有幾百也有幾十,多半都是跟宅鬥或者一個大家族有關係的,難不成他們這是在《大宅門》裡不成?

  但仔細看看,屋裡的丫鬟婆子們的穿著和屋裡的佈置也不像是《大宅門》那個年代的……她在這裡猜來猜去的也不是辦法。「叫姑娘進來說話吧。」未免讓人看出她的不對勁,還是儘量少說話才行,不然在迷信封建的古代,說不定就拉了她和馬雄去沉塘什麼的。

  她話音剛落,站在門口的小丫頭就掀開簾子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幾個丫鬟打扮的小丫頭就簇擁著一個小姐模樣的女孩走了進來。顯然這女孩被教養得很好,才進門就遙遙給熊芭施了一禮,雖然因為人小所以顯得有些搖搖晃晃的,可是已經做得是很標準到位了。

  或許是因為一腔慈母之心都給了上個世界的西弗勒斯和剛剛見過的阿祖,熊芭對上這個小女孩的時候倒是沒有提起多少興致來。不過血脈相連的感覺仍然讓她對這女孩很是親近。她拍了拍床邊的位置,「到這兒來。」

  熊芭最容易被攻陷的,就是她的一顆作為母親的心了。小女孩顛顛兒的走過來,爬到她的床邊,就這麼用孺慕的眼神看著她,她的一顆心就化成了一灘水。可是到底不知道該和女孩說些什麼,她的一時沉默倒讓屋子裡的氣氛僵持了起來。

  大抵每個「太太」的身邊都會有這麼一個婆子,在她們說不上話來的時候上前來湊個趣兒。就在熊芭忐忑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的檔口,一個婦人打扮的中年婦女從外面掀簾子鑽了進來,「今天太太怎麼睡了這麼久,姑娘都在外面等了很久了。沒想到我就出去這麼一時半會兒,太太竟然就醒了。」

  「誰不知道太太面前離不開陳媽媽您啊,這不,您不在太太醒過來還有些發懵呢。」顯然開口的丫鬟平時在原主面前是很得寵的,不然也不敢接這麼一個口。不過這時候她插的這句話倒是很合熊芭的心意。

  陳媽媽立時就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你這小蹄子,在太太面前也敢亂說這話。」話雖這麼說,可是她本來就在太太面前比別人多些體面,所以她也就沒有反駁。三兩步走到熊芭面前,從旁邊的小丫鬟手裡接過帕子,細細的給熊芭擦拭了一下,而後者頓時覺得清爽了許多。

  「太太這是被夢魘住了吧?我還記得您上回這個模樣可是在出嫁之前呢,醒過來有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熊芭略笑了笑,但是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一看她這模樣陳媽媽就覺得自己是猜中了。「看太太這樣子仿佛真的被我說中了幾分。」她擔憂的握拳,「這可怎麼辦才好,現在可不比做姑娘那會兒,我們如今就算是想請太醫也不大方便啊。」

  陳媽媽這麼一說,倒是讓整個屋子裡的人都有些惶惶,熊芭面前的小女孩都有些搖搖欲墜了,她一臉惶色的看著熊芭,仿佛她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一般。

  小是小了點兒,可是也不至於這樣的年紀就做出這樣的表情……熊芭若有所思,可是也不能放任這個情況不理,她頓了頓,笑道:「哪裡就這般柔弱了,」打量了一下丫鬟們的神情,她這句話似乎說得有些不太好,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我就是沒睡夠所以有些頭暈罷了。把姑娘送回院子裡吧,我想再睡一會兒,等老爺回來了再叫我。」

  不管怎麼樣,先拖到馬雄回來了再說。按照她的經驗,這府裡的老爺肯定就是馬雄,即使現在不是,過些日子也會是的。不知道她到底露了多少馬腳,就連她說「姑娘」這兩字的時候丫鬟們臉上也多少露出了一些異樣。

  和丫鬟們不同,太太叫自己的孩子多半是會喊她的名字的,可是現在熊芭也不知道這小女孩的名字,還不如跟她們叫姑娘呢,就算有不對勁的地方也不會出什麼大錯。這麼一想,熊芭頓時放下心來,右手指尖按在了太陽穴上,一副「我的頭真的很痛」的模樣。

  陳媽媽見她這樣,連忙讓人把小女孩送回了自己的院子裡去,而她自己則是服侍著熊芭再次躺下,擔憂地說,「太太如果實在是難受得緊,我讓賈全家的去下貼子讓大夫來一趟吧。」

  「你們都下去吧,讓陳媽媽陪著我就行了。」熊芭揮手讓屋裡的丫鬟們出去,一手握住陳媽媽有些粗糙的手掌,「坐下吧,我們說會兒話。剛剛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在家中時的場景了。」熊芭一副看向遠處的模樣,好像真的在回憶著什麼似的,倒是勾起了陳媽媽的回憶。

  陳媽媽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話,多半是她在回憶而熊芭不時應上幾句,因為沒有特定的目標牽引,陳媽媽透露出來的東西還是雜了一些。不過也因此讓熊芭很快就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巡鹽禦史林如海和他的夫人賈敏。

  要說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還沒弄清這是在哪兒,所以她又引著陳媽媽說了一些她出嫁之前的事,也知道了賈府是什麼樣的存在。陳媽媽提起甯榮二府的時候熊芭只是有些熟悉,可是當她不知怎麼突然提起剛剛那個小女孩的名諱之時,熊芭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我去!!!

  黛玉,又姓林,外祖家姓賈,這不是活生生的紅樓夢嗎!熊芭恨不得陳媽媽現在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然後狠狠地做幾個不雅的動作。之前那幾次穿越,穿的都是她比較熟悉的世界,可是這紅樓夢,她和馬雄誰都沒怎麼看過。要不是當初大學選了一個紅樓夢賞析的選修課,她恐怕整本書就認識三個名字:林黛玉、賈寶玉和薛寶釵。

  可是那選修課她當初就跟玩兒似的,上課要麼睡覺要麼發短信給馬雄,根本就沒怎麼聽,知道最後不是個好結局就沒了。什麼神瑛侍者、什麼絳珠草、什麼十二金釵……早知道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上課沒事睡什麼覺玩什麼手機!

  只要想起自己即將有一個整天哭哭啼啼,傷秋感懷的女兒,她就覺得蛋疼得緊。想當初她多麼不容易才把紫菱扳正過來的,那會兒她還覺得紫菱難搞,整天東想西想的,現在來了個胡思亂想的鼻祖……

  對熊芭來說,女人的眼淚就是武器啊武器,君不見她每次哭都能在家庭大戰中取得歷史性的勝利嗎?可是整天哭,那眼淚可就不值錢了啊。別說男人怎麼想,反正女人多半對整天哭哭啼啼的姑娘是沒什麼好感的。

  陳媽媽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麼,熊芭卻一點兒興致都沒有了,打了一個呵欠眼睛眨巴眨巴,陳媽媽就自覺地退了下去,讓她一個人呆著。等人走光了,她終於癱了下去,天啊,遇上一個要還眼淚給別人的女兒到底該怎麼辦啊?

  都說嚴父慈母,可是管教女孩子總不能讓父親來扮這個黑臉。林如海是巡鹽禦史,巡鹽禦史則是管理鹽務的官員,鹽商能賺多少錢都看巡鹽禦史的,這個差事既有實權又有油水,且不論他能不能來扮這個黑臉,就只看他的時間他也扮不了啊。

  頓感前途一片晦暗……

  但是想了想剛剛那個白雪可愛的小女孩,熊芭又覺得心軟,縱使現在她無法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那樣疼愛,她也是不能放任自己不去管她的。只要一想到她未來會為了那個賈寶玉流很多淚,熊芭的心裡就揪得緊緊的。

  罷了,就是把黛玉當場紫菱教又怎麼樣,她既然能把紫菱糾正過來,就能教好黛玉!不過讓她真正頭疼的是,紫菱好歹能出門見見世面開闊眼界,可是古代講究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把賈敏身邊的人一個個認全了才行。

  加上她就思考了一會兒就一身汗的身體……黛玉的思慮過重說不定是遺傳了她的母親也不一定。身體太差了,得先調理好自己才行。怪不得剛剛她說自己不柔弱的時候丫鬟們面色有異,就這動一下都要喘一喘的,還敢說自己健康?

  除了認人、瞞過眾人他們夫妻倆的不對勁以外,看來她還得好好兒的鍛煉身體,不然早早兒的翹了那黛玉還是得住到賈府去。遇上賈寶玉可是要還眼淚的,哭多了傷身傷神,還有可能把眼睛哭壞掉,這一點一定要好好兒跟黛玉說說。

  這身體或許真的是很弱,熊芭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當然她不會知道今天她的異常被丫鬟們拿出來私下討論了一番,甚至認為她可能是迴光返照什麼的。要知道賈敏纏綿病榻可是有一段日子了,這才讓黛玉整天到母親屋子裡來侍疾的。無意間聽到下人們對話的小黛玉又自己躲在屋子裡哭了一頓,還有什麼能比年幼喪母更令人難過的呢?

  而馬雄那邊,他穿過來的時候正好是在辦公務的時候。雖然很是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以他的能力,甚至沒有裝病就套出了自己的身份,甚至也沒有急著回家,立時就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巡鹽禦史,這可是天子信任的表現啊……

  男人嘛,有幾個是胸無大志的呢?馬雄也不例外,別看他在現代社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可究其本質,他還是一個有著雄心壯志的男人。到底能做到什麼樣的地步,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對這個新的挑戰感到非常的有興趣。


第49章 紅樓夢二

  晚上熊芭終於和馬雄碰上了頭。雖然她今天的種種表現看起來像是將要迴光返照的模樣,但是下人們還是寧願往好的方向想,一片歡天喜地的迎接了老爺的歸來。夫妻倆在主屋一對上了眼,看得出對方的心情和自己完全不同。

  馬雄的眼神裡是野心勃勃充滿幹勁的,而熊芭的眼神裡卻有些苦惱和煩惱,這一對視,兩人都明白了對方在想什麼。一屋子的人,就算想說什麼也不方便,好在他們現在是最高領導人,馬雄揮了揮手讓丫鬟婆子們統統下去,屋裡就只剩下了夫妻倆。

  「林黛玉怎麼辦?」「林黛玉交給你了。」

  說是異口同聲完全不為過,兩人說起的都是林黛玉,可惜前者是想尋求幫助,卻恰好被後者這麼一句話給回了。熊芭頓時癟起了嘴,氣鼓鼓的坐到了正中的椅子上,一副「你必須來哄我」的模樣,讓馬雄看得直想笑。

  「小芭,我很放心你。我知道把我的後方交給你,你一定會管好的。」這不都說成功男人背後必須有一個賢慧的女人嗎?熊芭就算是為了他也會讓自己賢慧起來的,這一點他們兩人都知道,熊芭現在氣的就是他吃定了她。

  「你可以的,相信自己,嗯?」馬雄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氣風發的模樣讓熊芭覺得眼睛澀澀的,她很久沒有看見這個樣子的馬雄了。她也知道自己的情緒有些不對勁,而自從穿越之前她的情緒開始不對勁,馬雄立刻就拋下了手頭的工作專心的照顧她。

  現在他好不容易又起了雄心壯志,她怎麼願意拖他的後腿?林黛玉是絕對不能嫁回賈家的,馬雄現在野心勃勃想要幹一番大事,雖然如今是太平時候,可是機會還是有的。不論是水利工程還是天災*,這些東西現代人都要比古代人先進一些的,只要他能把握住機會。

  身為一個現代人,對下跪這種事他並沒有很直觀的感受,心裡想得也很簡單,比如把皇帝當個死人墓什麼的就是了。他倒是也沒想著直接把皇帝拉下馬,頂多也就是想著要封侯拜相什麼的。光是想想,就足夠讓人熱血沸騰的了。

  「而且就算我再怎麼忙,也不可能放著你不管的。」馬雄走了幾步靠近她,一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難得的溫情也讓熊芭很難拒絕他。最終,她點了點頭,看著他認真地要求:「那你要隨時等候場外求助。」

  馬雄微笑點頭。

  熊芭妥協之後,屋裡陷入了溫情之中。陳媽媽正是在這個時候在屋外說了一聲該傳飯了。看著太太和老爺的感情好,他們這些下人也很有面子,本來不想打斷他們的,可是時候實在是有些晚了。

  「傳飯吧。現在就去叫人把黛玉帶過來。」馬雄身為一家之主,是整個林府的龍頭老大,就算他不知道情況是什麼樣的,但是只要是他說出口的話,基本上就沒有人會反駁。他們並不清楚在林家吃飯是各吃各的還是一家三口一起,但這並不妨礙他發號施令。

  陳媽媽應是,然後就退了下去。

  他們沒單獨相處多久,丫鬟們就陸續進來到隔間擺放菜肴。很快黛玉也被帶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戴上有色眼鏡看她,熊芭覺得她看起來就像隨時都要流眼淚一樣。而且黛玉非常敏感,不知道是誰教她的,竟然讓熊芭察覺出一些小心翼翼來。

  這是她的家!和她坐在一起的是她的父母,她為什麼需要這麼小心翼翼?熊芭一個眼神掃向黛玉身後的婦人,嚇得她抖了抖,而黛玉也放下了碗筷怯怯地看著熊芭。這個模樣,說沒有鬼熊芭一個字都不信。但好歹還在飯桌上,熊芭強撐著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讓黛玉繼續吃。

  等熊芭吃得差不多了,剛放下碗筷,本來還在小心扒飯的小黛玉也立刻放下了碗筷。熊芭勸她多吃一些,可是小女孩卻搖著頭說吃不下了。看得出她並不是勉強,應該是早就飽了,卻因為父母都還在吃,所以才一直沒有歇手。

  古代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飯桌上說話一向是溝通交流感情的最好機會,顧忌著初來乍到唯恐被下人們發現什麼不對勁,夫妻倆忍了又忍才沒有任何交流。飯後卻是留下了黛玉,要和她說說話。

  熊芭才這麼一說,黛玉就扭頭去看那婦人,這一舉動讓熊芭又多想了一些。容不得她不仔細想想,她看的書裡並不少見下人拿捏姑娘的事,如果黛玉一直被這婦人管教得沒點兒大家小姐的氣度也就罷了,熊芭怕的是下人欺到頭上來了,黛玉也不會反抗。

  說來也是奇怪,夫妻倆很容易就融入了林府的氛圍之中,他們沒有想過讓小丫頭或是老奶奶服侍他們有什麼不對,也不會想著什麼人人平等。這一點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也正是因為這份理所應當和自然,沒讓他們暴露出不對勁來。

  至於賈敏平日怎麼稱呼黛玉的,熊芭沒套出來,只好先不叫她的名字。她暫時把看到的事先記在了心裡,容之後把人都認全了再處置。和黛玉聊了一會兒關於「睡得好不好」之類的問題後,熊芭才讓那婦人把黛玉帶了下去。

  臨了她還敲打了那婦人一番,「身為姑娘的奶媽媽,可不要讓下人怠慢了姑娘才好,否則我可不給你好果子吃。」

  說完這話,熊芭心裡非常忐忑,一來這婦人的身份是她猜測的,二來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說話對不對,符不符合身份。要是不趁著馬雄還在給她撐腰的時候說,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徹底認清每一個下人。

  好在她賭對了。這婦人的確是黛玉的奶娘,且不論她教導黛玉的方式好不好,就說她的心,也應該是個好的。等奶娘抱著黛玉下去之後,熊芭才舒了一口氣,看來之後的日子還有的仗要打呢。

  和那些浸淫後宅已久的婦人們不同,熊芭的宅鬥段數可以稱得上是半點皆無,可是她不同於婦人們的更在她的眼界和看人待物上。她當晚就弄清了自己屋裡最得力的幾個丫鬟的名字,只是憑著一個「今晚誰當值」的問題。

  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和馬雄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在下人們面前。不過下人們多少也在感歎太太的手段越來越厲害,居然讓老爺這麼久都沒想起來提上一提後院的那些個姨娘們。加上管著後宅,熊芭很快就熟悉了上下事務,下人們就算不是個個認全了,但也把賈敏、黛玉和馬雄跟前的下人們認了個遍。

  終於可以動手了。她忍耐黛玉的性子已經夠久的了,不知道之前賈敏是怎麼教的,居然讓一個女孩子整天窩在房間裡。這樣日久下來,且不說黛玉本身就是個抑鬱質氣質類型的孩子,就是她的身體也熬不住。

  現在熊芭的身體不說多好,可是多少因為心胸開闊心情好的原因,氣色好上了不少。她和馬雄聯手在下人們面前演了一齣戲,這才把黛玉帶到了自己身邊親自教養。什麼賈雨村什麼癩頭和尚,統統滾邊去,女孩子當然是要讓母親來親手教導才好。

  熊芭第一步的打算是把黛玉帶在身邊,時日久了或許能讓小女孩學習一些她身上的氣質和性格。言傳身教,在熊芭看來比什麼都重要。

  但讓熊芭受不了的是,黛玉來到熊芭房裡的第一天就哭了,僅僅只是因為窗外的葉子落了。熊芭忙著看府裡的開銷和收入的帳本,一時沒有顧及小黛玉,結果這小姑娘居然坐在窗邊乖乖的一動不動望著窗外,本來熊芭還想著孩子省心呢。結果等她忙完了一看,這丫頭居然就這麼哭了起來。

  所以熊芭教她的第一課就是:

  女孩子家的眼淚金貴,可不是說流就流的。

  「黛玉來母親這裡。」熊芭抱著她走出屋子來到窗外的樹下,「能告訴母親你為什麼要哭嗎?」「不知道。只是看著這葉子落下,心裡徒生傷感,淚水控制不住的落下來,母親你看這滿地的枯枝落葉,誰又能看出它們曾經那樣綠那樣繁茂呢?」

  天,這誰家熊孩子會整天這麼東想西想的。她小時候和馬雄在孤兒院,看到地上的落葉第一反應要麼就是苦惱,因為院子裡是歸她管的,一地的落葉都得她去掃;要麼就是肚子餓,因為馬雄曾經用落葉積成一堆,烤了土豆給她吃,那種滋味她永遠都忘不了。

  可是這黛玉小小年紀,居然會想著這葉子曾經的繁茂和現在的枯敗。這頻道跟正常孩子好像不太一樣啊,該怎麼教她才好呢……熊芭盯著葉子看,不知不覺竟然就有些走神了,想起了他們小時候那次烤土豆。

  那次是她掃過落葉之後,馬雄從廚房偷了兩個土豆出來。他們悄悄地在孤兒院後院的一個小角落烤了來吃,火光照在馬雄的臉上,那是說不出的溫情。想著想著就有些流口水,她不由扭頭吩咐下人:「找個丫頭來把這兒掃成一堆,再去廚房弄幾個地瓜和土豆來。」

  她興致高昂的對黛玉說:「今天母親帶你吃烤地瓜和烤土豆。」

  至於葉子和傷感什麼的,哪有口腹之欲來的重要呢?


第50章 紅樓夢三

  黛玉仿佛被母親拉著走進了一片新的天地。她不記得以前的母親是什麼樣的,只隱隱約約的記得那雙滿含慈母之意的眼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母親竟變得這般有活力,或許是她從未曾看清過她這位一向纏綿病榻的母親。

  這或許會成為她最美好的回憶,秋天的風吹著仿佛還有些涼,可那落葉攏起的火卻讓她的心也變得火熱起來。地瓜和土豆的香氣彌漫在鼻尖,外表烤得黑乎乎的,一掰開卻冒出令人心動的熱氣。父親回府的時候剛好趕上她們烤好了紅薯,她本以為父親會不悅的。

  可是父親愣怔了片刻後,卻大笑道:「此等美事美食也不叫上為夫,太太你可真是……罷罷罷,待為夫換身衣裳讓你們看看為夫的手藝!太太和黛玉定要等我!」他換了一身衣服後,他們把下人趕得遠遠兒的,圍在火堆邊感受了一次真正一家三口的氣氛。

  從那天起,黛玉偶爾也會想到那個場景,每每看到落葉第一個念頭不再是感秋傷懷,而是會心的微笑。

  或許就是從這一次起,熊芭領悟了新的教育方法。對於黛玉這樣抑鬱質的孩子,有時候直說會讓她想太多,委婉她也可能會想太多,倒不如直接疏散她的注意力,讓她把傷感的情緒轉接帶別的事情上。

  漸漸地,黛玉較之從前要開朗多了。雖然還是難免有些時候容易掉珍珠,可是有時候也會這邊剛剛眼淚掉下來,那邊就想起什麼轉而破涕為笑。本來她的年紀就小,很容易就糾正了從前的毛病,不那麼愛哭了。

  轉眼就是兩年過去。期間不知道馬雄在巡鹽禦史這個位子上做了什麼事,倒是得了今上的青眼有加,很是在朝堂上表揚了他幾次。而他也很有做官的天賦,左右逢源,上下都是說他好話的人不說,還真的做了幾件實事得了老百姓的贊名。不過他統統把這些贊名歸結於今上有識人之能,才能讓他一展抱負上去了。

  這樣的能做實事又不居功自傲的臣子,哪個做皇帝的會不喜歡呢?不過是他資歷不夠,林如海探花出身,先後幾年就從一個探花升至蘭台寺大夫,然後又被今上欽點為巡鹽禦史。這樣的升遷速度在他這個年紀來說還是快了些,所以今上準備壓他幾年,讓他在磨一磨性子再入朝堂。

  女婿被皇帝看重這件事很快就被賈府知道了,賈母在欣慰女兒嫁了戶好人家之餘,也起了一些別的心思。而遠在揚州的夫妻倆自然是不知道賈家已經打起了他們的主意,小倆口一個忙事業一個忙孩子,忙得不亦樂乎。

  進展非常明顯。且不說馬雄,就單說熊芭,這兩年來她可是給林府大換血了一次,以前的那些個下人借著「信任」這個藉口,大部分都被送到了莊子上看管莊子。除了一些動不得的,幾乎都被調離了近身的位置。她身邊也就陳媽媽這個看似精明,實則有些糊塗的留了下來。

  一方面杜絕了下人們看出夫妻倆的不對勁,從而找上賈府或是找上林家宗族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也言傳身教讓黛玉知道,下人就算看起來多有體面,這體面也是他們給的,她犯不著被下人們拿捏。

  如此一來,黛玉雖不至於精明幹練,但至少也不是一個糊塗主子。這話怎麼說的,有的事看得多了也就懂了,懂的多了也就會了,會的多了也就自強起來了。

  「母親,別這樣……萬一被父親發現了可怎麼是好?」黛玉臉上有些焦急,可是到底還是沒有阻止熊芭,更別說她眼中的躍躍欲試了。和熊芭左右推搡了一會兒,她半推半就的接過了熊芭手中的毛筆,輕輕地在馬雄的鼻子上點了一點。

  惡作劇的快感在母女倆心中蔓延,她們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對上馬雄的時候就有些同仇敵愾的意味。等馬雄頂著一臉的墨水在家裡處理了半天公務,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屋子裡伺候的小廝早已統統都看見了他臉上的「精彩紛呈」。

  結束了公務的馬雄去興師問罪,卻被妻女以「整天忙著工作,好些日子不曾關心我們」為由,可憐巴巴的哄了出來。本來有理的人卻生生變成了無理,真叫人心中鬱結,不得不歎一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不過這女子是自家夫人而小人是自家女兒,他就是想生氣也沒辦法維持太久。

  有道是越是會搗亂的,就越是會撒嬌哄人。看他真的有些惱,熊芭帶著黛玉下廚給他做了一道簡單的點心,他就馬上投降了,真真是個沒骨氣的。「父親,好吃嗎?」看著黛玉忐忑的模樣,誰看不出這點心動手的主廚多半就是她,馬雄連聲叫好,終於讓黛玉沒了忐忑之色。

  「要是父親用著還不錯,下次我就再多做一些。」小姑娘如今虛歲也有八歲了,在這個年代合該是要學一些為人.妻子應該會的東西,熊芭趁著這個機會多少教了她一些。有的事情做不做是其要的,重要的是會不會。

  馬雄聽小姑娘這麼說,心裡暖呼呼的,哪還記得自己被捉弄一事。倒是熊芭聽了頗為吃醋,「只有父親的份沒有母親的份嗎?」她撇開身子佯作不理黛玉的模樣,逗得黛玉連連說道母親也有份。

  這麼些年下來,她們的母女情分是越發深重了。黛玉一顆孺慕之心,熊芭一片慈母之情,就是塊石頭也能把對方給捂熱了,更別說她們都是這樣重視對方了。難得熊芭再次把黛玉看做了自己的親生孩子,就是綠萍紫菱都是比不上的。

  就在她們鬧得正是開心的時候,一個小丫頭從外面進來跑到陳媽媽耳邊說了幾句。陳媽媽面露詫異之色,馬上笑著對熊芭說道:「太太,賈府來信了。」乍聞之下,熊芭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假府?什麼假府?

  還是黛玉反應快,同樣詫異道:「是外祖家來信了?」

  事情是這樣的,當初馬雄揣度聖意,覺得四大家族很是遭了皇帝的忌諱。為了做出一番事業,很是得罪了四大家族,剛好掐著他們的底線動作了一番,很是傷了一些四大家族的根基。那會兒他們的日子可是不好過,觸及利益誰管什麼骨肉親情。

  賈母生女婿的氣,又氣女兒不事先知會一聲,這才斷了聯繫。就著賈母斷聯繫這一事,熊芭也沒湊上去,反而把賈府帶來陪嫁的那些人調遠了些。再加上夫妻倆有著為了不讓黛玉和賈寶玉有過多的聯繫,這門親戚不要也罷的念頭,更是讓林府和賈府疏遠了許多。

  反正夫妻倆本來就是孤兒,對於父母親情之類的看得很淡。能有是再好不過,沒有也沒什麼大的關係。抱著這樣的態度,這兩年以來別說是書信來往,闔府上下就連想都沒有想過、提都沒有提過賈府。

  如今賈府突然來信,端是打得夫妻倆一個措手不及。

  小丫頭從門外接過一封信來,遞給陳媽媽後,又由陳媽媽交給了熊芭。熊芭並沒有自己打開,反而又把信推給了馬雄,示意由他來看。這一波三折的,要是讓外人知道了,定是認為林家這夫妻倆都不待見賈府了。林如海這般還說得過去,可是賈敏可不能這樣。不過現在屋裡的都是管教過的下人,就連陳媽媽也不是個會多想的。

  馬雄也不含糊,接過信來三兩下看完了,臉上的神色卻突然沉了下來。熊芭讓陳媽媽帶黛玉下去,等屋裡的人都退開了,她才開口問道:「怎麼樣?賈家那邊怎麼說?」她才不相信這麼長時間沒聯繫,突然送信來是有什麼好事,要說賈母或許對她的女兒有著幾分真心,可還是比不上她的兒子的。

  「信上說老太太病了,想讓你帶著黛玉回去探病。」馬雄的臉色不是很好,皇帝壓了他幾年,如今也差不多是時候讓他升遷了。賈府偏偏在這個時候聯繫他們,難說皇帝會不會多想些什麼,畢竟根據自己的推測,他對四大家族可是相當忌諱的。

  本來就想要繞開賈家這門親戚,可在古代孝之一字的分量可是非常重的,賈府不聯繫他們倒好,只要聯繫了,他們是找不到推拒的理由的。賈寶玉是神瑛侍者投生,林黛玉是絳珠仙草轉世,她不得不還他這一報,澆水之情是欠下了因果的。

  熊芭也知道事情不好處理,她沉吟了片刻,道:「等你回京述職的時候,我帶著黛玉去賈府小住幾日,有我看著賈家總不能把黛玉和寶玉安排住到一起去。而且一味的逃避也不是個辦法,癩頭和尚至今沒有出現過,誰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們而帶來的異變。對上仙人,即使是仗著系統,我心裡還是沒個底。倒不如迎頭而上,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現在,也只能按她說的去做了。

  不幾日,馬雄要回京述職,熊芭便收拾東西帶著黛玉同他一起走了水路,到京裡探親。林家沒有在京中置辦家業,不過幾個宅子倒是有的,為了避免讓賈母借侍疾為由單獨留下黛玉,夫妻倆決定熊芭跟黛玉一起住進賈府,而馬雄則在京中的宅子裡湊活些日子。

  如果述職之後,他能夠升遷留在京中,那麼他們也應該置辦些家業。這樣一來,也可以有藉口把母女倆從賈府裡接出去。後顧之憂是沒有了,可是眼前還有一個更大的難題,賈母可是賈敏的親生母親,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麼樣她還不瞭解嗎?

  他們如今最擔心的,就是熊芭一出現就會被賈母發現不同於賈敏的地方,那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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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紅樓夢四

  夫妻倆從前不是沒有坐過船,可是這也是第一次在船上呆這麼長的時間。腳底下一直晃晃悠悠的,縱容是官家的船已經盡可能的造得平穩些了,可心頭的鬱氣和難受勁兒卻還是揮之不去。就連夫妻倆都是如此,就更別說黛玉了。

  小姑娘一開始還感覺挺新鮮的,雖然本性並不是個跳脫的,可是多少還是露出了一點兒雀躍和好奇的意味,但時間長了,日復一日的枯燥讓她也蔫兒了下去。「母親,什麼時候才能到啊……這船上的日子,真是太難受了。」

  由此可見,這水上漂著,讓在一向在陸地上呆慣了的人多麼不適應。不過也趕巧了,才剛下船賈府的人就來接,而且也不是什麼小人物,而是賈敏的二哥賈政親來了。夫妻倆後來猜想他多半是按照賈母的意思來迎接馬雄的,而此時他們卻還是一頭霧水。

  熊芭在船上吃了大苦頭,和黛玉一樣蔫蔫兒的,倒是有了一副過去賈敏的模樣,乍一照面之下,居然瞞過了賈政。按照這個勢頭下去,賈母或許也能瞞過去,也就用不上熊芭之前準備了的那個「一孕笨三年」的藉口了。畢竟誰也不喜歡說自己笨不是?

  賈政同馬雄客套了一番,就招呼著他們騎馬坐轎往賈府去,本來想避嫌回林府宅子的馬雄也是盛情難卻,只好跟著回了賈府。熊芭對賈府是個什麼樣子一點兒概念也沒有,轎子停了她就下來讓陳媽媽扶著作弱柳之態,有人在前頭引著她就跟著。既挑不出錯,也不會讓人覺得太奇怪,畢竟她還難受著不是,哪能太過焦急的往裡沖呢。

  在賈府門外夫妻倆就分開了,一干女眷被帶到大院之中,應該是得了賈母的吩咐帶去探望她的。而馬雄則被賈政帶著,不知道去了哪裡。因為父親的離開,黛玉缺乏安全感,緊緊地貼在熊芭身邊,倒是讓人覺得母女倆像極了。

  一道門、二道門……園子太大絕不是什麼好事,下人多了心思就雜,外人看了又眼紅,最重要的是會影響了皇帝的觀感。清廉的臣子和浮誇的臣子,一比較之下,多半是喜歡國家棟樑而不是蛀蟲不是?

  熊芭暗自觀察,得出了不少皇帝會對賈府下手的理由,再看看一堆的丫鬟婆子,心裡就有了準備。終於她們一行女眷來到了目的地,看起來不像是待客的屋子,更有可能是賈母住的大院。還沒進去呢,就熊芭就聽到了賈母的聲音,「我苦命的敏兒啊……」

  當初熊芭在選修紅樓夢賞析的時候,對於賈母這個角色只有慈祥的外祖母和寵溺孫子的祖母這樣的印象,但真實的生活畢竟不同於書本裡讀到的,賈母到底是什麼人,熊芭心裡拿不准。就看前些年她和林家的疏遠,以及半點沒有聯繫自己,熊芭就對她好感有限。

  不過賈母這一句「敏兒啊……」卻聽起來充滿了慈母之心,光是聽聲音腦海中就拼湊出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太太的形象,讓熊芭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是好。跨進門,就看見一大屋子人圍著一個華貴氣質的老太太站在中間,不時有人勸著她,老太太眼淚水不停,旁邊的人也跟著用手絹抹兩下眼睛。

  「母親!」演戲可是熊芭的拿手好戲,一屋子的人作出了這番的姿態,她又怎麼能冷淡以示人前呢。一邊掏出手絹抹著眼淚,一手拉著黛玉向老太太撲了過去,母女倆抱頭痛哭引得黛玉也眼淚汪汪的,一時之間,整個屋子裡全是哀聲一片。

  好半會兒熊芭終於哭不下去了,一副強忍住淚水的模樣,「母親,我和黛玉回來這不是好事嗎?您可別再哭了,哭多了傷身。」熊芭猜測是賈政媳婦王夫人的婦人連忙就附和著她,好不容易才把老太太勸停了下來。

  熊芭反手把黛玉推了出來,「母親,這就是黛玉,黛玉快叫外祖母。」多虧賈母給黛玉引薦賈府眾人,熊芭也順帶著認了認人。主要的幾個劇情人物都記了下來,不過這裡的人似乎也並不全,具體差了誰熊芭也分不清,而熊芭猜測是王夫人的婦人果然是沒有猜錯。

  接下來是一段閒話家常,每每賈母提到過去的事情的時候,熊芭就笑中帶淚的點頭,裝出一副回憶往昔的模樣,整個屋子的氣氛好得不得了。終於在老太太提起讓寶玉來拜見姑母,順帶看看表妹的時候,熊芭才換上一副累極的模樣,「母親,今天才剛到,不急著見寶玉。可不能讓寶玉見到姑母坐了好些日子的船之後,一副狼狽的模樣。」

  其實賈母是真心疼愛賈敏的,她提寶玉也不過只是因為想讓女兒見見自己同樣疼愛的孫子,卻忽略了表哥表妹也需要避嫌這件事。再看看熊芭一副虛弱的模樣,連忙讓丫鬟送母女二人去休息,「你的屋子我隨時都讓人打掃著呢,這次回來剛好也可以住進去,讓黛玉看看她母親出嫁前的屋子。」

  與賈府的第一次正面接觸就這麼結束了。以熊芭看來,接觸情況良好,最重要的是沒有讓人察覺出她的不對勁,這已經是一個階段性的勝利了。接下來還得打得仗可還不少,比如「這個妹妹我是見過的」至少得掰成「表妹跟姑母長得像,姑母跟祖母長得像,所以表妹像祖母,這才覺得有些眼熟」。

  累了許久,好不容易腳踏實地了,可是又得打起精神來應付賈家眾人,饒是熊芭這兩年為了增強自己和黛玉的體質而時常做運動,還是有些受不住了。馬雄沒有到後院來,畢竟這裡是賈敏出嫁前的屋子,最後他似乎推脫了賈政的邀請,跑回林家在京裡的宅子那邊去了。

  為了儘早讓熊芭母女倆脫離賈府,他還有的忙呢。

  第二天一大早,熊芭起來之後就帶著黛玉在賈府裡轉了轉,一來是走路鍛煉身體,二來也熟悉一下環境。當然,對外的理由是她懷念這府裡的一草一木,所以帶著女兒去逛逛。為了不提前與賈寶玉相遇,她還特地帶著黛玉避開了賈寶玉屋子的方向。算著時候差不多了,賈母也該起了,這才翩翩往賈母的屋子方向走去。

  「敏姐兒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昨天在賈母屋外見過的那個婆子就守在賈母屋外,似乎也是這賈府裡的老人了,她一看到熊芭帶著黛玉往這邊走,立刻就迎了上去。「敏姐兒」是舊時的稱呼,也就是在賈府才會有人這麼叫熊芭了。她微笑點頭,「今日覺著身體好些了,就帶著黛玉來給母親請安。」

  屋裡的賈母也是剛醒一會兒,正在梳洗,屋外的動靜不大但也不小,丫鬟出來看了一眼又縮了進去,不一會兒就出來請熊芭和黛玉進去了。「你這丫頭,回了家裡不好好兒休息,急著來看我做什麼!」話雖是這麼說,可是也看得出賈母臉上的表情是極為滿意的。

  賈母任由丫鬟給她梳洗,而她則跟熊芭說著一些體己話,像是「姑爺的子嗣」或者是「姑爺的後院」之類的,偶爾才會夾雜著一些關於她的身體的問題,倒是一點兒也沒有避諱黛玉。黛玉在家裡見多了父母的一往情深,也對這事沒什麼反應。

  或許是熊芭來早了,等王夫人帶著幾個女孩來請安的時候,她們都聊了好一會兒了。這樣的表現,自然襯得王夫人對老太太不怎麼上心了。之前熊芭也是沒想到這一點,她只是按著往日的習慣早起早鍛煉,然後順路就過來給老太太請安,沒曾想居然把人家的正經兒媳婦給比了下去。

  好在王夫人雖然是兒媳,而婆婆和兒媳之間總是有一場無聲的硝煙,可是王夫人有一個好兒子,深受賈母的喜愛。所以寶玉才登場,賈母立刻就忘了之前的不快,心肝寶貝的喊了起來。「對了,寶玉。還沒給你介紹呢,這是你姑母和表妹,快來認認人。」

  熊芭可就等著這一遭呢,果然,「咦,這個妹妹我仿佛是見過的。」

  終於說了,可就等著這呢!還沒等別人反應過來,熊芭馬上就介面,「可不是嗎?我猶記得小時候就人人都說我長得像母親,而黛玉又像我,多半寶玉見黛玉眼熟是因為黛玉長得像母親呐。」熊芭故作撒嬌狀,「本來以為寶玉搶了我在母親面前的疼愛,可不曾想他居然心心念念著老太太,連黛玉長得像您都能一眼就看出來,我可算是認輸了。」

  一番話下來,不僅解了寶玉那番話帶來的隱患,更是又誇了寶玉又誇了賈母,一屋子裡的人統統露出了高興的表情,屋裡的氣氛立時上升了幾度。熊芭自然也看到了黛玉的怔忪,多半也是覺得寶玉眼熟了,為了斬斷黛玉任何一絲有可能對寶玉念想的可能,她又接著說,「要我說呀,我們黛玉也合該看寶玉眼熟呢!」

  「你這皮猴兒,又有什麼話,還不快說!」賈母被她的表情逗得直笑,王夫人也是一臉輕鬆之態。熊芭馬上就得意了,「都說外甥似舅,黛玉其實也和二哥有幾分仿佛,而寶玉和二哥又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這可壞了。這麼兩個玉人兒站在一起,可不是跟照鏡子似的?」

  「哈哈哈哈哈……」滿堂笑聲,終於掃去了熊芭心中一直以來的不安。賈寶玉是神瑛侍者投生又如何,林黛玉是絳珠仙草轉世又怎樣,他們就算是天生一對,她也能給他們分開了!更別說如今黛玉父母俱在,想讓她還淚於寶玉?

  呸,做夢去吧!

  還他一臉口水!淚水是水,口水這不也是水嗎?

  這個主意好像挺不錯的,熊芭暗自思忖,不如試試看讓黛玉看看賈寶玉是個什麼人,這樣一來每次見面之後,黛玉少不得要唾棄他一番,一來二去的,這不也是還水嗎?熊芭仔細一想,似乎還真有實施的可能性。

  唔,秦可卿是不是差不多該不行了?熊芭記得賈寶玉第一次耍流氓仿佛就在那個時候,不過總不可能讓黛玉知道這種醃臢事兒……對了,吃胭脂什麼的,這不也是耍流氓嗎?還能順道給黛玉上一課……

  看來最近得在賈府多逛逛了。


第52章 紅樓夢五

  熊芭對黛玉的教育是一刻也不肯放鬆的,即使如今最大的目標是隔絕黛玉和寶玉,可是她還是想著借寶玉的事情好好教導黛玉一番。

  賈寶玉總是混跡女孩兒堆裡這件事,賈府闔府上下無人不知,隨便出來走走就能聽到小丫鬟和小少爺的韻事,偏偏這賈寶玉根本就不拿這事當一回事。黛玉從小看著馬雄一心一意的對待熊芭,自然也嚮往那樣的感情,知道賈寶玉身邊有很多通房丫鬟後,她的反應卻並不大。

  這也是她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有可能嫁進賈府的原因。雖然賈母是起了一點兒心思,而王夫人也知道不少,但賈敏和王夫人總是有一些小姑子和嫂子之間的問題,王夫人自然不願意讓兒子娶了賈敏的女兒。大家都沒有聲張,所以闔府上下不過把黛玉當做表小姐來看待。

  這倒是甚合熊芭的心意。

  她們在賈府呆了沒有幾天,馬雄就發了好幾次信來催熊芭她們母女二人回「林府」,而賈母一直勸熊芭說多留幾天,可以讓黛玉和寶玉多親近一些的同時,也能讓姑爺對她多念些日子。賈母清楚的向熊芭表明了想要讓黛玉嫁回賈家的希望,讓熊芭以「自己一人無法決定」的理由推脫了。

  也就是這幾天的時間裡,熊芭每次早晨和黛玉一起去散步,就會聽到一些丫鬟妄議主子的事,這在林府是絕對不會發生的。黛玉在驚訝之餘,看著丫鬟們如花的年紀還是動了惻隱之心,請求熊芭不要懲罰她們。

  丫鬟們議論的主題自然是賈寶玉,而她們的假想敵人則是襲人。本來丫鬟都是服侍主子的,她們之間不應該有什麼鬥爭,可是人總是會因為不對等的地位而感到不甘心。主子們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也就算了,但從前襲人同她們也是一般的,等她被寶玉收了之後卻要高出她們一截,誰又會願意?

  這樣一來,在她們口中的襲人就有些不堪了。黛玉在對襲人有些惡感之餘,也對寶玉有了一些意見。如果她們只是遇到一次兩次小丫鬟的議論也就罷了,偏偏她們遇上好幾次這樣的情況,話題的中心還偏偏都是寶玉,這就讓黛玉有些犯嘀咕了。

  如果賈寶玉堅定不被疑惑,一個丫鬟就算想要爬上主子的床也是沒有辦法的,可見賈寶玉其人就是個其身不正的。這樣一來,不管黛玉怎麼看她這個表哥,印象都不會太好了。更何況她只不過把寶玉當做普通表哥,把賈府當做是尋常親戚家。

  「母親,我本來看寶玉表哥是個好的,卻不想他居然是個這樣的人。」相比較下來,因為她同賈璉賈珠並不常接觸,偶爾遇上一兩次都是禮遇有加,所以她反倒是對他們的印象要好一些。

  「之前就是在路上也是聽說過,寶玉銜玉而生,最是剔透玲瓏,而璉表哥他們的名聲卻不怎麼好。如今到了府裡一看,卻全不是如此,可見流言不可信。」黛玉一副受了教訓的樣子,像是往常學的理論知識得到了見證的實例。

  熊芭帶著黛玉在屋裡,把丫鬟婆子們趕得遠遠兒的,丫鬟們也樂得清閒,找了小夥伴隨便聊聊或是在屋裡自己做著女紅。古代沒什麼娛樂,熊芭不會什麼女紅,除了教女兒以外什麼也做不成。「說得不錯,不過這樣判斷還是過於武斷了一些。」

  熊芭拿著一本遊記消遣,看黛玉這麼快就對賈寶玉有了惡感,在高興之餘又有些擔憂。以後黛玉定是要嫁入門當戶對之家的,特別是馬雄漸漸得了皇帝的青睞的情況下,可是如今她還是天真了些。「這世上哪有非黑即白的事?你在賈府見到了一些人遇見了一些事,這也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你的看法還是片面了些,你等著。」

  她讓守在門口的陳媽媽隨便叫了一個小丫鬟進來,也不問對方的名字,直接就問道:「在這府上,你們這樣的小丫鬟不敢親近哪位少爺?」這也就是把賈璉、賈珠和寶玉等同輩的孩子放在一個比較面上了。小丫鬟一縮脖子,熊芭放緩了臉上的表情,「沒事,許久不回府裡,對哥兒們的性情有些拿捏不住,這才問問。你只管說,不會傳出去的。」

  「璉、璉大爺。」小丫鬟縮頭縮腦,但熊芭知道她們這些家生子最是精明,怎麼可能把沒教好的孩子調到主子面前。不過這些小問題也不必深究,她現在也不過就是想給黛玉講講這府裡的人和事,分析一下世態人情罷了。

  熊芭意有所指的看向吃驚的黛玉,然後又扭過頭來問道:「為何?」熊芭和小丫鬟一番對答之後,黛玉突然發現是自己想當然了。她不覺得寶玉表哥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可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是一個好人,而璉表哥等人雖然待她禮遇有加,但也是因為她有一個好父親好母親的原因。

  看黛玉好像明白了點兒,熊芭就揮手讓陳媽媽賞了小丫鬟一點兒東西,然後送她離開。「這世間的事情都是有著兩面性的,就像是你看寶玉不是一個良人,但在小丫鬟們的眼裡,他卻是頂頂優秀的了。就連寶玉這樣的都被丫鬟們所覬覦,我們黛玉未來的夫婿又該如何呢?」

  「不要害羞,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熊芭提到黛玉未來的夫婿,頓時讓小姑娘紅透了臉,似乎不願意再談下去,可是熊芭卻不依,反而正色說道,「你也是該知事的年紀了。不能看著我和你父親情誼深厚,就忘記林家的後院也是有姨娘的。」

  「男人都是如此,貪新鮮圖樂子。可是真正要同你父親度過一生的還是我,你父親是個明白人,所以從不會做出那起子寵妾滅妻的事。再加上他平日繁忙,後院裡真正能和他說上兩句話的也就只有我,那些妾又能和他有什麼共同語言呢?」熊芭說著說著就說遠了,本來是想說寶玉的事,沒曾想居然把話題帶到了黛玉未來的夫婿上。

  不過黛玉從未接觸過外男,如果整天在她面前提賈寶玉,說不得她還是會把他放在心裡,倒不如像現在這樣讓黛玉一點兒也不記得他更好。這樣一來,熊芭就講得更起勁了。不知不覺就講到了傍晚。

  吃過晚飯後,賈母又差人來叫黛玉和熊芭到她身邊去閒話家常一番,熊芭和黛玉稍作打扮就款款而去。賈母看起來是打定主意要讓黛玉同寶玉聯姻了,再次把寶玉傳了過來,想要借著他們都在的情況下,讓兩個孩子培養培養感情。

  主意打的不錯,可惜她有一個扯後腿的對手。熊芭一點兒也不擔心黛玉會被寶玉吸引,她覺得黛玉此時恐怕還在被她下午的那番話深深所震驚呢,哪有什麼時間來同賈寶玉培養感情。就連她們說起賈寶玉的玉來的時候,她都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正在黛玉魂遊天際的時候,寶玉卻突然湊過來問她有沒有玉。黛玉被他嚇得猛地往回一縮,愣愣地回答他沒有,卻不想寶玉卻突然大發雷霆,狠狠地把自己的玉摔在了地上,說「要這破什子有什麼用,姐妹們都沒有,連這位天仙妹妹也沒有,我還要它幹嘛?」

  當下混亂成了一片。黛玉呆住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因為她沒有玉事情就變成了這樣。「我雖沒有玉,可是也是有不少珠寶的,都是父親在揚州為我採買的。」一塊小小的寶玉有什麼好稀奇的,還拿到面前來顯擺……黛玉和寶玉的腦電波有些連不上,當下就從手上擼下一個翡翠鐲子,「若是表哥不喜歡玉,那不如也尋人去買翡翠?這倒是也挺好看的,不過不如玉養人。」

  更讓人吃驚的是,寶玉竟然真的停下了摔玉的行為,轉而興致勃勃的看向黛玉手裡的翡翠。「不錯不錯,我有寶玉,妹妹也有翡翠。」念來念去就這麼幾句話,別說黛玉了,就連熊芭都暗自懷疑這個賈寶玉是不是腦袋有什麼問題。只除了賈家眾人,他們只覺表小姐讓這小祖宗停了下來實是萬幸。

  經過摔玉這一遭,熊芭終於鐵下了離開賈府的心思,在馬雄再次派人來催的時候,主動提出了回林家的宅子去。「母親你也知道,如海他回京述職多得是人盯著他,如果我整天不陪在他身邊,不知道多少人想往他身邊塞人呢。好不容易才讓林家的後院平靜了一些,要是因為這一次而因小失大,那才是了不得。更何況,在京裡的宅子多年沒住過人了,還得好好兒拾掇拾掇,如海對內宅的事全不上心,他如今也是一個天子近臣了,府上還是這樣實在是不像樣子。」

  賈母看實在是留不住熊芭了,又表示想要留下黛玉,熊芭馬上又拿話堵上,「母親你也知道的,黛玉年紀也差不多正是議親的時候了,如海是個什麼主意我也不知道。我得先同他商量商量。把黛玉單獨留在府裡也不太好,還是過些日子安定下來,我再帶著黛玉到家裡來小住幾日吧。」

  就這樣,熊芭帶著黛玉搬離了賈府這個是非之地,雖然不能同賈家徹底斷了關係,可是也邁出了這第一步。黛玉的命運,也就此完全改變,也或許在更早的時候,早在夫妻倆來到這世上的那一刻,黛玉就再也不需再還勞什子的眼淚了。


第53章 紅樓夢六

  林如海作為如今京裡炙手可熱的人物,從進京以來以來都有不少人向他下帖子邀宴,男人多半是上花街柳巷的,馬雄最多也就是飲些酒,從不碰那些姑娘。雖然他用了一些個「有辱斯文」之類的藉口,可是還是不免被人說道他怕老婆了。

  不過到底也是為了巴結或是親近馬雄,他們才會邀他出席,這些話也就沒有傳到馬雄的耳朵裡,即使他就算聽到了也不會在意。他之所以不碰那些煙花女子,更多的是不想讓熊芭傷心,他們都這麼年了,何必在因為這種小事而壞了彼此的感情呢?

  馬雄這邊油鹽不進,除了吃些酒聯絡情誼之外,他卻是極難接近的一個人。想要同馬雄攀關係的人自然就鑽頭覓縫的來了,他本人行不通的情況下,就有人想著走枕頭風的路子。

  這就造成了身為林夫人的熊芭帶著黛玉剛回到林家的宅子,就收到了不少帖子。之前因為她在賈府,邀宴的帖子也不好下到賈府去,所以才得了一段清淨日子。現在她們母女二人回了林家的宅子,自然就有許多帖子上門了。

  熊芭看著臉上猶有幾分稚嫩的黛玉,心下決定要好好兒挑幾個帖子前去赴約。要知道女孩長得可快得很,別看黛玉現在還小,一眨眼的時間她就該及笄了,及笄之後就到了議親的時候,趁著現在還早,是時候該早些為她打算了。

  之前熊芭沒有注意到,就連上紅樓夢賞析課的時候都沒有發現,賈家居然幾乎沒有對外應酬的時候。他們幾乎是活在四大家族的世界裡!就算是幾個姐兒議親,要麼就是在四大家族的範圍內,要麼就是差上很多的人家,這在現實生活中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紅樓夢裡就是這樣的。

  挑挑選選,最後熊芭定了京兆尹家和國子監祭酒家的帖子。這兩戶人家,一個是天子腳下治理一方,幾乎等同於現代北京市長的官職,另一個則是國子監的官員。雖然不太清楚祭酒是做什麼的,可是熊芭也是知道國子監在如今的地位。這可是幾乎天下所有讀書人都心神嚮往的最高學府。

  決定赴宴之後,熊芭就開始準備起來。宅子裡倒是也不忙著收拾,反正一直有看宅子的下人打掃著,就算外面看起來破落了些,其實還是可以住人的。京兆尹府裡下帖子的理由是老太太過壽,而國子監祭酒設宴的名頭要風雅一些,是文人們都喜歡的詩會。林如海是探花郎出身,即使是向熊芭下帖的時候仍是投其所好。為了赴宴,熊芭準備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小黛玉講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她們雖然是初到京城,但是之前她就讓馬雄收集過京裡的資料,賈家是靠不住的,她本來就打算自己接觸京中的各色人物。這下剛好能把收集到的資料用上,馬雄到底還是根基淺了些,雖然早在他們剛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有遠見的開始搜集情報,但一來他手下人不多有能力的就更少,二來京城也不是那麼容易打探的,所以他們的資料比較淺顯,還停留在表面上。

  甚至還有資料聲稱賈寶玉最是通靈毓秀,就單憑這一條,熊芭就知道了資料不可盡信。挑著一些重要的跟黛玉說了說,她們就開始籌備過些日子赴宴的事。就連黛玉帶哪個丫鬟婆子出門,都是由熊芭親自過問的。

  好不容易到了那一日,熊芭帶著黛玉前往京兆尹何府裡赴宴。京兆尹府上人口比較簡單,京兆尹何大人本人可不是什麼出身世家的子弟,和林如海一樣,他也是科舉出身。就因為這樣,他娶了一個高門媳婦。何府上下,除了何大人和他的妻子兒女之外,也只有一個老娘。

  說起來這何大人的母親也是一個非常傳奇的人物。何大人的父親早年病逝,她就一個人把何大人拉扯長大,何大人考科舉當了官,她就像所有望子成龍的母親一樣驕傲。後來何大人娶了高門之女,她馬上就放下了管家大權,不時還會為媳婦撐腰,是京裡有名的慈祥老太太。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或許就是這樣了。

  資料上是這麼寫的,而真實的情況熊芭不得而知,反正只是去做客,也不一定就會與對方交好,知道一些表面的事情就足夠了。

  那會兒剛從揚州回到京城來,熊芭和黛玉是坐著轎子回賈府的,又是坐著轎子離開的。但就熊芭本人而言她並不是很喜歡坐轎子,不喜歡被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也不喜歡讓別人承受自己的重量。所以從林家宅子去往京兆尹府上的時候,她們是坐的馬車。

  馬車速度快也很平穩,坐在車上還可以聊幾句,黛玉幾乎還沒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她們就已經到了何府門前。接了帖子的可不止熊芭這一家,何府門前此時已經有些熱鬧了,不過因為這是林夫人時隔多年第一次在京城露面,旁人也對她和黛玉多了幾分關注。

  林府的馬車剛到,一個看起來很是機靈的丫鬟就領著熊芭和黛玉找到了何夫人。何夫人同樣是世家出身,卻是來自江南的書香世家,看起來端是溫柔大方,對初來乍到的熊芭和黛玉極為照顧。問了黛玉幾句話就讓丫鬟送上了一個小荷包,然後給熊芭引薦了幾個在場的夫人。

  說句大白話,在場這麼多夫人太太之中,熊芭是一個都不認得。恐怕就算是原主賈敏在這裡,也好不到哪裡去。好在有何夫人的照顧,雖然認不得人,但還是比較愉快的。不一會兒就能跟幾個夫人說上幾句了。

  黛玉本來乖乖巧巧地跟著熊芭身邊,但熊芭一時也有些顧不上她,何夫人就讓自己的二女兒帶著黛玉到後邊同幾個同齡的姑娘玩去了。沒什麼話題可聊的時候,用孩子做話題是最好的了,我誇誇你家的女兒大方,你誇誇我家的女兒文靜,滿座皆是心情大好。

  本來就是老太太的壽宴,人都差不多到齊了之後,丫鬟就扶著老太太來到人前,老太太看上去精神頭相當不錯,倒是跟賈母有的一拼。幾位夫人們湊上去說了幾句吉祥話,老太太就一揮手帶著一眾婦人去往後院看戲。

  在後院玩耍的各家姑娘也聚了過來,黛玉跟著何家二小姐看來是頗受照顧,來到熊芭身邊的時候開高興得一直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出來走走,她整個人都開朗了許多,熊芭考慮著以後是不是多接一些帖子,讓黛玉能夠多結識一些玩伴好友。

  戲班子是專程請來為何老太太祝壽的,第一齣戲就是壽宴上最為經典的麻姑拜夀。喜慶的日子裡,點的戲都是歡樂的,戲本子挨個兒傳下來,熊芭只推說自己什麼都喜歡看,倒是沒有特別喜好的,也就沒有特別點哪一齣戲。

  除了麻姑拜夀,熊芭能認出來的也就只有武松打虎和西廂記了。除此之外還有幾部家長裡短的愛情戲,在熊芭看來也就是現代的都市愛情家庭倫理劇,雖然是無聊了些,可是也可以拿出來給黛玉講講。

  「你看這張生同鶯鶯之間是不是特別讓人羡慕?」別說是黛玉了,就是在場的這麼的小姑娘裡,又有幾個不是對未來充滿了憧憬的,在這個火熱當頭,熊芭不免要給黛玉潑些冷水,「奔者為妾。對於大家小姐來說,和外男私會幾乎就同私奔差不多了。這世道總是對女人不公平的,這種事對於男人來說是風流韻事,對於女人來說卻是讓人唾棄的。」

  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戲上,熊芭幾乎是用嗤笑的態度給黛玉分析著,「紅娘這丫鬟多半也沒有抱著什麼好心思。下人最重要的還是忠心,這個紅娘擅自替主子做主不說,還攛掇著主子做這種敗壞名聲的事,要我說就是該打殺了的。」

  除了麻姑拜夀和武松打虎,熊芭幾乎每一齣戲都批判了個遍。黛玉的情緒從吃驚到不可置信到失望到厭惡再到最後的興致勃勃,只不過看個戲,居然其中有這麼多的人生道理。不知道為什麼,黛玉本來因為熊芭的分析而對這些戲感到有些厭惡,可是想著熊芭曾經說過的「並不是所有事都是非黑即白的」,她又有了別的想法。

  這臺上的一出出戲,不正是人生縮影嗎?看著別人經歷過的事,警戒著自己,這才能讓自己時刻警醒不被迷惑。有時候看到一些不合理的地方,熊芭還會和黛玉會心一笑,讓坐在她們一旁的太太姑娘們有些納悶。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她們看透了戲的本質,也正因此才能真正的旁觀,讓臺上的眾生相化作一場玩笑。

  熊芭和黛玉在京城的第一次亮相,平平穩穩的結束了。沒有外男闖入,沒有栽贓陷害,沒有任何鬧事,她們給京城一眾太太姑娘留下一個好印象的同時,她們對京城的一眾太太姑娘也有了一些大致的見解。

  後來她們又赴了幾次宴,林如海太太的名聲也漸起,不是接著賈府而是接著馬雄,這讓夫妻倆很滿意。而黛玉的乖巧,也讓京城的太太們對她有了一個不錯的評價。就這樣,熊芭帶著黛玉不時參加宴會,林家同賈家的關係再一次冷淡了下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到了黛玉及笄的那一天。


第54章 紅樓夢七

  及笄可是人生大事,對於古代的女子來說,幾乎可以等同於嫁人生子這樣的事。在距離黛玉還有一年才及笄,也就是十四歲的時候,熊芭就開始準備著了。當初進京之後,熊芭和賈家周旋,馬雄則是等待著述職之後的消息,最後他升任了戶部尚書的職務。

  從蘭台寺大夫到巡鹽禦史再到戶部尚書,約莫就是從從二品到正二品再到了從一品的位置,別看只是區區一品,可是他升遷速度之快,顯然是早已入了皇帝的眼。要知道他的這個位子可是皇帝欽點的,在京裡混得好的官員都是些老油條,誰看不出他以後會是個前程遠大的,不少人也打起了他唯一一個獨生嫡女的主意。

  馬雄升遷之後,熊芭就在京裡重新置辦了新的府邸,新宅子自然抵不過賈家的榮國公府,不過也佈置得別有一番風采。賈母原本想讓黛玉的及笄禮辦在賈府的願望算是落空了。後來她又打起正賓的主意,怎麼說她也是黛玉的親外祖母,一個超品的誥命夫人不是?

  可惜的是,熊芭請動了當朝太傅的母親,當今聖上的親姑母端靜公主。公主的身份夠高不說,她也是一個有福氣的,家中兒孫滿堂,同駙馬又是舉案齊眉,即使是賈母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是個難得的人選。

  萬事俱備,黛玉之前同京兆尹何府的二小姐交情不錯,也算是個手帕交,贊者也就請了她。林府準備了好半天的及笄禮,結果賈家一點兒也沒沾上手,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除了賈府的眾人,又有誰會在乎及笄禮主角的外祖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呢?

  黛玉及笄,請來的人雖不多卻都是些身份高的,比之那些看似熱鬧實則沒什麼底子的人家可是要好上百倍。及笄用的簪子,是皇帝見馬雄只這麼一個獨獨的嫡女才賜下的,這也是一份體面了。及笄禮在端靜公主的主持下,有條不紊的完成了,這也意味著黛玉可以定親了。

  黛玉雖然在京城名聲不顯,但是因為偶爾幾次熊芭帶她出門的時候也見了不少人,京城裡各家的太太對她還是有一個不錯的印象的。在及笄之後,不少人家就跟熊芭透露了一些想要結親的意思。

  其中,最讓熊芭無語的還是賈母提出的賈寶玉。如今薛寶釵在賈府也住了也有四五年了,闔府上下都把她看做是賈寶玉未來的媳婦,怎麼這老太太還惦記著黛玉呢!早些年她就藉口黛玉還小為由拒絕了同賈寶玉定親,當初她還以為賈母想通了呢,沒想到她還在打黛玉的主意。

  除了賈寶玉之外,倒是也有幾個不錯的人選。錦安侯府的嫡次子,右都禦使家唯一的嫡出獨苗,還有就是太傅最小的嫡子,都紛紛表露了願意求娶的意思。按照現在林家的身份來說,是黛玉高嫁了,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馬雄已經是皇帝的心腹之臣,未來還遠著誰知道他能爬到什麼位子上去,也就不在意此一時的高低了。

  熊芭倒是比較偏向太傅最小的嫡子蔣明直。像是右都禦使家裡,就這麼一個獨苗苗,家裡的長輩們還不把他當做什麼心肝寶貝寵,黛玉嫁過去恐怕日子不太好過。要說起來黛玉也是他們的掌上明珠呢,憑什麼嫁給這樣的人家。再來錦安侯的嫡次子,馬雄打聽過他的名聲,看起來是個好的,可是他和這人打過兩次交道,這人浮誇得很,沒什麼大本事,倒是比他哥哥差多了。

  至於別的人選,有的是嫡長子,黛玉嫁過去就得管家,黛玉那個性子哪兒是喜歡管這些俗事的。有的家裡亂得不行,熊芭可捨不得把黛玉嫁出去吃苦。唯有這蔣明直,馬雄之前私下同他接觸過,是個有真才實學的,性格什麼的也不錯。再加上端靜公主一家子和善人擺在那裡,想要嫁進蔣府的不知幾何,得虧端靜公主和太傅夫人都喜歡黛玉,這樁婚事才能落到林家來。

  熊芭和馬雄討論了幾天,終於定下了太傅家。

  至於賈母的意見,先處理了府裡的那些個通房丫頭再說。比起太傅一家規矩嚴的,「若非正室無所出,不准納妾」的這一條規矩,賈寶玉就被甩開了幾條街,更別說他自己本身就是個不著調的了。

  很快,太傅府上就請了官媒前來提親。採納、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一個不落,等賈府回過神來,這婚期都已經定下了,正是明年的六月初三,一整年裡最好的日子,宜嫁娶。這段日子府裡上下忙得不得了,讓黛玉羞得不行,整天躲在屋子裡繡花,也不拿著書看了,忙著繡自己的嫁妝。

  「我和你父親都考察過的,太傅家的規矩很是不錯,那個蔣明直也是個好的。你父親母親也沒有別的孩子,我們就只盼著你能過得好。」黛玉人是害羞,但是熊芭還是沒有給她這個害羞的機會。定下了婚事,她就忙著跑到黛玉房裡跟她交代婚後事宜,甚至把丫鬟婆子們都趕遠了。

  「婚前是應該給你做些啟蒙的,我和你父親平日是怎麼相處的,尋常的事你也知道,現在母親要給你說一些夫妻倆房裡的事……」熊芭吞了吞口水,遮遮掩掩的從衣袖裡拿出一本薄薄的書,「這個你在明年四月之後才能看,現在先壓在首飾箱子底下。今天母親得給你講講這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

  熊芭其實自個兒也燥的不行,她從前不是沒有女兒,可是那會兒是在現代社會,這些東西網上都有。她拿給黛玉的春宮圖可是比外頭的好多了,這可是她自己畫的……本來她也想用賈敏的陪嫁,可是打開一看,那春宮圖不清不楚的,就兩個光著的人纏在一起,什麼都看不明白。

  熊芭和馬雄的第一次,兩人那會兒多不好意思啊,偷食禁果什麼的,結果入口都找不到,就連熊芭自己也是懵懵懂懂不知道讓馬雄往哪兒戳。第一次的時候她可是吃了大苦頭的,現在有了經驗怎麼捨得姑娘受這苦頭。

  但到底親自給女兒畫春宮圖什麼的還是刺激大了點兒,也就馬雄知道這件事,這些日子因為這個春宮圖,兩人可是常常畫著畫著就擦槍走火了。說出來還不羞死個人,熊芭只要揣著那個春宮圖就覺得燥得慌。

  至於夫妻之道什麼的,熊芭和馬雄相處這麼些年,黛玉多少也知道一些。但是有的事情夫妻和諧卻是更重要的,沒聽過一句話叫「床頭打架床尾和」嗎?有時候吵了架,一場妖精打架之後那些個小小的不愉快也就過去了。

  最重要的是不要對這種事情感到畏懼和害怕,也不要覺得這種事情太羞恥太荒淫,夫妻和諧性福生活是關乎家庭和諧的。熊芭說完那堆話,幾乎是從黛玉房裡逃出來的,母女二人都是臉紅得不行。

  一年的時間,在往日看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可是在籌備婚禮的這些日子裡,這些時間就算掰成兩瓣也是不夠用的。仿佛就這麼一轉眼的時間,就翻過了年去。大半年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不管賈府接不接受黛玉同太傅府定親的這個事實,他們都無力更改,於是也就想給賈寶玉定下薛寶釵這個媳婦。

  可惜賈府蹉跎了薛寶釵這麼些年的青春,前陣子黛玉及笄的時候賈母透露出來的意思讓她心灰意懶,徹底看清了這賈家。她是個有主意的,打定了主意不願嫁給賈寶玉,憑著薛家的那些錢,她嫁給什麼人都有底氣,都能過得好,為什麼非得在賈寶玉這麼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黛玉訂了親,薛寶釵帶著薛姨媽搬離賈府後也迅速許了人家,這麼一來賈寶玉竟成了沒人要的,這讓把他當珍珠寶玉的賈母和王夫人氣得不行。賈母一氣之下甚至斷了同林府的往來,夫妻倆也樂得彼此之間不聯絡。

  自打黛玉定親之後,蔣明直就常常藉故往林府送些東西,有些時候是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兒,有些時候是一些吃食,雖不拘價值,但也是一份心意。夫妻倆倒是對蔣明直這個未來女婿挺滿意的,黛玉也對他有著朦朦朧朧的好感。

  這樣一來,熊芭就起了一些小心思。再過幾個月黛玉就要嫁進蔣家了,可是如今別說黛玉了,就連她自己都沒有見過蔣明直一面的。不管馬雄說得多麼天花亂墜,覺得這個蔣明直有多好,熊芭還是想親自見見他,也讓黛玉見見他。

  小女孩家都有著綺麗的心思,多半都期盼著未來夫婿是一個好人才長得俊秀的。如果見面之後發現蔣明直長得一般,她也好及早勸說黛玉看開那些小心思不是?在強大的枕頭風之下,馬雄終於找了藉口把蔣明直請到了府裡做客。

  這日恰好是二月十二花朝節。別的旁人不知道,林府和蔣府的人卻是知道的,今天可是黛玉的生辰。馬雄請蔣明直過府有著什麼樣的意思,兩家自然是心照不宣。蔣府也體諒兩個未婚夫妻從未見過面,且婚期尚遠,也就默認了這一次的見面。

  對於這次的見面,這一對未婚夫妻緊張得不得了,各自都是在打扮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生怕沒能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可惜馬雄有意吊著蔣明直,一直都沒有表露出讓黛玉出來的意思。蔣明直起先急得不得了,後來卻慢慢沉穩了下來,看到他這樣的表現,馬雄卻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府裡雖然簡陋,可是夫人精心,還是有一些不錯的景致。賢侄不妨同我一起到後院走走?」等蔣明直徹底冷靜下來之後,馬雄卻意外的提及了這個話題,只差沒說「我女兒就在後院,你快去看」了。

  這一次的見面令雙方都很滿意。蔣明直一直名聲不顯,卻沒想到竟是個蘭芝玉樹的,站在馬雄這個當年名動京城探花郎身邊也絲毫沒有被比下去。而黛玉就更別說了,本來就是個美人,性子又得到了蔣家幾位太太老太太們的一致認同,他們這可算是看對眼了。

  這一面之後,他們再次見面的時候可就是成親的日子了。


第55章 紅樓夢八+一簾幽夢番外

  黛玉成親後,熊芭在家裡就寂寞多了。馬雄整天忙,她又沒點什麼消遣的。蔣明直帶著黛玉回門的那天,誰都看得出熊芭對黛玉的擔憂。黛玉眉眼間帶著春情和甜蜜,熊芭看了這樣的她,也就放下了心中的許多擔憂。

  看來她的那些話,黛玉都聽進去了。黛玉是個風光霽月、俗事不通的,做一個嫡幼子的媳婦卻是剛好合適,不過在成親前熊芭還是一直她帶在身邊,多少教了她一些管理家務的事。有些事情可以不做,卻是一定要會的。

  小倆口回門來,黛玉臉色不錯而蔣明直也是一副濃情蜜意的樣子,熊芭還是忍不住交代她要好好孝敬公婆。男人多半不會管後宅的事,黛玉還是跟婆婆相處多一些,能讓婆婆喜歡她的話她的日子會很好。在黛玉心中母親向來是個智慧的人,所以她也把熊芭的話放在了心裡。

  後來,賈家卻是突然倒了。熊芭不記得書裡賈府的結局最後是如何,可是如今寶玉屋裡亂糟糟的哪有旁的好人家願意把女兒嫁進去。黛玉不成、寶釵也沒成,賈母又把主意打到了史湘雲身上。可惜賈母雖然是姓史,可是畢竟也是嫁出去的了,孩子之間關係好些可以讓四大家族的聯繫更加緊密,嫁女兒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史湘雲還是被史家嫁給了衛若蘭。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史湘雲還是過得很不錯的。

  如今賈家突然倒了,四大家族連理成枝也說不清到底是誰連累了誰,反正從今往後什麼金陵四大家族,再也沒了這個名號。皇帝雖然抄了賈家又打殺了不少人,也判了一些流放,但賈母這位史老太君卻是沒有動的。熊芭把她接回了林府,可是到底經歷了這麼一場禍事,沒撐多久也就去了。

  至於賈家的眾人,熊芭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他們最後得了什麼樣的結局。什麼銜玉而生的賈寶玉,什麼鳳辣子王熙鳳,這些人雖然跟她掛了一個親戚的名義,卻是完全沒有什麼感情的。既然他們都是天仙下凡前來歷劫的,就該讓他們吃些苦頭才是。

  最後,馬雄官拜一品是為兩朝元老。他這一生除了做了不少實事,最讓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同他夫人的好情誼,即使林夫人一生只有一女,他仍然沒有做任何納妾的行徑。這讓天下多少女人對熊芭既羨又妒,對林如海多麼仰慕。

  「怎麼?你是不是後悔當初沒納個小呀?」熊芭看著馬雄出神的樣子心裡暗自不爽,「我們都離開紅樓夢的世界了,你還整天這個模樣。你以為自己還有什麼美髯嗎?整天摸下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裝呢。」

  馬雄一把摟住熊芭,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她嗔了他一眼。父母幾十年如一日的好感情讓紫菱很是羡慕,自從綠萍嫁出去之後,她總是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大號電燈泡,打擾了父母的二人世界。「你們不要無視我呀!太肉麻了,我回房間去了!」

  熊芭有些尷尬的推了推馬雄,他們在古代多年,有些不太習慣紫菱這麼直白的話。說起來這一次他們回到一簾幽夢的世界同以往每一次都不相同,他們總共就有過兩次經驗,一次是用別人的身體回到了他們離開後的世界,另一次則是用本世界身份的身體回到了他們離開後的世界。這一次,他們卻是用本世界身份的身體來到了他們曾經經歷過的一天。

  系統還有許多事情值得他們來挖掘,而此時熊芭會選擇回到這一天也是有著理由的。他們的紫菱不同於原著裡的紫菱,他們的紫菱是一個孝順而單純的孩子,但是命運卻非常曲折。在他們曾經經歷過的那幾十年裡,紫菱曾經有一個男友。

  他們是在國外旅行的時候認識的,諾亞是瑞典人,是一個非常體貼穩重成熟的男人。他們相遇之後,紫菱就愛上了他。但是她曾經一度看不清諾亞的感情,她不知道諾亞是不是真的愛自己,甚至認為一切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

  當然事實並不是這樣的。諾亞是一個內斂、不輕易言之感情的人,他雖然從沒有把愛掛在嘴邊,但他是把紫菱放在心裡的,甚至為了她遠赴他鄉來到臺灣。可惜紫菱明白的太晚了,她到底那會兒還是太年輕,看待事物的時候太膚淺。

  直到諾亞對她的感情被消磨光了,他們憤而分手,幾年後她再次得知諾亞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她結婚的日子了。她和那個結婚物件其實並沒有什麼感情,只是因為年齡大了,一直看夫妻倆不放心,才相親結婚的。雖然婚後紫菱從沒有在家裡表現出不開心的樣子,但是偶爾熊芭還是看到了她的悵然。

  諾亞一生未娶。

  今天會是諾亞第一次到家裡來。紫菱早就約好了男朋友上門,想讓父母幫忙把把關。上一次他們見到諾亞的時候,雖然對他還算滿意,可是畢竟還是因為諾亞是一個外國人而感到有些驚訝。或許夫妻倆這樣的情緒還是多少感染了紫菱,在這次會面之後,即使他們還是努力的想要維繫這一段感情,卻還是因為紫菱的太過不成熟而告終。

  因為又養了黛玉,熊芭對於教養女兒又有了新的體會。她想要以母親的身份再一次教導紫菱一次,讓她把握住幸福。

  「幾點了?上次來的時候我都沒做什麼好菜,這次一定要一雪前恥,讓他看看我的手藝。不管是中式菜系還是西餐我都很擅長的,以後也要好好兒教教紫菱……對了,紫菱語言方面沒有問題吧?我記得瑞典好像是說瑞典語的,紫菱有沒有學過?」雖然他們已經經歷過更多,但一回到這個世界他們的記憶就變得清晰起來,熊芭甚至記得每一個綠萍和紫菱小時候的小細節。

  她絮絮叨叨的轉來轉去,馬雄也戴上眼鏡拿起報紙,只是卻一直看著廣告頁面久久不曾翻頁,想來也是在想呆會兒要跟諾亞說些什麼。另一頭,紫菱在樓上收到了諾亞要過來拜訪的消息,心裡又是甜蜜又是彷徨,她對這段感情並不像她表現在諾亞面前那樣的有信心。

  爸爸媽媽,他們會喜歡諾亞嗎?幾年前綠萍出國深造,他們一直叮囑她不要在外面找一個外國人,他們會不會不支持呢?一會兒憂愁,一會兒走來走去,完全就是樓下那兩人的集合體,不愧是他們的女兒。

  紫菱這是關心則亂。其實當初夫妻倆不許綠萍在國外找男朋友,是因為那會兒她已經和寧子明定下了關係。他們這麼說也只是怕女兒被外面的世界所誘惑,要知道外國人的熱情往往很容易打動女孩子的心。紫菱自然是沒有這方面的困擾的,她一直都沒個男朋友,原本的熊芭早就在擔心這件事了,還以為是楚濂給她帶來的陰影,卻一直不敢提也不敢勸她。

  熊芭對諾亞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出席紫菱婚禮時那個有著憂鬱而迷茫的悲傷眼神的溫文男人身上,卻不想打開門卻看到了一個不同記憶裡的諾亞。

  他並不那麼英俊,雖然外國人因為五官深刻總是讓人有一種很帥氣的感覺,可是諾亞並不是那麼英俊,他更多的是一種讓人安心的氣質。曾經的那一次是那樣匆忙,匆忙到熊芭和馬雄根本沒有仔細打量過這個男人。

  其實仔細一看,熊芭就發現了為什麼紫菱會愛上他。他有一種和馬雄很像的氣質,或許是愛家也或許是別的,幸福家庭的孩子們尋找自己的另一半時總是喜歡比照著自己的父母。就這麼一個照面,熊芭發現自己對他的印象很好。

  他看起來很淡定,可是隱藏在淡定下面的卻是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他的年紀也不大,第一次到女朋友的家裡來,一定很緊張。熊芭笑著讓他進門,她溫柔的笑容總是能讓人覺得放鬆下來,任何人都無法抵抗這種母親般的笑容。

  果然,諾亞看起來放鬆了許多,緊繃的肩頭也微微放鬆了下來。「先到客廳和你伯父呆一會兒吧,紫菱就在樓上。」其實他們都忽略了一點,就是夫妻倆本身其實應該是不知道諾亞的存在的。

  不過巧合的是,紫菱不知道諾亞已經到了還在樓上想著要怎麼跟父母介紹諾亞。所以即使是後來,諾亞以為女友早就跟父母介紹了自己,而紫菱以為諾亞跟父母做了自我介紹……這也算是陰差陽錯了。

  紫菱下樓來的時候,諾亞在書房和馬雄說話,她看了看他們的氣氛還不錯,於是就跑到廚房找熊芭。她鑽進廚房,一下子抱住熊芭的腰撒嬌道:「媽媽……」她有了男朋友的事情一直沒好意思跟父母說,現在卻直接讓諾亞到家裡來了。她略有些忐忑的試探,「媽媽,你覺得諾亞怎麼樣?我們是在瑞典認識的,他對我很好,我很愛他。」

  旁邊鍋裡的牛肉應該差不多了,熊芭拍了拍圈在自己腰上的小手,「先站過去一些,牛肉火候過了就該老了,我先盛出來。」忙來忙去,紫菱也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跟在她後面幫忙,這下效率就高了許多。紫菱雖然不太熟悉廚房的業務,可是也不是什麼都沒做過的。

  「是個不錯的年輕人,」熊芭說完這句話,紫菱明顯舒了一口氣,但是熊芭接下來還有別的話,一個轉折又把紫菱的心提了起來。「不過呢,你們之間恐怕有一點小小的問題。把盤子遞給我,要那個藍色的大盤子。」

  「你知道你爸爸是什麼類型的男人嗎?或許作為一個女兒,你很瞭解他是什麼樣的父親,可是你要知道,你爸爸其實並不浪漫。」紫菱不明白怎麼突然說起了爸爸,可是也不敢插嘴,只一邊幫忙一邊聽著熊芭的話。

  還算她以前的教育也不算特別簡單粗暴,紫菱至少能聽得進去話。「還記得那次車禍嗎?」那是全家人的噩夢,紫菱怎麼可能忘!紫菱恨不得打死楚濂,他開車撞了自己的媽媽!「你爸爸平時哪有表現出他多愛我呀,他這種男人都是愛你在心口難開,平時讓他開口言愛跟要了他的命似的。」熊芭一邊說一邊偷笑,連帶著紫菱想起父親平時嚴肅的表情,也有些忍不住想笑了。

  「這麼不願意說愛的人,要是我不行了,他一定會跟楚家拼命吧?」鍋裡的蒸汽讓熊芭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模糊不清,紫菱有些羡慕也有些嚮往父母之間的愛情,她知道母親說的都是真的,她現在還記得父親那時候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冷那樣的無情。

  熊芭轉過來對她笑了笑,「還好我沒事。其實諾亞這個孩子跟你爸爸是有些像的,我看得出來他們都是好男人。」這樣直白的話讓紫菱有些雀躍又有些小心思被看破的羞窘。

  「你是我的孩子,可是我們的性格卻並不那麼相像的。你和諾亞之間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而且這個問題出在你身上。」熊芭話一轉,變得嚴肅起來,「你被我們寵得太單純,就跟個孩子似的。」

  「有些事情你看得太表面。如果我告訴你,我這輩子你爸爸都沒說過幾次愛我,你相信嗎?」紫菱目瞪口呆,熊芭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這樣的話,她更加不知道父親從不言愛。

  最後一個菜起鍋,熊芭讓紫菱去擺菜,「像他們這種類型的男人,不能看表面的。你要想知道他有多愛你,不能指望他自己開口,只能自己發現。呆會兒吃飯的時候我示意的時候,你就仔細觀察,他們這種男人,總是在行動上表現自己的愛。」

  說完,不等一頭霧水的紫菱問她什麼,她就大聲喊著書房裡也在進行另一番對話的男人,「吃飯了,先別急著聊了,都快下來吧。」

  在飯桌上,熊芭一反常態,不停地跟紫菱說著一些關於綠萍、關於紫菱的小說、關於紫菱旅行過的地方、關於衣服什麼的之類的話題。紫菱不明白意思,可是也配合著。母女倆一直在說話,連菜都顧不上夾,可是她們的碗裡一直堆得滿滿的。

  熊芭示意紫菱看向自己的碗,裡面全是她喜歡吃的菜。她回頭一看,諾亞在挑著魚刺,每挑好一塊就把白白的魚肉放進她的碗裡。而再一回頭,馬雄也在做著同樣的事,只不過他服務的物件除了妻子還有女兒罷了。

  這種事情以前看來很平常,如今乍一注意,卻突然發現了不少小細節。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做了這麼多!

  熊芭笑了,沒再胡扯一些話題來讓紫菱無暇夾菜。

  再次離開這個世界,熊芭發現自己腦海裡多了一份同之前不同的記憶。紫菱和諾亞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她嫁往瑞典,她和諾亞有了三個可愛的孩子,她一輩子被諾亞寵著,她漸漸為了諾亞變得溫柔變得成熟……

  兒女呀,都是債,都是甜蜜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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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傲慢與偏見一

  院子裡陽光正好,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馬雄在院子裡栽了一棵櫻花樹,冬去春來的時候櫻花盛開的場景分外美麗。不過如今是夏天,滿樹綠油油的配著有些辣的陽光,讓人剛靠近就覺得陰涼舒適。

  熊芭搬了一個搖搖椅在大樹下看書,陽光透過樹葉斑駁的碎撒在她周身,微風拂過臉龐,屋裡傳來若隱若現的美妙鋼琴樂曲,舒服得讓她有些搖搖欲睡。簡在樓上織毛衣,瑪麗在屋裡彈鋼琴,凱薩琳在廚房做點心,莉蒂亞大概在屋裡玩娃娃……伊莉莎白到哪裡去了?

  扭頭四處隨便看了看,熊芭並不打算起身,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她也就隨她去了。班納特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鄉紳罷了,在紅樓拼搏了這麼些年讓馬雄有些厭倦,如今的鄉紳生活很安逸,他們也就沒有想過要改變如今的生活。

  夫妻倆是真的認為,這樣也挺不錯的。他們來到這裡的時候,最小的莉蒂亞才剛剛出生沒多久,尚在嗷嗷待哺中,而最大的簡已經學會幫著父母照顧妹妹們了。讓簡和伊莉莎白感到驚訝的是,生下莉蒂亞之後,母親似乎完全放棄了生一個繼承人的想法,也沒再提起過她脆弱的神經,反而花了更多心思在培養她們上。

  一直以來,班納特夫人給女孩們灌輸了不少「嫁個有錢人」的想法,事實上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熊芭也繼續把這個想法貫徹了下去,只不過稍稍改變了一下培養女兒的方式。

  這是一個對女人來說不公平的世界,是一個對窮人來說更加不公平的世界。在這樣的前提下,熊芭覺得班納特夫人想要把女兒嫁給有錢人的想法其實是非常正確的。想想她曾經看過的描寫同時期的悲慘世界,熊芭再次堅定了要好好兒培養自己的女兒的想法。

  五個女兒,大女兒溫柔賢慧,二女兒聰敏有主見,三女兒……四女兒……小女兒……好吧,熊芭覺得他們得好好兒從長計議一番。至少,她的女兒可不能有私奔這種事情發生的。奔者為妾,她是絕對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兒受到那樣的對待。

  女人都有什麼樣的武器呢?容貌、才能、氣質、學識、身材,誰都無法否認班納特夫人的美貌,這一點她很好的遺傳給了她的每一個女兒。就算是在五個女兒中看起來最普通的瑪麗,那也是一個清秀小佳人。除此之外,品德也是格外重要的。

  反正以後班納特先生的財產也會留給別人,還不如就且賺且花呢,熊芭從倫敦請來了最好的女子學校老師來教導五個女孩,當然教導的重心還是放在年紀較大些的簡、伊莉莎白和瑪麗身上。

  十九世紀的英國,女子教育得到了一輪新的風潮,初等女子學校、中等女子學校和高等女子學校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發展。但可惜的是,像班納特家所在的鄉間卻是沒有這麼先進的教育思想的。所以班納特家裡的這麼一位女老師,讓整個鄉間都驚歎不已。

  這位姓普利特的女老師曾經也是一位貴族小姐,她受到過非常系統的教育,可是後來她卻遭到了一些磨難。因為她曾經的這些經歷而使得她顯得有些過於嚴厲,不過對於鄉間長大的跳脫的孩子們來說,或許是一個挺不錯的老師。

  在去年的時候,普利特老師也離開了班納特家,現在班納特家的女孩子是由熊芭親自教導的。老師傳授給她們的是學識和禮儀,而熊芭能夠教給她們的卻是如何做一個幸福的女人。簡和伊莉莎白都很好,雖然伊莉莎白有時候過於理想化,但是熊芭知道她會在未來和達西先生相愛,攜手共度人生。剩下的幾個女孩,她卻花了更多的心思。

  瑪麗這個孩子在五個女孩中總是比較透明,但是她的好學卻是讓熊芭很喜歡的一點。在普利特老師的教導下,瑪麗可以算得上是家裡最博學的一個孩子了。也因為老師時不時的誇獎,讓她很有自信,至少不會總是在外人面前炫耀自己的知識。

  要知道知識總是無窮無盡的,炫耀自己的人總是把弊端暴露人前。熊芭很滿意瑪麗如今的現狀,她對五個女兒並沒有特別的偏愛,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們都有著自己獨特的優點和迷人之處。

  至於凱薩琳和莉蒂亞,她們年紀還小,因為正確的引導,雖然有些小任性,但是卻完全不像是原著裡的那個模樣。凱薩琳有一手非常棒的廚藝,這還是熊芭受不了英國的食物之後親自下廚,凱薩琳跑到廚房來幫忙的時候發現的。莉蒂亞走的是蘿莉路線,又軟又萌大眼睛眨巴著看誰的時候,無論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捨不得拒絕她。

  這一次,夫妻倆有了五個各有特色的女兒們,她們的婚姻大事在如今成了需要擺上日程的最重要的事。簡的美麗在附近都是出了名的,最近不少人來打聽她的婚事。熊芭不願意讓這個貼心的女兒低嫁,但也不肯定那個賓利先生就真的合適她。因為她猶豫的態度,才讓簡的婚事一直拖到了今天。

  好不容易抽出時間在院子裡享受寧靜的午後,屋裡的鋼琴聲不絕於耳,可是偏偏發生了一些別的事。馬雄從農場回來,最近有一頭奶牛待產,他每天都會去看看它,從前他哪兒懂這些啊,如今恐怕他除了生孩子可真是什麼都會了。

  馬雄才剛從外面回來,就看見她安逸的坐在樹下納涼,「快跟我來。」扔下這麼一句話,他就拉著她回到書房,女孩兒們好奇極了,可是誰也不敢去偷聽父母在說些什麼。直到伊莉莎白從外面散步回來,熊芭才把她們召集到了客廳裡。

  小鎮鄉間生活節奏慢,對於人們來說最大的事除了打仗就是結婚生子了。如今剛剛安穩下來,打仗這種事似乎離他們很遙遠,所以對於班納特家來說,最大的事還是五個女兒的歸宿。「附近的尼日爾斐莊園被一位賓利先生租了下來,這位先生是一位每年有五千英鎊收入的單身漢。」

  要想讓熊芭用那種很驚歎的口吻說出這樣的話來,還是太為難她了一些,而且她也並不那麼激動于賓利先生的財產,或許是因為她能創造更多財產的原因。不過對於年輕的、沒有什麼眼界的女孩們來說,賓利先生可是太厲害了!

  「你們的父親已經到尼日爾斐莊園拜訪過了,明天賓利先生有可能會來參加梅裡屯的公共舞會。」

  「啊!」女孩們尖叫起來,這樣喜悅的氛圍讓熊芭也忍不住微笑。「他帥嗎?」凱薩琳有些期待的問道。還沒等馬雄回答,熊芭就有些不贊同的搖頭,她用很不贊同的眼神看著凱薩琳,「你們應該知道的是,外表只是一個人的附加屬性罷了。長得好看那就再好不過,可是最重要的還是人品。」

  熊芭為自己的女兒們挑選女婿的時候,是有著自己的標準的。有貌無德,淘汰。有財無德,淘汰。德行是非常重要的把關標準,當然窮苦的人家熊芭也是不會考慮的。女孩們才沒有理會熊芭的說教呢,這些話她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即使她們懂得這樣的道理,但是果然還是希望對方能夠像白馬王子一樣又帥又有錢那就最好了。

  「親愛的簡,你能陪我去看看我要如何打扮嗎?你知道我總是在衣服之間難以取捨。」莉蒂亞求助溫柔美麗的大姐,熊芭非常捨得在她們姐妹的身上花錢,這些年馬雄賺的錢全都花在了孩子們身上了,她們的衣櫃可是整個鄉間所有女孩都會羡慕的。

  女孩們興奮地討論著,熊芭也只是笑笑。等她們離開了客廳,她才扭頭問馬雄,「蜜莉怎麼樣了?」蜜莉是那頭待產母奶牛的名字,今天馬雄出門也是為了那頭奶牛。「快要生了,情況還不錯,等蜜莉生了小牛之後,我想擴建一下農場……」說著說著他們就開始討論起農場的事,似乎完全不在意賓利先生的到來。

  事實上,早在前些天馬雄去拜訪賓利先生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圍繞著賓利先生和達西先生談過不少了。如今班納特家的女兒們家教良好,馬雄雖然沒有賺很多錢,可是班納特家的固定資產也不少,能讓女兒們陪嫁的數額也相對漲了許多。夫妻倆完全不擔心簡和伊莉莎白的婚事,反而只比她們小一點的瑪麗才更讓熊芭發愁。

  其實家裡要一直養著女孩們也沒有問題,但是在他們死之後班納特家還是會由別人繼承,到那時女孩們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熊芭很早之前就開始注意年輕有為的年輕人,可是能配得上班納特家的姑娘們的還是不多。

  女孩們如果嫁得十分不對等,她們之間的感情會出問題的。熊芭想了想,還是決定等明天在舞會上多觀察觀察,實在不行的話,還是帶著女兒們到倫敦走走吧。

  「媽媽!快來看看我穿這身怎麼樣?」樓上傳來凱薩琳的呼喊聲,熊芭應著,「就來了!」給每個女孩參考了一番之後,每個人都搭配了一身最適合她們的裙子和服飾。

  女孩兒們,去征服舞會上最傲慢最有錢的男士們吧!讓他們看看班納特家的女孩到底多麼優秀吧!

  說的這麼直白真的沒有問題嗎……


第57章 傲慢與偏見二

  不管看多少次,熊芭依舊覺得這樣的鄉間舞會真的很有意思。大家擠在一起,跳舞的時候難免踩到誰的腳,每次舞會過後班納特家的女孩們總是在抱怨著腳痛。不過這樣的環境卻很容易感染人的心情,大家都非常愉快,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開心的笑容。

  哦……或許這裡得除去一個人才能這麼說,達西先生。

  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他是一個有著如何高尚品質的人,熊芭大概會覺得他是個高傲的小夥子吧。他的眼神他的不悅,仿佛都在指責著鄉間所有粗魯行為的人,似乎因為這個原因,即使他比賓利先生還要有錢得多,但他仍然並不那麼受到人們的歡迎和吹捧。

  雖然達西等人的到來讓舞會停了一陣,但很快人們又再次開心的跳起舞來。出於禮節和某種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目的,馬雄帶著女孩兒們同賓利三人認識了一番。結果姑娘們和賓利先生、達西先生認識了一下之後,又四散跑開去玩了。要知道昨天她們還在興奮的討論著賓利先生是怎樣的,她們又該穿什麼樣的裙子來吸引對方的視線呢。到底還是孩子,一個個的都那麼貪玩。

  事情的軌跡同原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熊芭注意到伊莉莎白似乎並不是非常武斷的認為達西先生是一個傲慢的人,這也就夠了,他們的教育已經成功了大半。另一邊的瑪麗、凱薩琳和莉蒂亞雖然玩得開心,行為舉止卻並不是很過火,總之今天女兒們的表現熊芭還算是滿意。

  夫妻倆並沒有過多的幹預大女兒和二女兒的感情,既然原著裡她們有了一個好歸宿,沒道理如今會比原著裡差,熊芭對她們很有信心。令人擔心的還是剩下的幾個女兒,特別是瑪麗,兩個姐姐陸續出嫁的話,她的壓力一定會很大。

  熊芭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在這個小小的鄉間,班納特家的五個女孩絕對是全場關注的焦點。不僅是因為她們青春美麗的外貌和打扮,更是因為她們身上各不相同的氣質和與眾不同的禮儀。即使是舞會結束之後,依舊可以看到年輕人們的視線投注在班納特家的女孩們身上。

  就連外來的賓利先生和達西先生也是這樣。熊芭沒有帶著女兒急衝衝地貿然跑到他們面前,更沒有對他們說什麼女兒的好話。她的女兒一向優秀,不需要展示也多得是眼光好的人能夠發現。舞會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不像城裡的舞會那樣有交談和食物拖延時間,跳完舞人們就差不多都散了。

  與舞會上的歡樂和熱鬧相對的,舞會結束之後顯得格外冷清。走在回家的路上,五個姑娘余有興奮的圍在一起,說著剛剛有多麼有趣,而夫妻倆則不遠不近的跟在她們後面。鄉間的空氣很好,犯不著為了這一小段路就坐馬車,剛剛馬雄就讓車夫先趕著車回農場去了。

  「媽媽,我剛剛聽說有一支軍團整個冬天都會在這裡駐紮,」迪莉婭突然跑到熊芭面前來,她似乎天生就對軍官有著莫名的好感,當然原因除了她渴望得到保護之外,也有軍官幾乎都有一個好的出身的原因。「就在我們附近!」

  那又怎麼樣?他們根本沒有產生交際的機會。熊芭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反應是好,不過幸好莉蒂亞並不需要她有什麼反應,高興得拉著凱薩琳又往前面跑了。熊芭若有所思的想著,他們並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舉辦舞會來邀請那些年輕軍官,否則他們的確是非常好的女婿人選。她還記得《了不起的蓋茨比》裡,蓋茨比和黛西就是在黛西家的舞會上認識的。

  舞會結束之後過了幾天,還沒等她想好到底應該怎麼做,早餐的時候班納特家收到了一封來自尼日爾斐莊園的信,信上賓利小姐邀請簡到尼日爾斐莊園做客。看過信後,熊芭馬上就決定讓簡坐著馬車過去。

  雖然原著裡因為簡的生病的確推進了賓利和簡、達西和伊莉莎白的感情,但熊芭不想用女兒的健康來換取這一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即使熊芭讓簡坐馬車過去,可是她還是因為雨天而淋得生病了。值得慶倖的是,簡的情況並不那麼嚴重。

  家裡總共有一輛馬車、一匹優秀健壯的成年馬和五匹健康的小馬駒,簡帶走了健壯的成年馬和馬車以及唯一一個車夫之後,家裡就再也沒有什麼高端一些的出行方式了。小馬駒根本不能用來駕車或者騎行,因此他們沒辦法到尼日爾斐莊園把簡接回來。

  「簡現在需要靜養,我過去照顧她,然後等她好些了,我們再坐馬車回來吧。」最後還是伊莉莎白建議由她去照顧簡,這才解決了班納特家裡的困境。「雖然這樣做失禮了一些,可是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簡就交給你了伊萊紮,要照顧好她。」熊芭自己也知道這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簡直就像是把女兒送出去一樣,可是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

  這樣不平等的地位讓她有些受不了了。一直在不同的世界裡穿梭,這還是第一次讓他們處於弱勢的地位。她開始懷疑自己曾經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走劇情、稍稍改變其他幾個女孩兒,然後她和馬雄可以在這個鄉間舒適的度過剩下的人生……

  太自私了!他們是這五個女孩的父母,可是熊芭卻不敢拍著胸脯說自己真的是為她們考慮的,她對她們並不那麼用心,甚至比不上以往的任何一個孩子。如果努力一番,她們原本並不需要以這樣的低的身份出嫁的,如果努力一番,即使女孩兒們不願意出嫁,她們也是有可能繼承夫妻倆的遺產的……

  她還記得原著裡達西的那個姨媽包爾夫人的女兒就是羅新斯莊園正式的繼承人,這也說明瞭如果他們努力的話,並不是沒有可能讓女兒們繼承家業的,不是嗎?就算努力之後女兒們還是不能繼承他們的家業,或許他們可以找一個更靠譜一些的繼承人,她不喜歡原著裡那個柯林斯。

  伊莉莎白離開的當夜,夫妻倆房裡的燈光一晚上都沒有熄滅,他們聊了很久,從剛出生的小牛聊到他們的過去。有時候馬雄對熊芭來說不僅僅只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兄長和父親,從小就是馬雄引導她教導他,每次她迷茫了,她第一個都會找到馬雄。

  這一次馬雄也很欣慰她能來找他。他並不是不能為家裡賺更多的錢,也不是不能想辦法換一個繼承人,就算把孩子們立為繼承人難了一些,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唯一讓他沒有這麼做的原因,就是熊芭並不想。

  自從來到這裡,她似乎變了。她對孩子們的感情越來越淡,她似乎也不那麼在乎那些孩子了。對她來說,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世界裡的孩子才是他們的孩子,而如今的五個女兒,她對她們的感情並不那麼深刻。

  馬雄想讓她自己發現,即使等待了這麼久,可是她還是自己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們聊了一整夜,聊她的想法,聊她心裡擠壓的那些抑鬱,聊他們曾經的那些孩子。當話題移到如今的五個女孩身上時,熊芭終於愧疚的哭出聲。

  「我沒辦法愛她們……這種得到了又丟失的感覺讓人很痛苦,我怕了。」她捂著臉,淚水浸濕了她的手指,「對於他們來說,我們陪伴了他們一生,可是對於我們來說,看著孩子們一個個離開或是我們離開他們,卻要永遠記住,我無法做到。就像是在割我的肉一樣,你懂嗎?」

  馬雄把她圈進懷裡,這樣的姿勢每次都能安慰到她,她放鬆自己靠在他的懷裡,「我是不是很自私?我現在想彌補,還來得及嗎?」就算是貓貓狗狗,養這麼些年感情也很深刻了,更別說是幾個孩子。就算熊芭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向她們身上投注感情,可是這也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看到孩子們以後也許會遇上很多問題,她就懊悔自己為什麼不肯多對她們用一些心思。馬雄拍著她的背,「沒關係的,我早就準備好了。你不用擔心,別看我這些年優哉遊哉的,可是其實私下裡做了不少事呢。往日裡我不是最疼女兒了嗎?雖然在這樣的鄉下我能發揮的不多,可是這裡可是英國。」

  熊芭有些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而馬雄意有所指的說:「別忘了西弗。」他們曾經到過英國的,雖然這裡並沒有巫師界,可是在二十世紀他能做到的,沒道理換了十九世紀卻做不到。馬雄悄悄地做了不少投資,別看達西一年能有一萬英鎊讓人驚訝,如果馬雄把他的收入說出來,恐怕這個鄉間有不少人眼睛都要從眼眶裡瞪出來。

  「我能做到從無到有,又怎麼不能讓現有產業翻倍呢?」

  讓女兒繼承家業不太容易,可是鑽法律的漏洞還是簡單的。馬雄私下的產業並不是以班納特家的名義置辦的,而是做了手腳用假的資料的名義進行投資,這樣一來就做到了私下的財產轉移。明面上的資產就算被別人繼承了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他真正的財產比這要多得多。

  「你早就準備好了?」熊芭吃驚,繼而有些不滿,「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有些事情,總是要讓你自己想明白的。無論如何,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本來就不可割捨你又何必刻意的去抵制呢?就算以後不能再見面,我們也有快樂的回憶。你呀,是鑽了牛角尖了。」看得出來,經過這一次她的自我開解,熊芭心裡的鬱結又消散了許多。

  「這樣一來,我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熊芭雙手一合,表情變得堅毅起來,都說女人為母則強,為了孩子她們縱然再軟弱也會變得堅強起來。賓利本身對簡的感情就很深刻,他只需要想清楚就行了,而達西卻要糾結得多,不過也是時候讓他想清楚自己的情感了。「我們得動動了,接上簡和伊莉莎白,我們去巡視你的產業吧。」

  「那個柯林斯先生,就讓他去做發財的大夢去吧!我一分錢也不打算留給他,想娶我的女兒?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第58章 傲慢與偏見三

  「我們的第一站將是倫敦。你們知道你們的嘉蒂納舅父母在那裡,在那裡呆上一天后,會有一個巨大的驚喜等待著你們。」夫妻倆並沒有透露太多告訴女孩們,只是對她們說家裡將要迎來一場旅行,而第一站就是倫敦。

  對此,雖然家裡的三個女孩有些疑惑,但是都乖巧的沒有加以質疑。當他們一家乘著馬車到尼日爾斐莊園接大女兒和二女兒的時候,不止是賓利先生兄妹和達西先生,就連簡和伊莉莎白都震驚了。她們從不知道家裡居然有這麼豪華的馬車,更不知道家裡居然還有這麼華貴的服飾,父母的一舉一動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城裡的人!

  達西看到這一切,眼中的掙紮更甚。而賓利先生只是有些單純的好奇和疑惑,賓利小姐則什麼都沒有注意到,只要那個讓她感覺到威脅的伊莉莎白遠離達西先生,她就覺得很好了。

  姐妹倆迷迷糊糊的同尼日爾斐莊園的幾位告別後,上了馬車。賓利先生的妹妹倒是很滿意班納特一家遠離自己的哥哥和達西的,就算班納特在這個小小的鄉間算得上是不錯的人家了,可是也絕對配不上自己的哥哥,更別說這些人怎麼能肖想達西呢。

  相反的倒是兩位男士,賓利和達西都有些惆悵,前者對於簡的魂牽夢縈誰都看得出來,後者卻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克制了。

  「媽媽,我還沒來得及跟夏綠蒂說呢!」馬車漸漸駛離了班納特生活了小半生的鄉下,駛向未知的生活,伊莉莎白突然回過神來卻說了這麼一句話。

  誠然夏綠蒂是一個不錯的姑娘,雖然沒有姣好的容貌,卻是一個睿智聰慧的女孩,可是熊芭還是不太喜歡她和伊莉莎白做朋友。朋友之間應該是真誠的,夏綠蒂如果早就準備好了要嫁給柯林斯先生,又何必隱瞞著伊莉莎白呢?做朋友,心誠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熊芭也承認自己因為曾經看過電影的原因,主觀意識比較重,或許她如果能好好的和夏綠蒂、柯林斯這些人相處一番後,會有不同的見解。只是現在因為早就有了不好的印象,她根本無法接受這些人罷了。或許總有一天,她會接受他們的,不過絕對不是現在。

  等他們一家從倫敦再次回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這裡會發生什麼樣的改變呢?誰也無法預知。

  早在她們出發之前,班納特家就收到了來自柯林斯先生的信件。信上聲稱他即將到訪,並且為了表示親近,他願意在繼承班納特家遺產的同時,迎娶一位班納特小姐。這樣一來,班納特家也可以繼續住在班納特的房子裡了。

  可是熊芭回信拒絕了,她不願意把任何一個女兒嫁給柯林斯,當然她說話的方式要委婉得多。不過如果柯林斯先生願意的話,他可以到赫特福德郡來瞧一瞧,也算是提前巡視他的產業了。至於他還會不會娶夏綠蒂,那可和班納特家完全無關。

  從原著裡來看,簡因為感情含蓄,而被達西等人誤認為是對賓利感情不深刻,這一點令熊芭非常惱火。在她看來,感情的事雖然不必須由男士主動,但是也不是每一個女士都願意主動的。簡就是一個含蓄矜持的姑娘,為什麼她必須得表現出她的感情呢?

  細心的男士應該自己發掘,在心底竊喜才對。

  簡的矜持是早已刻入骨子裡的,作為一位女士來說,熊芭並不認為她的矜持是一個缺點,恰恰相反,熊芭很欣賞矜持的女性。賓利先生看不出簡的感情,他遲早有一天會被好友和妹妹勸導著離開赫特福德郡,在這之前,還不如讓簡先離開。

  這個世界上有無數的男人,並不是只有那一個才是最好最適合簡的。現在他們有了條件,熊芭希望能夠給簡挑選一個能讓她一生無憂的丈夫,就像是她曾經為黛玉做過的那樣。離開一段時間,讓他們彼此之間都冷靜一下,如果賓利先生能夠確認自己的感情,那他會來找簡的。至於簡,她並不是非賓利不可,她們現在有了更好的條件。

  從赫特福德郡到倫敦的路途並不短暫。馬車行駛到半路,顛簸的路途不僅讓孩子們不太舒服,就連熊芭都有些難受了,她不得不說一些話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姑娘們一路上猜測了許多為什麼他們要離開家鄉的可能性,但是熊芭始終沒有回應,現在她主動提起,沒有一個姑娘不是全神貫注的關注著她的。

  「你們知道的,因為班納特家沒有任何一個男丁,所以你們父親的遺產註定要由別人繼承,」這一點是班納特夫人一輩子最痛恨的,也是她們都束手無策的,可是現在有了轉機,「你們的父親找到了一個法律的漏洞,如今這件事有了一點點的轉機……」

  「因為限定繼承權的原因,班納特家的土地和財產只能由男丁繼承,但這並不意味著嘉蒂納家的財產也需要由男丁繼承……」馬雄想方設法把一部分財產放到了熊芭的名下,班納特夫人嫁人前是姓嘉蒂納的。馬雄並沒有告訴熊芭這其中具體是怎麼樣實施的,也沒有告訴她過程是多麼艱難,反正當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這件事已經成功了。

  「也就是說,除了那塊地,柯林斯先生,也就是以後會繼承遺產的那位繼承人,除了那塊地之外他什麼都得不到的。」

  這些話透露著的資訊讓女孩們驚喜不已。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兒願意自己的下半生跟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人度過,她們之前這麼急切的想要把自己嫁出去,不過就是因為她們微薄的嫁妝的原因。再加上如果班納特先生突然去世,那麼她們可能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現在突然告訴她們,家裡鑽了法律上的空子,父親要想辦法把財產讓她們繼承,怎麼能讓這些姑娘們不高興不喜悅?就算是已經把一顆心陷落在賓利先生身上的簡,也想要更有底氣的嫁出去。

  因為這個消息,女孩們顯得雀躍起來,但看到熊芭不贊同的表情後,她們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在奔波了一段時間後,班納特一家終於到了倫敦。嘉蒂納先生和班納特夫人跟住在鄰鎮的菲力夫人是親兄妹,嘉蒂納夫婦同班納特一家的關係很不錯,嘉蒂納夫人甚至和班納特姐妹非常親近。

  他們這次來倫敦,也有著順便探望親戚的想法。嘉蒂納夫婦曾經也到過他們居住的那個鄉間,兩家人的往來很密切,不可否認這或許是因為嘉蒂納先生娶了一個不錯的太太的原因。

  剛剛下馬車,熊芭就看到嘉蒂納夫人迎了上前來,她們互相擁抱打招呼。

  「好了,讓舅母看看我們的美人兒們!簡,你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女孩們一個個按順序從馬車上跳下來,「伊萊紮今天看上去氣色不錯,見到舅母開心嗎?」事實上這一路上也只有伊莉莎白一個人從頭到尾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不舒服過,她很適應在馬車上的趕路時光。伊莉莎白同嘉蒂納夫人擁抱了一下,又退了開來。

  瑪麗也從車上跳下來,「哦,瑪麗親愛的,我該怎麼說,你今天可真是太美了!」瑪麗的長相是清秀型的,出發前熊芭為她採購了一些顏色明亮的衣服,和顏色濃重的禮服相比,這些更適合她。借著這件事熊芭還教會了她一個新的道理:沒有什麼比適合自己的更好了。

  「哦,凱薩琳,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的小蛋糕嗎?不能吃到它們的日子裡,我簡直就覺得世界都是灰暗的。」「莉蒂亞,天啊!你已經長成個大姑娘啦!」有五個女兒的壞處就在這裡,親戚們在你們前往拜訪之前得想很多讚美女孩子的話。

  雖然對於親人來說這些都不是必須的,可是這時禮儀,必須這樣。嘴甜的莉蒂亞馬上就摟住了舅母嘉蒂納夫人的手臂,親親熱熱的在她身旁說著些什麼。馬雄拿著他們的禮物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把它們送給了嘉蒂納夫人。

  他們在倫敦只停留兩天一夜的時間,這次的主要行程其實是到倫敦周邊的小鎮上,那裡有一處城堡莊園是屬於熊芭名下的。現在先到倫敦來只是為了探望親戚,順便馬雄會到公司去查一下帳。

  「原來這些年來,你每個月要到倫敦來一次是為了公司……」熊芭睨了他一眼,「我以為你在外面養了個小姑娘呢。居然一點兒風聲都沒有露給我,你保密工作做得挺不錯的呀。」馬雄只是笑,他也知道熊芭並沒有生氣,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臨近傍晚的時候,嘉蒂納先生回來了,他在倫敦有一些小生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班納特的五個姑娘在嘉蒂納家享受了一頓氣氛不錯的晚餐之後,大家圍到了火爐邊。瑪麗朗誦,莉蒂亞彈琴,是一個非常愉快的夜晚。

  第二天,嘉蒂納夫人帶著女孩兒們在城裡逛了逛,顯然她們的教養都非常不錯,雖然是第一次到城裡來,卻沒有表現出非常失禮的驚歎。每個女孩的手裡都拿著一把小摺扇,有時候扇面的語言比說出來的更加重要得多,這也是從她們曾經的家庭教師普利特女士身上學到的。

  這一天結束之後,馬雄也完成了他在公司的工作,一家人再次坐上馬車駛向她們從未來到過的城堡。「它叫什麼名字,爸爸?」因為行李已經提前用馬車運過來,所以這次班納特一家坐在了同一輛馬車上。馬車駛進莊園裡的時候,女孩們紛紛發出感歎,還是迪莉婭的問題問出了所有女孩的心聲,她們急切的想知道,這美麗的莊園到底叫什麼名字。

  馬雄左手拿著報表,右手隨意抬了抬眼鏡,連頭都沒有抬的回答道:「阿爾佛列德莊園。」

  這對於女孩們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就像是某一天自己突然成為了流落在外的公主。這個比喻似乎不太妥當,或者應該換一個說法。就像是家裡整天喝茶看報紙的老爸突然告訴你,其實他是一個來自軍情九處的特工什麼的。

  這簡直玄幻了好嗎?


第59章 傲慢與偏見四

  事實上這座莊園在熊芭看來其實並不怎麼樣,要知道他們曾經在美國生活了近百年,積累下來的財富連她自己也不清楚,他們甚至買過一座小島。不過她不得不承認,和英國的莊園相比,美國的建築的確要看起來浮誇了一些。

  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延伸出去的樹林,馬車順著樹林裡的小路行駛,可以聽得見風吹動樹林鳥兒啼鳴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裡,就算是最活潑的莉蒂亞也變得像一個淑女那樣安靜下來。巨大的城堡外站著一排傭人,看得出他們受到過非常好的培訓。

  馬雄先下了車,挽著熊芭的手。他們自然而大方的走在最前面,挺胸抬頭的姿態讓女兒們也不自覺用上了以前學過的禮儀。雖然傭人們並不會對主人產生什麼質疑,但是顯然一個禮儀好的主人家會讓他們產生尊敬的態度。這一點女兒們做得都非常不錯,看來那位普利特老師請的不算虧。

  第一次在阿爾佛列德莊園用餐,不管是菜色的豐盛程度還是主菜的道數都讓姐妹五人很是驚訝,不過要是認真的說起來,她們還是覺得母親和繼承了母親廚藝的凱薩琳更棒一些。飯桌上除了一些輕微的、難免的碗筷碰撞聲之外,安安靜靜沒有人發出一點兒聲響。

  熊芭把這歸結於大家都還不習慣的原因。

  結束晚餐之後,女孩們興奮的在城堡內部參觀,而瑪麗鑽進圖書館以後就再沒出來過,要不是晚上天色暗了,熊芭相信她連覺都不想睡了。女孩們各有所長,要說簡擅長手工,凱薩琳擅長廚藝,瑪麗擅長鋼琴彈奏的話,那麼莉蒂亞擅長的就是繪畫了。只除了伊莉莎白,她什麼都會一些,卻又什麼都不精。

  不過夫妻倆也並沒有限制她們一定要對什麼精通,學一些當做是陶冶情操挺不錯。所以伊莉莎白對這些不甚感興趣,他們也沒有說一定讓她學。

  家裡設了專門的繪畫室,琴房。雖然熊芭要求普利特給女孩們的課程是擅長和興趣方面的專精,可是其他的課程女孩們也多少涉及了一些。每一個姑娘被拉出來彈奏樂曲或是繪畫,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城堡裡有屬於每一個姑娘的天地,這讓在鄉下總是呆在一起沒什麼*的姑娘們欣喜不已。細心的馬雄甚至在城堡後面開了一塊地,讓她們可以做一些適當的運動。這裡簡直成了女孩們的天堂!就連熊芭也高興的到處走動,從閣樓一直到地窖,全都逛了過來。

  在阿爾佛列德莊園呆了一些日子,熊芭手把手教著幾個姑娘學習處理家裡的俗務,既不讓傭人們欺瞞了自己,也不會太過虧待他們。因為簡太過軟弱,於是她的培養重點放在了簡的身上。也不需要太多的手段,提拔一個忠心又能幹的管家就行了,所以教她們的重點還是放在了識人之能上。

  有時候面向可以看出很多東西。賊眉鼠眼的人一般是因為常做猥瑣之態,所以才會顯得賊眉鼠眼,也就是說這樣的人多半不會是好人。眼珠子喜歡轉來轉去的人,心思靈活但卻容易走歧路,這樣的人能用,但是需要上頭有人加以管束。最怕的就是面憨內奸的,看起來老實但其實最是奸詐的,才最難對付。

  幾個月的時間,女孩們像是突然成長了一樣。就連最小的不過十五歲的莉蒂亞,看上去也露出了幾分沉穩之態。更別說熊芭重點培養的簡了,雖然她仍然是那副軟軟弱弱的模樣,雖然她依舊是那樣的善良,可是她已經知道對傭人有一些防備心理了。

  他們呆在阿爾佛列德莊園的時間太長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就得有人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夫妻倆這才帶著孩子們悠哉悠哉的回到了赫特福德郡。一回來,伊莉莎白就收到了來自夏綠蒂的書信,信上說她同柯林斯先生訂了親。班納特一家對於這件事的反應各異。她們並不瞭解柯林斯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像伊莉莎白就為夏綠蒂祝福,而陰謀論的瑪麗則認為夏綠蒂撬了自家的牆角。

  即使沒有人想要嫁給一個完全不瞭解的人,可是在不瞭解性情的前提下,柯林斯先生仍然算是一個不錯的物件。夏綠蒂這樣的做法,可不就是撬了班納特家姑娘們的牆角呢。不過夏綠蒂是伊莉莎白的朋友,所以姑娘們也沒有說太多影響姐妹情誼的話。

  「信上邀請我們到柯林斯表兄家做客呢,就在羅新斯莊園,」伊莉莎白讀完信後,高興地揮著手裡的信件,「邀請我們全家一同前往。」熊芭可有可無,可是姑娘們卻高興起來。在鄉間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事,能夠出門拜訪朋友已經算得上是頂頂有意思的了。

  最愛撒嬌的莉蒂亞馬上湊到熊芭面前,「媽媽~您就讓我們去吧~」抱著她的手臂晃來晃去的,晃得熊芭的頭都暈了,只得連聲答應了她的請求。「那讓簡帶著你們去吧,我會讓家裡準備好馬車的。」

  伊莉莎白卻搖了搖頭,「信上的意思仿佛是請您和父親也一同前往。」這倒是新鮮了,熊芭接過信來一看,夏綠蒂本來是只打算邀請伊莉莎白的,可是柯林斯為了聯絡兩家的感情,又為了讓班納特一家領教德•包爾夫人的風采,這才連帶著把班納特一家都邀請了。

  熊芭無所謂,馬雄最近很忙,不止是家裡農場到了收穫的季節,更是因為他在倫敦的生意出了一點小小的問題。所以最後開過家庭會議之後,熊芭的決定是她帶著幾個女兒到羅新斯莊園拜訪柯林斯一家,而馬雄留在家裡處理公務。

  最近天氣很不錯,熊芭給女孩們又添置了不少夏季的漂亮衣服,一個個站出來都顯得青春又美麗。不過因為女孩兒們全都出來社交會顯得家裡的教養很奇怪,所以這次熊芭也只是帶了簡、伊莉莎白和瑪麗而已。對於小宅女瑪麗來說,她願意出來玩的幾率可真是微乎其微,難得這次她願意出來,熊芭趕忙帶上了她。

  凱薩琳和迪莉婭在家裡有馬雄照顧,熊芭一點兒也不擔心她們會不會出什麼亂子,更何況前段時間教她們不少管家的知識,也該讓幾個小女兒實踐實踐了。

  羅新斯莊園也很美,相比起馬雄精心準備了多年的阿爾弗雷德莊園,羅新斯莊園更要有著歷史氣息一些,不過到底還是設施有些老舊了。不像是馬雄佈置的城堡,倒不知道他花了多少精力時間和金錢在阿爾弗雷德莊園上,熊芭有些甜蜜又有些懊惱的想著自己什麼忙也沒有幫上。

  她們剛到羅新斯莊園,沒有人引薦也就沒有直接拜訪莊園的主人德•包爾夫人。馬車直接停到了柯林斯家門外,看得出夏綠蒂過得很好,她的臉上有著幸福的表情,伊莉莎白為她感到高興。而簡和瑪麗並不是什麼苛責的人,也放下了夏綠蒂嫁給柯林斯這件事後面的經過和隱情,高高興興地祝福起她來。

  參觀過柯林斯家以後,柯林斯也回到了家裡。只是幾句話的時間,他就讓伊莉莎白改變了一開始的看法——柯林斯這種滿嘴奉承話,三句話要提到兩次德•包爾夫人的人,又怎麼配得上聰敏的夏綠蒂呢?

  這樣的心情一直持續到見到了德•包爾夫人之後才達到了定點。一個滿嘴都是一扇窗戶多少錢,一塊地毯多少錢的人,夏綠蒂真的太可惜了。伊莉莎白用不解的眼神看著夏綠蒂的同時也有些慶倖,慶倖家裡的姐妹不用嫁給這樣一個人。

  在柯林斯先生的襯托下,包爾夫人的嚴苛刻薄顯得更加令人討厭了。好在熊芭這一次跟著女孩們一起來了,包爾夫人交給她來應付就要好得多。還沒說幾句話,伊莉莎白一扭頭就發現了達西先生。他們都驚訝極了,簡也顯得有些欲言又止,她大概是想問問賓利先生的消息,可是生性自持的她又無法問出口。

  小兒女們到一旁說著話,儘管簡羞澀不好意思問出口,但是伊莉莎白卻是一個感情外露的人,她自然會想辦法幫簡問。德•包爾夫人和熊芭坐在沙發上喝著茶,一邊隨便閒聊著。

  即使挑剔如德•包爾夫人也無法對熊芭的禮儀挑出什麼毛病來,或許看起來熊芭有些鬆散可是要仔細說,卻是發現她的禮儀都非常到位的。既然沒辦法挑班納特小姐和班納特夫人的錯,那就只能讓自家更加出挑了。包爾夫人介紹她的女兒,「這是我的女兒安妮。」

  家長在一起多半就是大談兒女經。地位相等的呢,就是互相吹捧誇來誇去,地位不對等的呢,就是單方面的奉承。德•包爾夫人本以為這個話題一出,多半就可以聽到熊芭的奉承恭維了,可惜熊芭根本不是會說這樣的話的人。

  光是看受德•包爾夫人器重的柯林斯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就知道,她是一個喜歡被奉承的人,熊芭雖然知道,可是卻一點都不想委屈自己說違心的話。見她看著安妮•德•包爾不說話,德•包爾夫人就有些怒了。

  在她看來,熊芭頗有一些不識抬舉的意味。


第60章 傲慢與偏見五

  不能就著女兒的話題談論下去,達西和安妮就奉德•包爾夫人的命令帶著其他年輕人到園子裡隨便逛逛,很快屋裡就只剩下了熊芭和德•包爾夫人兩個人。

  「姑媽。」一個年輕人從外面走進來,剛剛熊芭沒有看到他,現在不由就有些好奇他是誰,年輕人跟德•包爾夫人微微鞠躬行禮後,一點不失禮節地也向熊芭問好,「班納特夫人日安,我是克羅內爾•菲茨威廉。」

  熊芭對他的評價是:謙遜有禮的年輕人。

  因為菲茨威廉不願意去找年輕人們去聊天,反而陪在她們這兩個老婆子身邊,她們也不好過分的針鋒相對,一時之間,熊芭和德•包爾夫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和諧起來。

  菲茨威廉是一個非常有見識的年輕人,可想而知他雖然年紀輕,但經歷過的事情絕對不少。光是看他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上校這件事,就足夠讓任何人對他刮目相看了。和他聊天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即使他並沒有刻意討好,但是到晚飯之前,熊芭還是開始有些欣賞他了。

  很快就到了晚餐時間。

  羅新斯莊園的晚餐非常豐盛,不過也只是豐盛而已,味道……要知道英國料理界可是有著「黑暗料理界」的名稱的。「柯林斯先生,你不能坐在你妻子的旁邊。移開,到那邊去。」德•包爾夫人的一句話讓柯林斯同伊莉莎白換了位置,對方的頤指氣使在柯林斯看來沒什麼不對的。

  這下一來,德•包爾夫人坐在主位,熊芭和安妮相對而坐。熊芭這一邊除了她以外還有簡、伊莉莎白、瑪麗和夏綠蒂,而安妮那邊則是菲茨威廉、達西和柯林斯,一桌子幾乎全是女人。

  雖然之前在鄉下的時候班納特一家並沒有讓傭人們服侍吃飯的習慣,但在阿爾佛列德莊園的那些天她們還是體驗了那樣的生活。所以現在吃飯的時候即使身邊站滿了人,簡這姐妹三人完全沒有露出一點兒緊張的樣子來。

  「班納特二小姐會彈鋼琴嗎?」熊芭沒注意的時候,坐在對面的達西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和伊莉莎白攀談起來。很快德•包爾夫人就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雖然這樣的問題看起來更像是問熊芭的,可是到底還是讓達西不再同伊莉莎白說話了。

  這小老太段數看起來不低呀。

  熊芭動作慢條斯理得切開一塊小排,慢慢咀嚼吞咽之後才用餐巾擦了擦嘴,把用過的餐巾扔到一邊後,她才回答德•包爾夫人。「我們家認為,彈琴、繪畫都是陶冶情操的技能,每一個姑娘都學了一點點。畢竟不是靠此為生的,只要自己喜歡就可以了。」

  本來熊芭慢悠悠地回答就讓德•包爾夫人有些憤怒了,如今她又一句話就阻斷了德•包爾夫人接下來的話!不過這樣一個小小的挫折是打不倒德•包爾夫人的,她很快又提起了另一個話題,「哦,那麼你們家的女家庭教師怎麼樣?」

  「雖然您這話問得有些失禮,」這樣當面打聽別人家的家庭教師,簡直就像在罵班納特家沒有教養一樣了!熊芭沒有把面前的葡萄酒潑在德•包爾夫人的臉上已經算是給她面子的了,她很好的忍耐住了這樣的衝動,蔑笑著掃視了達西和菲茨威廉一眼,「不過我總得回答您。」熊芭沒有看安妮,這個可憐的姑娘幾乎要把臉埋進碗裡了。

  「我們的家庭教師很不錯,對方是從高等女子學校畢業的,姓普利特,您或許認識她?」之前女孩們就聽普利特老師說過,她曾經在倫敦的社交圈也是鼎鼎有名的,可是這都比不上看到德•包爾夫人變臉,來的讓人更加覺得普利特老師的身影是如此高大。

  兩位夫人的針鋒相對是如此明顯,女孩們埋著頭假裝自己不存在,男士們則直接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只有柯林斯先生有時會向熊芭投注不贊同的目光。去你的吧,我是長輩你能不成還能指責我?熊芭才不理會柯林斯呢。

  「那麼您的女兒已經出來社交了嗎?同時帶著三個女兒出門,家裡的女兒一定還很小吧?」就連達西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德•包爾夫人這是毋庸置疑的挑釁!她在挑釁熊芭的同時,讓自己顯得如此沒有氣度。

  熊芭呵呵一笑,「因為我和班納特先生的感情好,所以幾個女兒的年紀相差並不大,難免有時會造成幾個女兒之間的不平衡。」她三句話不離馬雄,也算是在戳德•包爾夫人的心窩子了,要知道德•包爾先生可是早就去世了。

  「和班納特先生討論之後,我們才會帶著幾個女兒同時出來社交。您知道的,養大一個女兒看似要花費很多功夫,但事實上幾乎是一眨眼她們就這麼大了。」當然了,如果對方想要還擊的話,也非常的簡單,只要說熊芭沒有兒子就好了。可惜這個弱點同時也是德•包爾夫人的弱點,她是怎麼也不會說這樣的話來讓自己難堪的。

  這算是翻臉了吧?

  「或許哪位班納特小姐願意為我們演奏一曲?」晚飯過後,大家圍在火爐邊稍加休息,熊芭覺得吃這一頓飯簡直比她過去吃的這麼多次飯加起來都要累得多。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休息時間,可是德•包爾夫人還是不願意放過班納特。

  熊芭終於有些生氣了,「我的女兒一不是樂師二又不嫁進你們家,夫人您是否太過分了一些?」都說再一再二不再三,她已經第幾次這麼做了。難道從鄉下來的人,一定就得如她心目中那般粗俗不堪才能讓她滿意嗎?熊芭猛地站起身,也不顧外面的天都黑了,「恕我不能繼續讓我和我的女兒們呆在這裡了。我完全看不出您對班納特家有任何的尊重可言,瑪麗,去外面把車夫叫來。今天天色已經晚了,我們回阿爾佛列德莊園過夜。」

  阿爾佛列德莊園?除了班納特一家以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達西,早些年老達西先生還在的時候,附近突然冒出一個阿爾佛列德莊園,他一直對其擁有者感到好奇,卻從沒有見過莊園主人出現。所以達西從老達西先生去世之後,一直希望能夠同阿爾佛列德莊園的主人結識一番,可是他從沒有想到過,班納特一家竟然會和阿爾佛列德莊園有關係!

  「恕我冒昧……」達西還沒問出口,熊芭就阻止了他的問題。她因為生氣而在柯林斯面前提到了阿爾佛列德莊園,這已經讓她夠懊惱的了,她幾乎因此遷怒了這個好奇的年輕人。儘管柯林斯顯然是不明白什麼阿爾佛列德莊園的。「我不想同這間屋裡的任何人再進行任何交談,真是讓我感到不愉快。或許過上一些日子等我淡忘了這些不愉快,會請你們到阿爾佛列德莊園做客的。走吧,簡,伊萊紮,我們回去了。」

  「如果我老了以後變成這樣,我寧願你們把我關在屋裡不讓我見任何客人。」遠遠地,屋裡仍然可以聽到熊芭這麼對她的女兒們說道。而她的女兒們雖然沒有附和她,可是也算是默認了。德•包爾夫人氣得不行!

  不管怎麼樣,不管這次熊芭因為氣憤而洩露了什麼,她一點兒也不後悔自己沒有一直隱忍下去。女兒家都是嬌養的,她不能想像如果這一趟她沒有一起跟來的話,她的女兒們會面對什麼樣的刁難。就算這次的後果會讓馬雄很麻煩,但是熊芭相信即使是他也會支持她這麼做的。

  連夜趕回了阿爾佛列德莊園,因為沒有提前通知,傭人們手忙腳亂地為她們準備好床鋪後,阿爾佛列德莊園再次陷入了夜深人靜之中。因為熊芭對她們精心的保護,三個女兒很快就睡著了,反而熊芭因為白天的事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才好。

  她本來並不打算同德•包爾夫人翻臉的。雖然不管是看電影還是看書的時候,她都對這位夫人無甚好感,可是難免伊莉莎白未來嫁給達西以後會同她成為親人。可是旁觀和設身處地是完全不同的,她無法坐視德•包爾夫人對女兒們的蔑視和厭惡。

  熊芭打定主意要讓德•包爾夫人對姑娘們刮目相看,「明天起來就給他寄信。如果這次的事情處理好的話,說不定就不需要繼續隱藏阿爾佛列德莊園了。」熊芭從不對質疑馬雄的能力,毫無疑問她以前每次闖了禍,他都能為她擺平一切。

  「如果他那邊順利的話,可以帶上凱薩琳和迪莉婭一同過來。鄉下的生活雖然悠閒,可是對於未嫁的女孩子來說,還是很不利的。」等馬雄帶著女孩們過來之後,或許阿爾佛列德莊園將會有一場盛大的舞會了。

  感情是需要維繫的,沒有見面哪來的相思?熊芭已經開始思考給賓利先生的請帖上該用什麼樣的措辭了。還有馬雄的生意夥伴,雖然她一個都不認識,但班納特家第一次辦舞會,怎麼也不能漏了他們。「還有什麼沒想到的呢……」

  熊芭一夜未眠,早晨起來的時候她眼下的黑眼圈同女孩們的好氣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夫人昨晚睡得不好嗎?」專屬於熊芭的貼身女僕辛西婭在屋裡整理東西,忙來忙去的。以往熊芭不在的時候她都閑荒了,如今熊芭帶著女兒們到阿爾佛列德莊園來小住,辛西婭真是牟足了勁來照顧熊芭。

  「小姐們吃了早餐了嗎?」熊芭並沒有回答她,反而是問起了女孩們,辛西婭也就順著話題接了下去,「是的,小姐們很早就起了。夫人要在房間裡用餐嗎?」熊芭想了想,於是點點頭,「早餐後幫我準備書房,我要寄信給班納特先生。」

  「是的,夫人。」辛西婭鞠躬,轉身出去準備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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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傲慢與偏見六

  馬雄的信回來後,熊芭就開始著手準備舞會。不久之後他就會帶著兩個女兒趕到阿爾佛列德莊園,到時他會把遺產的問題全部解決掉。女孩們得知父親將帶著妹妹們不日到達莊園後,都很高興。

  舉辦一場舞會並不像熊芭想像中那麼簡單。從前在美國的時候沒有機會,在香港的時候她只需要告訴她的秘書,秘書就會下達安排,算起來她唯一舉辦舞會的經驗還是在臺灣的時候養成的。不過因為那都是熟悉的人之間的邀請,所以並不那麼麻煩。

  可是現在她請的人,都是一些上流社會她根本不認識也不瞭解的。「如果有什麼人能幫幫我就好了,就算不能列一張名單,至少也幫我寫一下請帖吧。」她不止一次這麼歎息道,很快她就找到了能夠幫她的人。

  簡帶著傭人們佈置舞會的場地,有不會的可以向她們姐妹的貼身女僕請教。伊莉莎白陪她羅列出需要邀請的物件,整理出客人的重要等級來。而瑪麗則負責寫重量級客人的請帖,她的字是五姐妹裡最好的一個,主人的親筆請帖在這樣的舞會裡總是讓人覺得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把事情都分別交給幾個女兒去做之後,熊芭突然發現自己輕鬆了不少。之前她不管做什麼總要親力親為的行為,在現在看起來就有些愚蠢了,還好現在一點兒也不晚。既培養了女兒,又能把事情完美的解決,這大概是最好的辦法了。當然,熊芭也沒有完全寄希望于年紀尚輕的幾個女孩兒身上,她自己本身也起到一個監督和後期核對的作用。

  在這段時間裡,達西先後兩次登門拜訪。本來那次不歡而散之後熊芭是有些遷怒他的,可是看到他略顯惶惶無措的模樣時,又有些心軟,這才讓他見到了伊莉莎白。不知道伊莉莎白到底跟他說了什麼,反正他第二次上門的時候,身邊就跟著賓利了。

  小兒女的事熊芭沒有插手,完全實行放養機制,只要等到他們想要結婚的時候來向她提親就好了。簡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伊莉莎白也是這樣,有時候做事的時候也會走神,然後就偷偷笑了起來。熊芭看到這個樣子,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賓利家的請帖就由簡親自寫吧,」三個女兒也只剩下瑪麗乖乖幫忙做事了,熊芭再不給她減輕一點負擔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還有達西家的請帖,讓伊莉莎白來寫。我記得達西先生還有一個妹妹是吧?好像跟迪莉婭同歲的樣子,到時候你們要好好兒照顧她,知道嗎?」

  瑪麗乖巧地點頭。

  又過了一段日子,馬雄終於帶著凱薩琳和莉蒂亞到了阿爾佛列德莊園。「我已經解除了限定繼承權,以後我們的財產將由五個女兒共同繼承,沒有柯林斯什麼事了。不過我還是承諾了會把鄉下的那個農場留給他,這是最低底線了。」他到莊園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熊芭這個消息,讓她放心。

  解決限定繼承權可不簡單,馬雄也是聯繫了很多人,托了不少關係才做到的。要不是柯林斯最後做了讓步,願意只繼承鄉下的農場,這件事恐怕要更加難辦。馬雄這麼說,倒是讓熊芭對柯林斯的印象好了很多,雖然有些俗氣又整天吹捧德•包爾夫人,但也不失為一個識時務的年輕人。

  如今什麼後顧之憂的沒有了,真正可以說得上是除了嫁女兒就沒有別的事了。馬雄的財產比達西只多不少,所以每個女兒都有三萬英鎊的嫁妝,這樣的條件放到哪兒都不會被輕視了。更有甚者,如今應該有不少人品不差的人家來求娶了。

  這次舞會就將是班納特家第一次在城裡露面,上流社會對班納特家的評估也是從此開始。馬雄到阿爾佛列德莊園後,又拿了一份名單給瑪麗,上面都是他重要的生意夥伴。

  而剛剛到莊園的凱薩琳和莉蒂亞也能幫上忙了,凱薩琳自然是負責管理廚房的事,女管家卡羅拉會負責協助她管理事宜。莉蒂亞則負責招待前來做客的女孩們,這次邀請的客人裡,跟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可不少。為了讓性格外向的莉蒂亞更好的照顧客人,熊芭甚至對莉蒂亞說了前些天她們在羅新斯莊園經歷的事。

  讓小女孩成長起來最好的墊腳石就是挫折,但熊芭捨不得讓她們經歷挫折,只好用自己曾經受到過的侮辱來激勵她們了。知道了德•包爾夫人這麼過分之後,莉蒂亞氣憤的不行,簡直就是一副想要擼起袖子去和德•包爾夫人打一架的架勢。

  「雖然德•包爾夫人很刻薄,可是安妮小姐卻是很可愛的女士。莉蒂亞,我讓你知道這件事,並不是為了讓你衝動地去找德•包爾夫人算帳。」每次熊芭用不贊同的眼神看著她的女兒,女孩們就會不自覺地乖乖聽話。

  她拉著莉蒂亞來到正在奮筆疾書的瑪麗身邊,拿了一份名單給她看,「我說這些,是為了讓你知道,主人家就算身份再高,也不能做這樣貶低別人的事。你一定覺得德•包爾夫人很令人厭惡吧?所以你招待客人的時候,一定不能讓別人覺得你和德•包爾夫人有什麼相像之處。我的莉蒂亞可是人見人愛的莉蒂亞,要讓所有人都喜歡你才行。」

  迪莉婭喜歡聽這樣的話,她就像一個小孩子,總是喜歡聽到大人的誇獎。熊芭這麼一說,她馬上就抬頭挺胸,一副「我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模樣。瑪麗一抬頭看見她這個樣子就笑開了,莉蒂亞不依地跟她撒嬌,姐妹倆笑著鬧了起來。

  確定莉蒂亞把她的話聽進去了,熊芭就離開了書房。她約了裁縫到家裡來,匹配身份的衣服也是非常重要的。她的眼光比現在的人好些,知道什麼樣的衣服配什麼膚色氣質的人才更好,還有一些小飾物也是必不可少的。

  除此之外,她還讓管家先生聯繫了樂隊,一個好的樂隊對於一場盛大的舞會來說是不可或缺的。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音樂和笑鬧聲,這才能構成一場真正的舞會。

  在女孩們的期待和忙碌下,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到了阿爾佛列德莊園第一次對外開放,舉辦舞會的日子。從早晨開始,就不斷地有人坐著馬車趕來,最先到的反而是離得最遠的,馬雄的投資夥伴莫爾頓一家。

  莫爾頓先生有一兒一女,兒子現在在軍隊,女兒跟瑪麗一樣大,剛剛訂了婚。莫爾頓夫人說借這次機會,想讓她的女兒莫莉在結婚前多出來走走,認識一些朋友。為了表示對莫爾頓家的重視,熊芭讓簡帶著莫莉在家裡參觀。趁著客人們都還沒到,女孩們全都跟著去了。

  很快,客人們就陸續到達了。莫爾頓夫人一直很貼心的陪著熊芭身邊,嘴裡說著是因為不熟悉客人,其實是怕熊芭第一次舉辦這樣的大型舞會而感到緊張。對莫爾頓夫人這樣的行為,熊芭心裡感激的同時也對她更加親近了。

  當安妮•德•包爾小姐挽著德•包爾夫人的手走進阿爾佛列德莊園的那一刻,熊芭驟然變得冷漠起來,這樣的情緒被她身邊的莫爾頓夫人敏銳的察覺到了,抬頭一看,瞭解的抿了抿唇。德•包爾夫人一向苛刻,在貴婦圈裡並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傢夥,莫爾頓夫人自然也是對她有著一些瞭解的。

  「阿爾佛列德莊園很漂亮。」德•包爾夫人高高的仰著她的頭,顯得既高傲又不可侵.犯,稍軟弱一些的人恐怕一個照面就會被她的氣勢所懾。

  來者是客,熊芭還不至於同客人計較,看德•包爾夫人這個盛氣淩人的樣子她不過只是笑笑,「歡迎。如果安妮小姐願意的話,可以請我的女兒帶你四處參觀。或者不希望被別人打擾的話,鋼琴室和繪畫室就在二樓,圖書館在三樓,請自便。」安妮很有禮貌地向熊芭道謝,但並沒有要求任何一個班納特小姐的陪同。

  德•包爾夫人是同她的侄子侄女一起過來的,她和安妮剛剛進了門,達西、菲茨威廉和達西的妹妹喬治安娜就緊隨其後到了。「年輕女孩們話題會更多一些,我想達西小姐應該會願意同簡她們玩一會兒的。辛西婭,帶著達西小姐去樓上,我猜她們這會兒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鋼琴室。」

  接待客人一直持續到夜晚降臨,重要的客人們幾乎都到場了,賓利一家也在下午的時候到達了阿爾佛列德莊園。熊芭在門口站了一整天,全身上下到處都是酸痛的,可是舞會至今也還沒有正式開始呢。還好有莫爾頓夫人在旁邊幫忙,不然她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熊芭和莫爾頓夫人帶著最後一批客人走進屋裡,馬雄在大廳裡招待客人,見她進來連忙大步上前讓她挽著他的手臂。音樂聲不停,年輕人已經在大廳正中開始跳舞了,熊芭和馬雄是主人家,正式的開場舞得由他們開始。

  一曲畢,熊芭也玩得很開心。說真的到這裡這麼多年,往日參加舞會的時候她最多也就是看著幾個女兒玩,自己卻是從來沒有下過場的。難得跳一次,整個人都覺得年輕煥發了。

  主人家跳過第一支舞後,下場的基本上就是一些年輕人和一些喜歡跳舞的了。馬雄帶著熊芭四處走走,時不時停下來和別人聊幾句生意上的事。因為熊芭插不上話,也就有些無聊,沒想到她一扭頭卻看見幾個女兒幾乎都成雙成對的站在大廳裡。

  簡和賓利,伊莉莎白和達西在跳舞且不說,瑪麗、莫莉和安妮倒是看起來很有話題的樣子,坐在角落裡聊天。最讓熊芭沒有想到的是,不止是莉蒂亞和菲茨威廉站在一起,就連凱薩琳身邊也站著一個胖胖的男士。

  怎麼回事?凱薩琳身邊那位又是誰?


第62章 傲慢與偏見七

  誰也不能否認,舞會的確是在上流社會人們溝通交流最好的方式之一。這一次舞會之後,班納特家幾乎就從一個小小的鄉紳家庭,搖身一變成為倫敦的新貴。如果不是這一家子舉手投足之間並沒有粗俗的鄉野之氣,或者稱他們為暴發戶會更恰當一些。

  熊芭對凱薩琳的關注太明顯,馬雄和莫爾頓先生談話沒有注意,但莫爾頓先生身邊的莫爾頓夫人卻發現了。她大方地走到熊芭身邊提點她,「那位是管理德比郡的戈爾德伯爵的獨子蘭瑟。」這位伯爵獨子一直不受到貴族小姐們的歡迎,儘管他擁有財富和地位。可是沒有任何一個小姐願意嫁給一個整天只知道吃的男士,她們認為這太不體面了。

  今天還是蘭瑟第一次遇到像凱薩琳這樣的女孩。她並不在乎他吃了多少,甚至看到他喜歡吃這些東西的時候感到很高興。「因為這是我做的呀,我沒有做多少,可是看你一直在吃的都是我做的,這讓我很有成就感。」

  蘭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戈爾德家不缺錢,更不缺好的廚師,可是沒有一個廚師能做出這麼美味的食物。當凱薩琳告訴他這些美食都是她的作品之後,蘭瑟簡直把她當成了一個天使!他們倆很有共同話題,凱薩琳不是一個整天追求口腹之欲的人,可是卻是一個非常享受製作食物給她帶來的成就感的姑娘,他們就著食物的話題越聊越開心。

  熊芭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被那個胖咚咚的小子給拐了了出去,而平日裡一直很溫柔的凱薩琳就像一個小姑娘一樣笑個不停。果然那句話說得很對,什麼樣的茶壺就該配什麼樣的茶蓋,他們簡直般配極了。

  而另一邊莉蒂亞也和菲茨威廉聊上了,他們的年齡差距還是略微有些大的,可是站在一起看起來卻分外和諧。菲茨威廉作為一個軍官,走過的地方不會少,知識豐富經驗老道,不知道他跟莉蒂亞說了什麼,小丫頭一直用崇拜的目光注視著他。或許男人都比較吃這一套,很快菲茨威廉就更加賣力的講了起來。

  但在熊芭看來,到底是誰哄誰還不一定呢。這個小女兒一直鬼精鬼精的,有時候連馬雄都會被她蒙過去,反正誰吃虧她都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倒是莫爾頓夫人有些為莉蒂亞感到擔憂,她是知道菲茨威廉家的,更是知道他們家裡是什麼樣的情況。這樣複雜的出身的菲茨威廉看重的多半是班納特家的錢,莉蒂亞年輕難免就會被他哄了。

  莫爾頓夫人把她的擔憂一說,熊芭卻只是揮揮手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後悄悄湊近說了一句,「莉蒂亞這個姑娘可是我們家五個女兒裡最精明的一個了,別看她小,他們之間到底誰更厲害還不一定呢。」這倒是讓莫爾頓夫人狠狠的吃了一驚。

  女大不中留,他們這一共五個女兒呢,一個陪在身邊的都沒有。現在看來除了瑪麗,她們每一個都在為自己的終身奮鬥著,不管她們自己的眼光如何,挑上的人又怎麼樣,至少她們也都有了一個目標。瑪麗和其他人一比,還是單純天真了一些,熊芭有些擔心,她不會讀書讀傻了,變成一個小書呆子了吧?

  瑪麗對目光很敏感,熊芭的視線才放到她身上一會兒,她馬上就停止了閒聊,扭頭看向自己的母親,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似乎在詢問熊芭有什麼事。本來瑪麗就看起來有些呆呆的,現在又一副迷茫的樣子,真是萌死個人。中老年大媽們都抵不過瑪麗小姐的魅力,別說熊芭了,就是她身邊的莫爾頓夫人都被這一眼看得心裡化成了一灘水。

  「班納特夫人,把瑪麗嫁到我們家來怎麼樣?」莫爾頓夫人突然說道,熊芭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她卻接著說了下去,而且越說越覺得自己的這個主意真是好極了。「莫莉比他哥哥小兩歲,本來按理說她應該比她哥哥晚些訂婚的。我也不瞞你,我們家泰迪不太受小姐們的歡迎。」

  泰迪?這個名字……可真是獵奇啊。不過熊芭是不會告訴莫爾頓夫人在未來將會有一隻熊姓泰迪的,不過光是聽這個名字,熊芭就覺得這個泰迪會是熊家人。「不太受小姐們的歡迎?」難道是有什麼隱疾?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莫爾頓家再好,熊芭也不願意把女兒嫁過去了。

  「泰迪長得比較像我,莫莉和他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熊芭不自覺把視線投向莫莉的臉上,這才恍然大悟。說白了,莫莉長得很漂亮也很精緻,莫莉和泰迪長得像,也就是說泰迪的長相多半長得就有些女性化。這一點倒是不妨事,如果泰迪的人品和他家裡人一樣,那倒是一個值得考慮的人選。

  「小莫爾頓先生什麼時候回家?我想讓他們見一面,如果孩子們也有這個意思的話,我倒是樂見其成的。」熊芭當即就替瑪麗拍板,瑪麗說好聽些是文靜,但其實也就是有些木訥,這種事情還不如她決定來的好。

  「等他休息日的時候我就帶他來阿爾佛列德莊園拜訪!」莫爾頓夫人高興地回答道。

  兩位夫人一拍即合,聊得更加起勁了,而她們的丈夫看她們這麼合得來,也是放下心聊起了生意上的事。夜晚來得快去得也快,班納特家第一次在阿爾佛列德莊園舉辦的舞會,就這麼結束了,期間沒有任何意外,就連不太討人喜歡的德•包爾夫人也沒有鬧出任何不愉快。

  和主人家關係好的總是在最後離開,就這麼一天的功夫,瑪麗和莫莉還有安妮就成了好閨蜜,安妮離開的時候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讓德•包爾夫人有些拉不下臉來了。

  之前瑪麗也一起去了羅新斯莊園,可是那時候一來她不是主人家,二來安妮身體不好也沒法待客,所以她們才沒有親近起來,反而在阿爾佛列德莊園這麼一個下午一個晚上,就讓她們關係貼近了許多。幾個小兒女眉眼間也帶了纏綿之意,大人們看在眼裡,心裡也明白了幾分。

  德•包爾夫人的臉色很不好,但也知道自己在熊芭手下討不了好,更何況現在女兒和班納特家的三女兒關係這麼好,她要是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女兒又該傷心了。德•包爾夫人什麼都不好,偏偏有一顆最疼愛子女的慈母之心。

  她心裡陰謀論,說不定班納特家派女兒來和安妮交好,究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安妮看在好友的面上不去和班納特家的女兒搶達西……可惜這樣的猜測她不能告訴安妮,不然安妮一定會很傷心的。安妮身體不好,平日裡也沒有什麼朋友,看她今天精神這麼好就知道她是多麼喜歡她的新朋友了。德•包爾夫人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告訴安妮她的猜測,但是她對班納特一家的印象又差了許多。

  且不說這個對班納特家抱有很大敵意的德•包爾夫人,和她同樣不喜歡班納特一家的還有賓利先生的妹妹賓利小姐,她同樣也是想要嫁給達西先生的姑娘。在看到如今阿爾佛列德莊園的盛況後,又無意中在舞會裡聽說了簡的嫁妝不菲,她倒是不反對賓利娶簡了,可是卻更加不喜歡伊莉莎白了。

  對於熊芭來說,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德•包爾夫人和賓利小姐一樣,雖然不喜歡班納特家,可是這種討厭是放在臉上的,一點兒也不像那種臉上你好我好大家好,實際上卻陰謀詭計齊出的傢夥。所以儘管她們和班納特家關係不太好,可是熊芭卻從沒有想過要怎麼坑她們害她們。

  這種感情外露的人,其實有時候也很可愛不是?

  阿爾佛列德莊園的舞會結束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班納特一家常常會接到來自各個家族的邀請。因為簡和賓利、伊莉莎白和達西的婚事已經開始提上議程,熊芭也沒有想讓她們出去社交,反而讓剩下的三個女兒輪番出門。

  瑪麗在圈子裡倒是得了一個安靜有氣質的美名,而凱薩琳名聲不顯,每次出門總是和蘭瑟•戈爾德湊在一起。最受歡迎的還是莉蒂亞,她長得又萌又可愛,就是同為女孩的姑娘們也沒有辦法抵擋她的魅力。雖然她如今看上了菲茨威廉,但她總是要再挑挑再看看才會最終決定自己的選擇的,從這一點看她倒是早熟得厲害。

  在阿爾佛列德莊園的那場舞會過去了一段時間之後,莫爾頓夫人再次上門了,帶著她的一雙兒女。而湊巧同在今天,賓利和達西這一對好朋友也到家裡來拜訪,看賓利一臉激動的樣子,時不時還會偷看簡,再看看達西也是一副很緊張的模樣,所有人都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莫爾頓夫人高興極了,她一到訪班納特家就有這樣的好事,這不是說明莫爾頓家同班納特家很有緣分嗎?看著自己的騷包兒子,再看看有些呆萌的瑪麗,不管怎麼看莫爾頓夫人都覺得他們般配極了。

  「我讓辛西婭準備了紅茶,我們到花園裡坐坐吧?」即使心裡有了猜測,熊芭還是不慌不忙地做出安排,瑪麗大概知道莫爾頓夫人上門是為了她和莫莉的哥哥泰迪,臉上一直帶著好看的羞紅,熊芭才剛剛發話,她就再次往後縮了縮,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鬢角。

  她長得沒有幾個姐妹好看,就連泰迪本人看起來也要比她好看得多,到了花園裡幾個女孩站在一起,小莫爾頓先生會喜歡她嗎?

  向來被培養得很有氣度的瑪麗突然有些不自信起來。


第63章 傲慢與偏見八

  花園裡,只有熊芭和莫爾頓夫人兩個人在慢悠悠地喝著紅茶聊著天,孩子們到底年紀還小,一點兒也沉不住氣。擠眉弄眼的,統統被兩個媽媽看在了眼裡,心裡竊笑臉上卻不露聲色。

  或許真的是知子莫若母的原因,莫爾頓夫人覺得瑪麗合眼緣,而泰迪也真的第一眼就有些莫名地喜歡呆萌呆萌的瑪麗。他急著想要和她說上兩句話,來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姑娘。至於瑪麗擔心的長相問題,他倒是一點兒都不在意,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他並不覺得長得好看就能代表一個姑娘的全部。相反的,每次他的視線定格在瑪麗身上的時候,他就發現瑪麗的臉悄悄地紅了。

  這麼可愛一定要娶回家做老婆!

  「我能和簡單獨相處一會兒嗎?」就在熊芭以為泰迪將會是第一個開口的人的時候,賓利卻意外的搶在了他的前頭。這倒是讓熊芭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賓利這個人很軟弱又沒有主見,如今看他也不是不能鼓起勇氣來的。

  「去吧,」熊芭偏頭看向欲言又止的達西,「伊萊紮也陪達西先生去參觀一下家裡的雕塑室,我和莫爾頓夫人想要單獨聊聊,」熊芭沖莫爾頓夫人眨了眨眼睛,「對吧?瑪麗也帶小莫爾頓先生到圖書室裡看看吧。」

  剩下的兩個姑娘,凱薩琳和莉蒂亞,這兩個丫頭機靈極了,熊芭才一開口,她們就各自表示有事要回房間去。孩子們都走光了,花園裡除了熊芭和莫爾頓夫人之外,只有辛西婭在幫她們倒茶。

  「怎麼樣?泰迪還算不錯吧?」莫爾頓夫人喝了一口紅茶,把杯子放到一邊又湊近熊芭,「我的兒子我最瞭解了,他剛剛那個樣子,一定是很喜歡瑪麗的。」雖然兒子總是喜歡逗弄別人,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兒子,他同他父親一樣,是個感情專一的,不然她也不會想著讓瑪麗嫁給兒子了。莫爾頓夫人是真心喜歡瑪麗的,雖然話不多,但是一個很有孝心的孩子。

  熊芭也抿了一口紅茶,雖然在英國喝下午茶的時候人們總是喜歡加很多料在裡頭,可是她還是喜歡什麼都不加的紅茶。這能讓她清醒的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一個英國人,馬雄也是一樣。所以她和莫爾頓夫人喝的紅茶是不同的,也只有辛西婭能泡出讓她滿意的紅茶了。

  對於莫爾頓夫人的話熊芭很認同,瑪麗的長相在英國人的眼裡並不算美,甚至和她的姐妹們相比可以說相當平淡。或許是因為審美觀還是有些差異的原因,其實熊芭倒是覺得瑪麗長得很漂亮。但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泰迪還是一直盯著瑪麗,一個眼神也沒有留給別人。就憑這一點,就讓熊芭對泰迪很有好感了。

  「讓他們先相處看看吧。」熊芭笑眯眯的,沒有做出什麼承諾。莫爾頓夫人也瞭解做母親的心,她的女兒莫莉可是剛剛訂了婚的,所以也並沒有覺得熊芭是在敷衍她。「咦,那是什麼品種的花,好像很少見呢。」她轉而指著不遠處的黃色花朵說起別的話題。

  而今天在阿爾佛列德莊園不同的幾個地方,同時發生著幾件甜蜜的小事。賓利向簡求婚了,達西向伊莉莎白求婚了,而這兩個姑娘也都答應了。在原著中,本來一波三折的情感,因為夫妻倆的插手,姑娘們變得不再憑著表面看待一個人。而且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並不是那麼順利,剛剛有了萌芽,夫妻倆就帶著女兒們離開了鄉下,留給兩位男士充足的時間思考他們的感情。

  這是一場賭局,如果他們對女孩們的感情不深,甚至會因為這一次的分離而斬斷情絲,但也有可能因為這一次的分離而更加看清自己。熊芭也是因為看過電影,才會篤定兩位男士是很喜歡簡和伊莉莎白的。

  如今他們的求婚自然也在熊芭的意料之中。只是這麼些年養大這五個女孩,現在真正到了要把她們嫁出去的時候,她又非常不舍。女兒和兒子不同的就在這裡了,中國人的思想裡總是覺得女兒嫁出去了就成了別人家的媳婦了,而兒子卻是娶一個媳婦回來的。這樣的想法多少還是影響了熊芭,讓熊芭很惆悵。

  其實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他們到了年紀就會組建自己的家庭,最後能夠陪伴在熊芭身邊的,還是只有馬雄。這種作為母親的失落感難以用言語形容,在簡和伊莉莎白告訴她,她們即將結婚的「好消息」後,熊芭在孩子們面前撐著露出笑容,但晚上和馬雄獨處的時候還是會露出不舍的情緒。

  接下來,班納特家接二連三的傳出喜訊,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每一個女兒都被定了出去。阿爾佛列德莊園一時之間就像是只剩下了夫妻倆,但每天從女兒們房間裡傳來的笑聲又讓熊芭清楚明白,她們都還在。

  馬雄看著她又鑽進了死胡同卻根本沒有辦法幫她。如果他們沒有穿越,孩子們也都是他們自己的孩子,他會想辦法讓她知道,就算孩子們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可是他們永遠是孩子們的父母。但事實是他們一直不停地穿越,離開一個世界就像生老病死一樣簡單,他無法說出「他們永遠是我們的孩子」這樣的話來。

  女兒們一個個嫁出去,熊芭晚上在房裡的笑容越來越少,話也越來越少了。但白天她卻沒有把她的情緒外露給任何人知道,就連整天跟在她身邊的貼身女僕辛西婭也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失落情緒,只以為她的消瘦是因為最近的繁忙。

  按說莉蒂亞年紀還小,是不該這麼早就嫁出去的,可是菲茨威廉比莉蒂亞大很多。因為這個原因,凱薩琳嫁出去沒多久,莉蒂亞的婚事也提上了議程。在一年之內,五個女兒就這麼紛紛嫁了出去,居然沒有一個孩子發現熊芭的日漸消瘦。

  阿爾佛列德莊園沒有繼承人,在班納特夫人病逝後,班納特先生把它捐給了英國皇室,然後緊接著他本人也抑鬱而終。班納特家的五個女孩各自有了幸福的生活,但她們在給自己的孩子講故事的時候,從不忘記給孩子們講關於他們的外祖家的事。

  就算夫妻倆離開了這個世界,女兒們也從沒有忘記過他們,這樣的結果對於夫妻倆來說已經足夠了。當夫妻倆很久以後再次來到這個世界,熊芭終於能夠釋然當初的郁懣,父母只是孩子成長路上的領路人,當他們可以獨立行走了,父母也就該功成身退了。但孩子們總是會記得,那個溫柔抱起跌倒的自己的雙手,是屬於誰的。

  「《傲慢與偏見》世界結束,成績計算中……」

  「達成成就『小有名氣』,獲得一枚重溯幣。」

  「《傲慢與偏見》過關評價:C。成就系統聲望任務,完成度非常差。熊芭:鄉間有名的貴婦人(上流社會為人所知的暴發戶夫人)。馬雄:廣為人知的企業家。」

  像往常一樣,左側的光牆再次亮起,熊芭順著照片看過去。愛德華、阿祖、綠萍和紫菱、西弗勒斯、黛玉、班納特五姐妹,他們鮮活的笑容印在那面牆上,看起來是那樣近,實際上卻是那樣遠。熊芭難過的蹲下了身,把臉埋進了膝蓋之間,在這個沒有人知道的世界哽咽著。

  「我不想再繼續這麼下去了……我不明白這樣的旅程意義何在。他們看似都是我的孩子,但沒有一個真正是我的孩子!你究竟是什麼?你的目的又是什麼?我不陪你玩了還不行嗎?」每一次回到這個黑暗空間來,熊芭似乎都要爆發一次,但她還是第一次這麼抗拒系統的安排。在她眼裡,如今就算是死,也比一直這麼下去要好過得多。

  人的情緒就是這樣奇怪,來得快去得也快。有時候因為沒有旁人的安慰,壞情緒反而很快就消散了。但當熊芭好不容易才壓下心頭的鬱懣抬起頭來時,卻發現周圍已經不再是一片漆黑得完全無光的模樣,反而更像是月夜下的郊外。「這是哪兒?」她不自覺問出聲,回答她的只有一聲嬰兒的啼哭。

  怎麼回事?她的懷裡竟然有一個嬰孩。熊芭打量了一下四周,她現在身處一處樹林之中,身上的穿戴一絲不亂,不像是逃命什麼的。再仔細看她身上穿的衣服,雖然她說不清到底是漢服還是什麼,但一定是中國古代的服飾。

  原本她的打算是離開《傲慢與偏見》的世界之後回去看西弗勒斯的,就算她的情緒不太好,但她一直沒有放棄這個想法。可是她現在竟然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不知道是哪裡的世界,而且懷裡還有一個孩子。

  不知道身份,不知道年代,不知道馬雄在哪兒,她簡直就是對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懷裡的孩子不是棄嬰,當然不會有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孩子名字的橋段發生。

  熊芭翻來翻去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她只好抱緊了孩子。

  晚上有些涼,風一吹樹林裡樹葉嘩嘩響,不僅冷也讓人覺得有些恐怖,嬰兒的啼哭聲讓熊芭心裡不知怎麼竟然有些酸酸的。「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是哪兒,我們又是誰,他在哪兒……」

  熊芭從沒有像此刻一樣覺得自己這麼需要馬雄,她盼望著他能突然出現在面前,摟著她,安慰她。她並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他們是沒有機會相遇了,有時候不知道才有希望,才不會覺得絕望吧。

  如果她知道這次她得自己獨立承擔這一切,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止有她的孩子需要她保護,更是有柴玉關這樣的仇人……


第64章 武林外史一

  熊芭抱著孩子茫茫然中,但也知道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夜裡天涼孩子還這麼小……她剛動了離開這樹林的念頭,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迷人的男聲,「夫人,夜裡這麼涼,你這是帶憐花出來散步?」

  這男人的聲音是熊芭生平聽過最有迷人的,帶著微微的鼻音,他發聲的時候她甚至能感覺到後背的酥麻,即使是從前的馬雄也從未讓她覺得這樣無措過。這麼一句話裡透露出兩個資訊,一來這男人是這身體的丈夫,二來這孩子叫做憐花。

  就不知是蓮花還是憐花還是什麼了。之前熊芭翻過孩子的繈褓,自然知道這是一個男嬰,一個男孩叫做憐花,可真夠娘的……等等,電視劇電影裡叫做什麼花的男人不少,像是什麼無花,如花的,可是叫做憐花的,熊芭只認識一個。

  雲夢仙子和快活王的兒子!武林外史!

  熊芭臉色一變。她一直不肯轉身去面對這身體的丈夫,對方已經生了疑惑,此時她心緒不穩,呼吸急促更是讓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臂。熊芭抬頭,這人說不出的好看,卻讓熊芭說不出的害怕。

  熊芭看了看懷裡的男嬰,如果她現在被眼前這人殺死了,她不會有事,最多就是回到系統那片黑暗之中,可是這個孩子怎麼辦?在熊芭的印象之中,快活王滅絕人性就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會放過。

  「玉關……」熊芭嘗試著叫他的名字,沒想到他竟然應了,輕輕地嗯了一聲,印證了熊芭的猜測的同時,讓她更加提高了警惕。她不得不冒險試探,這究竟是他們陰謀開始之前還是開始之後,他有沒有對雲夢仙子動了殺心?「我有些不放心,不如我們把憐花送走吧。」

  快活王臉色不變,但是熊芭還是感覺到他有些不悅,他把她摟入懷裡,熊芭下意識想推開他,但還是用毅力克制住了本能,放鬆身體依在他的懷裡。「事情已經結束了,你還在怕什麼?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你和憐花,我們一家三口將會稱霸整個武林。」

  熊芭死死地克制住自己沒有顫抖。她記得快活王拋棄過很多女人,而雲夢仙子則是在他們將武林豪傑統統一網打盡之後。看來離他動手的時間已經不遠了,說不定他本來就是打算今晚殺掉雲夢仙子的!

  原著的設定是雲夢仙子的武功比快活王高,所以快活王以有心算無心還是沒能殺死她,可是如今熊芭就像一個手持利刃的孩童,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使用雲夢仙子這一身本事!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穩住快活王,只要給她一個喘息的機會,她有七成把握可以從快活王身邊逃走。

  片刻之間,熊芭快速地開動她的頭腦,卻又什麼都想不到。該死的,偏偏這個時候馬雄不在她的身邊!巨大的壓力讓熊芭忍不住哭出聲來。美人就算是流淚也是極美的,熊芭雖然不知道雲夢仙子究竟有多美,可是她對於使用女人的本錢並不感到陌生。她本來並沒有想哭的,可是這一哭竟然讓她找到另一條路。

  「玉關,我好怕。」熊芭在快活王懷裡嚶嚶哭泣,一邊想著如何繼續往下說,一邊還得注意不能傷到兩人之間的孩子。「就算以後明面上江湖之中沒有人再敢對你指手畫腳,就算他們不敢對你娶了我有任何異議,可是私下裡呢?難免會有一些不自量力的人想要反抗你。」

  字字句句,全都是以快活王為重,她把自己塑造得像一個以夫為天的女人。就算快活王心再狠,面對著對自己一往情深的女人也是會有一些得意的吧?以往這些招數她只用在馬雄身上,現在卻不得不用這樣的手段來讓快活王暫時放下對她的戒心和殺心了。

  柴玉關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熊芭假作害羞的模樣垂下了眼簾不敢去看他,就在他剛要親下來,熊芭心裡掙紮的時候,懷裡的嬰兒又哭了起來。她輕輕在心裡舒了一口氣,暗自慶倖不已。但表面上卻一點兒也沒有露出她心裡的想法來,心急地抱著憐花哄著,「哦哦,娘親的小憐花最乖了,是餓了嗎?」

  「玉關,我帶憐花去找奶娘。更深露重,我們今日早些歇息吧。」她暗示地瞟了他一眼,「你回房裡等我?」快活王大笑,「可不要讓我等太久。」然後大步離去,但熊芭知道他心裡一定一點兒也沒有放鬆對她的警惕,所以始終癡癡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果然他沒走幾步就回過身來,「差點兒忘了……」熊芭心裡一緊,遮掩在繈褓下的手指克制不住地顫了顫。快活王折身,把他身上的斗篷脫下披到她身上,「夜裡涼。」複又轉身離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熊芭這才松下那口氣,癱軟在地。片刻之後,她抱著孩子離開了那片小樹林。從樹林出來她才發現,不遠處有一處宅子,顯然是雲夢仙子和快活王的住處。雖然按理來說這宅子裡應該是雲夢仙子勢大,可是熊芭不敢賭,所以她只能帶著孩子離開。

  索性這裡也不算偏僻,應該是在某座城裡,只是宅子大,周圍被樹林圍在了裡邊。快活王走的那個方向是樹林的中心,也就是宅子的所在之處,而反方向則是離開這座宅子的道路。熊芭走了一會兒,終於可以看見樹林外的房屋陰影。

  她的速度不算慢,但距離和快活王分開也已經有一會兒了,如果她不能找到一個好的落腳之處,恐怕還是會被快活王找到的。現在熊芭雖然不會使用雲夢仙子的武功,但是她顯然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速度變快了,就像當初在暮光之城裡一樣。熊芭歎了一口氣,如果現在馬雄在就好了。

  他現在在哪裡呢?或者現在他已經成了柴玉關?

  雖然這麼想,但熊芭一點兒也沒有後悔從快活王身邊逃出來。她自己沒有關係,可是王憐花不能在那個人身邊呆下去。太危險了,如果讓快活王看出什麼來,她和孩子馬上就會遭到滅頂之災。熊芭看了一眼繈褓中的王憐花,突然心生一股勇氣,那是為人母的母愛之心仁慈之心。她會保護好他的,她想。

  突然,身後傳來微弱的響動,聽聲音還有很遠,可是來人的速度非常快。熊芭顧不得自己是怎麼聽到的了,只能帶著孩子躲進了旁邊的草叢裡,屏住了呼吸。「雲夢!你在哪兒?」快活王的確是一個非常有魅力有本錢的男人,不然也不能讓這麼多女人為他神魂顛倒了。此時他用這樣深情的語調呼喚著,如果是原先的雲夢仙子一定會按耐不住出去的。

  可是現在熊芭對快活王除了恐懼就是恐懼,怎麼可能會自己自投羅網?她能做的除了祈禱再無其他,要知道她雖然控制了自己的呼吸,卻是不能也無法控制懷裡的孩子的呼吸的。還好現在小憐花很乖,早就沒有哭了,反而嘴巴一拱一拱的,睡得很香。

  「雲夢,你知道的,你的味道已經刻入了你的骨子裡,我對它的熟悉不下於你自己。我知道你在這裡,還有憐花。」快活王至今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不認為自己的計畫會洩露,更加不認為被他深深迷住的王雲夢會幡然醒悟,他只是覺得現在的王雲夢在和他鬧彆扭。「別鬧了,跟我回去。外面這麼冷,你要是凍壞了我會心疼的。」

  熊芭不覺得外面冷,反而心裡卻因為快活王的這番話冷得打顫。這是威脅,這一定是威脅!他在不耐,如果她現在出去,一定會出事的!她的預感向她發出了警告,可是即使她不想出去,快活王還是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

  「為什麼突然跑出來呢?是哪裡不滿嗎?我沒有碰那個丫鬟,是她自己湊過來的。我的心裡只有你,你知道的。」快活王的視線緊緊地扣住了熊芭,她能感覺到他已經發現了她的位置。他這樣一步一步的走過來,不過是想向她施加心理上的壓力罷了。

  雖然心裡明白,可是熊芭卻沒有任何辦法應對。只能看著快活王一步步離她越來越近,任由他的一句句話讓她越來越承受不住心理的壓力。熊芭把臉埋進了繈褓之中,不止一次在心裡祈禱什麼人來救救她和孩子,她甚至希望在下一秒的時候快活王會突然變成馬雄,但她的希望一直沒有實現。

  不遠處突然傳來打鬥聲,熊芭偷偷從樹葉間的空隙看過去,卻發現三個小姑娘正在圍攻快活王。「夫人,快跟我走。」她的耳邊突然傳來這樣的話,嚇得她差點兒就從草叢裡摔出去主動暴露了自己。

  「夫人,來不及了,快跟我走!」她身後站著一個神色焦急的女孩,像是顧不得平日的尊卑抓起了她的手臂,拖著她往另一個方向奔逃。快活王那邊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她們兩人都心知肚明,那三個女孩是必死無疑的。

  在越來越快速的奔逃之中,熊芭似乎漸漸掌握了身體的本能,不知怎麼就運用起輕功來,後來倒是變成她拖著女孩在跑了。她們這邊的響動聲不小,快活王本來是有些逗弄地在應付三個女孩,發現熊芭真的逃跑之後,他手下的攻擊卻突然淩厲起來。

  沒幾下,三個女孩就倒下了。

  解決了小魚小蝦,他迅速地朝熊芭方向追來。當熊芭以為她們馬上就要被追到的時候,樹林裡卻突然躥出好幾對身影。都和她們的穿戴一模一樣,甚至和她打扮一樣的女子手中也都抱著一個繈褓。身影四散奔逃,企圖以此來迷惑快活王。

  「王雲夢,你把我想得太蠢了!」快活王冷笑一聲,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徑直向前抓來!


第65章 武林外史二

  熊芭還以為他真的發現了自己的行蹤,差點兒就沒能繼續跑下去。不過因為被那個女孩牽著一直沒有停下來。沒想到快活王根本不是朝著她們這個方向追來的,他抓錯人了!熊芭心裡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是不是我把他想像得太過厲害了些?

  事實證明並不是她想錯了,只是因為她並不是真正的雲夢仙子,所以才誤導了快活王。「不可能!」發現自己抓錯人的快活王一臉不可置信,他反復回憶之前他是為什麼篤定此人就是雲夢的,「王雲夢武功高強,可是幾對人馬之中卻有很多是不善武藝的,甚至有一人連輕功都很弱。」

  「之前沒有注意,如果是王雲夢親自布的局,又怎麼可能想不到我會抓武藝最高強之人!」快活王把一切聯繫在一起後,突然大悟:「王雲夢,你根本不在這些人之中!此乃調虎離山之計!」

  其實他這麼想也沒錯就是了。

  事實其實是這樣的。王雲夢本人的確察覺到柴玉關想要向她下手,可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判斷,不相信情郎居然是一個如此薄情寡性之人。出於保護兒子的心,她本打算先把憐花送走,根本沒有準備一起離開。

  沒想到事情發生了變化,熊芭穿了過來,並且想要離開快活王。王雲夢的手下本來也想勸她離開,可是她一直不願意,現在她真的願意離開了,就算看上去有些不對勁,她們也不會聯想到別的。一直拉著熊芭奔逃的就是之前王雲夢最信任的手下彩姝,她才是完善了整個計畫的人。

  找人裝扮成她們的模樣,也是由她想出來的計謀。她原本也沒想到這一計居然這麼成功,居然能夠瞞過快活王。這樣一來,她的計畫裡就有了一個漏洞,巨大無比的漏洞。「夫人,彩姝不能陪在您的身邊了。」

  沒錯,彩姝就是這個計畫之中最大的漏洞!王雲夢從前對快活王可謂是掏心掏肺,他又怎麼會不認得雲夢仙子最得力的心腹彩姝!如今彩姝雖然不知道快活王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夫人如此失望地想要離開,更不知道為什麼夫人的武功突然像是被廢掉了似的,但她知道一點:她的存在有很大的可能會暴露夫人的所在!

  這就夠了,足以作為一個讓她離開夫人的理由。

  彩姝以為快活王給王雲夢下了什麼藥,讓她失去了武功,所以她才會失望的離開,卻不知道其實快活王早就動了殺心。這件事即使王雲夢猜到了些許,可是她卻沒有告訴任何人。沒有武功的夫人是沒辦法在快活王身邊呆太久的,彩姝知道這一點,更加贊成她離開快活王。

  「夫人,這大概是彩姝最後一次牽您的手了。彩姝有一個請求,」她這樣的語氣總是會讓人聯想到不好的地方去,可是她沒有給熊芭任何的機會開口,「彩姝能不能不叫您夫人,再叫您一次月姐姐?」

  彩姝一直鐵下心沒有回頭,她怕被拒絕,也因此錯過了熊芭外露的詫異。如果她看見了這樣的表情,或許會猜到什麼,可惜這個世界上對王雲夢最熟悉的人卻因為不敢面對她這樣的理由而錯失了發現熊芭不是原主的機會。

  熊芭很意外,她雖然知道「雲夢仙子」只是一個類似于「白髮魔女」的綽號諢名,可是她卻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女孩居然很有可能會知道王雲夢的本名。或許這個彩姝對王雲夢來說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存在吧?所以才會把自己真正的名字透露給她。也或許是因為她們早在王雲夢出道江湖之前就認識……

  不管是什麼原因,彩姝一定是王雲夢非常親近的人。也許在原著裡,也有這樣一個默默無名的女孩曾為王雲夢慷慨赴死,也許她的死也間接刺激到了王雲夢,才會讓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看不到她的孩子。

  短短的這麼幾分鐘的時間,熊芭已經被眼前這個女孩深深地觸動。她從前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願意為她生為她死為她奮鬥一輩子。可是如今她的眼前又出現了一個這樣的人……雖然彩姝是為了原本的王雲夢,可是還是受惠的卻是熊芭她自己……

  有那麼一瞬間,熊芭甚至想要告訴彩姝,「你快逃吧,我不是王雲夢!」可是她卻沒有勇氣。和彩姝相比,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呢?她繼承了王雲夢的一切,可是彩姝的這份情誼卻不是她能夠繼承的。

  彩姝是一個非常認真的女孩,這樣的女孩最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加上熊芭是在最危險的時候遇到她的,不自覺中她就有些依賴彩姝了,不過她自己本人卻完全沒有發現這一點。

  一直沒有得到回應,彩姝以為她默認了,「月姐姐,那個柴玉關真的不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你就聽我一次勸,忘了他吧。離開這裡之後,找一個容易控制的或者是老實的男人嫁了,然後幸福的生活下去。」

  聽著彩姝用平靜無波的語調說出這樣的話,熊芭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彩姝她對雲夢仙子,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呢?從小一起長大,那麼她們又是什麼樣的關係呢?熊芭心裡有很多猜測,但是再也沒有證實它們的機會了。

  又一次遇到了分岔路口,彩姝一錯身,同一個跟她打扮相同的女孩互換了位置。「月姐姐,好好兒活下去。」熊芭只覺得眼前一閃,耳邊響起這樣一句話,她手裡牽著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彩姝,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孩。

  她的手很乾燥還有老繭,按理說這樣的一雙手應該會讓人產生安全感的,可事實上,熊芭卻更加想念之前那雙柔若無骨的芊芊玉手。因為那是她在困境之中唯一一雙向她伸出的雙手,她永遠也忘不了是誰從快活王手裡把她救下來的。

  「彩姝!」熊芭掙開代替彩姝的那個女孩,反手把孩子遞給她,「照顧好孩子,我回去看看。」她本以為得費幾句話的功夫,卻沒想到女孩馬上接過孩子跑了。反而讓她愣了愣,隨即笑道,「真是蠢了。這些人顯然是雲夢仙子的人,她們會聽彩姝的話,自然也會聽我的。」

  熊芭運用起不太熟練的輕功,躍上了樹杈間,再借力一跳跳上了樹梢。有著從前吸血鬼身體的底子,她很容易就適應了輕便的步伐,樹梢間除了風聲之外什麼也沒有。她敢說如果現在再次遇到快活王,她至少可以跑了。

  彩姝跑的方向已經不可察,可是她的目的一定是去引開快活王,只要她的目的是快活王,她一定是往回跑的。熊芭在樹林間跳躍,靈活異常,不多會兒就跑回了剛剛她們分開的分岔路口。天色太暗了,要不是因為耳聰目明,她根本沒辦法找回來,剛想認認路,不遠處卻驚起了一片鳥兒。

  一定是那裡!

  熊芭朝那邊躍去,儘量放輕了自己的步伐,最後隱於樹間。她躲避的那棵大樹前有一片空地,那裡正在對峙的,可不就是快活王柴玉關和彩姝嗎!彩姝剛剛跟別人換了位置,而她保護的那個抱著假孩子偽裝雲夢仙子的女孩卻不在附近。

  不知道是被殺了被發現了,還是已經逃遠了。

  「柴玉關,你到底對夫人做了什麼?」彩姝劍指快活王。在彩姝心裡,雲夢仙子一直對他迷戀得緊,連孩子都願意替他生,怎麼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改變想法,定是柴玉關做了什麼對不起雲夢仙子的事。

  其實快活王本人還在納悶呢,他又沒有露出什麼馬腳,之前王雲夢還跟他甜蜜蜜的膩在一起呢,下一秒就翻臉不認人。可是他自恃身份不願意跟彩姝解釋,就算解釋也說不清,只能悶聲不響的認了「他對夫人做了些什麼」。

  看他默認,彩姝眼中恨色更濃,提劍向他沖去,氣勢洶洶帶著一股子拼命的感覺,看得熊芭為她捏了一把冷汗。快活王的武功雖然略低於雲夢仙子,可是卻也是武林中難得敵手的高手了,彩姝就算跟在王雲夢身邊學了幾手,但還是不可能贏得了他。

  熊芭在樹後看著你來我往,彩姝有利器在手而快活王徒手相迎,可是即使是熊芭這個大外行也能看得出,是快活王占了上風。他不過是想生擒彩姝,來拷問出王雲夢的蹤跡罷了。這次他們設計了整個武林,得到了不少武功秘笈,很大一部分就在王雲夢手中。

  快活王不怕她說出自己的秘密,因為一個是人稱「萬家生佛」的,另一個卻是有名的魔女,任誰也不會相信雲夢仙子所言。他唯一在乎的,只有那些武功秘笈。他想做武林的主宰,做這天下武功最高強的人,而這樣的人只需要有一個就夠了,這就是他想除掉雲夢仙子的理由所在。

  他要找出她,然後保證後患無憂。思及此,快活王手下的進攻越發淩厲起來,打得彩姝毫無還手之力。在她一個疏忽之下,快活王手裡的紫金指環飛彈而出,正中她的胸口,逼得她一口血吐了出來。彩姝眼中憤恨更盛,但她卻大笑著,「你永遠也找不到她了!哈哈哈哈,我把那些秘笈都轉移了,我不會讓你得到那些東西之後,轉頭來對付她的!」

  「哈哈哈哈哈……」彩姝的笑容幾近癲狂,卻終於讓快活王變了臉色。他在乎的還有什麼?不正是武功和實力。這一遭彩姝是真的擊中他的逆鱗了,恐怕比她之前說快活王找不到雲夢更讓他怒極攻心。

  快活王在盛怒之下一掌揮去,「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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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武林外史三

  千鈞一髮之際,熊芭終於出手了。她剛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曾經翻找過身上的東西,有很多是她不認識也不敢打開的。當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很慶倖自己當時的謹慎,因為那很有可能已經救了她自己一命。

  雲夢仙子以「天雲五花錦」和「*攝心催夢*」而名震江湖,後者熊芭還不能使用,可是前者卻是一種暗器。暗器,即使是完全不會武功的人也是可以輕易操縱的,熊芭不能用武功卻可以使用這「天雲五花錦」。「天雲五花錦」太過霸道,以往雲夢仙子出手用上它,無不是在非常緊要的關頭。

  所以就算快活王始終保持著稍許警惕,卻還是中招了。可是他那一掌,終究是揮了出去。彩姝傷上加傷,再次吐血。熊芭心急,從樹後一躍到了空地前,連忙扶起了彩姝,查看她的情況到底如何。

  「你……」快活王到底還是敵不過「天雲五花綿」的陰毒霸道,認清傷了他的人是王雲夢之後,不甘地暈死過去。熊芭不敢向前查看他的情況,只能扶起彩姝,運用輕功帶著她逃走。她不認路,之前都是彩姝帶著她走,此時她只有直直的朝前走。

  沒走幾步,就聽彩姝略帶疑惑的語氣,艱難地說道:「月姐姐,走錯路了,回府的路應該是這邊才是。」說著,她的手指指向另一條路。熊芭心裡尷尬,臉上卻不露分毫,面不改色的扶著彩姝朝那條路走去。

  彩姝心中疑惑更重,或許之前熊芭就露出了不少馬腳,但因為事態緊急所以彩姝才沒有多想,但如今快活王已經被放倒,她倒是有了心思來回想之前的事。且不說熊芭這些異常表現讓她疑惑,就是剛剛,要按王雲夢的性子,她如果真的狠下心來放倒了快活王,定會上前查看他是真死還是假死,怎麼可能扶起彩姝就走!

  越想,彩姝心中的疑惑就越深。她知道王雲夢易容的手段舉世無雙,但她不相信王雲夢會找一個她都不知道的人來假扮自己。可惜她現在傷勢太重,隨時有可能一命嗚呼,不然她一定要查個究竟才好。彩姝自恃自己是王雲夢最信任的人,就算王雲夢有什麼計畫,也一定會告訴她,但眼前這個肯定不會是王雲夢,她有些迷惑又有些傷心,難道月姐姐並不像我想像中那樣信任我嗎?

  終於走出了這片樹林,可是熊芭卻不知道到底該往哪裡走。狡兔三窟,可以讓王雲夢落腳的地方一定很多,可是熊芭初來乍到,怎麼可能知道應該往哪兒去。彩姝撐著一口氣,再次指揮她往哪兒走,心底的疑惑也被她暫時按捺下來,心想等到了密宅之中,一定要好好兒的問問眼前這人。

  七拐八繞,她們從一個棺材鋪裡的地道來到了一間雕樑畫棟的府邸之中。看熊芭臉上神情有異,彩姝隨口解釋:「棺材鋪晦氣,很少人有會仔細查看,這樣一來密道很容易就隱藏起來了,進入密宅的方法也就只有自己人知道。」熊芭當然知道,她只是沒想到原來從這麼早以前,雲夢仙子就開始用棺材鋪來隱藏密道了。

  熊芭若有所思的點頭,卻沒發現彩姝偷偷用袖子捂住嘴,吐了一口血在袖子上。她想撐著最後一口氣,最後再看她的月姐姐一眼,問問她到底有沒有真的信任過自己。可是當她們走進屋裡,卻只有那幾個試圖混淆快活王的視線,最終逃了出來的女孩,抱著孩子的那個也在其中。

  終於,彩姝的臉色變了。她喝退其他人,包括抱著孩子的女孩,整間屋子裡只剩下熊芭和她兩人獨處。熊芭吸了一口氣,準備把部分事實告訴她,即使彩姝後悔救了她也沒有關係。「其實,我不是雲夢仙子……」

  「我知道。」彩姝阻止了她,或許是因為不想從別人口中得知王雲夢已死的消息,也或許是怕自己知道了之後更沒辦法接受,反正她沒有讓熊芭多說一句話。她手指點在熊芭的穴道之上,威脅她道:「你會好好兒照顧小公子,撫養他長大成人嗎?」

  熊芭沒有告訴彩姝她根本不懂武功,更不知道她點了自己什麼穴道,只是輕輕地、堅決地點了點頭。「你會幫月姐姐報仇,讓柴玉關永遠得不到他最想要的,讓他孤獨一生下半生都在懺悔中度過嗎?」「我只能承諾儘量做到我所能做的。」

  彩姝還算滿意的點頭,然後大笑一聲,「如果你做不到你今天所說的,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含淚閉上了雙眼。熊芭心裡的感覺很複雜,看著這麼一個活生生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死去,任誰都會心生不忍。

  她活了這麼多年,不是沒見過死人,第一次穿越的時候,她經歷了西班牙流感,那時候死在她面前的人太多了,多到她都沒有感覺了。可是眼前這個女孩,說是為王雲夢而死,但事實上還是她救了她。

  後來,熊芭安葬了彩姝。雲夢仙子手下的一眾人馬要麼就是因為孤苦無依而跟隨她的,要麼就是因為受到王雲夢的「*攝心催夢*」的影響,都是值得信任的人。熊芭帶著她們在繁華的南方,洛陽和揚州兩地之間來回奔波行商,以此來掙錢養活自己也養活手下的女孩們。

  不同于原著之中的王雲夢,即使手下的人都是女孩,但熊芭始終沒有動過讓她們進青樓的想法。也因為這樣的原因,她們生活比平常人要艱難得多。有時候還是會受到一些歧視,可是能有現在這樣安安穩穩的生活,大家都很滿足了。

  她們對熊芭的感情漸漸變了,不再是把她當做是夫人,也不再把憐花當做是公子,而是所有人都像是親人一樣。彼此的感情都很深刻,大家不管走到哪裡,都會下意識的隱藏她和憐花的存在,不讓他們暴露人前是她們保護母子倆唯一的方式。

  直到很多年後憐花成長了起來,他依然感謝自己的母親和這些家人,是她們讓他有一個如此有愛的成長環境。如果不是她們,他會變成什麼樣他自己也不知道。

  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但現在,對於熊芭最重要的還是如何在這個世界立足生存下來。

  熊芭答應了彩姝兩件事,一是好好把王憐花撫養長大,二是儘量替王雲夢報仇。

  因為之前傷了快活王,卻沒有斬草除根直接滅口,熊芭事後後悔了不止一次。她們在密宅呆了幾天的時間附近的風聲就驟然緊了起來,派人打探之後才知道,原來快活王清醒了過來,下令搜查附近有沒有不明人士。因為他的這一舉動,逼得熊芭不得不帶著孩子和手下的姑娘們離開密宅,去別的地方過活。

  相對而言,她答應的這兩件事還是前者更好辦一些。

  因為養孩子這件事對於熊芭來說,也算是熟練技能了。她對王憐花的感情很不一般,說她是為了他才會留在這個世界的絕不為過。如果不是因為有著王憐花,她恐怕才到這個世界,就會找快活王尋死離開了,哪會一直留在這裡。對她來說,這一次的留下,仿佛是她真正給了王憐花生命一樣。

  她從小生活在孤兒院,沒有親人的照料導致她的性格有些敏感,也因此有時候她會常常胡思亂想。她總是覺得以往那些孩子並不是她親生的,或許她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可是王憐花不同。

  他是那麼小,那麼脆弱,父親不疼母親不愛,如果沒有她,他現在是否還活著尚不可知。她的心裡油然而生出一股母親的保護欲,讓她渴望成為他的母親。這樣的感覺,自從離開西弗勒斯之後,熊芭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她親自給他換尿布,給他餵奶,看著他搖搖擺擺地走出第一步,教他說第一句話,什麼都沒有假手他人。王憐花學會的第一句話是「娘親」,學會走路的第一步是邁向她,知道食物美味後第一個遞給她。一切都讓熊芭感到那麼感動,那麼安慰。

  有時候憐花的貼心和懂事,甚至能讓熊芭暫時忘記對馬雄的思念。他曾經在同隔壁的孩子玩耍過後,小心翼翼地向她詢問起自己的父親,但在看過熊芭短短露出悲傷思念表情的一瞬後,再也沒有提過父親這個詞。他知道自己同別的孩子不同,他是那麼的敏感,那麼的像她。

  沒錯,王憐花是熊芭那麼多孩子之中,和她最相像的一個。以往不管是哪個孩子,同她再怎麼親近,他們總是會更加崇拜父親。熊芭並不是吃馬雄的醋,可是孩子們太像他,總是把她當做一個玻璃娃娃一般愛護,讓她沒有一種做母親的實感。

  可是憐花不同。他同樣對母親愛護,可是他的愛護是以他自己的方式,雖然笨拙,但心意卻更讓熊芭感動。古有孟母三遷,熊芭為了讓憐花更好的成長,在觀察了很久之後,才下定決心住到了一位當朝大儒的宗族附近。

  自從彩姝死後,熊芭繼承了王雲夢所有的財產,同樣包括她和快活王從武林眾高手之中得來的各種秘笈。王雲夢的資質很高,不然也不會憑著如花的年紀就能以「天雲五花綿」和「*攝心催夢*」名震江湖。熊芭以王雲夢的資質和她自己的悟性,再加上因為危機感而生的毅力,生生從一個半點兒武功都不會的現代人,成了一個可以成為武功「高深叵測」的武林高手。

  這一次,武功成了她自己的東西。

  以往他們曾經經歷過這麼多世界,但他們收穫的從來只是一份深刻的親情。在暮光之城他們是吸血鬼,離開了也就沒有了吸血鬼的體質;在哈利波特她是巫師,可是離開之後她卻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有自己的才是真實的,熊芭堅信這一點,所以在所有的世界裡,她都努力的提升著自己。

  就算她以後還是會離開這裡,可是武功已經真正的刻在了她的骨子裡,從頭再來一點兒也不難。

  要想完成她答應彩姝的第二件事,一身好武藝必不可少。她暗自也布下不少棋子和人馬,隨時準備為快活王的大業添亂。她的優勢在於敵在明我在暗和她知道快活王到底想要什麼,所以她安排下的人馬都是為了以後做準備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吸取了第一次沒有斬草除根的經驗,這一次,她要下手就要把事情做得乾乾淨淨,一點兒後顧之憂都不能留。

  況且完成了佈局之後,她除了操心憐花的未來,唯一擔心的,也就只有馬雄了。她來到武林外史的世界這麼久,一點兒他的消息也沒有,這讓她根本無法放心下來。


第67章 武林外史四

  王憐花的成長,是伴隨著眾人的關愛,和母親的愛護的,但有時他也會很在意母親臉上流露出的惆悵與思念。他是一個很聰明的小孩,知道自己直接去問母親的話,多半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還有可能會累得母親想起傷心事。所以他迂回戰略去找了府裡在母親身邊呆得最久的丫鬟碧雲。

  碧雲就是當初接替彩姝帶熊芭走的女孩,她是在雲夢仙子和快活王在一起後才被帶到雲夢仙子身邊的。她一直認為夫人當初那麼殘暴,都是因為快活王的原因,所以離開快活王之後她才會恢復自己溫柔的本性。也因此,她對快活王的印象很差。

  當憐花轉著彎兒的來向她詢問關於他父親的事情的時候,碧雲的表現非常符合「快活王是一個大大的人渣,他辜負了夫人」這一宗旨。雖然熊芭是為了馬雄才會這麼惆悵的,不過碧雲也的確沒有說錯就是了。

  可是憐花不知道啊,他以為娘親真的是為了這麼一個人渣整天黯然神傷,頓時心裡就給這個「柴玉關」記了一筆。他現在是人小,可是以後他一定會報復回來的!他不會放過辜負了他的親親娘親的任何人,即使是他的親生父親也不行。

  並不是憐花對快活王沒有半點兒孺慕之情。他們定居在洛陽,附近住的是當朝大儒的宗族,一起的玩伴都是教養很不錯的。每每看到別的小孩一臉孺慕的提起自己的父親,憐花也曾經對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有過幻想,可不管怎麼樣的幻想,也抵不過娘親的輕輕蹙眉。

  娘親照顧他有多辛苦,除了憐花自己,沒有別人能更清楚了。雖然有下人照顧他的日常生活,可是熊芭事無巨細都會過問一次,這也就算了。她要養活這麼一大家子,平日本來就很辛苦,可是每次他闖了什麼禍,還是由她出面向別人鞠躬道歉……

  自從那一次之後,憐花即使再做什麼事,也會顧慮著熊芭,再也沒有讓人抓過他的小辮子。做壞事的時候總是做好了一切準備,至少有人背黑鍋才會出手。府裡的各種書籍很多,熊芭也讓很多人來教導他,很快他自己看書琢磨計謀,再也沒有人發現他是欺負當朝大儒孫女的幕後主腦。

  這孩子長著長著就長歪了,偏偏他自己不覺得而別人沒發現。熊芭若有所覺,可是奈何她只是一個女人,教導兒子的時候沒法把他教導得大氣而有君子之風,只得想辦法讓憐花拜入他人門下。能夠管教憐花的人不多,他又是那麼聰明,總是把最好的老師弄得又愛又氣,愛他學得快也氣他學得快。

  明明才四歲的孩子,怎麼能這麼早就知道捉弄別人,知道氣老師了呢?熊芭在觀察了幾天之後,覺得憐花和阿祖某些地方很相像,同樣聰明同樣桀驁同樣有孝心。可是當初有馬雄糾正和教導阿祖,熊芭是完全沒有插手的,如今她也不知道要怎麼教這樣聰明過了頭的孩子。她終於還是下定決心給憐花找一個老師。

  思來想去,最好的老師人選可不就是附近的當朝大儒!

  之前熊芭搬到這裡來之前就考察過,這位大儒姓季,曾經是當今皇上曾任太子時的帝師。後來先帝駕崩,今上登基,卻又恰逢季大人的母親去世丁憂,這才退出了朝堂,但季大人的學識和為人毋庸置疑是這個時代頂尖的。熊芭認為一個人的一生,沒有父母就不能形成一個良好的性格,沒有朋友就不能學會接人待物,沒有老師則不能很好的約束自己。

  一個好的老師,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她親自領著他去向歸隱的當朝大儒拜師,不求他考取功名不求他上進,只求憐花能夠做一個明事理、品德高尚的人。季姓大儒看在她一片慈母之心,憐花又機靈聰明的模樣,這才收下了憐花這個關門弟子,事前一點兒也沒有發現最近一直在欺負自家孫女的人就是這個壞小子。

  但是很快,當憐花在季大人府上學習了一個月後,當年名動天下的大儒如今的白髮蒼蒼卻依然令人尊敬的季大人就發現了這小壞蛋的本性。在季大人看來,有孝心懂得孝順的孩子都是不會太壞的,所以這些個惡作劇只不過是憐花精力太充沛卻沒有地方揮灑罷了。

  於是他就給憐花佈置了翻倍的作業。不知道為什麼,熊芭每次路過書房看見憐花勤勤懇懇地寫著他的功課的時候,總是覺得季大人是故意的,甚至可以想像出季大人發現自家小弟子整天欺負孫女兒時會怎樣在背後黑了臉。

  一定是錯覺!

  日子一天天過去,熊芭終於相信馬雄不會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了,刻骨的相思讓她日漸憔悴下來。只有當憐花以謙謙君子的姿態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才會有一些安慰。雖然他的性子早已定性在離經叛道、狂傲不羈之上再也掰不會來了,可是現在偶爾看看也覺得還算不錯,至少他很開心。

  而就在憐花滿了七歲,認為自己已經是一個大人了的時候,快活王的人馬終於找到了他們的蹤影。這是當然的,熊芭不是王雲夢,做不出那些控制別人的事,更加不像一個老江湖一樣懂得隱藏他們的蹤跡。相比較而言,她更奇怪為什麼快活王的人馬現在才找到他們。

  而王雲夢從前在快活王身邊安插的人馬也終於派上了用場,他們將會親眼見證「雲夢仙子」和「王憐花」的死。一把大火,把他們在洛陽的府邸燒得乾乾淨淨,甚至為了隱藏蹤跡,熊芭除了稍微暗示了季大人之外沒有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計畫。

  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金銀財寶她分成了兩份,一份交給碧雲來安置這些跟隨熊芭的孤苦女子,一份則由她自己隨身攜帶。她要獨自帶著憐花踏上流浪的旅程,有一些東西是不能表現在之前王雲夢的人馬面前的,她打算撇下他們所有人,上演一齣金蟬脫殼之計。

  當然,快活王身邊仍然有王雲夢的人,不過熊芭會讓他們潛伏下來,滲透快活王的勢力,快活王座下四大使者「財色酒氣」,總要有一個是自己人才行。熊芭沒什麼大局觀,往日也都是馬雄在操作腦力上的事,老實說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可以做什麼。只是直覺應該給快活王手下安插一些人手,所以才會這麼做的。

  宅子被毀之後,熊芭就帶著憐花悄悄離開了洛陽,但暗地裡還是沒有斷了同王雲夢手下人的聯繫,等憐花長大了,這些都是他的人。熊芭並不想連累季大人,可是怎麼說憐花也在幾年前拜了季大人為師,所以左思右想之下,她還是給季大人透露了一些消息。

  季大人知道他們母子倆是有故事的人,此番逃脫不知道還有沒有見面之日,他心中是很感傷的。畢竟憐花是他的關門弟子,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對最小的孩子有著愛護和包容之心,他只留了他們的聯繫方式,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既然憐花也拜我為師,我怎麼也要管束他到成人的。」

  「我會常常檢查他的功課,還請王夫人不要因為在外奔波就忽視了憐花的學業。他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以後必會有一番大事業的。」季大人說這句話時,臉上帶著似驕傲又似遺憾的神情,幾乎讓熊芭想要把憐花留在洛陽了。

  可是理智卻不容許。且不說憐花自己的安全問題,季大人雖然是朝廷命官,可是如今江湖草莽勢大,朝廷根本奈何不了他們,如果連累了季大人一家,熊芭恐怕永遠良心不安。再者說,憐花的年紀在古代也算個小大人了,可是到底也就是個上小學的年紀,如果讓他離開母親,那太殘忍了。

  熊芭的本意就是帶著憐花去領略這大好河山,增加他的閱歷和見識的,如果將他寄養在季家,豈不是捨本逐末?她只能向季大人承諾:「妾身會好好兒監督憐花的功課,不辜負您老人家對他的期望的。不管我們到了什麼地方,我們都會同您聯繫的。」想了想,熊芭有些不放心,鄭重地向季大人聲明,「如果有人查到季家來,請您務必如實告知我們的行蹤。不必擔心我和憐花,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他的。相反,您的安危比這些都重要。」

  季大人高潔,如果快活王查到他頭上來,威逼利誘都無法問出他們母子的下落,恐怕季大人會遭遇不測。既然如此,熊芭便及早聲明他們定會安然無恙。季大人也不是一個不知變通的人,老人家胸中有溝壑,一定能保自身安然無恙的。

  不過這也只是猜測,知道憐花同季大人一家的關係的只有府裡的女人,熊芭相信她們不會洩露關於憐花的消息。她只是因為馬雄的影響,做事喜歡有備無患而已。


第68章 武林外史五

  熊芭帶著憐花走了很多地方,從中原走到關外,結識了許多人,甚至其中並不乏一些三教九流的。因為曾經看過《碧血劍》,熊芭對五毒教也非常感興趣,不過為了避免讓人誤會,她和憐花只是悄悄地看了幾天五毒教教眾的日常生活同中原人士有什麼不同之處就離開了。

  本來《武林外史》只是為了「晴格格」而看,所以熊芭對白飛飛這個人物的印象也很深刻,原本她也想帶著憐花去看看妹妹,可惜她並不知道白靜的下落,也不知道幽冥宮的所在,她也只得把這個想法拋到了一邊。

  不得不說,見識更多的東西,總是會讓人的心胸變得開闊起來。這一趟遠門不止是憐花,就連熊芭的改變也非常明顯。她依然思念馬雄,卻把他放在了心底去想念,因為當她離開這個世界離開憐花,總是可以見到他的。但如果她真的離開了這裡,能不能再見到憐花卻成了問題,因為這麼想,所以熊芭不再執著于思念,而是把注意力都投注到憐花身上。

  沒有想到的是,憐花十歲那年,快活王居然真的查到了季大人頭上。按照之前的約定,季大人在百般迂回之下終於松了口,把母子倆的下落透露給了快活王。在那之後,他後悔得不得了,因為他再也沒有得到過母子倆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母子倆當然活著,而且還活得很好。自從行蹤暴露,他們換了一種方式行走江湖,易容、喬裝打扮,任誰也認不出他們居然會是曾經名動江湖的雲夢仙子和她的兒子。熊芭甚至有自信,即使是快活王站到她面前來,也不可能認出他們來。

  憐花在此一道上果然分外有天賦。一開始是熊芭易容,等他學會了之後,熊芭就再也沒有動過手。有熊芭這樣一個武力值高,頭腦卻不怎麼厲害的母親,王憐花可是操碎了心。後來漸漸這對母子的相處模式演變成,娘親聽兒子的,兒子指哪兒娘親就打哪兒。

  熊芭也把王雲夢的勢力統統交給了兒子,包括那些安插在快活王身邊的人,自從憐花接手人馬之後,不止快活王那邊再也沒有得到過他們的消息,他更是將自家產業擴大了一倍,讓他們出行的時候不愁花費。熊芭不止一次感歎,有這麼一個省心的兒子,真是太幸福了。

  可是即使這樣,憐花還是很依賴熊芭。

  遊歷十年,母子二人均有所獲。

  大理城內,行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熱鬧極了,如果此時有人注意的話,就會發現路邊有一對特殊的夫妻。說他們特殊是特殊在哪裡呢?在於他們的舉止和談話內容。他們的年紀相當,女子也的確是一副很依賴男子的模樣,而男子也看起來很寵溺女子,可是他們的動作非常假,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像是故意這麼做的一樣。

  「娘,你的演技很差勁,僵硬死了……還好附近都是普通老百姓,換個眼力好的一眼就能看出我們之間不是夫妻的關係了。下次我們不要扮夫妻了,還是扮姐弟吧。」男子微笑著,嘴唇不曾動,卻有聲音傳到女子的耳朵裡。

  女子沮喪地回頭,「好吧,聽你的。」不知道怎麼,在兒子面前,她總是有一種抬不起頭來的感覺。難道人笨就要被聰明人挾制嗎?不不不,不對,她不是笨,她只是太普通。憐花小的時候還好,這兩年熊芭覺得自己是越來越沒有母親的威嚴了。

  既然說了不扮夫妻,他們馬上就找了地方換衣服打扮,不一會兒,路上又多出了一對姐弟倆。或許是裝年輕人裝多了,也或許是憐花太保護她,熊芭這些年倒是越活越小了。有時她也會想,憐花到底需不需要她這個母親呢,他什麼都會了,也什麼都懂得,反觀她卻像一個累贅一樣。

  只是到底還是捨不得離開這個兒子。原著中的憐花是個什麼模樣熊芭已經漸漸忘記,如今她的兒子王憐花卻是一個翩翩如玉的謙謙公子。如果非得說他像誰,熊芭腦海裡卻只能浮現出一個名字:東邪黃藥師。

  她晃了晃頭,企圖把腦子裡奇奇怪怪的想法扔開,「憐花,你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我有些想回洛陽了……」其實是因為她聽說了朱家的事,覺得劇情即將開始,所以打算回去報仇了。她很矛盾,想自己一個人回去,卻知道光憑自己是沒法成功的。她不知道應不應該把兒子拖下水,不管怎麼說,快活王的確是他的親生父親。

  「你猶豫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件事?」憐花有些好笑,每次母親換了裝扮就好像是小了幾歲的樣子,他總是不自覺想要照顧她。這些天她總是欲言又止,他早就發現了,就等著她說出口,倒是沒預料到她能撐這麼久。「我也有些想老師了。去年他八十大壽我沒趕回去,只差人偷偷送了禮。」

  熊芭聽他這話,臉上先是一喜,接著又是猶豫,她不想讓憐花知道他的父母竟然是敵對的仇人。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她和馬雄就是憐花真正的父母。小孩子的成長環境不應該這麼複雜……「不然你再遊歷一段時間吧,娘親先回洛陽處理一些事情,事了我再來找你?」

  剛開口的時候她還有些猶豫,但說著說著卻堅定下來,她不能讓憐花有那樣的陰影,他對自己的父親一定是有著幻想的。即使以後他會恨她,她也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居然想殺他的母親。上一輩的仇恨,還是讓他們來終結吧,不要再摻雜在小孩子之中了。

  熊芭的態度異常堅定,甚至有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然,這讓憐花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他知道她要做什麼,也知道她是為自己好,這才是他為什麼一直這麼心疼母親的原因。每次她這麼堅決的時候,就算他極力反對,他也是反駁不過她的。最後他妥協了,無奈道:「那我送你回去,順便到季家看看老師我再離開。」

  「好吧。」熊芭想了想,同意了。繼而她又有些得意,兒子就算長大了,就算這麼聰明,還是我兒子,就是得聽我的話。「但是有一點,看完季大人你就給我出來遊歷!只要你答應了我這一點,如果你還想考科舉,再過幾年去考我沒有意見的。」

  熊芭對他沒什麼要求,只要他過得好就行了,可是自從三年前聯繫上季大人,季大人考察了他幾次之後,他就總是想要去考科舉。熊芭不明所以,但是卻覺得他年紀太小了,如果真的考上了對他來說未必是什麼好事。武俠小說裡早年聰慧考科舉的大俠不少,像是李尋歡,可是他最後還是受不了辭官離去,所以她一直都壓著憐花沒有同意讓他去考。

  如果這次他能乖乖聽話,其實考科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說不定他考不上呢?

  「娘……」憐花無奈,「就算你看不起我,也不要這麼大聲說出來啊。」熊芭窘迫,她沒想到日子過得太好,她居然連心裡話都會不小心說出來了。裝作沒有發生過什麼事的樣子,她扭頭大步往前走,卻因為看到兩個身影而愣住了。

  行人匆匆,不遠處的胭脂鋪子裡掌櫃和掌櫃的媳婦不知道在說什麼,媳婦笑得很開心而掌櫃的臉上帶著很溫柔的神情,看得熊芭鼻子一酸差點兒流下淚來。「娘親?娘親!」憐花猛地叫醒了她,她恍如隔世地眨了眨眼,「娘親你怎麼了?你在看什麼?」他探究的看著那個胭脂鋪子。

  熊芭正色,「你都這麼大了,我居然一次胭脂水粉都沒有買過,」她摸了摸臉,「我要去買一盒胭脂。」睜著眼睛說瞎話,一聽就知道是胡亂扯的理由,可是憐花也沒有拆穿她,反而是順從地跟在她身後。剛剛熊芭的模樣嚇壞他了,好像從他們四處遊歷開始,她就再也沒有流露出他小時候那樣的神情,就在剛才,他還以為她又想起了快活王。

  「掌櫃的,這盒胭脂怎麼賣?」熊芭有些心不在焉的挑了一盒胭脂,注意力倒是放在了掌櫃的和他媳婦的對話上。憐花也注意了,這對夫妻很平凡,最多是比平常人家更恩愛一些,沒有什麼特別的。他不明白,為什麼娘親這麼關注他們。

  掌櫃的溫和的笑笑,捋了捋下巴的長須,「二十文。」熊芭看著掌櫃的的笑容有些回不過神來,直到一個小男孩跑了進來,「爹爹!娘親!今天私塾的先生誇我的功課了!」熊芭怔怔的看著這一家人幸福的模樣,跑了出去,甚至沒想起來放下胭脂。

  在掌櫃的出聲叫住她之前,憐花連忙數了二十文錢付了帳,追了出去。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熊芭一邊跑,眼淚一邊止不住地流下來。幸好臉上易容的物品都是防水的,不然早就花了。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那個掌櫃的和穿越前的馬雄長得一模一樣,而那個媳婦也和穿越前的熊芭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那個孩子,他的身上可以看到很多孩子的身影……

  這是怎麼回事?出了什麼問題?他們不是一直在虛幻的世界中穿越嗎?為什麼她會看到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人?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忘記穿越前的人生,忘記穿越前他們的模樣,不想今天驟然看見,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個世界是真的嗎?她是熊芭嗎?馬雄在哪裡?熊芭一路狂奔,甚至用上了輕功跑出了大理城。她的武功比憐花要好些,一時半兒憐花追不上來。她一直跑啊跑,直到跑到一棵大樹下,狠狠地用拳頭砸樹,「系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管你要什麼,難道你察覺不出我都快要崩潰了嗎!如果我瘋了,老公不會繼續幫你的!」

  沒有心理醫師的開解,沒有馬雄的安慰,熊芭本來一直強撐著自己,現在卻把一切假像撕開了,如果她可以,她甚至希望這個世界就此崩塌。什麼都不存在就好了……她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大樹後有一處突然像是塌了下去一樣,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而且隨著她的哭泣那個黑點正在慢慢的擴大。

  但還沒等黑點擴大到她的面前,憐花就到了。


第69章 武林外史六

  王憐花這個人,平日裡看起來像是一個謙謙公子,但其實脾氣很是古怪。也就是跟在熊芭身邊,一直有她約束著所以才很少表露出他的真實性情來。不過對著手下的人的時候,卻是難得的十分威嚴的人。

  他趕到熊芭身邊的時候,剛好看到那個小黑點的消失。憐花這個人說得好聽叫自信,說得難聽那就是自負,他絕對肯定自己真的看到了那個黑點。眼睛微微一眯,氣勢頓時就顯得強大起來,這時候的他倒是有幾分馬雄的樣子,儘管馬雄從來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過。

  當小黑點消失之後,他也只好先將這件事和疑惑放在心底,大步上前安撫哭泣的母親。「娘親,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那間胭脂鋪有什麼問題?」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狠厲的神情,熊芭背對著他,一點兒也沒有發現。

  「不,不關他們的事,只是因為看見他們,想起了你的父親……」在熊芭的心裡,憐花的父親只有一個,就是馬雄。那個快活王,只不過是生他的人而已。熊芭雖然有時候幼稚了點兒,但是在孩子面前多半還是一副媽媽的模樣,見憐花來了她馬上就停止了哭泣。

  熊芭強撐著露出微笑,「放心吧,娘親沒事。我們快走吧,回客棧收拾東西,馬上回洛陽。」她壓抑了這麼久的思念經過這次意外突然爆發了出來,她想要儘快解決這裡的事,儘快回到馬雄的身邊去。如今憐花也已經長大了,就算合了原著的結局,同快活王同歸於盡了也不錯。

  這樣的情緒被她隱藏得很好,憐花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出來,反而只以為剛剛那一家人觸動了她,心裡對快活王更加憤恨了。從小就是母親同他相依為命,他對熊芭的感情恐怕除了馬雄誰都比不了。再加上憐花小時候因為被碧雲灌輸了一些快活王是渣男的印象,所以他只要想到快活王的時候都恨得牙癢癢。

  熊芭不願意他插手這件事,他偏偏要偷偷地插手,在幕後整得那人再也不敢傷娘親的心才是。他也想過,如果娘親還是喜歡快活王,那他又該怎麼辦呢,最後的結論是娘親只需要有自己就夠了,快活王是什麼東西!

  母子倆經過這次,再也不想到大理城來了。熊芭是不想看見傷心事,而憐花則是不希望母親傷心。他們連夜收拾了行李,一路披星戴月往洛陽方向趕去。一路上打聽到了不少消息,富甲天下的朱家,活財神的女兒朱七七,興風作浪的快活王,仁義山莊,少年才俊沈浪之類的詞彙頻頻出現,母子倆都是一臉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兩人都豎起了耳朵探聽。

  他們趕得急,趕到一處城鎮隨便找一處客棧就住了進去,在這種地方消息雖然有些失真,但卻很流通,不知不覺中他們就把近來江湖上發生的大事都知道了個七七八八。兩人還互相隱瞞著對方,生怕對方察覺出自己的心思,殊不知母子二人連瞞過對方的動作都是一模一樣的。

  這也是一葉障目了吧?

  終於一路趕回洛陽,母子倆居然正好趕上大戲開鑼,朱七七跟隨著王家手下的女孩來到了他們在洛陽的別院。雖然外間一直有人把這些女孩稱作白雲牧女,可是熊芭從來都是把它們當做家人來看待的。剛剛回到別院落腳,憐花甚至還沒來得及到季家拜訪季大人,朱七七就到了。

  熊芭不知如今他們母子二人什麼都沒做,到底是怎麼才會招惹得主角來到家裡。府裡是有幾個地牢,不過是從前王雲夢建的,早就荒廢已久了,聰明人一眼就能看出地牢多少年沒有用過,可是朱七七卻認為這只是一種偽裝。

  遇到這種自己腦補過多的姑娘也真是麻煩,母子倆懶得編什麼瞎話,索性不去解釋,熊芭換上一身宮裝,看上去美豔動人。她把朱七七奉為上賓,好好兒款待,直到她不知在府裡看到了什麼,還是被促狹鬼憐花怎麼捉弄了一番,跑出了府裡。

  「本來想護你一次的……」朱七七離開後,熊芭感歎,她知道原著中朱七七離開後會遇到什麼,好心想幫她一下,護她一護,卻不想她把王家當成牛鬼蛇神,忙不迭的逃跑離開。但熊芭願意幫朱七七只是出於一時好心,要讓她舔著臉非要幫別人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居委會的大媽。既然朱七七自己離開了,她也只是感歎了一句,就把這事情拋到了腦後。

  按照約定好的,在朱七七離開之前,熊芭就整天讓兒子抓緊時間拜訪過季大人之後就離開洛陽,遠離事件的中心。憐花乖覺,拜訪季家讓季大人考察了一番,順便又調戲了一下季大人的孫女兒一番之後,乖乖地離開了洛陽。熊芭不覺有他,雖然兒子主意大,可是以往都是很聽她的話的。

  就這樣,明面上憐花離開了洛陽,但背地裡他卻又易容返身回到洛陽,不僅結識了熊貓兒等人,還再次遇上了朱七七,順手幫她解除了色使的易容。

  可惜他自己臉上的易容不能除去,不然讓娘親知道他回來了就糟糕了,否則朱七七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奇怪。王憐花不管性情如何,但骨子裡總是有一點惡作劇因數的。

  他就這麼一路跟著沈浪一行人,甚至因為沈浪和他同為天縱之輩,他甚至無暇聯絡手下的人。不過大家的目的相同,都是快活王,所以他就算只是偶爾插兩手,也讓沈浪等人破壞快活王的計畫變得更加完善。

  反倒是遠在洛陽別院的熊芭整天愁眉苦臉的,她不是一個有心計的人,別說王雲夢和憐花了,恐怕這個世界任何一個有些手段的人拿出來都能把她虐成渣。「孫子兵法,三十六計都是些什麼啊……美人計倒是好用,可是這招我要是用了,讓老公知道就慘了……離間計……離間計,那個金無望!」

  熊芭拍桌而起,別的人是沒指望了,可是金無望好像還是有可能策反的!她興奮地站起身想要去安排什麼,剛走了兩步卻蔫兒了下來,她根本不認識金無望啊,金無望此人用一句話形容再貼切不過:士為知己者死。

  可是金無望的知己是沈浪,此時他們恐怕早就相遇了,何須要她來操作……熊芭突然覺得自己完全不必攙和在劇情之中,快活王這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的面前是整個江湖與之敵對,他同這麼多人作對的下場無疑是自取滅亡。就算她不主動找他報仇,也有的是人想要消滅他。

  「如果是老公,他會怎麼做呢?」熊芭不經意想起小時候,學校裡有一個男生非常魁梧,整天欺負低年級的學生,他們夫妻倆也是其中之一。他們武力值過低無力反抗,但是馬雄卻想出一個辦法。他找了一個最經常被欺負的男生,四處散佈那個魁梧男生搶他打他的事實,弄得整個學校的低年級人心惶惶。最後還是學校出面,給那個魁梧男生記了一個過,他才收斂了許多。

  雖然這兩件事相差挺多,可熊芭就是覺得這個事情可以借鑒。雖然她把手下的人全都交給了憐花,可是她的權利比憐花高得多,自然也可以驅使手下的女孩們。她開始四處散佈關於快活王和王雲夢當年的那個陰謀的謠言,當然這並不是什麼謠言。

  她並沒有在這件事中把王雲夢摘出去,反而把她描繪成一個癡情女子,被情郎所惑而壞事做盡。王雲夢在江湖已經消失了近二十年了,她留給人們的印象除了陰毒之外只剩下美豔,人們總是會對美麗的女子寬容一些的,更何況她是被快活王所惑?

  所以輿論幾乎是一邊倒,一時之間快活王成了江湖之中人人喊打的人物。礙于快活王勢大,人們不敢明面上同他作對,可是同他有仇的、看不慣他的,全都在暗地裡行動了起來。江湖上就因為這麼一個小小的謀劃變得風起雲湧起來。

  「這是娘親做的?」江湖上變化這麼大,第一個收到消息的不是別人,正是王憐花。可是他不是看不起自家母親,他是篤定母親根本無力報仇所以才打算自己親自出手的。現在他突然像是發現新世界一樣……難不成當年那個雲夢仙子還真是母親?反差也太大了,難不成是雙重人格……

  王憐花不可置信,這手段雖然談不上有多難破解,可是對於如今的快活王來說,卻是對中原根本鞭長莫及的,一點兒也不像是熊芭做得出的事。他一把抓住了前來報信的人,「最近府裡有什麼變故嗎?是誰給夫人出的主意?」這人是他培養的心腹手下,專門派去保護熊芭的。

  「沒……我們一直守著夫人,她身邊什麼人都沒有。雖然我們怕夫人發現不敢靠近,但是我們可以肯定,此計是夫人親自想出來的。」那人顫顫巍巍,生怕王憐花一個不如意就結果了他,可是他是真的沒有在熊芭身邊發現別的人出現。更何況,公子如此出色,夫人怎麼可能是一般的女流之輩?這人心裡也嘀咕呢,公子把夫人也看得太弱了。

  憐花鬆開手,臉上表情頗有些古怪,「難不成真的是我低估了娘親?」


第70章 武林外史七

  熊芭做完這件事,就暫時把快活王的事情扔到了一邊,她又不是真的王雲夢。只不過因為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被快活王追殺,心裡記恨他再加上對彩姝的承諾,這才會針對快活王展開報復。在她看來,倒是如今憐花年紀也差不多了,娶媳婦的事才是更重要。

  想到憐花的媳婦這件事,熊芭又想起憐花早已見過朱七七,不知道他對朱七七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原著裡不是曾說王憐花喜歡朱七七嗎?說來她的兒子也算是舉世無雙的翩翩佳公子一枚,看上誰也是誰的福氣。她相信如果憐花有心,即使是朱七七先喜歡上沈浪,也是可以把她撬過來的。

  只是她的憐花和原著不同,她給了憐花很多愛護和關心,他根本就不是原著裡那個孩子氣的王憐花了。熊芭說不上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感覺,她佩服也崇拜原著裡的王憐花,可是卻不想讓自己的憐花受到那樣的待遇。即使憐花不像是原著那般驚才豔絕,她也認了,更何況她不認為憐花現在不夠優秀。

  這麼優秀的王憐花,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呢?朱七七是挺好,雖然有時候豬隊友了點兒任性了點兒,可是至少生性善良長得也漂亮。如果憐花真的喜歡她,熊芭也是沒有意見的。

  不過這些主要還是要看憐花是怎麼看的,不然一切也只是空想罷了。熊芭想了想,寫了一封信派人送給憐花。內容一是關於他有一個妹妹叫做白飛飛,是白靜的女兒;二是關於他的婚事,如果他回信說有喜歡的姑娘了,那她也可以及早開始準備了。

  白飛飛的事熊芭也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告訴憐花的。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她為什麼會知道白飛飛,又為什麼知道白飛飛是白靜的女兒,但不管怎麼樣,熊芭還是認為自己應該提前告訴憐花。

  她不知道憐花會不會遇到白飛飛,寄這封信也不過是防患於未然罷了。說不定憐花遊歷的時候恰巧碰上白飛飛呢?畢竟白飛飛和朱七七同樣是非常優秀的姑娘,熊芭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遇上「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的事情。先跟他說過這件事,他心知肚明白飛飛的身份,就會離她遠些的。

  送了信給憐花,熊芭整個人就無事可做了,每天醒過來都會有一種茫茫然的感覺。憐花不在身邊,她手頭又沒什麼可做的事,這一閑下來,整天不是在鑽牛角尖的想他們夫妻倆穿越的緣由,就是在思念馬雄,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們的曾經和過往。

  母子倆之前炸死離開,也有碧雲的一份功勞,現在他們回來了,憐花又把碧雲調回到她的身邊照顧她。她的情緒不正常,第一個發現的人還是碧雲。

  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但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在憐花在的情況下,所以才能很好的安撫住她。這一次她發作,碧雲別無他法,只能寄信給憐花,她的信和熊芭的信剛好在先後幾天到了憐花的手裡。

  一開始憐花並不太留意熊芭的信,只是對她說的「白飛飛是白靜和快活王之女」更感興趣。他和熊芭一直在一起,他並不認為自家娘親會躲著他偷偷查快活王的事,更別說白靜、白飛飛的事她是怎麼知道的了。可是接下來碧雲的信一到,他才意識到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樣的事情來。

  都說王憐花天縱奇才驚才豔絕,琴棋書畫無所不會,絲竹彈唱無所不能,飛鷹走狗,醫卜星相這些並不曾「入流」的玩意兒他都頗有研究。但他卻無法解釋也弄不明白自家娘親到底是個什麼病情,更加是對她的情況束手無策。

  收到碧雲的信後不久,他馬上快馬加鞭送了一封信回去給熊芭,令碧雲驚訝的是,熊芭收到書信後,居然真的沒再繼續憂鬱下去。反倒是整天忙來忙去的,到季家拜訪了許多次。

  原來,憐花的來信裡竟然說他已經有了心儀的姑娘!而且這個姑娘熊芭也認識,正是季大人家的孫女兒。

  說自己有心上人這事,這只是憐花的權宜之計。早在他之前到季家拜訪的時候,他就知道季大人的孫女兒已經訂給了當朝甯安侯家了。他也寫了信跟季大人通氣,請他幫忙瞞著熊芭,讓她有事可忙,就不會整天胡思亂想了。

  可是熊芭不知道啊,她對這件事上心極了,整天到季家拜訪。

  不過她也不是個傻的,一開始只是被憐花和季大人聯手蒙蔽了,可是時間長了,不管她怎麼暗示,季大人始終假裝聽不懂。有的人家或許會為了姑娘抬身價而這麼做,可是季大人是絕不會也不可能這麼做的,熊芭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回府就讓人去查了季家小姐是否有婚事在身。

  「這個憐花!居然騙我!若是他有一分半點的求娶之意,我不相信季大人會不願意!」熊芭氣急,就算他沒有意中人也不要緊,可是為什麼這麼騙她?這麼一著急,她不僅就自己腦補起來了。憐花騙她自己愛慕季小姐,一定是想把她留在洛陽,可是為什麼要把她留在洛陽呢?

  因為不想她去找他!因為他根本不是去遊歷了!他不是遊歷了又能去哪兒?熊芭馬上讓碧雲來見她,甚至不惜以「*攝心催夢*」來要脅她,這才讓碧雲吐露了憐花真正的去向。他去找快活王報仇了!

  雖然過程和原因完全不是她想像的那樣,可是不得不說她的結論是很正確的。

  發現了兒子的陽奉陰違,熊芭立刻就收拾包袱往快活林趕去,她要親自問憐花,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上一輩的恩怨應該由上一輩解決,如果非要有人報仇,她希望她一個人就足夠了。憐花在其中攙和,不會為了別的,肯定是為了她,這個傻孩子啊。

  如今江湖的局勢很亂,讓人有些看不清。快活王勢大,可是也不可能與整個武林為敵,但他的武功舉世無雙是江湖上所有人都肯定的,要想找出一個人能勝過他,熊芭能想到的只有自己。

  雖說憐花從小就被她培養,文韜武略無所不會,可是他還是吃虧在年紀上。如果再給憐花十年的時間,他想要超過熊芭完全不是問題,可是如今,武林年輕俊傑的高手他榜上有名,但想要打敗快活王,還早得很呢。反觀熊芭,她繼承了王雲夢深厚的武藝,又憑藉著自己的努力和武林群雄的秘笈將身上的武功提升了至少一倍,恐怕就是快活王如今也不會比她更強。

  可是有一個問題,熊芭這人心慈手軟,以往一直有人護著這也不算什麼大問題,可是要她獨當一面是不可能的了。現在讓她獨自面對快活王,她根本做不到。憐花也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才搶先下手,想要在熊芭之前就為她報了仇。

  母子二人這麼多年都在外面遊歷,整天不是在騎馬坐車就是在走路,就是一開始非常不習慣的熊芭也慢慢習慣了古代的趕路生活。去往快活林的一路上,她回憶了很久整部原著的劇情,可是印象卻不是很深刻。

  原著她只看了一點點,反而電視劇的劇情她倒是記得。可是電視劇裡白飛飛是收養的,朱七七才是快活王的女兒,人物關係太複雜,她也弄不清楚她所在的這個世界到底是電視劇版還是小說版。之前事情開端的時候母子倆人還處在大理,江湖上發生的事幾乎是一概不知,雖然來的一路上探聽到了不少,可是到底還是沒趕上開頭。

  到底是快活王要娶朱七七,發現她是自己的女兒的劇情呢,還是仁義山莊為了對付快活王召集了武林七大高手呢?也沒個人可以問問,熊芭只好苦惱地把這件事先放到一邊。緊趕慢趕,她終於在幾個年輕人要動手之前趕到了地下樓蘭城。

  時值白飛飛要嫁給快活王的情節,她想以此來報復快活王,對此熊芭只想罵她一句傻姑娘。她不知道白靜是如何教女兒的,更不知道白飛飛從小受到怎樣的對待,但為了報仇而把自己搭進去,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熊芭在趕來的路上本以為因為她告訴了憐花白飛飛的身份,或許憐花會幫她一把,卻不想她還是要嫁給快活王以作報復。

  同原著一樣的,熊芭裝作喜娘混入城中,趁著白飛飛上妝的時候迷暈了她。快活王一向謹慎,不管憐花他們打算怎麼做,快活王一旦發現了,絕對不會對憐花手下留情的。她想攔下憐花,卻不知道他們在哪裡,只有替白飛飛假扮一晚新娘子。

  梳妝打扮後,她鬱悶的看著鏡子裡任誰看了都會心動的身影,「都沒這樣穿著嫁給老公過呢,如今卻要嫁給那個渣男快活王了!」她把白飛飛藏在了一旁,等時辰到了自己從喜房裡走了出去,竟也無人為沒有喜娘而感到奇怪。

  婚禮之上,熊芭蒙著紅蓋頭忙著鬱悶,根本沒有注意到在座賓客都是被逼觀禮的,其中還有她的寶貝兒子王憐花。其他人有可能是真的被抓,可是憐花……多半是將計就計。本來他是抱著看戲的心態的,可是當新娘子出現,他看到那個熟悉無比的身影之時,憐花這才真正慌了起來。

  即使再過十年他也不可能看錯!娘親怎麼會在這裡?新娘不該是他那個異母妹妹嗎?他惱了,連忙開始破解自己的穴道,可惜之前他不放在心上,現在急了卻又怎麼都解不開。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會不會破壞了熊芭的計畫,大喊出聲,「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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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武林外史八

  熊芭聽見兒子的聲音,猛地掀開了自己的蓋頭。自從憐花發現穿著一身嫁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家娘親的時候,這場婚禮就徹底亂了。

  而亂局的高.潮是熊芭掀開蓋頭的那一刹那——

  雲夢仙子能在江湖上留名仙子,自然是美得讓人無法釋懷的。熊芭以往不常做打扮,即使這樣也讓朱七七見了心生自卑,可今天她一身嫁衣紅似火,美豔的臉龐夾雜著些許純真而溫柔的神情,真的讓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其中也包括快活王柴玉關。

  他有些分不清他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執著于王雲夢這個女人了。柴玉關在女人面前往往是戰無不勝的,可是在那次他們謀劃過後,這個女人像是突然變了臉一樣。就連她之前為他生下孩子的行為,也變成隻不過是麻痹他而已。沒錯,他在她離開之後終於想明白了,她和他在一起,只不過是為了那些武功秘笈。

  老實說這個猜測讓他感到很不爽。他不在乎她可以,可是她自己逃離他的身邊,這就讓他心裡一直不舒服了。一開始熊芭離開,或許快活王更在乎的是她帶走了那些秘笈,但他也不是個蠢的,除了王雲夢收著的那些秘笈,他手裡也有不少。可是慢慢地,他變得不甘心起來。

  這個女人,是第一個主動離開他的女人。在這之前,他結識過不少女人,被他利用、拋棄過的有不少,她是唯一一個耍了他的。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一天天的追蹤,到最後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是想追回王雲夢這個女人,還是想追回什麼了。

  直到今天再次相見——

  她還是這麼美……不,應該說她更美了。一個草包女人長相再美,也無法讓他提起一點兒興致,可是太有心計的女人,也會讓他感覺到威脅。如今熊芭頂著王雲夢的臉,有些聰明卻又在他的掌握之中,反而讓他提起了興趣。

  從前快活王沒有給過王雲夢任何名分,時至今日他卻想娶了她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至於白飛飛,做個妾室也不錯。

  想到這裡,他又扭頭去看座賓席上的憐花。王憐花離開洛陽之後就易了容,現在頂著一張同樣翩翩如玉卻顯得有些稚氣的臉,他同沈浪熊貓兒站在一起的時候,讓人下意識的覺得他更加無害。快活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的兒子,「憐花?」

  自從憐花叫了那一聲之後,熊芭就知道壞了。不過她也不在乎,反正她和快活王之間誰勝誰負還是兩說呢,只不過少了一個偷襲的機會罷了。扯下蓋頭扭頭一看,卻發現兒子被點了穴道,安坐在席間,她一邊防備著快活王出手,一邊退到席間給他和他的小夥伴們解開了穴道。

  快活王不在乎,反正他能抓他們一次,就能抓他們第二次。反倒是憐花彆扭起來了,他只是想讓娘親救他一個人,她卻自發的把所有人都救了,那些人同他們母子有什麼幹係!從小到大他都沒有跟熊芭分開過這麼久,乍一見面他反而像是變小了一樣,突然想要跟她撒嬌起來。

  一點兒也不顧忌場合和時間。頂著一張嫩臉,仿佛人也小了好幾歲,跟在熊芭身後撒嬌道:「娘親,這人捉了我,點了我的穴道,不要嫁他,我們回洛陽吧。」至於報仇,至於沈浪等人,他是一點兒也不放在眼裡的。如今他實力不足,且過三五年,就算仍然不能以武力取勝,也可以佈局讓快活王自取滅亡了。

  沈浪等人還沒來得及道謝,就被憐花這段話雷了。他們一直覺得雖然王兄看起來年紀小,可是卻是一個難得的可結交之人,智謀與學識都是一等一的好。今天見到他的另一面,卻是讓人有一種破滅的感覺了。

  反觀快活王,他同王憐花雖有父子之名,卻無父子之實,他根本就不知道憐花是個什麼樣的性情,也就不覺得奇怪。不過憐花想讓熊芭走,那可是萬萬不行的。「憐花休要胡鬧,今日是我與你娘大喜的日子,你們就別走了,留下見證觀禮吧。」

  這人端地莫名其妙。今天明明是他娶白飛飛的日子,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熊芭心想要是站在這裡的是原主王雲夢,恐怕得氣個半死也不一定。時隔多年,熊芭對快活王的恐懼減少了許多,更何況如今她也是身負武功的人,對上快活王的時候亦是不懼。

  當即就冷下臉來,「憐花帶著你的朋友走,今天娘親就要和快活王算算這筆賬。」當初他的殺意可是熊芭親身感受到的,她至今還記得她用「天雲五花綿」暗算他之後,他臉上的陰狠神色。雖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她剛到這裡就受到了來自快活王的生命威脅,怎麼也算得上是她自己的事了。

  負心之人,人人得而誅之。熊芭面色冷凝,別有一番冷美人之感,口中說出的話也是讓人冷到了骨子裡,「有朝一日劍在手,殺盡天下負心狗。」以往聽到這話,心裡倒是覺得挺爽的,可是到底沒幾個女孩是真正有這般武力值的。如今熊芭既有武力值,眼前又是一個超級大渣男,自然不會對他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她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曾經在快活王身上栽過跟頭,但她還記得除了快活王的原配白靜和憐花的親生母親王雲夢之外,十二連環塢的幫主史松壽的小妾金燕也是受害者之一,而且也是被他利用得最狠的一位。

  「憐花,剛剛你就破壞了我的計畫,如今你又不肯聽我的話了嗎?你再這樣,娘親就不認你了。」憐花遲遲不肯離去,熊芭情急之下,終於口出重言。實在是她不希望憐花看到自己的父母刀劍相向,即使她並不承認快活王是憐花的父親。

  王憐花長這麼大,熊芭從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重話,就算他小時候不懂事闖了許多禍,她也是換著法兒的讓他自己覺得自己的做法不對。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娘親說不要他這樣的話,聽得他心裡一顫,連忙道:「娘親別,我這就帶著他們離開這裡,您千萬別生氣。」

  說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礙事的沈浪等人,直到現在他還以為熊芭讓他帶人走是因為他們如今武功低,只會拖了她的後腿。如果不是顧及沈浪等人,雖然他武功不濟,無法傷到快活王,但至少自保卻是沒有問題的。沈浪等人只有無辜地回望他,不知道他那一瞪是個什麼意思。

  熊芭擋住了快活王,憐花則帶著沈浪等人離開。快活王一臉不在意的樣子,因為他知道他們是跑不出去的,倒不如等收拾了熊芭之後,再去解決那些人。他有一副好皮相,這是熊芭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的。即使時至今日已經過了十幾年,可快活王仍然是一副白玉般的模樣,不知羨煞多少女人。

  他對著熊芭輕輕一笑,想要喚回她曾經的感情。老實說,他長得比馬雄帥得多,也很容易讓人心動,但熊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有的男人長得帥,可是心肝卻是黑的,有的男人即使長得不帥,但相處久了,自然而然就忽略了他的樣貌。馬雄穿越很多次,每次都有著一副好皮相,熊芭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她只在乎他這個人。

  快活王這是對牛彈琴了。

  熊芭沒有理會他,一掌打去,就像他曾經對彩姝做的那樣。可惜的是,即使她打架不說話,還是被快活王察覺到了她的動作,輕而易舉的避開了。此時快活王手下的小嘍囉仍在堂中,但高手過招他們也不敢插手,只能遠遠地看著。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練得都有些什麼武功,可是奇異的,她這麼瞎練居然半點兒沒有走火入魔的現象,熊芭猜測可能是王雲夢的體質問題,又或者是王雲夢之前練過什麼有相容性的武功。

  快活王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一來他手裡的秘笈沒有熊芭的全,他也沒得挑,只能全都練一遍,可是武功與武功之間也是有屬性不合這一說的。或許他如今智商下降就是走火入魔的初步症狀之一,就像歐陽鋒倒練九陰真經,雖然武功越發厲害,卻變得神志不清一樣。

  熊芭瞭解快活王所有的招式,快活王卻不知道她會些什麼。天雲五花綿和*攝心催夢*她是不會用的,可是快活王對王雲夢的瞭解也僅限於她的這兩樣成名暗器和功法。所以一番打鬥,儘管熊芭看起來很生疏,卻也絲毫沒有落在下風。

  可惜這一身紅衣嫁衣不好攜帶武器,不然熊芭此時就抽出細劍來了。她練武第一講求內力雄厚,第二講求招式瀟灑飄逸,總的來說就是又要威力大又要好看,這都是女人愛美的毛病。雖說這裡是快活王的地盤,他卻也沒有什麼趁手的武器,唯一一件就是他之間的指環,不過熊芭早就防著他用暗器,所以快活王一直都沒什麼機會。

  你來我往,掌法看似淩亂無章,但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她動作中蘊含的韻律,直打得快活王見獵心喜,這可都是他沒見過的招式。其實也沒什麼,快活王不曾注意當初一些看起來落魄的武林高手,可是熊芭卻深知不能小看任何人的道理,終於在一個髒亂的本子上發掘了類似丐幫武功逍遙掌的一門掌法。

  左右開弓,看似右掌打向下盤,但在快活王防備之時,她卻突然回轉左掌拍向快活王臉龐之上,毫無預兆的招式讓快活王慌亂了好一陣。當他想出解決之法時,卻又發現此招根本無解,因為熊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將會打向哪裡。無法預判,只能消極抵擋。

  以往看電視劇,武林高手往往喜歡在打鬥中說話,熊芭一直認為那是消耗精力的,卻不想快活王一開口,卻讓她的攻勢瞬間弱了下來。

  「我給憐花下了毒。」

  這麼一句話,就讓她分了心,攻擊不復之前的淩厲。


第72章 武林外史九

  說話是最能讓人分心的招數了,熊芭經驗淺又遇上快活王這個知道她命門的傢夥,自然就受到了幹擾。但很快,即使手中不停,熊芭還是想明白了,且不說虎毒食不食子,憐花自己本身就根本不是一個那麼容易被算計了的。更何況她出現之前,快活王似乎根本不知道憐花的身份。

  可惜了,本來她佔據了上風的,因為這一分神,局面再次僵住了。如今他們分不出個高下,只能用長時間的比鬥來分出到底誰的功力更加深厚,可是這一定是熊芭吃虧,說不定時間長了,最後輸的人反而會是她。一時之間,熊芭心裡暗自著急了起來。

  且說憐花把沈浪等人帶出去,還沒離開地下樓蘭城,他就拜別了他們。說是要救出母親,目送他們離開後,又獨自返身回去,其中的一番糾纏暫且不提。他知道以他的武功,要想打敗快活王是萬萬不可能的,反而會拖了熊芭的後腿,倒不如給快活王的大本營添些亂,來擾亂他的心思。

  不得不說這對父子即使沒有相伴這十幾年,但他們的想法還是驚人的相似。因為今天是快活王的婚禮,整個樓蘭城裡的人都集中到了大堂之上,巡邏的人和四處看守的人就少了很多,這讓憐花的行動變得很是容易。他四處點火,只留下一條離開的路,等點燃最後一處房間之後,整個樓蘭城已經開始彌漫著濃煙了。

  這時他才返身回到大堂附近。

  熊芭和快活王的打鬥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外面濃煙滾滾也不能讓他們停下來了,大堂之中的那些小嘍囉卻跑了出去。他們唯一的觀戰者,只剩下了憐花一人。

  快活王防得了熊芭,卻防不住憐花。憐花看她情況危急,立馬就拿出「天雲五花綿」,從背後暗箭傷人,快活王終於倒了下去。憐花和熊芭同時松了一口氣,「娘親快走,我在四處放了火,本想幹擾這快活王的思緒,沒曾想你們打得太過投入,根本沒起到應有的作用。」

  「不過也算不錯,至少如今快活王只能算是孤家寡人了,手下的嘍囉們全都跑了個精光。我在外面安排了人,我們快走吧。」火勢漸大,空氣變得悶熱起來,甚至可以聽到房梁被燒得劈啪作響。

  憐花上前拉熊芭,卻沒想到快活王居然沒暈厥過去,猛地翻身起來。熊芭一把推開了憐花,被快活王扣在了胸口。快活王偽裝得太好,母子二人都沒發現他並沒有暈厥過去,這一遭被擒,憐花失聲喊道:「娘親!」

  快活王兩次傷於「天雲五花綿」之下,不知怎麼竟然有了微薄的抵抗力,還能反手緊緊扣住了熊芭,確定自己拉住了熊芭,這才昏厥過去。暈過去的人力量卻一直不減,特別像快活王這種有執念又有武功的人力氣大得非同尋常,熊芭被他勒得幾乎喘不上氣來,更別提站起身離開這裡了。

  快活王這是要他們把他帶出去,要不就要拉著熊芭一起死!

  憐花剛要過來幫忙,熊芭就推拒他,「來不及了,你走!」憐花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他沒有想到母親居然想和這人同歸於盡。即使如今把快活王放走也是沒有關係的,只要娘親還活著,他總有一天能替她報了大仇,憐花是這麼想的。

  可是如今她卻讓他走!

  熊芭抿了抿唇,「我不是王雲夢。」這句話說出,她本以為系統會做點什麼來阻止她的,卻不想什麼都沒有發生,她索性就一鼓作氣全都說了出來,「雖然我養你這麼大,可是其實我並不是你的母親王雲夢。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答應了你母親的婢女彩姝養大你,為王雲夢報仇。現在我做到了,我要回到我相公身邊去。」

  她不忍地垂下眼簾,剛剛只一眼,她就把憐花失神的表情刻在了心底。突然就覺得以前糾結這麼多實在是沒有必要,「雖然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可是我養你護你愛你,是真心把你當做了我自己的孩子。我這人有些奇特,可以在時空之中穿梭,現在死了,以後還可以回來。」

  熊芭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忐忑,怕憐花不相信她。她卻不知,之前憐花看到過一個類似黑洞似的黑點,聽到她這話,心中若有所思。頭頂傳來了劈啪的響聲,熊芭咳了幾聲,幾乎不能呼吸了,她抓緊時間繼續說道:「憐花,要是你真的敬我是你的娘親,你馬上離開。多則五年,少則幾個月,我定會帶著我的相公回來。」

  「你不要在這裡丟了性命!」帶著兩個人出去,他一定心有餘而力不足,還不如就讓他一個人平安離開。最後,她又聲嘶力竭地補了一句:「如果你此時不聽我的話,我情願自絕於此,再也不回到這個世界來!」

  聽她這麼說,憐花反倒是冷靜了下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娘親,您知道的,即使是您這麼說了,憐花也絕不可能這個時候離開您。」他朝她走了幾步,「我們先試試把他掰開再說。」就算是把快活王的手砍掉,他也絕不會留她一個人呆在這裡。

  煙越發濃烈起來,熊芭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就算想阻止憐花讓他獨自逃生,也有些迷糊了,最後她只能任由憐花拖著他們兩個人往出口逃去。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熊芭武功再高,也是沒辦法著力的,所以兩個人的重量全部都擔在憐花身上,熊芭偶爾神智清醒的時候看到憐花額間的汗漬就覺得心疼極了。

  她就這麼一直昏昏沉沉的,除了濃煙和打鬥脫力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快活王勒著她,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了。如果一直這麼下去,恐怕她很快就會因為窒息而暈厥過去,到時候憐花會更加手忙腳亂的。熊芭想清楚這一點之後,就開始有意識的不讓自己失去意識。

  先是攥緊了拳頭,幾乎把指甲摳進手心裡,等到流血也不再管用之後,她又不時咬著自己的舌尖,這才好不容易保持了自己的清醒。就在他們快要成功離開樓蘭城的時候,熊芭敏銳地察覺到後面傳來的高溫,以及房梁被燒得劈啪的聲音背後隱藏著的吱呀聲。

  她的第一直覺就是:這裡要塌了!

  而她的第一反應則是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把憐花撞向前方。

  「砰——」

  不知哪裡的房梁塌了下來,狠狠地砸在了熊芭身上,憐花轉頭親眼看到這一切,整個人幾乎呆滯了。等他反應過來去拋那一小片廢墟的時候,奇跡發生了,熊芭竟然自己從那裡爬了出來!

  原來,因為快活王狠狠地用力扣住了熊芭,他幾乎是把她整個人都包裹在自己的懷裡的,當熊芭為了憐花去抵擋房梁的時候,快活王卻無意之間為她做了擋箭牌。按說這麼大的力道,他應該醒過來了才對,可是或許是因為在火場之中呆的太久,有些一氧化碳中毒,快活王被這樣的力道砸中,居然只是鬆開了挾制住熊芭的手臂。

  這簡直是運氣作祟!熊芭本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最好的結局,就是同快活王同歸於盡,而憐花則可以好好兒的活下去。可是如今快活王生死不知,他們母子倆卻活得好好兒的,不得不讓熊芭感歎一句上天垂憐。

  「火勢太大了,我們先出去再說。」熊芭爬出來之後,整個人還帶著劫後餘生的虛弱,連忙對著憐花如此說道。後者經歷了大悲大喜,如今熊芭還活著,無疑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驚喜。沒了快活王這個包袱,母子二人的逃命之路就順暢了許多。

  在火勢尚未蔓延到整個樓蘭城之前,他們終於從地下樓蘭城裡逃了出來。這曲折的經歷,就算說是一場奇跡也毫不過分。出來之後,憐花終於癱軟倒在一旁。看著滾滾濃煙從地下城的出口蔓延出來,火光映紅了一小片天空,解脫般地仰躺在地上,略帶輕鬆的口吻說道:「娘親,我們終於逃出來了。」

  熊芭沒有回答,他繼續說道:「我突然不想去考科舉了,我們接著去遊歷吧!等到遇到一個適合我的可愛姑娘,我就娶了她,然後我們給你生一個可愛的孫子來玩,怎麼樣?或許你更喜歡孫女?」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慢慢流淌下來,鑽進他的發間消失不見,他捂住自己的臉,仿佛這樣就能假裝他並沒有流淚一樣。

  而被他保護得很好的熊芭,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溫柔的笑意,臉上雖然有些黑灰,但一點兒也不會影響到她的美貌,只除了她嘴邊破壞這安穩畫面的一絲血跡。她一直挺到了他們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壓抑住的傷勢才徹底的爆發出來。

  和快活王的一番打鬥費盡了她的心神,她雖然看著年輕,但畢竟也有這麼大一個兒子了,身體不如年輕人,吸了這麼多濃煙,早就有些意識不清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那根倒塌的房梁。隔著快活王這麼一個大活人,她還是傷得不輕,或許那個時候憐花就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了,卻始終不願意相信。

  天空湛藍湛藍的,偶爾飄過幾朵白雲,加上不遠處被染紅的天空也是極美的,可是這樣的美景,卻讓憐花心痛極了。「娘親,我們下次去看火燒雲吧,比這美多了。您要記得您說過的話,回來找憐花呀。不然憐花,會生您的氣,就再也不、也不……」


第73章 了不起的蓋茨比上

  熊芭有些呆愣地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何時她居然對這裡生出了一種親近之感。以往每一次離開那些孩子,她都痛苦極了,可是沒有哪一次會有這一次更加讓人心痛。她和憐花相依為命十多年啊……剛剛觸碰到了從前幸福的時光,就這麼離開他了。

  她有些後悔,如果一開始就沒有給憐花希望,他是不是會好受一點呢?現在他不知道怎麼樣了……可是奇怪的是,這次不同以往,熊芭除了刻骨的痛之外,竟然隱隱生出了一股期待。期待再次與憐花相逢,期待再次與從前的每一個孩子相逢。

  憐花雖然是唯一一個知道她並不是他們真正的母親的孩子,可是他的態度已經可以代表一切了。即使她不是他們真正的母親,可是對於他們來說,她就是他們唯一的母親。發現這一點,讓熊芭心中滿滿都是幸福的感覺。

  她已經開始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馬雄,想要跟他分享自己的感受了。之前不知道出了什麼錯,在進入到《武林外史》的世界之前,她本來是想到《哈利波特》的世界去看看西弗勒斯的,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她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左面的巨大照片影像牆。

  上面又多了王憐花的身影,是最後他們逃出來之後他仰躺在地上,手遮住了臉龐的照片,熊芭看到之後心裡酸酸的,悶悶的。但還沒等她停止對憐花的懷念,選擇使用重溯幣回到《哈利波特》的世界,黑暗空間之中卻猛地一晃蕩。

  等她回過神來,又是另一個世界了。

  這次她絕對沒有任何錯覺,系統是故意的!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它不願意再讓他們回到過去的那些世界裡了!熊芭心裡驟然慌亂起來,她扭過頭,身邊那外國人的臉上是熟悉無比的神情,這讓她心裡很安心的同時,突然撲進了馬雄的懷裡。

  「老公,我好想你……」她不自覺地在他的懷裡蹭著,許久不見的思念讓她恨不得把他系在自己的褲腰帶上。她眼裡撒嬌般的冒了水兒,「老公,我真的真的好想你……」馬雄被她突如其來的撒嬌弄得有些懵,對他來說他們不過分開一天而已……不過他馬上就想明白了,臉色變了變。

  「你到哪裡去了?我以為我們會一起回去看西弗,結果一整天你都沒有出現。」馬雄嚴肅起來,這就像是一直認定的某件事突然脫離了掌控,系統的不安分讓他突然意識到他們一直是被掌控在系統手中的。

  熊芭抬起頭,「你去看西弗了?我們離開之後他還好嗎?我去了《武林外史》,成了王雲夢。」他們互訴了之前分開的時候兩人都做了什麼,又談論了一番系統的不穩定性,心裡雖然緊張卻是什麼都做不成。等說完話兩人回過神,這才發現熊芭這身體挺著個大肚子。

  之前他們因為重逢的激動沖昏了頭,居然這麼明顯的一個肚子都沒有發現。再扭頭看看馬雄,他則是一身要出門的打扮,加上不遠處海邊的船,顯然是正要出海捕魚養活家裡的節奏。「看來這一家子並不富裕啊。」馬雄心疼地用大拇指摸著熊芭的臉頰,老繭粗粗的刮在她臉上,讓臉頰紅了一小片,他只好連忙撇開手。

  「看來當務之急是改善家庭情況了,」他看著臉色泛黃的熊芭,在他的心裡,孕婦應該是臉色紅潤的才是,「這樣的處境可不適合孕婦和孩子的成長。」他擼起袖子,牽起熊芭的手返身往回走。這一片就這麼一間小屋,多半是他們的家了。

  美國不是個讓夫妻倆陌生的地方,憑著馬雄的本事,他們很快就沒有驚動任何人的離開了北達科特州。短時間內要把資產累積得像是大富翁一樣是不可能的,不過也足以讓他們過上中等資產的生活了。

  懷著孕的熊芭臉色一天天的好了起來。直到生產為止,她都為孩子做著胎教,抱了很大的期待在這個孩子身上。這個孩子不管男女,她希望男孩最好能有阿祖的聰慧、西弗的乖巧和憐花的孝順,而女孩最好能有紫菱的機靈、綠萍的優秀、黛玉的通透和簡姐妹五人身上最好的優點。

  這是世界上每一個母親對孩子最美好的祝願和期待了。直到預產期的來臨,經過幾番掙紮熊芭終於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眉目清秀的男孩。不知怎麼,他們依然給他取名叫詹姆斯•蓋茨。隨著詹姆斯的一天天長大,夫妻倆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捧到他的面前……

  當然了,嚴父馬雄心中的疼愛,是不會表現在傑伊面前的。

  他們一直都不知道這是哪一個世界,不過就算不知道也並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所以在糾結了一段日子之後,他們索性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開始認真的謀劃起他們未來的生活。

  為了妻兒的好生活,馬雄一反當初在《傲慢與偏見》世界的低調,在美國剛剛崛起的這些年裡瘋狂的開始斂財。夫妻倆曾經在美國的百年可不是白呆的,雖然他在《暮光之城》世界一直在為醫生的事業做奉獻,可這並不代表一個不需要睡眠的吸血鬼不會學習一些別的。

  後來他們闖入了紐約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

  蓋茨這個姓氏開始在圈子裡慢慢被人熟知起來。有人把他當做是一個投機者,認為他總有一天會跌落入窮人圈,也有人覺得他不過是一個暴發戶,根本沒什麼底蘊,不需要對他感到威脅。這些人都看錯了他,當馬雄在上流社會的地位再也無法動搖之後,人們才暮然發現,當初他們居然把一匹狼看成了一隻羊!

  家業再大,蓋茨家的關係依然這麼簡單溫暖。詹姆斯活潑聰明,是一個非常棒的小夥子,只是他大概覺得活在父親的陰影下,無論走到哪裡總是有人在說「瞧,那就是那個蓋茨先生的兒子!」所以總是有些叛逆。

  要熊芭說,詹姆斯和憐花其實是有些相像的,所以她也格外願意寵著他,也就導致馬雄只能分外的嚴厲,他們父子倆的關係也因此不太好。不過私下裡,馬雄非常喜歡詹姆斯做事有計劃的習慣,也很喜歡他不服輸的性格,覺得他很像自己。而詹姆斯雖然總是一副和父親頂嘴的樣子,但他其實心裡很崇拜馬雄。

  當詹姆斯終於忍受不住被父親巨大的光環所壓制的情況後,他終於求助熊芭,他想要自己離開,自己打拼一份事業,讓所有人知道,他是蓋茨先生值得驕傲的兒子,他想要未來所有人都會稱呼馬雄為「蓋茨先生的父親」。

  她假裝瞞著馬雄幫詹姆斯翹家出走,但事實上這件事是在馬雄的同意之下進行的。「我們對他的保護只會害了他,我的兒子應該比我更優秀更出色才對。」熊芭告密的當晚,馬雄這麼對她說道,臉上滿是欣慰的神情。

  出於對詹姆斯的保護,他離開之後不管做了什麼夫妻倆都很清楚。詹姆斯改名叫「傑伊•蓋茨比」,他考入了牛津大學,雖然以假名報考的事情借用了一點兒馬雄的名頭,但顯然馬雄對於他這樣的行為更加欣賞了。「脫離家庭闖出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是好的,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是我們的兒子了。適時地使用一些父母的人脈,這一點他做得非常好。」

  不過馬雄始終有些氣鼓鼓的,他不知怎麼,很不喜歡詹姆斯給自己取得名字,「給他取名字的是父母,他怎麼能擅自更改呢?就算想假裝不是蓋茨家的人,他也可以叫個別的,比爾•蓋茨也挺不錯的呀……」他說這話的時候,熊芭正在給家裡養的一盆月季花澆水,聽到他的話不由得翻了一個白眼,幸好當初她堅決抵制了他給詹姆斯取名比爾……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之後一段時間,夫妻倆沒有插手詹姆斯的事,放任他自由的在學校裡結交一些對他未來有幫助的朋友和同學。夫妻倆在紐約難得的享受了一段兩人世界的時間,他們不像上流社會的一些面和心不合的夫妻,反而恩愛得讓人無法插足。

  不僅僅是馬雄的優秀讓女人和交際花們覬覦,就連優秀而美麗的熊芭也讓不少小白臉或是想從馬雄手裡摳些錢的男人窺伺,但沒有人能讓他們做出任何對不起對方的行為,他們在上流社會之中簡直算得上是一對奇葩夫婦。不過他們也不是很明白上流社會的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就是了。

  隱隱約約傳來一些消息,戰爭要興起了。夫妻倆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世界大戰了,不管在美國還是在英國,每次都會遇到世界大戰,而且來來去去就是這麼兩場……按照俗成,上流社會很少受到波及,除非是底蘊特別淺的,就像是暴發戶蓋茨一家一樣。

  這是詹姆斯也就是傑伊第一次意識到父親到底有多麼強大。他們家是完完全全的白手起家,但在這場大戰役之中他們居然一點兒也沒有受到波及,僅僅是因為馬雄的遠見,他賣掉了土地、莊園和農場,開始囤積大量的黃金,又開始開工廠,在戰爭興起那些年,勞動力總是最廉價的。

  男人不同于女人,沒那麼多的同情心,在馬雄看來,他向這些人提供一份工作,也就是在幫助他們養活自己了。

  也有人覺得他是在發戰爭財,但他們自己本身卻沒有這樣的意識。或許早在不斷的輪回之中,他們已經失去了一些人類基本的情感了,只是他們自己沒有發現罷了。而這件事也讓蓋茨比發現了自家的根基是多麼的淺薄,他思考了好些日子,終於決定要棄筆從戎,投身軍營之中。

  他去參軍了,夫妻倆不知道該抱著什麼樣的觀感才好,熊芭更多的是擔心他的安全,而馬雄擔心的同時更多的卻是驕傲自己的兒子長大了,也越發優秀了。「他會保護好自己的,就算是為了我們。」馬雄非常有信心的說道,然後轉身又聯繫了不少人,希望能讓詹姆斯調往相對平安的一些地區。

  後來熊芭又聽說詹姆斯同費伊家的姑娘戀愛了,但天真的他又總是希望找到一個真愛,他甚至沒有告訴過那個姑娘自己是蓋茨家唯一的繼承人。

  「或許這只是一件無傷大雅的事,」熊芭聽說之後只是聳了聳肩,「等他們的關係定下來之後,上門提親的時候,我會好好兒同費伊家的人解釋和道歉的。這個壞小子,總是在給他媽媽添麻煩!」


第74章 了不起的蓋茨比中

  可惜熊芭才做好提親的準備,戰事又起了,詹姆斯被緊急調往前線。他和費伊家那個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卻一句話也沒有往家裡傳,熊芭也因為憐花的事學精了,索性就根本不去管了。

  過了一段時間後,某一天夫妻倆正挽著手在花園裡散步,卻突然收到了來自布坎南家的婚禮邀請函。蓋茨家同布坎南家是沒什麼交情的,可是因為馬雄發國難財,身家一躍躍到了布坎南家之上,所以他們最近正在找機會同蓋茨家攀交情。

  本來夫妻倆不想去參加婚禮,只打算送上一份禮物的,可是沒想到一打開邀請函卻發現這場婚禮的女主角姓費伊……兒子被撬了牆角這件事讓熊芭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有些看不上費伊姑娘的眼光,但一方面卻又慶倖在詹姆斯陷進這段感情之前看清了費伊姑娘這個人。

  當然,熊芭也不想這麼武斷的給費伊姑娘下了定論,畢竟詹姆斯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在隨便商量了幾句之後,夫妻倆決定——赴宴。先去看看費伊姑娘和她的家人人品如何,如果費伊姑娘不是出於自願的,那麼他們擺出身份,應該可以挽回一個好兒媳婦,如果費伊姑娘是自願的,那麼他們只好遺憾地發報到前線,稍稍打擊一下兒子了。

  最近聽說他得意的不得了,因為幾次戰略性的勝利,他居然敢帶著一小個排的人繞到了敵人的後方搞掉了敵方一個營的兵力。雖然被記了一個大功勞,可是熊芭還是對他這樣的行為感到非常的不滿。她的兒子她知道,失戀算不得什麼痛苦,反而會激發他越發積極向上。

  「好了,別氣鼓鼓的了,你兒子最優秀,」熊芭自從看到婚禮的喜帖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一直就處於「我兒子那麼好,你憑什麼看不上他」的心態之中,馬雄也是哭笑不得的安慰她,「到時候要是這個小姑娘不行,你就給詹姆斯介紹一個更好的。」

  熊芭想想也是,不是她看不起兒子的眼光,而是他們都快活成精了,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人的好壞來。如果那個叫做黛西的姑娘真的不怎麼樣,那等她遇到一個好姑娘,再介紹給詹姆斯也不遲。

  過了些日子,夫妻倆赴婚宴,這也算是熊芭第一次這麼高調的在上流社會的公共場合出現,以往她對這些場合都不太感興趣的。人們對她和馬雄又是好奇,又不願意露出心裡的真實想法,熊芭被隱晦的眼神看得心裡陣陣發毛,有些後悔赴宴,可是又很想見見那個黛西。

  「我能有幸見見新娘子嗎?」她這個人對別人的目光最是敏感,實在忍受不了那樣探究的目光,她只好找了費伊夫人。她沒有透露任何關於詹姆斯的消息,因為她並不確定費伊夫人是否認識又是否贊同費伊小姐和詹姆斯的交往。提前去看看費伊小姐,或許能夠讓她看清楚這個女孩值不值得詹姆斯的喜愛。

  費伊夫人看上去顯得有些驚訝和榮幸,她馬上就放下了手中的事,「哦,當然,這邊走。黛西現在應該正在化妝了,布坎南送了她一條很不錯的項鍊。」費伊夫人很適時地沒有提起項鍊的價值,反正她知道蓋茨家的人不會把價格放在心上,提起項鍊只不過是她想要顯示一下女兒受到的重視而已,在過去的幾小時內,她一直在重複這樣的對話。

  熊芭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她不認為詹姆斯沒有錢送自己心儀的姑娘一些東西,不過他也許是想在他們感情穩定下來之後……現在熊芭也說不清詹姆斯隱瞞他們身份這件事到底是好是壞了,如果他一開始就說出自己是蓋茨家的繼承人,相信現在訂婚的就該是他和黛西了吧?

  黛西的房間佈置的很漂亮,像是很多貴族小姐一樣,華麗而彰顯身份。可是熊芭卻不太喜歡這樣的風格,顯然黛西小姐是一個典型的貴族小姐,她或許有可能追求真愛,但前提當然是對方家境不錯。

  如果黛西是自己的女兒,熊芭當然不會覺得她這樣的想法做法有什麼不對,可是事實卻是被拋棄的詹姆斯才是她的兒子。看到忙碌的新娘和伴娘們,熊芭心裡隱隱有些作痛,為了那個充滿幹勁充滿熱情和充滿對世界善意的傻瓜兒子。

  黛西是一個很美的女孩,熊芭承認兒子的審美觀還不錯,她的輕言細語她的一個眼神都能讓每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感到心跳的加速。可是此時,黛西的眼眶不知怎麼竟有些紅紅的,但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平靜。

  不久之前這裡一定發生了什麼。

  她做出結論,而且順帶著眼睛掃視了一圈,最後定格在床腳的一張紙上,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上一次詹姆斯寄信回來,就是用的類似的紙張。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太過敏感了的原因。但不管怎麼說,她能夠看出來,黛西是真的喜歡詹姆斯,也並不是那麼情願嫁給別人,但她現在已經妥協了。

  這一次來參加婚禮的目的已經完成了,熊芭看明白了黛西是什麼樣的姑娘,也看清楚了費伊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但她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黛西確實喜歡詹姆斯,可是她的喜歡抵不過她對權利和金錢的追求,抵不過物質上的享受。

  得出這樣結論的熊芭對她的印象不太好。隨口誇獎了幾句新娘的美貌之後,熊芭從黛西的房間退了出去,一邊走一邊打量著,猜測著兒子曾經在哪些地方留下過他的痕跡。最後她回到了馬雄的身邊,打斷了他和生意夥伴的對話。馬雄歉意的朝對方一笑,拉著熊芭下了舞池。

  夫妻倆的舞技不錯,不管是什麼舞都能跳,更別說這種慢歌的舞步了。熊芭順勢倒靠在他的懷裡,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我去看了,費伊小姐和詹姆斯是真心相戀,可她卻並不是一個安分的姑娘,我想我們或許應該給可憐的失戀的兒子寄去一封安慰的信件了。如果能因此激得他回來,那就更好了。」

  馬雄的手從熊芭的背上慢慢滑落,他摩挲著她的裸背,感受著手下滑膩的肌膚觸感。漁夫的老婆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肌膚,這是在熊芭十幾年的護理和保養之下才變得越來越滑膩白皙的。他出神的想著別的事,直到熊芭不滿的咬了咬他的肩膀,重複了一遍她說的話之後,他才湊到她耳邊跟她咬耳朵。

  「詹姆斯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喜歡她。」順著力道把她推出去,又轉了個圈把她圈回懷裡,「他如今就是剛剛開竅,又遇上了一個手段不錯長相可以家境也挺配的姑娘,所以才會顯得情竇初開。如果他真的有那麼喜歡費伊小姐,早就打電話給我們了。」

  「即使不會告訴我,他也是會告訴你的。可是他沒有,這代表他其實對這段感情並不像他想像中那麼有信心,那麼看重。」舞曲接近結束,他們以最後一個旋轉作為結束的舞步,「更何況,他不會放任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的,相信我,沒有一個男人會忍受得了。」

  在夫妻倆對話的同時,周圍舞池裡的人把他們圍城了一個圈,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舞技過人,更是因為他們僅僅站在一起,就讓人有一種和諧的美感。跟夫妻倆站在同一個舞池裡起舞,簡直像是要拆散一對金童玉女一樣令人難以忍受。

  最後一個動作結束後,圍觀群眾自發的鼓起掌來,熊芭提了提裙子點點頭,而馬雄也微笑致意。這對般配的夫妻在這個圈子裡幾乎是奇葩一般的存在,但不知怎麼,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羡慕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出嫁的姑娘更是如此,她們眼裡除了豔羨,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待。

  婚宴很順利的結束了,回去之後熊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寄信給詹姆斯,用一種幸災樂禍的口氣。當然了,她是如此的瞭解自己的兒子,如果她用小心翼翼的口吻來寫這封信,或許詹姆斯就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棄費伊小姐了。相反的,幸災樂禍只會讓他更加惱了費伊小姐,或許他冷靜下來思考一下就會發現,他並不像是他心中想像的那樣喜歡費伊小姐。

  看來等他從戰場回來,就可以正式著手相親的事了。熊芭還記得瑞德家的小女兒看起來是一個很不錯的姑娘,金髮碧眼外貌不比黛西差,而且性格也非常討人喜歡。或許詹姆斯會喜歡她也不一定?只是很久沒有同瑞德家聯繫了,不知道艾莉諾現在還是不是單身……

  她打著給兒子介紹物件的主意,卻完全沒有想到艾莉諾•瑞德,也就是她想要介紹給兒子的那個女孩,竟然參加了護士培訓,並且瞞著父母偷偷上了戰場。更加巧合的是,她所在的醫療隊剛好正往詹姆斯所在的前線駛去。緣分,真的是非常奇妙的東西。

  一個奇妙的戰場愛情故事,熊芭不知道失戀的兒子是如何這麼快治癒了情傷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戀情的,但她知道這一次兒子是真的動了真格了。這一點從他寄回來的信裡可以看出來,他三句話就會提一次那位可愛的甜心,但至今為止熊芭也只知道對方是一位溫柔的護士姐姐而已。

  不像是費伊小姐那會兒,詹姆斯更像是把黛西當做是青春期的小秘密,即使知道父母總會知道,但他還是守口如瓶的沒有向父母透露任何關於她的消息。可是護士小姐不一樣,熊芭甚至覺得戰爭結束之後,他就會帶著護士小姐到家裡來見他們,所以早早兒的就開始在她這裡刷印象分了。

  可惜的是,傳統的戰場愛情故事總會是悲劇結局。不是男方戰死了,就是他們再也聯繫不上了。因為混亂的戰爭,醫療隊同詹姆斯所屬的部隊徹底的失去了消息,而此時,詹姆斯甚至還來不及告訴他的護士甜心他並不叫做「傑伊•蓋茨比」。

  等戰爭結束後,詹姆斯從戰場退下來回到家的時候,熊芭狠狠地哭了一場,不僅是因為兒子的傷痕,更是因為兒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成熟了一樣,她至今還記得兒子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

  還能因為什麼才能讓人加速成長呢?只有傷痕和痛苦。


第75章 了不起的蓋茨比下

  「詹姆斯……」熊芭迎上前摟住兒子,高大的兒子現在顯得特別弱小,他就像小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一樣窩在母親的肩上。熊芭才開口的時候他有些怔忪,太久沒有人叫他詹姆斯了,大家都管他叫傑伊,叫蓋茨比。

  就連她也是一樣。

  他把腦海裡的思緒統統拋開,從熊芭的懷裡掙開,努力地微笑了一下,「媽媽,我這不是平安的回來了嗎?以後我不會離開了,你們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我想我可以調節好家庭和事業之間的關係。」這是在無數次的戰爭中得出的結論,還有什麼比生死離別更可怕的呢?

  「好好好,你平安的回來就好,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們都不會阻止你的。」熊芭連聲說道。她悄悄瞥了後面的馬雄一眼,看得出他也很想上前來,可是礙于父親的尊嚴只好僵硬的站在那裡。她偷笑著跟詹姆斯說道:「快去抱抱你爸爸吧,其實他很想你。」

  父子倆彆彆扭扭地隨意擁抱了一下,站在一旁的熊芭看見長得如此相似的父子倆露出一模一樣的表情後,忍不住笑了開來。「爸爸,」詹姆斯有些生疏地撓了撓後腦勺,「我打算自己做一番事業,等我成功了,再繼承您的事業行嗎?」

  從前父子倆最大的分歧不是別的,正是馬雄想讓詹姆斯繼承家業,可是詹姆斯卻想自己開創一番事業。如今算是詹姆斯退了一步,化解了他們之間最大的矛盾。剛從戰場回來,詹姆斯整個人都帶著一股戾氣,又因為戀人失去了聯繫,他簡直化身殘暴工作狂,讓屬下和工人們怕他怕得不得了。

  看他這樣的狀態,熊芭也沒有再提相親的事,只是把這個念頭埋在了心底。蓋茨家迅速擴張,又因為詹姆斯在戰場上立下了赫赫戰功,一時之間蓋茨家風頭無兩。可是詹姆斯除了工作以外,卻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熊芭在外出交際的時候聽說黛西懷孕了,心裡有些不服氣,又動了給詹姆斯介紹相親的念頭。一開始詹姆斯不同意,可是在熊芭整天唉聲歎氣的哭訴下,孝順的詹姆斯還是妥協了。反正到時候跟對方小姐說清楚就好了,他是這麼想的。

  可是在看到了對方之後……他只剩下滿心的感謝,感謝母親讓他們有這個機會再次相遇,感謝母親的安排讓他可以親口告訴她:「其實我不叫傑伊•蓋茨比,我的本名是詹姆斯•蓋茨。」艾莉諾•瑞德也是一陣驚喜,她甚至一點兒也不在意詹姆斯的隱瞞。

  今天相親的主角並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西莉亞,全家人都知道她有一個相愛的戀人在戰場失去了聯繫。沒有人強迫她要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在她如此傷心的時刻,家人甚至不想讓她出席這樣的場景,就怕她觸景傷情。可是她本人卻比較樂觀,姐姐的相親宴自己怎麼能不參加呢?果然,上帝為她準備了一個巨大的驚喜。

  西莉亞並不介意妹妹搶走了自己的相親物件,本來兩家一開始就是想撮合艾莉諾和詹姆斯,要不是艾莉諾有了心上人,她才不會代替她相親呢!現在的結局可以說是皆大歡喜。熊芭也高興得不得了,她本來就喜歡艾莉諾,沒想到她就是兒子信中常常提到的姑娘。

  這也算是陰差陽錯,錯有錯著了。

  「你憔悴了好多……」艾莉諾礙于家人面前,沒有伸手去觸碰詹姆斯有些頹廢卻依然有魅力的臉龐,但滿心的心疼任誰都看得出來。大家不打算打擾這對小兒女,紛紛藉故出去,讓他們有一段獨處的時光。

  艾莉諾和詹姆斯重逢之後,有了愛情的滋潤,詹姆斯顯然變得平和多了,整天打扮得讓人眼睛移不開他的身上。熊芭和艾莉諾這對準婆媳關係也很不錯,在艾莉諾到家裡來拜訪的日子,她們常常一起在家裡澆花,散步,有時候需要出門應酬,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她們是母女倆。

  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蓋茨家和瑞德家一向交好,如今更是成為了兒女親家關係緊密。婚宴沒有辦得很盛大,像是布坎南家、費伊家是絕對沒有邀請的。黛西根本就不知道詹姆斯是蓋茨家的,也更不知道自己曾經喜歡過的男人已經放下了他們那段過往,娶了心愛的女孩。

  婚後,工作狂詹姆斯把工作統統扔給了父親,自己則帶著嬌妻兩人到世界各地旅行度蜜月,直到熊芭受不了馬雄整天忙工作忽視了她,這才把這對恩愛的新婚夫婦從外面叫了回來。最近華爾街勢頭有些不對勁,在外人看來這裡幾乎成了金礦,只要投身其中就能賺個缽滿盆滿。

  馬雄把這件事交給詹姆斯去處理,算是鍛煉鍛煉他的眼力。這次是機遇也是風險,處理得好加上即使抽身的話他們就能賺上一大筆,但稍不留神也有可能把錢賠光。當然馬雄不可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投入華爾街的錢只不過是他們所有產業的一小部分而已。

  夫妻倆把工作扔給兒子之後,過了一段非常悠閒人日子。雖然他們沒有特意探聽兒子的情況,但消息還是不停地傳入了他們的耳朵。詹姆斯投資了不少地皮,甚至為了結交更多的人,而舉辦盛大的舞會,從那以後幾乎沒有人不認識傑伊•蓋茨比這個名字。

  他的消息來源更廣了。馬雄對他這樣的做法持保留意見,雖然手段算不上高明,不過還是很管用的,只是這實在不是長久之計。當然詹姆斯本人也知道,所以他依然用的是化名,這樣也就可以及時脫身了。

  當蓋茨比的大名傳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之後,終於引來了已經嫁人了的前女友這種神奇的物種。艾莉諾到蓋茨家來探望熊芭的時候提到了黛西,她對黛西的評價是:一個希望同前男友舊情複燃的女人。

  讓熊芭忍俊不禁的是,艾莉諾居然蔫兒壞的給黛西下了一個小小的圈套,讓黛西以為她和「蓋茨比」的感情並不那麼深刻,甚至她很有可能是黛西的代替品。換了一個好姑娘,即使心裡有些虛榮心,可是也會遠離這對被她影響著的夫妻,可是黛西不同。

  她認為自己魅力無邊,居然找好朋友和毫不知情的表哥牽線,想同蓋茨比再續前緣。艾莉諾相信詹姆斯,要知道黛西甚至連他的真名都不知道!為了給詹姆斯一個表現的機會,她主動地離開家來到蓋茨家的大宅裡同熊芭作伴。

  同熊芭一起坐在沙發上為丈夫織著毛衣,婆媳倆不時相視一笑。臨近馬雄回家之前,艾莉諾才再次猶猶豫豫地開口,「媽媽,我覺得……嗯,我最近胃口很好,整個人有些不對勁。」她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我覺得,我可能有小寶寶了。」

  熊芭先是一驚,繼而狂喜,好像除了《一簾幽夢》和《紅樓夢》做過外祖母之外,她還從沒有做過祖母呢。她連忙停下了手中忙活的事,緊張地坐到艾莉諾身邊,仔細地打量著她的氣色,「怎麼樣,看過醫生了嗎?」

  艾莉諾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手指一扣一扣的撥弄著毛線團,「還沒有呢,我害怕是自己的錯覺,又怕影響了詹姆斯的工作,所以一直都沒有請醫生。」熊芭想了想,覺得萬一不是,那請了醫生可能會讓艾莉諾覺得很尷尬,所以她只好先問症狀,「你的經期還準確嗎?」

  艾莉諾支支吾吾地回答,「晚了好幾天了。」熊芭心裡有了譜兒,拍板道:「那我們等半個月,如果一直沒來,就請醫生到家裡來。就算不是懷孕,檢查一□體也不錯。而且詹姆斯的工作半個月之後就差不多該結束了,到時候你們搬回家裡來,我親自照顧你。」

  艾莉諾乖乖應是。

  婆媳二人整天在家休養的同時,也不忘打聽八卦,比如蓋茨比先生是什麼德國間諜、是威廉二世的侄子,布坎南先生的妻子整天往蓋茨比先生家跑啊,布坎南先生在外麵包了個有夫之婦之類的。她們聽著這些八卦在家裡笑得直抽筋,等晚上馬雄回來的時候,熊芭圍著他繞了幾圈,「原來你是威廉二世的兄弟啊!」

  別小看了上流社會的女人,她們的消息可靈通了。當然了,詹姆斯根本就沒有把黛西放在眼裡過,有了艾莉諾寶珠在前,誰還會理黛西這個看似珍珠其實是魚目的!

  半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熊芭請了最好的家庭醫生到家裡來為艾莉諾檢查,結果顯示她的確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她第一時間就打了電話給兒子,詹姆斯接到電話之後,馬上扔下了手中的工作,也不再理會蓋茨比的身份,跑回了蓋茨家。

  外頭的謠言愈演愈烈,可這絲毫不能影響到話題的中心——傻爸爸詹姆斯。他如今可是整天樂呵呵的傻笑著,盯著自己媳婦的肚子能過一整天的人!

  有兒萬事足,詹姆斯直接就不再以蓋茨比自居,重新宣佈了自己詹姆斯•蓋茨的身份,從華爾街那塊爛攤子裡撤了出來。至於那個黛西•布坎南,在他扶著艾莉諾在醫院見過一面之後,黛西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只是隱隱有流言說布坎南先生同黛西吵架之後,不小心開車撞死了自己的情婦,而情婦的丈夫又拿了槍直接打死了布坎南,最後黛西成了一個有錢的寡婦,過著風流的日子。不過這又跟他們一家人有什麼關係呢?

  艾莉諾的頭胎生了一個可愛的小天使,詹姆斯給她取名蕾娜。

  這一生,夫妻倆過得很舒服很安逸,直到雙雙離世他們一直都那麼的恩愛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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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哈利波特一

  一個落魄的人倒在英國街頭,街上的行人步伐匆匆,收緊了風衣繞道而去,沒有任何人多看他一眼,更別說幫助他了。過了好一會兒,有一個穿著樸素的小姑娘拿了一塊破舊的毯子蓋在了他身上,然後迅速離開了。

  角落裡那人很久沒有動過了,可惜沒有人關心是不是又多了一個流浪漢死在街頭。穿著樸素的小姑娘很有可能因為這一次的善心,而被家人罵的狗血淋頭,因為這可能是家裡唯一一塊還可以用的毯子了。

  良久,那人突然動了動,緩慢地靠著牆摩挲著爬起了身。毯子滑落,這才露出那人的臉,他居然是她,一個黑髮的女人。不管她之前的身份是什麼,現在熊芭成了她。離開上一個世界之前夫妻倆商量好了,這一次他們暫時不回去看孩子了,直接進入下一個世界。

  等下一個世界結束之後,他們攢夠了重溯幣,幾個世界連起來去一次。做了這樣的約定,所以他們才會提前來到這裡。熊芭還沒睜開眼就覺得自己很虛弱,那種感覺就像不合身的胸.衣勒緊了胸口讓人喘不過氣來。她想站起身,眼前卻無法凝聚一個焦點。

  她倏然把手伸向小腹,她能夠感覺到,這裡有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汲取她的營養。這個身體的主人,或許有很久沒有吃東西了,但不知怎麼,熊芭居然覺得這個身體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曾經經歷過一樣。

  當然,她馬上就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雖然輪回多次,她也穿過不少身份的身體,有吸血鬼、家庭主婦、女強人、大家千金,甚至還有武林之中出名的魔女,可是偏偏沒有流浪漢這樣的身份。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掌握自己的情況。熊芭在原地閉目養了一會兒神,好不容易才撐著牆壁站了起來。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把之前披在她身上的那塊破舊毯子帶上了,披在身上能讓她暖和一些。她轉身,大步離開了之前窩居的那個牆角。

  倫敦的夜晚總是讓人覺得寒冷,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故事裡的那樣,如果熊芭沒有鞋子沒有遮蔽的毯子,或許她真的會凍死街頭。她很感激送給她毯子的那個女孩,雖然之前只是隱隱約約的有些感覺,可是她還是記住了小女孩的模樣和她身上的味道。

  有機會的時候,一定要報答她的救命之恩。看她的樣子,她的家境似乎也不是很好。

  熊芭摸了摸肚子,現在最緊要的還是保護好這個小生命。現在第一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第二她身無分文,很可能會就這麼輕易的死在街頭,她要帶著這個孩子好好兒的活下去,直到馬雄找到他們為止。

  熊芭沒有目的的走著,身體暖和了許多,可是她還是沒有想到自己可以到哪裡去。身無分文又沒什麼證件,她到哪裡都找不到好的工作,除非是一些體力活。她雖然可以重新練武功,可是現在懷著孩子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它,做體力活不是最佳的選擇。

  其他的工作類似於家庭教師或者護士、翻譯之類的她都可以勝任,可惜她現在看起來這麼落魄,不會有人願意相信願意雇傭這樣的人的。就在她煩惱得不得了的時候,她沒有發現她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條小巷子裡。這裡的味道不是很好,看起來像是某個廚房的後巷,到處堆放著一些潲水,和一些關著食材的籠子。

  換了平時,熊芭肯定不可能在這裡停留一秒鐘的,可是今天她卻無法移動自己的腳步。潲水再難聞再令人難以忍受,還是食物。但只要想到自己淪落到這樣的地步,熊芭就覺得胃裡一陣翻滾。突然,她聽到了很細碎的聲響,這聲音很奇怪,就像是一種她沒有聽說過的外語,可是她卻意外的聽得懂。

  「肚子餓……想吃肉……」語氣很委屈,光是聽到這個聲音,她的腦海裡就勾勒出一個可愛小女孩的形象。她轉身看了看,四周沒有任何一個人。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吃驚地望向自己的肚子,「寶寶?是你在跟媽媽說話嗎?」

  肚子裡沒有任何的回應,她失望地以為剛剛那句話只是她肚子太餓而產生的幻覺。當她失望之後,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這裡好擠,要出去不要在這裡……」這一次熊芭清清楚楚、非常肯定自己聽到了那個聲音!

  她再次轉身,順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籠子,裡邊居然有一條不知道什麼品種的蛇!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猜測這是不是一間中國館子,第二反應才是她聽到的究竟是不是這條蛇在說話。

  「剛剛是你在跟我說話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或許是一條蛇精什麼的?說不定是白素貞的親戚……不知道為什麼,懷著孩子的時候她的思維愈發分散,總是在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她還沒有想過自己會再次回到《哈利波特》的世界,更沒想到她竟然會成了裡德爾教授的母親。

  小蛇扭了扭細長的身體,歡快地說道:「你也是一條蛇嗎?」小蛇的思維很混亂,多半是智慧並不是太高的原因,熊芭和它說了半天,都沒能說清楚,她最後只好放棄了。她靠著牆角坐下,回想了一番她之前注意的東西,她現在得出的資訊雖然不多,可是也不少了。

  這裡是英國倫敦,看不出建築物是什麼年代,但絕對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之前。看街道的蕭條,和人們臉上的麻木,她猜測應該差不多是戰爭時分,只是不知道是一戰還是二戰。

  有一條蛇同她聊了一會兒,她覺得這個身體給她的感覺很熟悉……熊芭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她在身上翻找起來,終於,她在脖子上發現了一個不符她流浪漢身份的東西——一個華麗的掛墜盒。

  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掛墜盒突然脫口而出:「斯萊特林的掛墜盒!」像是河道突然有了口子,水流順著奔騰而出,一切被她串聯了起來,「黑髮,聽得懂蛇語,斯萊特林的掛墜盒,百分之百是斯萊特林的後人。現在看起來是戰爭期間,科技又不是那麼的落後,有九成九的可能性,我是梅洛普•馬沃羅•岡特。」

  她伸手愛憐的摸著肚皮,「而你,就是湯姆•馬沃羅•裡德爾。」她不自覺地想起西弗勒斯的那個教授,印象已經不那麼深刻了,可是他的優秀卻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中。從前的某些不對勁之處似乎也有了解答,那是因為,裡德爾教授是他們的孩子啊!

  後廚的門突然被打開了,突如其來的響動讓她被嚇到了,不過她很好的遮掩住了自己的懼怕,自然地站了起來。雖然外表看起來是一個流浪漢,但一個人的氣質並不會被穿著所遮掩,熊芭一站起身,就讓對方有了少許的好感。

  「需要幫忙嗎?」和藹的老太太穿著一件灰色的圍裙,身材有些發福卻更讓人有一種親近的感覺。

  熊芭留在這間餐館成為一名新上任的洗碗工人,沒有工資但卻包吃包住,在這麼蕭條的時候,老太太的收留幾乎救了她和孩子的命。她不知道大湯姆•裡德爾在哪裡,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獨自在街頭流浪,但她知道,馬雄一定會來找她。

  但可惜的是,在她留在餐館幫忙的幾個星期後,她突然面臨了生產,身邊沒有醫生沒有護士沒有老公,甚至沒有一個乾淨的環境!唯一能給她稍許幫助的,只有老太太蜜雪兒。她掙紮著艱難的生下一個男孩,要不是因為她經驗豐富而蜜雪兒太太又一直在身邊為她加油打氣,說不定她就會死在難產之中。

  「我的小天使,」她親吻著仍帶著一些汙穢的小臉龐,「湯姆,你叫湯姆•馬沃羅•裡德爾。」剛說完這句話,她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不知怎麼落在了小寶寶的身上,但那是絲毫不帶任何惡意的,所以她雖然有些慌張但並沒有感到驚恐。

  這股力量消散之後,小寶寶睜開了眼,黑色的眼眸讓她心裡軟軟的。熊芭感到自己突然變得強壯了許多,就像曾經的愛琳一樣。果然,巫師的身體素質,要比普通人要好得多,就算孕期一直得不到很好的照顧,但此時她的感覺卻依然很好。

  「親愛的,爸爸很快就會來找我們的。」她又吻了吻小天使的額頭,母子二人經過這一番苦累之後,終於進入了夢鄉。蜜雪兒到熊芭房間裡來探望她的時候,看見母子二人同時嘴巴一拱一拱的,看上去可愛極了。她歪頭靠在門沿上微笑,雖然不知道他們曾經經歷過什麼,但未來一定會變得更好的。

  小湯姆的臉長開變白之後的那一天,大湯姆先生終於找了上來,至於他究竟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這麼大的倫敦找到他們的,熊芭沒有問,他也沒有說。一家三口幸福的拜別了蜜雪兒,馬雄悄悄在熊芭住過的房間的枕頭下放了一筆錢,那是之前蜜雪兒拒絕了的。

  願好人一生平安。

  「我們該去哪兒?」湯姆被包得嚴嚴實實的,抱著馬雄的懷裡,乖乖巧巧的一聲不吭,而熊芭被他用另一隻手臂圈在了他的風衣裡,寒風都被他擋在了外頭。「暖暖的,很貼心。」熊芭的聲音悶悶地從他的風衣裡傳來,久違的廣告詞讓馬雄悶笑出聲。

  「我們回家!」他不比熊芭來得早多少,可是他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分開了。他只好先賺錢,可惜在戰爭過後,賺錢變得有些艱難,所以他隔了這麼久才找到他們。不過這麼長的時間,也足夠他賺夠一棟房子的錢了,特別是經濟如此蕭條的今天。

  不過令他疑惑的是,大湯姆•裡德爾並不是一個巫師,可是他總是覺得背後似乎有什麼人在幫著他。那是什麼?那是誰?他無從得知,可是為了找到熊芭,他不得不借用了這股力量。當他發現這股力量是真正的完全為他所用之後,馬雄心裡的疑惑愈發深了。


第77章 哈利波特二

  馬雄早就猜到了他們和裡德爾教授之間很可能有這樣的關係,所以並不像熊芭那麼驚訝,反而熊芭對他們再次穿入這個世界感到非常的驚訝和好奇。「為什麼這個世界可以再次進入?那麼其他世界呢?我們還能回到其他世界嗎?」

  對她來說,馬雄幾乎是無所不知的,即使這個問題他不太可能知道,她還是問了。也或許她根本沒有想過要得到答案,只不過是提出一個兩人都想知道的問題罷了。馬雄的確不知道,但是莫名的,他覺得他們和這個世界似乎有些關係。

  他有理由認為哈利波特世界對他格外優待。不僅是因為他沒有使用重溯幣就逕自回到這裡,還有每次來到這個世界,他就會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這種感覺他也說不清楚,他沒有告訴熊芭,怕她擔心。

  新家很大,但傢俱並不是很新。之前馬雄為了找她,買下房子之後沒有做過任何變動,現在找到她了,這事也可以交給她了。湯姆很乖,只是當他一天天長大,他的魔力暴動總是給夫妻倆添了很多亂子。還好梅洛普好歹是一個流著斯萊特林血脈的巫師,雖然熊芭也不知道為什麼懷孕期間她的魔力流失了許多,但也足夠應付這點兒小麻煩了。

  這個時期的英國並不像西弗勒斯那會兒安穩,不過同樣是戰後,什麼都需要重建,這時候是最需要人力資源的時候了。馬雄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小湯姆全都由熊芭一個人照顧,附近的鄰居也不像西弗那會兒那麼友好,他們對外人的警惕心很重。

  熊芭偶爾會帶著小湯姆到餐館去探望蜜雪兒,有時候也幫幫她的忙,蜜雪兒教了她好幾手帶孩子的妙招。雖然熊芭經驗比任何一個母親還要老道,但是她很開心的接受了蜜雪兒的善意。有時候聊天,蜜雪兒也會跟她講講自己的事,談談蜜雪兒的兒子,那是一個上了戰場至今沒有消息的小夥子。

  戰爭中受到傷害最深的永遠都是老人和孩子,不知道多少家庭在這場戰爭之中失去了家庭裡的頂樑柱;不知道多少老人在這場戰爭之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知道多少孩子在這場戰爭之中失去了自己的父親,或許他在哪裡受到了欺負,卻再也沒有人為他出頭了。

  戰後重建是每一個英國人都應該做好的,日子一天天好起來,就連久久籠罩在倫敦的陰霾似乎也散去了。每天出門的時候,總是會讓人有一種陽光明媚的錯覺,因為這樣的愉悅心情,甚至附近的鄰居也變得友善多了。

  熊芭曾經回到過她剛到這個世界時那個街道,想要把毯子還給那個小女孩,可是一直沒有再見過她。熊芭有些遺憾,她只能祈禱小女孩能夠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一直抱著善良對待他人的心。

  湯姆一天天長大了,他和別的孩子有很多共同點,但他卻是最不服管教,最叛逆的一個,頗有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即視感。別說熊芭了,就是馬雄的話他都不怎麼聽。熊芭想著他還小,所以也沒有特別的管教他這一點,她對湯姆的印象從當年的裡德爾老師,漸漸換成了如今拽拽的小屁孩模樣。

  馬雄工作太忙了,一個人常常忙不過來,熊芭考慮了一下湯姆的年紀和他的聰明勁兒,最後決定提前一些把湯姆送到幼稚園去。這樣一來他能和同齡的孩子多多接觸,或許會有一些不錯的改變。可是他們沒有想到,相對於同齡的孩子來說,湯姆還是太瘦小了一些。

  校園暴力可不是到了高中才開始的。很顯然,之前夫妻倆的每一個孩子都沒有遇上這樣的事,有一部分性格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湯姆太小了,還不懂得自己的做法是不討人喜歡的,如果夫妻倆能夠及早對他進行指導,或許他在幼稚園不會遇到被欺負的事件。

  可惜這些都是假設,事實是湯姆在幼稚園呆了三天,就被孩子們欺負得魔力爆發了一次。在湯姆魔力暴動之前,夫妻倆沒有任何人發現湯姆被欺負這件事。除了因為他們很忙碌的原因,更多的還是因為湯姆不願意把這種「丟臉的事」告訴他們。同學扯壞了他的新書包,他就說是自己不小心把書包夾在課桌裡,拿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扯壞的;同學把他推到在地上,弄髒了他的新衣服,他就說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或許是因為頻率不高,湯姆臉上的表情又偽裝得太好的原因,夫妻倆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要不是湯姆被打,怕身上帶傷被父母發現而被動的魔力爆發,他們恐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他在學校裡被欺負的事。雖然熊芭發現這件事後,就馬上進行了補救,但湯姆還是開始有些排斥學校了。

  這時候站出來教導他的,還是馬雄。

  熊芭可以給孩子很多很多的愛,可是對於引導他們,做得更好的還是馬雄。他帶著湯姆在倫敦繞了一圈,見了很多的人和事,有流浪兒童被人欺負的,有流浪貓狗被虐待的,馬雄想讓他知道,和他們相比,湯姆在幼稚園遇到的並不算什麼。

  可是顯然夫妻倆把湯姆的問題想像得太簡單了。他看過這些人和事之後,不但沒有愈發珍惜如今的生活,還發出嗤笑,「他們是活該!窮人就應該過這樣的生活,」說這話的時候他高高的昂著他的頭,仿佛他是多麼高貴一樣,「流浪漢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

  馬雄表示他和熊芭一起驚呆了。這孩子可不僅是中二這麼簡單,他甚至覺得兒子有一點反社會的傾向了。按說他生活幸福,父母給了他很多很多的愛,夫妻倆的感情又那麼好,不太可能會有反社會的傾向,可是這不可能還是發生了。

  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馬雄深刻的意識到了湯姆問題的嚴重性,回去之後馬上把手頭上的工作處理了,然後就整天想著要怎麼好好兒教導湯姆。熊芭幫不上忙,差不多把馬雄身上的公事全都接手了,平日休息的時候就抽時間去給湯姆講故事。

  可是湯姆和西弗勒斯完全是不同類型的兩種孩子。西弗勒斯聽了故事看到的是美好的一面,而且會延伸出更多的故事,而湯姆聽了故事之後,卻只看得到黑暗的一面。像是《小美人魚》,這個故事吸引西弗勒斯的是熬制魔藥的巫婆用的是什麼方子,由此可以看出他絕對是一個科研人員。

  湯姆聽完故事卻說:「這王子不一定就完全沒有感覺到鄰國公主並不是救了他那人,可是他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才會假作不知。」雖然熊芭知道他說得有道理,可他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她希望他能看到更多美好的東西。所以她又忙著重新講了一個動畫片版本的大團圓結局。

  可是湯姆更是冷笑,「那就是王子知道了小美人魚的身份!一個是鄰國公主,一個是海底世界的公主,鄰國公主尚有威脅自己國家的可能,可是海底世界的公主,卻是只會給自己國家帶來利益的了。只需要自己國家出海貿易的時候,請海底世界的國王多加照看,王子的國家很快就會強盛起來。」

  湯姆的一番話說得熊芭目瞪口呆,甚至沒辦法說任何話來反駁他。她不明白,湯姆怎麼會被他們養成這樣?有時候她有些慶倖湯姆上學上得早,一來他沒有武力值二來沒有服他的孩子,不然他說不定早就成了校園一霸了。

  馬雄對湯姆這個情況也沒有任何的處理經驗,就算阿祖小時候算是個刺頭,可是在那次綁架之後,他就變得懂事多了,馬雄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阿祖的例子不適合照搬給湯姆,不管是性格,社會環境還是夫妻倆的狀態,都不能與當初同日而語。

  可是看著湯姆整天在學校被欺負也不是個辦法,每天他不管穿得多麼整齊光鮮,回到家的時候總是灰撲撲的,讓人看了很是心疼。最後馬雄決定不管湯姆以後會長成什麼樣子,但至少在湯姆小的時候,他是一定要把湯姆保護好的。

  馬雄讓湯姆把每天是怎麼被欺負的記下來,然後回家講給他聽,他給湯姆分析為什麼別的孩子會這麼做,而湯姆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反擊。這樣的教導或許不對,但對於護短的馬雄來說,相對于自家孩子受傷還是別人家的孩子受傷,他更希望湯姆安全無恙。

  果然,從第二天開始,湯姆每天回到家就開始給馬雄講他是怎麼被欺負的。新衣服被毀,馬雄問過是什麼樣的人出手之後,給他分析道:「大部分的人多少都會有些仇富的心理,如今戰後重建,多少人失去了家園,更別說能不能吃飽穿暖了。而在這種時候,你穿得這麼好,讓別的小孩看著眼紅,這才是為什麼新衣服被他們弄髒的原因。」

  「明天我就讓你媽媽給你換一些舊衣服,在你可以解決這樣的情況之前,你不要同別的孩子有太多的不同。中國有一句老話叫做『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還有一句叫做『槍打出頭鳥』,你和別人的不同,會讓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到你的身上。所以你在陌生的環境,能夠掌握所有事情之前,不能讓別人看出你的與眾不同。」

  馬雄的話,像是給湯姆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說是醍醐灌頂一點兒也不為過。他甚至可以舉一反三的說出另一些被欺負的事件是如何發生的,湯姆雖然人小,但是心思可不簡單。都說三歲看老,他以這麼小的年紀,就知道想這麼多事,可以想見他的未來不會那麼簡單。


第78章 哈利波特三

  湯姆融入學校的第一步顯得這麼平淡,卻又那麼管用。當他不再穿著跟別人不同的新衣服,大家似乎再也不能發現他到底是哪裡讓人心裡不舒服了。雖然這樣的狀態持續的時間不長,很快第二波的針對又來臨了。

  「我不明白他們這次到底為什麼又針對我。」自從馬雄開始給湯姆分析這些事,湯姆對待他的態度就崇拜了許多,他甚至能夠坦誠地跟他講明自己的疑惑。「別人的針對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當然我並不是害怕別人針對我,我明白他們針對我是因為嫉妒我。」

  湯姆仰起頭,臉上帶著輕蔑而驕傲的神情,「他們的確應該嫉妒我,因為我有著最好的家庭最好的父母,我自己也是最好的。」其實他這個小模樣有些怪可愛的,就像是一直仰著頭的小松鼠,要是換了熊芭在他跟前,她一定會狠狠地揉揉他的小腦袋,把他摟進懷裡。好在馬雄比較克制自己,不會輕易做出這種事來。

  聽了湯姆的話,馬雄也覺得奇怪,按理說湯姆沒有特殊之處,又不是個軟弱可欺的,不太可能會有人欺負他才對。馬雄回想了從前他們夫妻倆在孤兒院的事,說道:「你把今天一整天的事情都講給我聽,任何一件小事都不要落下。」有一些他沒有注意到的事,很有可能就是誘因。

  小湯姆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也是一個掌控欲很強的孩子,他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被他深深地記在了心裡。就算讓他複述最近三天的事,他也可以做到。而且他這樣的人,一般比較記仇和小心眼。

  聽湯姆講完之後,馬雄馬上就知道原因了。他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這個小人兒,稚嫩的臉蛋因為家境不錯而露出了健康的紅暈,精緻卻毫不女氣的五官讓他很受女孩們的歡迎。曾經馬雄也遇到過這樣的事,他受到針對的原因則是因為熊芭。

  受歡迎的姑娘總是圍繞著不少的騎士,這次湯姆被欺負的主要原因,是整個年級最漂亮的女孩最近整天圍在湯姆身邊,今天甚至送了他一朵小花。嗯,雖然這對於湯姆來說並不是一件什麼重要的事,他回到家之後就順手把那朵花送給了熊芭。

  馬雄用不贊成的目光看著湯姆,「兒子,你應該知道身為一個男士,是不能小看任何一位女性的。你知道當初我打敗了多少人才獲得了你母親的芳心嗎?」不管是什麼年齡段的男人,做事的中心總是圍繞著「權利、財富和女人」,年紀小夠不到權利的,女人和財富就顯得更重要了。

  之前湯姆犯眾怒是因為財富,現在又是為了女人,馬雄倒是很慶倖這麼早這些問題就暴露出來了。「你長得很像我,」他是說大湯姆•裡德爾,要知道大湯姆可是極有魅力的男子,「這幅好相貌能給你帶來很多的好處,雖然如今你並不能完全明白,但是你有沒有發現,當你用撒嬌的表情看著你媽媽的時候,她總是比較容易妥協呢?」

  「人的嫉妒不止是針對你本身的,一個可愛漂亮的女士向你示好,很有可能會讓一個對女士有好感的男生動怒。當然,你也可以學著很好的利用這一點。」之前馬雄只是把事情分析給湯姆,讓他學著找原因,現在他想教會他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

  湯姆畢竟還小,有的事情知道原因卻不知道用什麼手段來處理是很正常的。「你有一個很大的優勢你知道嗎,兒子?你的年齡比他們都小!在武力方面或許是你吃虧更多一些,可是也因此他們會輕視你。任何時候都不能輕視任何人,不管是孩子還是老人,他們是最容易讓人放鬆警惕的。」

  「趁著現在,你應該把你的優勢擴大化才對。撒嬌賣癡雖然做起來讓人心裡感到羞恥,可是要知道能屈能伸才能做得大事業。你把自己的定位放在他們的小弟弟上,我相信你有辦法能讓大家都覺得你是需要保護的。」馬雄小時候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人,他深深地覺得可能自己的某些觀點不經意間也影響到了湯姆。

  但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個肉弱強食的世界,太多好心的人要麼是被保護著,要麼就及早被淘汰了,更別說巫師界一向以強者為尊了。就像是上一次在這個世界裡的時候,如果西弗勒斯不是有湯姆照顧,他不會放任熊芭把孩子教導得這麼無害。

  「當你確定自己能夠潛移默化的控制住所有人之前,一定要隱藏好自己,無論在誰的面前都不能讓別人看出你的底牌。就算你的話能夠影響到所有人了,你也不能驕傲自大的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對手了。要知道,就算你成為了孩子們的大腦,你可以驅使他們做任何事,但在大人的眼中,這也只不過是小把戲罷了。小把戲弄得多了,會讓看透你的大人感到反感,繼而提高對你的警惕的。」

  「所以我要告訴你的是,除了在我和你媽媽的面前,無論對上任何人,都不能透露你真實的想法。」馬雄想了想,雖然他不在意湯姆會不會在他的面前隱藏自己,但熊芭心裡一定會不好過,所以他又加了幾句話,「你知道,你是爸爸媽媽的寶貝,我們永遠也不會因為你不好的念頭而害怕你,而厭惡你的。」

  說出這樣肉麻的話,馬雄覺得有些害羞,但臉上一點兒也沒有表露出來,看上去自然無比。

  湯姆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反復回想他的每一個字,他精緻的小臉上有著讓人愉悅的聰慧。很快,那種小聰明被他遮掩了起來,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機靈卻沒什麼心思的小孩了。他學得很快,馬雄的心裡更安慰了。

  有時候馬雄會覺得在類似巫師界這種弱肉強食的世界更適合他,上一個世界把詹姆斯養得這麼天真也是因為他心疼熊芭這麼久沒有自己的陪伴,所以才沒有過多的插手兒子的事。

  好在他們離開之前熊芭把注意力更多的投向孫輩,這才讓他有機會給詹姆斯灌輸一些爾虞我詐的小本事。都說商場如戰場,但戰場上的事情都是擺在明面的,反而商場更多的是心思詭譎的你爭我鬥。離開之前,他終於讓詹姆斯有了一點傳承家業和更好的擴寬家業的本事。

  不過上個世界也並沒有那麼多的危險,詹姆斯的小聰明也足以應付很多的事情了。

  「爸爸,媽媽在叫我們下樓吃飯啦!」馬雄想著想著就入了神,湯姆叫了他很多次他才回過神來笑笑。不過湯姆有一點沒有詹姆斯好,他對母親的態度不夠尊敬也不夠愛戴。夫妻倆經歷了這麼多的世界,除了愛德華以外,還很少有孩子和熊芭不那麼親近。馬雄想了想之前西弗勒斯時候裡德爾教授對熊芭的態度,覺得還是有什麼改變了他們母子倆的關係。

  但他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

  牽著湯姆的小手下了樓,今天湯姆在幼稚園裡被折騰得有些可憐,熊芭早就看到了,心裡心疼又不能去跟幾個孩子計較,想了很久才想出一個辦法。吃過飯,還沒等湯姆拖著馬雄的手回書房,她就出聲留下了他們父子倆。

  「從明天早晨起,湯姆就跟著媽媽鍛煉吧。」要說這個家裡武力值最高的人,除了熊芭也不會有第二個了。且不說她在武林外史世界得到的各種武功心法,就算是在這個世界她也是會很多魔法的人。她一直不在意兒子對她的小看,但到了現在她也不能放任兒子被其他小孩欺負下去了。

  她不好意思跟孩子計較,還不興她教了兒子再讓兒子欺負回去嗎?不好意思,她是二十四孝好媽媽,容不得兒子被欺負。

  湯姆不解,可是馬雄卻突然明白了裡德爾教授對熊芭的孺慕之情是從何而來,原來不是孩子對母親天生的愛戴,而是熊芭展現了足夠的力量。馬雄推了推湯姆的肩膀,「你媽媽願意教你,看來我今天對你說的那些話得進行一些改動了。」

  湯姆更加不解了,媽媽……不是除了工作只知道煮飯收拾家裡嗎?為什麼爸爸一副媽媽很厲害的樣子?「媽媽……」他想問什麼,開口之後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問什麼,想了想他只好說,「明天要幾點鐘起來呢?」

  「五點半,所以你今天八點就躺上床睡覺。一個良好的自製力,能讓你比別人更快的取得成功。」不得不說熊芭也很瞭解自家兒子,她要是說一堆有的沒的,湯姆還不一定聽她的,可是成功——再沒有什麼人比湯姆更渴望獲得成功了。

  這天之後,湯姆正式開始了同熊芭學習的日子。作為老師的熊芭和作為母親的熊芭完全不同,她從前給湯姆的感覺總是溫柔的愛護他的,可是自從開始早起晨練之後,他卻能感受到母親堪比父親嚴厲的態度。當然在這種嚴厲的態度下,湯姆學得很認真也很快速。

  剛剛開始鍛煉的那些日子裡,他按照馬雄的話在幼稚園裡撒嬌賣癡,不僅是女孩們,就連男孩也不忍心欺負他了。也因此他更加崇拜父親了,卻對母親教導他的東西有些不屑一顧起來。直到有一天,熊芭在他面前展現了強大的武力,「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智慧是用不上的。當你擁有了同樣的武力值,智慧才會顯得如此珍貴。所以湯姆,你現在真的掌握了同別人一樣的武力了嗎?」

  她的背影在那一刻變得如此高大,湯姆永遠忘不了那一瞬間,他覺得有這樣一對父母,他幾乎就掌握了整個世界。


第79章 哈利波特四

  一開始熊芭讓湯姆紮馬步,拎水桶什麼的他還沒什麼感覺,只覺得自己總是做些無用功。後來熊芭又在家裡的小院子弄了些梅花樁這類的練功必備物品,湯姆愈發不明白母親到底想做什麼來。

  不過因為馬雄發了話,他也就乖乖按照熊芭的吩咐做了。時間短還沒覺出什麼來,再加上幼稚園裡又沒有人欺負他了,他學的這些還真的沒什麼用處。直到有一天他沒等馬雄來接他,走自個兒就走小巷第一次自己回家的時候,在巷口遇到了一個看起來就七八歲的小混混。

  這種情況就連天朝也不可避免,大孩子搶小孩子的錢,幾乎成了高年級搶低年級,低年級就搶更小的孩子的模式。這些孩子專門挑看起來白白淨淨,比較瘦小一些的孩子,看起來他們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訴父母。可是今天這小混混還是遇上了硬茬。

  說來恐怕再沒有像湯姆這麼囂張的小孩子了,小混混也不就圖個錢,偏偏他還不肯給。小混混下不了臺,就拿出刀子來想嚇唬嚇唬他。這是湯姆第一次察覺到經過熊芭的訓練之後,他的地盤變穩了,手腳也靈活多了。雖然力氣不是很大,但足以應付根本沒什麼本事的小混混。

  來搶錢的小混混也不過是個孩子,力氣本身也不大,個頭倒是大了湯姆不少,可是這樣就不如湯姆靈活了,他倒在地上的時候差點沒眼睛脫眶。誰能想到一個幼稚園的小屁孩能放到一個比他大這麼多的孩子啊,恐怕除了夫妻倆誰都不相信這是他的傑作。嘗試到了力量的好處,湯姆終於對熊芭教他的東西另眼相看起來。

  原來這些基礎動作並不像他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他有了這麼厲害的身手,又何必再伏低做小地裝可愛呢?湯姆心裡才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就被他自己狠狠地按了下去,「媽媽也說了,強大的武力才能讓人無所顧忌。如今我只不過是放到了這麼一個……」他鄙視地看著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淚混雜在一起的小混混,「如果此時就暴露了自己的實力,只會讓別人對我提高警惕。」

  想到這裡,湯姆又按捺下自己囂張的念頭,癟了癟嘴就往幼稚園方向跑,一邊跑還一邊假哭:「老師,有人打我!」在學生時代,告老師可是威力大大的技能,除了女孩也只有小孩才會用了。躺在地上的小混混聽到湯姆的哭訴,原本就夠丟臉的心更是碎成了幾瓣,「他還好意思告狀!明明受傷的是我好不好?」

  當然了,當湯姆雄赳赳地帶著老師回到案發現場的時候,小混混早就逃走了。湯姆白淨的小臉上灰撲撲的,被淚水刷出一道一道的痕跡,可憐巴巴的樣子讓老師心疼不已。湯姆再次感受到自己這副皮囊的好處,最後是老師抱著他送他回家的。這種連大人都可以指揮的感覺實在太好了,以至於到了家他還一直賴在老師身上不肯下來,最後熊芭招待了幼稚園老師一頓晚餐以示感謝。

  今天發生的事情給湯姆上了新的一課,力量容易讓人沉迷,而智慧更是讓別人的力量也為自己所用,他愈發的崇拜起自己的父母來。他在幼稚園裡過得越來越如魚得水,不僅是老師都喜歡他,就連同學們也不會因為老師的喜歡而嫉妒他,不得不說他在人際交往方面真的是非常的有天賦。

  只是偶爾有小女孩向他告白的時候,他都會非常義正言辭的拒絕。熊芭跟他說過,每一個女孩都是懷著非常珍貴的心來向他示好的,可是如果他對這些女孩一樣的左右逢源,那麼就會傷害到她們的心。

  因愛生恨是非常可怕的,她們在被傷害之後會做出什麼誰也不知道。所以熊芭讓他禮貌地拒絕向他示好的小姑娘,同時也不能傷害到對方,這當然難不倒湯姆。她還給他講了好些個「越漂亮的女人越會說謊」的故事之後,他就再也不小瞧任何一個女孩了。

  小孩子長得特別快,所以每一個孩子的童年都特別的寶貴,夫妻倆想要盡可能的為湯姆創造了一個美好而值得懷念的童年。近年英國的發展速度變得快了起來,人們的生活比前些年好了許多,生活好了物質條件滿足了,人們就開始填充自己的精神世界。

  幼稚園辦了一個「時空膠囊」的活動。給每一個小朋友發了一個「時空膠囊」,要求他們把自己的夢想寫進去,然後由老師把它們聚集起來收藏到學校的「時空膠囊室」裡。等他們都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生活事業和家庭之後,就可以到幼稚園來再次取出自己的「時空膠囊」。

  馬雄看到「時空膠囊」的時候,有一刻的怔忪,熊芭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拍了拍湯姆的肩膀讓他到書房去想想自己的夢想,然後坐到馬雄身邊環住他的腰,「怎麼了?」馬雄看著樓梯的方向,回憶般說道:「我見過那個時空膠囊。還記得我們分開的那一次嗎?我獨自回到了這個世界,那一天除了看望西弗之外,我還陪著湯姆去拿了它。」

  熊芭驚訝地看著他,馬雄笑了笑,「我早就知道我們還會回到這個世界,裡德爾教授也知道這一點。」她微笑,心裡卻很平靜,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太神奇,以至於她對這樣的事情已經不再感到驚歎了。她轉而又換了一個話題略帶著好奇的口吻說道:「湯姆的理想是什麼?」

  馬雄搖了搖頭,「他沒有給我看,不過他說我應該知道的。」

  他的話音未落,樓梯上就傳來了啪嗒啪嗒的拖鞋聲響,「爸爸!媽媽!我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啦!」湯姆的語氣很歡快也很驕傲,聽起來似乎應該是一個非常了不得的夢想,夫妻倆都有些好奇,能讓湯姆看重的夢想會是什麼呢?

  「我要做首相!」

  怎麼說呢,熊芭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驚訝,甚至有一種理所應當的感覺。她實在想不出,像湯姆這種要強的孩子,除了最高領導人之外,他還願意做什麼。她不知道未來湯姆的夢想會不會發生改變,但是至少在此刻,她很贊成他這個偉大的夢想。

  她小時候還夢想過做一個科學家呢,咳,雖然最後她做了一個家庭主婦。但孩子的這種精神,是非常值得鼓勵和讚揚的,特別是在國外的環境之下。所以她馬上就給予湯姆支持:「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應該設定一個計畫,為了成為一個首相,你應該會什麼,應該學些什麼,應該有什麼樣的覺悟。不管你想要做什麼,爸爸媽媽總是會支持你的。」

  馬雄也在一旁點頭,他的一個眼神讓湯姆有些發熱的腦袋立刻冷靜了下來,「我一定會做到的。一會兒我去查資料,看看首相應該會做什麼,然後設定一個個的小計畫,小計畫一步步的完成也就離我的最終目標一步步的靠近。」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顯然即使之前他只是隨便想了一個夢想,但他現在是真的把這個夢想當做是一個目標去實現的。

  夫妻倆很欣慰。不過他們似乎忘了一個問題,湯姆畢竟是一個小巫師,雖然因為馬雄的教導讓他本人對於控制自己有著一番心得體會,讓他這麼久以來都沒有再次魔力暴動過,可是他還是不能百分百的操控自己的魔力。到霍格沃茲上學,意味著未來他將有七年的時間在普通人的社會缺席。

  七年的時間,能夠改變多少事不需要多說,即使他能夠用混淆咒讓大家無法發現他缺席的這七年,可是他的學習時間也就因此被佔用了。不過現在湯姆還暫時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也因此他非常歡快的給自己制訂了一個非常龐大的目標和計畫,每天樂此不疲的完成著每一個小目標。

  從幼稚園畢業直升到小學,湯姆從一個中二的小屁孩,漸漸變成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嘆服的優等生,即使是學校裡最討厭優等生的人都無法討厭他。他就是有這樣的能力,能夠讓所有人都喜歡上他。學習一直位列前茅,運動也是十項全能,家境也非常好,又沒有女朋友,他幾乎符合了每一個女孩對王子的幻想。

  沒有人知道,王子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國王。

  在小升初之前最後一個學期的寒假,他還在為了自己的夢想進行打工賺錢。湯姆並不像是普通小孩子那樣送牛奶送報紙,而是組織了附近所有想要打工的孩子,為他們尋求機會、分配工作,而他抽取一定的傭金。這樣的事情並不是沒有人想到過,可是像湯姆這麼具有統籌能力,又有讓別人相信的親和力的孩子並不那麼多。

  他覺得這份工作可以一直持續到初中畢業,到那時他長大了許多,就可以換一份更好的工作了。不過如果那時這份工作依然能夠給他幫助的話,他可以考慮繼續做下去,反正除了同工作的雙方聯繫之外,他需要做的只是考察尋求工作的孩子更適合哪份工作而已,這可是他的強項。作為一個領導人,需要時刻瞭解自己的屬下的本領和技能,這樣可以把他們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在他十一歲那天的早晨,也是新年的前一天,他原本打算和父母呆在家裡過一天清閒的日子,卻沒想到一個意外的來客打擾了他們美好的團聚時光。


第80章 哈利波特五

  那是一隻灰撲撲的貓頭鷹,眼睛的位置是一圈白色,看起來就像戴了眼鏡的小學究。當它敲響湯姆的窗戶時,雖然優等生湯姆小朋友被嚇了一跳,可是為了未來首相的尊嚴,他既沒有叫出聲,也沒有嚇得變了臉,只是很淡定地接過了信封。

  讀完信後,他慢悠悠的下樓找到了在客廳裡甜蜜的窩在一起的父母,舉著手中的信晃了晃,「有人能跟我解釋一下這個嗎?我覺得我有可能需要調整一下我的計畫書。」對於這封信,夫妻倆都不陌生,要知道西弗勒斯可是收到過一次的。

  熊芭猛地跳下沙發,把湯姆手中的信件接了過來,仔細讀完之後,她有些為難有些抱歉地對湯姆說:「抱歉兒子,我想我們有些事忘了告訴你。」湯姆歪了歪頭,臉上露出不知道真假的感興趣的表情,表示她可以繼續說下去,他正在聽。

  「是這樣的,你應該注意到有時候我們總是和平常人不同。」熊芭試探地說了一句,她沒辦法解釋她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湯姆,難道應該告訴他:因為巫師界存在感太低了,你又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所以我根本沒想起來我們是一個巫師?

  湯姆點了點頭,有些自得卻很矜持地說:「那是當然的,我們一家人都是這麼與眾不同,因為我們比別人更加優秀。」

  就算是兒子,這麼自戀也讓人受不了啊。熊芭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臉上卻笑得更加溫柔了,「我們是巫師。就是童話故事裡那種會魔法,熬制魔藥,騎著掃帚飛天,總是生活在地窖裡的巫師。」當然並不是所有巫師都生活在地窖裡,不過這個不重要,現在可以不告訴他。

  湯姆的接受能力不算差,他點了點頭,熊芭就繼續往下說,「巫師界人數很少,但每一個都天賦異稟。魔法很神奇,但強大的力量需要技巧和心性來控制,所以就誕生了魔法學校。英國只有唯一一間,也是世界上最有名的魔法學校,霍格沃茲。」

  「霍格沃茲是由四個學院組成的,不過我對此瞭解並不深刻,因為我本人並沒有到霍格沃茲上過學。」其實熊芭心裡是有些惋惜的,魔法這麼神奇,她對電影裡的那個魔法學校也感到非常的好奇,可惜她總是成為畢業很多年的老女人。

  「那麼,巫師的血統是來自您咯?」湯姆有禮貌地點頭,這種反應怪怪的,讓熊芭有些說不出話來,只能呐呐的點了點頭,「是的,巫師界崇尚純血,像你爸爸這樣的普通人,友好的巫師稱他們為麻瓜。」

  幾番對答,湯姆已經得到了很多的資訊。他朝熊芭和馬雄各自點了點頭,「媽媽,午餐我想吃雞肉。那麼我現在就先上樓去,更改一下我未來七年的計畫。」他接受的很快,就連自己是不是必須到霍格沃茲就讀都沒有問過,顯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中潛藏的力量是多麼的強大。

  斯萊特林的直系後代,只有混雜過兩次別的血脈,力量要比大多數的巫師都強大得多。他不想放棄任何可以增加自身力量的手段,可是他的終極目標永遠都是最高的那個位置。巫師界他要拿下,普通人的世界他也要拿下。

  看著兒子上了樓,熊芭轉頭看馬雄,「他這麼容易就接受了?我剛剛還在想要怎麼勸說他到霍格沃茲就讀呢,理由我都想好了,比如通過拿下巫師界來拿下普通人的世界,或者有困難和曲折才能更顯示出你的優秀……」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遺憾,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打算這麼勸說兒子的。

  馬雄拿起茶几上的報紙隨便翻了翻,沒有理這個陷入自己世界裡的女人。

  湯姆回到房間後,先是提筆寫了一封回信,他總是知道怎樣才能討老師們的喜歡,用詞沒有特別浮誇,反而每一個字都透著對魔法的憧憬和一種優等生的認真。信上既然說來接他的會是一位副校長,那麼也就是說學校裡的成員並不那麼多,這封回信很有可能將會送到他未來的老師手中。

  湯姆從來不做無用功,也從來不做沒有準備的事。從一個副校長來接學生這件事上看來,巫師界的人口果然很少,湯姆打算到霍格沃茲實地考察之後再決定計劃更改是大幅度修改還是小幅度變動。他拿出存了很久的錢,決定把中學和高中的課本買了自學。

  巫師世界的辦事效率還算不錯,只是手段落後了一些,湯姆有些嫌棄的把信交給貓頭鷹送回去,然後就出門採購書籍了。在普通人的世界還有半年時間,他可以繼續上學的同時開始自學以後的課程。

  第二天一大早,熊芭吸取了上次裡德爾教授到翠貝卡街區的經驗,很早就起床準備早餐,甚至她還準備了一杯非常甜膩的檸檬茶。不過顯然鄧布利多教授和裡德爾教授的習慣不太相同,直到他們一家人都吃完了早餐,鄧布利多教授才姍姍來遲。沒有約定到訪的時間,其實也不算他遲到,只是熊芭心裡多少有些失望。

  天朝的女人總是希望自己的廚藝能夠王八之氣大振,然後收服了各種BOSS各種大人物的胃,特別是孩子未來的老師,不賄賂一下好像對方就不會好好教孩子似的,當然她也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並不是對的。可是鄧布利多教授敲門的時候,她的心裡還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這時的鄧布利多教授還不算特別老,至少他的鬍子還沒有變成白色,可是甜膩的檸檬茶依舊非常受到他的歡迎。

  「裡德爾夫人也是一位巫師嗎?」鄧布利多的表情有些驚訝,「那麼,還需要我陪同你們一起去對角巷嗎?」在外人面前,家裡一向是馬雄做主的,即使在外人眼裡他只是一個麻瓜,但是熊芭依然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對他的尊重。所以當鄧布利多這麼說的時候,馬雄就笑著接道:「如果教授方便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嗎?」

  湯姆乖乖地坐在旁邊做乖孩子,雖然鄧布利多教授並不討厭精力旺盛的孩子,但是對於這樣的乖孩子還是難免多了幾分寬容。「既然裡德爾先生這麼說了,那麼我就跟你們一起走一趟吧。」不知道為什麼,鄧布利多總是覺得馬雄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他不管多麼努力的回想,還是想不起到底在哪裡見過像馬雄這樣的麻瓜。

  裡德爾一家的生活可以說和巫師界是完全脫節的,家裡沒有魔法物品,沒有飛路網,沒有掃帚,他們想要去對角巷勢必要從破釜酒吧這條路。破釜酒吧離裡德爾家可不近,馬雄開著車載著母子倆和鄧布利多教授一同前往破釜酒吧。

  雖然鄧布利多教授看起來有些拘謹,但湯姆還是很欣賞這個教授的,從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比湯姆學校裡的大多數老師要睿智得多。第一次見面,湯姆對這個愛吃甜食的教授印象還算不錯。而鄧布利多教授也覺得這一家子挺不錯的,特別是在有滿分檸檬茶的加持下。

  「普通人是看不到破釜酒吧的……」到了目的地的隔壁街,大家就下車走路過去,鄧布利多跟馬雄解釋著,卻沒想到馬雄徑直走進了破釜酒吧。他抬了抬眼鏡,「當然也有一些例外。快來吧,裡德爾夫人和小裡德爾先生,歡迎來到魔法的世界。」

  其實對角巷算不上令人驚歎的地步,湯姆甚至對那面牆的關注更勝過對角巷,不過這條街應該算得上是英國巫師界巫師們最熟悉的地方了。「那麼我們先去哪兒呢?兌換金加隆?」鄧布利多教授為他們考慮的很周全,他們不像是和巫師界有很多接觸的,身上不一定有足夠的金加隆。

  「我想先到奧利凡德魔杖商店維護一下我的魔杖,好久沒有用,它現在有些不聽話了。我在那裡等你們。」還沒等馬雄開口,熊芭微笑著插了一句。於是兵分兩路,熊芭先到魔杖店去,而鄧布利多教授帶著馬雄和湯姆先去銀行。

  從妖精銀行出來後,湯姆身上多了一袋子金加隆,是他用剩下的零花錢換的。湯姆走在前面,而鄧布利多教授有些好奇地看著湯姆的背影問馬雄:「那些都是小裡德爾先生自己的嗎?」

  馬雄微笑頷首,欣慰的看著前面那個小小的身影,「那是他自己打工掙的,我們不太干涉他這方面的事,如果他有要求我們也不會拒絕。不過自從他自己打工開始,除了學費這些大額度的費用,他就幾乎沒有找我們要過錢了,湯姆是一個很獨立的孩子。」

  他這樣的表情讓鄧布利多教授覺得更加熟悉了,他低了低頭,眼鏡反光遮住了他眼裡的神色。可是不管他怎麼回想,還是想不起來到底自己在哪裡見過馬雄。

  湯姆拿到金加隆之後蹦蹦跳跳的走了幾步之後才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路。更何況他自恃風度優雅,這麼蹦蹦跳跳的走路實在太幼稚了,都是以前裝多了,現在都沒辦法改掉這個習慣了。他連忙邁步折身回來問馬雄和鄧布利多教授:「教授,那麼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呢?」

  鄧布利多抬起頭看了看附近的街道,現在不是新生開學季,人並不像開學那段時間那樣多,「你想要一隻魔法寵物嗎?或者先去量身定制校服?我們今天得花大把的時間在這裡,除此之外,還要去書店買書,還有就是買一支屬於你自己的魔杖。」

  湯姆想了想,要是到了書店那他肯定就得買很多東西,拿在手裡不太方便;他沒有想過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寵物,就先暫時不要了;媽媽在奧利凡德魔杖商店,可以晚一點過去。「我們先去定制校服吧?可以嗎,教授?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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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哈利波特六

  定制校服很順利,雖然湯姆被調皮的皮尺調戲了一下下,但是他並沒有感到特別的不悅。跳過買寵物的步驟,他們又從魔杖商店裡帶走了一支魔杖和他的母親。巧合的是,湯姆的魔杖芯是鳳凰的尾羽,而鄧布利多教授的寵物恰好是一隻鳳凰。

  這可真是緣分!

  湯姆是一個渴求知識的孩子,從奧利凡德的魔杖商店出來鑽進麗痕書店之後,他幾乎每一本書都想要買下來。鄧布利多暗暗猜測他可能會是一個拉文克勞,雖然有些遺憾他不能是一個格蘭芬多,不過他對學院並沒有特別大的偏見,當然如果能和自己是一個學院那就再好不過啦。

  結束了一整天的行程,湯姆準備了一份充滿心意的小禮物送給「勞累了一天」的鄧布利多,是一盒非常好吃的軟心糖果,麻瓜產的。一盒糖果很快就拉近了師生倆的距離,鄧布利多是變形術的教授,他甚至私下拿了一本自己的筆記作為回禮。

  告別了裡德爾一家之後,鄧布利多就回霍格沃茲了。而裡德爾一家也開車往家裡方向走,一路上他們都沒怎麼說話,但看得出湯姆是有事情想跟夫妻倆說的。熊芭拿著維護過後的魔杖默默地坐在副駕駛座,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進了家門,湯姆再也憋不住拉著父母坐到了沙發上,「爸爸,媽媽,」他的模樣很鄭重,就連有些心不在焉的熊芭都認真了起來,湯姆見吸引了父母的注意力,這才說道:「我想拜鄧布利多教授為師。」

  夫妻倆皆是一愣,他不是馬上就要到霍格沃茲上學了,怎麼突然又想拜師了呢?湯姆沒讓他們的疑惑停留太久,他馬上解釋道:「鄧布利多教授很厲害,我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有一種強大的氣場,而且從他的眼神之中也能看出他是一個睿智而博學的長者。」

  他下結論般說道:「作為一群學生中的一員,我沒有信心他能夠把他會的東西統統傳授給我,可是如果我拜了他做親傳老師,我能學到更多的東西。」湯姆只不過見了鄧布利多一面就敢下這樣的結論,實在是因為鄧布利多身上有一種領導人的氣質,讓他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自己的夢想。

  「如果以後有更好的老師作為選擇呢?萬一你對今天的選擇感到後悔呢?」馬雄最冷靜,他一針見血地點出了湯姆的動機,他不過就是看鄧布利多強,所以才想拜他為師而已。趨利是人的本能,馬雄明白湯姆的心思,可是他考慮得還是不太周到。

  湯姆看見了馬雄有些失望的眼神,但他還是信誓旦旦地說道:「不會有更好的老師了,我不會為這個選擇後悔的。」看這句話引起了馬雄的注意,他頑皮的笑道:「從爸爸媽媽對鄧布利多教授的態度看來,就算他不是最頂尖的,也會是最頂尖的幾位之一。」

  他這麼一說,反而讓馬雄覺得自己之前看低了他。兒子能有這樣察言觀色的本事,也沒讓他們發現他在觀察,已經算是非常優秀的了,馬雄心中安慰,大笑著:「你這個鬼機靈啊!既然你這麼想了,那就按你想的去做吧。不要害怕困難,有條件就上,沒有條件就是創造條件也要上。只要你肯努力,願意把你的優秀展現給鄧布利多教授,他總有一天會同意收你這個弟子的。」

  對角巷一行後,裡德爾一家像是忘記了巫師界的存在似的,就連湯姆都專注於自己的學業之上,拼命地汲取著知識。最後看他的架勢,老師們幾乎都要以為他想要跳級直接去考高中了。老師總是對好學的孩子有著好感,最後這半年幾乎每個老師都為湯姆大開方便之門,無論他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去問他們,也因此湯姆的學習進度比他自己想像中要快得多。

  一個優秀的領導人或許不需要最頂尖的學識,但一份頂尖的口才是必不可少的,湯姆在這一點上是無師自通的。

  人的一生總是伴隨著無數的團聚和分離,湯姆對此並不感到特別難過,但熊芭總覺得這是因為他本來就沒有把那些同學放在心裡的原因。小學畢業的那個假期,湯姆沒有聯繫任何同學也沒有繼續他的那份工作,而是專注地開始預習霍格沃茲一年級的課本。

  熊芭和西弗勒斯對魔藥更感興趣,可是湯姆卻對有攻擊性目的性的課程更感興趣。只要看他的哪本書被翻看的痕跡更多,就知道他對什麼課更感興趣了。不是說他不喜歡魔藥學,而是相比起魔藥學來說,他更喜歡黑魔法防禦課而已。

  湯姆有多優秀,夫妻倆統統都是看在眼裡的,僅僅一個假期的時間,他幾乎把一年級的所有課程都學會了。對此,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值得驕傲,反而苦惱地撓著頭,「除了掃帚課……我實在沒有辦法想像一個人騎著掃帚飛在天上的樣子。」

  「人類的夢想就是飛行,我當然也不例外,但是我是說,騎著掃帚飛天實在是太不科學了,我更偏好坐飛機,或者用巫師的辦法來說,就是魔法物品。夜騏我也不能接受,看不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它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九月份很快就來臨了,湯姆和英國所有的小巫師一樣,踏上了一條通往魔法世界的道路。而夫妻倆,他們在霍格莫德附近買了一套房子,馬雄沒有再次前往聖芒戈求職,畢竟如今可沒有一個改變政策的裡德爾教授。他開了一間魔藥商店,專門出售美容魔藥,魔藥來源是熊芭•曾經的普林斯。

  把湯姆送到霍格沃茲之後,他和夫妻倆保持了每日一封信的來往,他把每天發生的事情都記錄在其中。湯姆不知道的是,熊芭把他的信件都保留了下來,做成了一本集冊,等未來的某一天他從霍格沃茲畢業了,或者他有了一個女朋友,她就可以拿出這本集冊來同別人分享了。

  他分到了斯萊特林學院,對於這件事他敏銳地感覺到了鄧布利多教授的驚訝,但這並沒有影響他對變形術教授的尊敬和喜愛。時間長了,鄧布利多教授也並不那麼在意自己猜錯了這件事了。

  斯萊特林的院長教授是一個風趣而博學的喜歡享樂的胖子,湯姆在來信裡表達了他對這位院長的欣賞,但他依然沒有改變想要拜鄧布利多為師的初衷。學校裡有傳言,聲稱鄧布利多教授和黑魔法防禦課的蓋勒特教授在私下關係很好,湯姆查出傳言是出自赫奇帕奇,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對鄧布利多教授的觀感。

  自從鄧布利多教授跟蓋勒特教授扯上了關係,後來湯姆的信件裡三次總是有兩次要提到蓋勒特教授。可以看出他對蓋勒特教授的崇拜。這可是別人都沒有過的待遇,院長享受著欣賞的待遇,鄧布利多享受著看重的待遇,唯獨對蓋勒特,他是崇拜著的。

  不過他並沒有打算改投蓋勒特的門下,「蓋勒特教授驚才豔絕,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還是跟在鄧布利多教授的身後會更能享受輿論的偏向。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當然,或許他並不像他想像中那麼相信自己,因為在信的最末端,他添了一句話,「爸爸,您覺得我的直覺是正確的嗎?」

  除此之外,他的信裡也會提起他的學習進度,這裡指的是高中課程的學習進度。有時候他會請馬雄幫他買一些輔助的書籍,從他要求買書的頻率看來,高中的課程並不像從前那樣輕鬆。不過好在他霍格沃茲的課程已經自學到二年級了,總算魔法課程讓他找回了如魚得水的感覺。

  當然了,湯姆的信裡也不全是圍繞著教授和學習的,更多的時候他會提起他的追隨者。斯萊特林學院可以算得上是貴族學院,因為在這裡百分之八十的學生都是有名的純血貴族。一開始人們對於他的姓氏感到非常陌生,他們保持了警惕,但後來大概是猜測或者查探到了他的真實身份是一個混血,他們的態度就算不上友好了。

  不過湯姆很喜歡斯萊特林的一點是,在他展現了他強大的力量之後,人們就再也沒有這麼不友好過。識時務者為俊傑,他也是很欣賞這樣的人的。時間越長,追隨在他身後的人就越多,他的人格魅力在斯萊特林這樣的學院裡總是能夠第一時間為他帶來好處。

  或許是出於男孩子的自尊心,他從來沒有提過有沒有女生追求他,或者他有沒有心儀的女生這個問題。有關於魁地奇的話題也是一個禁忌,不過熊芭從鄧布利多那邊得知,「我們的全能天才湯姆,居然會不擅長飛行……哦不,或許應該形容為:完全不會飛行。」

  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

  即使是霍格沃茲也有著各種各樣的考試,即使是霍格沃茲也有著假期。耶誕節的時候湯姆回來過一次,他似乎再次大幅度更改了他的未來計畫,而且為之努力奮鬥著。

  收假回去後不久,他寫來的信裡提到了一本奇怪的書,是在學校圖書館裡發現的,裡面提到了關於永生的話題。


第82章 哈利波特七

  永生……馬雄想了想,實在回憶不起自己到底有多少歲了,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他和熊芭也算是永生了吧?

  他提筆回復湯姆的信,「你知道中國的秦始皇嗎?他是一個非常偉大的皇帝,是第一個統一了中國的人。人有力所未逮的事,他雖然是千古一帝,可是仍然逃脫不了生死。」他頓了頓,突然想起湯姆不是普通人,巫師界好像有一位巫師活了很多很多年……墨水滴在羊皮紙上,他換了一張紙重新寫。

  「對於人類來說,永生是一個非常誘人的詞彙。誰不想活得更久,見識更多的世界呢?據我所知,巫師的平均年齡比普通人多得多。我曾經為你安排過一些中國歷史的學習,你知道為什麼嗎?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鏡可以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鏡則可以知興替。」

  馬雄潤了潤筆,接著寫道:「我和你媽媽可以為你做的事情不多,除了看著你成長之外,我們做的更多的是不讓你走錯路。和歷史上諸多的成功人士相比,你唯獨缺乏的是一種閱歷。每一段歷史上都會有著各種明君賢臣,可是到了他們老的時候,卻往往會做出一些昏聵的事。是他們不夠睿智了嗎?」

  「不,他們比年輕的時候知道的更多了。」不知道是不是老了心態變了,最近馬雄對上兒子的時候總是有大堆大堆的說教,不一會兒就寫滿了一張羊皮紙。「但是為什麼他們臨了會變成這樣呢?這個問題你自己思考,得到了答案再告訴我。」

  不知怎麼,寫完這句話馬雄突然想起他回到這個世界看西弗勒斯的那天,他陪湯姆從幼稚園拿了時空膠囊回來,湯姆曾經說過一句話。

  「我找到答案了……」後面有兩個字有些模糊,可是馬雄還是聽到了,那是「爸爸」。他不知道湯姆說的答案是不是這個問題,但他很高興兒子能再次找到一個問題的答案。

  寫到這裡,他還沒有寫完,不過他先放下筆出去接了一杯水。廚房裡的熊芭忙來忙去的在做甜點,雖然巫師界有很神奇的魔法,但她總是覺得自己親手做出來的更能讓吃的人體會到自己的心意。夫妻倆和湯姆每天來往一封信,每次熊芭都會附上一些她做的小甜點之類的東西。

  馬雄倚在廚房門外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好一會兒才被她發現。被熊芭推著出廚房的時候,他突然覺得他們真的很幸福。

  回到書房,他提筆繼續寫:「兒子,你覺得我們幸福嗎?你覺得自己幸福嗎?每天看見你媽媽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我總是覺得很安心,她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永生,聽起來多麼美妙,可是只要一想像到失去你的母親、失去你,永生於我來說又有什麼意思呢?」

  「或許你會說我們一家人一起永生,」他知道,湯姆信裡提到這個就是因為他想向他透露這樣的意思,「但你想過嗎?看著身邊的朋友親人一個個老去,死去,只有我們一直活在這個世界上,世界會變得越來越孤獨。我不想看到你媽媽露出任何不開心的表情,因為那會讓我心疼。如果蜜雪兒夫人死了,她可以安慰自己說是蜜雪兒夫人年紀大了,可是如果隔壁的小傑瑞也死在了她前頭,她絕對會很痛苦的。」

  她現在的心情就是如此,馬雄很理解但卻不知道要怎麼開解她。都說醫生能醫而不自醫,就是因為自己的事反而亂了手腳,馬雄對上熊芭的時候永遠不能冷靜的思考。一想到她每天都這麼痛苦,他恨不得以身代之。

  「當然了,或許我的想法有著片面性。鄧布利多教授同樣是一位非常睿智的人生長者,或許你可以根據這個問題去向他請教一番,然後同他談談你的想法。人們有的時候做出的事總是會讓另外一些人產生誤會,我希望我的兒子會是一個坦坦蕩蕩的人,不要吝嗇於這麼一本關於永生的書,鄧布利多教授並不會為它而產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巫師界的事當然是他比我們更加瞭解,或許你可以通過這一次表達你想拜他為師的想法,他一定會認真的考慮的。」馬雄想了想,就這麼停筆了。湯姆不是一個傻瓜,或許是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昏了頭腦,但等他冷靜下來,他未必不會發現其中的奇怪之處。

  馬雄並不認為這本書的背後會有著什麼樣的陰謀,更不認為誰會刻意的陷害一個低年級的孩子。更大的可能性是這本書的想法並不那麼完善,只是作者的一個想法,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簡陋的想法會流傳到學校裡來,更不會想到會有一個學生把整個圖書館的書都看過了。

  想到這裡,馬雄又很欣慰,湯姆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孩子,但同時他也是一個非常努力的孩子。或許別人只看得到他光鮮亮麗天才般的一面,但身為父母他們總是先看到他挑燈努力的一面。哪個整天玩鬧的孩子會想到,整個一年級成績最好的裡德爾,幾乎把整個圖書館的書都看完了呢?

  孩子們總是不切實際的想像著自己有一天如有神助般對所有功課無師自通,這樣就能超過成績最好的孩子,卻沒有想過他們為之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天才,這個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天才,可是真正努力的天才又有多少呢?

  就憑這一點,馬雄堅信無論湯姆想要做什麼,總有一天他會成功的。

  寫好了給湯姆的回信,那邊熊芭的小點心也做好了,包裹準備好了就交給貓頭鷹送了回去。如今他們住在霍格莫德,家裡有一個小小的院子,後院養著一些送貨用的貓頭鷹。這世上向來是女人和孩子的錢最好賺,美容魔藥店開起來不到半年,他們的收入就成倍的增長起來。

  裡德爾美容魔藥店也在巫師界漸漸有了名氣。馬雄利用了一些後世的促銷手段,在郵購目錄中添加了VIP制度和買多就贈送的噱頭,又配了一些熊芭友情提供的天然美容小秘訣。不是他自誇,有時候裡德爾魔藥店的贈品比正品還要受到女巫師們的歡迎。

  銷量大起來之後,馬雄捨不得熊芭受累,熊芭又不放心外頭收購來的魔藥,所以他們的產品就改成了限購制度,反倒讓人氣又狂升了幾倍。偶爾湯姆在魔藥課上完成了當堂作業後,剩餘時間也會用來做一些小東西幫助母親減減負擔,所以她的工作也不算特別勞累。

  夫妻倆每天給兒子寄了信之後,就窩在沙發裡看看書,有時夜色正好,他們也會互換一個甜蜜的親吻,感情好極了。耳鬢廝磨,常常一不小心就擦槍走火,簡直不像是一對老夫老妻。就連從前湯姆還在家的時候,他們也從不避諱在兒子面前讓他知道父母的恩愛。

  一個父母恩愛的家庭,總是會讓孩子感覺到有安全感,幸福感也會更濃。更何況他們也無法忍受同對方分離的日子,有時候他們濃情蜜意的一個對視,會令一對新婚夫妻都無法直視。湯姆到學校上學的時候,心裡還有些慶倖自己不會打斷父母的甜蜜了呢。

  他想要一個弟弟,他會手把手教他功課,會在父母忙的時候照顧他,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他。當然,相對的,弟弟在長大之後也要成為他的左右手,他們會是最好的搭檔。湯姆在自己的日記裡這麼寫過,但這個想法連夫妻倆都不知道。

  在那封信過後很長一段時間,湯姆的來信裡再也沒有提到過永生和那本書,或許他曾經有過一番掙紮,或許他有著自己的考量,馬雄不得而知。他們之後的話題變得更輕鬆起來,甚至有一次湯姆用略帶抱怨的口吻提起了自己的名字:「嘿爸爸,你是故意給我起名叫湯姆的嗎?破釜酒吧的酒保、吉斯的叔叔、漢克的弟弟……我簡直懷疑這個世界上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叫做湯姆。哦,差點兒忘了,爸爸你也叫湯姆對吧?」

  「走在街上有人叫起湯姆這個名字的時候,你難道不會總是認為是在叫你嗎?」最後這句話抱怨之中又帶了點兒撒嬌的意味,或許湯姆是想把那個沉重的話題拋開,但顯然這並不是他一時的念頭,他對名字的怨念頗深。

  馬雄也用調笑的口吻回復他:「兒子,這可是你媽媽取得名字,你要知道不管從哪方面,我是說除了在房間裡的時候,我總是打不過她的。」湯姆長大了,他偶爾也會跟他說一些男人間的話題,這種等級的葷話他們只不過當做一個玩笑。

  「我下午的時候問過你媽媽了,她說為你取這個名字,是寄託了非常美好的心願的。她希望你長得像我,她希望你成長一個像我一樣的男人,她希望你能夠傳承湯姆•裡德爾所代表的保護意義。我這一輩子,都在保護她和我們的孩子。」

  湯姆收到信的時候雖然覺得他的說法有些奇怪,但並沒有想到他們除了他之外還有很多很多的孩子。要知道就算之後見到西弗勒斯,見到父母的曾經,他也從沒有想過其實西弗勒斯是他的哥哥才對。或許他想過了,不過這種小事誰會在意!他的年齡大,他的拳頭硬,他的閱歷多,他就是哥哥!他一點兒也不在意到底誰是哥哥!

  直到一年級結束,湯姆回家來他才向馬雄透露,他收到他的信後想了很久,這才拿著那本書找到了鄧布利多。他們對這本書做了一番探討,最後他覺得鄧布利多教授的結論是對的,「這個世界上這麼多聰明人,最聰明的也不見得永生了。如果這個方法是可行的,那麼這本書的作者又會在哪裡呢?」


第83章 哈利波特八

  至於中間的過程,有關於他是怎麼被說服的,湯姆並沒有具體的透露。不過他拜師成功這一件事也是一件非常值得慶祝的事,經過他和鄧布利多的這一番探討,或許鄧布利多發現這麼一個聰明的孩子如果沒有很好的引導將會走向歧路,或許出於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湯姆很像某人而產生的好感,他收下了湯姆這個親傳弟子。

  他在霍格沃茲呆了這麼久,這還是自從他出生以來第一次離開父母這麼長時間,所以這次回來他不可避免的變得黏人多了。他對他們的思念從不在口中提起,反而他的表現讓人感受到了他的父母深深地依戀。

  他們一家三口現在多了一個可愛的習慣,一同早起去晨練。晨練的時候他總是向母親邀功:「在學校的時候我也是每天早上起來到黑湖邊晨練的。比起那些爬了一會兒樓梯就喘得不行的同學,我的身體可要好多了。」他這次回來話都變多了,似乎積攢了一整年的話想要對父母說。

  說到日常活動的時候他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屑,「他們只知道玩那個什麼魁地奇,飛在天上打球不也是打球嗎?那有什麼意思!要我說,還不如舉辦一個俱樂部,專門用來打鬥對練。實踐才能讓人記得更牢學得更快,可惜教授總是有諸多顧忌。」

  湯姆需要的是兩個傾聽者,而他的父母也很好的承擔了這樣的角色,他們靜靜的聽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於是湯姆就繼續抱怨著,「霍格沃茲很漂亮也很大,給人很古樸的歷史沉重感,可是說起來我真的覺得那裡很落後,也缺少必備的娛樂設施。」

  他打了一套拳法,架勢端的是虎虎生威,好在他們是在人少的巫師界,不然現在不知道引了多少人的圍觀。「當然了,學校這樣的地方如果添加了什麼娛樂設施,會讓學生們的精力分散,但勞逸結合是非常必要的。現在學生們除了把精力放在魁地奇上,就剩下在城堡中探險了。」

  熊芭偷笑,他抱怨來抱怨去的,最終還是把重點放在了魁地奇上,看來是真的對魁地奇有非常深的怨念了。她和馬雄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的沒有開口,任湯姆說個夠。湯姆一直滔滔不絕的講了十多分鐘,幾乎都由魁地奇引發出一篇什麼論文來了。

  等他好不容易發現自己講得過了頭,他有些臉紅。熊芭理解的微笑,「聰明人總是這樣的,生怕別人不明白自己想什麼,所以喜歡解釋,我們懂的。」當然了,有時候聰明人解釋起來也不跟普通人在同一個頻道上。

  放假不過一個星期,湯姆就把學校的作業全部完成了。他並沒有這樣就閑下來,反而是開始全力進修霍格沃茲二年級的課業和高中的課程,休息的時候也會到地窖幫熊芭熬制美容魔藥,湯姆貼心的舉動讓熊芭分外窩心,不過她有時候也會怕這些事耽誤了湯姆的正事。

  「你假期沒有什麼要做的嗎?這兒我忙得過來,如果你和同學有約或者是別的什麼,可以不用每天來幫媽媽。」在放假後連續十幾天湯姆都沒有出過門的情況下,熊芭有些略微擔心兒子以後變成個宅男,要做首相的人怎麼能是一個宅男。

  其實湯姆的計畫書停滯在某個進度上遲遲不能繼續,他想要尋求父母的幫助,但是每一次在看到父母忙著的時候他就不願意再讓他們勞累了,反倒是幫起忙來。但家人就是如此,彼此不會有任何的隱瞞,熊芭才剛剛問了那個問題,湯姆馬上就把他的假期打算託盤而出。

  「我想去看看孤兒院。」他沒有發現他說出這話之後,熊芭的神情凝住了,「到了巫師界我才知道,原來前幾年的戰爭是和巫師界息息相關的。有人說蓋勒特教授就是在幕後挑起這場戰爭的人,我不知道真假,可是他是我的教授,不管如何我都會尊重他。」

  「但因為這場戰爭,無數的孩子失去了家庭,我無法想像你們都不在了我會變成什麼樣。」湯姆難得露出了同平時的驕傲和自信不一樣的表情,「即使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政客,但我也想為了民眾們出上一份力。」

  「無論是巫師界的孤兒還是普通人社會的孤兒,在我力所能及的條件下,如果能夠幫他們一把,我的心裡會很滿足。」湯姆並不是一個心中充滿著真善美的人,但任何一個人在自己幸福的情況下,總是會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善意。

  熊芭愣住原地很久沒有動,她甚至沒有注意到是時候該加豪豬刺了。差一點坩堝就要爆炸了,還好湯姆即使發現了母親的走神,他皺著眉用無杖魔法清理了一下狼藉的桌面,「媽媽,你這是怎麼了?難道你不同意我的看法嗎?」

  湯姆很認真的問她,雖然熊芭不常常否定他的決定和提議,可是他也知道她懂的比他多得多。熊芭看他誤會了,連忙一笑,「沒什麼,我就是突然想起別的事。我們明天就到巫師界的孤兒院先去看看吧,湯姆長大了呢。」湯姆知道她的話可能有些敷衍的成分,但是也被最後一句說得有些臉紅,也就沒有計較她到底隱瞞了什麼。

  晚上熊芭倚在馬雄的懷裡玩著自己的頭髮,馬雄看出她有話要說,就把報紙放到了一邊,抱她起來,「怎麼了?」熊芭抿著嘴,眼睛看著地面,「湯姆今天跟我說,他想要去孤兒院看看。我在想,我們從孤兒院出來,這些年頂多就是在有錢的時候捐一些錢到孤兒院,卻從沒有想過幫助那些孤兒,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馬雄摸著她的頭,把她當成女兒一樣抱在懷裡,「我知道的,我懂的,對你我來說孤兒院並不代表什麼美好的回憶。你平時不想提到也是正常的,但這並不代表你一點兒也不關心孤兒院。」他們曾經在孤兒院的回憶算不上美好,只有彼此才是最溫暖的記憶,女人常常在這種事上糾結,但馬雄從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

  他的大手撫摸在她的頭髮上,讓她不自覺地蹭了蹭,他微笑著看著她,「我們明天帶著湯姆到孤兒院看看吧。」擺脫過去那段回憶,幫助像我們一樣的孩子,你會開心起來的。

  第二天,他果然關閉了裡德爾美容魔藥店,帶著熊芭和湯姆去孤兒院。讓他們又是遺憾又是吃驚的是,巫師界居然沒有孤兒院。他們只好到麻瓜世界找孤兒院,一路上湯姆的情緒都不太好,自從他知道自己是一個巫師,又到霍格沃茲上了一年學之後,他對巫師界的歸屬感變得強烈起來,他不能接受巫師界連基本的兒童保障都沒有。

  「我小時候有過魔力暴動是嗎?」湯姆悶悶不樂的拉著熊芭的手,「媽媽是你幻影移形到學校幫我處理善後的,是嗎?」有些事埋藏在記憶裡,只要你稍稍發掘就會知道湯姆記不清小時候的事了,但也隱隱約約覺得他小時候經常給爸爸媽媽惹麻煩,結合其他同學有時候說的事,他知道自己小時候也曾經魔力暴動過。

  熊芭點頭後,他更加不開心了,「那些流落在巫師界之外的孤兒,他們魔力暴動的時候又是否會有人為他們善後呢?他們一定會被當成怪物,或者被有心的人利用吧?」他沮喪了好一會兒,又振作起來,「以後等我上臺,我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在任何地方了。」

  湯姆上前幾步,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從背後看暈開了一道光,宛如天人。夫妻倆相視一笑,「我們相信你,湯姆,你一定會做到的。」

  麻瓜社會的孤兒院的情況也不算很好,一家三口隨便找了一間孤兒院,雖然對於這些孩子來說,孤兒院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有瓦遮頭的地方,提供了活下去的機會,可是環境還是太差了。食物不夠,衣物不夠,有的孩子甚至因為這些資源,從小就學會了鉤心鬥角。

  熊芭曾經在孤兒院受到過不平等的待遇,也受過別人的欺辱,她從來對孤兒院都沒有什麼好印象,也對孤兒院的老師和孤兒院一些口蜜腹劍的孩子很討厭。可是再次走進這樣的地方,她卻發現了許多的不盡如人意。老師們也不是不想給孩子們好的生活,可是他們無力,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情況發展成這個樣子。孩子們也不是一開始就如此的,他們總是在被欺負後學會了欺淩弱小,用別人對待自己的手段去對待更加弱小的孩子……

  當湯姆立下雄誓的時候,他們在為食物而奔波低頭,當湯姆進入霍格沃茲就讀的時候,他們卻從不曾有機會學習。就連熊芭看到這樣的情況,心裡都有些難受了,他們現在過著幸福的生活,可是卻有其他的孩子遭遇著他們曾經的經歷……

  或許是時候應該做些什麼了。

  受了一整天的震撼教育,晚上回到家後,湯姆馬上更改了他的計畫,對此他只說了一句:「或許我的夢想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完成了,但是我永遠不會為了這個決定而感到後悔。今天的巫師界有太多太多的弊端,我無法做到放任不管,否則總有一天,巫師界會就此消失的。」

  夫妻倆想起未來的裡德爾教授,他進入魔法部的同時也擔任著霍格沃茲的教授,他真的做到了改變巫師界的法規,但至於他最後是否真的成功了他們卻並沒有親眼看見。如今他的這個想法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大概沒有人會看好他,可是他們卻一如既往的支持他,鼓勵他。

  「去做吧兒子,你一定會成功的。」


第84章 哈利波特九

  得到了家人的支援,意味著湯姆獲得了大筆的財力作為後盾,之後他又聯絡了鄧布利多和蓋勒特兩位教授。兩位教授都是非常厲害的人物,湯姆甚至覺得有時候能在他們身上看到優秀的政客的感覺,要知道他一直以來努力的方向都是最頂級的政客。

  湯姆不知道戰爭是不是真的同蓋勒特教授有關係,也有一種說法是他也是受人驅使,但他本人卻從來沒有承認過。可是他只是稍稍提了一下關於建立巫師界的孤兒院的事,兩位教授的態度都是絕對的支持。

  之前湯姆一直沒有告訴過父母,鄧布利多教授在巫師界也算是一個名人。他發現了龍血的十二種用途,同尼可•勒梅在煉金術方面有卓越的成就,會很多種其他種族的語言。同時,他也是一級梅林勳章的獲得者,國際魔法師聯合會的主席以及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師。甚至他還被多次提名為魔法部部長,不過他都拒絕了,湯姆問過他,他說更喜歡呆在充滿了孩子們的地方。

  從各個方面看來,鄧布利多算是白巫師的領頭人,而蓋勒特毋庸置疑是黑巫師的領頭人,有了兩大巨頭的幫助,再加上裡德爾家的財力,很快孤兒院的建立就提上了日程。魔法部一開始對於兩大巨頭聯手保持了警惕的態度,畢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更何況是兩隻巨獅!

  好在他們一直龜縮在霍格沃茲不出來,魔法部就算以最惡意的想法去揣度他們,也是沒有用的。「按我說,老師和蓋勒特教授才是真正的聰明。」或許是愛屋及烏的原因,魔法部針對兩位教授,湯姆也就對魔法部有些不屑,「霍格沃茲聚集著巫師界的未來,如今的魔法部成員或許會懷疑他們,可是未來的魔法部全都是老師和蓋勒特教授的學生,到了那時,他們才是真正的安全了。」

  當然了這也不是一定的,不過不可否認湯姆的這個猜測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因為兩位教授的做法,湯姆的計畫又更改了一些細節部分,「現在我的長期目標是成為魔法部部長,終極目標是成為英國首相。為了達成我的目標,第一步是從霍格沃茲畢業,第二步不是進入魔法部,反而應該是留在霍格沃茲就職。」

  「等資歷夠了,魔法部自然而然會邀請我就職,就像老師一樣。」湯姆昂著頭,坐在飯桌上揮斥方遒,這個模樣除了他的父母,恐怕不會有第三個人覺得他是在真正考慮一件事了。「爸爸先幫我代管孤兒院的事,等我真正進入了魔法部的那天,我再接手過來,到時候誰都阻止不了我想做的事!」

  他這麼說完全沒有一分半點的顧慮,他知道父母是他最好的後盾。他想辦孤兒院,父母就出財出力,馬雄有多少能力就連他都探不出底,接管孤兒院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馬雄假作不同意,湯姆還沒說什麼,熊芭第一個就不答應了。

  「我是逗他的……」馬雄故作委屈狀。大漢作這模樣會顯得特別搞笑,而俊秀的大湯姆•裡德爾做出這個模樣,反倒讓人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讓人微微心疼。熊芭和湯姆也撐不住笑了起來,霍格莫德的裡德爾宅裡傳來交織的愉悅笑聲,遠遠地飄蕩出去,留在這片天地之間。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湯姆就長成了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期間的事情都是按照他規劃的那樣進行的,當然偶爾也會有些意外。例如他從沒有想過,他的老師居然會力保一個半巨人來霍格沃茲就讀。要知道那可是混了巨人的血脈,即使他並不是一個歧視別的種族的人,可是教科書告訴他,巨人是危險的。

  半巨人成了湯姆和他的老師鄧布利多之間的禁忌。他無法說服鄧布利多,鄧布利多也無法說服他,他們僵持了下來,當然蓋勒特教授是站在湯姆這邊的。可是鄧布利多的固執也讓他們很是頭痛,最後他們各自退了一步,鄧布利多不要求他們體諒他,而他們也試圖忽視半巨人海格的存在。

  自欺欺人是不能一直持續下去的,當一個女孩在碗櫥裡發現了一直八眼蜘蛛後——那可是以人為食的魔法生物,危險度堪比巨人!湯姆儘量的無視了海格的存在,可是在他養了一隻八眼蜘蛛後,他再也無法無視他了。

  湯姆和鄧布利多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劇烈的一次爭吵,這可不比魂器那一次,鄧布利多的反駁很無力,就連他都沒辦法說服自己說海格是無害的了。是,的確他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他的確也很可憐,但是對於別的學生,對於別的孩子來說,他是很危險的。

  海格被勸退了,湯姆和他的老師發生爭吵之後久久不能和好,就連蓋勒特教授都拿這兩個彆扭的人沒辦法了。本來自從湯姆三年級開始,每逢假期他就常常留在學校裡向蓋勒特和鄧布利多學習,他們也偶爾研究幾個課題,但是因為這一次的爭吵,湯姆甚至拋下了籌備了好幾個月的課題跑回了家。

  雖然他在往後的日子裡無數次慶倖那一次的回去,至少這一次回去得到了父親的一些提示,和一張可以懷念父母的照片,甚至還有了一個秘密基地。

  看出湯姆的心情不好,夫妻倆也沒有在他面前提鄧布利多,反而收拾行李準備帶著他去旅行。孤兒院的事漸漸上了軌道,沒有馬雄的支撐那些孩子們也能過得很好,夫妻倆最近有些預感到他們將會離開這個世界了。

  不知是出了什麼問題,以前他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預感,可是這一次,夫妻倆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們快要離開了。

  看著無知無覺還仍在跟鄧布利多賭氣的湯姆,熊芭差點兒忍不住眼淚就要掉下來,可惜湯姆根本沒有察覺到她和往日的不同。他沉浸在同老師的爭吵之中,他甚至從沒有想過父母會離開自己,因為他們永遠是他最好的後盾、是他最好的靠山。

  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一片海濱。熊芭很喜歡吃海鮮,而湯姆或許是受到她的口味影響,對海鮮也很是偏愛。馬雄這個無條件疼寵老婆孩子的,自然就依著他們的意思把旅遊的地點定在海邊。大自然真的很神奇,心裡再是憋悶,當看到遼闊的草原,無邊的海洋,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後,心中的鬱氣總是不知不覺間就此消散。

  就連湯姆也是如此。他在大海邊走了一會兒,看著潮起潮落,看著海水把他踩過一串腳印的沙灘沖刷得不留痕跡,心裡的氣突然就消散了。他甚至決定回去之後就向鄧布利多道歉,不管老師的做法是對是錯,他對半巨人這些弱勢群體的心是好的,他不應該同老師爭吵的。

  想通之後,湯姆就開心多了。夫妻倆看他想明白了,也放下了心。熊芭指著沙子要求他們父子倆給她堆一座城堡,稱自己是「女王」。湯姆配合著母親難得的幼稚舉動,答應她給堆一座城堡。可惜熊芭不許他用魔法,而堆沙子並不像他想像中那麼簡單,每次看起來有些成型了,一陣風來沙堡還是散落在四處……

  玩了一整天,接近黃昏的時候,熊芭非要一家人來一次合影,甚至請了不認識的路人來幫忙拍照。他們面前是那堆總是不成形的沙子,一家人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雖然湯姆的笑容中帶了一些懊惱而夫妻倆的笑容中帶了一絲安撫和不舍。

  湯姆也是很久之後,才看出來一家人的各種表情下帶著的情緒的。這張照片沒有施加任何魔法,是一張黑白照,可是他卻保存得很好,每次遇到困難,看到他們的微笑就能變得更加有動力前進,因為他們是他最大的後盾。

  可是現在的他卻什麼都不知道,他甚至沒有機會跟他們說一次愛。

  「照好了,等過些日子去洗吧。」熊芭小心的收好了相機,扭頭開心的朝兒子笑,即使歲月已經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可是在湯姆和馬雄父子倆眼裡心裡,她都是最美最美的美人。「落潮了,你們看,那邊好美啊……」熊芭收好了相機突然感歎地指著遠處。

  湯姆順著她的指尖望出去,卻不知怎麼感覺到了一陣魔法波動。「那邊好像有什麼……」他像是被什麼吸引了似的往前走,夫妻倆感覺到他的不對勁,想拉住他卻被他帶著往前走。他們沒辦法做出傷害兒子的事,只好跟著他往前走,一家人在一起總要安全得多。

  太陽漸漸西沉,海水落潮露出了山崖邊的山洞,黑壓壓的讓人感到有些不安。湯姆如夢初醒般眨了眨眼,「咦?這裡怎麼會有魔法波動?」夫妻倆對視一眼,對他的情況感到擔憂不已,到底洞裡是什麼,為什麼會引得湯姆失神?

  而熊芭不知怎麼竟然覺得眼前的山洞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好似曾經在哪裡感受過一樣,可是不管她怎麼回想,總是什麼都想不起來。這樣的感覺,好像是在幾個世界之前感受過,她猜測應該是在西弗勒斯那會兒曾經感受過,可是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因為這種詭異的熟悉感,熊芭拉住了湯姆,「這裡給我的感覺不太好,我們先回去吧。下次叫上鄧布利多教授一起過來。」湯姆神志清醒,雖然對山洞很感興趣,可是母親的話對他來說也是很有道理的,所以他就做了一個魔法標記後跟夫妻倆離開了。


第85章 哈利波特十

  回到霍格莫德,一家人都累癱了。旅行很好,但是回到家的感覺就像是找到了歸宿,整個人就放鬆了下來,這種時候最是讓人鬆懈。湯姆整個人都懶懶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即使馬雄找他去書房說話,他還是懶懶的癱在書房裡的小沙發上,看起來舒服極了。

  遇到那個山洞之後,馬雄預感越來越強烈,可他找了湯姆之後,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他和熊芭試過,他們並不能透露關於系統的事,只要一有想要把系統的存在透露出去的想法,他們就說不出任何關於系統的話來。但不知是不是錯覺,馬雄覺得現在系統的禁止力度比從前小了許多。

  「孤兒院現在差不多上了正軌了,」馬雄想了想,找了一個由子來打開話題,「你有什麼新的想法嗎?」他同湯姆說著話,熊芭倒了兩杯牛奶進來給他們,然後又離開了。湯姆就算是一副懶懶的模樣,但因為長得好看,也不讓人覺得他懶散,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瀟灑。

  他喝了一口牛奶,頓時添了一股孩子氣,嘴邊有一圈白白的,看起來特別可愛。「我還得再過幾年才能接手呢,現在我和老師在研究一種煉金物品,是雙面鏡的升級版,可以支援多人同時通話。」

  馬雄不自覺暫時忘了自己找湯姆的目的,根據他的研究課題想了想,雖然巫師們領先了一些,可是再過幾十年普通人也可以發明出支援多方通話的可視電話。他根據可視電話的缺點和優點給湯姆提了幾個建議,父子倆火熱的談論起升級版雙面鏡的可行性來。

  說著說著,夜就深了。本來就累了一天,湯姆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了,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偏偏心裡還想跟馬雄說會兒話。「兒子,你已經大啦,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馬雄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已經從孤兒院出來自己打工養活你媽媽了。」

  他的話像是從天際傳來的一樣,湯姆聽在耳朵裡卻根本無法思考,他聽到了一些關鍵字,像是孤兒院,還有養活你媽媽之類的,可是卻好像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馬雄的話說的是馬雄和熊芭的事,而不是裡德爾和梅洛普的,如果湯姆有心,之後他很容易就能查出來。

  或許他會知道他的身世,或許他會感到不解,或許他會有很多疑惑等待著他們的解答,可是他們卻不能告訴他。馬雄摸著湯姆的頭,他的頭髮是熊芭剪的,幾乎把他推成了一個光頭,就留了一些發茬兒在頭頂,可是湯姆卻一點兒也沒有生氣。

  「我知道往後你可能會有很多疑惑,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你解釋,或許你會不承認我們,可是我和你媽媽永遠都是你的父母。」馬雄有些傷感,心裡還有些說不清的複雜。他們有很多孩子,可是只有湯姆是他們在成為他的父母之前就遇到過他的,他們親眼見證了兒子的優秀。

  「未來的某一天我們還會見面的,時間、空間永遠阻礙不了我們之間的愛,我們永遠愛你兒子。」他已經清楚的感覺到一種召喚感,來自他們旅行那個海濱的方向,不知怎麼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山洞。抓緊時間把東西收拾好,把他一直幫湯姆處理的事務也放到了桌面上,他打開門帶著門外等候的熊芭大步離開。

  而湯姆此時卻陷入了沉沉的夢鄉,嘴角甚至還掛著一個幸福的弧度。他一點兒也不知道,從今天開始,他的父母將從他的人生中退出,更不知道從此他就要孤軍奮戰了。書桌上馬雄的牛奶還冒著熱氣,廚房裡的食物剛剛盛碟,家裡的一切就像他們從未離開。

  湯姆醒來的時候,記憶還停留在跟馬雄談升級版雙面鏡的話上,有些懵懵的。等他反應過來發現父親不在了,他還沒有想到他們此時已經離開。他只是看到天色暗了,走出書房的門想看看為什麼他們還沒有叫他吃飯。

  廚房裡的食物熊芭用魔咒保鮮,保持在了它剛剛出爐時熱氣騰騰的模樣,湯姆撓著頭四處找他們,卻哪裡都看不到。這時他還不那麼著急,以為他們只是出去散步。剛好他想起下午決定給鄧布利多道歉的事,他就回到書房想寫一封信給鄧布利多。

  奇怪的是,桌子上堆滿了一些文件,都是關於孤兒院和裡德爾魔藥店的。這些東西馬雄一向保管的很好,從來不會亂堆亂放的,湯姆這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了。等到時間接近午夜,他們一直沒有出現,湯姆也顧不得假期不能使用魔法的規定,拿出自己的魔杖來尋找他們。

  可是什麼也找不到。

  不管他用什麼魔法,即使是呼神護衛召喚了他的守護神去讓它找他們也沒有任何蹤跡。熊芭的相機放在客廳的桌面上,飯菜做好放在廚房裡,就連他們的房間裡的東西也一點兒也沒有動過。一切都和往常一模一樣,只除了沒有他們的身影。

  湯姆這下懵了,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事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聯繫上鄧布利多和蓋勒特的。他們很快就到了,而且蓋勒特和鄧布利多還有一些湯姆都不懂得的小手段,當他們施加魔法查出一點點的蛛絲馬跡追過去的時候,湯姆才發現父母的去向竟然是下午的那個山洞。

  「這不簡單,老師。」湯姆愣愣地看著山洞,「就算這裡有一些魔法波動,我媽媽也不會冒險過來的,更何況爸爸他不懂魔法一點兒安全保障都沒有。」這時候他也想起了一些不對勁,「下午我是第一個感覺到魔法波動的,可是我一點兒自己走過來的印象都沒有,好像一睜眼自己就站在了這裡。」

  鄧布利多看了看蓋勒特,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凝重,「湯姆,我想你們一家人或許遇上了一個非常高明的黑魔法。」他們向前,並且把湯姆護在身後,「我們需要進去查探一下,你能先回去等著嗎?我想如果你的父母回來,第一件事應該是回家去找你。」

  湯姆很是懊惱的點頭,早知道下午他就不提這裡有什麼魔法波動了,更有甚者他根本不應該跟老師吵架。如果不是他提前回來,他們不會想著陪他去散心,他們不是去散心或許就不會遇到這個山洞,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失蹤了?

  湯姆聽從鄧布利多的話先回家,到了家卻突然想起熊芭的地窖裡有一個冥想盆。「或許我該看看有什麼是被我遺漏了的?」他仿佛記得好像他入睡前父親跟他說了什麼,可是卻又不太確定,最好的辦法就是看一次他的記憶。

  冥想盆放在地窖雜物間的角落裡,他們自從把它弄回家一次也沒有用過,沒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場竟然是為了找父母的下落。他按照自己從書裡學過的那樣,一次就成功的抽出了自己的記憶,放到了冥想盆裡,他的記憶是銀白的一條絲,如夢如幻美極了。

  他把頭埋進冥想盆裡,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他們下午的一切。他看到自己在煩惱,臉上擺滿了不高興,但在學校裡他從不把自己的情緒外露在臉上。他看到父母因為他的煩惱而有些擔憂,當他臉上的烏雲散去,母親才開心的做出各種要求。

  那一切都那麼的美好和幸福,幾乎讓他想要融入其中。接下來卻有些奇怪,他被魔法波動所影響,不自覺地走到山洞前,可是他們並沒有進去,湯姆不認為那時山洞裡的魔法波動已經影響了父母的神智。

  他們回到家,父親拉著他進了書房,而母親端了兩杯牛奶給他們之後就進了廚房忙活晚餐。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湯姆耐心的看了下去,他知道答案就在後面。

  終於,在他幾乎睡著了的時候,父親開始奇怪起來。他的話就像是在交代什麼後事一樣,而且他從不知道父母竟然會是孤兒院出身。父親輕輕地和上門出去,他多麼想追出去問問,可是這只是他記憶的一小個片段。

  從冥想盆裡抬起頭來,他心裡的疑惑卻更深了。他們究竟去了哪兒?為什麼他們身上總是有這麼多的秘密?湯姆驚訝的發現,自己是他們的兒子卻對父母幾乎稱得上是一無所知。他不知道他還有些什麼親戚,因為他認為有父母就夠了,他不知道父母在他假期的時候會去什麼地方,因為他回來的時候他們總是在這裡等著他。

  湯姆有些茫然還有些難過的抱著自己的頭坐在地窖裡,地窖的陰冷讓他覺得心裡好受了一些,他突然想起父親對他說的那句話:「未來的某一天我們還會在相見的。」這是預告著什麼嗎?為什麼他們會離開他?

  鄧布利多和蓋勒特很快從山洞回到了霍格莫德的裡德爾家,當然他們一無所獲,他們看著那個可憐的孩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湯姆緊緊地抱著相機,抬起頭對關心他的老師和教授努力地露出了一個微笑,「他們會回來的,我知道他們會回來的。」

  可是從此以後,我就只能是一個人努力下去了。再沒有一個人會像他們那樣包容我、鼓勵我,不管我做什麼都支持著我了,即使是親如老師也不會像他們那樣了。

  三人在裡德爾家呆坐了一整晚,湯姆只是不停地回憶著和父母的曾經,而鄧布利多則是一直小心的照顧著湯姆的情緒,只有蓋勒特奇怪地打量著裡德爾家的裝飾。第二天,他們收拾好情緒,又回到了霍格沃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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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藍色生死戀上

  這是他們第一次到亞洲的其他國家,悲劇的是夫妻倆的韓語技能並沒有點亮,更加悲劇的是馬雄身體的原主因為工地上出事幾乎成了殘廢。夫妻倆雖然穿越多次掌握了不少技能,更有甚者馬雄自己就是一個醫生,可是能醫不自醫,他們對馬雄的腿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這個世界的情況不算很好,馬雄殘了熊芭懷孕,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家裡欠了一大筆錢,幾重壓力下來幾乎把這個小小的家壓垮,就連大兒子英雄也不復往日的笑顏。他本來就不算聰明,經過幾番討債人的兇狠恐嚇,更是嚇得病了幾天,成績飛速下滑。

  夫妻倆拿了一手爛牌,就連應該怎麼往下接都不知道了。好在熊芭除了武功之外還有一項技能傍身,很久不曾提筆,她只能先把以前寫過的幾本小說搬了出來。值得一提的是,她只會寫中文,所以她直接翻牆把稿子投到了國內的網站上。

  好在這年頭人們的創意還不多,她寫的小說也算文筆不錯題材新穎,很快就被網站簽了下來。稿費很快打到了她的帳戶上,雖然不多但短時間內維持他們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包括她這個孕婦的產檢之類的費用是足夠了。

  當然馬雄也沒有閑著,除了不能自醫自己的腳以外,他的腦袋沒有殘,這就足夠了。在不影響日常開支的情況下,他挪用了一小部分熊芭的稿費,投入了股市中,很快就翻了一倍。夫妻倆趁著熊芭養胎的日子惡補了韓語,直到生產前,他們終於可以流利的說出不被別人看出異樣的韓語了。

  就連和他們一直呆在一個屋簷之下的英雄,也因為前段時間家裡的情況而沒有注意到父母的異樣。就這樣,夫妻倆終於把這副到手的爛牌推翻了重新來過,至少第一步先解決了語言問題和家裡欠債的困境。

  等這些事情基本上都解決了,事情並沒有因此變得順利起來,反而熊芭面臨了生產。馬雄因為身體的問題不能去醫院守著她生產,熊芭身邊只有一個懂事的英雄,馬雄整天躺在家裡不甘心,可是又什麼辦法都沒有。

  當英雄打電話回來報平安,而且告訴他媽媽生了一個妹妹的時候,馬雄真的是喜極而泣。這個女兒是他們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才生下來的,更有甚者熊芭生產的時候他都沒有在身邊陪伴,馬雄心裡覺得對老婆孩子很是虧欠,後來更是加倍的疼愛女兒且不提。

  總的來說,馬雄其實是有一點點大男子主義的人,他一直以來的想法就是保護熊芭、照顧熊芭,但現在她出了事,他卻只能木楞楞的躺在床上,這樣的事實讓他有些受不了。這和用熊芭的資金投入股市不同,他很驕傲熊芭這麼優秀,也很欣慰她的本事,用她的錢就像是用家裡的錢,不分你我。

  他鬱悶的是她受傷的時候她遭受苦難的時候,他不能陪在她身邊。馬雄接到英雄的電話後一個小時的時間不到,他就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煎熬,上網訂購了一輛輪椅送貨上門。可以說輪回多次,他幾乎什麼都做過了,不過開輪椅對他來說還是困難了些。

  馬雄研究了很久才讓自己成功地走出了家裡的大門,他回頭看了好幾次那間小屋子,覺得這樣的平房其實也不錯。他掙紮著不知道花了多長時間才到了醫院,在醫院大門口剛好遇上了正要往家走的英雄。

  英雄當場就愣在那裡,「爸爸……」他的手裡還拿著醫院裡打的飯,照顧完剛剛生育後的母親,此時正要趕回家給躺在床上的父親做飯。馬雄看到他這個模樣,鐵漢一般的漢子差點兒就要流下淚來。從沒有一個孩子跟著他們還過得這麼苦過,馬雄沒有理會自己轉輪椅轉得通紅的手心,也沒有在意自己手臂的酸痛,反而為了英雄小小的人兒為父母跑來跑去毫無怨言而感到心酸。

  多好的孩子。

  馬雄對他的態度也很溫和,「英雄,媽媽怎麼樣了?我們先進去看看她和妹妹。」他吃力的推動輪椅,英雄小跑著過來幫他推著後面,馬雄頓時就覺得輕鬆了許多。還沒走幾步,英雄又連忙把自己手裡的飯盒遞給他,馬雄把飯盒放在腿間沒有動,反而是問他:「英雄,你自己吃過了嗎?」

  一看就知道還沒吃,他的視線幾乎都要黏在飯盒上了。馬雄這麼問他,他卻懂事的咽了咽口水,「我不餓,爸爸生病了,都是因為辛苦的供我讀書,爸爸先吃。」馬雄沒有說話,對著這麼懂事這麼乖巧的孩子,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又可以說什麼了。

  他們好不容易才到達了熊芭所在的病房,期間還有不少護士和醫生搭了手幫忙。還沒進病房,屋裡吵鬧的聲音就隔著門傳到了走道上,就連馬雄都覺得吵得腦仁疼。只要一想到現在熊芭不得不呆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寶貝了一輩子的女人要吃這樣的苦,他就恨不得現在馬上站起來去把她抱出來。

  可是他不行。父子倆沉默地進了病房,病房裡不只熊芭一床,總共有八床產婦,再加上她們的親人和孩子,病房裡根本沒有辦法安靜下來。熊芭已經睡著了,儘管環境很差,可是她經過一番勞累還是睡得很熟,只是偶爾有人分貝過高的時候,她也會皺皺眉。

  馬雄把飯給英雄,騙他自己在路上吃過了,小傢夥高高興興地端著盒飯跑到外面的走道上蹲著吃了起來。留在病床前的馬雄溫柔地給熊芭捋了捋額前的碎發,因為汗濕黏在額頭上的頭髮一點兒也不聽話,可是他卻很有耐心。

  他還記得某一次她生產過後,他還用熱毛巾幫她擦拭了身體,那樣的舉動對產婦來說可是難得的舒適,但是他現在卻沒有能力做那樣的事了。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轉動著輪椅悄無聲息的出了病房,他打算到嬰兒室去看看他們剛剛出生的女兒。

  沒想到剛走出病房,他就看見一個男孩很嫌棄的對英雄翻了翻白眼,好像英雄是什麼垃圾擋了他的路似的。小男孩穿得很不錯,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孩子,可是英雄卻穿得有些寒酸,模樣也畏畏縮縮的。

  因為別人的鄙視,英雄更是縮到了牆角邊緊緊地抱著懷裡的飯盒。小男孩的父親就在不遠處,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在韓國算是非常健壯的身材,看到兒子對別人的鄙視不僅沒有教訓他,還把英雄又往牆邊推了推。

  馬雄快要氣瘋了,他放在輪椅上的手捏得緊緊地,指節泛白用力地幾乎全身都在顫抖。他快速地轉動著輪椅,到男人面前時費盡力氣站起身來狠狠地給對方一拳。因為這一舉動,他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本來瑟縮在牆角的英雄見狀也顧不得飯盒了,連忙跑上前想要扶起馬雄。

  可是高大的男人此時也回過了神來,他嘴裡不乾不淨的表示著對馬雄的鄙視:「一個殘廢還敢打老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父子倆一樣討人厭!他的拳頭一下一下的打在馬雄身上,英雄想護著父親,卻被馬雄翻身壓在身下。雖然他很重,可是有他護著,英雄沒有受到一點兒傷害。

  後來還是醫生趕來才解決了這次事端。人們總是同情弱者而懼怕強者,沒有人敢當面說對方的不是,但是他們都很可憐馬雄父子。馬雄屈辱地被動接受了這樣的目光,並且溫和的笑著讓大家更加的同情他們。人們在私下把那對父子想像成了見到別人弱小就上前欺負的人,對他們很是鄙視。

  在醫生的幫助下,馬雄重新坐回輪椅上,英雄抽抽噎噎地跟在輪椅後面,醫生把他們送到嬰兒室門口就離開了。「爸爸,你痛不痛?」英雄連飯盒都不記得了,看著父親嘴邊因為咬破嘴唇而流血的痕跡,他心裡突然生出了一股從父親受傷以來就再也沒有了的安全感。

  儘管父親殘疾坐在輪椅上,可是他依然會一直保護著他。英雄小小的心裡留下了永久的痕跡,父親是他們的保護傘,是他們的避風港。他怯怯地問:「爸爸,你不害怕嗎?那個叔叔那麼高,那個哥哥那麼壯。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擋了那個哥哥的路,你就不會被打了。」

  「傻兒子。」馬雄把他攬進懷裡,再次懊惱起自己的斷腿,但臉上卻一點兒也沒有露出來,「就算爸爸怕,也要把你護住了才行,這就是男人,保家衛國,保護家人護衛國家。別哭,男人流血不流淚,以後你長大了還要保護你媽媽和妹妹呢。怎麼能哭鼻子呢?」

  他的大手粗糙極了,可是為英雄擦淚的時候卻那麼的威武。英雄隔著玻璃窗看著妹妹,發誓自己會像爸爸一樣,保護好妹妹和媽媽。「咦……」他看了一會兒,卻發現有些不對勁,他扯了扯父親的衣服。

  要是換了從前,他是不敢把自己發現的事告訴爸爸的,可是剛剛經歷了那樣的事,馬雄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異常高大,他忍不住想獻寶似的把自己的發現告訴馬雄。「爸爸,我記得上午的時候妹妹是在那床的……」

  馬雄皺眉,他相信兒子,但也有可能是醫療人員給孩子換了床位。他拍了拍兒子的頭,「放心吧,那只是護士姐姐給妹妹換了個床。英雄真是細心,就連這麼小小的變化都能看出來!」

  崔英雄挺了挺小胸脯,臉上露出驕傲的神情。馬雄忍了忍,好不容易才沒有笑出來。


第87章 藍色生死戀下

  新生兒多少都會有些黃疸,芯愛的情況並不是很嚴重,同嬰兒房的其他小朋友也沒有幾個黃疸嚴重的,自然就會消退。不過為了確保孩子的健康,下午的時候有一個體檢,熊芭還在沉沉的入睡,馬雄讓英雄回家休息,他則自己守著孩子體檢。

  體檢驗血的時候馬雄特別注意了一下,他相信英雄之前的話不會是無的放矢,可是他關注之後才想起來,他根本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麼血型。

  回到病房,熊芭床頭上掛著的病歷本上倒是寫有了她是B型血。下午體檢之後得出的結論是芯愛是O型血……馬雄抽了個時間到醫院裡驗了驗血,得出的結論是B型血。正在他發現了醫院很有可能會抱錯孩子的同時,熊芭也剛好醒了過來。

  他簡單的跟熊芭講了講事情的經過,他們馬上找上了醫師主任和值班的護士長。在反復查證之後,發現他們的確是抱錯了孩子。院方出了這樣的重大醫療事故,承諾擔全責,但是卻請他們保密讓他們不要說出去。為了讓夫妻倆保密,他們甚至願意花錢了事。

  當然了,夫妻倆現在看起來的確很缺錢,但那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緩過來徹底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的原因,一旦給他們時間,別說馬雄了,就是熊芭都不會是缺錢花的人。他們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只是要求告知另一家人。

  院方本來不想多一家人知道實情,可是夫妻倆一直堅持,他們也只好把實情告訴了尹教授一家。尹家也是大驚,要是不小心互換了女兒,看夫妻倆現在的狀況,自家的親生女兒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至於院方要求保密的事,兩家人都沒有明確的同意,尹教授更是用感激夫妻倆作為藉口,把兩個孕婦和孩子都轉到了另一家醫院。不過他們也都不是揪著別人的錯不放的人,在警告了院方不能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也沒有同別人提過這件事了。

  倒是借著這件事,兩家人從毫無交集的平行線生生交匯至一個點。熊芭早些年也是韓劇達人,《藍色生死戀》這種韓劇的鼻祖怎麼可能沒看過,自然知道自己和對方是什麼人了。劇情是很小的時候看的,細節記不清了,可是人物的性格她還是有印象的。

  她小時候特別同情男女主角,也覺得男女主角之間的感情特別難得,而惡毒的女配崔芯愛她卻不太喜歡。當然長大之後回頭看那部電視劇,她也覺得自己小時候真的是年少不更事,生生就被韓劇影響左右了三觀。

  現在看來,尹家的確是有文化的家庭,但他們的人品和心性卻是不敢恭維。而此時熊芭也想起了原著之中,原本英雄和恩熙的爸爸是因為白血病而去世的,而他們的女兒恩熙也得了同樣的病。這時候她就不得不慶倖接生之後,醫生問她需不需要保存臍帶血的時候,她果斷地回答了需要。

  本來是抱著以防萬一的心理,卻不想現在卻成了孩子和丈夫的救命稻草。不知道系統是怎麼安排的,本來應該死去了的英雄爸爸只不過是殘疾了,而他們也有了救命的臍帶血。

  等孩子和大人都恢復了許多之後,熊芭就帶著恩熙出院了。這一場緣分換來的,是兩個孩子名字的互換,尹教授是個有意思的人,說是孩子已經被叫慣了恩熙,而芯愛也被叫慣了芯愛,就只改姓而不改名就是了。尹夫人因為給恩熙喂過幾次奶,心裡對乖巧的恩熙也有一種說不清的愛憐,所以就同意了這個提議。

  熊芭和馬雄根本沒什麼意見,就直接被尹家夫妻拍了板,不過恩熙這個名字也很好聽就是了。熊芭出院之後,馬雄把精力一分為四,一邊加緊股市的操作,一邊照顧坐月子的熊芭和恩熙,一邊看顧英雄的課業,最後還加緊鍛煉自己的身體。

  在這樣高強度的忙碌之下,他差一點就病了,不過就算沒病,身體狀況也變得很差。熊芭出院後他賺的那些錢除了維持日常的開支,還剩下了一大筆錢,加上賣掉崔家鋪子的錢,他們終於攢夠了錢可以離開這個小城鎮。

  夫妻倆對於韓國的食物是真心不感冒,索性借著英雄和恩熙年紀還小,直接把他們帶到了中國。中國那會兒是發展時期,很多機遇和商機等待著人們的發掘,憑藉著一點點比別人更高的眼界和多次輪回收穫的手段,他們成功的在中國站住了腳跟。

  夫妻倆沒有改回自己的中文名字,經過那麼久的輪回,這些早已經不那麼重要了。英雄這孩子學習成績不是特別好,但勝在踏實,在中國填鴨式的教育下,居然奇跡的變成了班級裡排名靠前的學生,儘管他最後並沒有一直走的學習道路。

  而恩熙也歪歪扭扭的長大了,她是一個特別善良也特別懂事的孩子,在熊芭的影響下也不乏自己的思想,總的來說和原著中的尹恩熙、崔恩熙完全不一樣。兄妹倆的感情很好,雖然時不時英雄也會和恩熙爭搶東西,也會跟她胡鬧打架,但是每一次到了最後都會是以他的退步為結局。

  恩熙在學校裡被愛慕的小男生欺負,他總是會挺身而出為妹妹討回公道,可是轉過身又會對著笑得傻兮兮的恩熙說:「我揍他是因為你只能被哥哥欺負!」模樣再是兇狠,恩熙也知道他兇狠模樣下隱藏的是一顆愛護妹妹的心。

  兄妹倆自小在中國長大,都是很開朗很孝順很乖巧的孩子。中國不興早戀,每次有什麼小女孩跟英雄表白,恩熙就笑話他,而每次有什麼小男生喜歡恩熙,英雄就去恐嚇對方。熊芭曾經有一段時間擔心過他們身上會不會發生恩熙和俊熙的事,但後來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她終於可以肯定是她多慮了。

  十幾年的時間轉眼過去,就在恩熙考上了一本線的同時,英雄也以國防生的身份順利從國內很不錯的一間大學畢業了。適時,馬雄也在這些年間不斷地打拼,再沒有讓家人過過苦日子,最小的恩熙甚至不知道他們曾經在韓國過得多麼捉襟見肘。也再沒有人會嘲笑英雄的寒酸,中國的孩子總是對外國孩子充滿了驚歎和好奇,但總的來說所有人都對他們兄妹倆很友好。

  當崔氏集團在中國成立,在美國上市之後,馬雄身體的隱患終於爆發出來,先是有些貧血的時候熊芭就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們到醫院檢查後還沒拿到結果,他又開始有些流血不能止住的症狀,最後拿到報告的時候徹底的證實了他的情況。

  臍帶血保存在韓國,花費不小可是非常值得,他們為了馬雄的病情,快馬加鞭趕回了韓國。夫妻倆不知道的是,當初他們離開韓國之後尹家也去往美國,而他們這次回來又剛好遇上了歸國的尹教授一家。

  崔家已非昨日吳下阿蒙,他們同樣有身份有地位,甚至比尹家還要有錢。地位上的不再相同讓尹教授一家也有些不習慣,當初俯視的人如今卻要仰望,尹夫人頓時失去了聯繫崔家,見見那個小女嬰的想法。

  熊芭倒是見到了隔壁街區的尹家兄妹。雖然在電視劇裡看,每個人都有著他們的優點和缺點,而缺點往往會無限的放大,但在現實生活中,熊芭幾次接觸下覺得俊熙這個孩子其實還是挺不錯的。芯愛果然同原著裡一樣有本事,她就像是一隻驕傲的小天鵝,不過好像跟哥哥的感情不太好就是了。

  見過那一次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遇到過了,如同相交過後的兩條線,奔向了未知卻再也無法再次相會的未來。

  因為有了臍帶血,馬雄很快就痊癒了,恩熙雖然有隱性遺傳基因,可是因為熊芭平時很注意她的身體,所以這次檢查她並沒有發病的跡象。馬雄康復出院,一家人沒有留戀的離開韓國,再次回到中國的土地。

  「哥哥,雖然我是韓國人,但在這裡這麼多年早就把中國當成了家。下飛機的那一刻居然還有一種回到家裡的感覺,我是不是……」恩熙糾結的蹙起她秀氣的眉毛,想要找出一個合適的措辭來形容她的負疚感,但還沒等她說出來,英雄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大手按住她的腦袋,「想那麼多幹嘛,你這個多愁善感的少女。我們的家在這裡,家人也在這裡,朋友也在這裡,下飛機的時候當然是到家啦。快點走,坐了這麼久的飛機,我都要伸不直腿了,我要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被英雄評價為「多愁善感的少女」恩熙可是一點兒也不高興,誰叫英雄說話的時候表情那麼欠揍呢?她氣鼓鼓的反抗,頓時忘了自己剛剛的多愁善感。

  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英雄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同時也翻了一個白眼,「有一個整天胡思亂想的妹妹,可真是麻煩啊。」他轉身,發現他就沒看著她幾秒鐘的時間,又有一個臭小子在跟恩熙搭訕了,他更改了一下自己的話:「有一個整天胡思亂想,又長得很漂亮,人又單純又善良的妹妹,可真是太麻煩啦!」

  抱怨過後,繼續為妹妹保駕護航。

  夫妻倆欣慰的看著一雙兒女微笑,看著孩子們打鬧玩耍開心的嬉笑,過了好久才制止他們的胡鬧,領著他們推著行李往來接他們的車方向慢慢走去。

  未來不管是怎麼樣,只要他們一家人在一起,他們都不會懼怕任何艱難險阻,有什麼比一家團聚更令人幸福、更加值得珍惜的呢?


第88章 放羊的星星

  有什麼比壽終正寢後發現自己穿越了更讓人驚訝?當然是壽終正寢後沒有回到系統的黑暗空間,直接穿越了更讓人驚訝。在藍色生死戀世界呆了四十年,夫妻倆看著英雄娶了一個爽朗的中國妹子,看著恩熙嫁給了一個好不容易從她哥哥手下挺了很多年的男孩。

  這四十年平靜而幸福的生活讓熊芭的情況大大的緩解了,到了後頭就連馬雄都不那麼介意自己斷了腿的事情了。他們過得很幸福,這比什麼都重要。就這麼壽終正寢,即使結束也等於另一段生活的開始,但夫妻倆卻無所畏懼。

  但他們沒有想過,系統安排給他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困難,更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麼多的突發事件。任夫妻倆抓破腦袋他們也不會想到,他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馬雄就會被以殺人犯的罪名關進了監獄。

  沒有比這個更令人鬱悶的了。明明他什麼都沒做,只不過繼承了原主的身體,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成了殺人犯……他們還馬上有了一個性格已經定型了的十歲出頭的女兒。比上一個世界跟難以施加手腳,至少上一個世界馬雄只是行動受限制而不是行動範圍受限制。

  有了一個殺人犯的父親,生性好強的女兒雅若編造了很多的謊言,像是父親是什麼華裔科學家,在南極做研究之類的。熊芭對這個孩子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她除了賺錢也投入了很多精力在雅若身上,可是雅若因為心性太要強,自己優秀卻不願意承認父母。

  熊芭氣得不行,可是說打她下不了手,說罵她也罵不出口,讓她對著雅若說教,可是雅若根本就不聽。她幾乎已經是束手無策了,除了賺很多錢的時候雅若會給她一些基本的尊重以外,她完全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母親。

  不過雅若雖然擺明瞭不想認自己的父母,可是她自己本身的確是非常優秀的孩子,不僅學習很好,在學校裡的人緣也很不錯。熊芭不是一個上班族的料,好在她會的東西很多,即使是坐在家裡也可以養活自己和雅若。她再次拿起筆,賺了稿費就投資,很快就積累了不少財產,當然她圈錢的速度沒有比得上馬雄。

  馬雄在監獄裡表現良好,每一個看得到他表現的獄警都在好奇為什麼他會成為殺人犯,當然他們見得多也知道的多,自動就腦補了一出失手殺人的理由。馬雄每天都在努力著,很快他就得到了減刑的機會,幾次減刑下來,他的刑期所剩無幾。

  在雅若大學畢業後,她就再也沒有回到過有熊芭的那個家裡。她當然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現在已經是好幾間大公司持有股份的有錢人,熊芭沒有提過,她更沒有問。她們雖然名義上是母女,卻有著比陌生人都不如的關係。

  歐雅若自己面試進入了E.SHINE,是一間非常不錯的珠寶設計公司,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熊芭也有著這件公司的一點點股份,算是一個小股東。熊芭現在消極怠工,沒有怎麼管教女兒就是為了讓她撞得頭破血流之後回到她身邊,這時候她才能讓雅若平心靜氣的聽她說的話。

  可是熊芭沒有想到的是,歐雅若是一個要強到根本不屑於跟母親訴苦的女孩,是一個寧願自己躲著哭也不躲在別人身後的女孩。她在公司受排擠受欺負,即使同她母女情分不深也心疼得不行。還沒等熊芭站出來,雅若就遇上了仲天騏。

  他們理所當然的相戀了,熊芭也理所當然的想起了這個世界是那部電視劇的世界。她知道之後會發生的事,她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樣,但是她沒有阻止雅若和天騏的相戀。每一個孩子都有自己的路,夫妻倆一直抱著父母可以引導卻不能橫加干涉的態度。

  如劇情中一樣的,雅若和天騏秘密相戀,天騏的大哥天駿此時也喜歡上了雅若。最後雅若選擇了天駿……在雙方議親的時候,熊芭悄悄聯繫上了仲天騏和仲天俊的父親E.SHINE的董事長仲威。

  股東之間本來就有一些聯繫,雖然熊芭從不出席股東會議,但她畢竟是E.SHINE的股東,仲威對她還是有一些瞭解的。可是他卻從沒有想到過,天駿將要訂婚的女孩居然會是這位從不出席股東會議的女士的女兒。

  門當戶對,讓仲威對大兒子的婚事持了贊成的態度,雅若和天駿的婚事就這麼順利的定了下來。當天騏得知大哥的訂婚物件居然是自己的女朋友的同時,熊芭也來到了酒店為訂婚宴主角之一的雅若準備的房間。

  歐雅若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母親,在她的印象中,她的父母是讓她抬不起頭來的存在。父親整天在外面鬼混,而母親整天在家裡抹眼淚,她一直認為自己或許並不應該是那個家庭的孩子,可是當熊芭穿戴一新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第一次發現,自己和母親長得是如此的相像。

  熊芭沒有給雅若釋疑的打算,她只是簡單的講了一下自己如今是E.SHINE的股東,也擺明告訴雅若她知道雅若和仲家兄弟倆之間的事。雅若想要說些什麼為自己辯護,熊芭卻抬手阻止了她,「我不管你到底喜歡哥哥還是弟弟,也不管你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選擇了仲天駿,我想告訴你的只有一點。你的父母不是你的負擔,我們也可以成為你的依靠,不需要為了錢或者什麼違背自己的心。」

  「你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的父母,我也可以明白你想要遮擋自己出身的心思,這些我統統可以體諒。可是雅若,你有沒有想過,你在兄弟二人之間周旋,當他們有一天知道後,他們會多麼痛苦?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們兄弟情深,最後你就會成為他們之間的炮灰?」熊芭這話沒有半點基腐的意思,實打實的說的人家兄弟情誼,可是說完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好在這時候房間門開了,打斷了她們母女倆的對話,也讓雅若沒有注意到剛剛她的話。她錯愕的站起身,「天騏……」仲天騏本來是來問雅若怎麼回事,並且帶她走的,卻沒有想過房裡居然還會有另一個人。

  仲天騏疑問的眼神讓雅若咬了咬唇,她介紹道:「天騏,這是我媽媽。媽媽,這是仲天騏。」當著熊芭的面,仲天騏依然是一副想要讓雅若跟他走的模樣,熊芭暫態就對這個小夥子感覺不好了。不是說他不好,而是他還沒有長大。

  熊芭看了看雅若,總覺得她是在提別人調.教男朋友的樣子,不過她也沒有發出任何置評,她是真的做到了任由雅若自己選擇。

  但是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和仲天俊在一起。「天騏,你就像是一陣風,我抓不住你,你也不可能為了我而停留你的腳步。女人是需要安全感的,可是我從你身上得不到任何的安全感,是天駿給了我安全感,是他向我求婚是他承諾給我一個家庭。」雅若扭過頭不去看仲天騏,不知為什麼,熊芭在房間裡,讓她更有勇氣說出自己心底的話。

  熊芭沒有給仲天騏辯解的機會,馬上就介面道:「天騏,我就仗著年紀這麼稱呼你了。你為雅若做過什麼嗎?威脅她的上司和主管?那你知道你離開之後他們會更加倍的欺負雅若嗎?那個時候你在哪裡呢?是天駿在雅若的身邊。」看得出雅若對天騏還是有感情的,熊芭這段話不僅是讓天騏死心,更是讓雅若死心。

  從頭到尾,熊芭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全是提問,讓這對年輕的戀人回顧自己的做法到底是不是對的。或許他們的確相愛過,可是他們都太不成熟了,不懂得為對方考慮,不懂得犧牲自己。相比起熊芭和馬雄之間的感情,他們的感情太脆弱了。

  最後,仲天騏在熊芭的重重發問下離開了,他並不像想像中那麼痛恨背叛了他的雅若,更多的是一種迷茫。不得不說,熊芭的這一番話對他的觸動很深刻。雅若同樣也是如此,呆呆的坐在一旁就像失了魂一樣。

  訂婚儀式順利的舉行,雅若終於還是成了天駿的未婚妻,天騏的嫂子。

  和天騏不同,天駿對熊芭的態度是真的把她當做丈母娘來尊敬的,熊芭也樂得讓他調節母女倆之間的關係。這個相互促進的過程讓雅若終於對熊芭敞開了心扉,在熊芭的幾次勸解之下,雅若終於放下了從前好好兒的同天駿過起日子來。

  還沒等熊芭體會到剛剛得回一個女兒又馬上把她嫁出去的失落,馬雄從監獄裡出來了。夫妻倆借著雅若編造的理由,飛往南極過二人世界,之後的事跟他們就沒有關係了。雅若沒有斷了同母親的聯繫,每個月一封E-mial讓夫妻倆知道他們過得如何。

  仲天騏和夏之星在一起了,這一次雅若沒有再摻雜於他們之間。或許她曾經有過愛過的人不再愛自己的失落,但在天駿的精心愛護下,她終於不再念著曾經,好好兒跟天駿過起日子來。

  仲家的事一點點傳進他們的耳朵裡,可是夫妻倆卻有些樂不思蜀不想再管雅若了。雅若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姑娘,不需要他們無微不至的照顧,更何況這些事跟雅若夫妻倆沒什麼關係。最多是天駿為了弟弟而插手仲天騏和夏之星的事,雅若向來撒手不管專心致志的設計自己心目中最好的珠寶。

  後來——

  雅若成為了國際享譽的著名珠寶設計師,她和天駿之間的感情一直很好,她生了一對可愛的兒女……而夫妻倆早已不知所蹤。


第89章 梁山伯與祝英台

  有時候熊芭會想,到底是孩子重要還是馬雄更重要呢?這個問題從前一直沒有答案,但現在她卻知道了。她並不像自己想像中如此渴望獲得一個完整的家庭,她更渴望的是一個首先擁有馬雄的家,其次才是有一個孩子。

  早在武林外史的世界的時候她就有所覺,沒有孩子她還有馬雄,可是沒有了馬雄她甚至覺得活在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那時候要不是為了憐花,她早就不願意繼續呆在那個世界了。而經歷了上一個世界,她再次體會到這個事實,她可以沒有孩子卻不能沒有馬雄。

  所以在上個世界最後的一段時間,他們徹底和雅若斷了聯繫,當然其中也有雅若和他們並不那麼親近的原因。而到了這個新的世界之後,熊芭雖然依然把孩子看得很重,可是她卻也更加在意馬雄的態度和感覺了。

  這不是馬雄第一次做官,可是當初在紅樓夢裡他是在京城天子腳下,行事多半小心謹慎為主,而如今他是杭州一郡太守,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方土皇帝,自然沒有太多的顧忌。巧合的是這一次馬雄居然真的就叫馬雄,而他們的兒子被取名為馬佛念。

  這個名字對於夫妻倆來說略有些奇怪,可是這時原主起的名字,他們也沒有橫加干涉,但更讓他們吐血的是,為了寄託對兒子美好的祝願,從前的馬太守更是早早兒地就為兒子取了字——文才。

  這個名字實在是……同如花這個寄予厚望的名字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特別是在他們姓馬的前提下。馬文才,任誰聽到這個名字,腦海裡第一浮現的多半也會是拆散梁祝美好姻緣的那位壞人。偏偏原主居然給兒子取了這麼一個名字,夫妻倆不得不懷疑這一次是來到了梁祝的世界。

  他們剛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佛念、哦不,文才是一個略帶著囂張氣息的二世祖,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就整天以逗弄下人為樂趣,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紈絝子弟。熊芭對這樣的孩子最是看不上眼了,下了一番狠功夫在文才身上才把他糾正一些。

  不過他還是那樣狂拽酷霸*就是了,帶著一夥小弟在街上過的時候,就跟老太爺過境似的。這孩子雖然看起來有點智硬,但事實上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心裡可幼稚了。

  另外,文才的長相算是特別有特點,他有一個很顯眼的大鼻子。他們剛穿越過來那會兒這小傢夥剛剛嘗試了喝酒,熊芭怕他喝出個酒糟鼻,果斷的禁了他喝酒的來源。更是讓他那幾個小跟班看著他,不讓他多喝一口酒。但每次看到他的大鼻子,熊芭都會覺得很親切。

  因為馬雄也長著一個大鼻子。跟第一次到哈利波特世界時一樣,甚至比那會兒還要大,文才和西弗勒斯一樣遺傳了這個特點。不過熊芭聽過一個說法,大鼻子的人福氣好,所以總的來說她還是很喜歡這父子倆都長了一樣的大鼻子的。

  在杭州,如果說馬雄是土皇帝,那文才差不多算得上是土太子了,出門在外走一圈,上前來的都是吹捧的人,也不怪文才會變得越來越趾高氣揚。以前的馬大人和馬夫人不管,可不意味著夫妻倆不管,他們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而這時候巧合的是熊芭去上香的時候偶遇了尼山書院老師的夫人。

  這位師母可真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和熊芭聊了幾句就這麼意氣相投了。她們同樣是溫柔型的女子,更加對孩子們投入了滿腔的熱情和愛,更是有一個同樣相愛的丈夫。說了沒幾句,熊芭就打算把兒子文才送到尼山書院學習。

  書院裡環境比較單純,孩子們在一起互相攀比的都是學業和成績,這也可以從側面激勵文才上進。更何況,相處的都是同齡的孩子,他們對於權勢和地位金錢這些東西的感覺還不夠深刻,即使有吹捧,也不像外面那麼厲害。

  聽熊芭說起那個讓她操碎了心的兒子,師母也有些戚戚然。她對於學院裡那些個大家出身,偏偏養成個紈絝性子的孩子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想法,可是又不好得橫加干涉。熊芭才剛剛提起請她順便管教兒子,而且一點兒都不用留情,師母就很高興地答應了她的請求。

  文才不過十一二歲,避開了梁祝二人求學的年紀,熊芭想來他也不可能去做那個壞人了,心裡就放心了許多。回到府裡馬上就同馬雄商量了這件事,夫妻二人一致決定要把文才送出去學習幾年,讓他好好兒沉下心思考一個功名,混得一身書香氣質。

  要知道文才長得不怎麼樣,更是因為大鼻子和小眼睛,再配上一副不安分的模樣看起來猥瑣極了,即使家裡條件再好,恐怕也沒幾個姑娘會真心喜歡像他這樣的兒郎。雖然熊芭不想承認,可是文才真的是她這麼多兒子裡,長得最著急的一個了。

  尼山書院是享譽江南的士族子弟求學入仕的好地方,要說文才的身份的確算得上高,但他入學的年紀早,剛好遇上了家世更為了得,家學更有底蘊的楊氏嫡長子。

  長相比不上人家,家業也比不得,就連學業也被人家死死地壓在了下頭。別提文才有多憋氣了,整天牟足了勁兒就想要超過楊望,就在這樣難得的良性競爭之下,師母還沒來得及出手,文才就自發的努力進取了。後來師母同熊芭一通風報信,熊芭心裡對楊家真是感激得不得了。

  後來自有一番交際不提。

  倒是文才,在這樣你追我趕的情況下,竟然不知不覺同楊望交上了朋友,並且在交往之中對他的崇拜愈甚。楊望是一個典型的世家子弟,沒有紈絝之氣,為人謙和中透著一絲高傲,對上同樣出身世家的孩子態度會平等一些,而對上寒門出身的子弟,也要分對方是有才之人還是無才之人。

  文才自然而然學了他的這一點。在給家裡寄去的信裡對楊望極為推崇,話裡話外常常是楊兄長楊兄短的。漸漸的,熊芭再也沒在文才身上看到從前的那些紈絝之氣,他變得學會了隱藏學會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或許是因為氣質真的能夠改變一個人,文才同楊望混在一起久了,學習了楊望的講究,他甚至容貌都變得秀氣了一些,大鼻子也讓他看起來很是憨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對此熊芭的心裡很是安慰,覺得文才是找對了朋友。

  幾年的時間,馬文才緊緊跟隨著楊望的腳步考過了童生試,得到了秀才的的名頭,之後更是在楊望回族學由長輩指點後,潛心在尼山書院讀書,成了新生們的榜樣。馬雄一直壓著不讓他去考鄉試,不然以他的學識,恐怕就早早的開始準備會試了。

  在文才年有十六之年,家裡開始準備議親,馬雄打算給文才定親之後就讓他參加鄉試,然後潛心準備會試。如果能取得好名次,迎娶的時候不僅讓新娘子臉上有光更是讓馬家也大漲聲勢。

  熊芭不知道文才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他在家書裡從來沒有提到過這方面的要求,害得熊芭總是擔心他會不會在純男性的學院裡不小心被同窗掰彎了。恰逢馬雄的屬下往家裡送了一個美豔歌姬,熊芭賭氣直接跑上尼山書院投奔師母,順帶看看自家兒子,為他準備一下婚事。

  其實她不是真的生馬雄的氣,夫妻倆這麼多年,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馬雄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馬雄這段時間整天忙工作而忽略了她,她這是在發洩心中的不滿、是夫妻情趣,也是提醒他:該來哄哄我啦!

  沒想到熊芭剛好趕上了開學招生季,師母忙得顧不上她,她連兒子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扔在了書院的山門門口。只好一路問著人找兒子,第一次體會了一下「受人崇拜的某學長老媽」的感覺,一些小同學的目光都快灼熱地把她燒死了,就差沒找她要簽名了。

  後來好不容易她才找到了兒子,這時候文才正在幫老師做新生登記,一長排的隊伍從屋裡一直排到了山腳。尼山書院並不是什麼學生都收的,年紀太大或者門第太低的,還是受到了條件的限制,而文才在做的正是篩選出不符合條件的人,然後把剩下符合條件的名單報給老師。

  這不是一份輕鬆容易的工作,但文才靜下心來做得非常沉穩,每一個字都是在練字也是在練心。即使環境嘈雜,他還是非常認真地記下每一個字,就連屋裡的人也受到了他的影響,做事答話分外的認真。

  熊芭在門外看了一會兒,欣慰極了,正打算悄悄離開,卻不想屋外闖進來了兩人,其中之一看起來很是女氣。熊芭定睛一看,心裡馬上明白了她的身份,除了祝英台還能有誰!

  祝英台可不是現代那種短髮的英氣十足的帥氣妹子,一副女相遮掩都遮不住,舉手投足帶著一眾「娘」的氣質,細細的腰身藏在寬大的衣服裡更是顯得有些柔弱,偏偏周圍的人仿佛絲毫都沒有察覺出來。

  外頭的人都在排隊,祝英台才進了屋,外頭就鬧翻了天,抱怨之聲不絕於耳。「師兄,這樣的安排不合理!」祝英台對著文才款款而談,「這裡這麼多人,只有師兄一人在做登記,其他師兄都在閒置,這樣做事效率太低了。」

  「倒不如開闢三至五條登記的通道,否則不等這裡排完隊,天色都要黑下來了。」祝英台還沒說完,梁山伯馬上介面道,兩人之間盡顯默契十足。他說完,同祝英台相視一笑,破有一種知己的感覺。

  文才不疾不徐的擱筆,一雙黑眸定定的凝視二人,片刻才微笑道:「兩位兄台有所不知,此乃老師定下的規矩,是為了考校學生的定力和耐心。前來求學者,若是心不誠,念書的時候又怎麼能靜下心來,又怎麼能專心致志的學習呢?」他的表情很是真摯,加上通身氣質溫和,非常有耐心的回應梁祝二人的這個建議。

  但他沒說的是,這個方法還是他和楊望在三年前想出,提給老師的建議,不過老師也是很贊同他們的想法的。每年因為排隊不耐離去的學生很多,他們這樣半途而廢、求學的心不誠的人,又怎麼能走到學海的邊緣呢?

  文才的幾句話很快讓梁祝二人意識到了自己的魯莽。二人更是對老師的辦法心生佩服,對文才的耐心心生好感,當下就告別文才下山去排隊了。

  熊芭安慰的微笑,文才一扭頭還沒來得及叫下一個新生就看見了母親,不慌不忙的叫了同窗來頂替他,掀了掀衣角大步走出門來。

  「娘今日怎麼會到書院來了?」


第90章 梁山伯與祝英台二

  熊芭踮起腳尖給他捋了捋頭髮,就像他小時候她曾經做過的那樣,而他也自然的低下了頭方便她的碰觸。母子二人就這麼旁若無人的互動著,不僅是文才的同窗看呆了,就連屋外附近的新生們也都愣住了。

  他們的一舉一動中透著的親昵和自然,熊芭臉上的慈愛和文才臉上的孺慕,讓每個人都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外出遊學的學子對這樣的畫面總是很敏感,很多人突然有一種想流淚,想要回到溫暖舒適有父母的家裡去。

  不過母子倆可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其他人的想法。「娘親跟你爹吵架了,來尼山書院看看你順便躲幾天。」熊芭輕描淡寫地說道,臉上還帶著某種隱隱可見的躍躍欲試和笑意,本來有些不明所以的文才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心裡馬上安定了下來。

  「娘親沒有同師母聯繫嗎?」他自然地朝同窗們揮了揮手,隨便交代了幾句就帶著熊芭往外走。「對了,今天師母也很忙呢。我帶你到住的地方去吧,是專門為前來探望學生的家長準備的,環境還算不錯。娘親帶了多少下人,我怕那裡可能不夠住呢。」

  「我這是逃家呢,怎麼可能帶很多人,就帶了幾個家丁和兩個丫鬟。家丁們現在都在山腳安置行李,我先上來看你,剛剛我又把丫鬟借給你師母了。」所以她現在是孤身一人。

  他們路過山腳的時候,剛好遇見梁山伯和祝英台二人,文才微笑著跟對方點了點頭,然後攜母親離開了山門處。

  熊芭瞥了文才一眼,發現他的確沒有注意到祝英台竟然會是一個女人。這簡直不科學!祝英台一身的穿戴又是花,手裡的摺扇畫的又是蝴蝶,哪有這麼娘氣的男人啊。她心裡剛吐槽完,對面就走來一個大敞著衣服,披散著頭髮,臉上塗滿了粉,走路嫋嫋婷婷的人,只見那人到了他們面前向文才鞠了一躬,「文才兄。」文才也還禮。要不是他胸前平坦、嗓音粗狂,熊芭真認不出他是個男人。

  這下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家都不質疑祝英台的性別了。

  「文才好像對那兩個學生分外的溫和?」熊芭看他的態度似乎有異,出聲問道。她可不希望兒子再繳入曠古奇戀之中,做反派被人罵可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看不上她兒子的姑娘,她還看不上呢。

  他們此時已經離新生們很遠了,馬文才這才鬆懈下來沒有繃著之前那副優等生高高在上的模樣,變得有些慵懶起來,「那兩人,一個是來自上虞祝家莊的,一個雖然出身寒門但也是素有才名的。」文才隨便說了幾句,顯然他知道母親懂他的意思。

  「你啊,」熊芭搖搖頭,「用抱有功利的心態交的朋友,不會是真心的朋友的。」她看文才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心裡有點來氣,「娘吃過的飯比你吃過的鹽多得多,見過的人和事哪是你比得上的。那兩個小朋友雖然人看上去憨楞了些,不過交個朋友還是不錯的。」

  「可是他們的想法很正,不像你的腦筋那麼靈活,你同他們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處不深也無法產生共鳴的。」其實在熊芭眼裡,優秀的文才同梁祝二人站在一起,直把他們比到了塵埃裡。可惜梁祝二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同主角站在對立面的配角總是會被炮灰的,所以熊芭情願他不曾在梁祝二人的世界出場過。

  文才不願意談論這些事,在他看來這都是不重要的。所以之後他引導著熊芭談起了馬雄,這下話題拐來拐去再也回不到梁祝二人身上了。找到家丁之後,文才就帶著他們去往家屬區住宿。熊芭不是個講究排場的,可是入鄉隨俗,她身份太守夫人放在那裡,也不能住的太簡陋,所以家丁搬行李其實更多的是在收拾她的起居用品。

  她就這麼在書院裡住了下來,忙過了新生這幾天,師母也騰出了時間來陪她。兩人整天忙這忙那,比她在太守府裡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能做有意思多了,要不是太守府還有馬雄,她都不想回去了。

  新生在尼山書院安排好行程後,就正式開課了。熊芭去看過幾次他們的課程,這時候可不比後世明清兩朝幾乎把科舉課程培養成了八股文,尼山書院的老師還是很有幾把刷子的,因材施教引導有方。甚至還把不同程度的學生分了座位,熊芭去偷看的時候文才正在一個人坐在一旁看書,等老師空閒了又去指導他。

  其他學生,像是梁祝二人則是在學習釋義。別說,一群人那搖頭晃腦的樣子真是有幾分呆萌呆萌的可愛。熊芭頓時有些後悔不迭,要是早幾年來看看,說不定能看到文才的呆模樣呢。現在人家早就過了搖頭晃腦的年紀,看過書後還可以自由地寫一篇文章課後交給老師指導,哪有機會看到他的可愛模樣。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英台。」老師考校問題,祝英台還在盯著梁山伯發呆,老師叫了她好幾次她才聽到,一副扭捏姿態看得熊芭很不習慣。不過祝英台的確是喜歡讀書的,很快就接了上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師隨便說了幾句,放過了她,再次點了下一個學生。

  祝英台雖然在這時候算得上是一個很有自己思想的女子,可是看她上課的時候隨時在偷看梁山伯,就知道她到最後也學不了許多的。熊芭向來不反對早戀,只要不越軌,如果可以在學業上互相幫助,即使是早戀也沒有太大的關係,可是如果她是祝英台的母親,看她這個樣子是一定不會同意她繼續在尼山書院念書的。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老師重新抽了一個學生提問,沒想這次對方竟然沒有答出來,老師頓時就皺起了眉,「文才,」不遠處單獨坐一桌的馬文才站了起來鞠躬,老師滿意的點頭,「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 三尺劍,六鈞弓,嶺北對江東。人間清暑殿,天上廣寒宮。夾岸……」文才雖然在一旁看書,但是這些問題都是入門的初級題目,一點兒也考不倒他。老師教新弟子的進度慢,後面的他們還沒有學到,他連忙制止了文才繼續背下去,滿意的點頭,「很好,坐下吧。」

  扭頭又恨鐵不成鋼的對沒答上來的學生說教了一番。

  熊芭在遠處看著文才器宇軒昂的站起身,自信的搖頭晃腦,心裡覺得他這些動作做起來比別人都好看多了。特別是他眉間那一點紅痣,在他撩起頭髮時特別顯眼,看上去猶如天上的金童子一般。

  文才就是整個學堂的榜樣,所有人投向他的目光都是很尊敬和崇拜的,在這樣炙熱的眼神下他仍然可以自如的學習,顯然對這樣的情況已經是不陌生了。熊芭看了一會兒覺得沒趣,也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學堂。

  後山景色很美,熊芭離開了學堂就到後山去看瀑布。她甚至還有閒情逸致給自己編了一個花環,裡頭纏了不少野花,聞起來很香看起來也很美。後來她在樹蔭下不小心睡著了,夢裡還夢見馬雄來尼山書院找她,他們在後山散步嬉鬧……

  尼山書院對於學生的學習可不止是科舉方面,文才除了學問武藝也很好,好到他的箭術即使是楊望也比不上他。課間的時候,學生們都自由活動,梁祝二人悄悄躲過人群跑到後山散步。而文才也因為看天氣快下雨了,又找不到母親,猜測她可能在後山而帶著雨傘走小路跑到了後山。

  熊芭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樹下睡著,更沒想到居然做了一個春.夢……她都多少年沒這麼夢到這麼香豔的場景了。更加沒有令她想到的是,她一醒來就發現下大雨了。後山空曠,一眼望去就能看個清楚,哪有什麼躲雨的地方……而且她才掃了一圈就發現了梁祝兩個小情人躲在芭蕉葉下頭,她總不可能去跟他們擠吧?

  感謝感動中國好兒子!這時候文才及時趕到了。他們撐著一把傘悄悄地回到了書院,沒有驚擾到梁祝二人。回到住處的時候,熊芭發現自己一點兒也沒濕,反倒是文才身上幾乎濕了一半,連忙請師母給他煮了熱熱的薑湯。看著文才灌下去之後,她才放下了心。

  「看你過得也挺好的,我想回家去了。這些天我不在,你爹心裡肯定很急。要不是他公務繁忙,說不定此時都跑來尼山書院找我了。」熊芭拿了巾布輕柔地幫文才擦拭頭髮,一邊叨叨著他平日的日常生活。其實這母子二人比起來,文才倒是比熊芭要穩重得多。

  文才哭笑不得,不過也知道母親的確得回去了,想了想,他才說道:「不如娘親再多呆兩天,過

  時間書院要演《河伯娶親》,府裡沒什麼有意思的,娘親不如留下來看看再走?」他很支援母親的出走,知道平日他不在家父親又忙,母親一個人在府裡多麼無聊寂寞,所以這次他也想給父親一個警示。

  河伯娶親?熊芭納悶了,這到底是哪一版本的梁祝啊,居然還有舞臺劇什麼的……不過聽起來很有意思,熊芭算了算日子,「好吧,那就多呆幾天吧。文才有什麼角色嗎?」

  馬文才這才嘴角一抽,恨不得剛剛沒說那話,他的確有一個角色,可是他一點兒也不想讓熊芭知道他演的是什麼。最後,在熊芭期待的眼神下,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到時候您就知道了。」男扮女裝什麼的,他是一定不會告訴熊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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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梁山伯與祝英台三

  參演的學生不多,都是老師挑選出來的人選,因為擔心一些本來課業成績就不好的學生為了參演而落下了平日的課程。熊芭和師母老師坐在台前第一排,雖然事前聽了角色的安排,但文才隱瞞了他扮演的角色,所以她很是期待今天文才的表現。

  鼓點聲響起,一聲高過一聲,像是層層浪水一樣翻湧而出,蓋過人潮蓋過觀眾席,熊芭有一瞬間真的以為自己身處水流中心。鼓點越來越急,台下觀眾的心也被鼓點的急促提了起來,終於……鼓點停住了。

  從前,有一個叫越的城市,每年雨季一到便洪水氾濫成災,奪取許多人的生命,人民百姓苦不堪言。直到有一天,一個巫婆站了出來,說發大水是河神在發怒,只有讓河神娶一個新娘才能平息河神的憤怒,求得風調雨順。就這樣,村民們把一個個女孩貢獻了出來,只為了平息河神的憤怒。

  扮演巫婆的學生瘦高瘦高的,還為了扮這個角色畫得有些嚇人,他剛剛登場的時候,不少學生都被嚇了一跳。再加上臺上營造的氣氛,他一出場,看他的架勢熊芭就覺得這應該是一部不錯的戲劇。

  第一個出場的新娘胖極了,臉上抹著厚厚的白粉,台下觀眾都是書院的學生,一個個不滿極了,吆喝著要對方下臺。最後這個「新娘」悲憤跳水,沒想到河神嫌棄「她」,把「她」送了回來。台下笑聲一片,就連熊芭都有些忍俊不禁。

  後面的「新娘」們要麼是太高要麼是太壯要麼就連腿毛都露了出來,簡直叫一個不堪入目。直到倒數第二個新娘出場——

  簡直亮瞎了眾人的眼。都說女要俏一身孝,臺上這「新娘」一身白衣勝雪,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光是一個身影就讓人浮想聯翩。即使「她」的身形並不算是婀娜,但卻就是讓人無法移開眼去。別人還好了,可是熊芭剛看到這身影的時候卻是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這、這、這,這不是她的寶貝兒子馬文才嗎?

  「文才兄,你家中可有姊妹?」「文才兄不會是個女人吧?」「這真的是文才師兄嗎?」台下充斥著這樣的話語,就連熊芭都想捂住臉了,更何況是臺上的馬文才。他一直黑著臉,就連巫婆叫他跳河也不配合,臺上臺下一時半會兒居然僵持住了。

  「下、下、下、下一個!」巫婆似乎被文才的眼神盯得腿腳有些哆嗦,只好往下喊。文才扭頭環視了一圈,以震懾其他學生。別說,被他這麼一看,就連熊芭都覺得氣勢十足,熊芭的餘光甚至看到連老師都被他瞪得低下了頭。竊竊私語的聲響頓時消音,人們好像很期待下一個出場的學生一樣盯著後頭。

  「咚咚咚咚——」

  腳步聲逼近,聽起來有些慌亂,似乎是文才後面的那個學生沒有意識到已經到他了。

  「啪——」輕微的一聲響,一個披散著長髮的身影從幕布之後摔了出來,倒在臺上。新奇的出場方式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就連一旁「風華絕代」的文才也被人就這麼忽視了。除了熊芭似乎沒有注意到文才微微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熊芭在台下低頭偷笑。

  熊芭把注意力放到兒子身上,不想四周突然一片寂靜,她扭頭一看,發現臺上的祝英台甩了甩長髮抬起了頭。或許祝英台不是人們見過最美的女子,但在此時此刻,她真的給人了一種很驚豔的感覺。不過有文才如珠如玉在前,人們也沒有對她存有太多疑惑。

  只除了見多了學生的老師和本來就知道她是女子的熊芭,他們的異樣表現得太顯眼,師母悄悄在他們二人耳邊分別說道:「其實英台是一個女子。」熊芭倒還好,老師差一點兒就跳了起來,師母好不容易才把他安撫下來。

  臺上的英台沒有注意到別人的異樣,自然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巫婆也愣了愣,不過很快就色內厲荏地指著她,清了清嗓說道:「時辰到了,河神該娶親了。」可是他沒發覺,除了對著文才的時候,他對祝英台說話的時候最是溫和。

  「等一等!還我的未婚妻。」梁山伯慢慢散步出來,不疾不徐的對巫婆說道。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熊芭一向認為一個人在塑造一個角色的時候,總是容易代入自己。寫小說的人是如此,演戲的人也是如此。看梁山伯的樣子,一眼就能知道他是那種有風骨的讀書人,即使未婚妻陷入困境,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同別人理論。

  熊芭看著依然站在臺上傲立,其實是沒有人讓他下臺,他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才會一直站在那裡的文才。如果是文才的話,或許會拿上刀劍逼著巫婆放了他的未婚妻,而不管別人如何、不管村子是否能逃過大難吧?

  文才這種人不懂大義,卻是一個難得的夫婿人選。如果熊芭有一個女兒,而文才又不是自己的兒子,她一定會選擇把女兒嫁給文才的。所以她之前才會說,文才和梁祝二人是兩個世界的人。

  熊芭走神,不一會兒臺上的劇情就過了不少。等她回過神來,臺上的祝英台居然一口親在了梁山伯的嘴上……什麼時候,這古代的女子也這麼狂野了。「他們也太入戲了吧?怎麼還真的親上去了?」坐在一旁的老師抖了起來,熊芭也不知道他是氣得,還是怎麼了。

  台下一眾學生起哄起來,大喊著:「我也要親一個!」事態變得一發不可控制,巫婆見狀不好,連忙拿出一個道具來讓觀眾們的注意力回到戲劇之上。不過或許是因為使用不當,他的震天雷把自己的臉都轟黑了,髮型也變成了非洲部落民族的模樣。

  他是成功的,因為他讓觀眾們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他的身上,但同時他也是失敗的,生生的一部悲劇被他演成了一齣喜劇……「哈哈哈哈哈……」笑聲傳到了天邊,恐怕連天庭之上的天兵天將也得探出頭來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故事還得繼續下去,巫婆大發狂言,「女人啊,你們一生最大的用處,就是獻給河神,平息河神的憤怒以換取風調雨順!真不愧是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話說得讓熊芭有些不爽,但因為對方不是直面對著她說的,又因為這只是一齣戲,所以熊芭並沒有把不滿的情緒宣洩出來。

  可是直面這些話的祝英台卻停住了。本來戲劇演到這裡,她是應該跳下河水之中去的,可是她卻停下了腳步。「等一下,為什麼說是女人難養也?」她的反應讓巫婆愣住了,結結巴巴地說道:「因為、因為你們是女人呀。」

  這樣的話因為是下意識說出來的,所以熊芭明白這是他的心裡話,環視一圈後,她發現台下的觀眾們也都是這麼想的。熊芭的心沉了沉,還沒等她站起來為女人說一句公道話,祝英台和文才同時開口了。

  祝英台跳上巫婆所在的大石之上,「女人又怎麼樣?」

  站在幕布之前的馬文才也站了出來,再次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女人又如何?」不得不感歎一下文才的氣質,即使他的五官沒有祝英台精緻,但他只一站出來又吸引了台下所有觀眾的目光。

  祝英台往後看了一眼,文才笑了笑,給她一個贊同的眼神,而後先她而說道:「我娘也是女人,可是我從不覺得她有什麼令人看輕的地方。古有『孟母三遷』,曾經的文才也曾是一個不成器的,要不是母親把我送到了書院,如今的我恐怕也只是一個紈絝子弟罷了。」文才在人群中搜尋熊芭的存在,熊芭也配合的拉著師母站了起來,兩位值得尊敬的女人臉上帶著平和的微笑,文才指著她們說道:「誰敢說我的母親和師母難養也呢?」

  「這都是書上說的嘛……」巫婆反駁不能,只得呐呐說道。說著說著,他反而好像找到了什麼底氣,突然大聲起來,「自古道女人是禍水,殷有妲己,商有周幽王為褒姒戲諸侯,這些不都是為女人亡國的嗎?」

  文才瀟灑一笑,這一笑印在了每一個人的心底,即使之後他揚名全國,在尼山書院的每一個人心裡,對他最深刻的印象還是他著女裝時那傲然的笑容。「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本事。換做是我,即使是想要討心愛女子的喜歡,也絕不會讓這件事成為日後我失敗的理由。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把藉口都歸結到女人身上算什麼本事!」

  「男人之所以為男人,就是為了保家衛國,為了保護身後的女人。」他擲地有聲的話語,充滿自信的傲然姿態,讓人不覺心生敬仰。只有熊芭知道,這些裝逼的話,他都是跟誰學的。想到這裡,她不由有些想念馬雄了。

  馬雄是大男子主義,馬文才也一樣,他們都不希望自己心愛的人受到任何一點點的傷害。在他們控制範圍內,肯定她們的安全的前提下,他們才願意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放手大幹一場。雖然這樣的觀點並不讓祝英台所認同,但她也知道這時候文才是幫著她的,所以沒有吭聲。

  一齣戲劇最後生生成了一場辯論大賽,文才借著這齣戲而再次揚名各地前來求學的學子,老師對他也是贊許有加,這其中也不乏師母的好話加成。從這方面來看,誰敢說他就能小看女人呢?

  鼓點聲響起,落幕。台下喝彩聲一片,但實際上認同這些話的人又有多少呢?熊芭不知道,但她此時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馬雄。或許是聽到了她的心聲,散場之後,她居然在尼山書院的家屬住處看到了馬雄。

  外面滿天繁星,屋裡燭火通明,一個身影疲憊地坐在桌前等候,攤開在桌上的書似乎一頁也沒有翻過。熊芭才推開門,他就醒了,在燭光下微笑著,「我來接你回家啦。」他眼下還有著深深的印子,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卻瞬間煥發了精力,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活力源泉。

  連夜趕了好幾天的公務,馬雄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來接她,可是這些他一點兒也沒有同她說過。


第92章 梁山伯與祝英台四

  最後他們並沒有馬上離開尼山書院。馬雄也很久沒有見到文才了,他們父子倆之間自有另一番考校。而熊芭突然又想起文才的婚事,她打算打探一下文才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她才好照著模子來給他物色。

  可是沒想到自從那次戲劇之後,文才似乎對祝英台一下子欣賞起來,話裡話外對祝英台這個人很有好感。而更加戲劇性的是,這些天熊芭和文才母子倆出門,常常感覺到有人在偷看他們,甚至有人還怯怯地來問她……

  文才是不是女子。

  這個問題雷倒了熊芭。她以為和祝英台相比起來,文才算是極有英氣、極為魁梧的了,可是沒想到別人沒有注意到祝英台的異樣,反而把目光投向到了文才的身上。文才的氣場和女子哪有半分的相像?

  不過文才真的挺值得懷疑的,他從來沒有去過學院的大澡堂,自己獨居一個居室,除了之前和他同住的楊望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他是一個男人。熊芭知道這事之後有些內疚,因為文才的這個習慣是她養成的,她喜歡乾淨,在府上的時候要求文才每天都要沐浴,可是到了學院他的習慣一時沒辦法改過來,這才沒有去過大澡堂。

  那個親口向熊芭詢問文才到底是男是女的學生叫做王藍田,沒想到自從那次在戲劇演出上見了文才一面,從此便驚為天人茶飯不思地單戀起文才來。這時候龍陽之好玩一玩在氏族之中算不得什麼,但熊芭心裡著急怕文才真成了一個彎的,只好把注意力放到了祝英台身上。

  可不是,文才除了祝英台這麼一個姑娘,哪還曾關注過什麼女子?

  雖然熊芭不想他攪合進梁祝之間,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祝英台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姑娘。這個時代門第觀念之重,是常人無法想像的,即便沒有文才,祝英台也不可能嫁給寒門出身的梁山伯。熊芭想了想,覺得文才千般好萬般好,如果同祝家訂了親,難說祝英台會不會移情別戀喜歡上文才。

  呆了沒幾天,馬雄幾乎把一部分公務都移到書院裡來完成了,熊芭終於決定要班師回朝、哦不,是回府。實在是她有些受不了王藍田整天的圍追堵截了,她想不通為什麼明明文才已經證明瞭自己是貨真價實的男人,王藍田居然又調頭來找她,想問問文才有沒有什麼妹妹。

  就是因為這個王藍田,文才除了跑了幾次公共大澡堂,更是大敞著衣襟進出了好幾天。偏偏他不死心,居然還肖想文才的妹妹。文才當然沒有妹妹,即使有也不會把妹妹嫁給這種人糟蹋。可是王藍田是太原王家的人,論世家身份,同馬家也差不了許多。

  熊芭惹不起,只好逃了。反正把王藍田留給文才,文才自有辦法對付他。

  回到府裡,熊芭抓緊了時間跟上虞祝家莊聯繫了一下,而且還非常有誠意的去上虞做客了一段時日。她當然沒說她知道祝英台就是祝家九妹了,只是說在書院看到祝英台,覺得祝家的家教很不錯,所以才特地來向祝家姑娘提親。

  熊芭態度好人也溫柔,文才學問好前途遠大,誰又不想攀上這麼一門親戚呢?就是祝英台的母親也對這門婚事滿意的不得了,她壓根就沒想過去信詢問英台的主意,婚姻大事本來就應該由父母做主,他們已經放了英台去念書,婚姻大事就不是英台自己能左右的了。

  祝英台沒收到消息,熊芭倒是給兒子寄了一封信,告訴他同上虞祝家結了親。自此以後文才心裡想著以後和祝英台會是親戚,對她多有照顧,偏偏祝英台不知其所以。文才想討誰的喜歡,誰還能不喜歡他?自那之後,他們的關係比常人要好上了許多,當然還是比不得梁祝的關係來得更好。

  交換庚帖之後,祝家和馬家基本上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姻親對家了。這時候祝夫人才想起來給女兒去一封信,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會引起如此之大的反彈。祝英台雖然對馬文才很有好感,但那也只不過限於好感而已,她真正喜歡的人還是梁山伯。所以在收到祝夫人的信件後,得知她同杭州馬太守之子也就是馬文才定親之後,她簡直如霜考妣。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祝英台一時衝動之下,跑去找老師正在考校功課中的馬文才。但剛到了門口,她的腳步就停了下來,門內傳來琅琅的讀書聲,抑揚頓挫幾乎讓人想隨著念書的節奏搖頭晃腦。

  理智告訴她,馬文才並不知道她祝英台是個女人。「不該遷怒別人,」祝英台駐步,搖了搖頭,但很快她又生氣起來,「可是畢竟同我訂了親的人是他。」她無措了,腦海裡不時交替閃現過梁山伯和馬文才的臉,他們都是極為優秀的男子,按說無論同誰訂了親她都應該高興的,可是偏偏此時她卻高興不起來。

  「賢弟?你如何會在門外?」剛好文才通過了老師的考校,心情很好的打開了門,他最近可謂是春風得意,就連那個王藍田也不敢再對他多加騷擾了。他恍然大悟:「你來找老師?快進去吧,我們已經結束了。下次直接進來就好,我不會因為這個就分心的,況且我們互相探討一下也不錯,畢竟老師出的題目以後在科舉之中很有可能會考到。」

  聽了他這話,祝英台更糾結了。最後,她定了定神,堅定地對文才說道:「馬兄,我有事找你。能跟我來一下後山嗎?那邊比較安靜,不會有人來打擾。」祝英台的臉色很難看,但是她還是儘量放緩了臉上的表情,儘量做到了沒有遷怒文才。

  文才不明所以,不過仍然溫和的笑著跟她去了後山。

  「什麼?你是祝家九妹?」文才這可真是被震驚了。他從來沒有懷疑過祝英台的性別,一來是對學院的絕對信任,二來是因為他自己也曾被人誤會所以知道被誤會的滋味不好受,可是現在祝英台卻告訴他,她就是他的未婚妻?文才皺起了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祝英台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反而繼續把自己心裡的話倒出來,「馬兄,你很好,可是我已經有了心上人了。」想起梁山伯的時候,祝英台的臉上綻放出很美麗很溫婉的笑容,就連文才看了都忍不住心神一動。

  文才苦笑,「是梁兄吧?」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祝英台太嬌氣了些,就像從前的他總是跟在楊望身後一樣,所以下意識地也會對祝英台多加照顧,可是現在回顧一看,可不是因為她是一個女子,而且心悅梁山伯。一個女子跑來滿是男人的尼山書院念書已經夠辛苦的了,她還不小心暗戀上了同一個屋簷下的梁山伯,文才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們的婚約……」祝英台耷拉著腦袋,看起來可憐極了。

  文才歎了一口氣,「強扭的瓜不甜,這件事我會回去跟我母親說。我也會想辦法不讓你的閨譽受損的,可是你確定你的家人會同意你嫁給梁山伯嗎?」說句不好聽的,在祝英台說出她就是祝九妹那一刻,文才已經不願意繼續履行這樁婚事了,梁祝二人同住一個屋簷下,他怎麼知道他們是不是做過什麼越距的事呢?

  不管祝英台打算之後怎麼做,都不關他的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趁著文定之禮前,讓這樁婚事作罷。

  他把祝英台跟他說的話,和他對祝英台的感官在信裡都提了提,熊芭這才知道原來他對祝英台的感覺並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想起了從前的自己。這下熊芭懊悔的不行,早知道就應該好好兒同兒子商量一番再做決定,在這個世界不到十年的時間,養尊處優什麼都不用做幾乎讓她的腦袋成了一團漿糊。

  她想了很多補救的方法,為了讓女方名聲好聽一些,熊芭並沒有把退親的信件裡寫上真正的原因,反而只推說八字不合。可是她也不會白白讓祝家怨恨一場,又另外附了信件告知了他們真正的原因。至於祝英台和梁山伯到底成不成,關她什麼事?誰讓她兒子不爽了,她就讓誰一家都不爽。

  退親不管對男方還是對女方的名聲總是有一些妨礙的,熊芭再次愁起文才的婚事來。好在文才的優秀並不會被這小小的瑕疵所掩蓋,很快,楊望居然主動來信說願意把小妹嫁給文才。

  文才欣賞有見識好談吐的女子,如果不是祝英台已經心許他人,她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可是他們也不願意做那個拆散鴛鴦的惡棍,這樁婚事的確不太合適。楊望的嫡親小妹楊宛清年十四,跟著家裡的族學上學,見識比一般閨閣女子好得多,性格不是跳脫的,但也極為單純。

  在楊望心裡,唯有把小妹託付給他信得過的文才他才能放心。之前想著小妹還小,文才尚未參加科舉也就沒有提,沒想到差點兒讓上虞祝家截了胡。所以之後就算兩家退親影響了文才的名聲,他也毫不猶豫的寄信同馬家商討結親之事。

  楊望願意結親,文才自然覺得千好萬好,他楊望的妹子當然是好人才,當下心裡就同意了這門婚事。


第93章 梁山伯與祝英台五

  訂了親,文才終於踏上了科舉的道路。

  對於他來說,科舉並不是什麼非行不可的事情,而是通往仕途的一種手段。但本身世家子弟的驕傲讓他無論做什麼都要做到最好,所以他才會這麼努力的用功念書,但是學業於他本人而言並不那麼重要。老師也知道他這一點,教學過程中過多的是教導他為人處世,以及一些民風習俗和區域文化,都是日後為官用得上的東西。

  文才為科舉準備多年,終於在訂親之後厚積薄發,一飛沖天。鄉試、會試一路通關斬將,終於有了資格參加殿試,殿試由皇上親自主持,他得了一次面聖的機會。殿試的時候,不同於其他或緊張或木楞的學生,文才的表現可以說是驚才豔絕,不管是皇上還是大臣們都是眼前一亮。

  他的學問做得不錯,關於民生實事也懂得不少,就連為人也有一些圓滑,實在是一個難得的為官之料。皇上也有著自己的考量,他近日以來身體欠佳,或許撐不得幾天了,他想把文才給太子留作日後的新銳大臣,由太子來施恩才是效果最大化。

  最後,文才被欽點為探花郎。

  而此時,楊望的小妹楊宛清也差不多有了十六之年,正是適合迎親的年紀。對於文才來說,這一年他簡直是春風得意,人生圓滿。宛清的確像是楊望的妹子,為人聰穎,溫柔婉順,善解人意,完全符合每一個男人對妻子的幻想。文才與宛清的感情很好,甚至好到熊芭有時也會吃醋的地步。但宛清對她也當做是母親一樣敬重,平日兩個男人不在家她們在府中相伴,到了後來熊芭幾乎把她當做是女兒一樣疼愛。

  梁山伯同文才同一期參加了科舉,文才一路斬關沖進了殿試,甚至成了探花郎,而梁山伯學問差上些許,只過了會試。儘管考中了,但梁山伯的身份依舊是寒門出身,他和祝英台還有得路要走。

  就在文才娶親這一年的年末,皇帝突然駕崩太子登基,時值北魏伐梁,舉國上下一片慌亂。太子登基後,將梁朝騎兵「白袍隊」派遣前往邊境迎敵,「白袍隊」的主將陳慶之極其精通兵法,對騎兵的智慧可以說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登基後的皇帝既要用他又忌憚著他,所以派了文才這個文官出任「白袍隊」的參將以監視陳慶之。

  文才要上戰場打仗,最擔心的莫過於熊芭和宛清了,前者收到這個消息之後就連夜從杭州趕到了京中。熊芭還好說,她平日也教過文才一些粗淺的武功,她知道只要他想,從戰場上全身而退還是沒有問題的。倒是宛清,自從知道了文才要上戰場的消息,她整天憂心忡忡的,沒幾天就瘦了一圈。

  熊芭一夜沒睡,整理了一套比較高明的輕功準備傳授給文才。之前因為這個世界並沒有武功這種東西,人們上戰場都是靠的刀劍,加上文才是走的文官路線,所以熊芭從沒有想過讓他學太多。文才不是憐花,有些東西學得太雜卻不精,對他本人是沒有好處的。

  可是現在卻容不得她想這麼多了。

  這是宛清第一次見識到熊芭的厲害,但卻不會是最後一次,她在見到熊芭躍起兩丈高的時候心裡就清楚的知道,哪怕文才只學到熊芭的兩分功力,他也不會輕易的死在戰場上,更何況他是監軍處於被保護的地位上。

  加緊給文才訓練了幾天後,很快就到了出征的日子。文才雖然名叫文才,但騎馬射箭都還不錯,他一身盔甲錚錚,坐在高頭大馬上的傲然模樣真是讓熊芭打從心底為他驕傲。一家人,包括公務繁忙的馬雄都從杭州趕了過來,齊齊在城外長亭處目送文才和大軍的離開。

  梁朝缺人少馬,他們這次出征人數還不敵對手的十分之一,仰仗的全是陳慶之的兵法和帶兵能力。熊芭知道她的兒子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他勢必會被陳慶之的人格魅力所征服,但她不知道事情最後會變成什麼樣。最壞不過就是文才跟隨陳慶之擁兵自立,而他們這些留在京中的家屬被用來要脅文才。

  不過熊芭也認為走不到那一步,這大概要端看陳慶之這人到底聰不聰明瞭。如果他明智的話,應該知道功高震主會是什麼樣的後果,特別是如今太子剛剛登基為帝,沒做出過什麼功績,最是猜忌手下人才濟濟的將領的時候。

  秋高氣爽,晚風習習,如今正是收割的季節,北魏入侵或許也存了這時候農活忙,事後還能讓梁朝缺少糧食的主意。戰事的具體事宜熊芭她們這些內宅婦人是完全得不到任何消息的,好在文才也會時時寄家書回來報平安,前線情況是個什麼樣他雖然沒有提到,可是從他信中樂觀的態度看來,這場戰事並不像梁朝想像中那麼艱難。

  文才剛剛離開,轉頭就發現宛清有喜了。前段時間的消瘦不僅是因為擔心文才,也是因為懷孕導致身體營養跟不上,文才走後她情緒不穩定暈倒,這才發現了她懷了身孕。這個消息給因為文才出征而變得有些士氣低落的馬家帶來了一線曙光。

  即使戰事順利,這場戰爭還是維持了將近一年多。【陳慶之的七千白袍騎兵在淮陽擊敗了七萬魏軍,又全軍乘木筏順流而下,一戰而克兩萬軍隊駐紮的考城,之後又大破魏軍十七萬四千於榮陽,斬首兩萬,三日而下虎牢關……一年多的時間,幾乎都是在蓄勢中度過的,唯有最後的幾個月,一飛沖天一舉將魏軍逼退,最後他們破敵四十七陣,陷城三十二座,順利完成了退敵的任務。】

  戰場之上的文才是多麼意氣風發夫妻倆和宛清都沒有看到,他們更在意的是府裡添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宛清懷胎十月生下了一個女兒,因為孕期對文才的擔憂情緒影響到了胎兒的生長發育,小丫頭剛生下來的時候瘦瘦小小的,差點兒挺不過去。

  夫妻倆一個是醫生,可惜是西醫;一個會武,可惜丫頭還小,最後只能慢慢給她調理身體,總算讓她順順利利的活了下來。

  而當小丫頭順利活下來的時候,她的父親剛剛隨軍進入了洛陽活捉了魏國的國主北海王。【在這場戰鬥之中,文才始終同陳慶之將軍一同隨軍行動,親眼看到這等千古創舉,】更是親身經歷了以少勝多的戰役,在這個過程中,文才徹底的被陳慶之將軍的人格魅力所征服,他很敬重愛戴這位令人佩服的將領。

  但在佩服陳慶之的同時,他的心裡也清楚的意識到皇上對陳慶之的忌憚,稍有不慎或許這支值得人們尊敬的隊伍就會從此在梁朝消失。「以七千兵馬就立下了陷落洛陽的空前大功必然會引來聖上的猜忌和忌憚,更何況北海王在我軍的手中……」

  文才一邊擔憂著家中的父母和妻小,惦記著從出世以來他從沒見過一面的女兒,一邊也為他們的前程所擔憂。如果他是孤家寡人一個,此時他一定會選擇向陳慶之進言自立,可是他有家小有事業,即使是為了活下去他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家人。

  怎麼辦才是好呢?他的視線凝在帳外的馬匹身上,「如果……」

  很快,陳慶之的白袍騎兵就班師回朝,朝廷又派遣了另外的將領前往洛陽接管他們的勝果,而陳慶之也被皇上加官進爵,只是收回了他的兵權。反而是除了陳慶之之外的所有將領,包括文才,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用。

  文才回到家的時候,幾乎有一種滄海桑田之感。雖然家還是原本的模樣,雖然他離家也不過一年半載,但是比起他求學那些年,這一年半載帶給他的影響太深太重,幾乎讓他想不起來家裡是什麼樣的溫暖了。他進門的時候鬍子拉碴的,院子裡有一個小小的人兒在嬉笑著四處亂跑,銀鈴般的笑聲傳出去很遠很遠,寧靜安詳的氣氛瞬間感染了文才的情緒。

  他的胸腔中似乎有一種感動在翻滾著,咆哮著:「我回家了!」

  小人兒跑著跑著突然發現了他這個邋遢的陌生人,偏了偏頭,懵懵懂懂的沖過來抱住了他的大腿。他的身上甚至還有一種行軍匆忙的汗味和整天行伍的馬糞味,可是小人兒卻一點兒也沒有嫌棄,抬起頭天真的對他笑。

  屋子前的宛清捂著嘴眼淚直直的掉了下來,但是很快,她放開捂住嘴的手,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所謂家,大概就是在奔波忙碌了太久太久之後,心累的連身體都提不起勁來的時候,看到家人的一個微笑,就馬上振作起來,充滿了正能量的地方吧?

  「爹身上可髒了……」文才一邊說著,一邊卻口是心非的把小人兒抱了起來,「囡囡是不是想爹爹了?爹爹知道啦,快放開爹爹,爹爹去洗洗乾淨再來抱你好不好?」小人兒無辜地瞪著大眼睛,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宛清忍不住噴笑,明明是他抱著女兒不放,偏偏要說是女兒不放開他,愛面子也不是這麼愛的。

  「娘子,我回來了。」陽光照在文才的身上,投下了重重的影子,高大而寬闊的臂膀上架著他們的女兒,他們對視了很久很久,直到女兒不耐煩要下來跑之前,他們就這麼靜靜的望著對方。「歡迎回家,相公。」

  晚上,馬雄也從衙門回來了。

  這番話除了陳慶之以外,文才也只有對馬雄說了。夜裡他們去了書房,文才這才告訴馬雄他到底是怎麼跟陳慶之說了一番話後,挽救了當時兩邊僵持的局面的。

  當時——

  「將軍,聖上對白袍騎兵心存猜忌,你可承認這一點?」文才找陳慶之談話,一上來就直接點明瞭主題,他清楚的看見陳慶之臉色一變,顯然這種玩轉得過戰場陰謀陽謀的當然也懂得人性二字。「不必否認,我同樣也在擔心著這一點。」

  「如果再這麼下去,聖上不僅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白袍騎兵這麼多跟著你的兄弟,不會放過我和我的家人。」文才苦笑,對這點他可是深有體會,「所以我們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解決這場危機。聖上怕的,是你擁兵自立,忌憚的,是你功高震主。事到如今我們只能讓聖上知道我們沒有那樣的心思,也沒有那樣的能力,才能保住一眾弟兄們和我們倆人的性命。」

  「要怎麼做?」陳慶之沉下心請教。

  「失去領兵的資格。」

  第二天,營中就傳來陳慶之墮馬的消息,朝廷也因此換了將領來接管洛陽。


第94章 梁山伯與祝英台六+風雲一

  這個結果比文才想像中要好得多。他一開始是希望讓陳慶之偶爾打一兩次敗仗,讓皇上抓住他們的把柄然後換將。可是如今陳慶之墮馬,問題並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而是發生了意外,說得嚴重些以後能不能再領兵出征都是問題,自然不會有擁兵自重這種事發生。

  這是給皇上吃了一顆定心丸。所以他召他們回京後,不僅沒有處罰任何人,反而加倍的嘉獎大家,給所有人加官進爵。陳慶之雖然只撈了一個沒有實權的貴族身份,可是這也讓他保下了自己的命和追隨他多年的兄弟們的命。

  文才也因此得以安全回到京中,更是深受皇上的器重,這一切都是拜陳慶之所賜,可以說是文才欠了陳慶之的。回來之後他們之間減少了聯繫,可是文才和陳慶之都知道,以後不管陳家發生了什麼事,在關鍵的時候文才都會出面拉上他們一把。對於陳慶之、對於陳家來說,這就足夠了。

  從戰場退下來後,文才過上了幾乎等同于頤養天年的生活。他是先帝為今上留的近臣,又因為去了一趟戰場渡了一層金卻又從不曾和陳慶之靠近而被猜忌,深得皇上的信任。除了每日上上朝,老僧坐定般不怎麼發表意見,就是在家裡逗弄女兒。

  他給女兒取名叫馬靜嘉,小名還是用的囡囡。囡囡的出生沒有他的陪伴,囡囡會走第一步他沒有親眼所見,囡囡說第一個字他沒有親耳所聞,對文才來說,這些都是莫大的遺憾。自古總是由兒子繼承家庭姓氏,所以才有重男輕女這一說,但文才卻從不曾這樣。

  對他來說,他的母親是女人,他的夫人是女人,雖然兒子可以傳宗接代,但是有一個貼心的女兒也是很不錯的。更何況他們還年輕,以後可以繼續生,女兒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個莫大的驚喜了。

  文才的政治天賦經過陳慶之那次事件之後展露無遺,他剛剛接觸朝廷不過幾年的時間,就猶如一個老到的官油子,萬事不沾手偏偏讓皇上對他寵信有加。洛陽的亂局很快就平復下來,借由此事,皇上再次給文才升了一次官,不過顧及他年齡和資歷尚淺,他升官的速度這才沒有快到很誇張的程度。

  馬家日子越來越好,偶爾熊芭也曾聽過梁祝二人之間又生了什麼事端。自從訂親那事過後,或許是刺激了祝英台的某根神經,她居然跑去告訴梁山伯她是一個女子,讓他到上虞祝家提親去。梁山伯乍聞之下心神不定,別說去提親了,連自己對祝英台到底抱著什麼樣的想法他都有些混亂了。

  訂親這件事祝英台做得不厚道,師母因為同祝夫人是自小的朋友,之後也沒有臉再見熊芭。但她還是關心兩個孩子的,她勸說了梁山伯,這才讓梁山伯下山去祝家提親。雖然當初只是傳言說馬祝兩家有結親的想法,可是祝夫人是非常中意文才的,有文才對比在前,即使自己的女兒喜歡的是梁山伯,她也對這個寒門出身的小子沒什麼好感。

  更何況,此時的門第觀念是常人無法想像的,如果文才是個紈絝的,是個糟踐人的,在對比之下祝家父母或許還會覺得梁山伯是個值得託付女兒終身的對象,可是明明文才比梁山伯更加出色,祝家父母只覺得不能同意將女兒下嫁給梁山伯。

  祝英台想要私奔,可是梁山伯阻止了她。「奔者為妾,英台,我不想你受到這樣的委屈。」梁山伯的神色很堅定,從這方面看他其實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男子,「你給我時間,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的父母看,我能夠給你幸福舒適的生活。」

  那之後,梁山伯就拼命的念書,同文才同一批考科舉,可惜成績沒有文才好。這是當然的,文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開始準備,可是梁山伯到尼山書院才多久。當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讓梁山伯借著這股力考過了會試,順利的外放成為一個小小縣令。

  但他還是一個寒門子弟。

  祝家父母有些鬆動,到底他們還是疼愛女兒的,可是這時候有傳來消息稱文才考取了探花郎。心裡上的不平衡再次讓他們否定了梁山伯,甚至開始聯繫媒婆打算把祝英台嫁出去,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即使比不得文才,至少要門當戶對才是。

  多番曲折,他們差點兒就真的給祝英台訂了親。可是這個消息的走漏讓祝英台提前知道了,她也算是為了愛情奮不顧身了,竟然絕食以示抗議。心疼女兒的祝家父母最終還是妥協給了孩子,他們捨不得英台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沒有議親,但也沒有同意讓祝英台下嫁,她的婚事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梁山伯在任上勤勤懇懇,或許真的是老天都想成全這對有情人,讓梁山伯很是辦了幾件實事,很快就升了官。這時候祝家父母才同意了梁山伯同祝英台的這樁婚事,得來不易的感情讓他們婚後也一直甜甜蜜蜜。

  與梁祝二人的幸福同樣甜蜜的還有文才和宛清。宛清再次懷孕,文才緊張地請旨求了太醫來把脈,高興地得知馬家很有可能要再添一個第三代。正在一家老小歡聚一堂之時,馬雄居然猝死在了書房,太醫和仵作都沒有查出任何的原因,熊芭也很快地隨他而去。

  大喜之下就是大悲,文才丁憂回到了杭州,不想繼續官場之事,倒是在尼山書院旁歸隱了下來,有時也會到尼山書院裡幫老師教教書,更多的是教導他的子女。文才有一女三子,女兒嫁給了老師的孫子,過著平淡而幸福的生活,三個兒子能文能武,更是有著自己的一番功業。

  「步步高!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馬雄晃了晃頭馬上就回過了神來,儘管上一秒他還坐在書房裡辦公,下一秒就出現在這種詭異的對峙場景之中,但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步步高!交出步家寶藏,我們可以饒你妻兒一命,否則……」

  不管怎麼冷靜,原主叫了這麼一個名字,還是讓人無法接受啊……

  對方一味叫囂而不肯上前,很有可能是原主武功也不算差,或者是對方幾人並不是鐵板一塊其中之一的原因。馬雄心下計較了一番,然後隱蔽地用眼神搜尋著「他的妻兒」。很快他就在他的斜後方看到了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孩子,婦人臉上盡是驚慌失措,顯然不是熊芭。

  無論如何,先度過這場難關再說。熊芭自從在武林外史的世界裡學會武功之後,也將她所學所知全都盡數告訴了馬雄,他平日不用只不過是因為他更喜歡用腦力解決問題罷了。更何況考慮到熊芭的心情,她一定不會願意做事事都依附著他的女人,所以有關武力的事他一向都是任由熊芭解決的。

  馬雄環視了一下四周,敵方共有六人,穿戴並不如何,其中三人賊眉鼠眼、另外三人則有些惶惶不安。而他們現在似乎正身處一個小院子之中,按照他身後那對母子的神情看來,這個地方多半是步家。這就奇怪了,要是步家有什麼寶藏,哪兒還會住在這麼一個破爛不堪的茅草房裡?

  一腳踢起立在牆邊的鋤頭,緊緊地握在手中,似乎隨時會出擊一般,馬雄眼神銳利地凝視著六人,惶惶不安的那三人頓時退了一步,這架勢頗有些虛張聲勢的感覺。馬雄蹙眉,「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步家什麼時候有什麼寶藏了?」

  「你別想蒙我們!我們早就打聽過了,步家村的寶藏就是由你看管的!」領頭那人喊完這一句,把他身邊那人推向馬雄。馬雄順勢將他掀翻,六人見勢不好,居然就這麼跑了。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馬雄轉身朝瑟縮在角落裡的婦人和孩子走去,「沒事了,你們安全了。」他本想安撫對方,卻見對方抖若篩糠,似乎更加害怕的樣子。馬雄有些不解,但也只以為是因為剛剛經歷過那樣可怕的事情,仍然心有餘悸。

  婦人強忍著笑了笑,還沒等馬雄再說什麼,她居然一剪子戳向馬雄的腹部,臉上的表情很是猙獰。「步高為人老實本分,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定會為了我和雲兒同對方拼命。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可是你一定不知道,這些天已經有很多批人來找我們了,步高的腰上甚至還有我們好心救治的路人捅傷的傷口。」

  剛剛這個世界停滯了幾秒,所有人都沒有感受到,可是不知系統出了什麼差錯,居然讓這個婦人看到了它治癒馬雄這具身體的過程。婦人以為是什麼山精鬼怪佔據了丈夫的身體,忍到他趕走了那六人之後終於忍受不住出手傷了他。

  馬雄心中明白這婦人沒有錯,但他也不是自願的,心中對對方負疚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情況,只得呐呐的站在那裡。滿臉恨意的女人看著懷中熟睡的孩子,心中悲痛欲絕。她原本是一個出身鏢局的大小姐,可是一次走鏢過程中鏢局被搶而她爹也因此死在了路上,她就不再是什麼大小姐了。那時候要不是步步高照顧她,娶了她,不知道她會在這世間吃多少苦頭。

  她對步步高雖然是感激之情居多,但這麼多年的相伴也不是一點兒情誼都沒有的,她早就深深地愛著這個老實本分,會為她刻木像卻不會說一句好聽的話的男人了。如今看到鬼怪佔據了他的身體,第一個念頭就是為他報仇。

  可是他們的兒子雲兒還這麼小……

  她看著馬雄臉上流露的歉意和負疚,知道他並不是個什麼壞人,但刻骨的恨意還是讓她繼續把剪子戳了出去。

  在捅進血肉之間的那一刻,她有些怔忪,她仿佛不再是自己,靈魂高高飛起滑翔,看著天際間突然出現的白色影子擠進了她的身體,而她自己卻再也回不去。一時之間,她好像和天地有了某種連接,她看到了過去看到了未來,看到了她的殺父仇人也看到了兒子的悲慘一生。

  「他們會好好兒的照顧我兒子,不會讓他繼續那樣的人生的,對嗎?」她輕輕地呢喃,不知道是在問誰。才說完,她又歪了歪腦袋傾耳聽,很快就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這樣啊,這樣就好了,雲兒他會過得很幸福的。」

  「高哥,我來了。」


第95章 風雲二

  熊芭表示自己很無辜很可憐,老公先她一步而去且不提,好不容易追隨而來,一睜眼卻發現老公被捅了一刀,順著刀柄一看還是自己捅的。這畫面太美,她都不敢看,她想把刀柄抽出來,可是又怕他大出血,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老、老公……」

  馬雄提起微笑,不用面對那婦人讓他松了一口氣,「你來了啊。把我扶進去,我要包紮一下傷口。沒事的,不嚴重,傷口不是很深。」熊芭懷裡的孩子年紀不大,睡得很沉,就連鬧了這一番他都沒有醒過來。

  「雲兒……」或許是因為這婦人還有些殘存的意識,熊芭清楚的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孩子到底是誰,「步驚雲。」把步驚雲安置在一旁,又給馬雄打下手包紮之後,他們這才有時間安頓下來,觀察自己的處境。

  既然這孩子是步驚雲,那麼顯然他們是在風雲的世界之中了。熊芭記得原著之中步驚雲應該是在父親去世後隨母親改嫁進入霍家,改名霍驚覺,在天下會盡屠霍家滿門之時因為不哭不鬧而被認為不是霍家的人保住了性命,之後就走上了報仇潛入天下會的道路。

  不過他的命運在夫妻倆到達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徹底的發生了改變。如今他父母俱在,根本不需要報仇,也就更沒有什麼潛入天下會之說了。風雲世界的危險度極高,甚至比之前夫妻倆經歷過的任何一個世界都要玄幻得多,他們也沒有把握能勝得過雄霸。天下會人才濟濟,四處招攬有識之士,招攬不成就滅人滿門,這世間不知什麼地方才是他們的容身之處。

  當然了,他們可以表現得像普通人一樣,可是誰又能保證普通人的生活就能一直無憂無愁呢?他們可能會遇到搶匪,可能會遇到截殺,甚至走在路上都有可能不小心捲入紛爭之中,一味的躲避不是最好的辦法,增強自身的能力,才能活得更久更自在。

  他們在步家村休養了一段時間,步驚雲還小完全沒有察覺到父母已經換了芯。步家村的民風淳樸,偶爾村裡也會有一兩個偷雞摸狗的小混混,但自從馬雄震懾了對方之後他們就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什麼寶藏也不敢覬覦他們的家財了。

  馬雄到山林中捕獵,熊芭在家裡織布操勞家事,步驚雲人小但很乖不喜哭鬧,一家三口倒是過上了一段平靜的生活,但很快,這樣的平靜就被打破了。

  步家寶藏的確存在,只不過夫妻倆不知道罷了。可是他們不知道不代表外人不知道,而這件事洩露出去的最終結果是,天下會找上門來了。儘管步家寶藏神神秘秘誰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天下會也只派遣了一些最底層的小嘍囉來對付這些村民,可是步家村二十三戶一共七十九人,除去夫妻倆和步驚雲統統被斬殺屠光,只不過為了消息不外泄。

  而夫妻倆因為到這個世界時間尚短,即使以最快的速度撿起了武功,也不過是九流的程度罷了。或許假以時日他們還能對付除了雄霸以外的天下會成員,可是如今他們卻是連天下會最底層的小嘍囉都無法打倒的。

  他們憑藉著比小嘍囉們高明不止百倍的輕功逃了出去,馬雄的傷越發嚴重,他們身邊除了步驚雲之外,只剩下一個小箱子。天下會的一眾都是沖著這個小箱子來的,雖然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可是下意識的就帶走了。

  奔逃也是有疲憊的時候的,等夫妻倆停下逃亡的腳步,再次看到人煙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拜劍山莊附近了。一路上,步驚雲不哭不鬧,省心極了,看熊芭抱著他累,他有時還會給熊芭擦擦額頭的汗珠,剩下的時間統統一動不動的,就為了給熊芭節省體力。

  拜劍山莊能夠在天下會的征討下依舊屹立在這裡,這證明它的確是有兩把刷子的,可是誰又敢肯定拜劍山莊就不會覬覦步家寶藏而向他們出手呢?所以雖然夫妻倆帶著步驚雲到了拜劍山莊附近,他們還是沒有向拜劍山莊求助。

  很快馬雄就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感到慶倖了。原因就在於那個被打開的小箱子,裡頭裝著的不是別的,正是一本鑄劍師嘔心瀝血的作品。原來,步家祖上也曾出過很多名動天下的鑄劍師,甚至所鑄之劍還有不少已是通靈之劍。俗話說同行是冤家,拜劍山莊在知曉他們身份,知曉這寶藏是一位驚才豔絕的鑄劍師之前或許會幫助他們,可是在知道真相之後,難免不會貪心一起拔尖所向。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這本薄薄的鑄劍心得下麵還有兩樣東西。一是族譜,這族譜顯然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由極大的一塊白玉所製成,上頭沒有雕刻的痕跡而是每一個名字都渾然天成地印在上頭。夫妻倆試了試,誰也沒辦法在上面留下痕跡。

  且不提族譜的神奇之處,按照步氏神族族譜的順序看來,馬雄這身體的原主人並不是叫什麼步步高,而是步淵亭,這個消息讓馬雄大大的舒了一口氣,要知道步步高什麼的,每次聽到這個名字他都有種扶額的衝動。最後一樣東西,是一本劍譜,配合鑄劍心得而來的劍譜。

  熊芭好歹是見過整個武林的武功秘笈的人,就算現在實力沒有了,可是眼力還在,一看就知道這本劍譜比她之前記下的那些武功高明不知幾何,如果他們練了這本劍譜,至少再也不可能像如今這樣被別人追著跑了。

  「我們去淩雲窟。」馬雄的傷本來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因為這一次的逃亡又掙裂開來,流了不少血,臉色很是蒼白。他想了一會兒,他們對這個世界瞭解到的資訊太少了,除了知道風雲二人是主角,而目前最酷炫的是雄霸之外幾乎一無所知。

  對這種熱血漫他知道的比熊芭多一些,至少他記得聶風的父親聶人王就是在淩雲窟同雄霸決鬥的,也是在那裡被火麒麟帶走的。「淩雲窟有火麒麟,附近一定會有活火山,鑄劍心得中提到練劍需要在活火山附近效果最佳。雖然有著火麒麟的威脅,但是火麒麟不常出淩雲窟,加上以我們倆的敏感程度,火麒麟還沒靠近我們應該就會察覺到了,淩雲窟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這時候還沒有發生聶人王和雄霸決鬥一事,聶風的父母聶人王和顏盈也還沒有分開,夫妻倆有足夠的時間籌畫淩雲窟之中的血菩提。「我們的起步太晚了,要想勝過雄霸實在太難,但有了血菩提,功力提升之後雄霸就再也不敢招惹我們了。前提是……淩雲窟裡的確有血菩提。」

  馬雄的血液裡有著天生的冒險因數,而熊芭也對火麒麟好奇得不得了,定下這個略瘋狂的計畫之後,他們就動手在淩雲窟下的樹林之中搭了一座小木屋。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可是因為這會是他們未來的家,兩人都做得非常用心,就連步驚雲的喜好他們都考慮到了。

  小木屋搭好之後,他們不斷地改善和擴充,直到他們都滿意了為止。附近或許是因為火麒麟的震懾所以什麼動物都沒有,這讓他們免於了動物的攻擊。木屋搭好後,馬雄在附近找到了一個火山口,雖然有時因為一些火山灰也讓他們很苦惱,但這個火山口不僅讓他做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鑄劍室,更是在鑄劍室旁邊開闢了一個山洞專門用來練功。

  按照鑄劍心得上的心得體會摸索著如何鑄劍,馬雄也漸漸在鑄劍一道上得了些許樂趣。而且步驚雲對鑄劍和練武都很感興趣,他們父子之間雖然總是在沉默著,但步調卻異常一致。熊芭看得出來,有時候步驚雲總是在偷偷的模仿馬雄,對此她也只是感到有些可愛罷了。

  閒暇的時候,馬雄驚喜的發現這身體的木工天賦被他很好的繼承了。每天他都會給熊芭雕刻一個什麼東西,有的時候是阿祖的木像,有的時候是一隻可愛的小貓,有的時候則是熊芭本身的樣貌,要知道她自己都快不記得了。

  家裡的木雕越來越多,但熊芭把它們保存得都很好,父子倆都看得出她有多麼喜歡這些小東西。步驚雲也偷偷跟馬雄學了木雕,當他把他的第一個作品——一把非常威武的劍送給熊芭換得了她的一個熱情的面頰吻和擁抱後,小步驚雲常常面帶紅暈、興奮地做著雕刻的活。

  他雖然不擅長表達自己,但每一次送出他的木雕熊芭都能感受到其中濃濃的孺慕之情。

  他們沒有什麼生活來源,可是也不會餓死,馬雄每個月外出打幾次獵,用得來的獵物到集市上換一些穀物,就能支撐他們的生活很久。雖然沒有錦衣玉食,但他們一家人過得非常快樂。這一點從小步驚雲雖然臉上很少有什麼表情,但看得出他一直保持很愉快的心情就能看出來。

  馬雄按照鑄劍心得上所學的東西鑄劍,一開始打造的東西都是一些垃圾,直到後來才慢慢好了起來。他們沒有什麼好材料的來源,能用一些集市上就換到的廢石爛鐵做到這樣的程度,不能不說那本心得真的是一件寶藏。

  他最成功的作品是一隻小小的匕首,薄若蟬翼卻削髮如泥,他把它送給了步驚雲。削髮如泥的寶刀匕首最後也只不過用來雕刻木像罷了,要是讓拜劍山莊的人知道了,說不定要怎麼扼腕呢。

  年復一年,步驚雲終於長成了一個小小少年,這天,淩雲窟之上不知怎麼突然傳來了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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