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可以不勇敢，換一世與你相伴？
第1章 Chatper.01
——「你的眼睛裡映出的末日是什麼顏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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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淺野久夏，一個即將畢業的大學生。
一切都很平常，我和以前一樣在學校圖書館裡看書。
但是……圖書館裡的人，比平時少了很多呢，一眼望過去，只有一兩個人罷了。
我隨手抽了一本小說，坐在平時的位置上翻看著。
啊對了，我還是一個寫手，你所看到的故事，都會是我所經歷的。
我沒有看報紙，看新聞的習慣，所以一些重要的事情也都是朋友告訴我的。
以及，我有一個很小就養成的習慣，隨身帶著筆記本。
無論手機，平板多麼方便快捷，我還是習慣用筆記錄。
或許是在享受筆尖劃過紙頁的流暢吧。
「啊，久夏，你今天也沒有課嗎，真巧呢。」
說話的是同一個系的見崎千桐，總是帶著淡淡微笑的清新的女孩子，栗色的長髮總是打理得很服帖，看上去就是一個乖乖女，「我在這裡找到一本很有意思的書，寫的是關於異能力的。」她捧著三四本書坐到她邊上的位置，然後把所說的書放在我的面前。
「謝謝你，千桐。」我把書翻到封底，流覽內容簡介。
千桐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在我因為沒有靈感而愁眉苦臉的時候，她經常會跑過來安利我一些有意思的小說，而她的形象也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記憶裡，以至於我筆下的女孩子和她有幾分相似。
——我始終堅信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暖暖的陽光柔和了整片天空。
不覺初秋。
「久夏，下午我記得你有課的吧。」快到中午的時候，千桐說道。
「嗯，我等下會宿舍拿書。啊那個新來的教授，說話真的好凶啊。」我伸了個懶腰，一想到那個暴脾氣的教授，無力地翻了個白眼，「上課的時候不就是戴著耳機聽了會歌嘛，他差點把我的手機沒收。明明都快要畢業了啊——」
「上課的時候還是不要分心啦，久夏。」她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都說過了，久夏你總是不聽呢。如果不聽歌的話，教授就不會對你發火啦。」
「但是真的無聊啊，高中三年我都忍著沒在課上玩手機呢，大學還不讓人玩。之前的那個教授多好，都不管我的。」我拿出耳機插上，準備離開圖書館，「我就要聽，他能那我怎樣哦？反正被罵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手機被沒收就是大事情啦。」千桐皺著眉說道。
我猶豫了三秒，回頭看向她：「他收我手機我就把他的假髮扯下來。」
「欸等等扯教授的假髮——久夏你是認真的嗎！」她哭笑不得，表情有些複雜。
我比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然後離開了圖書館。
我先去了食堂準備解決午飯。
隨便點了一份咖喱飯，端著餐盤來到少人的靠窗角落。
鄰桌的人大聲地和同伴討論著什麼，我不得不加大了耳機音量。
「耳機開那麼大聲對耳朵可不好。」我剛剛加大音量，便聽到這樣的聲音。對方端著餐盤在我面前坐下，然後若無其事地開始享用午餐。
等等——這個人，不是那個新來的還想收我手機的教授麼。
「好像和教授你沒有什麼關係吧？」雖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但我還是把音量調小了一點，讓我能夠清楚聽到他說話。
「你是我的學生。」
「切，馬上就不是了。」
「至少這段時間是，所以我必須對你負責。」
我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髮，然後端著餐盤轉移了位置，甩了一下頭髮：「嘖，說的和真的一樣，我才不屑呢，煩死了。」
這樣說下午上課的時候會不會被他直接收了手機什麼的啊。
嘛算了，收了手機我也可以畫畫人設圖啊，反正不會好好聽課的。
下午的課是兩點的，本來上課之前的時間都是自由安排的，但是今天要在大禮堂舉行什麼會議，要我們這一屆的全體學生都去參加。
這種無聊的集會，無非就是說一些催眠的話罷了，他們在臺上滔滔不絕，我們在台下睡覺和鼓掌就可以了。
啊當然，運氣不好說不定會被叫上去參與什麼，比如說談理想和猜詞遊戲之類的，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人對這種無聊的活動始終是樂此不疲。
見崎千桐顯然也是收到了要開會的通知，我剛剛把餐盤放好，走出食堂的時候，她就給我打來了電話：「久夏，下午要召開集會的消息你應該收到了吧？說不定會是最後一次集會啦，所以一定要去哦，不要再和以前一樣逃掉啦。」
「我不去，那種無聊的事情誰會去啊。」我走在長廊上回答她。
我的方向和其他學生是相反的，他們是去大禮堂，而我是去圖書館。
「不行的啦！雖然說就算不去也不會被發現什麼的，但還是參加比較好呐。」
「千桐要去就去吧，反正我是說什麼都不會去的啦。」我掛了電話，幾乎能夠想像千桐生氣的表情，還是溫溫婉婉的，她這種人，即使生氣起來也溫柔的看不出來。
我悠閒地走在校園裡，和我一樣空閒的人也不是沒有，逃了集會的人當然也不止我一個，不過他們大部分都是組團溜到校外打網遊去了，一打就是一個下午，把下午的課也都翹掉不去，弄得第二天寫什麼檢討書。
我對於這種人自然是不會搭理的，畢竟我還不會弄到自己要寫檢討書。
我先回了一趟宿舍，把下午上課的書和筆記型電腦都拿到了圖書館。
「久夏你真的不來嗎？你現在在哪裡？」
過了一會兒，集會大概是已經開始了吧，學校裡基本上看不到什麼人了。千桐發了條簡訊過來，好像還期待著我去參加。
「圖書館。」簡潔地回復了她。
「啊真是的！久夏你真的不來誒。」
「都說過了無論怎樣都不會去的。」
「算了不管你啦。」
我沒有再回復。
圖書館裡空無一人，我泡了一杯咖啡，插著耳機，坐在之前的位置上看千桐安利給我的小說，關於異能力的小說。
真的很神奇呢，有異能力什麼的。比如隨便寫一個東西，那樣東西就會出現。如果我有異能力，大概會變的很有趣吧？
啊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啦，異能力什麼的怎麼可能存在啦。
我打開筆記型電腦，登了一下文學城，回復了一些文下的評論。實際上沒有多少人追我寫的東西，但我僅僅是因為喜歡記錄這些東西罷了。
我把筆記本上寫的東西錄入電腦，然後接在後面輸入一串文字。
手誤按到了彈出搜尋引擎的按鈕，跳出了一個碩大的網頁，嚇我一跳。
我本來想關掉，繼續我的事情，但是在我的滑鼠轉移到關閉按鈕上面的時候，我的動作突然停滯了，看著那個首條資訊不知所措。
「武裝偵探社。」
五個大字，對於這個名字，我是陌生的。
但是同樣，對於這個名字，我有些好奇。
我點了進去，裡面有很多關於這個社的介紹，比如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和委託他們的方式之類的。在眾多文字中間，我捕捉到了一個詞語——異能力。也就是說，這個社團的成員是有異能力的嗎？
啊哈怎麼可能。
我笑了笑，關閉了網頁。
大概只是閑得無聊捏造出來的吧，這都能上首條資訊，技術小哥怠慢了吧。
「果然在這裡啊，淺野同學。」我再一次地聽到了那個聲音。
我合上電腦，挑著眉看向他：「喲，教授，你還真是閑來無事呢。」
「比起你，我還是忙得多呢。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在大禮堂嗎，不去參加集會真的沒有關係嗎？」他擅自拉開我身邊的座位坐下，似乎和我關係有多好一樣。圖書館的座位都是公共的，我也不能說什麼「這是千桐的位置」然後讓他走開。
「沒關係，何必在那種無聊的事情上面浪費時間。」
「集會還有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吧，現在不收拾收拾去教室嗎？」他看了一眼手錶。
我皺著眉，明明這個教授這麼凶這麼不近人情，為什麼要對我這麼關注啊。「我去不去和你沒有什麼關係吧？別說什麼『你是我的學生』來敷衍我了。」
「你就是我的學生啊。」他站起身，爽朗地笑了笑，仿佛絲毫不在意我的冷淡態度。
話雖如此，我還是會去教室上課的，就是不聽講罷了。
我把文檔保存好便關了筆記本，把課本放在夾層裡準備去教室。
耳機音量調得很小，我清楚地聽到在我走到圖書館門口的時候，教授也跟了上來。
「果然，淺野同學還是會乖乖上課的呢。」
「你、你煩死了！」我忍不住對他吼了一句，「上課的時候脾氣那麼大，現在真是閒情雅致來這裡管我的閒事哦？」
「因為你是我的學生嘛。我不希望我的課上有人在玩手機啊，我沒有針對你。」他叉著腰，笑得風輕雲淡，絲毫不在意我惡劣的語氣。
我竟然一時間無言以對：「你——算了，你開心就好。」
在說話的片刻，我聽到了一連串的，間隔時間很長的，拖遝的腳步聲。
不知名的，空氣中突然彌漫開了一股噁心的味道。
我走出圖書館的腳步停了下來，我捂著鼻子退到圖書館裡面，味道稍微淡了一點。
「啊，什麼味道啊，真是的。」我散著風，一臉嫌惡。
「嗯？的確有點……」教授也這樣說，看來不是我的錯覺。
什麼東西在靠近。
而且數量不少。
我的大腦突然這樣告訴我。
我很想甩甩頭推翻這個想法，但是我不能。
圖書館門前，栗色長髮的女孩眼鏡破碎，棕褐色的眸子空洞無神，她的臉上是粘稠的血液，嘴角裂開了不正常的弧度，手裡拿著的似乎是園藝部的鏟子。
「找、到、你、了、呢。」
第2章 Chapter.02
——「記得告訴我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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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上折射出我驚恐的臉。
「喂，千桐……你在做什麼啊。」我本想靠近，卻因為那股喪屍所特有的噁心味道而被逼退了，「還有你身後的人……到底、到底發生什麼了？」我以為就算變成這樣，她也一定會記住我的，但是沒有，我僅僅靠近一步，她就揮舞著鏟子似乎想殺了我。
「淺野同學，不要靠近他們。」教授扶了扶眼鏡，對我說道，「他們大概是中了喪屍病毒，已經把記憶全都抹殺掉了。」
我愣愣地看著面前一步一步靠近的千桐，不得不後退幾步：「為什麼會突然爆發這樣的病毒……或者說為什麼會在學校裡面爆發……不覺得、太詭異了嗎？」
「的確……管不了那麼多了，總之先把眼前的這些東西解決掉，不然我們可是會被傳染的。」教授拿了一把椅子作為武器，當在我的前面，「淺野同學你先後退吧，喪屍移動得很慢，現在應該沒關係的。」
「但、但是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我後退了幾步，有些擔心。
「到時候再說吧，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放心。」教授回過頭對我笑了笑，「我們一定會沒事的，學校裡應該還有其他沒有被感染的人，圖書館應該有後門，想去看一下那裡能不能出去吧，你應該知道在哪裡的吧？」
「嗯知道……我們一起去吧。」
教授搖搖頭，笑了笑：「你先去看一眼，如果可以的話，就直接出去吧。」
「這、這怎麼行！」我忍不住加大了說話的分貝，「我、我怎麼能一個人逃跑……教授我們一起去吧，那裡就算被堵了，也一定不會有這麼多的，所以……」
我的聲音似乎讓喪屍們開始騷動了，他們的步伐比之前加快了一些。
千桐扯開嘴角，朝我撲了過來：「你逃不掉的——！」
教授眼疾手快地把椅子扔向她，千桐崩壞的臉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讓人作嘔。
「沒事吧，淺野同學？」
「沒事……快點，一起走吧。」我不由分說地拉起教授的手，跑向那個鮮為人知的圖書館後門。後門是通向花園的，翻過花園的圍牆就能來到一條偏僻的小徑，那裡有一條河，過了那條河在拐一個彎就能到步行街，那裡就會有很多人了。
教授跟著我來到了後門，但是那裡……也有很多喪屍。
「看來，只能開出一條血路了吧？」後門已經常年鎖著，所以喪屍根本進不來，他們拍打著門，發出憤怒的聲音。我從書架上抽了幾本很厚的書擺在桌上，作為備用的武器，身上還有千桐之前送給自己的銀質小刀，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這些書，可是學校的珍藏，作為武器真的沒問題嗎？」教授問道。
「虧你還是教授，這都不知道麼。這些書，是有備份的，不過不在這所學校，而是在更安全的地方罷了。」我有些不屑地回應他，經常在圖書館泡著，和管理員聊天的時候知道了不少其他學生都不知道的事情。
教授笑了笑：「知道的真不少。門也差不多要被強行破開了，你先躲遠一點吧。」
「為什麼要躲遠一點，我也能幫忙的。」我疑惑地看著他。
「你是女孩子啊，而且，你是我的學生，當然是應該由我保護你。」
——等等怎麼感覺突然被撩到了。
「得、得了吧！你這老骨頭怎麼可能應付這麼多喪屍……」我嚷嚷著，但是又覺得這樣說有些不妥，「我、我們還是一起作戰吧！我能夠幫上忙的，你不用擔心我的！」
「老骨頭？我頂多比你大十歲吧？你這樣說我很難過啊。」他喪著臉對我說道。
「大十歲還不是老骨頭？我才二十一欸！哼……不和你鬧了，準備開始吧。」
國小四年級的時候跳過一次級，直接上了國中，所以比同屆的學生都要小幾歲。
教授回過頭有些不明白，詢問道：「二十一？你跳級了嗎。」
「是啊，不然你以為呢。」我扮了個鬼臉。
國小四年級那段時間我還是一個很乖巧的學生啊，不會翹了集會去圖書館，也不會在背後說老師的壞話，更不會在課上偷偷玩手機，那個時候成績還不錯，然後說是為了更好地照顧一下國一的哥哥，就借助著不錯的成績通過入學考試跳級上了國中。
「來了。」
門在下一刻被撲開，最前面的一排喪屍被後面的壓倒在地無法動彈，一個一個絆到在地上，除了看上去噁心了一點還是不怎麼棘手的。不知道為什麼，有教授在身邊就不會害怕了呢。他看準時機，一本書橫著飆過去，打傷了一片。
「喲，教授，身手不錯嘛。」我感歎了一下，同樣甩出一本書。
「彼此彼此。」他笑了笑。
我再次甩出一本書：「沒想到你這老骨頭還挺不錯的呢。」
「都說過了不是老骨頭啦！」他有些生氣地回過頭，拉著臉說道。
「好好看前面吧，老骨頭！」對著即將撲上來的喪屍一本書砸過去，毫不留情地諷刺他。
他欲哭無淚，只能無奈地笑了笑，有些無力地反駁：「啊啊，都說了不是老骨頭啦，我還是很年輕的啊。」
「得了吧，孩子都快有了吧。」
「嘖，我連女朋友都還沒有呢。」
「啊哈哈單身狗，大學裡那麼多秀恩愛的是不是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惡意了？」
「每天都在吃狗糧我的內心實際上是拒絕的啊——」
話音未落，最後一隻喪屍也倒下。我默默地對那些倒地的，還看得出人的模樣的學生們表示歉意，然後踩著他們的身體從後門離開了圖書館，手中緊緊攥著那把銀質小刀，生怕從哪裡突然跳出來一隻喪屍。
花園裡面很安靜，安靜的不正常，連樹葉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和教授都放鬆了下來，奔跑的腳步都停下了。
微微喘著氣，對付那群喪屍雖然不是很困難，但還是很消耗體力的。
「真是的啊，居然逃到這裡來了。」熟悉的聲音。
我幾乎忘記了呼吸。
——見崎千桐。
她扛著鐵鏟，勾起嘴角，臉上沾著鮮血，衣服也破碎得露出些許皮膚，但是同樣被鮮血浸染。栗色的長髮隨風飄動，她棕褐色的眸子裡突然閃耀著詭異的光，像是野狼看到獵物一般，亮的驚人，亮的可怖。
「千桐你……」
「啊哈哈，你們大概是最後兩個獵物了吧？」她扶額笑了，聲音刺耳。
——明明約好永遠在一起的啊。
——明明相信未來也會在一起的啊。
「淺野同學，快跑吧！」教授拉著我的手開始跑起來。
但是我們都沒有想到，見崎千桐會和其他的喪屍不一樣，有著可怖的移動速度和腦力，先把鐵鏟拋過來打中了我的腿讓我摔倒在地，然後輕輕鬆松地追上我們。
「我似乎讓你們大吃一驚了呢。」
「千桐你為什麼會……」
「嗯……我只是比其他喪屍等級高了一點的樣子。」
——喂喂，這已經不是高了一點吧，這樣的能力，簡直就是天上地下吧。
——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千桐為什麼還能夠思考，完全不一樣啊。
「千桐、千桐你聽我說，你還記得我是誰嗎，你能夠思考對不對，你已經還有記憶對不對？」我一點點後退，試圖將她喚醒，攥著銀質小刀的手卻越來越用力，我已經做好準備下一刻就抽出刀，「千桐你說話啊，冷靜下來……」
「你在說什麼啊，千桐是誰啊？我只是，負責狩獵的人罷了。」
下一秒，她徑直撲向我。
同一秒，我抽出了小刀。
「淺野同學——！」教授猛地朝我跑來，推開了千桐。
千桐一下子跌到在地上，但是根本沒有受傷，反倒是教授，因為磕到了石頭，手上被劃出一道血痕，觸目驚心。
「教授？教授……你沒事吧？」我緊張地跑到他身邊，查看他的傷口，口袋裡還有剩餘的創口貼，我幫他貼好，稍微緊急應對一下，「那個，你不用管我的啊，我、我不會有事的，我還有刀，至少還有武器啊。」
「下意識就沖過來了啊。」
——欸。
——明明、明明只是師生關係吧。
「真是的……一把老骨頭，沖什麼沖！」我突然忍不住哭起來。
「什麼老骨頭……還有，你這傢伙，哭什麼哭啊。」
「教授你先翻牆出去吧，我來應對千桐，說不定還能把她的記憶找回來呢。我的話有這把刀，絕對不會有事的，教授你放心逃出去吧，一定能夠存活下來的！」我站起身，擋在了他的前面，「我可是你的學生啊，讓你見識一下吧。」
微風浮動，樹葉沙沙地響著。面前的女孩抱臂，臉上是玩味的笑容。
我想，大概是另一個人格吧。
不再猶豫，如果要救她，就要殺了這個人格吧。
——我一定會救你的，千桐。
我拿著刀朝她的胸口刺去，咬著牙克制自己的眼淚，不讓它模糊我的視線。
「久夏……」她突然輕喚我的名字。
我的動作停下了。
千桐？千桐回來了嗎？
——不是。
下一刻，我的刀被打飛，她的腳直接踹了過來，我毫無防備地飛出去幾米遠。
「淺野——！」教授連同學這兩個字都舍去了，匆忙地跑過來，也不顧手上的傷，把我扶起來，「你……你受傷了啊，她、她已經不是你認識的千桐了啊，所以說，不要被蠱惑了啊……淺野同學你先跑吧，我等下追上來。」
「得了吧，你一把老骨頭，說不定等下就被吃了。」我微喘著說道。
「就是因為我這一把老骨頭，才要留下來啊。你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沒有做，還有很多很多的願望沒有實現，而我，已經過的差不多啦！」教授勾起嘴角，臉上是明媚的笑容，正如他當初說我是他的學生一樣。
——我想盡我所能保護我身邊的人。
——我實際上，也沒有那麼討厭這個教授啊。
他撿起了地上的刀。
「你是我的學生，所以，讓我最後一次保護你吧！」
說著，他沖向了見崎千桐。
「別一直叫我教授了，我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
千桐高高舉起鐵鏟，揮舞著，他的小刀顯得有些無力。
「我的名字是……」
血液瘋狂湧出的聲音，我卻依舊看到他戰鬥的身影。
我想，我不能讓他的努力白費。
「我、我去找人幫忙——！教授，記得告訴我你的名字啊！對不起啊，開學的時候沒有認真記住你的名字，這次，我一定會記住，記住一輩子的——！」說著，我跑向圍牆，然後翻牆出了學校，我看不到他了，但是我想，他一定會笑著吧。
他一定會活下來的吧。
他一定會告訴我他的名字吧。
——嗯，我相信，一定會的。
第3章 Chapter.03
——「不給別人添麻煩乾淨俐落地自殺是我的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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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瘋了一樣，我沿著小徑跑了很久，然後過了橋來到河對岸，稍微放鬆了下來。
到這裡，應該沒有問題了吧，一路上也沒有看到任何喪屍，根本沒有什麼生命的跡象，雜草叢生，恐怕是除了成天泡在圖書館的人就沒有人知道這條路了吧。啊對了，可能還會有一些飆車族和訓練的軍人，偶爾也會看到。
然後我看到了，一雙腿，是的，沒有看錯，是漂浮在河裡的一雙腿。
等等，為什麼河裡會有一雙腿。
河裡的傢伙是死是活，是人是鬼，好像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吧？
這樣想著，我快步離開了原地。
——然後又回來了。
果然還是看看是哪個笨蛋吧。
然而下一刻，我看到了第二個跳進河裡的笨蛋，把那個傢伙拉上了岸。
我沿著原路回到了小徑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回來只為了看一下這兩個笨蛋。
黑髮的少年背對著我，他們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楚，不過那個救人的男孩似乎因他說的話而有些生氣？他們交流了一會兒，但是全程我只聽清楚一句話——
「不給別人添麻煩乾淨俐落地自殺是我的信條。」
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他似乎看了我一眼。
莫名覺得背後一涼。
這個人，好像見到過吧。
我不知道在哪裡見到過，也沒有和他說過話的印象。
……對了，是那個武裝偵探社裡的，好像是叫太宰、太宰什麼來著。
「比起自殺，殉情好像更有意思吧——不過現在想要找到正常人都有些困難吧。」莫名其妙地，我沿著樓梯走到他們身邊，烏鴉飛過，似乎帶著不祥的徵兆，「真是兩個笨蛋，在這個自身難保的地方還渴望能夠相互拯救？」
明明不想這麼說的。
明明只是想問他的名字罷了。
「可是現在可是就有三個正常人哦？」太宰勾起嘴角，「難道你是因為想和我殉情才這樣說的嗎？不過……殉情只會發生在愛人之間吧。」
「我還不打算就這樣死掉，而且我不打算和笨蛋一起殉情。」不留情的反擊，我好想把本來的目的忘記了，「不過，還是勸你們儘快離開這裡吧。遠離這所學校，越遠越好。」
【00：遇到奇怪的自殺狂魔。】
天開始暗下來了。
被夕陽渲染成緋色的雲似乎壓了下來。
——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不再搭理他們，只是自顧自轉身離開。
也是無趣。
隨便找了個地方歇腳，我身上除了一部手機，一本記事本，一支筆，就什麼都沒有了。
情況不太妙啊，連錢包都沒有帶。
一般都是住在學校的，家離這裡也很遠。千桐家離這裡倒是很近，大概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當然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又會碰到已經喪屍化的千桐——畢竟她平時也有隔幾天就去探望家裡人的習慣。
她去的時候，也經常會帶上我，她的父母也認識了我。
突然之間發現，身邊除了千桐之外，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
而我又是那麼無能，無論什麼事請都要依靠別人，什麼都做不到。
寂靜的樓道，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我的影子映在地上，輕輕搖曳著，配著昏黃而搖晃的燈光，有些毛骨悚然。
我不敢按門鈴。
大概是怕角落裡有什麼吧。
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距離不明。
身上沒有任何能夠攻擊的武器，我註定被動。
「請問有人在家嗎，我是淺野，千桐的同學。」我輕聲說道，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試圖聽到裡面的聲音，不放過一絲一毫。
門後似乎有什麼在醞釀，沉澱。
我幾乎想要逃走。
到底在害怕什麼，喪屍的移動速度，怎麼可能會比人類快。
但、但是千桐……
我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為什麼喪屍化之後會變成那副模樣，能夠追上我們，能夠自由行動，能夠控制思想，能夠隨意說話，只是失去了曾經的記憶，成為了另外一個人罷了。
「不好意思，我現在就來開門。」
一個溫婉柔和的聲音，瞬間平復了我幾乎跳出胸腔的心臟。
「馬上就來開門殺了你。」
那個聲音隨著門的打開突然猙獰了起來。
——見崎千桐。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本能地逃走。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教授明明拖住她了啊。
不對，僅僅是試圖拖住她而已。
既然千桐出現在這裡，就是說明，教授失敗了嗎？
不會的，他一定會活下去的。
他說著「你是我的學生」的樣子還清晰可見，僅僅是不到一個小時的工夫，他怎麼可能會就這樣離開我。
「你、逃、不、掉、的。」她身上依舊滿是血跡，不過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打開房門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我不敢去想像房間裡的場景，我來到她的家試圖碰運氣，試圖能夠看到正常的她的父母，真的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身後的千桐，仿佛一台殺戮機器，只知道揮舞鐵鏟，攻擊，攻擊，攻擊。
一樓傳來的喪屍的嘶吼的聲音，低沉而令人難受，恐怕一樓已經被堵住了吧，明明之前上來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如果排除掉那股莫名的不安的話。既然不安，我為什麼還要上樓呢，明明都知道他們在暗處，說不定一下子就撲上來吃了我。
哈，看來我也是個笨蛋呢。
我突然停下了腳步，一樓的喪屍和我還有三米的距離，而千桐已經追了上來，手裡的鐵鏟上還沾著鮮活的血，隨著她的動作滴到我的臉上，提醒我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無法逃避的。我想，我大概到此為止了。
沒有武器，我怎麼可能和戰鬥力充足的她戰鬥。
註定被動，我卻連逃跑和防禦都做不到了啊。
但是——
我還是要努力嘗試一下吧。
鐵鏟落下，我閃到牆角，然後趁著她還因為慣性向下運動的時候上了樓，下面已經被喪屍堵得水泄不通，我也不可能踩著他們的頭離開，更何況，按照現在的情況，外面已經全都是喪屍了吧，即使出了這棟樓也無濟於事。
既然如此，還不如去樓頂。如果能夠逃走，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畢竟樓頂很少有誰會上來，而且除了千桐，根本就沒有移動這麼迅速的喪屍吧。
我一邊跑著，一邊把樓道裡面的東西往下扔，千桐要躲開它們就不得不減慢速度，這樣我就有更多機會拉開距離，說不定還能有時間把天臺的門鎖上，即使經歷風霜的脆弱的門絕對會在五分鐘之內就被打爛，至少也能爭取一點時間。
真是的，末世生存的遊戲，還是第一次玩啊。
唯一的不同，就是我只有一條命，沒有重來的機會。
那兩個笨蛋現在在哪裡呢，那麼怠惰的傢伙，肯定還在想著自殺吧，說不定想著自殺就被身後的喪屍吃掉了呢——啊我為什麼要去管那兩個傢伙，他們是死是活，是不是變成了喪屍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啊，武裝偵探社什麼的，根本就不相信的啊。
異能力什麼的，怎麼可能。
如果有的話，我一定能逃出去，逃離這個世界。
一共有七層，老式的社區樓層不是很高，但是也讓我這個平時不願意運動的傢伙累得半死，不過為了不死透，我還是要好好努力一下的，如果真的人品大爆發，我還是能夠逃掉的吧。這樣想著，我再次加快了速度，不放慢腳步的同時把一輛自行車扔了下去。
我恐怕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用過這麼大的力，沒有跑這麼快吧。
自嘲了一下，繼續跑著。
十步，五步，一步。
馬上……就到了。
我看到了希望，末世生存的遊戲，我是勝者。
——怎麼可能。
「這場追逐遊戲讓你感到愉快嗎？」
身體，被分割開。
金屬刺入身體並且在肉體裡面運動的感覺，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體會。
那種聲音，沉悶而令人窒息。
她高傲地笑著，臉上滿是血跡，眼鏡已經支離破碎，但是卻依舊倔強得不願意掉下來。
棕褐色的美麗眸子帶著殺戮的色彩，警告我她已經不是見崎千桐了。
很疼，從來都沒有這麼疼過。
——到此為止了。
掉落在身邊的筆記本和筆，我最終翻開，寫下了死亡的日期和她的名字。
「你也不過如此罷了。」
她最後將鐵鏟刺入我的身體，我的眼裡只看得到血色和她的笑意。
我還清晰記得剛入學時她溫柔地笑著，說交個朋友吧。
那時我沒有理會她，只是靜靜地看我的書，她卻不依不饒。
你看上去很小欸，是跳級了嗎？
嗯。
你好厲害啊，跳級什麼的，這裡是見崎千桐。
這裡淺野久夏。
那麼，以後也請多多關照，很高興認識你。
嗯。
我始終只是淡然，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但她始終都很開朗，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一直都很想知道，是什麼支持她這樣的，明明那麼多人和我打招呼，見我愛理不理便不再和我說話，甚至說著不過是大一新生拽什麼拽這樣的話。
唯獨她沒有離開。
唯獨她陪我至此。
——我們卻終究走不到最後。
「真美啊，死亡的模樣。」
翻攪著，扯出內臟。
「請你再痛一些吧。」
笑靨如花，努力什麼的，本就無濟於事。
「啊，死了。」
第4章 Chapter.04
——「短暫的自由讓你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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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遇到奇怪的自殺狂魔。】
猛地睜開雙眼，大腦裡一片空白。
這裡是……剛剛路過的橋。
手上的筆突然頓住——我、我想些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明明已經死了啊。
千桐舉起鐵鏟的模樣依舊清晰可見，那份疼痛似乎還殘留在身體上。周身圍繞著一股血腥味，耳朵裡似乎還殘留著喪屍的哀鳴聲，手臂上還留著之前的傷口，隱隱作痛，提醒著我這一切都不是虛構的夢境，而是殘酷的現實。
我、我必須活下去。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渴望生存下去。
「拜託你，讓我活下去——拜託你，救救我——」我從未想過我會像一匹餓狼一樣追上漸行漸遠的他們，仿佛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攥住那人的衣擺，幾乎是跪在地上祈求著救贖，卑微的，懦弱的模樣。
「求求你——我、我不能就那樣死掉……我、我不想死……」重複著求救的話語，我已經語無倫次，只是攥緊那人衣角的力度從未改變，甚至越來越大，隔著一層布料都能感受到指甲幾乎刺入肉裡的疼痛。
對方始終沒有回應，只是任我抓著他的衣服，停下腳步。身邊的少年愣怔著想要說些什麼，滿臉困惑，但是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大概是隔著圍牆就是學校了，這一帶的血腥味更為刺鼻，瞬間勾起了我對教授的印象。
那個總是說著「你是我的學生」的傢伙，最後把我推出了學校，一個人面對攻勢猛烈的見崎千桐，即使盡力了卻也還是失敗了。
——我想救他。
「還有教授、教授他現在在學校裡面——你們去救他好不好，教授會死的，會被她吃掉的，徹底地不留痕跡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求求你們……」這句話是從牙縫裡面硬生生地擠出來的，想到最後與教授告別的模樣，我再也抑制不住淚水。
太宰治終於發話，口吻裡是和先前截然不同的冷漠：「冷靜下來，小姐。如果二選一的話，你更想要救誰呢。」
那個少年顯然是於心不忍的，他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對方：「太宰先生……」
——我想救他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我更想自救。
「我……」
猶豫再三，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如果回答自救，那麼教授就會死，而我也會被有色眼鏡所注視，帶著歉疚和悔恨始終；如果回答救他，那麼我就會死，而且，失去了把曾經的千桐召喚回來的機會。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
明明答案就是自救。
人類就是這樣自私的吧，最先想到的永遠是自己，真可笑，我也是其中一員。
「啊哈，開玩笑的。等那個人來了，就一起去吧。」
「不可以——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晚一分鐘，教授就可能會死，會被她吃掉的，所以，拜託你，求你，現在就……」我幾乎是跳起來反駁地，我知道如果下一刻教授就失敗，我們絕對都會陪葬——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教授受更多的傷。
太宰嘴角的笑意僵持了一秒，然後很快又恢復過來：「雖然和我無關，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麼我們就出發吧。」說著，他率先翻牆進去。
——無知者無畏。
不知道裡面的見崎千桐有多可怕，他才會這麼迅速而毫無防備的吧，如果這個時候對方正好要利用牆壁彈跳攻擊的話，不就被秒殺了嗎——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很順利地翻了進去，我的擔心貌似是多餘的。
那個少年也跟著進去。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很清楚，我進去不僅幫不上忙，而且甚至還會添麻煩，成為他們的累贅；但是同樣，如果我能夠稍微為他們承擔一些傷害，或者說在精神上給他們一種四對一的概念，或許就能夠有更大的可能性成功。
——我不能死，我絕對不能死。
——這是我最後一次選擇活下來的機會。
這一定是上天留給我的一次選擇權，讓我選擇另一條能夠活下來的道路，去完成我所應該完成的事情，所以我不能就這樣死掉，為了所謂的精神支持而就此進入戰場。他們對我會有什麼看法，都不過是身外之物，他們能不能活下來，能不能戰勝千桐還是個問題，如果我逃走的話，只要不試圖去千桐家碰運氣，就一定會活下來，對吧，是這樣吧。
大腦飛速運轉著，做出一連串的分析。
結論是——離開這裡。
我要活下去，絕對要活下去，哪怕拋棄一切的一切都必須要活下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執著地追求生存，大概是源自於人類心底對死亡的天生畏懼。
我邁開大步跑上和千桐家相反的方向，和逃亡那時一樣地瘋癲和狂躁。
目的地未知，所清楚的只有活下去這個根本目的。
重物撞擊牆壁的聲音清晰可辨，我不敢去想像裡面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我現在只有一個選擇，逃命。現在他們處於劣勢，我去了必定只是送死，還不如，還不如逃出去再尋求幫助，想想到底應該怎麼辦。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幫你們，所以我只能逃避。
我知道你們是因為我的話，才會去幫助那個和你們無關緊要的人甚至付出一切的，真的對不起，是我該死，是我自私，全都是我的責任讓你們失去一切。
我現在無能為力，我只能逃跑，我想要救你們，但是以我的力量只能去送死。
——對不起。
——謝謝你們。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就已經不能回頭了，我只是奔跑著，奔跑著，奔跑著。
——我會努力活下去的。
——絕對要很努力地活下去。
我從來沒有走過這一條街道，冗長而寂靜的街道，沒有一戶人家，現在還是黃昏，太陽的餘暉讓我能夠看清前方的路，我只希望最後達到的目的地能有一片安靜而祥和的地方供我休息，有沒有戰力去對抗喪屍病毒，已經不是我所應該考慮的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被感染。
如果我也變成了喪屍，就不用面對這麼多事情了吧。
我的大腦裡反復回蕩著這一個聲音，似乎是那些被我所殺死的喪屍在咆哮，說著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最後倖存的人是你而不是我，為什麼倖存下來了你卻在想著自己怎麼不成為喪屍，你的幸運你難道看不到嗎。
真的是幸運嗎。
真的是倖存嗎。
在這個無依無靠的世界，我又能活多久。
如果目的地是不存在的虛無，我又將何去何從。
這些問題，變成喪屍的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也永遠不需要知道。
他們只需要按照本能去行動，去攻擊，去進食。
如果我也被感染了，該多好。
至少，和千桐算是同一種生物了吧，哪怕能力不如她，哪怕僅僅是能夠被書和小刀輕鬆殺死的喪屍，也沒有關係吧。
能夠不和千桐成為敵人，應該多好。
但是如果我真的被感染了，大概就不會這樣想了吧。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知道自己和對方的處境之下誕生的不切實際的理論。
我從來沒有這麼奮力地奔跑吧，身體早就因為一直宅著而懶散下來了，記得以前國中的時候為了考試努力練習跑八百米，每天都會和同學們一起練習，真的像是不要命一樣繞著操場跑了一圈又一圈，高中的時候雖然學業繁忙，體育課也一直都在上，一到大學，整個人就放鬆下來了，現在跑了大概三百米吧，我已經快支持不住了。
但是我必須堅持下來，必須逃離這個絕望的世界。
我甚至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再追上來。
腳步聲。
我恐怕已經沒有心思去想我未來應該怎樣了。
我大概已經沒有未來了。
這一次機會，我沒有把握住。
——對不起，還是辜負了你們。
「短暫的自由讓你快樂嗎。」
千桐的聲音，她的眼鏡徹底碎裂，卻依舊倔強地粘在臉上不願意掉下來，玻璃刺著她的肌膚，留下一道血紅的痕跡，她身上的血色更加濃重了，鐵鏟上的血硬生生地滴了一路，順著過去，大概就會看到屍體——我所辜負之人的屍體吧。
「是時候讓我快樂起來了。」
我知道我逃不掉的。
所以我已經放棄抵抗，僅僅是站在原地，等她殺了我。
對不起，如果不牽扯上你們，說不定還能活一段時間。
把無辜的人牽連進我們之間的瓜葛，真的對不起。
但是已經無濟於事了，她會出現，就說明一切都成為定局，無力回天。
「不會反抗的獵物我可不喜歡啊……」
她皺著眉，一副苦惱的模樣，下一刻，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但是，是很棒的晚餐呢。」
我閉上了眼睛。
身體，被切割開。
——我們終究還是沒有走到最後，哪怕重來。
——我大概逃不過死亡的命運，哪怕重來。
「啊，死了。」
**********
【00：遇到奇怪的自殺狂魔。】
猛地睜開眼睛，手裡的筆突然掉到了地上。
這是……什麼情況。
我明明已經死了啊，和之前一樣慘不忍睹。
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5章 Chapter.05
「名為淺野久夏的膽小鬼已經嘗試著面對了。」
**********
我大概明白了，只要死去了，我便會從這個地方重新開始。
上一次……真的是太狼狽了。這一次機會，一定要抓緊，好好地度過這個地方。
話雖如此，但是我應該怎麼做，應該去哪裡呢。
等等，那是……太宰治的背影嗎？
這樣想著，大腦還沒有判斷出這樣的行動正確與否，腳步就已經邁開，朝著太宰治和那個少年跑去，在這個孤單的世界上，我唯一能夠相信和依靠的朋友只有見崎千桐，但是現在她也已經成為了禁忌，絕對不能靠近和觸碰。
「啊，是剛剛的那個……」和我差不多高的少年最先反應過來。
——不能衝動，不能重蹈覆轍，不能再次虧欠。
聽到少年的話，太宰治回過頭勾起嘴角，尾音上揚：「想和我殉情的小姐嗎。」
「滾。」他現在所接收到的資訊就是「淺野式冷漠」。
「那個、突然追上來是有什麼事情嗎？」似乎是不知道怎樣稱呼，少年有些尷尬地摸摸頭，臉上是歉意的笑。
「這裡淺野久夏，請多關照。」
「我的名字是中島敦……請多關照。」敦微微欠身，笑著說道。
「太宰治。」果不其然。
我把心情收拾好，反復提醒自己冷靜下來，和他們一起慢慢地走在冷清的小路上。我率先開口：「喪屍病毒已經爆發了，你們應該知道吧，先是從圍牆裡面的學校裡蔓延出來的，現在街區也已經感染了，正常人真的是很難再找到第四個了吧——就目前情況。」
「欸……原、原來是這樣嗎，怪不得淺野小姐身上有一股血的味道，我還以為……」
「以為我殺了人嗎。」我聳了下肩膀，「為了逃出來，的確踩著不少人的屍體——準確來說是喪屍的殘骸。」
敦的眼睛裡突然閃出一道奇異的光芒：「所以淺野小姐要和我們一起去吃茶泡飯嗎？」
——等等，中島敦你、你在說什麼？
——這個時候不應該好好想著怎樣逃離這個世界嗎，為什麼你還在想著茶泡飯？
「你們不要這麼大方地花我的錢啊，太宰！」河對岸傳來一個聲音，還夾雜著生氣的跳腳聲，「還要在那裡磨蹭多久啊！還要不要去了啊！」我撇過頭，河對岸是一個有著反重力金髮的眼鏡男，一臉怒意。
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那個武裝偵探社的國木田獨步。
「是是是……那麼，敦君，以及淺野小姐，一起走吧。」他笑了笑，和上一輪回中冷漠問我「要救誰」的模樣截然不同，「既然敦君都已經發出邀請了——畢竟不是花我的錢啊哈哈。」這樣說著，他笑著瞥了一眼對岸的國木田。
「喂——！」
於是我就這樣跟了上去。
我不敢提教授還在學校裡面，即使我知道他註定失敗。
這個距離，我們無法聽清楚裡面的聲音，僅僅以為是什麼東西翻倒以及風吹動樹葉發出的聲響罷了，有誰會知道裡面上演著怎樣的悲劇——除了我。
為了不讓更多人受傷，我只能這樣沉默。
對不起，教授，我救不了你。
「抱歉……」眼睛裡突然泛起淚水。
「淺野小姐？」太宰第一個發現我的不對勁，「你在說什麼……」
欲言又止——現在，河對岸還有國木田，如果再加上他的戰力，是不是就能夠讓教授免于死亡了呢，是不是就能夠讓千桐失敗了呢。
「是不是學校裡面……」中島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圍牆，裡面的聲音似乎變得詭異而可怕起來，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似乎知道了些什麼。
他們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
「是的……教授還在裡面，整個學校——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被感染，教授為了讓我逃跑留在裡面拖延時間，我……自私地來說，我希望你們能夠救他，即使很危險。」我闡明了原因，同樣也表示他們有選擇的餘地，「和教授戰鬥的是見崎千桐——我曾經的朋友，她被感染卻和普通喪屍截然不同，速度快，攻擊力高，還有思維。」
「這就、很可怕了……」中島微微縮了縮，皺著眉說道。
「喂——過來這邊一下！」太宰對著國木田招招手，對方很不情願地走了過來然後揪著他的領子一臉怒意。
國木田額頭上冒出了很多「井」字，怒氣衝衝地開口：「太宰，你——」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宰打斷了：「嘛嘛，這些事情等下再說，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圍牆後面的人，要不要救——雖然和我們沒有關係，但他是這所學校的第二個倖存者。」他把袖子挽起來，似乎不打算等對方回答。
「真是——拿你沒辦法。」國木田一臉無奈，不過和他統一戰線。
做出的決定，原來是戰鬥嗎。
無論是幾個人，他們總是選擇面對。
而我，只會像個懦夫一樣逃避，苟且。
這一次，我不會逃了。
靈活地翻牆，我是第三個。太宰在對面接住我，美其名曰女性都是柔弱的——然而他並不知道我翻牆已經成為習慣了。國木田是最後一個，當他剛剛站穩的時候，見崎千桐便察覺到我們的存在，比起教授，似乎對我們更感興趣。
「真是個棘手的傢伙呢。」太宰感歎一聲，然後退到一邊，並不打算插手。
「呵。」國木田與他不同，在隨身攜帶的本子上不知道寫了些什麼，然後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把刀，接著向見崎千桐沖了過去。無所畏懼的模樣，和勇往直前的模樣，我想努力去成為他那樣的人——至少這一刻我是這樣想的。
我沒有什麼戰鬥力，能做的只有在邊上默默加油。
中島敦嘗試著去吸引千桐的注意力，讓她分心，給國木田找一個更好的機會一舉擊破。
「真的是……很拼啊。」太宰把手插在口袋裡，輕鬆地說道，似乎也不擔心。
「太宰先生，一點都不緊張嗎。」我歪著頭看向他，有些不解。
「嗯，一點都不緊張。」他淺笑地看著戰況，不打算出手——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和我一樣沒有什麼戰鬥力吧。
我也沒有什麼想問的，只是和他一起圍觀，但是手心的汗出賣了我，我還是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們失敗了怎麼辦——我已經不想再經歷那樣的死亡了，即使知道能夠重來，但是那種痛感和絕望感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且，我不知道我有幾次重來的機會。
我突然……想逃。
我害怕這個結果，害怕即使有了國木田也會失敗。
「你又想逃避嗎。」
——欸？
沒有聽錯，是太宰治的聲音，他用那雙好看的眸子直射到我靈魂深處，洞察一切。
「從這一刻開始，你便註定無法逃離。」
——他在說什麼。
我剛剛邁出的一隻腳又收了回來，錯愕地看著他。
他像是高高在上掌握一切一樣，毫不留情地戳穿我所想的。
「我……從來都沒有逃過。」猶豫許久，說出虛假的話。
世界上有一個叫做淺野久夏的懦弱的人，總是在逃避。
以前也是，現在也是。
這一點……我是知道的啊。
但是淺野久夏永遠都不知道怎樣去面對這個崩壞的世界，只會逃避。
——她永遠都只能做一個躲在背後的膽小鬼，卻還要裝腔作勢。
「是嗎。」太宰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麼就從現在開始，把這句話變成事實吧。」
我……
——做不到。
「今天是例外。」我只能這樣解釋，然後準備離開。
不再回頭，我怕我還會停下腳步，然後像個傻瓜一樣去無條件相信一個根本不瞭解的人能戰勝戰鬥力近乎爆表的千桐。
我不是不相信太宰治，而是太懸殊了。
我怕，我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淺野久夏永遠都只是一個很弱小的人，現在是，今後也是。
「你又要逃避了嗎。」太宰治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讓我不能繼續移動，「今天……可不能是例外哦——看好了吧，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而且，你沒有其他能夠去的地方吧，淺野小姐。」他把我心裡的僥倖一個一個打破。
是啊，即使現在逃走了，我又能去哪裡，接下來是不是和之前一樣，被追上，然後被曾經最好的朋友殺死——重蹈覆轍。
「我……」
他不再說話，僅僅是看著我，等我做出決定。
「真是拿你沒辦法。」我終於作出決定，回到原來的位置，但是稍微後退了幾步，「反正，再死一次也無妨。」最後一句話，我是說給自己聽的，當做給自己的安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能重來。
「找到了——擁有超強異能力的人。」
「你在說什麼。」
「大概這一次，要接納兩個新社員了。」他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對還在戰鬥的國木田吼了一聲，叫他速戰速決。話音未落，國木田便已經把筆記本合上，留下身後一片狼藉向我們走來，臉上是得勝的笑容。
不過他的笑容很快便消散了，皺著眉頭大聲吼著：「喂，新社員是什麼情況——」
「茶泡飯——！」中島敦憑著最後的力氣說了一句話，然後便以一個經典的姿勢倒在了地上，眯著眼睛奄奄一息的模樣。
「敦君？」太宰豆豆眼地看著他，然後看向了國木田，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喂——！」
「千桐……千桐她、死了嗎？」
「她，是對你很重要的人吧。」國木田瞥了我一眼，推了一下眼鏡，冷淡地說道，「放心吧，昏過去了而已——儘管這樣，還是不要靠近比較好。」
「我、我知道了。」
——即使留在原地，我依舊想著逃避。
——但是名為淺野久夏的膽小鬼已經嘗試著面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