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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拉低智商的一百種方法》作者:坑娘螞蟻【完結】

第46章 並不尊貴的

  大和憐子在他人眼中,是一個能力很強,但顯然運氣更好的女人。

  儘管她的工作室設立在義大利這種在傳聞中非常危險的國家,她的工作室也堅持不接任何違紀違法的委託。女人有著神乎其技的槍法,體術武術各方面都有著頗高的造詣,開一個這樣正經的工作室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一開始也不被身邊的人看好,但這一個人的工作室竟然也飛快地在網路上混出了人氣。

  說來確實是好運,她到義大利後住的地方恰好在巴勒莫治安最好的彭格列轄區,那時她對彭格列沒什麼研究,也不知道樓下幼稚園那個年輕有朝氣的女老師正是彭格列嵐守夫人,只是因為經常碰面漸漸就熟悉了,然後某一次恰好被捲入火拼救了那位老師。

  嵐守夫人是一位非常有活力且具有分享精神的人,很快地,整個彭格列都知道了有一位「很帥氣很厲害的」大和小姐開了一個什麼都接的工作室……可以說,大和憐子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嵐守夫人介紹來的。有些甚至是彭格列的高層,有的是出於好奇才派出委託,有的確實是有難以啟齒的事情才會來找她幫忙。

  她接過彭格列霧守幾個惡趣味的委託,也遇到過彭格列首領關於如何向心愛女孩告白的諮詢,當然也有因為自家老婆太崇拜憐子而專門給憐子各種使絆子的炸毛嵐守……

  漸漸地憐子對彭格列高層的認識多了起來,也發現這群人並不如傳聞那般可怕,只是有點奇怪,還有點……可愛。

  不過眼前這位雲守還是算了。

  站在雲雀家祖墳跟前的草地上,大和憐子一臉深思。

  讓她來並盛的那個委託是匿名的,原本是說到先到並盛找到彭格列雲守再說,之後再下達通知,問題是她已經等了很久也沒見接下來的指示,然而對方的錢已經先打進來了……

  收了錢不做事可不符合她的工作原則,等待的途中順勢做了雲雀恭彌的「抱枕」,回過神來居然已經有半年了……所以她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因為雲雀的宅邸比神社距離祖墳更近,接到草壁的消息後大和憐子就趕緊搶在雲雀之前來到祖墳了。本來以為按照雲雀恭彌的性格他應該馬上就過來了,但她都到了好大一會兒了也不見那個說著要拆祖墳的人過來,無聊之下不由低頭摸出手機。

  是大和不是撫子:說起來,我的委託人不會是死了吧?

  飛機頭的羅曼:咳咳咳咳……

  棒球真好玩:炸出一隻潛水的,不過老闆娘,你什麼時候回義大利啊,大家都很想念你呢。

  是大和不是撫子:總要等這個委託做完,我定金都收下了。

  飛機頭的羅曼:咳咳咳咳……

  群主是智障:你咋不咳死呢?

  樂樂軒拉麵絕贊銷售中:好奇怪,付了錢為什麼不收貨呢?

  絕贊個鬼啦:笨蛋一平,這麼熱的天還在送外賣……你在說誰?

  樂樂軒拉麵絕贊銷售中:一位顧客,網上預訂的外賣,都付過錢了,但是按照地址送過去卻沒人在,真奇怪。

  是大和不是撫子:大概剛好有事出去了吧。

  樂樂軒拉麵絕贊銷售中:那現在怎麼辦,這個顧客是酒店地址,走的時候門沒關,現在他的寵物正在盯著我……有點嚇人。

  棒球真好玩:什麼寵物居然能嚇到你?

  樂樂軒拉麵絕贊銷售中:……蜘蛛,手掌這麼大,純白色的……要不是它在動我真的沒發現是蜘蛛。(附圖)

  女孩子一般都比較害怕這種生物,即使是一平這樣從小訓練起來的武術家也不例外,尤其這只蜘蛛怎麼看都不像是尋常的……

  棒球真好玩:哇!感覺很危險的樣子,一平你沒事嗎?!要不要救援?

  長期代購跡部大人各種周邊【官方認證】:咦……妹子,你把那個面放下就好了,它只是貪吃而已。

  絕贊個鬼啦:一平你等等!本大爺馬上就來了!

  樂樂軒拉麵絕贊銷售中:還真的,它去吃拉麵了……

  絕贊個鬼啦:……

  是大和不是撫子:……

  少爺今天也沒發我工資:…………

  黛西合上手機轉頭看向赤司。

  「少爺,之前那場拍賣會,那只魔雪蛛我記得是被8號的顧客拍走了?」

  說這話的時候,一人一魔正在遊歷並盛的路上。關於草壁的那個委託,赤司征十郎是一秒都沒耽擱就拒絕了的,先不說他比雲雀還小了十歲,就是想想雲雀那感人的情商和突破天際的自尊心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他又不是某些只喜歡看熱鬧的有心人士……

  「嗯,應該是個外國人。」

  赫爾的地下拍賣場因為是在世界各地都有切入口,因此當時到場的人也有一些來自異國,赤司當時注意力都集中在黛西的傳家寶上,倒沒注意研究其他人。

  「八號坐在我們前面的嘛,那天我無意中看了他一眼。」唯獨對記人非常有天賦的魔女忽然站住腳步,指了指前方不遠處頗有些混亂的場景,「應該是那個人。」

  是誰……赤司抬起頭,這才發現他們不知道不覺走到了並盛中學附近,因為是學校放學期間,學校門口到處都是學生,而這大概也是在這條道路上狹路相逢的兩個人之所以相對無言的原因。

  雲雀恭彌是不願破壞並盛中的和諧和安全,對方嘛……

  「呀,好久不見了,小麻雀……以及,初次見面,赤司少年。」

  亂中有序的白色短髮,漂亮的紫色瞳孔,白皙的臉頰上一個倒皇冠的圖案,這看長相就充滿中二氣息的青年穿著簡單幹練的休閒裝站在街道對面朝他們揮了揮手。分明周圍足夠吵鬧,但男人的話卻清晰地傳到了他們耳中,黛西下意識地張了張嘴,還沒在記憶中搜出這人的名字,身旁的赤司卻先一步記起來了。

  「白蘭•傑索……他怎麼也來了?」

  「你來找死的嗎?」待白蘭穿過街道來到他們這邊,雲雀危險地眯起眼,那些所謂的祖先幽靈還在他腦海盤踞,這人如果是送上門來找打架的,他一點也不介意來一場。

  「怎麼會呢?」boss級別的男人一臉怕怕地揮了揮手,「我可是慕名來並盛過七夕的,怎麼敢招惹雲雀先生呢?」

  這一回倒是很狡猾地換上了尊稱,不過雲雀自然是不信的,黛西已經瞧見雲雀的手臂動了,眼看就要出手,他們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溫柔的女音。

  「白蘭,我買好了……啊,雲雀先生。」墨色短髮的少女穿著粉色短袖和白色過膝短裙,一手拎著一個購物袋,注意到白蘭對面的人,她立刻欣喜地走上前,非常有禮貌地行禮。

  「好久不見了,雲雀先生。」她抬起頭,深藍色的眼眸看了看白蘭,隨即認真地對上雲雀,「那個,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看好他。」

  雲雀收回蓄勢待發的手,轉身迅速離開眾人眼前,這個場景讓黛西忍不住瞪大了眼。

  「少爺,那是誰啊,怎麼她一出來雲雀連架也不想打了?」

  「你試試跟她對視。」赤司小聲道。

  說也湊巧,那少女似乎聽了白蘭的話朝這邊湊過來,看到黛西,她的眼眸瞬間一亮,隨即快步朝他們走過來。

  「黛西•海迪爾小姐是吧?我是尤尼•基裡奧內羅,叫我尤尼就好了。」她徑直過來朝黛西伸出手,雙眼晶亮地映出魔女呆滯的模樣,「我家的阿雪說你是個很厲害也很善良的魔女,我一直都想見見你呢。」

  「……阿雪?」少爺說的沒錯,這雙眼……未免太乾淨澄澈了,有毒啊!

  「在你們魔界是叫『魔雪蛛』沒錯吧?」尤尼解釋道。

  「啊……」黛西想起來了,那天拍賣的魔雪蛛確實是她從魔界抓來的,但問題是她這樣的魔界人販子到底是怎麼會被那只蜘蛛認為很善良的?

  「我是海迪爾沒錯,可我沒對它做過什麼好事。」黛西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自己沒做過的事她可不想胡亂領情。

  「不是這樣的,那只地獄三頭犬,雖然是被你殺死了,卻也是你去魔界重新帶回來了不是嗎?」尤尼一臉天然地開口,「你既然殺得了第一次自然也可以殺第二次,更何況還是幼崽,可你把它帶出了魔界還養起來了。」

  「……」

  「而且阿雪也說過一些你在魔界的事蹟,我對你很感興趣呢。」她非常坦白地開口,「老實說這次來並盛就是聽說你在這裡,我連酒店房間都定在你們隔壁……」

  「糟糕!」

  想起先前群裡那個外賣小姑娘說起的蜘蛛,黛西驀地叫了起來,轉頭拉住赤司的手就要往酒店方向跑回去。

  「怎麼了?」

  「地獄三頭犬最討厭的就是魔雪蛛了,奧斯卡還在酒店!再晚那只什麼阿雪要死了。」

  「啊……」尤尼驚訝地捂住嘴。

  事實上,黛西的擔憂確實成了現實,在主人們著急往酒店趕的時候,一狗一蛛的爭奪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狀態,而它們爭的並不是別的,正是一平留下的那碗拉麵。

  雖然魔力上區區一隻魔雪蛛並不能成為地獄三頭犬的對手,但是奧斯卡非常不喜歡魔雪蛛屍體的觸感因此不願碰到它,只是不停散發威壓試圖趕走它,然而這只叫阿雪的魔雪蛛不知是不是受到白蘭影響較深,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覺,八隻腳死死地扒在拉麵碗上捍衛食物,對奧斯卡的狂吠絲毫不為所動。

  ……

  場面有點滑稽,甚至驚動了酒店保安,然而並沒有人敢上前去阻止這兩隻奇怪的生物,先不說沒人知道他們是什麼玩意,光是這兩間房住的人都不是他們能輕易招惹的,於是赤司他們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

  「我壓蜘蛛,我看那狗好像不敢碰它。」

  「我壓狗,那氣勢一看就不一般。」

  「當然是蜘蛛厲害了,它可是有八條腿呢!」

  「這什麼鬼邏輯,你才兩條腿,你是說自己狗都不如嗎?」

  「哎哎總之這兩隻看著都好厲害啊……有誰打電話通知兩位貴賓了嗎?」

  ……

  「我也壓蜘蛛。」爽朗的青年聲音忽然從保安們傳來,眾人齊刷刷轉過頭來,貴賓之一的青年一手捏著棉花糖遞到嘴裡一邊念念有詞,「阿雪可是魔族和小正智慧的結晶,不會輸給一隻哈士奇呢。」

  「呵,阿加雷斯是我一手養大的,從不知『敗』字怎麼寫。」另一位貴賓的紅發少年冷笑著看了一眼屋內僵持的場景,「我壓狗。」

  ——難道只有我覺得再叫一份外賣就ok了嗎?

  黛西一臉懵逼地表示,不是很懂你們中二病。


第47章 並不尊貴的

  蜘蛛和狗的對決逐漸演變成了奇怪的事件,拉麵早就在僵持的過程中糊掉了,但是同樣受主人影響頗深的兩隻魔界寵物早已忘記原來的目的,只有不能輸的意念支撐著它們繼續堅守戰場。

  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面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面子啊!

  「不覺得這裡施展不開嗎?」吃完一包棉花糖的白蘭無聊地揉了揉空包裝丟進一旁的垃圾桶,眯起眼觀望了下,隨即轉頭看向正無聊紮堆的保安們,「喂,你們這裡有什麼擂臺嗎?」

  「西邊神社那裡有一個祭祀時候用的舞臺,偶爾有有些比賽在那裡。」不愧是風紀財團旗下酒店,面對任何奇怪的場景都面不改色,保安組長隨手指了指先前赤司和黛西來的方向,「不過那邊現在在準備七夕祭,如果要用那個需要恭先生的同意……」

  「恭先生已經許可了。」

  草壁哲矢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臉上的表情有些無語。

  「剛才這邊報告的時候我就已經詢問過了,恭先生說許可了,不過不管是哪一隻贏了,之後都要和小卷比一場。」

  黛西記得小卷是雲雀的匣兵器,一隻……刺蝟。

  沒救了,這群中二病。

  「等等,奧斯卡它還沒吃午飯,沒力氣比的。」黛西難得心疼那只狗一次,想起早上他們出門前負責留守的小傢伙還點名要了一堆吃的,結果她完全給忘掉了,剛才看到尤尼拎著一大袋零食她才想起來。

  「那就先各自準備一下,吃飽了再說。」白蘭悠悠地開口,「我可不想阿雪贏了以後被人說是勝之不武。」

  其實是因為經過改造的魔雪蛛非常能吃而且口味很奇葩……別懷疑,拉麵確實是點給它點的,只是這會兒顯然是吃不成了。

  「阿加雷斯。」赤司並不想多說廢話,把狗叫回來抱在懷裡,轉身一邊回屋一邊朝後揮了揮手,「一個小時後擂臺見。」

  「不見不散。」白蘭歡快地揮了揮手送別赤司,尾音愉快地上揚著,隨即走向還趴在拉麵碗上的白色一團伸手把它捏起來。

  「阿雪,我的臉面今天可都交給你了,你可得爭口氣。」

  傲嬌的魔雪蛛,回答主人的是毫不猶豫咬在手上的一口。

  「嘖。」白蘭嫌棄地看了一眼手上淺淺的咬痕,忍不住轉頭看向尤尼,「小尤尼,阿雪今天狀態不好的樣子,萬一輸了怎麼辦?」

  「白蘭。」尤尼打開購物袋拿出東西分類擺在桌上,頭也不回地開口,「你知道有句話叫『自作孽,不可活』嗎?」

  「哎——」白蘭拖長了音,一副委屈的口吻,「其實我剛才就是順勢湊個熱鬧,哪裡知道赤司家的少年看著穩重老成,其實骨子裡也和小麻雀一樣……」

  「越是看著不動聲色的人,骨子裡越是不服輸,更何況是那種家庭長大的人,不服輸的程度絕對不比雲雀先生低。」

  「好吧,看起來只有硬著頭皮上了……可是阿雪的開發才完成一半。」

  「自己挑起來的架,自己打完。」最近不知受什麼影響越發毒舌的少女拿出一盒水果罐頭打開,轉身從他手裡拿過蜘蛛放到罐頭上,蜘蛛立刻整個身體紮了進去,不一會兒就染成了和罐頭裡的黃桃一個顏色,晶瑩剔透的橙黃。

  「真漂亮呢,魔界……有機會真想去看看。」尤尼漂亮的眼眸緩緩眨了眨。

  對於能穿越不同時空的人來說,大概只有非人界能引得她這樣的好奇了。

  「那種地方不適合你。」白蘭的聲音難得正經了些,轉頭看向尤尼一臉好奇的模樣,「會被吞噬的。」

  ——「真的要被吞噬了!」

  並盛中的一家壽司店裡,奧斯卡像個人類小孩一樣坐在赤司和黛西中間仰頭等著赤司給它上菜,飼主少年很是自然地把最貴的盤一個個撈了下來,順手拿起一個遞到黛西嘴邊,魔女習慣性地張口咽了下去,隨即嫌棄地吐了吐舌。

  「呸呸,最討厭金槍魚了。」

  「……居然專門討厭貴的。」赤司瞥了她一眼,卻還是換了一個普通的卷壽司遞給她,這次她眉開眼笑地接過去嚼了起來,赤司這才想起一件事。

  「說起來你好像確實沒做過壽司。」反而是中餐比較多。

  「嗯,我不太喜歡海鮮,尤其是金槍魚。」魔女嫌棄地皺起眉,「散發著一股和魔界巨鱷一樣的味道。」

  拿著金槍魚壽司正準備下口的赤司忍不住停了下來,想了想先前被鏡湖沖走時在水裡驚鴻一瞥的鱷魚的模樣,頓時沒了胃口,順手又把壽司丟給奧斯卡。

  地獄三頭犬可沒有這樣的顧慮,除了魔雪蛛以外它基本來之不拒,就算是魔界巨鱷它也照吃不誤。奧斯卡繼續吃吃吃,頭頂的兩人總算想起正事。

  「你剛才說被什麼吞噬了?」

  「就那個尤尼……少爺,你認識那個女孩嗎?」

  「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她原本是基裡奧內羅家族的首領,後來和白蘭的家族聯合了,現在是兩個人一起掌管組合後的家族……能從白蘭那種人手上搶到權利,小小年紀相當有魄力。」看奧斯卡很快掃光了那些,赤司又撈出一個金槍魚壽司放上去。

  他原本對黑手黨這種職業是沒什麼興趣的,只是最近要和彭格列的打交道才補了一些知識,不得不說是一群非常有魅力的人,不論男女。

  「少爺難得這麼稱讚一個女生哎。」黛西眨了眨眼,卻也意外地發現自己對那個名叫尤尼的女神眼紅不起來,倒不如說她在那女孩身上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氣場,有點類似於……「哦對了,少爺,你知道那個神社的神為什麼不見了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壽司店的老闆恰好做好了一些壽司端出來,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停頓下來看向她。

  「為什麼?」赤司從善如流地開口,雖然他其實並不好奇。

  「因為啊……哈哈哈因為雲雀的先祖其實是先來找這位神靈大人的,只是連神靈大人都認為讓雲雀結婚是不可能任務,那幾個幽靈阿姨又太纏人了,所以神靈大人連夜逃跑了……哈哈哈笑死我啦!」

  這其實是她通過艾米的「人」脈查到的,朋友遍天下又不分種族的艾米•朵拉在神界其實也有點關係,在並盛地頭隨便找個神社問一問就知道了。因為這個真相太驚人,她說的時候忍不住笑得大聲了點,也自然地引起來了壽司店其他人的注意。

  「咣啷」壽司店老闆端著的託盤一下掉在地,上好壽司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奧斯卡飛快地竄出去,以堪比雜技演員的技術敏捷地接住了所有壽司,然後全部吞進了口中。

  食物誘發了本能,讓它一時忘記了自己其實……

  「哇,那是什麼?三顆腦袋?」

  有人眼尖看到了狗狗一瞬間變出三顆腦袋吞下壽司的場面,迅速就引來其他人的圍觀。不得不說並盛是個神奇的地方,出現這種奇怪的生物居然都沒人害怕,反而都跟過來湊熱鬧,眼看人群忽然多了起來,黛西忽然抱起還一臉茫然的奧斯卡,另一手拉著赤司的手站了起來。

  「少爺,我們先撤退吧!」

  話音未落,他們就已經從壽司店消失了蹤影,留下一屋的圍觀群眾驚歎不已地討論起來,一不小心開了傳送的魔女則是帶著赤司和奧斯卡直接來到了約定的擂臺附近。

  因為神明的關係,七夕在並盛是個非常隆重的節日,人們會在這幾天舉辦華麗的慶典,長長的街道上整排的攤位擺著各式各樣的小吃或者玩具。從街道的那一頭傳來的香味讓奧斯卡直接流了滿地口水,黛西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少爺,早知道我們直接來這裡吃了,又便宜又好吃……哎?」黛西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忽然低叫一聲,整個人撲到赤司懷裡,少年只覺得眼前一道光閃光,空氣中隱約傳來犀利的破空聲,似乎是直接紮入了黛西體內。

  赤司一僵,急忙推開黛西仔細查看她的身體。

  「出什麼事了,你怎麼樣?」

  「我沒事,少爺。」黛西一點傷都沒有,自己都一臉茫然,伸手揉了揉應該是被紮中的後背,她忍不住轉身看向前方的大樹上。

  「喂,你射的什麼啊?」

  「……為什麼你沒撲倒他呢?」濃茂的大樹上緩緩冒出一個小小的身影,黑色短髮,漂亮的黑色眼眸和雪白的皮膚,精緻的黑色和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乾淨漂亮,他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男孩,周身圍繞著的淡淡金光卻透露出他的身份,重點是……他的手裡卻拿著一個明顯畫風不符合的粉色長弓。

  那弓上沒有箭,手握處是一個心形的標誌,黛西的嘴角抽搐了下,仿佛已經看到了金發光屁股小孩一臉哭泣的樣子,而男孩接下來的話也確實證實了她的猜測。

  「虧我還跑去從丘比特手裡搶過來呢,根本就沒用嘛!」男孩立刻把那傳說中的丘比特之弓丟到一旁,雙手環胸一臉不悅地瞥了瞥嘴,「連這個普通的人類都不起作用,就更別想搞定雲雀了。」

  「果然是並盛的七夕神。」只是沒想到是個小孩子。

  「……這個故事的世界觀沒問題嗎?」赤司終於忍不住出聲吐槽,不過想起先前自己差點著了這小小神靈的道,心情難免有些不爽,忍不住眯起眼多看了幾眼,這才發現一個問題——

  「這小鬼,長得有點像雲雀。」

  「噗……」


第48章 並不尊貴的

  神靈,是誕生於人類的願望之中的某種意念,意念越強大神靈就越強。

  並盛的七夕神于並盛子民對姻緣的美好期望中誕生,存在年限與誕生日期已經不可考,只是他有意識以來就這麼存在了,並且由於信仰者越來越多,作為神的力量也越來越強。

  雖然形象看起來就是個小孩子,又身兼與自己這外形極不相符的姻緣神之職,但他在職期間的功績卻是相當傲人,功勳值已經達到只要再湊成一對就可飛升的地步,然而偏偏就是這一對,讓無所不能的七夕小……七夕大神感覺到了困擾。

  誕生于並盛的神,如何會不知道這個盤踞並盛的大魔王之名,只是雲雀是個沒有信仰的人,很少會踏足神社,七夕神沒見過他幾次,但僅有的幾次也足夠了。

  「絕對是天上那群老傢伙看我不爽故意為難我!」七夕小……大神不情不願地又把弓撿起來,一臉嫌棄地擺弄了下,「明明沒啥用,丘比特那小子還那麼寶貝……」

  長得和雲雀相似度頗高的七夕大神明顯是個急性子,因為神靈和魔族確實很少有什麼牽扯,他似乎並沒有打算和黛西交流直接準備離開,反而是魔女揮揮手示意他上前。

  「別喪氣嘛,這東西對人類應該是有效的。」她指了指男孩手裡的那把弓,「我是魔族,有免疫。」

  「你確定?」男孩從樹上緩緩飄下來,落在赤司和黛西跟前,奧斯卡也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跟著低叫出聲,卻始終進入不了男孩的金色光圈。

  不愧是神靈嗎……赤司微微眯起眼,雖然他大概是沾了地獄三頭犬的光才得以看到神靈,卻也可以敏銳地判斷出這個小小的神靈身上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既然是愛神吃飯用的法寶,不太可能真的一點效果也沒有。」黛西一臉義正言辭,七夕神明亮的黑眸眨了眨。

  「對雲雀恭彌也可以奏效嗎?」

  「這個嘛……」黛西遲疑了下,「我好像聽說這個東西對意志強大的人效果並不理想。」

  「丘比特確實說過類似的話。」七夕神遺憾地撇了撇嘴,「所以才想拿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人類試試。」

  「看起來很厲害的人類」自然說的是赤司。

  幾乎無所不能的神唯獨沒有操控人心的能力,因此即便是強大如他也敗倒在了雲雀那誰也猜不透的心思上,不說別的,就看雲雀活了這麼多年,看女人的次數就可以得出結論了。

  「讓雲雀恭彌結婚,首先得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種生物叫女人。」

  沉默了許久的赤司終於開口,說出的話讓對面的一魔一神都愣了下。確定了眼前這坨玩意對主人無害,奧斯卡歪著腦袋假裝思考,其實心思已經撲到街道那頭的章魚燒上去了,滿心期待這個對話快點結束它好去美美地吃一頓。

  「少爺,你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說,目前最大的問題並不是雲雀會不會追女人或者他的條件哪裡不符合,事實上單看外表和條件的話會有大把的女人願意投懷送抱不是嗎?」

  「那當然,只要那傢伙願意。」從姻緣願望中誕生的七夕神也是非常現實主義的。

  「那麼現在的重點是,如何讓雲雀對女人感興趣,換句話說是找一個女人來吸引雲雀,所以你要找的是……」

  「我知道了!」男孩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腳底也一下騰空飛起,一臉高興地朝赤司他們揮了揮手,「謝謝人類你的建議,我知道怎麼做了!」

  說罷就迅速消失於他們眼前,黛西呆呆地轉頭,恰好對上自家少爺一臉算計的笑臉。

  「少爺?」

  「先解決了一個,走吧,去會會前面那個中二病。」

  ……少爺,完全沒有自己也是其中一個的自覺嗎?

  ******

  中二病是沒得治的。

  雲雀家的祖墳建在並盛邊界處的一個樹林裡,大約也是表示了即便死亡也要守護者並盛的意思,周遭的建築並不奢侈華麗,簡約大氣象徵這個家族一直以來給並盛子民的形象。

  渾然天成的高貴與不動聲色的冷漠。

  盛夏的樹木枝葉茂密,雖是自然生成卻神奇地有著明顯的規律,整整齊齊的兩排將從森林深處到雲雀家陵墓的道路完美地展現出來,夕陽的光穿過茂密的森林落在陵墓前的草地上,隱約映照出不知何時睡著了的女人平靜祥和的表情。

  「嚓嚓嚓」

  皮鞋踩在樹葉上的聲音越來越近,好眠的女人卻似乎毫無所覺,直到那腳步聲在她身邊停下,遮住了臉上微弱的光,她在睡夢中緩緩睜開眼,正對上每天醒來都會看到的一張臉。

  近在咫尺卻又不能觸碰的臉。

  「早啊,金主大人。」她揉了揉眼睛從草地上坐起來,余光瞥見周圍的環境,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做什麼的,急忙揮了揮手試圖站起來,身體卻忽然騰空,她不自覺低呼出聲,雙手並用環住雲雀的脖子。

  「哎哎怎麼了?」

  「不早了。」忽然把她攔腰抱起來的人緩緩開口,「你在這裡做什麼?」

  「等你。」憐子坦誠地笑了笑,「草壁說你要拆了祖墳,雖然我並不相信,不過還是想來看看你。」

  她在他面前向來坦誠地可怕,從最早要求要睡在上面到現在直接告訴他她很瞭解他,這個女人似乎永遠都是這張笑臉,這副氣定神閑的語氣,像是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使她動搖,卻又更像是篤定了一切都會如她所願。

  討厭的女人。

  這樣想著,抱著她的手卻沒有要松下來的意思,只有她在身邊的時候世界才是清靜的,這點早就驗證過了。那些據說是他祖先的靈們在這個女人面前會變得格外老實,卻也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徹底消聲,他隱約可以聽到她們在用勸誘的語氣說些什麼。

  「對,就是這樣,抱著她。」

  「不要鬆手啊年輕人,說話的聲音溫柔點。」

  「頭再壓低點,我看到她正在偷看你!」

  是嗎?

  突然好奇的男人直覺地低下頭,恰好迎著女人一臉歡喜的表情,對視的一瞬間,他在女人的視線裡看到一抹驚慌,然後就見她側過頭看向一旁。

  「……你突然看我幹嘛?」憐子胡亂地抱怨了聲,掙扎著想要下來,雲雀卻抱著她往前走,她嚇了一跳,急忙拍了拍雲雀的肩膀。

  「你不會真的要拆祖墳吧?」

  並沒有到那種程度……

  雲雀皺起眉,還沒開口說話,周邊那些騷動的靈卻一點也沒有將要無家可歸的惶恐,反而得意地橫了起來。

  「拆了也沒用,只要你還活著,我們就可以住在家裡。」

  「對對,煩到你娶妻生子為止!」

  「畢竟我們雲雀家代代單傳已經很慘了,攤上你這麼個繼承人,老婆子我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自稱老婆子的靈其實外表看上去也才20多歲,大概雲雀家族代代被神靈眷顧得天獨厚,都生著一副好容貌,即使幽靈形態也是保留了最年輕最好看時的樣子,因此現在在雲雀恭彌眼前的靈幾乎全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幽靈。

  ……雖然對雲雀恭彌來說依舊只是一群討厭的存在而已。

  「吵死了。」雲雀驀地開口,憐子疑惑地抬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靈。

  「她們又吵你了?」大約是知道了這些靈來自何方,她現在隱約能瞧見靈的樣子,只是依舊聽不到她們說話,只能看到一群女幽靈圍著雲雀似乎在說些什麼,看到雲雀皺緊眉頭一臉不悅的樣子,她不自覺伸手順了順他的眉。

  「生氣也會影響睡眠哦。」她指了指那些幽靈們,「我聽說了,那些靈是你的祖先是嗎?」

  「嗯。」意外很平靜的聲音。

  「讓我和她們溝通一下吧,一定有比拆了祖墳更和平一點的解決方式的。」她輕輕開口,聲音溫和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雲雀微微眯起眼,看了一眼眼前正上躥下跳的「先祖們」。

  「沒用。」他不認為這群先祖們是可以輕易說服的物件,不然他也不至於會被纏上了。

  「話不是這麼說,先祖們看起來都很漂亮很溫柔啊……」天生情商高的人說起這種話的時候表情非常誠懇,喧鬧的先祖們一瞬間就安靜下來,對著大和憐子上下打量著,頗欣慰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要點頭?

  憐子疑惑地暗地嘀咕起來,眼前卻忽然有一道金光閃過,似乎有什麼進入體內,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大腦卻一片昏沉,眼皮也越發沉重,她用力睜開眼,意識的最後,是黑髮男孩寫滿期待的小臉。

  「成了嗎成了嗎!」

  那張臉……雲雀的兒子?

  「……你做了什麼?」看她莫名其妙就陷入昏迷了,雲雀不悅地眯起眼看向忽然冒出來的男孩,男孩的容貌有些眼熟,雲雀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但他周身淡淡的金光卻似乎說明了什麼,然後「先祖們」的反應也證實了他那一瞬間的猜測。

  「哎呀小七夕你回來了!」

  「來讓奶奶抱抱!」

  「婆婆,你差輩了,這個是我孫子。」

  「啊啊啊可愛死了!為什麼你不是我生出來的?」

  一時得意現身的七夕小……七夕大神,以男孩之姿被幽靈們團團包裹起來,大概是因為同為靈體,先祖們是可以確實觸摸到他的,男孩的臉被捏住擺弄出各種滿足先祖愛好的表情來,旁觀的雲雀恭彌一臉冷漠,原本打算無視掉他們直接走人的,那男孩卻不堪□□忽然喊了起來。

  「吵死啦!才不要轉生到你們家!」

  「……你說什麼?」

  「……不!你什麼都沒聽到,我不是你兒子!真不是!」

  「……」


第49章 並不尊貴的

  誕生于願望中逐漸形成的神,容貌酷似並盛守護神的雲雀一族,這是並盛人民的夙願大概也有神自己的一部分意願。從未真正活過的神靈功勳值積滿之後會有一次轉生為人的機會,原本七夕神並不知道自己會轉生到哪一家,只是聽說會大富大貴一生幸福,天真的神靈為此格外努力積攢功勳差點被評選為神靈界勞模代表,直到那一天,名為「雲雀」的女幽靈團沖到了他誕生的神社。

  「小七夕,我是奶奶哦,來叫一聲奶奶!」

  「兒媳婦讓讓,我要看曾孫!」

  「我也要我也要!」

  「雖然不知道是第幾代曾孫了但是這小傢伙絕對是雲雀家歷史以來最可愛的一個!」

  「前面的,先來後到知不知道啊?」

  年輕漂亮得完全違反幽靈法則的女幽靈們無視了神社的所謂結界,團團圍住男孩熱情地喧鬧起來,作為神靈誕生的男孩,在純潔無垢的神社成長並且對未來與下輩子都充滿美好希望的男孩,第一次產生了懷疑神生的念頭。

  ……他這麼努力攢功勳到底是為了什麼?現在拒絕轉生還來得及嗎?

  雲雀家的認親鬧劇還在繼續著,遠在祭典會場的一個小時之約已經正式開始。七夕祭典期間的比武台原本是用來做一些表演的,因此舞臺周邊規律地分佈著一些煙霧或者泡沫噴射器,燈光的顏色和音樂的主題也是以少女系或者溫情系為主,於是這一年並盛的七夕祭典上,人們便看到了一幕神奇的光景。

  一隻狗和一隻蜘蛛……相愛相殺?

  魔物間的廝殺不見血卻自帶結界,在赤司的指導下地獄犬奧斯卡•阿加雷斯已經強到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道不去傷害不相干的圍觀群眾,而經過入江正一改造的魔雪蛛阿雪因為體內植入的晶片也基本可以控制自己的傷害以及能量輸出,因此在場觀眾們看到的是一場真正的,自然系與科學系的角逐。

  唯一比較奇怪的是……「為什麼這裡的人一點也不驚奇的樣子?」

  蜘蛛和狗打架什麼的真的很常見?難道是她老土了?

  身為魔女卻在人間生存較久,黛西•海迪爾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不小心踏入了奇怪的世界,坐在她右邊的赤司一手撐著下顎看著擂臺,若有所思。

  「大概是因為平時見多了吧,彭格列的匣兵器不也是召喚出動物來嗎?」

  「小赤司的猜測沒錯哦,之前彭格列十代目剛就任的時候,雲雀離開過並盛一陣,後來雲守獨自回到並盛,這裡也被各種有心人士找上門來鬧過一陣,時不時就有打架事件,大概並盛的居民都習慣了吧。」

  居然不是被嚇跑而是習慣這種戰鬥?並盛居民的心都好大……以及,誰是小赤司啊!

  瞥了一眼明明此刻是對手還一副很熱情的樣子湊過來的白蘭,黛西轉頭靠近赤司小聲吐槽:「少爺,這個人好自來熟的樣子,感覺好可疑啊。」

  「無視他。」赤司頭也不轉地看著擂臺方向,似乎是不經意地想起一件事,「阿加雷斯最近好像經常回去魔界?」

  「別提了,它最近喜歡遇到了幾個還可以一戰的對手,」黛西的嘴角抽搐了下,「它打敗了人家後放人家走,然後下次再來,就這麼天天輪著揍那幾隻……」

  受赤司影響智勇雙修的地獄三頭犬基本在魔物中無敵手,卻偏偏不知疲倦地追求自我突破要招對手練習,惹得魔界森林裡一片怨聲載道,好多受不了折磨的魔都跑去找米蘭達投訴了,然而離開魔界十九層的地獄三頭犬已經不屬於鏡湖守護者管理了。

  「聽說第一層的看守換了個厲害的魔物,這次是真厲害的哦。」

  「猜到了。」經歷了上次吸血鬼事件,就算大魔王不提高警惕,愛麗絲王后也該長點心了,那樣存在和不存在並無區別的看守要了有何用。

  「話說少爺,你和白蘭這個比試,賭了什麼東西嗎?」看臺上的戰鬥越發激烈了起來,黛西抓起一把爆米花塞到嘴裡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嘀咕,「奧斯卡好拼啊。」

  「賭的什麼,當然是男人的尊嚴啊。」

  一個人寂寞地吃著棉花糖的白蘭•傑索同樣邊嚼邊說,他吃東西的動作相當優雅,連帶他手裡的東西也顯得格外華麗美味,黛西的眼眸眨了眨,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赤司的袖子。

  「少爺,我想吃那個。」

  「等我們贏了那些都歸你。」赤司頭也不回地順了順魔女的發,擂臺上的奧斯卡已經成功地閃開了魔雪蛛吐出去的風雨雷電各種疑似魔法球一樣的炸彈,敏捷地穿越重重障礙,卻在對手前十尺處停了下來,趴在原地一副警惕的模樣,黛西忍不住挑眉。

  「奧斯卡果然是很像少爺,雖然地獄三頭犬的腦袋多,但歷史以來只有奧斯卡一個是會用腦思考的。」歷代地獄三頭犬都是在魔界學著其他魔物成長起來的,以本能生存,學不會用腦思考,才會輕易被黛西拿下。

  「嗯哼。」赤司眯起眼不予置評,魔雪蛛的身體周圍那透明絲線織成的網可以騙得過台下的人卻騙不過他,自然也騙不過地獄三頭犬。

  「呀,做成這樣居然都被發現了,果然不愧是犬類啊。」白蘭一手撐著下顎若有所思地開口,「下次試試無色無味的透明絲線吧,不過這樣的話那只狗狗也沒法靠近阿雪吧……」

  話音未落,就見地獄三頭犬忽然坐在地上開始……流口水,圍觀群眾忍不住疑惑地交頭接耳起來,只有擁有魔力的人才能看出,那透明的口水流淌在裡面,迅速將魔雪蛛織在地上的透明網融化了。

  「哇哦。」白蘭忍不住伸手鼓起掌來,這個男人的行為習慣一直是赤司和雲雀這種不服輸的人最看不慣的,明明同樣是不服輸的人,偏偏裝出一副願賭服輸又非常有氣度的樣子……看著就讓人火大。

  「我認輸了。」白蘭忽然站起來,笑眯眯地朝赤司伸出手,「那個網是阿雪的最後殺器,被拆招了就只好認輸了。」

  看吧……果然很討厭。

  不過畢竟他這次的對手是赤司征十郎而不是雲雀恭彌,對赤司來說于情於理都應該接受這樣的結果,於是紅發少年也站起來伸手握住那只手。

  「那只蜘蛛的改造者很有天賦。」國際慣例誇獎一下對方的努力,不過赤司也確實有些驚訝了。

  根據魔族那些書的描述,魔雪蛛的種族在魔界數量非常多,魔力也很低微,只是作為蜘蛛對人類來說有驅逐蚊蟲的奇效,但真正戰鬥其實是派不上用場的,被改造成這樣也算可以與地獄三頭犬一戰了,改造者一定付出了不少心血。

  「是吧?小正確實是天才哦。」白蘭卻一副中了大獎的語氣,很開心地介紹其自己唯一的好友,「雖然曾經背叛過我,但現在我們已經盡釋前嫌依然是好朋友。」

  誰關心你和你基友的友情了啊……黛西默默地吐著槽,余光瞥見尤尼已經去把蜘蛛從臺上抱起來慰問去了,她也迅速躍到臺上拎起趴在地上思考犬生的奧斯卡。

  「蠢狗,今天你立功了,待會帶你去從祭奠這頭吃到那頭怎麼樣?」

  「汪!」東西要吃,但拒絕這個稱呼。

  「這叫愛稱,愛稱知道嗎?」黛西伸手揉了揉奧斯卡的脖子,隨即起身把狗抱在懷裡跳下舞臺。

  圍觀群眾看比賽結束也就漸漸散去了,天色漸漸變暗,遠遠地聽到幾個孩子喊著要去看煙花,黛西迅速躥到赤司跟前,和奧斯卡不約而同地擺出晶亮的表情。

  「少爺,看煙花!」

  「汪汪!」我也要看。

  「……你們是小學生嗎?」

  「我小學沒畢業啊。」黛西理直氣壯的聲音。

  「汪?」小學是什麼?

  「哎呀,這裡的空氣好像有點悶啊,我就先再見啦。」白蘭依舊笑眯眯地揮揮手,轉身正要走,赤司卻忽然出聲叫住了他。

  「等等,我贏了,你還沒給我戰利品。」

  「好啊,你想要什麼儘管說。」白髮男人一臉天真地轉過頭,紅發少年伸手指了指他懷裡的那一堆包裝。

  「就這個了。」

  「……咦?」好生氣哦可是還要假裝微笑。

  「願賭服輸?」赤司比白蘭笑得更親切。

  「……服。」尤尼說的那句是啥來著……自作孽,不可活?

  願賭服輸難度太高了,尤其是對中二病來說,不管是外露的還是隱藏的。

  ******

  煙花一直是各類慶祝祭典的保留節目,並盛的七夕祭更是有專門的工匠做出特殊圖案的煙花——綻開的男孩笑臉,據說那是並盛的七夕神,但是這個煙花放出來的時間是隨機的,傳聞能看到那個特殊煙花的人都會得到七夕神的祝福獲得好姻緣,就此幸福一生。

  這一年的七夕盛狀空前,看完狗和蜘蛛的大戰後,眾人紛紛跑去占點等著煙花出現,然而此時並沒有人知道被他們愛戴擁護著的七夕神正在遭遇什麼——

  「對……對不起啦,我只是有點太著急了才使出這個,沒想到會害她昏倒……」

  「小七夕知錯就改真是乖孩子,奶奶太感動了!」

  「婆婆你又搞錯了,那是我孫子!」

  「閉嘴啦,都怪你沒生出可愛的孫子!老婆子沒聽孫子叫過一生奶奶真是死不瞑目啊!」

  「你們家的基因問題怪我嘍,我還想問為什麼我兒子看我的時候都一臉嫌棄呢,我醜到你們雲雀家了?」

  原本該很安靜的雲雀宅,事實上在外人眼裡確實很安靜的雲雀宅內,在雲雀眼裡卻是一片吵鬧。

  據說是神靈又也許是他未來兒子的那個金光靈體男孩正土下座的姿勢跪在床邊,從剛才醫生說那個女人是受到重創陷入昏迷之後他就一直那樣了。耳畔不間斷的幽靈吵架的聲音喚醒雲雀恭彌沉睡已久其實自己並不是很想記住的記憶,也總算徹底認清了眼前的現實。

  那個最年輕的幽靈,長得和牆上的遺像一模一樣……連衣服都沒換。

  「你們,到底回來做什麼?」

  當初不是一個個丟下「守護好並盛」這句臺詞就很瀟灑地離開了嗎?

  「哎,兒子啊。」眼看兒子終於願意和自己溝通了,已變成靈體的雲雀夫人迅速閃身到床沿,指了指床上的女人,和兒子不太相似的黑眸圓滾滾地轉了一圈,極為緩慢地眨了眨,「你……每天抱著一個女人睡覺卻什麼都不做,是……那裡出了問題嗎?」

  「……」果然還是應該拆了祖墳。


第50章 並不尊貴的

  「你確定就是來問這個的嗎?」

  雲雀冷冷地看著名為母親的幽靈,眼神裡的嫌棄意味太過明顯讓某幽靈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慘痛的記憶,她忍不住撇了撇嘴。

  「剛才那個是媽媽胡說的,媽就是想問你,是我和奶奶們天天纏著你,礙著你發揮雄風了嗎?」

  「……」說出這種讓人火大的話來,果然是「她」。

  雲雀恭彌記憶中的母親並不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他的容貌和父親的相似比較多,性格方面也是繼承了這個家族裡骨子裡的冷漠以及寡言,因此他和母親的關係並不如母親想像的那麼美好。

  已故的雲雀夫人是一個性格很跳脫思想很奇怪的女人,很小的時候雲雀永遠都看不懂母親在做些什麼,經常用淡漠甚至懷疑的眼神看著她——在雲雀夫人眼裡看來,那是嫌棄的眼神。

  不過其實和嫌棄也沒差了,雲雀恭彌天生不喜與人親近,偏偏小時候的雲雀長得極為精緻漂亮,很多長輩看到了都忍不住想抱一抱捏一捏,惹得男孩脾氣越發不好,雲雀夫人是唯一那個被瞪了也要堅持抱住兒子親得滿臉口水的女人。

  雲雀恭彌曾經很是懷疑父親看女人的眼光,也因為這個即便到了知曉性別的年齡也對所謂的女孩提不起欣賞的興趣,直到那一天,那對叫做父母的人一同離開了他,原本因為母親的存在喧鬧著的院子忽然就安靜下來。男孩一個人站在偌大的宅邸,空蕩蕩的只能聽到鳥鳴,這才察覺到生命裡缺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生性冷漠又孤僻的人對所有感情的反射弧都很長,雙親在去世後才在男孩的心中留下帶有傷痛的痕跡,自稱師傅的迪諾也經歷了十年才真正成為雲雀恭彌的良師益友,草壁哲矢十幾年如一日跟隨在雲雀身後成為真正的影子……

  他是個不太去珍惜什麼,但一旦將什麼納入羽翼之下,就一定會守護到底的人,並盛如此,朋友和屬下也是一樣。

  那個女人出現在他身邊似乎已經有一段日子,他對她的印象從最初「奇怪的女人」到後來「可以幫助他睡覺的女人」,直到現在演變成「看到她就能冷靜下來」的女人,祖先們看著他把那女人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卻從未有下一步動作,當然要著急了。

  並不是因為大和憐子不夠美,事實上她的長相非常符合雲雀恭彌那挑剔又奇葩的審美。皮膚白皙,五官稱不上格外驚豔組合起來卻獨有一股古典的韻味,並且因為初次相遇的場景印象太深刻,每次她眼睛動起來的時候,雲雀常常會以為她的眼眸裡映出了月亮。

  「原因很簡單,你們一直在旁觀啊!讓人家怎麼好下手啊!」

  前幾日被魔女一語驚破夢中靈,雲雀夫人這才醒悟自己原來是太操心反而壞了兒子大事,於是忍不住問出口,然後迅速獲得雲雀恭彌絲毫不掩飾的嫌棄眼神。

  「我倒數十秒,再不出去,我就先去把後面的靈堂拆了。」

  「哎哎哎我走!我們走還不行嘛!」這回做母親的好像終於怕了,拉拉扯扯地把幾個還在看曾孫的女幽靈連同「曾孫」一起帶走消失在屋裡。

  世界終於清靜下來,雲雀這才湊近床沿看著熟睡的女人。

  她最近睡眠品質似乎並不好……儘管最初到他懷裡的時候就有過這樣的情況。那時他自己也並不習慣抱著什麼入睡,經常睡熟以後就會鬆手,再度被吵醒的時候總會看到她一個人在角落發抖,他出於互相幫助的念頭會把她攬在懷裡,她皺起眉似乎在意識裡掙扎了一會就又安靜下來了,只是眉頭依舊緊皺著,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她其實和他一樣是被失眠困擾的人。

  只是和他的單純被騷擾不同,這個看似安靜溫柔又好像對什麼事都能淡然接受的女人,心裡住著一個秘密。

  修長的手落在女人的發上,自從來到並盛她一次也沒去過理髮店,如今已經長到及肩了,手指順著發往上逐漸來到緊皺的眉頭,停住,略微挑眉,對上女人不知道何時睜開的眼眸。

  她果然早就醒了。

  「你究竟為了什麼來到並盛?」雲雀忽然開口。

  「為了找你呀。」女人好看的眼眸眨了眨,這次雲雀沒看錯,她的眼眸裡清晰地映出了溫潤的月光,那片昏黃成功地淹沒了她一直以來淡漠又平靜過頭的眼神,此刻她看著他的眼神如此熱切又溫和,看起來就好像是……被點燃了什麼?

  「……找我做什麼?」

  「找你當然是為了愛你。」擲地有聲的聲音,床沿的男人僵了下,隨即驀地伸手擱在她額頭,確定沒發燒之後才想起先前那只奇怪的金箭射中了她……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神之箭?

  開什麼玩笑。

  男人驀地站起來拉開門要往外走,床上的女人急忙坐起來。

  「我愛你,你不信嗎?」

  「……你該去睡覺了,我去把那小鬼拎回來。」

  「阿嚏!」

  被「父親」記恨上的七夕神好不容易躲掉奶奶團,獨自在七夕祭典悠哉地逛了起來。說來諷刺,雖然這據說是為了他舉辦的祭典,但七夕神從未真正欣賞過,因為每年七夕都是信徒們祈願的時候,也是他最忙的時候。

  不可以拒絕不可以抗議,神的使命是必須要聆聽信徒的願望並盡一切可能去達成,因為那才是從願望中誕生的神的存在意義。

  所以說,當神並不好玩。

  「神也會感冒的嗎?」

  魔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站在撈金魚攤位前無端打了個噴嚏的七夕轉過頭,金髮魔女懷裡抱著一堆棉花糖一臉幸福地嚼著,看他轉過頭來,她歡快地揮了揮手。

  「嗨,神靈大人,少爺給你的建議如何?有效嗎?」

  「不知道,我被趕出來的時候她還昏迷著呢,如果真能奏效就好了。」神靈大人的小臉上頓時堆出苦惱的模樣,小手不自覺揉了揉鼻子,看起來還有幾分委屈,黛西忍不住笑了起來。

  「居然被趕出來,雲雀也太不把神當回事了。」

  「反正你們都一樣,不把我當回事。」說著還真委屈起來了,男孩撇了瞥嘴指了指她懷裡的東西,「那是什麼,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白蘭給的棉花糖,你要吃……你能吃嗎?」

  七夕神的手伸出來,直接從黛西臉上穿了過去,以此證明他是完全無法觸及到人間的東西的,黛西呆了呆,看到男孩的表情越發委屈,幾乎都快哭出來了,情商向來不高的魔女絞盡腦汁想出一句安慰神的臺詞。

  「那個什麼吧……你加油,早點讓老闆娘把你生出來就好了。」

  「現在太遲了,那個男人現在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他一定會阻止我出生的!」

  咦,神靈原來這麼自卑又脆弱啊。

  黛西一時驚得忘記吞咽,一口棉花糖含在嘴裡,軟綿綿蓬鬆松地把臉頰撐了起來,看起來有些滑稽,讓穿越人群找了她半天的赤司征十郎忍不住一掌拍在她腦門。

  「黛西,都跟你說了這裡人多不要亂跑,你怎麼比阿加雷斯還不省心……」

  「少爺!」鼓著臉頰的魔女口齒不清地喊了聲,口水卻順著縫隙嗆進喉嚨,她猛地咳嗽起來,一口棉花糖恰好被噴出來落在對面一雙黑色皮鞋上。

  「呃……」心虛的魔女。

  「雲雀君,抱歉,是我們失禮了。」赤司倒是很平靜,非常有禮節地致歉,一邊不著痕跡地把黛西拉到自己身後,雲雀的眉頭正不悅地皺起,卻並沒說什麼,只是極輕地點了下頭似乎表示這頁掀過,然後就轉頭伸出手把呆在一旁的七夕神拎了起來。

  真的是用拎的,男人的手一下拎住男孩的和服衣領,男孩驚呆了,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正對上雲雀皺眉嫌棄表情。

  「你,去把那個女人恢復原樣。」

  「什……什麼?」還沉浸在有人可以觸碰自己的「喜悅」中,男孩眨著和男人相似的細長眼眸混亂地解釋著,「丘比特說過愛神之箭並不是強行給毫無感情的人注入感情,只是讓人無法壓抑內心隱藏最深的情感,那個女……我未來的媽媽,她的成長環境非常特別,從小習慣了壓抑自己,其實早就對你心動了,我只是把那個催化出來了。」

  「那種事情,」雲雀的表情依舊未變,說出的話讓在場的幾隻同時愣住,「我早就知道了。」

  「……居然知道?」七夕驚訝地叫了起來,總算不再糾結為什麼雲雀能觸碰到自己,男孩在半空中掙扎著揮舞起雙手,「既然這樣,我幫你喚醒不好嗎?」

  「不好。」做「父親」的人毫不猶豫拒絕「兒子」的好意,「我自己可以解決。」

  「……抱著人家睡覺大半年都沒能讓我成功投胎的人,到底是哪裡來的這種自信啊?」七夕很是嫌棄地吐槽,不過雲雀顯然不吃這套。

  「閉嘴,去把她恢復原樣。」

  「……不行,我要慎重考慮一下換個老爸了。」這個情商太低他都看不下去了。

  「呵,我可以直接送你去再下一輩子。」

  「……你贏了。」雖然情商低但是武力值高啊……

  「父子」一邊走一邊旁若無人的爭吵著遠離視線,黛西一臉羡慕地歎息出聲。

  「少爺,黛西也好想有個這麼可愛的兒子哦。」

  「……想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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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並不尊貴的

  雲雀拎著男孩回到住宅的時候,大和憐子正站在屋頂上對著祭典的方向發呆。想起先前自己忽然對雲雀說出那樣的話,女人的臉在夜色下險些燒了起來。夜晚的冷風拂過臉頰,憐子的意識也清醒了些,忍不住陷入深深的自我唾棄。

  丘比特之箭對意志堅定的人不會有任何影響,然而她先前確實是被那箭影響說出了可怕的話來,想來還是修行不足啊。

  「你快放開我啦,這樣很難看哎!」

  男孩的聲音從前方不遠處傳來,憐子低下頭看過去,就見先前離開的男人正拎著一個被金光籠罩的男孩踏著月光而來,她怔住。

  「雲雀!」

  女人沿著屋簷迅速躍下在雲雀跟前落地,後者的腳步驀地停頓下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清冷平淡的聲音,「不要亂跑。」

  「沒有亂跑啦,我在等著看煙花。」憐子狀似隨意地回道,雙目卻緊緊膠著在雲雀拎著的男孩身上,「這孩子是……」

  「媽媽!」一句開場白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男孩這樣喊完之後就迅速撲到了她懷裡,憐子驀地一僵,緩慢地眨了眨眼,一手卻有自己意識一般拍了拍男孩的腦袋,然後奇怪的一幕就發生了。

  一直以來圍繞在男孩周身的金光忽然消失了,此刻趴在憐子懷裡的男孩比起最初登場時更像人類的男孩,神靈之身的七夕自己似乎都嚇到了,連雲豆偷偷從雲雀胸前口袋裡飛出來落在他腦袋上都沒發覺。

  女人溫柔地抱著男孩,黃色的鳥兒調皮地站在男孩頭頂,這一幕過於和諧溫馨,唯獨被排除在外的雲雀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直到慢半拍的女人呆呆地看向他。

  「雲雀,這是?」

  「據說是你生的。」彭格列雲守雖然彆扭習慣了,卻總會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坦誠的可怕,就如現在。

  「……我?」大和憐子瞪大眼,再三看向雲雀確認,後者始終都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她只好一臉茫然地伸手扶住男孩的肩膀,一手不自覺撫了撫他的臉。

  真的是越看越和雲雀相似的一張臉呢。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這裡的人叫我七夕。」得救了的男孩一臉天真地眨了眨眼,腦袋上的雲豆恰巧也跟著眨動了下眼眸,看起來意外地和諧又惹人憐愛,女人忍不住揚起嘴角。

  「七夕?我好像知道你是誰了。」她伸出一手輕輕握住男孩的手,這才抬頭看向雲雀,「敢這麼對待神靈大人的,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人。」

  「那又如何?」雲雀不以為意地哼了聲,視線不自覺落在女人溫柔平靜的笑臉上,想起先前她也是用這個表情對他說出了不可思議的話……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嗎?

  「嗯,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呢。」

  ……果然還是不正常的。

  雲雀驀地瞪向女人腿邊的男孩,七夕神正陷入人類體溫的新奇感,察覺到雲雀的視線,他雙手並用抱住女人的腿仰頭,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媽媽,他好可怕,七夕不想要他當爸爸!」

  「……你,很想直接去再下一輩子?」雲雀危險地眯起眼,右手已經動了起來似乎準備做什麼,憐子忽然彎腰把男孩抱了起來。

  「神靈會轉生成為人類我還是第一次見,」她微笑著揚起唇角看向雲雀,「不過這孩子神靈的樣子和你這麼像,說明緣分就是這麼深厚呢。」

  「才不像!」被抱在懷裡的男孩一臉嫌棄地猛搖頭,然後趁機把頭埋在「母親」懷裡,原本因為好奇落在他頭頂的雲豆受到驚嚇飛了出去,重又落在雲雀頭頂,雲雀眯起眼。

  「沒那麼蠢。」

  是說自己小時候沒這麼蠢嗎?

  「你才蠢……」急性子的七夕神趴在女人懷裡的時候似乎冷靜了許多,然而面對這等指控還是忍不住反駁出聲。

  憐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到雲雀一身肅殺的黑西裝配著頭頂的嫩黃鳥兒,這奇妙的一幕卻並不會讓人覺得違和,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笑什麼?」

  「嗯……雲雀你那麼喜歡小孩子,卻不喜歡長得像自己的孩子嗎?」

  「……和那種沒關係。」雲雀意外地認真做了解答,「討人厭的人無論幾歲了都是討厭的存在。」

  「那是在說你自己嗎?」憐子認真地眨了眨眼,「你看,這孩子,不就是二十年前的你嗎?」

  「……」

  「哈哈哈哈!」七夕神趴在「母親」懷裡歡快地笑了起來。

  ******

  「少爺,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雲雀可以碰到神?」

  「並不是很好奇……不過你知道?」

  煙花預告剛結束沒多久,黛西和赤司來到一早就選好的風水寶座——祭典背後山腰上的一片草地,兩人坐在地上肩並肩閒聊著。

  奧斯卡無聊地在撕扯著剩下的最後一包棉花糖的包裝,一邊也支起耳朵八卦起來。地獄三頭犬最近思考模式越發接近人類,它對雲雀恭彌這個人類的好奇程度並不比赤司低。

  「這個是我特意諮詢了阿姨的,她之前在神界做過交換生,據說即將轉生的神如果獲得父母的認可就可以被觸碰到。」

  「所以你是說,雲雀心裡已經承認那個是他兒子?」

  「應該說,他已經承認那是他和老闆娘的兒子。」黛西歪著腦袋靠在赤司肩頭,望著天空的方向懶洋洋地開口,「所以說,我覺得那傢伙根本不是感情遲鈍,而是控制力很可怕,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步驟和計畫在發展吧,反而是周圍的人一直在打亂節奏讓他火大了。」

  看似情商低的魔女在分析別人感情的時候卻詭異地敏銳,赤司想起最近魔女跟著地獄三頭犬回魔界的次數也多了起來,似乎是在接受米蘭達和愛麗絲王后的指導在學習什麼……難道是學習研究人心嗎?

  「嗯……這個有點意思。」赤司微微揚起唇角,「黛西覺得雲雀是很厲害的人嗎?」

  「很厲害哦。」魔女的聲音漸漸變小了些,連日來發生的事情讓她一直處於亢奮狀態,難得這麼輕鬆下來,她不知不覺泛起困,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卻還是堅持要把想說的話說完,「除了少爺之外,黛西還是第一次見到能這麼控制自己感情的人類呢……」

  「黛西?你困了麼?」

  「嗯……煙花到了要叫醒我哦……」

  最後一個音終落,黛西的腦袋一歪就要朝後跌過去,赤司驀地伸手攬住她,改為仰躺在地面上,扶著魔女的肩頭枕在他手臂上,少年側過臉看著月光下魔女熟睡的模樣,若有所思。

  控制自己的……感情嗎?

  修長的手緩緩伸出來蓋在她臉上,大到可以單手捏住籃球的手完整地把魔女的臉遮了起來,指縫間洩露出來的白皙就像是他的內心一般。

  他確實如她所說可以輕易壓抑自己的感情,然而有些地方卻是怎麼也遮不住的。

  「赤司征十郎,你知道作為愛迪生的那些年,我最想對你說什麼嗎?」

  他想起那只叫做貝蒂•布拉德還是愛迪生的貓最後臨走前這麼問他。

  「什麼?」

  「不管別人說什麼,我決定要守護的,就一定不會放手,即便是死亡也無法把我們分開。」

  那只被吸血鬼寄宿的貓用她的生命詮釋了這句話,最後將這句話送給了她陪伴多年的人類少年,是為了報答赤司詩織的恩還是單純的喜歡他,其實赤司征十郎並不在意,只是那句話確實提醒了他一些事情。

  不管發生了什麼或者即將發生什麼,黛西的位置就在這裡。

  唉唉,又在虐狗了,沒眼看。

  眼看自家主人又開始盯著黛西發呆,奧斯卡悄悄滑到了山坡下。一隻螢火蟲低空飛過,屁股上散發出的螢光,迅速引起它的注意,它一巴掌拍了過去,不小心把爪下的一片草都除掉了,只留下一片光禿禿的土地。它心虛地收起爪子背過身去假裝看風景,頭頂卻忽然一暗,眼前出現一雙似曾相識的黑色皮鞋,它記得之前黛西還往上噴了塊棉花糖……等等,棉花糖?

  「你,這片草地是你弄壞的嗎?」

  並盛大魔王的聲音在頭頂盤旋,分明是人類卻帶著讓魔族都忍不住膽怯的氣場,奧斯卡•阿加雷斯低叫著一溜煙跑回去藏在主人身後,赤司抬起頭,視線裡緩緩映入剛從山坡下慢條斯理走上來的雲雀,以及……牽著男孩的手款款跟在後面的大和憐子。

  「真是巧,你們也來這裡看煙花嗎?」

  話音剛落,天空忽然大亮起來,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響,原本躺在草地上的魔女驀地驚坐起來,視線裡率先映入的是一個炸開的玫瑰圖案,她亢奮地伸手扯了扯身旁的赤司。

  「少爺快看!是煙花啊煙花!」

  「……看到了,你第一次見嗎?」

  「恩恩,因為魔界是沒有這種東西的嘛!以前媽媽和爸爸都說過將來帶我去看,然後就一直沒看成。」魔女輕描淡寫地說出了疑似很傷感的童年,臉上的表情卻是純然的欣喜,瞥見身後的「一家三口」,她歡快地朝他們招了招手。

  「老闆娘也來看啊,很美……」舉起的手驀地僵在半空,魔女的視線在男孩和雲雀的臉上來回轉了一圈,隨即驚訝地轉回頭看向赤司,「少爺,黛西忽然覺得,還是生個女兒吧,這樣將來就有一個神靈女婿了!」

  一句話瞬間讓周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煙花不斷播放的背景音下,大人們沉默著一言不發,唯有越來越像人類男孩的七夕神跳了出來。

  「……我才不娶魔女的女兒呢!」

  這小鬼……很欠揍。

  女兒還沒出生就被嫌棄的赤司征十郎,一臉不悅地想。


第52章 並不尊貴的

  彭格列十代首領的婚禮最終還是決定要在並盛舉行,在並盛出生並盛成長起來的新人夫婦對這個城市有著絕對無法斷絕的依戀,因此儘管掛著彭格列雲守稱號的某人對這個決議很是不贊成,卻依然阻止不了沢田綱吉找死……哦不歸鄉的熱情。

  婚禮,尤其是彭格列首領的婚禮,其熱鬧程度可想而知,雲雀在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大腦就自動勾勒出討人厭的傢伙們群聚的場景,心情自然好不起來,與之相比,草壁哲矢的態度就非常玩味了。

  飛機頭的羅曼:看了boss的婚禮,恭先生說不定也會有類似的念頭。

  十代目新婚快樂:你在做夢。

  一平是笨蛋:贊成,不過樓上你誰啊?什麼時候進來的?

  十代目新婚快樂:你又是誰啊?

  棒球真好玩:樓上難道不是獄寺嗎?

  今天的老闆也帥氣逼人:原來不止我一人改名字了哦。

  今天少爺也沒發我工資:樓上的……你這名字什麼鬼?

  今天的老闆也帥氣逼人:咳咳咳……

  今天少爺也沒發我工資:難道是被抓包了?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滴滴」的聲音之後,系統提示——再信你本大爺跟你姓加入聊天室。

  再信你本大爺跟你姓:這是什麼群?

  今天的老闆也帥氣逼人:咳咳咳……老闆!你怎麼過來了?

  再信你本大爺跟你姓:踩著你的記錄進來的,怎麼了,這裡本大爺不能來?

  今天的老闆也帥氣逼人:怎麼會!老闆真是太機智了!這麼帥又機智的老闆,我真是好命遇到你啊!

  再信你本大爺跟你姓:……囉嗦,你在這個群做什麼?

  今天的老闆也帥氣逼人:哦,就是最近有個朋友要結婚了,我在想要不要去參加婚禮……

  再信你本大爺跟你姓:那不是好事麼?什麼時候?在哪,本大爺來安排。

  看到以名字代表覺悟的跡部景吾不經意地又被魔女牽扯鼻子走,黛西的嘴角抽搐了下。

  少爺今天也沒發我工資悄悄地對今天的老闆也帥氣逼人說:景吾•朵拉好難聽。

  今天的老闆也帥氣逼人悄悄地對少爺今天也沒發我工資說:呵呵,黛西•赤司也彼此彼此。

  ……是哦,誰讓她們魔族起源於西方,命名雖然沒什麼水準但是怎麼看都覺得畫風和眼下的故事不太符合,相比之下彭格列十代夫婦是多麼完美的結合啊。

  「沢田綱吉」與「笹川京子」,光看名字就覺得好般配啊!啊,「雲雀恭彌」和「大和憐子」也不錯。

  手機忽然響起的時候,黛西正趴在電腦前欣賞彭格列官網發出來的結婚照……下麵的迷妹們的留言。最近幾年黑手黨也開始走入人們視野,再加上高顏值與高智商的組合,彭格列高層在義大利儼然成為偶像一般的存在,因此彭格列首領的婚禮不僅驚動了黑手黨和員警們,也碎裂了一地的少女芳心。

  黛西不由想起帝光籃球部那些每每尖叫得幾乎要掀開籃球館的少女,不知道少爺結婚的時候會不會也這樣啊……

  「你手機響了。」剛洗完澡出來就看到黛西坐在電腦前面張著嘴似乎在發呆,赤司一手擦了擦發,眼看黛西依舊呆坐著,他走過去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奇怪的來點顯示,以他現在的魔力隱約可以看出一些黑色的氣息縈繞。

  不詳的預感。

  「喂?」

  「寶貝黛西,老爸終於請到年假了!還是帶薪的!你快回來老爸帶你去旅遊,你不是一直想去……」

  「啪」

  毫不留情地掛斷電話並關機,把手機丟在桌上的動作有點大,發呆中的魔女終於回過神。

  「哎?誰的電話?」

  「詐騙的。」

  「哦……不過說起詐騙,艾米大概也會來參加彭格列十代首領的婚禮。」

  「嗯。」赤司站在她身邊,發上的水滴落到魔女的手背上,黛西急忙站起來拿起毛巾試圖幫他烘乾,隨即這才發現一件事。

  「少爺……好像長得比我高了?」

  「……雖然並不重要,不過我比你矮只是你記憶裡的狀態而已。」

  「好像確實是這樣,不過無所謂啦。」黛西倒對身高並不在意,微微踮起腳尖雙手罩在少年頭頂,赤司微微一怔。

  剛沐浴沒多久的少女身上散發著和自己的沐浴露一樣的味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女僕光明正常又非常自然地侵佔了他房間的另一半,回過神來這個狀態已經持續了很久,足夠他習慣她的所有觸碰和味道,卻始終無法習慣——

  「少爺!今晚來教我怎麼製造小孩的嘛!」

  「……拒絕!」

  說出來可能沒人相信,魔界對□□的教育簡直比某傳統大國還要吝嗇,不過魔界吝嗇的原因倒是不同。魔族相信自己體內都有野獸本能,這種情感與衝動都是本能裡就會有的東西,任何不當的教育和指導反而會破壞這份純粹,總之……魔族屬於行動派而非教學派,不過大部分年少輕狂的魔族都會有好奇心,或多或少都已經有些瞭解,反而是黛西這樣真的一無所知的才叫奇葩。

  用艾米的話說,堅守學校的校規從不去買那種成年向書籍的黛西•海迪爾簡直是魔界的一股清流。

  「少爺好小氣。」被拒絕習慣了的魔女低下頭撇了撇嘴,餘光瞥見電腦上的婚紗照,她忽然又抬起頭來,雙眼晶亮,「那少爺,新婚之夜關燈之後都做了什麼?」

  赤司一言不發地拿起黛西的手機,開機,劃開螢幕的動作一氣呵成,少年舉起手機貼在耳邊,不一會兒,電話被接通了,少年一臉冷漠地開口:「來把你女兒接走。」

  「少爺——」黛西不依地拖長了腔。

  「哎?可是我已經在地球的另一端啦!」電話那頭傳來某父親醉醺醺的聲音,「黛西交給你我很放心的,年輕人,你放心大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是親生的嗎?

  看電話就這樣被掛斷了,赤司的嘴角抽搐了下,一手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髮,經過黛西的魔力蒸發已經幹了許多,他的心頭也奇妙地輕鬆下來,低下頭,魔女正趴在電腦前雙手擱在鍵盤上緩慢地打著字,他不由挑眉。

  「你在做什麼?」

  「聊天。」沒法一心二用的魔女直覺地回答,她最近剛學會用電腦上網,打字速度非常慢,而對面的艾米卻跟連珠炮似的一直發消息過來,等黛西好不容易打出幾個字,艾米卻已經換了下一個話題了……

  「啊啊啊啊!」魔女忽然握緊雙手憤憤地捶了捶桌子,然後抬起頭,一臉委屈地望著他,「少爺,來點實際的,教我打字吧?」

  「這個沒問題,不過在那之前,你這個id什麼情況?」赤司伸出修長的手指在螢幕左上角的「少爺今天也沒發我工資」上點了點,原本是帶著些許問罪的語氣,魔女卻一臉認真地皺起眉苦惱起來。

  「說起來我也覺得這個id不夠威懾力,在聊天室裡越來越沒存在感了……不如叫『摟著少爺睡好覺』怎麼樣?」似乎沒看到赤司瞬間卡殼的表情,黛西繼續燃燒腦洞想著新的id,「或者『少爺教我造小孩』?」

  「……來學打字。」

  ******

  儘管各路人心思各異,彭格列首領的婚禮最終還是決定在並盛舉行。因為要提前很早就開始佈置會場,彭格列十代夫婦很早就秘密回到故鄉。所謂秘密其實也不過是在外界放了些□□擾亂了時間,但彭格列內部高層的人卻是很清楚這個時間流程的,比如某一點也不歡迎首領的雲守大人。

  「恭先生,這是屬下選出來的去機場接機的安全人員名單,您過目一下。」

  「為什麼要去接?」雲守靠著門檻坐在地板上,視線落在院子裡正頭頂雲豆在嬉戲的男孩身上,細長的眼眸微微眯起,「毫無意義。」

  沢田綱吉的能力他是知道的,派那麼大一堆人過去除了讓原本的秘密行程被曝光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最近的並盛有很多奇怪的聲音,為了彭……為了並盛的安全平穩著想,謹慎點總是好的。」

  「……去吧。」雲雀懶懶地應了聲算是妥協。

  草壁松了口氣,轉頭把檔交給身後的人,看了一眼還在望著院子的雲雀,他默默退到門口準備出去,雲雀卻忽然叫住了他。

  「她呢?」平時那對「母子」不是要膩在一起玩遊戲的麼。

  「夫人在學習做美式漢堡,少爺說從沒吃過。」

  「……夫人?少爺?」這稱呼是什麼鬼。

  「啊,這是七夕少……七夕神的意思,他說這是『幫助你們這群單身漢提前適應有女主人的生活』……」耐不住七夕神的魔音摧殘,倨傲的飛機頭們也跪在了神靈面前老實認慫……雖然其實他們也有點樂見其成的。

  「嘖……那小鬼。」雲雀輕嘖了聲,一直在視線裡跳來跳去的男孩卻忽然不見了,他驀地站起來朝院子裡走過去,草壁見狀急忙轉身開溜去忙正事了,遠遠地聽到院子裡傳來七夕小神咋咋呼呼的聲音。

  「我在和雲豆玩捉迷藏,你幹嘛把我拉出來啊!」

  「……不許在院子裡奔跑。」

  「恕我直言,你轉移話題的功夫還沒有媽媽一半高。」男孩維持被拎著的姿勢,和雲雀相似的小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這樣下去我什麼時候才能出生啊?」

  「……」果然還是,直接送他去再下一輩子好了。


第53章 並不尊貴的v

  儘管各種插曲不斷,彭格列首領的婚禮還是要如期舉行了,各路人馬都紛紛入駐並盛,黛西和赤司所住的酒店據說只接待vvip,但也已經爆滿了,想來大人物著實不少。

  艾米和跡部是當天到達的,房間倒是一早就定好了住在赤司他們另一邊的隔壁,而黛西也是婚禮上才知道,原來艾米所說的「朋友的婚禮」居然不是騙人的。

  「你居然連笹川京子都認識?可怕的魔女。」想起先前笹川京子對艾米的親切勁頭,黛西對這位舊校友真是心服了,同樣是在人間混,艾米真是混得比她精彩多了。

  「之前在同一個代購群,有一次她差點被坑了,我幫她搞定的,不過我當時可不知道她這麼有來頭。」有著優雅的黑長直髮型,坐著不動就自成一道美麗風景的魔女性格卻和長相十分不相稱,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身體正斜靠在宴會廳二樓的窗框上,雙手拿著手機劈裡啪啦地打著字,動作非常不優雅華麗……不過也難怪,難得她老闆丟下她去應酬了,眼下可不正是放飛自我的時候麼。

  「你要這麼說就有點假了,沒好處你會做好事?」黛西懷疑地嘖了聲。

  「信不信隨你嘍,我老闆又不混黑手黨圈,我沒必要去接近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擴充人脈的終極目的就是為了跡部嘍?」最近經過愛麗絲王后指導情商越發高起來的黛西直覺地想到了這點,艾米的手一滑,手機直接墜落下去,恰好砸到了她的腳。

  「疼疼疼……」這樣喊著,艾米卻兀自站直身警惕地往周圍掃了一圈,確定周圍沒有出現跡部的身影,她才騰出手撿起手機,「你不也一樣?以前那麼討厭學習的傢伙忽然跑回魔界勤奮起來了,怎麼看都有鬼。」

  「我那是為了保護少爺,和魔族一起的時間越長他們就越容易吸引那些奇怪的東西,少爺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現在已經可以和幽靈妖怪溝通沒有任何障礙了,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不是人類。」

  「我老闆也差不多……不過也不能怪他們,現在這些妖魔鬼怪啊,大概是在人類世界待久了被傳染了,有的都忘記自己不是人了,其他人就更不會發現了。」艾米嘀咕一聲端起一直放在窗上的紅酒一飲而盡,隨即感歎地嘖了聲,「彭格列果然大手筆啊,這種好酒拿來擺自助餐,等會要多喝幾……嗝!」

  「忘記自己不是人……你是在說你自己嗎?」黛西斜眼看著這位魔界王族侍衛出身卻渾身都找不出一絲威嚴的魔女。

  「彼此彼此了。」一杯酒下肚就有點醉醺醺的艾米從窗戶往下探出頭試圖散掉酒氣,卻忽然愣住,指了指樓下院子裡的一個角落,「喂黛西,你看到那個了嗎?」

  「老闆娘?」從來不會被黑夜影響視力的魔女瞪大眼,眼看著大和憐子好像無意識地在往院子更深處走過去,她不自覺雙手撐在窗櫺上想要躍下去,卻被艾米拉住了。

  「黛西……你知道守墓人嗎?」

  ******

  守墓人,人間與陰間的守門者,雖是人類之身卻生來就可以看到幽靈,是唯一可以踏足幽靈界的存在。

  也是幽靈們與人間連結的唯一樞紐。

  雲雀向來對任何群聚的活動都嗤之以鼻,偶爾出席一次彭格列的高層會議也都是以視頻形式見面,說沒兩句就斷掉連線的那種。因此沢田綱吉的婚禮他壓根沒準備參加,連新婚賀禮都是草壁哲矢費心準備的。

  「這個笨蛋兒子,兒媳婦快要被拐跑了,你還在睡覺!」

  正在熟睡中被吵醒,雲雀皺起眉臉色難看地看著眼前的幽靈,前段時間自從這個宅子裡開始上演「一家三口」的日常後這群「祖先們」就不見了,他還以為她們終於滿足離開了,原來竟然還在……等等?

  「她怎麼了?」

  「媽媽就一直覺得你這媳婦兒身上的氣有點怪怪的,和你的奶奶們一起去查了一下,不得了,原來兒媳婦竟然是守墓人,難怪我們都這麼喜歡她……」

  被問起早上吃了什麼就恨不得從自己昨晚幾點睡開始說起,絮叨是母親一直以來的老毛病了,然而現在的雲雀恭彌並沒有耐心聽這個,男人站起來徑直朝婚宴會場的方向走過去。

  「哎,兒子,我還沒說完!」

  「路上說。」

  熟知這「人」的性格,雲雀頭也沒回地開口,幽靈也難得聽話地飄在身後解釋起來。

  「總之,守墓人的體質非常吸引一般的幽靈,他們會不斷想要佔領兒媳婦的身體留在人間。」

  所以她才總是睡不好嗎……

  「你還記得她唱的那首歌嗎?那個是真正的鎮魂曲,我猜想兒媳婦也只有在你身邊的時候才能睡得好,畢竟你可是連神都敢打的雲雀恭彌……」

  「說重點。」

  「重點是,兒媳婦好像在瞞著你這件事,你不生氣嗎?」就算是幽靈形態畢竟也是母親,做母親的最瞭解兒子的臭毛病,眼下這兒子分明是當別人是所有物,但對方好像並沒有同等的信任回報,想想都知道兒子要一肚子火了。

  「……那是什麼?」雲雀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視線注視著前方不遠處那個看起來像是異次元通道一樣的東西,身旁一直絮叨的幽靈卻忽然不見了蹤影,腦海有什麼聲音斷斷續續地被傳了進來。

  「兒子對不住啦,媽媽再靠近就會被吸進去的,見不到你娶老婆我才不會回去呢!」

  「……」

  「那是陰間之門。」代替逃跑的幽靈回答的是忽然出現在背後的聲音,雲雀回過頭,紅發少年抱著一隻狗從大樹後緩緩走出來。

  「我看到她走進去了。」赤司伸手揉了揉懷裡的小傢伙,「阿加雷斯記得她的味道,應該可以找到位置。」

  「不需要。」雲雀冷冷地應了聲,隨即轉身就要踏入那奇怪的通道,赤司遲疑了下。

  「其實剛才……」

  一句話剛開了個頭,雲雀的腳步就已經踏進了通道,下一刻,男孩的聲音迎頭飄了過來。

  「哎哎哎哎你們都離我媽媽遠點!聽到沒!滾滾滾!」

  七夕小……七夕大神霸氣全開,一手推著大和憐子從通道口走出來,另一手朝後用力猛揮著,神靈對幽靈的約束力還是很強大的,幽靈們紛紛被推拒在了門的那頭,黑髮男孩憤怒地做了個下拉的姿勢,那通道立刻消失在眾人眼前,一時間站在門外的幾隻都愣了下。

  「這樣也行嗎?」趕來湊熱鬧的黛西表示不是很懂幽靈界。

  「把我的期待還來。」同樣來看好戲的艾米……她原本以為會有一場人類和幽靈的惡戰來著。

  「你……」雲雀眯起眼冷冷地看著男孩,七夕揚起腦袋得意地朝「父親」抬了抬下巴。

  「你來晚了,媽媽已經沒事了。」

  確定沒事了嗎?雲雀懶得理會男孩的挑釁,兀自眯起眼狐疑地看著大和憐子,女人虛弱地朝他笑了笑。

  「對不起雲雀,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

  「閉嘴。」雲雀驀地開口,大手一伸直接把她攬了過來,女人身後的男孩立刻哇哇叫了起來。

  「混蛋老爸,搶我功勞!」

  「她到底怎麼了?」

  「不知道哪裡來的幽靈想引誘媽媽去陰間,我把他們趕跑了。」男孩雙手環胸一臉不屑地開口,「不過其實是那群奶奶們搞鬼,我好像聽她們說這個叫什麼,給你製造英雄救美的機會……」

  「……」難怪那只跑這麼快。

  「這又是在演哪出?」恰好從宴會廳出來的跡部無語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雖然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堆人在討論什麼,不過不妨礙他插入話題,「對了,那邊婚禮要舉行了,艾米你不是要去搶捧花的麼?」

  「哦對!」艾米用力拍了下大腿,她來到人間雖久但也沒有真正參加過什麼婚禮,尤其是自己朋友的婚禮,這等盛事可比陰間小鬼的事情來得有趣多了,於是魔女一臉興奮地轉頭拉著跡部往宴會方向跑了,那興奮的模樣看得黛西有些傻眼。

  「少爺,捧花是什麼?」

  「有寓意說接到新娘捧花的人會成為下一個新娘。」赤司直覺地回答,卻沒想黛西還沒回過神來,一旁的神靈就緊隨艾米腳步亢奮起來了。

  「對!媽媽要去接那個!」男孩一邊喊著一邊不由分說地繼續推著大和憐子往前走,可憐剛從陰間走了一圈的女人體力驟減,大腦也處於懵懂狀態根本不知道在做什麼,只得任男孩推著往前走,雲雀卻忽然彎腰把她攔腰抱了起來。

  「她需要休息。」他冷著臉對男孩道,小傢伙臉色變了下,偷偷瞄了憐子一眼便撇了撇嘴沒再說話,倒是最近習慣了「母親」角色的憐子有些不忍了。

  「那個……我現在好多了,讓我去吧,婚禮是我佈置的,還沒來得及去看一下。」婚禮剛一開始她的意識就不在了,想來是最近一直在佈置婚禮現場忙碌到精神不濟,今天又距離雲雀太遠才會被趁虛而入,不過好在……有七夕在。

  不知不覺開始以「兒子」的意願為先,憐子並沒注意到雲雀越發難看的臉色,儘管臉色蒼白著卻仍想替七夕達成願望,女人掙扎著落地下來,雙腳剛踏進宴會廳,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歡呼聲。

  「哎哎!居然是被我搶到了?」

  僅僅先憐子一步到達目的地的黛西,一臉茫然地舉起手裡的捧花,圍觀人群按照約定俗成鼓起掌來,一時間整個宴會場都喧鬧了起來,沒有人聽到門口忽然爆發出來的哭聲。

  「啊啊啊啊那是媽媽的捧花!」

  籌畫了很久的期望落空,並盛的七夕神,終於,在自己誕生的土地上暴走了。

  呵呵,是時候讓這些人類見識一下丘比特之箭真正的力量了。


第54章 並不尊貴的v

  愛神丘比特,一個在各種意義上都應該被所有物種愛戴的神靈,雖然它的定義只存在於歐洲的世界,但不可否認其影響也可在世界立足。

  只是有句俗話叫做「強龍不壓地頭蛇」,而現任丘比特又是非常按照規定做事的神靈,因此到了並盛這片土地上,他只能按照神靈界的外交老老實實等待審批,等到上面那些慢節奏的神靈終於想起這茬事給他審批通過的時候,他最擔心的事已經發生了。

  因為希望落空而暴走的七夕神,終於還是拿起丘比特之弓胡亂地射了起來。宴會上正陷入歡快氣氛的人們一時不察,七夕神也不知道到底射中了幾個人,又分別射中了誰,只知道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微妙起來,等男孩終於回過神的時候,他的「父母」已經不見了蹤影。

  「憐子……憐子……」

  是母親的聲音,又開始了……

  憐子習慣性陷入噩夢,她酒量不好,確切來說幾乎是一點也沾不得,雖然宴會開場無意中沾了點酒就險些被帶入陰間,但其實情況並不像別人所擔心的那樣糟糕——她是陰間的常客了。

  因為自小可以看到幽靈,很多時候大和憐子並不能分得清眼前所見的到底是人還是幽靈,而女孩也是直到長成少女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陪伴在身邊的父母親人其實早就已經成為幽靈。借助神社的力量得以顯出人類相貌的父母,因為擔憂唯一還留在人間的女兒固執地在「門」的周圍飄蕩,讓女孩以為自己的父母還健在,直到少女第一次學會了分辨人類和幽靈。

  幽靈是無法擁抱人類的。

  「憐子……憐子……」

  母親的呼喚聲持續不斷,從似乎很遠的地方傳來,憐子只覺得身體不受自己控制,似乎被什麼依託著騰空而起,意識一瞬間中斷,眼前所見的風景立刻從觥籌交錯的宴會場所變成小時候自己成長起來的神社。神社通往森林深處那條長長的道路是女孩從小被禁止踏入的地方,然而母親的聲音卻是從那裡傳來,憐子不自覺朝裡邁開腳步,空氣越發寒冷了起來,身體無意識地抖了抖,耳畔卻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醒了?」

  聽到那人似乎有些不悅的語氣,憐子的意識忽然清醒了幾分,只覺得頭腦如發燒一般一陣陣地疼,她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朦朧的視線只能看到雲雀恭彌面無表情的俊臉,以及那人疑惑詢問的目光。感覺到身體似乎在跟著雲雀一起移動,熟悉的溫暖讓守墓人冰冷僵直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手臂也跟著不受理智支配,悄悄抬起來伸手環住男人的脖子。

  「雲雀……」近乎自語般的聲音,因為距離夠近足夠被他清晰地聽到,雲雀拉開房間門停下。

  「嗯?」以為她總算清醒了,他彎腰她放在榻榻米上,低頭看了她一眼,女人的眼睛依舊緊閉著,抱住他的手卻沒鬆開,她甚至趁著他低頭的姿勢雙手用力把他的脖子壓得更低,他一時沒注意低下頭,正迎上一雙冰涼的薄唇。

  真的很涼,他記得很早以前就有醫生說過這女人天生體寒,應該是長久缺乏溫暖。最近也各種被動地聽說了一些她過去的事情:被幽靈撫養長大的女人,生下來很少接觸人類的體溫,因此對他的觸碰不排斥甚至有點眷戀著的女人。

  其實真正意義上大和憐子並不是一個很隨和的女人,接近他可能也是另有所圖,但雲雀向來不是喜歡在戰鬥以外的地方進行複雜的思考的人。這女人距離他這麼近,如果想殺他或者別的目的早就下手了,可至今為止她做過最出格的事情也不過是趁他睡著時偷偷摸了摸他而已……不可否認,那感覺並不壞,就如現在唇上傳來的觸感一樣。

  這樣想著,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自覺開始回應起來,也沒有意識到這並不是可以隨便去做的親密動作。人在意識不清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尋找讓自己覺得舒服的姿勢,對於已經習慣了雲雀恭彌的味道和呼吸的大和憐子而言,渾身發冷的現在,她只是想讓自己溫暖起來,也沒有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

  雲雀睜開眼,明亮的黑眸映出她意識不清的表情,緩緩伸手推開她。

  「冷……」

  女人的眉頭忽然就皺了起來,坐在榻榻米上雙手高高舉起,眼睛終於掀開一條縫,卻似乎眼神並不清明,微微偏過頭,聲音都是帶著幾分委屈和含糊的。

  「為什麼……不抱憐子?」

  「女人,看清楚,我是誰?」他有些不悅地皺眉扯了扯她的臉頰,吃痛的女人總算從幼時夢境中稍微回神,眼眸艱難地眨了眨。

  「雲雀?我怎麼了?」

  「你做了噩夢。」

  「噩夢?」她喃喃地重複著,隨即忽然眉頭展開笑了起來,雙手再度朝他伸出來環住他的脖子,傻笑著開口,「怎麼會,有你的夢才不是噩夢。」

  說罷,她滿足地把頭埋在他的頸中深吸了一口氣,熟悉的呼吸和味道讓雲雀怔了下。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喜歡你啊。」不安分的腦袋在他頸項轉了一圈,冰涼的唇也貼在耳邊,帶來女人極力隱藏的小秘密,「最喜歡你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連呼吸都是略帶涼氣的,即便在盛夏的晚上她的身體也是比他低出許多,貼在他耳邊的唇卻固執在重複著「喜歡你」,讓他向來精明理智的大腦也一瞬間忘記了思考。

  微弱的風瞬間沒關嚴的門洩露進來,女人的身體又不自覺開始抖了起來,雲雀怔了下,雙手無意識地環住她的肩膀把她攬進懷裡,女人卻似乎一下來了力氣,一不留神就被她整個拽到了榻榻米上。

  「很好,你被我逮捕了。」

  剛才還一副弱不禁風樣的女人,忽然表現得像是在發酒瘋一樣,把他拖倒以後就支撐著身子爬了起來,爬到他的正上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她的雙手按住他的手擱置在兩側,低垂下來的頭距離他只有大概五公分的距離,歪著腦袋眯起眼的模樣說明了她此刻依舊是意識不清的狀態,雲雀臉色未變地挑眉。

  「然後呢,你要做什麼?」

  「嗯……」憐子沉吟了一下,似乎被這個問題難到了,視線不經意地落在男人好看的薄唇上,她的大腦不由自主閃過今天婚宴上的情節,眼眸一瞬間全亮了起來,「現在開始,新娘要吻新郎了!」

  什麼……雲雀愣了下,女人的身子已經俯下來,微涼的唇再度貼上他的嘴唇,只是這一次她的眼眸始終是睜著的,好看的碧綠色,如寶石一般正清晰地映出他略有些茫然的表情。女人的馨香與觸感傳達到腦海,雲雀被壓制住的手不自覺收緊,下一刻,兩個人的上下位置顛倒過來。

  「唔……」女人的唇含糊不清地試圖表達自己不願在下面,卻被用力封住了,雙手的力氣原本就不是男人的對手,此刻更是直接動彈不得,她用力瞪大眼試圖表達不滿,原本只是單純接觸的嘴唇間卻又有了新的觸感。

  溫熱的舌順著她微張的唇迅速侵入進來,帶著毋庸置疑的霸道和男人極少顯露的溫柔,這全新的觸感讓她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試圖反抗的手也漸漸忘記本來目的,癱軟下來……

  七夕的月並不圓,今夜這上弦的彎鉤卻格外明亮,安靜的雲雀宅邸不見一絲人影。在這成雙成對的日子裡,寂寞的青蛙孤獨地坐在池塘的荷葉上低叫出聲,蟬鳴不絕於耳的盛夏夜晚,並沒有人敢去提醒宅邸的主人……門沒關嚴。

  不關就算了,好歹把燈關了啊!——千辛萬苦找到「父母」的所在,七夕大……七夕小神浮現在自家房頂,聽到屋裡隱約傳來的聲音,即便神靈都覺得尷尬症都要犯了。

  不知道轉生還會不會保留這段記憶……應該不會吧?

  「找到你了!強盜!」

  男孩的聲音伴隨著一道金光襲來,七夕回過神,迅速閃身離開原來的位置,轉頭看著來討債的神。

  「是丘比特啊,日本的晚上還是有點冷的,你這樣光著身子不太好吧?」

  「我不想和你廢話,你把東西還我,我馬上就走。」丘比特努力壓抑住脾氣開口。

  「給你給你,什麼用都沒有的玩意真虧你千里迢迢來找。」

  完全忘記東西也是自己大老遠跑去搶來的,搶了別人的法寶還要嫌棄半天,七夕神這無賴又霸道的性格倒是有幾分雲雀的影子,不過現在東西對他沒用了,他倒是不介意物歸原主。

  「喏,接著!」他小手一揮,金光迅速落入丘比特懷裡。

  「你!」好脾氣如丘比特也忍不住被惹毛了,光屁股男孩從翅膀上拔出一根羽毛放置在弓箭上對著七夕瞄準,穿著黑色和服的男孩愣了下。

  「哎,還有這種箭啊,效果是什麼?」

  「對你專用的,讓你下輩子遇到的都是爛桃花的箭。」丘比特憤憤地說著,迅速送了手,那羽毛以飛快的速度朝七夕襲來,男孩飛快地閃身離開,那箭卻似乎有追蹤功能,跟著他拐了彎,男孩立即哇哇大叫起來。

  「哇哇犯規!這完全是開掛!」

  「要懲治你這種野生的神,必要的手段還是要有的,這是你這邊上層授意的,你可不要怪我……不過就算怪我也無所謂,反正你轉生後都不記得了。」看到原本正上下亂竄的男孩忽然從眼前消失蹤影,空氣中也再感知不到類似的神靈波動,丘比特收起因為丟失目標而回歸的羽毛箭,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宅邸。

  「沒來得及……便宜你了。」

  聽說是一對很好的父母,希望他下輩子能變成乖孩子吧。


第55章 並不尊貴的v

  位於並盛中央廣場隔壁的風紀財團酒店一直是並盛町的最高消費代表,因為這座酒店不是單單有錢就能住進來的,還要是風紀財團所認可的人才能進入。

  其實酒店最初的目的只是雲雀建造來接待那些找他有事的人,比如彭格列高層之類的,手底下的人太能幹漸漸把酒店弄得華麗非常,入住的人太多了,雲雀煩不勝煩才開始定下這個規矩。

  基本上能住進來的人都是經過雲雀批准的,但是沢田綱吉婚禮期間一下湧進來太多人,再加上家裡的「母子」時不時給他添亂,沒耐心的雲守大手一揮就交給草壁哲矢全權做主了。

  說了這麼多,只是想解釋一下以六道骸和巴厘安為代表的這群人會出現在這裡的理由,然而,這並不是這群大男人放著好好的房間不睡,在酒店走廊打得天昏地暗的理由,更加不是,奧斯卡一推開門就被一塊搬磚砸到腦袋的理由……

  事情還是要從昨晚的婚宴說起,終於攢滿了功勳值的七夕神如願得以轉世去了,丘比特總算撿回了吃飯的工具拍拍光屁股也轉身離開了並盛,跨出地界的時候才發現有幾支比較尷尬的箭也被用掉了……

  幻象之箭,顧名思義會讓人產生幻覺的箭,但從愛神之弓射出去的話,又多了一種顯而易見的效果——會把第一眼所見的人看成是自己心愛的人。

  深夜的並盛深處隱約傳來陣陣轟鳴聲,丘比特抬頭望著天空的方向認真做了個祈禱的姿勢,然後轉身離開了並盛,作為神靈來說他是相當遵守規矩也非常有職業道德的——不在他地界的事他可不管。

  彭格列上下都知道,巴厘安是一群基本上閒不住的好戰分子,雖然願意給面子做代表來參加十代目婚禮的人只有斯誇羅一個人,但是他並不覺得孤單寂寞冷,所以也完全不想知道,為什麼一覺醒來床上多了個人。

  一個男人。

  ?

  原因不明,彭格列霧守和劍豪斯誇羅的精彩對決就這麼在風紀酒店四樓的走廊上展開了,一時間幻術與劍術齊飛,無端被捲入戰鬥的奧斯卡•阿加雷斯也讓戰鬥變得越發複雜起來。最奇葩的是風紀財團的保安們不僅沒有出面阻止,反而很專業地製作出了不知是什麼原理的結界,很好地把圍觀群眾保護了起來。

  圍觀群眾囊括了密魯菲奧雷的兩位首領白蘭和尤尼,艾米和被她從睡夢中拽起來的跡部景吾,最後是一臉懵逼的黛西。

  少爺麼麼噠:誰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今天的老闆也帥氣逼人:臥槽樓上你那什麼鬼名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少爺麼麼噠:你管我哩!到底發生啥了?

  誰搶了我的棉花糖:據說是這樣的~斯誇羅早上醒來發現床上多了一個男人就暴走了,神奇的是那個明明是柿本千種的房間~但是床上的另一個男人卻是六道韓所以這個事情……很有意思呢~

  少爺麼麼噠:……這*的波浪線是誰?

  誰搶了我的棉花糖:哎呀,我是誰不重要~據說,丘比特之箭的作用之一,是讓中箭的人把第一眼看到的人當成自己心愛的人哦~

  棒球真好玩:原來斯誇羅那傢伙也有心愛的人了啊,上次問他還不承認。

  今天的老闆也帥氣逼人:樓上你的關注重點好奇怪……話說你明明不在現場為什麼知道我們在說誰啊?

  少爺麼麼噠:你又怎麼知道人家不在現場……你知道他是誰?

  今天的老闆也帥氣逼人:這id一看就是彭格列雨守大人啊,說起這個,之前你還在人家家的壽司店吃了頓霸王餐。

  棒球真好玩:啊哈哈,沒關係,我老爹不會太在意的。

  赤司:我付了錢的。

  少爺麼麼噠:對啊後來少爺又……咦咦?少……少爺?你怎麼也來了?

  今天的老闆也帥氣逼人:……不愧是赤司,這id相當直接粗暴有逼格。

  赤司:黛西,出來下。

  出來是哪兒……黛西站在大戰的背景中一臉茫然,稍早她被外面的戰鬥吵醒就發現少爺不在房裡,這才走出來的,現在少爺是讓她出酒店不成?

  正胡思亂想著,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狐疑地按下接通,聽筒裡傳來少年低沉戲謔的聲音。

  「不是說我打的都不接麼?」

  「……少爺原來這麼記仇的嗎?」黛西翻了個白眼,她面試女僕那天寫在簡歷上隨口胡扯的話,這人居然一直都記得。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大方的人。」赤司輕笑出聲,「說起來一直想問你,三種語言背誦女僕的自我修養,是說日語、魔語和什麼?」

  「不是啦,三種語言是少爺語,黛西語和夫人語。」

  「……這三種的區別是?」

  「解釋起來比較複雜啦……少爺,你在哪啊?這背後好吵。」黛西捂住手機又跑回房間,歪著腦袋仔細聆聽著,「大半夜不睡覺你亂跑什麼?」

  「你看到前面那扇窗戶了嗎?」

  黛西抬起頭,酒店房間的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她應了聲走過去,一手舉著手機,另一手拉開窗戶,卻忽然被人從下拉了下去。

  「啊!」黛西忍不住低呼出聲,手機也從手裡脫落,落入另一隻大掌。

  「果然是沒存我的號碼。」赤司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未知姓名」,語氣裡微微有些不悅。

  「看一眼就知道是少爺的號碼了,幹嘛要備註?」黛西嘟著嘴把手機搶回來,注意到周圍的風景在迅速往後退去,她低下頭,雙腳輕輕地踩了下愛爾納的頭頂,「少爺,你這是要去哪?」

  「酒店裡面太吵了出來轉轉。」赤司挑眉,「你還沒說,那三種語言的區別是?」

  「唔……」黛西坐在大蛇頭頂仰著腦袋望著月亮呆呆地開口,「少爺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人類的?一開始我從沒說我是魔女吧?」

  「第一眼。」雖然他不想承認,但魔界的那次經歷讓他隱約能看到別人身上一些微妙的氣場,也因此發現了黛西並非人類。

  「果然……夫人說的是對的。」黛西忽然收起手機,手腳並用爬起來看向赤司,眼眸晶亮,「說起女僕的自我修養,少爺知道的那個版本就是『黛西語』了,『夫人語』嘛,其實很簡單,愛麗絲王后帶我來找王后以後,夫人說的第一句話是『黛西,小征就交給你了』,所以當時黛西的理解是——小征就隨便你了。」

  「……」

  「哈哈,騙你的啦!」看到赤司一臉無語的樣子,黛西做了個鬼臉哈哈笑了起來,眼前的風景忽然有了明顯變化,她停住笑聲轉身,這才發現愛爾納不知何時穿梭到了並盛邊界的陵墓。幽靈們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喜事,紛紛從墳墓裡跑出來上下跳動歡呼起來,黛西眨了眨眼,忽然轉頭看向赤司。

  「少爺現在可以看到幽靈了,見過夫人的靈嗎?」

  「沒。」

  「我也沒,難道已經轉生去了?不過聽說心地善良的人類離世後有可能上天堂,也可能去了上面呢。」黛西伸手戳了戳上面。

  「她不會的。」赤司緩緩開口,「比起那種高高在上悲天憫人的存在,她寧可重回人間做一個病弱的女人吧。」

  只是不管天上地下還是人間,她都終究是和他毫無關係的存在了。

  這樣的念頭滋生,赤司征十郎並沒有過多傷感的情愫,他和母親之間除了悲傷外沒什麼無法挽回的遺憾,疼痛與哭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想來,母親的離開是天命所歸也是他的無奈,已死之人不需要再留戀世間。

  若母親的靈真的還在人間,反而是他這個做兒子的該反省自己不孝了。

  「話是這麼說哦,可是雲雀的祖先們,明明也是毫無留戀地轉生了,為什麼還會有靈存在啊?」黛西指了指幽靈群中正高興地上下舞動的「女人們」,不解地嘀咕了聲,「難道人類的靈魂死後可以分化出很多個出來?」

  「你說對了,小魔女。」突來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黛西和赤司雙雙回過頭,那個據說是前雲雀夫人的女幽靈正雙手環胸飄在半空正對著他們,一本正經地上下打量了下赤司又看看黛西,隨即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

  「雲雀夫人?少爺怎麼了嗎?」

  「其實我只是那女人的一縷魂魄而已,她很早就轉生去了,放下不下兒子才分出了我。」女幽靈緩緩道,「人類有三魂七魄一說。」

  「這麼厲害!好羡慕!」來自沒有魂魄存在的魔女真心的感慨。

  「……惡魔都這麼好騙的嗎?挺可愛的。」女幽靈看向赤司,驚覺被騙的黛西哇哇叫了起來,赤司則是不太愉悅地眯起眼。

  「有事嗎?」

  「不要這麼劍拔弩張的嘛,我有兒媳婦了,不會搶你的。」幽靈得意地雙手叉腰,隨即又歪頭道,「……不過少年你煞氣這麼重,要是我兒子,就是拼著不投胎也得留一魂二魄在守著才對呐。」

  「……您除了牽紅線還兼職看相嗎?」黛西不自覺吐槽出聲。

  「跟陰間那些傢伙待久了,這種本領還是有點的……咦?等等,這少年的臉……」雲雀夫人的靈忽然湊近赤司身旁仔細看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麼,那邊熱鬧的幽靈群一瞬間沉寂起來,雲雀夫人的靈周身也開始泛出淡淡的金光,漂亮的女幽靈眨了眨眼。

  「呀,我要走了呢。」

  達成所願的靈漸漸消散,女人揮了揮手最後微笑著說了句什麼,黛西一怔,下意識看向赤司,後者似乎沒聽到那句話,兀自皺眉在沉思什麼,魔女的眼眸精明地轉了轉。

  「少爺,你想知道『少爺語』的解說嗎?」

  「……什麼?」

  「嘿嘿,其實是夫人說的,她說這個世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就算天塌下來也學不會直接表達內心,所以要學會自己去理解。比如少爺說『黛西很煩人』就是『黛西很可愛』,少爺說『黛西醜死了』意思就是『黛西很漂亮』,少爺說『黛西走開』就是『黛西不要離開我』……」

  「……前面兩句我沒說過。」赤司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最後一句你明明就沒能理解。」

  明明當時她轉身就走開了。

  「哈哈,被我捉到了吧!」黛西忽然站起身雙手叉腰得意地笑了起來,「所以你是承認你當時是不想讓我離開你的!」

  「……」大意了。

  「少爺,背對著黛西也是沒用的哦。」

  「閉嘴,我在賞月。」

  「嘿嘿,那少爺繼續,黛西在這裡賞『少爺』。」

  「……安靜點看月亮。」

  頭頂的兩人越靠越近,最後終於在你一言我一語中肩並著肩坐在並盛邊界的墓地旁,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在別人家的祖墳上,一個上弦月愣是被看出了滿月的氣氛來,一人一魔就這麼靠著彼此睡著了。

  唯有挺直腦袋一晚上的愛爾納晃了晃腦袋,暈乎乎地想著,為什麼蛇沒爪子呢?

  人家也好想捂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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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並不尊貴的v

  彭格列十代目首領沢田綱吉,在大多數熟悉他的人眼裡都是個老好人的形象,事實上這個人在多數時候確實善良得不符合他的身份,儘管這些年來他成熟了許多也勇敢了許多,但某些根植于少年時代的心理陰影卻不是那麼好消除的……

  「什麼?雲雀學長和憐子姐姐真的?」

  結婚第二天,原本應該是君王不早朝的時間,天生勞碌命的家彭格列首領一早就被一個電話吵醒,確切地說是嚇醒。

  按照沢田綱吉甚至大多數人對雲雀恭彌的認知,這個人要麼和並盛過一輩子,要麼和他頭頂的鳥過一輩子,啊,或者還有飛機頭們。總之,很難想像雲雀身邊站著一個女人的風景,然而現實卻是這件事情真的在他有生之年發生了。

  沢田綱吉覺得,活著真好。

  棒球真好玩:活著真是能見證各種奇跡呢。

  十代目早生貴子【感嘆號x3】:沒想到那個女人真的做到了……

  春意盎然的春春春:小春早就說過憐子小姐很有魅力的!啊,現在是不是要跟著叫老闆娘?

  十代目早生貴子【感嘆號x3】:女人!你起這麼早幹什麼?

  春意盎然的春春春:小春在和剛認識的新朋友逛街,一日之計在於晨,醫生說早晨多走走對肚裡的寶寶比較好……不說啦!小春去看黛西醬和艾米醬試衣服了!

  十代目早生貴子【感嘆號x3】:………………黛西醬和艾米哪位?

  棒球真好玩:是不是東京來的那兩個女孩子啊?聽說是京子的朋友,今天一早就一起去玩了。

  十代目早生貴子【感嘆號x3】:……這群人專門來誘拐已婚婦女的嗎?

  「阿嚏!」

  「誘拐已婚婦女」的魔女艾米•朵拉正穿著一條紅色連衣裙站在試衣鏡跟前,鮮豔的紅色襯得魔女的皮膚越發白皙,黑色長髮柔順地垂到腰間,自帶美妝效果的紅唇更是讓她更顯明豔動人,然而她此刻卻在毫無形象地伸手揉著鼻子,一邊打著呵欠看起來十分困乏的樣子,引得剛合上手機的孕婦忍不住湊上前來。

  「艾米醬!手!手,放下來……對,就這樣!京子說的沒錯,真的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啊!」

  「好看嗎?那就這件啦。」艾米懶洋洋地應了聲,轉身就要走進試衣間換掉,卻忽然被另一隻手阻止了。

  「直接穿著走好了。」明明新婚第二天卻比誰都精神奕奕的新上任彭格列十代夫人笑臉盈盈地伸手攔住了艾米,隨即雙手合十,一臉欣慰地開口,「艾米比我想像得還要適合紅色呢,你之前的衣服色調都太暗了,不適合你。」

  可我是魔女哎……艾米暗自嘀咕了聲,魔女的衣著一向都是以暗色為主,雖然沒有誰這麼規定但好像大家都這麼穿了……

  「那個啥……」隔壁更衣間裡探出一個金色的腦袋,頂端晃動的呆毛比主人的臉更引人注意,三人齊刷刷看過去,黛西尷尬地朝她們擠出笑臉,「能換個尺寸嗎?這件拉鍊拉不上哎。」

  「赤司把你養得太好,吃太胖了吧?」艾米毫不留情地吐槽。

  「胸大怪我嘍?」黛西翻了個白眼,「說起來魔女都是大胸這種事是誰規定的?難道大魔王大人好這口?」

  「怎麼可能……聽說和魔界的水土有關。」

  別看魔界光禿禿黑乎乎的,養出來的魔女個個都是漂亮又身材好,別的種族羡慕不來。

  「你們在說什麼呢?」換了一個大尺碼衣服過來的京子好奇地眨了眨眼,「哪裡的水土這麼靈?」

  「我老家,」兩個魔女異口同聲,「不過因為地震/火山已經沒了。」

  「……」到底是地震還是火山?

  魔女們因為口徑不統一而互相打臉的時候,少年們的並盛之旅已經接近尾聲。對於剛抵達沒多久的跡部景吾來說,並盛其實是個不太符合他華麗畫風的地方。然而既然來了就總要留下點痕跡,於是跡部大爺一早就站在並盛街頭指點江山,準備在這個城市建造個網球場或者俱樂部什麼的,恰好遇到同樣在四處閒逛的赤司征十郎。

  「喲,赤司。」

  「跡部君,早安。」

  「不早了,艾米一大早就興匆匆地沖出去了。」

  「這麼巧,我家的女僕也難得起很早出門。」

  乾巴巴地開場白結束之後,兩個少年互相沉默起來,不過也難怪,他們原本就不是一類人,也是因為魔女才開始有了交集,撇開魔女這個話題之後,好像,貌似……還真的沒什麼可說的。

  「昨晚……」

  「昨晚……」

  異口同聲的兩個人又同時停住,赤司微微揚起唇角笑了起來,跡部眯起眼。

  「昨晚你不在酒店。」

  「這好像和跡部君沒關係吧?」赤司挑眉。

  「艾米說,這個城市有個求姻緣很靈驗的神社。」跡部開始說起奇怪的話題,赤司略有些意外。

  「那個啊……大概已經不靈了。」畢竟七夕神已經離開了。

  「果然是發生了什麼吧?」跡部皺起眉,一臉深思,「從踏進這個城市就一直感覺到有什麼奇怪的波動,今天早上忽然就感覺不到了,艾米那傢伙說是有幽靈,可是本大爺總覺得更像是一種……比較好的方向的東西。」

  和魔族一起久了就會感知越強嗎……赤司眯起眼,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躁動的聲音,他驀地轉身看向那個方向。

  「什麼聲音?」

  「商場的方向!」

  「又來了,最近這幾天都沒有,還以為離開並盛了呢。」

  並盛子民們一副稀鬆平常的語氣在談著最新發生的混亂,好像在討論電視劇情一樣自然又隨性,似乎對這個城市的治安非常有自信,事實上並盛的守護神也從沒讓他們失望過,只不過今天似乎有點特別……

  「喂,十幾分鐘了,還在吵著呢,雲雀先生呢?」

  「是啊,雲雀先生怎麼還沒來?」

  「以前這個時候早就把那群搗亂的咬殺了喂……」

  不過其實……雲雀不在也沒關係的。

  「少爺!」

  赤司和跡部趕到現場的時候,別人眼中的恐怖分子已經被捆起來跪得整齊,老遠看到紅發少年到來,金髮少女穿著一條白色長裙從人群裡飛出來直奔向他,赤司下意識地伸出雙手,魔女精准地落在他懷裡,雙手攬住他的脖子用力地蹭了起來

  「少爺,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出事的不是你們嗎?」赤司把她拉開了些,力持嚴肅地看著地上那批人,「這是什麼人?」

  「不知道,突然出現還想麻醉京子姐姐來著,被我一下打暈了……」注意到赤司明顯松了口氣,黛西歪著腦袋眨了眨眼,「少爺是在擔心我嗎?」

  「……裙子很適合你。」赤司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是嗎?魔女穿白色會比較好看嗎?」黛西驚喜地瞪大眼,隨即忽然從赤司懷裡跳出去,走到一旁把正縮減自己存在感的艾米拉了出來。

  「少爺看,是艾米這條好看還是黛西的好看?」

  「艾米?」剛才為止一直在周圍找人的跡部瞪大眼轉過來,略有些驚奇地看著正渾身不自在的自家保鏢,「紅色?意外地很適合你啊,本大爺怎麼沒想到呢……」

  「……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艾米嘀咕道,抬起頭就見跡部果然已經拿起了手機撥出號碼。

  「之前說的那件衣服,對,我想到要做什麼顏色了,紅色……嗯,多做幾件,對了,記得把她衣櫃裡那堆都扔掉。」

  「哇!」黛西一臉羡慕地看向艾米,「你老闆對你真好!」

  「呵呵。」艾米冷漠地扯了扯嘴角,「那衣服的錢,會從我的工資裡扣掉的。」

  「……這不是少爺的招數嗎?」

  ******

  並盛的守護神有早起巡視領地的習慣,基本上只要不是吃飯睡覺,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在並盛閒逛,因此一旦哪裡有危險都很快就能被他發現並迅速將破壞分子咬殺。只是今早,雲雀恭彌起晚了。

  雲豆撲騰著翅膀進屋的時候,大和憐子剛剛轉醒,女人一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明亮的豆豆眼,一時愣住。

  「早安,雲豆。」她習慣性地開口,一出聲才驚覺嗓子沙啞得很,雲豆撲著翅膀落在她身上。

  「憐子,憐子……」

  「啊哈,會叫我名字了。」憐子驚喜地坐了起來,這一動牽動身體的酸痛,記憶一瞬間回籠,她這才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麼,餘光瞥見一旁的睡美男,她頓時紅著臉,卷起身上的薄被三兩下滾到地板上,腦袋卻不小心磕到桌角上。

  「疼疼疼……」

  這連番動靜徹底吵醒了難得睡遲的並盛守護神,雲雀恭彌驀地睜開眼看向地上的女人,憐子一手扯著床單裹住自己,另一手正揉著腦袋,視線不經意地對上他的,她頓時尷尬地轉過身去。

  「早。」

  「早。」低沉的聲音聽起來還帶著幾分夜間的誘惑,雲雀沒睡醒的時候語氣裡向來都是帶著一股怒意,但今天這個聽起來怎麼覺得不太對勁……

  「你習慣用後腦勺說早安嗎?」

  「噴……」正想喝口水壓驚的人不小心噴了出去,憐子卷著被子轉過頭,紅透著臉原本是想說些什麼的,視線卻不自覺落在某人敞露的胸前,其實每天睡在一起對他的身體很熟悉了,偶爾也見過他不穿衣服的樣子,但是今天這副身體上那一道道的指痕——啊啊啊讓她死了吧!

  「雲雀,雲雀……」雲豆繼續揮舞翅膀落在雲雀頭頂,小嘴嘰嘰喳喳地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沒法組織出語言,最後變成了,「打架,打架……」

  「嗯?」雲雀懶洋洋的聲音讓憐子整個人又抖了抖。

  「綠(ノジベ)ギスヂゑ並盛(スノパベ)ソ」

  手機鈴聲適時響起,大和憐子從沒覺得並盛校歌如此悅耳,她背對著雲雀丟下一句「我去洗漱了」就卷著被子跑得沒蹤影,雲雀皺起眉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手機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

  「什麼事?」

  「抱歉恭先生,本來不想打擾您的,是剛才在商場那邊試圖襲擊彭格列十代夫人的那夥人……」

  「地方在哪?」聲音立刻變了。

  「不是,他們已經被海迪爾小姐制伏了,只不過我看到那些人是之前追殺憐子小姐的那批,所以想通知到恭先生。」

  「不是小姐。」

  「什麼?」

  「叫夫人。」

  「……哦。」

  恭先生,完全沒想過憐子小姐會拒絕的可能嗎?


第57章 並不尊貴的v

  假期總是結束得倉促。

  黛西和赤司回到東京沒多久,赤司和黛西就迎來了在帝光的最後一個學期,雖然對赤司來說所謂的學科都是小兒科的東西,但黛西的成績卻是大問題——她是塞錢加給校長洗腦才進來的,成績比「全盛時期」的青峰大輝還差。

  「你還想不想上高中了?」

  大意了啊……向來自詡做事縝密的少年也有疏漏的時候,假前考完試他們就直奔並盛去了,倒是忘記關注黛西的考試成績——她進入帝光後第一次大型考試,居然只有語文一門及格了。

  「那個我是無所謂啦,不過現在倒是有個重要的測試我得去參加了!」說完這句話,魔女劃開隧道頭也不回地踏進魔界,完全不知道在她走後,赤司征十郎將她的試卷從頭批註到尾,並且堅定地制定了地獄般的補習計畫……

  「阿嚏!」

  尚不知自己回去後會遭遇什麼,已經抵達魔界的黛西不自覺打了個噴嚏,隨即習慣性伸手揉了揉鼻子,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建築。

  魔界教育學院。

  在魔界小學成立沒幾年就差點荒廢了之後,王后愛麗絲終於決定重拾魔界的教育,參照人類教育體系完整地建造出了屬於魔界的教學機構,從小學到大學一應俱全,最重要的是,所有學費全免,一切開銷由王族承擔。所有魔族不限年齡,都要根據入學檢測判斷該進入哪個階段的教育,而黛西今天就是來參加智商測試的。

  由魔界天才科學家開發出來的智商測試帽使用非常簡單,操作粗暴直接,就是往魔族的腦袋上戴一下,然後帽子就會說出這個魔族該去什麼學校……

  這個科學家是從《xx波特》裡穿越出來的嗎?

  這樣暗自吐槽著的時候,帽子已經落在了黛西的頭頂,頂著一張老太太臉的帽子嫌棄地丟出「高中」倆字就繼續下一個去了,黛西有些得意。

  原來她的智商在魔族也算正常的嘛。

  「恭喜你,可以直接畢業了!」

  帽子用無比欣喜的語氣喊出這句話,成功地引起所有魔族的注意,黛西也跟著回過頭,就見排在她後面的艾米•朵拉正一臉憤慨地扯著帽子嘶吼著。

  「你肯定測錯了,再測一遍!我要上學!從小學……不對,從幼稚園開始!」

  「……你智障了嗎?」這傢伙不會是因為全額免費就覺得不從頭來一遍很吃虧吧……黛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正想著要不要出面解救一下快被掐死的帽子,一道好聽的聲音忽然從一旁的簾幕後傳來。

  「怎麼了,你不滿意這個東西嗎?」

  「嗝!」

  黛西發誓,她看到騙遍人魔兩界無敵手的艾米猛然僵了下,還打了個嗝,不免對這個說話的人產生好奇,疑惑地轉過頭去,正對上一張清秀俊美的臉。

  「好久不見了,親愛的妹妹。」

  「不好意思,」黛西直覺地揮了揮手,余光瞥見艾米挺直著背似乎隨時打算逃跑,她很講義氣地擋在艾米跟前對上這人,「我是獨生女。」

  「你要是不喜歡,我馬上就把它毀了重做好不好?」那面容清秀的惡魔完全無視了搗亂的黛西,一手捏住試圖說話帽子,眼睛卻是直盯著艾米,「妹妹,你說你喜歡什麼樣的,三哥這就去做。」

  話說到這個份上,黛西終於想起來了之前聽說過的,艾米「在天國」的三個哥哥,眼眸好奇地滾啊滾。

  「你是……」

  「我叫艾米•朵拉,不是你妹妹。」艾米忽然開口,打斷黛西未說完的話,金髮魔女呆愣了半晌,看到艾米轉過頭,表情隱藏在陰影裡,聲音聽起來比平日要冷冽許多。

  「離開魔界以前我就說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可你只是說不要去人間找你,沒說魔界不可以啊,妹妹。」那清秀的惡魔微笑著眯起眼,「怎麼辦,哥哥好想綁住你。」

  親眼見證一個清秀俊美的男人表情扭曲的一刻,黛西忍不住抖了抖。

  媽媽呀,妹控真可怕!

  黛西回到人間的時候,赤司也恰好放學回到家,在他們去並盛的這段時間,管家終於得空招來了一批真•女僕。雖然數量不多但做事中規中矩也效率良好,黛西省去了做飯收拾房間的功夫,反而能更安心地學習——這正是赤司征臣的意思。

  十幾歲,不正是應該專心學習的年齡嗎?不管是人還是魔都一樣。

  「可是啊,那個帽子讓我讀高中,卻讓艾米直接去畢業,艾米真的有那麼聰明嗎?」吃完晚飯,黛西趴在赤司的書桌前搬著板凳煞有介事地研讀起魔界新教材,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好學生的樣子,然而沒坐幾分鐘就忍不住八卦起來,對面的少年停下打字的動作挑眉看著她。

  「你剛才不是說,她哥哥是那個魔界的天才科學家?」赤司沉吟道,「雖然這麼說有點傷人,不過天賦確實很重要。」

  「可是有天賦有什麼用啊?之前我也跟少爺說過的吧,艾米她因為天生戰鬥力弱,基本上一生下來就被家族拋棄了,被魔界下層區一隻名字叫朵拉的惡魔撿到了。朵拉非常愛錢,據說它原本是想把艾米拿去賣錢的,不知道為什麼沒去賣,反而養起來了,艾米的坑蒙拐騙也是跟那傢伙學會的。」

  「哦?」赤司似乎有些興趣,「後來呢?」

  「後來啊,朵拉死了,艾米的小騙子名聲也響了,他們家是王族侍衛家族嘛,世代出過好幾位將軍的,就認為艾米丟了家族臉面想要除掉她,然後艾米的哥哥就出現了……」

  艾米•朵拉原本的名字叫做艾米•希爾,是王族侍衛統領的女兒,在她之前侍衛統領有三個兒子,三胞胎只比妹妹大了一歲,一歲的時候他們已經被丟去戰場磨礪學習,回來的時候只聽說一直期盼的妹妹因為先天虛弱死掉了,並不知道原來親愛的妹妹一直生活在魔界下層區。

  得知艾米身份的三個哥哥費了很大勁求得妹妹的一線生機,艾米也不得不離開魔界去往人間求得生存之地,對魔女來說人間的生活也許更自由幸福一些,遇到跡部景吾以後就更加沒想過要回去過魔界的生活,然而哥哥們卻不高興了。

  「艾米的三個哥哥現在都在王族侍衛軍裡擔任要職,如今終於在家族裡取得掌權地位,可是艾米完全不想回到那個家族,當然也不想認這幾個哥哥。」

  「真意外,你居然知道這麼多。」赤司若無其事地輸入幾個字按下發送鍵,一邊略有些奇怪地開口。

  黛西並不是對八卦感興趣的性格,多數時候也都是順勢跟別人聊一下而已,現在關於艾米的事她知道的太多也太隱秘了。

  「是阿姨告訴我的,整個魔界沒有什麼秘密能瞞住她。」說起這個,黛西總算想起一件應該很重要的事,「哦對了,她要去帝光做老師了。」

  「噴——」正在喝水的人被這個消息驚得不小心嗆了出來,黛西急忙湊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赤司一邊咳嗽著一邊還是忍不住問出聲,「教什麼,心理學?」

  「好像只是保健醫生……人類是叫這個吧?」黛西努力回憶著那個她從來沒踏進過的地方,「主要目的是觀摩人類的老師是如何進行教學的,王后大人的命令。」

  「我不認為有什麼值得參考的,要教學的物件本質都不一樣。」並不是什麼歧視,只是赤司以自己對魔界的瞭解來判斷,同樣的教學方法肯定不適合,畢竟越是強大的魔族,智商越感人……

  「那種其實無所謂啦,不過少爺……你是在和跡部少爺聊天嗎?」

  黛西彎腰瞥了一眼赤司電腦上的聊天記錄,「通話結束」字樣提醒了她,剛才她說的話全被跡部聽到了?

  「跡部君說他的保鏢小姐最近很反常,特意來找我求助,我原本是不感興趣的,你卻恰好說起了這件事……說起來,艾米後來怎麼樣了?」

  「少爺,你這樣會失去我的。」黛西不滿地嘀咕出聲,原本只是順勢抱怨下,倒並沒有責怪赤司的意思,少年卻忽然抬起頭看向她。

  「你再說一遍?」明明是微笑著的表情,那麼溫柔的語氣,說出的話卻讓魔女不自覺抖了抖,黛西遲鈍地咽了口口水,硬著頭皮堆出一臉傻笑,諂媚地伸手給他捶起了肩膀。

  「少爺,您累嗎?渴嗎?要喝冷牛奶還是熱牛奶?」

  「……除了牛奶以外呢?」

  「還有酸牛奶。」

  「……黛西。」

  「黛西真的沒有嫌棄少爺身高的意思,這個是愛麗絲王后特意托我帶來的,魔界王族專用牛奶,喝了對身體很有好處哦,很貴的呢。」雖然是為了轉移話題說起這件事,不過黛西說的這話倒是真的,愛麗絲王后對赤司征十郎好到讓眾多魔族差點以為赤司是王后在人間的私生子……這種話還是不要說了。

  「……拿來吧。」赤司伸手揉了揉額頭,一臉無奈地開口,黛西立即鬆手轉身去忙碌了,赤司這才抽空看向電腦,對話方塊那邊的跡部景吾顯然已經陷入暴走狀態了。

  跡部景吾:所以艾米到底怎麼樣了????

  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跡部的哀怨氣息,赤司不自覺輕笑出聲,伸手在對話方塊裡輸入幾個字。

  赤司征十郎:不知道,自己去找。

  說完這句話,他合上電腦抬頭看向端著託盤走來的黛西,似乎並沒有預料到,電腦另一端的少年真的因為他這句話踏入了魔界,不過他倒是能預料到喝了眼前這杯牛奶會有什麼問題。

  「……確定是『牛』奶?」黑色的牛奶真是生平僅見啊。

  「是哦,魔界黑牛奶。」

  好吧……還真是黑牛奶。


第58章 並不尊貴的v

  第一次遇到跡部景吾的時候,艾米•朵拉才6歲,卻已經精明得連成年惡魔都對她頭疼不已。

  魔界是個遠比人類所想像的還要階級森嚴的世界,艾米出生于貴族區的王族侍衛家庭,卻並沒有配得上那個家族身份的先天條件,生下來被判定魔力低微後就被扔到了魔界下層區——

  諷刺的是,魔女的記憶是從生下來開始就運轉的。

  艾米記得那個家族的大門的顏色,記得那個家族的榮耀與勳章,卻記不得「父母」

  的樣子,然而對於那時還在繈褓中的艾米來說那些其實都不重要,如何讓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朵拉是一隻狐狸形的惡魔,人形擬態是一個中年女人,因為經常出入人間,偶爾會在魔界販賣一些人間的新鮮玩意哄騙無知的魔族,是魔界下層區最臭名昭著的奸商。那天她因為高額詐騙被按著在護城黑河旁邊揍了一頓,後來找事的惡魔們紛紛回去了,朵拉蹲在河邊撩起水想洗洗臉直接回家,不小心撈上來一個小孩。

  「艾米」其實是朵拉給起的名字,她原本是想把這個至少容貌還挺漂亮的小魔女當成人類的小孩子賣到人間,剛出生的小魔女卻張開嘴對她笑得格外開懷。

  「媽媽!」

  朵拉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小狐狸沒能撐過魔界森林的瘴氣,生下來沒幾天就死了,從此朵拉就變得性格古怪。

  也許是女孩那一聲叫喚醒了她潛藏的母性,又也許朵拉也一直在期盼著新生命來到自己的生活,總之,雖然明知道懷裡的小傢伙天生精明得可怕,朵拉依舊把這個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女孩養了起來,並起名「艾米」——魔語的意思是「幸福」。

  幸福……是希望也是祝福,希望女孩有個美好的未來。

  其實是個很單純的惡魔,只是命不好遭逢打擊,心靈又太脆弱導致心性扭曲,在天生精明又心懷復仇大計的艾米眼裡,朵拉實在是一個很好騙又很好利用的物件,直到那一年……

  艾米記得那一天人間的天氣並不好,連綿的陰雨讓她頭腦昏沉渾身無力,朵拉在人間的工作忙碌完,背起她準備回人間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驅魔師。

  饒是聰明如艾米當時也不明白,朵拉從未做過傷害人類的事,為什麼還會被驅魔師找上,但當時那些思考已經毫無意義。朵拉和艾米一樣魔力低微,面對強大的驅魔師毫無還手之力,艾米被驅魔陣法影響頭疼欲裂,以為自己就要這麼死了,耳畔卻傳來朵拉氣息不穩的聲音。

  「艾米,要……幸福啊……」

  朵拉死了,說完這句話,她用最後的力量把艾米送到了驅魔師夠不到的地方,獨自面對強大的驅魔師,以這樣狗血的方式結束了她的一生。艾米循著味道找了很久才找到朵拉,看到的卻已經是一隻狐狸。

  一隻金黃色皮毛,渾身濕透,死得僵掉了的狐狸。

  一輛轎車從身旁飛過卻又猛地刹車,濺起地上的雨水打在艾米濕透了的身上,跪在地上的女孩茫然地伸手試圖抹掉雨水,眼底卻有什麼順著雨水的趨勢落下來。

  「喂。」男孩的聲音從打開的車門後傳來,黑西裝男人恭敬地來到車門旁撐著傘,漂亮的貴族男孩從車上走下來,站在她跟前一臉睥睨地看著她。

  「你跪在這種地方做什麼,本大爺家的司機差點——這是你的狗嗎?」

  「少爺,那應該是狐狸。」聽到身旁人小心提醒的聲音,天生帝王的男孩並沒有所謂的尷尬情緒,注意到女孩的臉色不太對勁,他彎下腰朝她伸出手。

  「喂,你好像生病了,不要緊嗎?」

  人類的手……為什麼?

  從出生起第一次從朵拉以外的地方獲得善意,艾米抬起頭,淚水和雨水遮擋住視線,她看不清男孩的樣子,只能木然地看著他的方向,極為緩慢地眨了眨眼。

  「人類……」

  「什麼?」雨越下越大,男孩沒能聽清楚她的聲音,看到女孩任雨水淋著一動不動,他皺起眉轉頭從保鏢手裡搶過雨傘,將傘面撐在女孩頭頂,一邊不爽地嘀咕出聲。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的狗要不要埋起來,應該是沒辦法搶救了。」就算你跪到天荒地老也一樣。

  所以說那其實是狐狸……被淋得毫無脾氣的保鏢筆直地站著,內心對自家小主人今天的舉動感到非常不解,但事實上在跡部家工作久一些的人就會知道,前些日子跡部少爺養的狗死了,男孩著實難過了一陣,大概現在看到這女孩,有些感同身受了。

  「謝謝……」女孩的聲音終於穿透雨聲傳來,男孩轉頭正要吩咐手下去做事,奇怪的一幕卻發生了——女孩不見了,只留下地上一隻死掉的狐狸。

  「咦?什麼情況?」

  「少爺!」保鏢顯然也被嚇到了,以為撞鬼了,急忙拉住男孩的手臂,「這裡危險,我們還是先回車上吧!」

  「等等,先幫她埋起來吧。」

  少爺難道完全沒注意到這女孩不正常嗎?

  內心暗自糾結著,保鏢還是接受任務去幫自家少爺日行一善去了,男孩站在原地呆了一會正要離開,卻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拉住了腿,他低下頭,正對上一雙漆黑無波的瞳孔。

  「做人類……會比較幸福嗎?」

  「這個本大爺不知道,不過今天你肯定很幸運沒錯了。」小小年紀的男孩對於非人類的一切一點也不意外,他看著眼前哭得已經辨不出五官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物種的女孩,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麼倨傲且自信的。

  「本大爺可不是每天都在做善事的。」

  這是艾米•朵拉和跡部景吾的第一次相遇。

  狼狽而又有些悲傷的邂逅其實並沒有在艾米心中留下太深的印象,比起跡部的「日行一善」,朵拉的死帶給艾米的衝擊更強,以至於艾米回到魔界以後漸漸活出了朵拉曾經的樣子。

  作為超越朵拉的詐騙份子出名也是從那以後的事了,直到艾米的名聲驚動了那個家族,魔女不得不離開魔界來到人間。

  艾米第二次見到跡部景吾的時候,其實原本是認不出來的,第一次遇見時的大雨和淚水遮住視線,她一直沒看清楚男孩的模樣,只隱約瞧見一顆淚痣,但跡部景吾實在是一個性格很鮮明也很少見的人類——

  跡部景吾出現在艾米「工作」的電子遊戲廳的時候,魔女正被一群小孩圍著在努力攻克夾娃娃機,她的左手邊是一排已經成功得到心怡娃娃的小孩在訴說著她的傳說,右手邊的小孩子們都在翹首以待地看著她。

  「喲西,搞定!」看著今天的第三十個任務也達成,艾米低頭從出物口把變形金剛拿出來遞給雇主,微胖的小男孩一臉激動地接過「聖物」,另一手遞給艾米一張一萬元的鈔票,艾米接過鈔票微笑著眯起眼。

  「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好好好,下次我讓同學也來找你!」小男孩開心地跟揮了揮手轉身跑了,艾米把鈔票收起來,轉過身正要趁店員趕人之前離開,卻被忽然出現在眼前的一排給黑衣人嚇了一跳。

  「嚇!」

  「哎……百發百中嗎?」

  一身貴氣的男孩筆直地站在她面前,白皙的皮膚,精緻的五官,右眼下一枚淚痣讓身為人類的他比一般人類更顯出幾分誘惑,艾米呆呆地眨眨眼,聽到男孩聽起來那麼傲慢卻又似曾相識的聲音。

  「如果你能把這個裡的東西全夾出來,本大爺給你一百萬。」

  多麼……欠揍的人類男孩啊,可是他有錢!

  艾米的大腦只用了0.1秒就做出了反應,迅速對男孩顯露出完美的笑臉。

  「好的老闆。」

  艾米眼中的跡部景吾是個很容易理解的男孩。雖然有點傲慢但是人家原本就有傲慢的資本,有時候自戀過頭了但他也確實是個非常出色的人類,多數時候太爭強好勝但也偏偏能取得勝利,最大的缺點大概就是不太瞭解民間疾苦喜歡用錢砸人,不過沒關係……

  誰讓她最喜歡錢呢?

  「老闆,接下來還要夾哪個?」

  她說這話的時候,遊戲廳的夾娃娃機已經被她橫掃了一圈,而跡部景吾雖然有點驚訝卻也絕對不拖泥帶水,吩咐保鏢掏錢的動作簡直不要太帥氣……艾米覺得她要喜歡上這個人類的男孩了。

  「如果不是開口閉口『本大爺』的話……」這熟悉的語調讓艾米忽然有些恍惚,忍不住打量起男孩,這才注意到漂亮男孩眼瞼下方的一顆痣,她有些晃神,隨即忽然被男孩按住後腦磕在地上。

  「快趴下!」

  搞什麼?

  爆炸聲和槍擊聲,伴隨著尖叫聲不斷回蕩,頭頂似乎有什麼落了下來,把她連同桌子整個埋在了下面險些砸成泥團……哦,確實變成了泥團。

  不知道過了多久,艾米才又再生出肢體,艱難地從桌子下探出頭,這才發現遊樂園已經變成了和她老家差不多的頹廢風景,她還有點懵,卻聽到「老闆」震驚的聲音。

  「你……你怎麼還活著?」妖怪嗎?

  「老闆?」女孩從桌子底下爬出來,黑色長髮沾染了不少地上的灰塵,她隨意地拍了拍發,用新奇的表情看著被人拎起在空中的男孩,「你們在玩什麼遊戲嗎?」

  「白癡啊你,這是綁……」男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捂住了嘴,艾米站在原地偏頭看著他掙扎著要掙脫的樣子,頭頂忽然一涼。

  「小丫頭片子命倒是大,我就特別送你一程吧……」

  「砰」地聲響過後,艾米還站在原地維持著面帶微笑的模樣,黑色的槍掉在地上的同時,拎住男孩的手也鬆開,男孩一臉茫然地落在地上,下一刻,那壯漢一下癱倒在地上。

  「你……」男孩想問她做了什麼,卻見她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把槍,然後抬腳在壯漢身上猛踢了一腳。

  「居然敢綁架他!艾米大人還沒出手呢,怎麼能讓你這種螻蟻得手?」

  「……本大爺聽到了哦。」

  「不過我改變主意了。」女孩拿起槍指了指似乎發現動靜趕來的綁匪同夥們,舉起手裡的槍,明明隔著牆壁還看不到人影,她每開一槍卻能聽到有人倒地的聲音,跡部驚訝地瞪大眼眸,女孩轉過頭,眯起眼朝他笑得格外燦爛。

  「這位『本大爺』,你要不要換個保鏢?」

  「本大爺為什麼要用個女妖怪做保鏢?再說剛才你自己都被砸扁了。」男孩看似精明地質疑。

  「第一,我不是女妖怪而是魔女,第二,我雖然不會打架,但我會魔法,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魔女歎了口氣,抬起頭,漆黑無波的瞳孔正對上他詫異的視線,「把我推下去害我被砸成肉泥的人就是你,我要求精神和*損失賠償費。」

  「……本大爺真倒楣,玩個遊戲還遇到無賴。」

  「是嗎?那我就是很走運了。」

  第二次,穿越茫茫人海,你唯獨看到了我,是你的不幸卻是我的幸運……又或者是幸福的開端?

  誰知道呢?


第59章 並不尊貴的v

  跡部家的傭人們都知道,艾米•朵拉儘管名義上只是個保鏢,實際上卻是在這個家裡說話非常有地位的人。

  儘管不是所有人都有智商判斷出艾米非人間之物,但大部分的跡部家僕對艾米的第一次印象都是自家小主人一時興起從外面撿回來的玩具,是和兩年去死掉的那只狗差不多的存在。

  尤其艾米從登場開始就一直喜歡穿單調的黑色棉裙,瘦弱的身體和時常面無表情不動聲色的模樣,很容易就讓一干家僕腦補出一個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可憐女孩身世來……

  事實上雖然也猜的*不離十,不過艾米不愛說話的原因只是她還沒適應在人間的生活,以及,她沉默的時間其實都是在觀察周圍的人。

  相比魔族來說人類其實要難懂的多,但和罪惡中誕生的惡魔不同的是,大多數人類的秉性都是善良且溫和的。

  艾米擅長觀察生物,也懂得如何利用人心為自己謀取利益,因此儘管話不多,卻依舊引得跡部宅上下都對這個「瘦弱可憐」的女孩心疼不已。

  「少爺要對小艾米溫柔一點哦。」美麗的女僕長這麼說。

  「少爺,艾米還小,現在做您的隨行保鏢是不是責任太重大了?」嚴肅的老管家一臉認真地建議著,「可以先進行一些培訓……」

  「你們想多了,那傢伙根本就是混吃來了,本大爺又不會真讓她去打架。」

  和艾米相反,出身財閥的跡部景吾從出生開始就擁有一切,他自信到自戀,卻有著足夠自戀的資本,很多時候他的所作所為在別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議也有些蠢,但放在跡部身上就一切就變得那麼理所當然——跡部景吾就是一個有著這樣神奇魅力的人。

  那麼華麗的,只是站在那裡就在發著光的男孩,是她的老闆,也是她決定要守護一生的人。

  其實沒什麼狗血的讓人驚歎的契機,只是她一看到他就想這麼做而已。

  畢竟……「老闆你這麼好騙,我都說了不要離開我的視線啦!」

  艾米第一次說出這話的時候,男孩正在被綁架的途中,因為跡部少爺受到別人蠱惑忽然想體驗一下自由的感覺,從學校牆頭翻出去,卻「恰好」遇到了綁匪。饒是年幼,跡部也知道自己是被人騙了,向來自信的男孩失落地低著頭陷入自我懷疑時,艾米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

  跡部愣了下,抬起頭,魔女憑空出現在眼前,歪著腦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眸眨了眨,清晰地映出男孩微微發紅的鼻子。

  「嗨,老闆,你剛才哭鼻子了嗎?」

  「閉嘴,那是凍的。」

  「哦,好吧,不過老闆,我把你救出去的話,你給我加工資怎麼樣?」

  「……你不是本大爺的保鏢嗎?高薪聘請的!」

  「是嗎?我記得老闆不是說過,我只是來混吃的,不需要我去打架嘛。」女孩的眼眸繼續無辜地眨了眨,「還是老闆需要我告訴管家,今天你『又』被綁架啦?」

  「……你要加多少?」

  ——就是這樣一個總是趁火打劫,完全沒有身為別人保鏢自覺的真魔女,她身上有著徹底利己主義的標籤,守財奴,腹黑又詭計多端,從小到大跟在他後面徒惹多少事端,卻漸漸讓他忘記了自己最初願意手下她的原因只是想觀察一下惡魔是什麼存在,漸漸地,成為了在這場看不見的對決中,被觀察的那個人。

  「老闆,你真的很喜歡網球呢。」

  「老闆,你的夥伴們都很可愛哦,恭喜你,那麼臭屁的你也交到朋友了。」

  「老闆,高興的時候不要擺出這種讓人想揍你的表情啦,雖然這樣的你也很可愛。」

  「老闆,你的性格真的不討喜哎,不過沒關係,我也是萬人嫌,我們算天生一對嗎?」

  「老闆,你真的是個好人。」

  而她卻是個真正的惡魔。

  最近跡部家來了位嬌客,據說是跡部家世交的大小姐,金髮碧眼好一副洋娃娃的標準配置,看著人的時候那雙大眼睛眨啊眨的看起來好像會說話那般生動可愛,女孩性格溫和舉止優雅,和跡部景吾站在一起的時候怎麼看都是一副美好的靜態畫。

  艾米原本是不以為意的,畢竟這些年她已經見過無數個「世交的女兒」了,但是這個女孩卻是唯一一個讓赤司說出「本大爺欣賞你」的女孩。

  艾米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魔女覺得有什麼事情在發生改變,無論是跡部還是她,他們終歸是無法永遠像兒時那樣作為單純的老闆和保鏢生活下去。和從小就看透冷暖的她相比,跡部景吾經歷了一個從幼稚到成熟,從單純到冷靜睿智的過程,他變化太快,超出她的預期,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已經看不透這個人了,但跡部景吾下一刻的表現又好像她先前出現了幻覺。

  一定是幻覺,老闆不會變的。老闆一直做那個好騙又老好人的老闆,她還是那個滿嘴謊言的艾米,一直這樣下去不好嗎?

  「你是不是傻了?」

  結果點醒她的人卻是一直被她當成白癡的黛西。

  去並盛是意外,笹川京子的婚禮因為要高度保密,直到一周前才通知到艾米。那時魔女剛被發現在販賣跡部周邊,手機被沒收無聊對著電腦發呆中,接到喜訊通知的那一刻,魔女的腦海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不是恭喜,而是……終於有藉口離開東京,只是沒想到跡部竟然丟下那個讓他很欣賞的世交女兒跟來了。

  臨別並盛那天,艾米去了並盛最火的神社,站在祈願牌前寫下「希望老闆一直那麼好騙」,一邊默默祈禱著願望成真,身後就傳來黛西吐槽的聲音。

  「我老爸說過了,人類是有無限可能的,和我們這種生下來就註定一生的魔族不一樣,人類是在不斷成長過程中帶來奇跡的。」

  笨蛋一樣的傢伙難得說出文藝又看似內涵的話,艾米眯起眼看了看她,黛西一本正經地把寫著「希望少爺健康幸福」的牌子掛上去,認真的樣子好像真的相信有所謂的七夕神……好吧,事實上真的有的。

  「既然來到這種地方,為什麼不求個姻緣?」艾米挑眉。

  「你不也沒求?」最近越發語言犀利了的黛西反過來吐槽,隨即又眯起眼幸福道,「不過呢,我和少爺很好,只要少爺健健康康的,我在少爺身邊就是少爺的幸福了,當然也是我的幸福。」

  號稱不懂愛的白癡魔女說著似是而非的話,嘴角的笑容卻因為想起那天深夜的「賞月」而越發燦爛起來,看在艾米眼裡成了赤果果的挑釁,魔女眼眸一轉,忽然指向前方的某個方向。

  「快看,赤司在和一個女生做什麼呢?」

  黛西轉頭直接朝她做了個鬼臉。

  「艾米,你和跡部吵架了嗎?」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還是第一次在你的臉上看到『困惑』的表情哎,不過我覺得,與其說是跡部變了,不如說是你自己的心態變了吧?我們魔族和人類不一樣,尤其是你,聰明一世,臨到頭還是犯起了糊塗吧?」

  艾米怔住,抬起頭看向黛西,最近越發幸福著的魔女仰頭對著天空伸了個懶腰,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不過既然會有這種擔心的話,就說明,你真的很喜歡跡部吧?」

  喜歡?當然喜歡了,可是……她不能一直只喜歡他嗎?

  為什麼,喜歡的心情越來越重的時候,想做的事和想說的話就越來越不受理智操控,那樣緊張的,蔓延著危險氣息,隨時會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出現崩塌的臺詞——「老闆,你只要看著艾米就好了。」

  她最終還是沒能說出這句話,當他們從並盛回到東京的時候,假期已經接近尾聲,她原本以為那位讓她開始變得不對勁的「世交之女」已經離開,卻沒想到車剛停在門口,那女孩就飛奔而來直落入跡部懷裡。

  那樣優雅自持的女孩趴在跡部的懷裡說:「景吾哥哥,下學期我就轉到冰帝了,你高興嗎?」

  艾米在那一瞬失去了所有的判斷,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出現在了魔界,她甚至還穿著彭格列十代夫人送的那條紅色長裙,久違了的氣味和風景映入眼簾,艾米眨了眨眼,仿佛看到朵拉在眼前忙碌移動著的身影。

  「小艾米,你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孩子,沒有什麼可以難倒你的,你要相信自己,就算魔力低,就算沒辦法戰鬥,只要認真動腦筋思考,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成。」

  認真動腦筋思考……思考怎麼趕走那個洋娃娃嗎?

  不,那樣太蠢了。

  算了……既然來了,趁機冷靜一下好了。

  魔界教育系統重開的消息就是在這個時候被艾米得知的,秉持著有便宜不占非艾米的做魔準則,艾米也來到了教育局,卻沒想到會遇到,此生最不想見的惡魔。

  「親愛的妹妹,你是喜歡這個魔族特製手銬還是這個對地獄犬專用項圈呢?」

  「你是打算銬住自己表演給我看?」艾米一臉冷漠地開口,「雖然你不惜暴露自己的性癖但可惜我沒興趣,尊貴的希爾少爺,麻煩抬一下您高貴的腳,讓我這個下層區小惡魔通過,感激不盡。」

  「妹妹你為什麼一點都不可愛呢?」艾倫•希爾是一個看起來斯文俊秀的魔族青年,其實細心點完全可以看出他的五官和艾米有點像,事實上,雖然是三胞胎但他們兄弟長得並不像,反而是每一個人都和艾米有些相似,因此三兄弟一直固執地認為「妹妹」是屬於他們的。

  「不好意思,這裡沒有你妹妹。」眼看這傢伙堵在跟前似乎是不打算讓路了,艾米朝後退了幾步準備繞道,眼前卻忽然閃過一道黑影,艾米只覺得眼皮忽然很沉,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跡部做了一個夢,夢到小時候第二次遇見艾米的時候,被他一巴掌拍到地板下的女孩隨後又被掉落的重物砸個正著,在他面前被砸成了一團血泥,原本應該是要造成心理陰影的,那女孩卻又迅速自己再生了起來,那一刻跡部忽然明白了,奇跡是真的有可能發生的。

  在他人生書寫下奇跡的那個魔女,她的名字叫艾米•朵拉,朵拉朵拉……原來艾米至今還會去祭拜的那只狐狸並不是寵物而是她的養母,而跡部也是這時才發現,其實他,根本一點都不瞭解艾米。

  從夢中驚醒的人坐起來沉思了一會便下床走出去,推開隔壁房門,雪白的大蜘蛛頭頂帶著金光閃閃的皇冠正趴在桌子上佯裝雕像,看到跡部走來,它也懶得動一下,維持原來姿勢繼續發著呆,然後那向來不怎麼搭理它的「老闆」很稀奇地坐在了它跟前。

  「你能變個魔界通道出來嗎?」

  老闆在賣萌?

  「什麼呀,不能嗎?本大爺花那麼多錢請你幹嘛來了,連條蛇都不如。」

  黃金蟒的工作就是傳送好嗎?老闆果然是在賣萌?魔女又不在,賣給誰看。

  「蜘蛛,你死了嗎?」

  囂張的聲音一再從屁股後傳來,雪蛛王終於不耐其煩地調了個頭,頭頂冒出一串泛著螢光的文字來。

  「死了。」

  「……其實最近集團效益不太好,本大爺在認真考慮要不要裁掉一些隻會混吃混喝的……」

  「把我的兩隻前腳拼起來,那個符文可以打開去魔界的門。」裝了半輩子啞巴的雪蛛王悠悠地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不太好分辨是女聲還是男聲,不過跡部並不關注那個。

  「你自己做不到嗎?」他嫌棄地看著它肥成一團的身體,這傢伙是雪「豬」王才對吧?

  「不是我的錯,是人間的伙食太好。」它是無辜的。

  「嘖,你是在提醒我該給你減薪資了?」

  「……老闆,魔界挺冷的,咱能穿好衣服再去嗎?」

  說話的同時魔界通道就已經被打開,跡部一時不差直接被吸了進去,通道內因為氣流轉動而滋生出的冷風,吹在某人□□的胸前,跡部驀地低下頭,總算明白蜘蛛為什麼那麼說了。

  他還穿著睡衣……


第60章 並不尊貴的v

  魔界十九層,對跡部景吾來說是個熟悉卻又很陌生的地方。熟悉是因為他經常聽遇到的魔族提到這個地方,陌生卻是因為,就算他手底下工作的魔族已經可以成立一個大公司,艾米•朵拉卻從來不允許他踏足魔界。

  八歲那年第一次知道真的有魔界存在,跡部景吾也曾經對那個世界充滿好奇,起初也經常會提出要去魔界觀光,卻全都被艾米阻止了。理由倒是多種多樣,諸如魔界不對外開放,魔界的守門人拉肚子今天不開門,魔界的貿易節禁止外來種族……諸如此類非常人性化的理由,現在看來好像很蠢,但幼年時的跡部景吾卻是願意相信的。

  因為——「艾米沒有欺騙老闆的理由啊。」

  就是這句話,欺騙了跡部景吾不知道多少年,雖然少年在成長過程中漸漸認識到了這個曾經不愛說話的小騙子魔女的真面目,卻還是忍不住會被她說話時異常認真的表情所蠱惑,不經意地相信了她所說的一切……

  「艾米,為什麼你要在人間生活?」

  「當然是因為,像你這麼好騙又有錢的老闆實在難找啊。」

  這大概是艾米•朵拉一生中最真實的話了,也是跡部景吾相信無論怎樣艾米都不會離開他的原因。

  事實上從年少將她帶到跡部家開始,她也確實從未和他分開過。小學,初中,甚至即將步入的高中,他所有未來的規劃中都有她的存在。並沒有什麼約定,只是他習慣成自然地這樣認為了,跡部景吾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思考的理由,直到那天,他撿到了魔女沒藏好的手機。

  家裡最近來了新客人,和以前那些一樣是「世交」的女兒,會住進他家的女孩其實都有另一層更深的意思,他並不高興,卻也從沒對艾米說過。確切地說,看艾米不動聲色的反擊那些嬌嬌女的刁難也是他的娛樂之一,只是這一次,艾米的態度明顯沒有以前那麼尖銳,甚至很消極……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艾米在想什麼,才會去打開那部手機。

  儘管,他很早就知道的它的存在。

  其實艾米的密碼並不好猜,他只是直覺地先試了一下自己的生日,沒想到竟然真的解開了,他握著手機呆呆地看著被那嬌嬌女叫去的艾米,還沒來得及進行深思,螢幕上忽然跳出一條消息。

  是大和不是撫子:害怕改變嗎?可是就算你自己不改變,對方也會不斷改變自己來靠近你的,小艾米,明明你那麼愛他的,卻害怕他愛上你嗎?

  是大和不是撫子:還是說,你只是單純地不習慣被他人所愛?

  是大和不是撫子:抱歉,我好像說得太直接了,不過,拋開種族這些原因,如果你愛的人也能回應你的感情,不是很棒的事情嗎?

  長期代購跡部大人各種周邊【官方認證】:……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艾米對本大爺?

  是大和不是撫子:阿拉,閣下莫非是……傳說中的跡部大人?不好意思我這邊信號不太好先下了……

  長期代購跡部大人各種周邊【官方認證】:大和憐子是吧,需要本大爺去給並盛加個信號塔嗎?

  是大和不是撫子:……你這樣的人,怎麼會一直被小艾米騙呢?

  長期代購跡部大人各種周邊【官方認證】:……本大爺樂意。

  ******

  「我們是魔界第一層的看守兄弟阿爾法和貝塔,想要踏進魔界就回答我們的問題,人類喲——」

  站在跡部跟前的是兩隻一模一樣的惡魔,身為青蛙型的惡魔,它們從皮膚的紋路到舌頭的長度都如拷貝一般完全一樣,少年站在第一層的大門前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說說看。」

  「你的老婆和你的媽媽先掉進水裡,你要救哪一個?」

  「……沒有老婆,我媽會游泳。」這是什麼智障的問題?

  「那女朋友?或者喜歡的女人也可以啦,根據哥哥的調查,這可是人類歷史上最可怕的難題了。」

  「對對,雖然弟弟不是很懂為什麼掉水裡就需要救,根本就死不了嘛。」

  哦,果然是智障。

  「那你們應該順便調查下,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答案。」

  「是這樣嗎!哥哥都不知道!」

  「弟弟也是第一次聽說!」

  ……這群傢伙和赤司家的女僕一個老師教的吧?

  跡部皺起眉,幾乎有些不敢相信所謂的魔界十九層大概之後都會是這種東西,而對面的兄弟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蔑視,忍不住怒了起來。

  「別得意人類,現在你再來回答,哥哥和弟弟誰是老大?」

  「……魔族都是這麼具有娛樂精神的嗎?」跡部伸手指了指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自稱「哥哥」的那只青蛙,「你是老大。」

  「回答錯誤,人類。」兄弟倆異口同聲地伸手鼓起掌,然後跡部的眼前赫然又多出一隻一模一樣的青蛙來,先前的兄弟齊刷刷朝新來的青蛙喊了一聲「大哥」,跡部景吾頓時覺得……魔界套路好深。

  它們確實只是自稱兄弟,先入為主認為是雙胞胎的是他自己。

  「那麼,第一層失敗,人類,最後認真地問一句,你來魔界的目的是什麼?」

  ******

  希爾家族居住在魔界上層區,最靠近魔王城的內圈。

  原本家族作為王城護衛統領而在魔界聲名顯赫,門徒千萬,在魔界曾經也是一方霸主。但自從新的大魔王上任之後,對手底下所有這種有規模的組織都有些不經意的打壓,有的甚至因為大魔王一個不順眼就解散了,希爾家族也漸漸失去了過去的榮光,在魔界越發安全的這些年,漸漸失去了作為王城侍衛應有的權威。

  三胞胎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從生下來就有智慧的高等魔族少年們也對戰鬥沒什麼興趣,只滿心期待母親腹中的「妹妹」,卻沒想到妹妹一生下來就「死」了。

  魔族是沒有悲傷一說的,三胞胎對妹妹之死並沒有太多悲痛欲絕的難過,然而天生聰慧的三個惡魔卻分別由此產生了其他的想法。

  老大艾曼認為「妹妹」這種存在太脆弱,跑去研究如何增加魔族後代的生存幾率,然後不小心在魔界生物學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老二亞伯拉罕卻認為妹妹之所以會死還是因為缺乏對在魔界生存的能力,因此著重培養魔界的戰鬥力,不知不覺也成為了超越先祖的魔界侍衛領兵者。

  老三艾倫……他和艾米一樣,是天生的天才,無論學習什麼知識都很快,卻缺乏正確的對知識的引導者,因為期待已久的妹妹突然沒了一事讓他受到打擊,他所有的天賦與才華用在了奇怪的方向。

  在魔界也被不齒的那個術……

  艾米做了一個夢,夢中跡部景吾來到了魔界十九層,她和以前的黛西一樣站在鏡湖前,一臉茫然地對著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的跡部景吾,被要求尋找出本體。魔女一手摸出一個原因不明的眼鏡似模似樣地看了起來,不一會兒便找在湖的平面下被四肢固定在結界裡的少年,她湊上去剛想得意地說兩句什麼,「老闆」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是誰?你把艾米藏在哪了?」

  艾米是被嚇醒的,儘管魔族不流汗,她坐起來的時候還是覺得額頭一陣陣冰涼。魔女摸索著從床上爬下去,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充滿粉色系的房間。

  粉到讓她覺得有些窒息的房間,非常具有人類少女房間的感覺,艾米的視線裡映入一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的少女,黑色大波浪的發長長地順著裙子垂到肩頭,一臉冷漠地看著這個房間,也看著……鏡子中的她。

  「鏡中花」,魔法會將被施術者封印在一面鏡子中,同時魔法會自動生成一個和施術者完全一樣的存在。無論是魔力還是氣息,說話的語氣形態都非常相似,唯一的區別是這個「影子」會聽從施術者的命令列事,也就等於傀儡。

  這是一個被崇尚簡單暴力美學的魔界普遍認定為「最無聊的魔法沒有之一」的魔法,雖然並不是非常強大,卻因為剛好是魔族的思維盲區,漸漸成為了只有少數魔族才能掌控的魔法。

  「去吧,我親愛的『妹妹』,那個人類正在魔界十九層等你。」

  鏡子外傳來艾倫•希爾的聲音,艾米只覺得眼前一閃,那個「影子」就忽然出現在了魔界邊境。背對著這邊的少年正坐蹲在河邊不知道在忙碌什麼,她試圖發出聲音卻似乎並不能傳遞到外面,然後「影子」終於停了下來。

  「老闆,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噓——」

  跡部景吾頭也不回地做了個噤聲的姿勢,「艾米」有些傻眼。

  「艾米還以為老闆是來找我的呢……」

  蹲在河邊的人驀地僵住,跡部景吾轉過頭,一把抓住眼前的「艾米」。

  「你是誰?艾米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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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並不尊貴的v

  「跡部君,給你一個忠告。」

  「什麼?」

  「魔界的絕大部分生物都和你的保鏢不一樣,大腦都很單純,它們不擅長思考很複雜的事情,所以很欣賞耿直的人類。」

  「這是什麼意思?」

  「作為兩次經歷魔界十九層的經驗者,傳授你一些過關技巧,相信我,雖然它們看起來智商不高,卻可以判斷出來你是否在說謊,所以,不要試圖在語言上欺騙它們,那毫無意義且愚蠢。」

  那天最後赤司留下這樣一段話,像是篤定了跡部一定會踏上魔界的路……雖然跡部景吾本人對此很不爽,但無奈的是事態發展只能如赤司所料了,而跡部雖然倨傲,卻從來不是不聽勸告的人。

  「人類,最後認真地問一句,你來魔界的目的是什麼?」

  「我來找艾米。」

  「她是人類還是惡魔?」

  「惡魔。」

  「找到了,要做什麼?」

  「當然是把她帶回去了。」

  「人類,為什麼要把惡魔帶走?」青蛙「老大」聲音冷漠地詢問道,「這裡才是她的歸屬。」

  確實,艾米誕生於魔界,親人們也都還在魔界,儘管關係並不融洽卻改變不了魔界才是她的家這一事實,但他實在難以想像艾米不在跡部家的樣子……不如說,難以想像艾米不在他身邊的樣子。

  比起樺地那樣幾乎如影隨形地跟在他身後的陪伴,艾米是一個不管在哪種方面都不肯吃虧的魔女。儘管口口聲聲叫著他「老闆」,一起出門的時候,她永遠是走在他前頭的那一個,嘴上說著「為老闆排除各種危險,就算有炸彈也是先炸我」這樣的話,無論何時何地,她總是站在他前面。

  「老闆,我先去看看。」

  「老闆,你等下啊,我去問問情況。」

  「老闆,那邊不是人類能去的地方啦,你站著別動。」

  每一次,他都是被留在原地等待的那一個。

  雖然最初的時候他也曾經有過不滿,但魔女總有辦法說服他安靜地等著她,也從來不會老實告訴她,她遇到了什麼或者經歷了什麼,只是每一次都會準時回來,說的話也永遠都是——「老闆,我回來啦!」

  「人類,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要把惡魔帶走?」看他逕自發呆,青蛙「老大」一手持著一個疑似魔法陣一樣的東西在地上猛地一戳,跡部驀地抬起頭。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本大爺在的地方才是她該回來的地方。」

  像是咒語一樣,他說出這句話以後,青蛙們身後那一道厚重的門上忽然一道光圈亮了起來,刺眼的光讓跡部反射性地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門不見了,眼前是一片清澈無垠的……湖?

  「誰開的門?」青蛙「老大」跳腳的聲音。

  「不是阿爾法。」

  「也不是貝塔。」

  「老大快看,是鏡湖!」

  「這這這……鏡湖怎麼會出現在第一層!」

  青蛙們驚慌失措的聲音紛亂地響起,跡部愣了下,一時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那湖面上忽然有熟悉的畫面閃過,他徑直走到湖邊低下頭,湖面上如電影螢幕一樣正在播放的正是艾米小時候的事情。

  他看得太認真投入,那道聲音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的,那一瞬間鏡面上的所有畫面都消失歸於平靜,他聽到艾米的聲音,原本以為只是太想見艾米產生的幻覺,「艾米」卻真的出現在了身邊……但是不對。

  說不上哪裡不對,這個「艾米」就是讓他覺得非常違和。

  「你是誰?艾米在哪?」

  話音剛落,「艾米」的身體忽然就變成黑煙飄散在空氣裡,跡部不自覺後退了兩步,看到先前那個「艾米」所站的地方落下一個略微反著光的東西,他走上前去撿起來,映入眼簾的是穿著公主裙卻一臉冷漠的艾米,他不由嗤笑出聲。

  「用照片製作出的假貨以為能騙過本大爺麼?」

  照你個頭啦!這是鏡子不是相框!

  被封在鏡子裡的艾米對老闆的智商感到殘念,然而她也知道不管她在鏡子裡怎麼跳腳怎麼呐喊,以人類之眼能看到的也只有外面的那張照片,問題是……既然魔法解除了,為什麼她還沒恢復?

  這個問題艾米不解,跡部就更是毫無自覺,兀自撿起「照片」拿在手上,準備繼續研究那面湖,抬起頭,湖面卻不見了,先前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朝上去的臺階。

  這就是魔界第二層了嗎?

  第一層真的就這麼簡單通過了嗎?跡部暗自嘀咕著,抬腳踏上第二層的臺階,剛踏上最後一層,眼前的風景立刻就變了,換成了一個幽深的森林,血色的月在頭頂盤旋,看起來很有魔界的感覺。

  「人類,來魔界的目的是什麼?」

  又要來嗎?跡部皺起眉,雖然在森林裡不知道聲音來自哪個方向,但習慣了這些場面的跡部並不在意這些。

  「來找艾米。」

  森林裡沉默了半晌,久到跡部以為其實第二層看守根本就聽不到自己說話的,森林卻忽然喧囂起來,說話的惡魔似乎在靠近,隱約能聽出聲音傳來的方向。

  「艾米……艾米……難道是那個騙子艾米?」

  這番話成功地讓跡部停下了腳步,也讓鏡子裡的艾米平靜不能了……不會這麼巧吧?

  「她是很喜歡撒謊沒錯。」跡部一邊回答一邊朝聲音源頭看過去,黑乎乎的森林裡卻只能看到幾隻飛鳥的影子,他不自覺朝前走過去試圖看得更清楚些,眼前卻忽然一黑,抬起頭,碩大的鳥憑空出現在眼前,跡部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什麼東西……」

  「我是第二層的看守莫奇,這是我的坐騎雷納……算了,這些都不重要。」從大鳥的腦袋上跳下來一隻黑色的有點像烏鴉的東西,體型大概只有人類巴掌這麼大,小傢伙撲閃著翅膀在跡部跟前,黑亮的眸子看起來和人類世界的鳥倒是挺相似,而它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跡部的猜測。

  「沒錯,我在人界見過你,你是艾米的……老闆,是這麼個叫法嗎?」

  「你見過本大爺?」跡部挑眉,他不記得自己見過這麼個東西。

  「當然,在成為第二層看守以前,我擔任的是魔王城廚房的採購,也就是掌管魔王飲食素材的職位。」

  為什麼魔王的飲食素材要去人界購買?為什麼採購員是一隻烏鴉?為什麼好端端的採購變成了十九層看守?這個魔界真的沒問題嗎?

  滿腦子一堆槽想吐,跡部景吾臉色難看了半晌,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出當前最好奇的事。

  「所以,你是去人間採購的時候遇到艾米的?跟本大爺有什麼關係?」

  「唔,比如說,有一次你被綁架,艾米求我去找你的所在地……之類的?」

  「艾米……求你?」

  「是哦,我還是第一次見那個小丫頭這麼著急呢,明明朵拉死的時候都沒落幾滴淚,沒良心的傢伙。」

  果然——艾米在鏡子裡捂住臉,老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可是知道的。當年她年幼,魔力本就低位,又不熟悉人間地形,老闆不見了也是完全抓瞎的,恰好遇到魔界還算認識的傢伙路過,就厚著臉皮去求救了……有了一就有二,小時候為了跡部她沒少和魔界的傢伙打交道,所以就算離開魔界多年,還是有很多傢伙認識她的。

  「我是第三層守護者曼……哎?你不是艾米的老闆麼?」

  「第四層守護者參上,在下鬼影狐……什麼?這股氣息,莫非閣下是跡部景吾?」

  「嘻嘻嘻第五層是老子吸血蝠王的天下,不管是人是魔都別想通……啊!」飛行中的蝙蝠驀地撞上了一旁的玻璃,聲音斷斷續續地重複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艾米怎麼會讓他來這裡……」

  ……發生什麼事了?

  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守護者一看到他的臉就完全改變了態度,而且他的魔界十九層之旅也仿佛開了掛一般暢通無阻,跡部景吾在深感懷疑的同時忍不住想到了些什麼。在被第六層守護者宛如送瘟神一般送上了第七層的臺階後,他終於忍不住拿出那個他一直以為是照片的相框,仔細看了半晌,然後拿起手機嘗試在魔界聯繫外界……

  「跡部君?」

  ——居然真的通了!

  「赤司,本大爺覺得我們都被艾米騙了。」跡部言簡意賅地說起當前發生的事,電話那頭的赤司挑眉。

  「我可不這麼認為……你往前走兩步。」

  赤司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在笑,跡部不悅地皺起眉,腳下卻很自然地邁了出去,第七層的世界看起來倒是和人類世界非常相似,跡部正身處車水馬龍的街道一角,街道對面的紅綠燈下,紅發少年正手持電話微笑地看著他,站在一旁的魔女正愉快地朝他揮著手。

  「跡部少爺,你好慢哦,怎麼才到第七層,害黛西和少爺從上面一層一層找下來。」

  「……」

  「哎哎跡部少爺你去哪?」看跡部忽然轉身就走,黛西迅速閃身來到他跟前,跡部驀地皺起眉。

  「本大爺要回去了。」這些傢伙合起來逗他玩呢?

  「不找艾米了嗎?」黛西眨眨眼,似乎不能理解跡部在生氣什麼。

  「不找了,那傢伙說不定正在哪裡藏著準備嘲笑本大爺……」如果他真的信了這些魔族所說的話的話……

  「這個我倒是有同感。」赤司很講規矩地等綠燈亮起才緩緩走過來,在跡部跟前站定,低下頭看向他手裡的「照片」。

  「你說,是這樣嗎?」

  別跟我說話,我想在裡面靜靜。

  魔界十九層的看守現在是流動性的,幾乎每天都在變化,而今天跡部景吾遇到的這些,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選的。

  黛西•海迪爾,等我出去你死定了!

  鏡中的艾米拒絕說話,也完全不知道怎麼出來,倒是黛西兀自拿過那面鏡子,雙手合起把鏡子握在手心念了一句什麼,那面鏡子忽然就消失了,下一刻,跡部的腳邊出現了,蹲在地上捂住臉的黑髮魔女。

  「艾米,剛才我特意找阿姨去學的這個魔法,不用太感謝我。」

  謝謝你,我謝謝你全家……

  「嘿嘿,老闆。」總算收拾好情緒,艾米抬起頭朝跡部露出標誌性的笑臉,「剛才那些傢伙都是胡扯的,你別信哈。」

  「……原來都是真的。」跡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露出這種表情來撒謊的時候,往往都是為了掩飾剛說出的真話。」

  ……是誰!是誰說她老闆好騙的!


第62章 反正沒人看的

  其實並沒有人說過跡部好騙,會這麼認為的只有艾米•朵拉自己,或者說是跡部景吾有意讓保鏢這麼認為的。

  「那可是跡部景吾,就算是惡魔的騙局也不可能輕易讓他相信,唯一的可能就是,跡部君想讓艾米這麼認為,而他這樣的人,想到什麼就肯定做得到的。」

  其實沒什麼原因,只是跡部覺得自以為騙到了他每次暗自得意的小保鏢,比冷著臉一言不發的保鏢看得更順眼而已。

  所以儘管這個小財迷每次都在想辦法給她漲工資,儘管這傢伙總是說著完全不著邊際的話,儘管艾米•朵拉永遠會把謊言說得那麼義正言辭,跡部景吾從來都沒有要換掉保鏢的打算。

  黛西覺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有錢任□□?

  「所以少爺的意思是,跡部少爺故意把艾米寵成這樣的嗎?」

  黛西問這話的時候,一人一魔正在從人間通往魔界的路上,自從上次王后和赤司這個舊友遺孤相認之後,赤司征十郎在魔界的待遇簡直堪比貴賓。一個顯著的區別就是他壓根不需要通過愛爾納的傳送,只要說一聲,就立刻有專門的魔界士兵來迎接,甚至他也有了專屬的坐騎……沒錯,他們現在正在大鳥的頭頂飛過魔界森林,俯瞰整個魔界。

  雖然鳥醜了點,但赤司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也不能說是故意吧,他只是單純的想做便去做了,換句話說,因為無所畏懼,所以也並不擔心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事實上目前為止也沒發生跡部君不能承受的事情。」

  在這樣的縱容下,那個魔女居然沒有謀殺主人奪財產的心思可真是萬幸。

  「結果就是,跡部少爺果然是人傻錢多。」黛西不是很明白什麼惡趣味讓一個人把自己的手下培養成那樣,不過赤司卻不以為然。

  「嘛,每個人的樂趣不同。」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黛西,完全沒有自己也在被寵著的自覺的女僕似乎發現了什麼,正亢奮地伸手指著地面的森林。

  「少爺少爺,那邊就是魔王城了,聽說新的魔王城從上面看就是一個巨大的麻將,原來是真的。」

  「……」這個魔界還有救嗎?

  好不容易抵達魔王城,卻被告知王后又一次離家出走了,魔王依舊沉迷麻將樂此不疲,並且成功地將麻將安利給了黛西的父親阿爾伯特•海迪爾,於是黛西到達王宮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正搓麻將搓得滿身激情的某人。

  「老爸,你哪兒來的錢打麻將?」本來就是個一貧如洗的,在劍裡面待了八年一分錢也沒賺,出來以後更是除了喝酒旅遊就沒幹過正事,哪兒有錢和魔王打麻將?

  而且不是她吹牛,他們家的賭運向來爛到爆。

  「那個啊,是赤司少爺給我的。」曾經征戰魔界四方,在人類驅魔師中都鼎鼎有名的大惡魔一手搓著麻將,頭也不回地朝身後擺了擺手,「看我把我們傳家寶贏回來哈!」

  所以……你已經輸掉了傳家寶了是嗎?

  「少爺!」黛西一臉委屈地轉身看向赤司,「你為什麼給我爸錢都不給我錢!明明在你家工作的是我哎!」

  「這丫頭在人界待這麼久了怎麼還這麼蠢?三筒。」永遠背對著別人的大魔王朝桌上丟了一枚三顆骷髏頭,「女婿給岳父送錢那是天經地義啊。」

  「三筒我碰,八條。」某「岳父」朝桌上丟了一枚八個狗骨頭,一臉坦然地感慨著,「哎呀有個能賺錢的女婿還是很重要的……」

  重要你個頭。

  黛西忍住想一腳踹過去的衝動,卻一直不見赤司說話,不由轉過頭看過去,卻見少年已經轉身離開了魔王宮,她急忙閃身跟上。

  「少爺,我們要去哪?」

  「去地下,魔界十九層,跡部君大概還在來的路上。」

  「哦哦,可是少爺,你什麼時候成了我爸的女婿了?」

  走在前方的人可疑地停頓了下,隨即頭也不回地道:「我也是剛知道。」

  什麼鬼……

  黛西狐疑地看著他又看看背後喧鬧的麻將大會,向來容量不多的大腦一邊艱難地搜索女婿的意思一邊跟在赤司身後走著,直到他們先後來到鏡湖之處,魔女才終於想起自己在哪裡聽過這個詞。

  「啊!『女婿』的意思,不是說少爺是我老公嗎?」她忍不住跳起來驚呼出聲,驚動了鏡湖的看守,也同時驚動了,魔界十九層的管理員。

  「好巧啊,赤司君,最近發生了什麼,我應該知道卻沒被通知到的事情嗎?」米蘭達•萊克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紅發少年,赤司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只是遵照您的意見把黛西的工資所得交給了她父親。」其他的可就不關他事了。

  「哦,是我說用來當黛西的嫁妝……什麼?你給了姐夫?」米蘭達大驚失色地拍了拍腦門,「那傢伙不會輸光了吧!」

  說罷,米蘭達什麼也不顧,拎著裙擺直接奔出去了,赤司還在發呆,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家底被老爹掏空的黛西正一臉興奮地蹲在鏡湖前指了指那個新增加的管理器。

  「少爺少爺,你看這個,原來十九層的看守都可以在這裡隨意切換哎!」魔女的眼眸滴溜溜轉了一圈,隨即利索地動手一個個切換起來,時不時發出幾聲得意的奸笑,看那樣子哪裡像智商不足的?

  「黛西,你之前說你的智商被檢測可以讀魔界高中?」赤司忽然想起這個問題,黛西用力點了點頭。

  「恩恩,很厲害吧?」

  「沒覺得,我倒是忽然想起來,魔界的教育體系和人界不一樣,你們根本就沒有中學吧,小學也是唯讀三年而已。」

  「哎哎哎是嗎?」黛西一臉震驚地轉過頭,「小學居然要讀三年這麼久?」

  「……人界是六年。」

  「所……所以少爺的意思是?」已經完全傻掉的魔女小心翼翼地望著赤司,後者抬頭微微揚起唇角。

  「黛西,你在人界只能讀小學呢。」

  「……我不聽我不聽!少爺大騙子!壞蛋!」「小學生」黛西頓時不依了,喊出的話卻和小學生無誤,正鬧騰著,管理器忽然發出「滴滴」的聲音,跟著就是機械化的語音宣告。

  「注意,有一名人類雄性進入魔界十九層,通道來源雪蛛王。侵入者人類年齡目測十五,黑色睡衣和拖鞋,拖鞋根據材質判斷應該是義大利,睡衣來自法……哇哦,身材不錯。」

  「色女。」黛西鄙夷地看了一眼那管理器,這才抬頭看向赤司,紅發少年正站在鏡湖前,認真地指了指跡部拿在手上的那面鏡子。

  「那是什麼?」

  ******

  艾米•朵拉一直覺得,作為一個惡魔來說,自己的一生明顯是非常失敗的,但如果把自己當成人類的一員,她無疑是成功的。

  且不說現在她的銀行存款,光是自己在跡部家的地位以及在人界的各種社交脈絡也完全不輸給那些大人物。

  她一直以為,跡部景吾如果沒有自己,就一定會被那些覬覦他的各方勢力吞噬,但事實上最近她才注意到,跡部這樣天生貴氣的人即便沒有她的幫助也會一生順遂無安,真正離不開跡部的人,是她自己。

  是跡部給了她活著的理由,是他讓她找到了生存的意義,也是他讓她懂得了真正的溫暖,她愛慕他敬仰他一生都願意追隨他,卻唯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跡部。

  「艾米,用那個亂七八糟的魔法試圖欺騙本大爺的那個,就是你的哥哥嗎?」

  跡部大爺心情很不好,具體可以從他嘴角的弧度,眼角的開合角度甚至語氣上揚的程度得知,雖然黛西並不懂得艾米到底是怎麼區別出來的,不過不妨礙魔女艾米在跡部身後不安地搓著手。

  「沒有。只是一個無聊的路人甲而已,老闆我們回人界吧好不好?」

  「不好。」跡部頭也不回地繼續朝前走,「本大爺要見那幾個路人甲。」

  「老闆你不是進來找我的嗎?既然找到了我們就回去吧?」艾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其實一直不讓你來魔界,是因為魔界的空氣對人類很不友好,待得太久會生病的,真的……老闆你的健康可是我的福祉,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赤司?」跡部疑問地挑眉看著不遠處的紅發少年,後者攤手。

  「第一次聽說。」

  「喂——」被秒打臉的艾米臉色掛不住地嘀咕出聲,「赤司少爺不一樣啦,他是魔界的皇親國戚,你剛才沒見嗎,那看門的對他多客氣。」

  這話雖然說的沒錯,但赤司也並不是一開始就是「皇親國戚」的,這點跡部也很清楚。

  「艾米。」走在前方的老闆忽然沉聲開口,艾米直覺地回了句「是」,跡部轉回頭,依舊敞開的衣領露出形狀完美的鎖骨,魔界的深夜,冷意穿透所有屏障將他的胸前吹得一片冰涼,卻似乎更能清晰地瞧見心臟跳動的幅度。

  「本大爺是你的老闆,能欺負你的也只有本大爺。」

  這話有點彆扭,雖然詭異地覺得這樣板著臉的老闆也有點帥,可是……

  「老闆,你不冷麼?」

  「……你懂什麼?重要的是氣勢。」

  說著這樣帥氣的話,「老闆」的霸氣沒維持多久就猛地打了個噴嚏,艾米忍住笑,不知從哪裡變出一件外套走上前遞給他。

  「不要。」跡部大爺一臉倔強地轉身繼續走,艾米一愣,隨即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老闆,我帶你去找他們。」

  跡部停下腳步轉頭看著艾米,後者咬咬唇,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你……別被嚇到就好。」

  什麼東西能嚇到本大爺?

  跡部大爺不以為然地接過外套套上,總算不那麼冷了。雖然他很奇怪為什麼魔界會有他的外套,不過現在也不是糾結這種細節的時間了,於是他們帶著似乎純粹來湊熱鬧的赤司和黛西一同來到了第一個目的地。

  「這裡就是路人甲一號住的地方了。」艾米擦了擦額頭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做賊一樣推開那扇門,看起來非常高科技帶著密碼鎖的門卻被她輕易推開了,門內緩緩走出一排粉色衣裙的女子。

  「歡迎光臨,我是妹妹998號,今天大哥不在家,有事可以找妹妹529號留言,大哥回來後會看心情與你聯繫,不過妹妹998號忠告您最近不要再來,因為大哥心情……」

  是艾米……長得和艾米一模一樣的艾米,連聲音都和真正的艾米幾乎分毫不差,唯一的區別是這個「艾米」腦袋上都帶著類似接收器一樣的天線,鞠完躬抬起頭就看到真正的艾米站在門口,那個998號瞬間卡住。

  「識別……不能……」

  「識別你妹。」艾米沖上前去一巴掌拍在998腦袋上的天線,那998號頓時眼睛一閉倒了下去。

  「□□?」赤司略有些驚訝地看著黛西,她似乎沒和他提起過這件事。

  「我也是第一次見,我只聽說艾米的大哥是生物學家……」黛西咕噥了聲,她一個學渣哪裡知道生物學家的意思,只知道是很聰明的人罷了。

  「是摻雜了黑魔法的人體複製術,這些是用我的……頭髮做出來的。」艾米有些難以啟齒地開口,「裡面還有幾百個,老闆你要進去麼?」

  「……本大爺只想拆了這個鬼地方。」

  赤司覺得,大魔王大概又要被查版權了,那個《xx□□目錄》的粉絲團體也是很強大的。


第63章 反正沒人看的

  見識了艾米的三哥和大哥之後,遲鈍如黛西也理解艾米死都不肯回魔界的心情了,而且有的事情雖然過去了,記憶卻一直刻印在腦海,尤其艾米本來就是那麼小心眼的人,想讓她忘記被拋棄的恨根本就是不可能吧。

  「說是幾百個,其實聽說很多半成品都被銷毀了,現在存留的應該都在這裡了。」艾米臉色難看地解釋著,「我和老闆的想法一樣,這種地方應該拆了才比較好,可是……」

  「話是這麼說,跡部君,對著這些臉,下得去手嗎?」赤司一臉看熱鬧地挑眉,雖然他對這種複製術也沒什麼好感,不過說到底對和自己無關的事情,尤其是困擾跡部的事情,他還是很有心情看熱鬧的。

  「本大爺……」跡部愣了下,看了看屋內一排排整齊排列的「艾米」們,饒是從來都無所畏懼的人也忍不住一個頭兩個大。

  「有沒有那種魔法,一下就把這個地方給炸沒了的……」跡部伸手比劃了一下眼前的巨大建築,黛西眼前一亮。

  「其實不需要魔法我就可以做到,不過這個有點後遺症,跡部少爺你確定要做麼?」金髮魔女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雙黑色手套戴在手上,作勢摩拳擦掌就要行動起來,跡部狐疑地皺起眉。

  「什麼後遺症?」

  黛西沒有回答,兀自單膝跪地揮舞著右手,眼看就要朝地面捶下去,赤司一驚,急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黛西,這招不行。」

  「哎,為什麼?」黛西一臉遺憾地撇了撇嘴,赤司無奈地看著她看似小巧的手。

  為什麼,因為你八歲那年夢遊一巴掌就把赤司家的後花園拆了,母親為了怕引起慌亂,連夜找人重新修好的……

  「因為拆了是要賠錢的,」他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幾個字,「你有錢嗎?」

  「咦,那我不拆了。」被捏住軟肋的窮苦女僕急忙收回手,轉過身看向跡部,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發,「對不起啊跡部少爺,這棟樓看起來很值錢哎。」

  跡部驀地皺起眉,一句「儘管拆,本大爺付錢」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差點被拆了家的主人就回來了。

  「妹妹?」

  外出歸來的魔族成年男子有著和艾米相似的精明眼眸,五官在魔族中不算頂好看卻也極為精緻,常年不出門讓他的皮膚蒼白得有些像一隻吸血鬼,因為睡眠不足導致的眼球充血讓他的形象看起來更加可怕,而這個可怕的傢伙正丟了懷裡的東西直接朝黛西身後的艾米撲了過來。

  「啪。」

  黛西條件反射地伸手想把他退開,還沒來得及摘掉手套的手直接拍在了他的腦門上……

  「少爺,魔界也有流星哎。」黛西呆呆地看著空中劃出的弧度,一臉「我什麼都不知道」地裝著傻,赤司無奈地伸手扯了扯她頭頂的呆毛。

  「放心吧,那種傢伙死不了的。」

  「說起來你們魔族不是就算被碾碎了也照樣可以復原麼?」想起那次艾米被砸得粉碎,跡部忍不住開口。

  「就算可以復原,受到的疼痛卻是真的啊,碎了的話就等於死了一次了,疼得想毀滅世界不說,對身體損害也很大的……」注意到跡部的臉色忽然有些難看,黛西疑惑地眨了眨眼,一句「你怎麼了」還沒說出口,那廂終於回過神的艾米就急忙撲過來捂住她的嘴。

  「艾米……」跡部震驚的聲音。

  「老闆不要聽黛西這個白癡胡說,她又沒碎過。」艾米抬頭朝跡部傻笑著揚起唇角,「真的,不疼的。」

  是了,她不怕疼,每次遇到小疼小傷的時候總是嚷嚷著自己受苦了要求加工資,真的受了重傷的時候卻笑著說惡魔沒有疼痛神經感覺不到疼,她總是這樣……好的或者不好的,面對他的時候永遠都是這副笑臉,十句話裡八句謊言,卻又讓他不忍心揭穿。

  明明是個除了小聰明以外就弱到極點的傢伙,卻在某些方面倔強得讓人發瘋。

  艾米是個生性自私的孩子。

  先前在魔界第一層的鏡湖裡,他看到了小時候的艾米,比認識他之前更小的那個艾米。朵拉很貧窮,艾米只能穿著簡單的黑布裙,卻每天洗得很乾淨。

  「母女」倆住在護城黑河附近的森林裡,朵拉每天忙著出去工作,艾米就坐在家裡看書。說是「家」,其實只是在一個樹洞裡放置了一張小床和一個破舊的小書桌,原本就很狹窄的空間放了這些之後更是顯得很擠,尤其魔界常年陰暗,森林深處也沒有光,一直都是黑漆漆的畫面。

  那一瞬間跡部景吾忽然想明白了,為什麼剛到跡部家的時候,艾米總是放著大床不睡偏要縮在壁櫥裡,不管他如何強烈要求,她總是笑嘻嘻地說「睡在壁櫥比較有媽媽的感覺」……原來,這句話她說的是真的。

  書桌是艾米的,她喜歡看書,人界的和魔界的,只要是帶有文字的她都喜歡。朵拉買不起書的時候就經常在人界撿被丟棄的廣告單和報紙帶回來給她,儘管如此艾米也很歡喜,點著燈每字每句都要看很多次才小心地收起來。

  後來愛麗絲王后開辦學校,艾米纏著朵拉要去上學,好在王后意在教育魔界子民,學費定得很低,艾米就這樣踏進了教育的大門,也正是那短短兩年,她學會了魔界所有書中可見的知識。

  聰明嗎?也許是吧,但更多的似乎還是不甘在催促她要拼命學習。她每一天都在積極向上試圖改變自己的地位,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想走到拋棄自己的那家人面前證明自己不是廢物,她想證明自己是有用的,想讓那些拋棄她的家族親人後悔莫及,為了這個目的,她忽略了身邊的所有事情,同學,夥伴,甚至……朵拉。

  惡魔是不懂愛的,生性自私又自我的她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恨著自己的父母,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朵拉對她的一切包容甚至縱容,卻從不曾想過朵拉沒有任何義務撫養她,更沒有必要為她而死。

  可是朵拉這麼做了,那個雨夜,跡部讓手下去把朵拉下葬的那一瞬間她忽然明白了,不管她將來獲得什麼成就,朵拉都不會回來了,那個深夜去森林深處捕捉螢火蟲,只為幫她點燈看書的「母親」不在了。

  「老闆,對老爺和夫人好一點。」

  「老闆,夫人給你的衣服為什麼不穿?我要把你其他衣服都拿去拍賣了哦?」

  「老闆,夫人叫你去吃飯,你不去的話,我要訴諸武力了哦?還是你喜歡被我扛著出現在餐桌上?」

  「老闆,夫人……」

  「你好煩啊,到底是我的保鏢還是我媽的保鏢?」

  「老闆,我是你的保鏢,保護你的人和你的一切,」魔女漆黑的眸子極為緩慢地眨了眨,面色沒有一絲動容,「包括你的親情。」

  她難得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跡部愣了下,一句「本大爺去總行了吧」剛說完,艾米立即微笑起來。

  「——雖然我這麼說,其實我不過是收了夫人的好處而已,老闆,這次一起吃飯的大小姐我看了,夫人自己都瞧不上,大概是看在什麼幾代世交的面子才讓你去應付下的。」

  「……」

  「我都替你計畫好了,就是去日常讓一個女孩子討厭你而已,老闆你不是很拿手嗎?」她一邊說一邊不由分說地推著他往外走,「你只要拿出你平日裡跟我說話的態度……不對,聽說這位小姐比較吃霸道總裁的套路,這裡我們還是反其道而行,咱們來個媽寶式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媽寶是什麼鬼?」跡部皺起眉。

  「就是每一句話都要帶個『我媽說』的那種人。」

  「……開什麼玩笑,本大爺為什麼要去學那種人?」他避開老媽都來不及呢。

  「那老闆你是要訂婚嗎?」

  「……你贏了。」

  那次「相親」因為跡部的強烈抗議,艾米並沒有出場,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結束以後跡部夫人意味深長地看著艾米笑了笑。

  「今天真是讓我看到有趣的一幕了,艾米,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助手?我開小景三倍的薪資給你。」

  「三……三倍!」艾米被從天而降的錢砸得眼冒金星,脫口而出的「我願意」被追過來的跡部急忙捂住,少年抬起頭不愉快地看著母親。

  「您不要總是搶走我喜歡的東西。」

  「啊啦,可你剛才明明一直在說你的保鏢很討厭……」跡部夫人一手捂住臉,一副驚訝的模樣,「還讓媽媽給你……」

  「母親大人,您的飛機要起飛了!」

  「謝謝兒子提醒,可我……今天是自己開車來的。」

  「……」

  世間女性都是非常難纏的存在,無論人還是魔。

  「太好了老闆,夫人走得時候很開心呢。」望著跡部夫人優雅離開的背影,艾米一臉高興地說。

  「可你的老闆我一點也不開心!」

  「哦。」冷漠的女僕一臉倨傲地轉頭,「艾米今天的任務是替老闆哄夫人開心,老闆的情緒不在我的顧慮範圍之內。」

  「難道老闆的情緒不是最主要的嗎……喂!艾米!你給本大爺回來!」

  「老闆,你聽過有句話叫『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嗎?」走在前方的魔女忽然轉頭問道,她的頭髮很長,為了行動方便束成馬尾垂在腦後,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劃過,像是她此刻的眼神一樣飄忽,跡部的視線不自覺定在她的發上,一時沒聽到她說的什麼。

  「中國話?什麼意思?」

  「嗯……不知道就好。」

  不知道,就不會痛了。


第64章 很久沒更新的

  雖然很想跟上去看艾米和跡部之後會怎麼樣發展,但黛西和赤司卻被新的事件給拖住了腳步——麻將輸得差不多的大魔王大人終於勉強想起,離家出走的王后懷孕好幾個月,快生了。

  「……這種事你倒是早說啊!」

  饒是遲鈍如黛西也忍不住跳腳了,如果不是赤司攔著她估計都會效法王后把麻將桌掀了,雖然最終沒去掀,但某個做父親的還是被女兒沖上來撩起衣袖的動作喚醒了久違的記憶,一股腦地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賽……賽蓮娜!我知道錯了!」

  「……老爸,別丟臉了……」黛西汗顏地低頭捂住臉,醞釀了很久才轉頭看向永遠背對著別人的大魔王,「所以大魔王大人,王后大人會去哪裡?」

  「本大王怎麼知道,她每次去人間都要待好久,又不讓本大王派手下跟著……」

  「大魔王大人,現在不是傲嬌的時候,萬一王后出了什麼事,您就要……」

  「就要怎麼樣?」

  「就要成為魔界第一個光棍魔王了。」

  這好像很嚴重,大魔王的背影瞬間就僵了下。

  「……好像聽她說是誰的忌日要到了……」

  大魔王的背影僵硬依舊,聲音明顯弱氣了幾分,雖然黛西覺得其實大魔王也許更像做一個光棍魔王,至少沒有誰敢去掀他的麻將桌了,但這個看似隨性到極致的傢伙,也許意外地很珍惜王后才對。

  「管她的,反正死不了,來來來,繼續啊,本大王手氣正好呢!」

  ——個頭。

  黛西氣得原地跺了跺腳,轉頭就徑直鑽進通往人間的通道,大概是出於一種對雄性都很厭惡的心理,她都沒和赤司打聲招呼就走了,被留下的少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正在打麻將的那群傢伙,隱約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大魔王大人既然能被黛西的爸爸認可,實力自然是不俗的,應該不至於連妻子去了哪都察覺不到……

  「啊哈,本大王糊了!來來來給錢!要給女兒賺奶粉錢嘍!」

  聞言,赤司眉頭一挑,心下了然,隨即朝衛兵揮揮手示意便轉身進入通道,魔界直接通往赤司家的通道入口就設在他的房間,而少年不出意外地一回到房間就看到了猜測中的那個身影,以及……突然撲到他腳邊的一團。

  「爹……爹地!」小小軟軟的一團整個朝他撞過來,明明嘴裡還叼著奶嘴,卻很清晰地發出了聲音,一邊喊一邊趴在地上朝赤司的褲子伸出手,赤司一瞬間卡住了。

  就算知道魔界回到人間可能會有些時間差,可這也太快了……

  「都說了好幾遍了是黛西,黛西!」黛西從一旁沖過來抱住那個團子,赤司這才注意到小傢伙腦袋上有一層綠毛,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氣。

  「王后呢?」

  「在客房休息呢,我帶妮可來找奧斯卡玩。」黛西艱難地抱著寶寶,小傢伙似乎很喜歡赤司,正使勁掙扎著要去靠近赤司,小手甚至揪住了黛西的呆毛想讓她放開自己,黛西吃痛地扯了扯嘴角。

  「哦對,妮可是這孩子的名字。」

  「……你把她放下吧。」赤司皺起眉。

  黛西立即猛搖頭。

  「不行不行,放下她會亂跑的。」

  才剛生下來的孩子哪裡會跑……赤司這麼想著,一時竟忘記眼前的孩子並不是人類,而小寶寶接下來的動作也很扎實地提醒了他。

  叫妮可的孩子竟然掙脫了黛西的力氣直接落在地上,發出不小的聲響,聽得黛西都忍不住閉上眼,小傢伙卻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疼,翻了個身光速爬出了房間。

  真的是光速……至少那一瞬間赤司還以為是一隻老鼠竄出去了。

  「啊啊啊糟糕!」

  黛西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直接跟著奔了出去,赤司狐疑地跟上去,走廊還是他最熟悉的走廊,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隱約聽到了孩子的哭聲,而且前方好像……越來越熱了?

  「唔啊啊啊!快把她拉開拉開!啊啊啊!」

  男孩的哭聲伴隨著尖叫從客房傳來,赤司驀地推開門,入目所及的場景讓他以為自己不小心推開了通往魔界的門——妮可正趴在一個同樣綠頭髮的男孩身上,小手緊緊揪住男孩的頭髮,男孩吃痛得哭了起來,而他哭的時候,周身都在散發著火焰。

  是真的火……

  「啊啊啊沙發燒著了!」

  看到黛西手忙腳亂地一邊要滅火一邊還要安撫兩個孩子,赤司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時客房的洗手間門打開了,據說剛生完孩子的王后正一臉精神奕奕地走出來,看到赤司,她停下腳步微笑著揚起唇角。

  「哎呀,征十郎你回來了?」

  「……比起那個,先處理一下這邊的情況吧。」赤司低歎一聲指了指身旁的混亂,愛麗絲似乎這才注意到似的,急忙走過來抱起小妮可。

  「哎呀妮可,哥哥的頭髮不是草,不可以亂拔哦。」

  ……完全不知道從何處吐槽。

  不過好在妮可到了媽媽懷裡終於安靜了,而那個被妹妹抓哭的男孩則是整個人躲到門後,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朝這邊看過來。

  「本……本王剛才沒有哭。」

  「嗯,我什麼都沒看到。」赤司從善如流地開口,男孩立刻喜形於色地點了點頭。

  「你這個人類很不錯!」

  「這位是?」赤司狐疑的視線轉向黛西,後者正色地清了清嗓子。

  「這位就是焰王少爺。」

  「焰王?」黛西似乎提過,大魔王的兒子生而具有異能,焰王每次哭起來的時候身體會發出火來,另一個似乎是會帶電來著。

  「對,就是那個焰王,大魔王大人的兒子。」

  想起來了……當時黛西應該去做他的侍女惡魔那位。

  赤司對這種細節的記憶力格外好,想起這件事以後看眼前的男孩似乎更加有些不順眼了,但對方顯然沒有接收到這個信號,兀自探出腦袋朝這邊看過來。

  「母后,這個就是你說的那個人類嗎?」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王后微笑地看著兒子,「不是說了要叫哥哥的嗎?」

  「咳……」這是黛西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的聲音。

  「不要,本王為什麼要叫一個人類哥哥……」焰王不滿地哼了起來,王后溫柔的笑臉不變,眉頭微微上挑了一下,門後的男孩頓時就如被卡住一般,瞧那委屈的眼神似乎很努力在掙扎什麼,最後還是乖乖地低下頭。

  「哥哥好!」

  「……」他能說他並不需要弟弟嗎?

  「就是這樣,征十郎,我最近有點事要忙,妮可和這孩子就拜託你們照顧一下了。」

  什麼叫就是這樣……妮可和這孩子?還一下子兩個?

  赤司真的很難保持淡定了。

  「王……」一句話剛說了個開頭,王后忽然低頭看了一眼手腕,明明在赤司看來只是一串普通的寶石手鏈,卻被王后看出了手錶的效果,只見溫柔女子看了一眼後就立刻抬起頭,不由分說地把妮可塞到黛西懷裡,順便抬手揉了揉黛西的發。

  「我趕時間,先走了啊,妮可和焰王要聽話啊……」

  最後一句話消失在魔界通道的入口處,那幽深通道很快又關上,被留下的只有完全呆住的房間主人,腦子沒轉過圈的女僕,還有……躲在門後的魔王之子和……叼著奶嘴剛出生的魔王之女。

  出大事了。

  少爺今天兩米八:家裡住進來兩個惡魔怎麼辦!

  老闆為何如此帥氣:什麼鬼,你不就是惡魔?

  少爺今天兩米八:哎艾米?你從魔界回來了?

  老闆為何如此帥氣:對啊,我老闆出馬哪有解決不了的事!

  少爺今天兩米八:……好的,你是假的艾米,鑒定完畢。

  老闆為何如此帥氣:得了吧,趕緊說你的事,怎麼了?

  少爺今天兩米八:愛麗絲王后把焰王和小公主丟在我家就走了……

  老闆為何如此帥氣:不是很好嘛,那可是王子和公主哎,魔界多少傢伙做夢都想要的殊榮。

  少爺今天兩米八:呵呵,分你一個。

  老闆為何如此帥氣:啊!我好忙,先澈了!

  忙個大頭鬼……眼看艾米的頭像真的就灰了下去,黛西揉了揉最近越發脹痛的太陽穴,餘光瞥見走廊花盆後正躲藏著的一隻四腳三頭生物,她迅速走過去一腳踩住它的尾巴。

  「汪汪汪!」奧斯卡•阿加雷斯發出和狗幾乎沒什麼兩樣的叫聲,跳起來憤怒地朝黛西吼出聲,黛西雙手叉腰狐疑地看著它。

  「你在躲什麼?妮可呢?」

  「汪汪汪!」

  「被少爺哄著睡著了?」黛西的嘴角抽搐了下,「少爺真是好心情……」

  比起因為是大魔王的兒子和女兒而搞得手忙腳亂的她,赤司征十郎顯然並不覺得那身份有什麼了不起的,雖然他們都是第一次帶孩子,但老實說,赤司實在是太……讓人來氣了。

  「少爺真是的,做什麼都這麼厲害,我還怎麼玩嘛。」

  不僅小妮可粘他粘得特別緊,連傲嬌不服輸的焰王都被少爺弄去人類的小學上學去了……雖然焰王的成績很符合魔界特色——差得離譜。

  「妮可睡著了,你還躲著幹嘛?」

  妮可似乎對一切有毛的生物都有怨念,不管逮著誰都先抓頭髮,奧斯卡這種渾身是毛的生物更是她的最愛,惹得奧斯卡都想cos愛爾納了。

  「汪汪汪!」

  「焰王又沒考及格?」那確實災難……黛西開始考慮要不要去端一盆冰塊敷個臉再進焰王的房間了。

  不過奇怪,焰王居然沒哭嗎?怎麼一點也不熱?

  黛西狐疑地推開門,赤司特意定制的書桌前,綠發男孩正低頭一臉委屈地抽抽噎噎,卻不敢哭出聲來,而她家最近越來越鬼畜的少爺卻是安靜地坐在書桌前,一臉溫柔地指了指桌上的試卷。

  「說說看,這上面有哪一題是我沒教過你的?」

  「沒……沒有。」焰王小心翼翼地抽了抽鼻子,「對不起,是我太笨了。」

  「你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我教你不是因為什麼好心,純粹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所有的惡魔腦子都不好使。」赤司微笑著說出讓所有惡魔都瞬間火大的話,「現在看來果然都是一樣的。」

  「喂!」

  有誰搶在黛西沖進去之前喊了出來,不是黛西更不是焰王,而是站在窗外的三個身穿女僕裝的魔女。

  「你這個人類!對我們焰王少爺什麼態度!」

  「別衝動幽露達,這裡有王后大人的結界,你進不去的。」

  「啊啊啊這個人類是什麼鬼,居然讓焰王少爺對他低頭!」

  王后把孩子留在人間自然要做好防護,一個不知道防什麼為目的的結界將焰王的三個侍女惡魔留在了赤司宅外,而同樣是惡魔的黛西卻是站在屋內和她們大眼瞪小眼。

  「少爺……」黛西看著那三侍女兀自跳腳半晌才轉回頭看著赤司,赤司狐疑地抬起頭,黛西雙手舉起同時豎起大拇指。

  「幹得漂亮!」

  「……」

  「那三個都是我同學。」

  「……我知道。」


第65章 居然有人看的

  事實上,焰王住進赤司家的第一天,赤司就見到了那三個侍女,雖然魔界的侍女惡魔每一個拉出來都是足夠讓青春期的少年們瘋狂的模樣,但對赤司征十郎來說卻只是一個又一個麻煩。

  王后似乎也預料到了這點,早就在赤司家外布好結界,唯獨那三個魔女進不來,然而她們的聲音卻是能清晰地傳達到赤司耳中,也正是這樣,赤司才知道原來她們是黛西的同學。

  時隔多年的老同學再會,是什麼感覺?

  黛西在人間很久,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很多人類的習性,原本魔女就是性格狹隘的存在,她對這些昔日因為成績好就總是看不起自己的老同學自然就沒什麼好感,又因為跟赤司很久也學會了一些惡趣味,因此面對被結界外那三張熟悉的面孔,黛西的得意幾乎已經寫在臉上了。

  「她們也是欺負你的那部分嗎?」

  看到黛西一直神采飛揚的模樣,赤司狐疑地開口,魔女認真地搖了搖頭。

  「她們是從來不屑和我打交道的那部分。」

  「不和笨蛋打交道是正確的決定。」赤司了然地點頭,他倒不覺得那些人做的過分,換了是他大概也不想理眼前這個白癡,省得把自己給氣著。

  「……少爺,你到底向著誰的!」對面的女僕惡狠狠地伸手拍了拍桌子,眼看赤司嘴角含笑不以為意的樣子,她氣哼哼地奪走了他手中的將棋棋子,赤司只得無奈地看著她。

  「你想說什麼?」

  「總之,我現在有一種,當年看不起我的傢伙現在都要看我臉色的感覺,真是……太痛快了。」黛西一臉驕傲地發佈著很沒出息的宣言,對面的赤司挑眉。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她們要看的是我的臉色。」

  「少爺的就是我的。」黛西瞪圓了眼,對上赤司含笑的眼神,她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我的還是我的。」

  「……你離跡部家那個遠點。」

  正說著,黛西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正是跡部家的那位。

  「跡部少爺想要借咱們的農場用一下,少爺,要經過老爺批准嗎?」

  掛掉電話,黛西很認真地轉向赤司傳達艾米的話,赤司正拿著一枚棋子在沉思,最近赤司家的新寵兒妮可坐在棋盤對面抱著一顆棋子一本正經地學著赤司的姿勢——雖然嘴裡還叼著奶嘴看起來非常有喜劇效果就是了。

  「那是我媽媽的嫁妝,不用問那傢伙。」赤司朝前伸手把妮可手裡的棋子拿出來,小姑娘撇了撇嘴吐掉奶嘴,眼看就要委屈地哭起來,赤司又拿起丟在一旁的另一個棄子塞到她手裡,妮可這才又笑了起來。

  「爹……爹地!」小丫頭揮舞著小手一邊喊一邊往棋盤上爬了過來,口水流得到處都是,黛西忍不住伸手要把她抱下來,赤司卻是很好脾氣地把女孩抱起來攬到自己懷裡。

  「妮可也想學將棋嗎?」聲音溫柔得都能滴出水來。

  「爹地!」妮可很高興地點著腦袋,嘴裡說出的依舊是那個讓黛西忍不住抖三抖的稱呼。

  「少爺,你也別傻乎乎的任她叫啊,要是被大魔王大人知道了怎麼辦?」

  自己的女兒叫別人爸爸,放在魔界也是不被允許的事情啊。

  「不是說妮可有個哥哥也在給人類做兒子麼?」赤司好心情地挑眉,「說是要讓人類把他培養成大魔王然後再毀掉人界之類的……你們大魔王果然是腦子有坑吧?」

  ……否定不能。

  「話說回來,跡部君要去九州農場做什麼?」赤司低頭拉著妮可的手往棋盤上擺著棋子,一邊隨意地開口,「養豬麼?」

  「聽艾米說要做什麼捉鬼的遊戲,反正網球部那些都知道這世上有妖魔鬼怪之類的東西了,總要在長大之前再讓他們多見識些。」

  長大啊……「既然這樣,黛西,你去把我手機拿來。」

  ******

  「所以說,為什麼小赤司會忽然叫我們來啊?」

  明明畢業典禮過了,畢業旅行也早過了,帝光籃球部的各位各自去了自己想去的學校,基本上以後除了比賽場上成為對手外也沒有要見面的理由了,偏偏前隊長大人一通電話把他們又叫了過來。

  上一次來到赤司家的慘痛經歷還刻印在黃瀨的腦海,雖然後來他已經和當年嚇壞他的大蛇成為了朋友,但天曉得赤司家裡還藏著什麼妖魔鬼怪。

  「說是提前體驗成年人的世界,難道赤司那傢伙……」青峰狐疑地盯著赤司家的大門看了半晌,他比黃瀨更不想再來赤司家,但是對赤司電話裡那句話實在太好奇了,才會半推半就地被桃井五月拉過來。

  「不用難道,肯定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綠間一手抱著一個碩大的狗熊,另一手一本正經地推了推眼鏡,「畢竟今天你的運氣倒數第一。」

  「什麼呀,你怎麼知道我想的什麼。」青峰不悅地嘀咕了聲。

  「嘛嘛,不管怎麼說也是赤司君的一片好意啊,大家難得聚在一起開心一點嘛!對不對哲君?」桃井五月是在場笑得最燦爛的,被她點名的黑子哲也正站在赤司宅外的爬山虎下面努力和背景融為一體,聽到桃井的聲音,他緩緩走出來,若有所思地望著赤司家的大門。

  「有什麼要過來了。」

  話音剛落,眼前的大門緩緩被打開,卻不見人的身影,幾個人狐疑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卻忽然有什麼從門口狂奔出來,那速度快如逃命的老鼠,直奔……綠間的腦袋而去。

  「拔草!拔草!」

  真•小惡魔趴在綠間頭上,雙手並用揪起了綠間的頭髮,少年吃痛地險些跳了起來。

  「發生什麼了!」

  其餘幾個人顯然也被驚到了,雖然眼前的一幕著實搞笑,但是眼前的疑點太多了他們一時有人不知先問哪個好了,直到黛西氣喘吁吁地從宅子裡跑出來。

  「妮可,妮可,別亂跑……啊。」女僕在大門口忽然站定,面帶歉意地低下頭鞠躬,「抱歉綠間君,妮可這孩子喜歡拔草玩,可能是把你的頭髮……」

  「好厲害啊小赤司!」總算回過神的黃瀨瞬間拔高了聲音,「這才畢業幾天,你們連孩子都有了?惡魔長得這麼快的嗎?啊還有這孩子為什麼是綠色的頭髮?染的?還是說……難道孩子的爸爸另有其人?」

  喂喂,最後一句話是純粹作死了吧?

  桃井青峰和黑子三人不約而同地離黃瀨遠了些,因為習慣性迷路姍姍來遲的紫原敦拿著薯片從道路的另一頭恰好走過來,看到這一幕也呆了下。遲疑的功夫,一道影子迅速朝自己撲過來,他反應靈敏地把薯片護在懷裡,那身影撲了個空直接坐在了地上,看了看他手裡的薯片,又看了看他的身高,小惡魔坐在地上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啊啊啊妮可不要哭啊!」

  黛西一臉慌張地朝小姑娘撲過去,包括剛被解放的綠間在內,幾個人都忍不住暗想她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了,天卻忽然暗了下來,剛才還豔陽高照的天空就這麼落起了大雨,幾個人猝不及防地被淋成了落湯雞。

  「哇啊啊啊啊!」

  小姑娘的哭聲越來越響,那雨也越下越大,奇怪的是不遠處的道路上卻還是幹的,似乎只有他們所在的這個區域在下雨……

  「妮可。」

  宅子的主人終於被這一連串動靜吵出來了,赤司站在門口輕喚了聲,原本正嚎啕大哭的女孩立刻止住了聲音,發揮她的超高速直接朝赤司爬了過去,而天空也瞬間晴了下來。

  雨停了,眾人頂著渾身的濕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赤司懷裡的女孩,小姑娘已經叼著奶嘴繼續扮演乖寶寶了,赤司好心情地轉向他們,微微揚起唇角。

  「呀,好久不見,你們都還是老樣子真是太好了。」

  這副落湯雞的樣子叫「老樣子」?

  「開什麼玩笑!」

  「赤司你果然是在耍我們吧!」

  「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

  血性男兒們頓時怒了,而赤司懷裡的小傢伙還一副害怕的模樣往赤司懷裡蹭了蹭,赤司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發,極為誠懇地看著眼前幾人。

  「抱歉,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妮可,和黛西一樣來自魔界,如你們所見她有些特別,哭起來的時候周圍就會下雨,所以我想介紹給你們認識。」

  「……」不,我們並不想認識。

  「順便提前體會一下做父母的感覺。」

  「……」這就是「大人的世界」的真相嗎?

  「怎麼了?你們不喜歡妮可嗎?」赤司一臉無辜地看著對面眾人面如死灰的樣子,懷裡的女孩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正偏過頭一臉莫名堅毅地望著他們,那眼神仿佛在說「我記住你們的臉了」,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口水。

  「喜……喜歡。」

  「太好了妮可。」赤司一臉「如釋重負」地伸手握住女孩的小手,「快去叫你哥哥也出來。」

  什麼?這麼可怕的孩子有兩個?

  眾人正驚疑中,管家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

  「少爺,少爺不好了!焰王少爺睡覺的時候不小心又把床燒著了!」

  活著不好嗎,赤司啊!

  以上,赤司征十郎所「鍾愛」的舊友們,共同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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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居然又更新的

  熊孩子兩頭,魔女三四個,少年五六隻……最近赤司家好不熱鬧。

  恰逢週末,管家細心挑選的女僕軍團也終於派上了用場,一大早在赤司宅上下好一陣忙碌,等到少爺的朋友們登場的時候,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只除了……少爺的朋友們臉色著實難看了點。

  剛成為高中生就要被迫體驗「為人父」的感覺,少年們臉色當然好看不起來,但那似乎並不足以成為桃井五月的困擾。

  「仔細一看這小寶寶真的超級可愛啊!」

  大部分女孩子都喜歡又小又可愛的生物,妮可雖然帶著神奇的魔力,模樣卻和人類的小嬰兒無異,皮膚雪白又非常柔嫩,圓滾滾的眼睛看著鬼靈精怪的,十分惹人喜歡。

  「是吧是吧?畢竟她媽媽是我們魔界的王后呢。」黛西推著超市的購物車一邊走一邊得意地揚起眉,小妮可正坐在推車裡抱著一袋pocky使勁撕扯著往嘴裡塞。明明剛出生沒幾天的寶寶卻已經長滿了兩排牙齒,咬起餅乾發出清脆的聲響,小臉上滿是幸福。

  「哈哈,她真的很喜歡人類的食物。」黛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傢伙的臉,妮可鼓著臉頰側過頭甩開她的鹹豬手。

  「生女孩子真好啊,我之前就想過,以後結婚了一定要生女兒。」似乎對這個魔王女兒的設定已經不想去吐槽,桃井五月認真地探討起了「大人」的問題,「黛西你將來也一定是要生女兒的吧?」

  問話的人天馬行空語出突然,被問的魔女卻似乎完全不意外地很快接上了。

  「當然了!我都已經物色好女婿了!」

  「哎哎居然——你贏了。」桃井一臉驚奇地拖長了腔,「那那,你看上的是誰家的兒子?」

  「唔,是一對長得很好看的父母生的男孩,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出生了……」想起遠在並盛剛轉生的七夕神,黛西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啊,等我女兒出來,他是不是都很大了?」

  「……人家都還沒出生你就盯上了?」桃井覺得這個槽必須得吐,「話說回來,你和赤司怎麼樣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等我爸把我的嫁妝贏回來再說。」

  「……哎?」

  少女們的超市之旅愉快且奇妙地進行著,少年們卻沒有那般好運了,至少妮可目前還是個只要給她吃的她就能安分下來的小吃貨,焰王卻已經是一個教科書般傲嬌又愛哭又有點……蠢的男孩。

  重點是,他是魔王的兒子,一個不開心就要引發火災的巨大破壞性武器。

  四捨五入地說,那就是一個不□□。

  「啊啊啊啊啊啊!」

  週末的遊樂園人頭攢動,約會的小情侶和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年輕人夾在一群帶著孩子的父母長輩中倒也很融洽,可六個男生帶著同一個孩子來逛遊樂園,不管怎麼說都太引人注目了點……

  「1、2、3,石頭剪刀布!」

  伴隨著一陣接一陣的尖叫聲,六個男生聚集在跳樓機跟前摩拳擦掌地猜著拳,五個剪刀沖著唯一的布而去,結果一出,四個少年紛紛露出「活過來了」的表情,唯一輸掉的那個一臉悲愴地走向了跳樓機,唯有紅發少年一直保持著淡定如一的笑容。

  「涼太,我相信你會活著回來的。」

  「小赤司!你這是詛咒吧!」

  金髮少年險些跳腳,用力咽了口口水,又低頭仔細檢查了一下戴在手腕上的「愛爾納」號護腕,這才鼓起勇氣牽起眼前男孩的手。

  「走吧小傢伙,我陪你去跳樓機。」

  「本王才不叫什麼小傢伙,本王是焰王大人!」被叫做小傢伙的男孩有一叢短而直立的綠發,雙手環胸一臉倨傲地抬頭看著黃瀨。

  「ok,焰王少爺,你不是要上這個嗎?走吧?」金髮少年從善如流地改了口。

  「等等!」男孩抽出環胸的手一把抓住黃瀨的手臂,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那……那些人類一直在尖叫,這個東西很可怕嗎?」

  「可怕算不上,就是大概有點刺激。」看他這逞強的模樣倒像是正常的人類男孩子了,黃瀨忍不住笑了笑,「總之,你只要做好閉上眼就好了,很快就過去了。」

  「那為什麼你們還要猜拳……」

  「啊,那個是因為……」

  沒有哪個青春期的男孩子想在遊樂園帶孩子的好嗎!而且這還不是一般的男孩子,而是一不小心哭出來就要真•引火焚身的神奇的孩子,若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可是既然已經雙腳踏上了赤司的黑船,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因為他們都恐高。」黃瀨涼太很善良地決定不要傷害小魔王脆弱的心靈,隨即微笑著朝他伸出手,「走吧小傢伙,待會你要是能不哭,我就帶你去玩好玩的。」

  「本……本王信你一次。」

  眼看男孩猶豫著還是朝黃瀨伸出了手,不遠處已經退居人群後的少年們紛紛致以祝福的眼神。

  「呐呐小赤仔,小黃不會被燒到吧?」紫原一邊吃著碎片一邊懶洋洋地嘀咕。

  「這可不好說,今天雙子座運勢倒數第一。」綠間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

  「什麼鬼,你之前不是說倒數第一的是我嗎?」青峰皺起眉。

  「並列的。」綠間一臉漠然。

  「這種事情還有人作陪嗎?」青峰不自覺吐槽,卻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只懶洋洋地伸手枕在腦後,「嘛,反正那傢伙有那條大蛇作陪,大概也死不了吧。」

  「說起來,赤司為什麼要收留大魔王的兒子?」綠間狐疑地看著在一旁看戲的赤司,後者明顯心情很好,正單手斜靠在遊樂園的一個護欄悠哉地望著跳樓機的方向,聽到問話,他轉回視線看向綠間。

  「在他是大魔王的兒子以前首先是我母親故人的兒子,只是這點就不太好拒絕了。」紅發少年一臉認真又似乎有些歉意地解釋道,「因為我只會教孩子學習卻不會陪他玩,所以就找你們來幫忙了。」

  被他這麼一說似乎是在拜託他們做事一樣,難得赤司這樣放低姿態了,幾人自然也不好再多糾結這個問題,只有綠間一臉狐疑地皺起眉。

  「居然有赤司你不擅長的事嗎?」

  「雖然並不想承認,不過確實有。」赤司一臉坦然地攤開手,「我想就算是借助惡魔的力量,我應該也是沒辦法生出孩子的。」

  「……」看他這麼一本正經的講笑話,反而感到非常不自在的舊友們。

  「咳咳……」沉默很久的黑子清了清嗓子打破沉寂,「為什麼要來遊樂園?」

  「……抱歉,說起小孩子玩的東西,我能想到的只有遊樂園,書上這麼說的。」赤司這句話倒是非常認真了,注意到眼前幾人的眼神都有些怪異,他難得疑惑地開口,「……不是嗎?」

  「……雖然只是懷疑啊,赤司你和你那個魔女叫什麼來著……身材超好的那個?」青峰一臉不以為然地嘀咕了聲,「沒去約會過嗎?」

  「她叫黛西•海迪爾。」綠間很認真地補充道,「我猜肯定沒有,畢竟赤司並不是會做約會這種事的人。」

  事實上確實沒有,因為黛西從小就是個很能自得其樂的女僕,在赤司被龐大的學習量困住的時候,她可以自己在花園裡和蚯蚓聊個一整天,每天晚上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有說不完的花園八卦和故事,每天都會多出「新朋友」……

  似乎在魔女的意識裡是沒有走出赤司宅這個概念的,現在雖然他和她在各種方面都自由了許多,但赤司的記憶中,每次黛西出門的時候差不多都是有事要辦,單純為了約會……確實沒有過呢。

  「所以……少爺你丟下那五個人和焰王少爺,就帶我出來……『約會』?」

  從超市採購回來就直接被管家通知少爺有事找她,黛西稀裡糊塗把妮可託付給桃井後便上了車,抵達目的地之後才發現就少爺一人,而少爺口中說出來的這個詞……是她最近帶孩子太累出現幻覺了嗎?

  「少爺。」女僕坐正身子伸手摸了摸對面少年的額頭,「你難道是被焰王少爺燒出病了嗎?」

  「一時興起而已。」赤司好脾氣地伸手把她的手扯下來,「最近你確實一直都在照顧那兩個小鬼,算是犒勞吧……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約會啊……等等。」黛西抽回手拿出手機迅速地搜索起來,她現在越來越熱衷網路了,很多自己從未接觸過的東西也從網路上直接搜索,雖然赤司覺得並不會出現什麼有建樹的答案就是了。

  「吃飯逛街……剛才和五月一起做過了,啊,有了。」黛西眼眸一亮,舉起手機在赤司面前晃了晃,「少爺,我們去看電影吧?」

  ……果然沒建樹。

  「看什麼電影?」

  「海x王的劇場版,本來打算約五月一起去看的……說起來,少爺好像沒有去過電影院哎?」

  「那種事重要嗎?」赤司皺起眉,「你不也沒去過?」

  「我去過哦。」黛西得意地挑眉,「魔界的小學有時候會上映大型教育片,講的是大魔王年輕時代的歷史,小時候我還在想大魔王身邊的那個人好像在哪裡見過,現在想想原來那是我爸啊……」

  ……完全提不起力氣吐槽。

  「是海x王是吧?走吧。」赤司拉開車門下了車,轉身朝黛西伸出手,後者剛收好手機準備下車,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正是桃井五月,她急忙按下接聽鍵。

  「黛西!你什麼時候回來,妮可她該換尿布了,但是不讓其他人碰她,正哭得整個院子都要發大水了!」

  「……」

  與此同時,赤司的手機裡也傳來少年的哀嚎。

  「小赤司不好了!你兒子把遊樂園的鬼屋燒了!」

  所以說,有孩子的人——約個鬼的會啊!

  「少爺,電影下次再說,我先回家去了!」掛完電話,黛西連個正臉都沒給赤司,直接就瞬身消失在赤司眼前。

  「少爺?」司機疑惑地開門下車看向赤司,少年一臉好脾氣地掛上電話重新坐回車裡。

  「回游樂園吧。」

  赤司回到遊樂園的時候,園內因為鬼屋失火正引起不小的混亂,好在火勢及時被撲滅,只有鬼屋以及周邊的設施被迫暫時中止,遊客們正在安全區域休息安神,赤司很輕易在人群的角落裡找到黃瀨他們。

  「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大魔王的兒子居然會怕鬼。」黃瀨的嘴角抽搐了下,「明明跳樓機他都沒事。」

  怕鬼的魔王之子聽起來確實很遜,而自覺自己丟了大臉的男孩正蹲在角落努力假裝自己不存在,那消極又膽小的樣子哪裡有小魔王的氣勢?

  「站起來。」赤司在男孩跟前站定,焰王揉了揉哭得發紅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本王又給父王丟臉了……」

  「……你的『父王』大概並不會在意這種事。」這句真心是實話。

  「胡說,父王總說我和貝魯沒有大魔王的氣勢,連小妮可都不如,再這麼下去,魔界就要迎來第一位女王了……父王說話算話的。」

  這小子說的和他認識的……真的是同一個大魔王嗎?

  「那個打麻將總要毀牌的傢伙說的話,聽聽也就罷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被什麼嚇到了?」赤司很耐心地詢問著,焰王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望著赤司。

  「那個……來你家之前本王隨母后去祭奠她的一位『故友』,本王知道照片被放在那個地方就代表這個人類已經死了對吧?」男孩困惑地揉了揉眼眸,「可是剛才本王分明看到照片上那個人類了,她還在對我眨眼……哎?你怎麼了?」

  赤司一言不發地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電話很久才被接通,那頭傳來女人優雅中帶著幾分懶散的聲音。

  「你會給我打電話還真是稀奇啊,赤司君。」

  「打擾了,雲雀夫人,有個『人』,我想讓你見一下。」

  「好……啊等等,我去請示一下。」似乎很快就明白他在說什麼,憐子捂住手機轉頭看向正守著兒子吃飯的某人,「我有事需要去趟東京,你一個人在家看著兒子可以嗎?」

  「……帶他一起去。」某人唯一的要求。

  「好吧……」雲雀夫人無奈地鬆開手轉向手機,「我這兩天就動身,在那之前,赤司君不要自己試圖靠近那個『人』哦。」

  「多謝。」

  掛斷電話,赤司正了正臉色走向正焦急的少年們,黃瀨立刻湊過來。

  「說起來這鬼屋被毀了,要賠償的吧?」

  「不用擔心。」赤司雲淡風輕地開口,「來的路上這裡已經被我買下來了。」

  「好厲害,不愧是有錢人。」青峰吹了聲口哨。

  「我只要負責開口,自然有魔來付錢。」赤司微笑著揚起唇角,「我又不是做善事的,幫他看孩子總要收取報酬。」

  「……那我們累了一天為的什麼?」

  「……做父親的經驗?」

  喂——赤司是不是越來越會坑人了?


第67章 說好要更新的

  赤司久違地做了一個噩夢,夢裡沒有黛西,沒有魔界那些奇怪的生物,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草原……

  少年的記憶中曾經似乎見過那樣的地方,在他年齡還很小,作為一個人類大約剛開始能記住一些東西的時候,曾經和母親一起去過那裡,他想起管家說過那是母親的故鄉,那個農場也是家境完全比不上父親的母親唯一拿得出手的財富了,因此被用來當做嫁妝。

  「小征,小征……」

  女人的聲音漸漸靠近,幾乎要穿透縹緲的夢境撲面而來,赤司在夢中站在農場草原中央環顧四周,卻沒看到任何身影,只有那聲音不斷在腦海徘徊,敲打著他沉睡已久的記憶。

  「小征,你過來。」

  伴隨著這句聲音,男孩的眼前漸漸顯出一道白色的影子,有著母親聲音和味道的影子,男孩本能地邁開腳步朝那影子走去,卻忽然被人從背後一把抱住了。

  「小征,你要去哪?」

  是媽媽的聲音。

  男孩疑惑地轉過頭,母親正一臉擔憂地看著他,男孩又轉回頭去看那道影子,草原卻又恢復原本的寧靜,高高的草叢隨風擺動,卻不見那白色的影子,一切就好像是夢一場。

  是夢嗎……

  赤司是被突然的胸悶驚醒的,睜開眼習慣性地擰開床頭燈,就見奧斯卡正趴在他身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見他醒來,它立即從他身上爬下來低聲嗚叫了聲,原本正趴在床沿的黛西立刻醒了過來,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少爺你醒了?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怎麼了嗎?」赤司試圖坐起來,卻發現手臂使不上力氣,黛西急忙起身幫忙讓他靠坐在床沿,臉色是赤司從未見過的凝重。

  「你在遊樂園的鬼屋暈倒,我請拉夫馬尼諾斯醫生看過了,他說你這是被惡靈附體了……」黛西不自覺低下頭,聲音忽然有些沮喪,「人類和惡魔在一起太久,身上散發的氣場會吸引越來越多奇怪的東西,本來有我和奧斯卡就已經很影響少爺了,現在焰王少爺和妮可……」

  魔王的子女雖然看起來有點蠢,但有些與生俱來的東西卻是不可磨滅的,尤其妮可對赤司的認可與親密也無形中增長了赤司的對魔吸引力,也因此才會被惡靈纏上。

  「少爺,焰王少爺說他在鬼屋看到了奇怪的東西,你為了確認那個才去鬼屋的,難道是在那裡遇到了什麼?」

  聽到黛西這麼說,赤司的大腦總算想起來,他聽了焰王的話以後半信半疑地請了雲雀夫人來鑒定,原本是打算遵從經驗人士的建議暫時不去接近那個地方的,卻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呼喚他靠近,再然後他就沒有記憶了。

  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誘惑了嗎?

  「都怪愛爾納這個見色忘主的,要是它沒有半路跑去保護涼太君,少爺就不會出事了!」

  黛西碎碎念地指責著某條蛇的失職,愛爾納委屈地把自己團成一顆球,雖然它很想說它也怕鬼……

  「黛西,少爺醒了嗎?」

  伴隨著有節奏的敲門聲,管家的聲音也在門外響起,黛西轉身走向門口。

  「有什麼事嗎?」

  「有位客人來找少爺……是位很漂亮的女士。」管家遲疑地解釋著,「她說和少爺約好的。」

  「誰?」聽到是女人,黛西的眉頭忍不住豎了起來,正要說少爺不舒服暫時不見客,原本還在床上的人忽然掀開被子走下來。

  「請她在客廳稍等,我馬上下去。」

  「哎——」黛西忍不住瞪大眼,看到赤司說完話就轉身準備換衣服,她忍不住跟在背後碎碎念起來。

  「少爺,你這還病著呢,約了什麼女人?」

  剛拉開櫃子門的人頓住,偏頭瞥了一眼正一臉不滿的女僕,似乎是趴在床沿睡了很久,魔女的臉上也留下了幾道褶皺痕跡,他不自覺揚起唇角,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頰。

  「別擔心,是你也認識的。」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有哪裡不對勁的地方,「那兩個孩子呢?」

  「妮可在樓下玩泥巴,焰王的話我讓我那三個老同學帶走了。」黛西撇了撇嘴,「這次焰王害少爺遭難,就算是大魔王大人也別想再把兒子塞給我們了。」

  「那孩子沒做錯什麼……只是作為魔王之子缺乏一些韌性,王后大概是覺得他被那三個侍女惡魔寵壞了,才想在我這裡鍛煉一段日子吧。」赤司倒是看得透徹,一邊套上外套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不過也好,那孩子並不適合人間的生活。」

  「那妮可呢?」

  「妮可是個好孩子……」似乎相當喜歡那個行動力超強又理解力驚人的小傢伙,赤司的聲音都溫柔了下來,然而下一刻,院子裡就傳來女僕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妮可小姐!蚯蚓不能吃的!」

  「……好孩子?」黛西忍不住嗤笑了聲。

  「……小孩子食欲好不是壞事。」赤司面不改色地拿起領帶套上脖子,對著鏡子整了整,黛西習慣性地湊上前去幫他把褶皺的部分扯平整,卻還是忍不住偷笑。

  「昨天五月說,看到你對妮可的樣子就知道,將來你一定是個女兒奴。」

  「……我去見客人了,你去花園把妮可帶回來,那蚯蚓不是你的朋友麼?」

  說完這句話,赤司幾不可察地輕哼了聲便轉身出去了,黛西偷笑著打開窗戶直接從樓上跳下來出現在花園。小姑娘正捏著一隻蠕動的蚯蚓往嘴裡塞,兩個女僕一邊扯住妮可的一條胳膊想要制止她,另一個女僕一臉緊張地伸手想要把蚯蚓扯下來,不知誰先看到了黛西,忍不住驚喜地叫了聲「黛西」,眾人紛紛轉過頭來。

  「黛西黛西!請幫忙阻止妮可小姐!」

  雖然大家名義上同為「女僕」,而黛西也一般都讓女僕們對她直呼其名,但赤司宅的人眼神都很好,自然也知道黛西的地位和他們不同,對黛西說話時也是相當恭敬的。

  「好了,大家可以散了。」黛西走進人群朝災難源頭伸出手,妮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裡的蚯蚓,似乎在糾結到底哪個更有吸引力,黛西忍不住挑眉。

  「妮可,有人要來搶少爺了,你怎麼看?」

  小姑娘眼眸一瞪,立刻把那蚯蚓丟到泥堆裡,朝黛西伸出滿是泥濘的小手,黛西也不嫌棄,抱起她小小的身子,朝女僕們揮了揮手就轉身朝大廳走去,懷裡的小姑娘還扯了扯她頭頂的呆毛,一邊口齒不清地喊著「爹地爹地」,黛西忍不住歎了口氣。

  「都說了是黛西……」

  「黛西?」

  剛走到大廳入口就聽到似曾相識的聲音,黛西保持著被女孩揪住頭髮的姿勢轉身看過去,美麗優雅的女子正站在客廳沙發前微笑著看著她,她的懷裡正抱著一個安靜熟睡的小男孩。完美繼承了父母容貌優點的男孩皮膚白皙,睫毛很長,睡著時的樣子讓人完全聯想不到當初大鬧並盛的小土地神,怎麼看怎麼乖巧可口……

  「啊啊啊妮可,那個不能吃啊!」

  腦海中閃過「可口」這個詞的時候,黛西明顯感覺到頭頂猛然一輕,懷裡的女孩也驀地掙脫她的懷抱飛速朝前方的可口生物奔去,雲雀憐子被這變故嚇到了下意識往後退了下,恰好退坐在沙發上,再回過神的時候,眼前已經多了一道嬌小的身影,下一刻——「啊啊啊啊好疼!」

  雲雀小七的哭聲響徹赤司宅。

  「小七乖哦,不疼了不疼了……媽媽吹一吹哦,乖……」

  黛西覺得很尷尬,明明雲雀憐子是被赤司請來幫忙的,現在卻遇到這麻煩,而且怎麼看都是自家小魔女的吃貨本色作祟上去咬了人家兒子一口……還是雲雀恭彌的兒子,想想就頭大。

  「對不起啊憐子姐姐,妮可太貪吃了……一定是因為小七長得太可口了……啊不是,是小七長得太好看了。」

  黛西宛如女兒做錯事的母親一般土下座姿勢跪坐在沙發旁,不安地聽著雲雀憐子哄兒子的聲音,反觀赤司還在沙發上靜坐著,似乎察覺到自己闖了禍的妮可正趴在他懷裡裹著奶嘴,一雙大眼看了看黛西又看了看憐子懷裡的男孩,隨即伸出小手扯了扯赤司的領帶。

  「爹地!」

  「這是……你們的女兒?」雲雀憐子終於抽出空和他們說話,忍不住疑惑地問出口,注意到腳邊的黛西,她無奈地笑了,「黛西,你太誇張了,小孩子無心之舉罷了,再說小七也只是有點被嚇到了,沒什麼的……你快起來,這樣我都不好說話了。」

  黛西從地上爬起來抬起頭,「只是被嚇到的」小七還在抽噎著,白皙的小臉上宛如被狗啃過一般留下兩道深深的齒痕,雙眼通紅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黛西不自覺咽了口口水。

  「那個……雲雀先生沒來嗎?」

  「姑且是跟來了……不過他說有點事要做就先讓人送我過來了。話說回來,這孩子是?」

  「是已故的夫人朋友的女兒。」黛西一邊說一邊熟練地給雲雀憐子倒好茶,「憐子姐姐長途跋涉辛苦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準備房間。」

  「這倒是不用了。」憐子的眼神狀似不經意地掠過妮可,唇角帶著習慣性疏離的微笑,「我看赤司君的樣子似乎很困擾,我們還是先去處理一下那件事吧。」

  「那件事是什麼?」猶在雲霧中的黛西茫然地眨了眨眼,一直默不作聲的赤司忽然抱著妮可站了起來。

  「走吧。」

  「喂——」黛西不滿地險些跳起來,懷裡卻突然多了個娃娃,她下意識地伸手攬緊妮可,再抬起頭的時候只瞧見赤司轉身離開的背影,一旁的雲雀憐子抱著還在抽噎的兒子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我就先告辭了,黛西,這女孩很可愛哦。」

  「啊,哪裡哪裡,小七也很可愛……對了,這孩子難道就叫雲雀小七嗎?」

  「怎麼會,小七是乳名,正式的名字還沒定……不如說他爸爸還在鬧彆扭不肯起。」憐子有些無奈地伸手順了順男孩的發,「嘛,那個人一直都這樣就是了。」

  父母果然也是各種各樣都有啊。

  黛西抱著妮可若有所思地想著,其實看到赤司居然都請來了雲雀憐子,她已經大概猜到她家少爺最近是遇到什麼困擾了。

  「奧斯卡,奧斯卡!」

  黛西走到花園裡喊了起來,正在角落無聊到在撲蝶的小傢伙聽到久違的呼喚急忙奔了過來,黛西朝它揮了揮手。

  「你可見到少爺的夢了?」

  奧斯卡很堅定地搖頭表示不會出賣主人,黛西挑眉,將懷裡突然開始掙扎的女孩往下放了放,示意馬上就會鬆手放她去咬狗,奧斯卡頓時一僵。

  而此時,赤司和雲雀憐子已經抵達了關鍵的事發點,似乎已經習慣了母親的「工作環境」,雲雀小七很安靜地窩在她懷裡一言不發,只在她踏入鬼屋的時候伸出小手揪住了她的衣袖。

  「媽媽,冷。」

  確實很冷,雖然說鬼屋原本就比外面要多了幾分冷意,但是男孩所說的冷卻是另一種更深層次的。

  「赤司君。」雲雀憐子的腳步停在鬼屋入口處,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的赤司……以及他身旁飄蕩的白色影子。

  「雖然這麼說有點突然……但是你要冷靜地聽我說,那個並不是你母親的靈,只是一個吞食了你記憶的惡靈。」

  作為人類的少年來說,赤司面對這句話的反應太冷靜了,表情淡漠地等待下文,憐子遲疑地眯起眼。

  「你不失望嗎?」

  「並沒有期望過。」赤司微微皺起眉,「死人就該去死人的地方待著。」

  「話是沒錯,可是這……」

  雲雀憐子眯起眼正要再說什麼,眼前卻突然一黑,雙腿一軟眼看就要倒下去,赤司一驚,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地閃現在眼前,雙臂同時撐起女人和孩子。

  「呀,你忙完了?」雲雀憐子一臉欣喜地看著他,雲雀俊美的臉龐不悅地繃了起來。

  「你說過不會出事的。」

  「我這不是沒事嗎?」女人很好脾氣地笑了笑,「這裡太黑我腳下沒站穩而已,這惡靈雖然有點壞心眼,但並不能實際給人類帶來什麼傷害。」

  「所以,那個惡靈的目的是什麼?」赤司面色陰沉地開口,雲雀憐子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地縛靈是沒有記憶的,若是赤司君真想知道,恐怕要從這個遊樂園以前發生的事故查起了。」

  什麼鬼……

  抱著妮可一腳踏進鬼屋就聽到這段對話,黛西一臉嫌棄地看了一眼被妮可抓在手裡啃的白色幽魂。

  就這玩意?


第68章 說好要更新的

  洛山高校隸屬於京都,是在全國都享受盛名的高校,其優秀不僅體現在赤司所在的籃球部,事實上,基本上只要有全國聯賽的社團,洛山都佔有一席之地,某種意義上也是一個非常兇殘的學校。

  這樣兇殘的學校,不僅學生的入校資格要求嚴格,連教職工的等級也是相當有水準,黛西記得她的一個地理老師就號稱是留洋歸來的高材生,整日端著一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雖然對魔女來說人間的地理位置怎麼都無所謂就是了。

  總之就是這樣一個對所有人都嚴格要求的地方,若說其中包含了什麼非人類的智慧生物,黛西也是相信的,但膽敢這麼囂張把主義打到赤司身上,這就值得玩味了。

  黛西會這麼自信並不僅是因為自己的實力,而是洛山高校今年的校醫,正是她親愛的姨媽米蘭達•萊克。

  貌美又成熟充滿知性的女校醫曾經在洛山校園引起不小的騷亂,好在米蘭達見慣了各種妖魔鬼怪,對什麼樣的學生都應對得當,很快便在洛山站穩了腳,並且牢牢掌控了洛山的非人類勢力,也是讓那群傢伙聞風喪膽的存在。

  「惡靈?」

  放學後的保健室,美女校醫頂著一張並不比外甥女老幾分的臉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拿著一隻筆扯著玩,玩味的視線落在黛西懷裡的小丫頭身上。

  妮可正委屈地抽噎著,因為她好不容易逮到的看起來很軟很好吃的東西突然變成了一張紙片,害她差點咬到自己的牙。

  「憐子姐姐本來是這麼說的,可是那個靈被妮可一咬就變成紙片了,她說這個應該是一種妖的法術……」黛西一臉茫然地撓了撓腦袋,「總而言之,憐子姐姐說這個施咒的傢伙就藏在我們學校,我想問問阿姨有什麼頭緒嗎?」

  身為魔界鏡湖的管理者,米蘭達有著魔界看得最遠的眼眸,這所學校雖然看著大,但到底學生比魔界的千萬子民要少得多了,對米蘭達來說幾乎沒有什麼秘密,黛西這麼一說,她忽然就想起來了一個人。

  「頭緒麼倒也是有些,不過赤司君沒和你一起來嗎?」

  「少爺說他有些事要去趟學生會室。」黛西不疑有他地嘀咕了聲,「最近不是少爺當選下一屆會長的呼聲挺高的麼?」

  「啊……」米蘭達不自覺喃喃出聲,「黛西你一次都沒見過會長吧?」

  「是啊,我一去那種地方就頭疼,怎麼了?」黛西誠實地回答,她身為混入人間的魔界學渣一枚,每次一到那種高等生雲集的地方就兩眼昏花,因此就算她在洛山總是跟著赤司前後,唯有學生會室她說什麼都不想去,她寧願去籃球部看打球。

  「我記得那個會長為人很低調,很多事都是直接交給副會長們去處理,自己只負責出謀劃策,少爺還說是個很厲害的傢伙來著。」說到這裡,黛西不自覺挑眉,「少爺難得誇一個人呢。」

  「哎……」米蘭達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你難道就不知道,學生會長是個女的嗎?」

  她的話還沒說完,保健室的門驀地被風帶上了,伴隨著一句「妮可就交給你了」,黛西迅速消失在眼前,座位上只留下還在委屈的魔界小公主。

  「黛西?」妮可茫然地叫著黛西的名字,以為自己被丟下,小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來,米蘭達忽然站起來走到她跟前。

  「公主大人,不要隨便亂吃這些來歷不明的東西,會吃壞肚子的。」她彎腰將女孩從椅子上抱起來,妮可咬著手指咿呀咿呀地說著什麼,米蘭達認真地偏過頭聽了一會,隨即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發。

  「是嗎?公主大人也覺得人類很有意思嗎?」

  「呀呀咿……卟……」

  「哦?遇到了討厭的神子?被公主大人咬了一口?」

  「嗯唔卟……」

  「那是自然,神子的味道比一般人類更吸引我們魔族呢……」

  保健室內的對話詭異的進行著,透過門縫可以看到美女校醫抱著女孩子,五官依舊是那麼美麗,向來溫婉的笑容卻因為夕陽的折射映出些許詭異的色彩來,因為訓練受了點小傷前來尋藥的葉山小太郎站在門口呆了呆。

  他大概是最近訓練太勞累出現幻覺了……吧?

  洛山的籃球部,在赤司加入以前就是全國名門,有了奇跡世代原隊長的加入自然更是如虎添翼。在洛山這樣勝者為王的學校,洛山籃球部的正選成員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而帶領這群狂妄分子為校爭光的赤司就更是贏得了全校師生的敬重,只除了一人。

  或者,嚴格來說那並不是一個「人」。

  黛西跟著赤司步入高中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每天所見到的老師不一樣了,周圍的學生變了,但對魔女來說不過是同樣的「聽不懂」以及「不認識」罷了。

  黛西經常和赤司一起出沒,也沒有意識避諱自己是女僕一事,經常滿口的「少爺」,洛山的怪胎一年較一年多,眾人對於赤司帶著女僕來上學倒也見怪不怪了,學生會室的人也都知道黛西不喜歡過來。

  「赤司君,今天那位女僕同學也沒一起過來嗎?」

  臨近洛山文化祭,學生會正在忙著準備事宜都還沒回家,辦公室裡一片積極熱鬧的景象,赤司將視線落在出聲和自己打招呼的那同學身上。

  「森下會長在嗎?」他答非所問地開口,面色一如尋常。

  「在裡面的辦公室呢,赤司君,會長說過你來了可以直接進去。」

  「多謝。」

  赤司朝搭話的同學點點頭,邁開腳步走到會長辦公室前,抬手正要敲門,門內忽然傳來少女清涼的聲音。

  「赤司君,請進。」

  門緩緩推開,赤司抬腳踏進辦公室,辦公桌後身穿洛山女子校服的少女緩緩站了起來。

  「請坐,要喝點什麼嗎?」森下木子的個子並不高,五官稱不上很漂亮卻有一種別樣清新的感覺,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被洛山的男生評價為甜美系的會長,但做起事來卻也是毫不含糊。

  「不用了。」赤司微笑著環顧了一下辦公室內的環境,「我來只是想告訴會長一聲,我對你所鍾愛的這個位置沒什麼興趣,會長不需要多費心了。」

  「赤司君,你在說什麼?」森下木子一臉困惑地眨了眨眼,「我已經高三了,就算再怎麼不捨得洛山也要面臨畢業了,赤司君可是我看中的繼任者,我安心還來不及了,為什麼要費心?」

  「我不是來陪你玩文字遊戲的。」赤司頓了下,唇角依舊是笑著的,只是聲音明顯冷了幾分,「本來的話,我並不介意來做這個會長的到底是什麼玩意,但是你,這次讓我不高興了。」

  「赤司君……」森下木子似乎並沒有意外,只是忽而笑得有些詭異,「就那麼害怕被人知道自己的內心嗎?」

  「內心?你以為你那點小花招能看到我幾分?」赤司冷笑著開口,「還是你天真地覺得,潛入我的內心就可以控制我,就像你控制森下木子一樣?」

  「森下木子」的臉色頓時變了,原本甜美可愛的少女五官漸漸開始扭曲,乾淨整潔的辦公室漸漸被染上黑暗的色彩,外面的人卻似乎毫無所覺,赤司不為所動地伸手撫了撫手腕上的金黃色護腕示意愛爾納稍安勿躁。

  「你是如何知道的?」

  少女的聲音忽然變得喑啞,卻依稀還聽得出是女聲,有著不屬於少女的滄桑,隱約還帶著幾分恨意。

  恨?

  赤司正狐疑著,自覺已經暴露的「森下木子」腳邊忽然開始生出綠色的藤蔓直朝他的門面撲來,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眼前金光一閃,愛爾納顯出原形,原本還挺寬敞的辦公室一下顯得狹小許多,它大口一張瞬間將那些飛速的藤蔓咬得米分碎。

  赤司臉色不變,「森下木子」卻似乎呆住了。

  「那是什麼?蛇妖?」

  「愛爾納才不是什麼妖呢!它是魔界黃金蟒!」突來的聲音,穿透「森下木子」的結界直接傳進來,女僕一腳踹破屋頂從上躍下,結界內的黑色漸漸褪去,卻染上更深更黑的色彩,蠢蠢欲動的藤蔓們又爭先恐後的退了回去。

  「這又是什麼東西?」「森下木子」皺起眉,臉色難看的看著突然闖入的黛西。

  「你才是什麼東西呢!敢打我少爺主意,問過我沒?」最近哄妮可的時候看了不少電視劇的魔女腦洞大開,一看到妖就想起故事裡那些喜歡勾引人類男子的妖女,再加上剛才看到那些藤蔓似乎想束縛住赤司,她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眼眸和頭髮都漸漸變了顏色,一手叉腰,另一手揮著險些被她遺忘了的那把扇子直指對面的妖。

  「樹妖麼……有意思。」連聲線都忽然低了下來,對面的「森下木子」忽然噤聲。

  太久沒戰鬥的海迪爾顯得有些興奮,在黛西沒有任何生理和心理受傷的情況下就自己跑了出來,對面的樹妖明顯感覺到空氣都變了,原本由她所製造出來的結界仿佛被什麼強大的力量控制住了一樣,藤蔓們瑟縮著消失在眼前。

  「你……你是什麼人?」

  「硬要說的話,和你一樣,都不是人,看在這個面子上,樹妖,我允許你選擇一個死法。」

  「住手,黛西。」開口阻止的竟然是赤司,他推開被黛西砸掉下來的磚瓦走過來,雙手搭在黛西肩頭微微施力,「我還有話要問她。」

  「少爺!」頭髮和眼睛的顏色瞬間變了回來,金髮女僕一臉不滿地跳了起來,轉頭一把扯住赤司的領帶,「你是不是被這個女妖怪迷上了?」

  「……少看點八點檔。」赤司一臉無語地扯住她的手解救自己,卻沒有鬆開,保持著這樣怪異的姿勢看向已經完全傻眼的「森下木子」,或者說……樹妖。

  「真正的森下木子在哪裡?」

  「死了。」樹妖忽然笑了起來,帶著幾分不屬於妖的淒涼與孤寂,「很早以前……她就死了。」

  哎喲我去,少爺還不讓她看八點檔,這不就是八點檔劇情嘛!


第69章 說好要更新的

  其實黛西並不介意學生會長是公的還是母的,只是米蘭達那句話讓她想起來,她之前是見過那會長的。

  那時候他們入學沒多久,赤司在籃球部訓練,她成日看一群熱血少年揮灑汗水也膩味了,就帶著奧斯卡在校園裡溜達——當然,洛山不允許帶寵物進學校,奧斯卡是她又跑回家抱回來的。

  洛山的社團活動很豐富時間也較長,因此放學後校園裡還是一片熱鬧的景象,奧斯卡睡得迷迷糊糊被抱過來的,原本還是很老實的,在黛西懷裡安靜地打著盹,卻似乎忽然嗅到了什麼東西,一溜煙從黛西的懷裡跑下來直往一個小花園躥過去,黛西一邊喊著一邊狐疑地跟了上去。

  「奧斯卡?」

  她在一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建築後面找到小傢伙,它正在草叢裡不知道在折騰什麼,小尾巴在後面歡快地搖啊搖,似乎找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黛西走過去一把扯住它的尾巴,卻見奧斯卡從草叢裡拖出一個女生,魔女嚇得登時後退了幾步。

  「你你你你發/春了?」

  奧斯卡鬆開口呸了一下以示鄙夷,黛西也察覺自己問的話不對,湊上前去才瞧見那女生昏迷著,長髮披散在臉上,一時也看不清長相,只看得出她臉色慘白額頭直冒冷汗,似乎病的不輕。

  「這咋辦?」黛西蹲在地上對著那女生束手無措,魔女沒有太多憐憫之心,只是她好歹也算懂了點校友情誼的,她抱著那女生直接閃身到保健室,剛到門口的時候手機就響了,一看來電是赤司,她直接把人丟在門口朝米蘭達招呼一聲便跑了。

  她覺得這個就是少爺所說的「日行一善」,也沒當什麼事就給忘記了,可這被她救了一回的東西竟然想打她家少爺主意,這就等於自己間接傷害了少爺,魔女的怒意可想而知,氣吼吼地來到學生會室,可不是來聽八點檔故事的。

  赤司征十郎向來是個在關鍵時刻非常有耐心的人。

  「如何死的?」他的大手按住黛西阻止她沖上前去,一邊眯起眼望著對面的妖,似乎還挺喜歡森下木子的模樣,那妖依舊保持著人類形態,只是臉上的皮膚開始呈現出枯樹的顏色來。

  「反正就是死了。」「森下木子」身為妖,對人類有著先天性的不屑心理,自然是不可能認真回答人類問題的,對面的黛西跺了跺腳還沒說話,被她踹塌的屋頂那裡卻忽然又躥出一道黑影。

  「汪汪!」

  奧斯卡久違地露出三顆腦袋將那妖撲倒在地,尖尖的獠牙就在卡在她的脖子上似乎在研究用什麼姿勢把她吞下去,那妖嚇得臉色越發詭異,立刻舉起雙手投降。

  「啊啊啊我說,我說!」

  赤司瞥了奧斯卡一眼,它不甚高興地把頭挪開,倒是依舊壓制著妖不讓她起來,「森下木子」用力咳了幾下,這才悠悠開口:「我就是森下木子。」

  「你以為我是傻瓜?」赤司的語氣明顯透出不悅,黛西卻是點了點頭。

  「少爺,她沒說謊。」黛西湊上前去仔細檢查了一下地上的人,「這是她本體。」

  「那為什麼說森下木子死了?」

  「森下木子」便不再說話了,儘管奧斯卡的口水都快滴到她的臉上,她依舊閉著眼一言不發,黛西挑眉,驀地抬頭看著奧斯卡。

  「你餓不餓?」

  「汪汪!」

  「那吃吧,小心噎著。」黛西微笑著伸手挨個摸了摸狗頭,奧斯卡亢奮地張開血盆大口,地上的妖用力抖了抖,卻還是閉著眼不說話,眼看奧斯卡真的要咬上去了,黛西急忙伸手抱住小傢伙的腦袋。

  「說你精明怎麼又犯蠢,這是棵樹啊,有什麼好吃的?」

  「砰」地一聲巨響,學生會長辦公室又一次迎來了不速之客。

  一隻通體雪白的巨大生物,模樣有些像狗,卻比狗多出幾分優雅,那大狗的身上載著一個金色短髮的少年,少年正一臉驚慌地朝他們揮手。

  「抱歉……啊,總之請先不要傷害她。」

  那巨大生物從天而降,黛西抱著奧斯卡迅速在地上滾了幾圈離開妖身邊,屋頂坍塌落下來的碎片恰好砸到妖的腦袋,那妖悶哼一聲竟然就暈過去了,黛西有些傻眼。

  妖都是這麼弱的嗎?

  「啊啊,老師,我都說了要溫和一點進來了。」

  金髮少年的聲音有些著急,被他稱作「老師」的那巨大生物卻哼了一聲,下一刻突然變成了一隻圓胖的……小豬?

  「什麼鬼,不是你說晚一步就糟糕了讓我快點的嗎!」那小豬氣得上躥下跳氣憤不已。

  愛吃肥肉的奧斯卡立刻流了一地的口水,立刻掙脫黛西的手就要衝過去,那小豬卻很敏銳地豎起毛朝奧斯卡低吼起來。

  「……妖怪?」那金髮少年疑惑地看著被黛西制住的奧斯卡,而黛西也是一臉呆滯地看著他,視線不自覺轉向自家少爺。

  「……少爺的聲音?」

  是了,赤司征十郎自己也發現了,這少年雖然語氣非常溫和,但音色卻和自己的極為相似,尤其他又是為了妖而來的,難道就是當年那些惡魔真正要找的人嗎?

  「你是?」儘管內心疑惑著,赤司面上還是一片平靜,若有所思地望著突然闖入的少年,那少年似乎一開始沒看到他,猛然聽到背後有人說話有些被嚇到了,低呼一聲轉過頭,又是一怔。

  「啊,這裡還有人類在?」他遲疑地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妖,「那個,失禮了,這孩子傷害到你們了嗎?」

  「你白癡嗎?這一看就是樹妖被欺負了啊,這個人類可不是一般的人類。」那小豬爬到少年的肩頭,眯起眼警惕地看著赤司。

  赤司一言不發地看著那少年,表情並不好看,黛西也一時有些懵,卻是那妖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看到金髮少年,她的臉色瞬間變了。

  「夏目大人……」

  竟然是敬語。

  原來這少年叫夏目……黛西困惑地撓了撓頭發,她總覺得這個名兒有點耳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聽過,正糾結著,赤司卻忽然冷笑了一聲。

  「你就是夏目貴志?」

  「我是……」那叫夏目的少年走過去把森下木子身上的碎片都拿掉扶她起來,一邊略有些疑惑地開口,「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沒什麼。」赤司略有些嘲諷的揚起唇角,其實他和夏目遠無仇近無怨,幼年時那場在魔界的惡夢也早已遠去,不如說在魔界認識的白癡多了,偶爾還有些慶倖當年被抓的是自己,不然也不會和黛西有交集,但說到底,他對夏目這個人類是喜歡不起來的。

  「這妖是你的?」赤司想起當年那些惡魔想要抓的那個人可以看到妖怪,還有個可以控制很多妖怪的本子,難道這妖怪是這人放出來的?

  「你對我的傳言可能有些誤解,我沒有權利去管束任何一個妖怪,他們都屬於他們自己。」夏目有些尷尬地開口,「這個妖是我的朋友,我找她很久了,最近才聽說在這……」

  「你是來救她的?」

  「可以這麼理解……」名喚夏目的少年說話時雖然有些弱氣的樣子,眼神卻很堅定,「那個……不介意的話我們坐下來聊聊可以嗎?」

  赤司征十郎哼了一聲表示不想聊,黛西卻握著手機咚咚湊了過來。

  「少爺,阿姨叫我們把他們都帶過去。」

  ******

  米蘭達是第一個發現森下木子的真身的,看守魔界十九層的時候她曾經無聊到讀完了圖書館所有的書,也對妖有一定的瞭解,沒說出來只是覺得人家一個小姑娘又不會帶來什麼影響,卻沒想到這麼個小妖也差點掀起大浪。

  「這樹妖原本是洛山校園內的一顆櫻花樹,也是這校園裡所有妖的老大,森下木子這人確實有,不過入學當天似乎車禍去世了。」米蘭達歎息著開口。

  樹妖為保護同為妖的夥伴在校園的生存變成森下木子的模樣,後來成為學生會長,會對赤司出手的原因說來有些荒謬。

  她以為赤司征十郎不是人類。

  大概是因為和黛西奧斯卡一起太久了,再加上最近妮可也經常纏著赤司,人類少年身上總是帶著強大的黑暗力量,雖然同為人類的很多人不會注意到,但校園裡所有非人類的生物都對赤司有種莫名的恐慌。

  最近校園內時常有妖被襲擊,加上又有除妖人潛伏在校園的消息,這嫌疑就落在了看似深不可測的赤司頭上。

  「開什麼玩笑,我家少爺天天被魔界的事心煩,哪裡管得著妖界的破事?」黛西忍不住皺起眉,她覺得這群妖大概就是得了那什麼傳說中的被害妄想。

  「……我知道。」森下木子冷著臉從保健室的床上坐起來,「有這樣強大的力量,應當是不屑暗地裡出手的。」

  赤司瞥了她一眼懶得回答,倒是一旁沉默許久的金髮少年悠悠地開口了。

  「我倒是見過一位除妖人,是個大概和你們同年齡的女孩子和她的哥哥,那女生手裡拿著一把弓……」

  「你說的那個……」黛西驀地轉頭,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夏目,「莫不是叫川平?」

  「確實是叫這個名字。」體型如豬的貓一邊啃著米蘭達提供的餅乾一邊開口,「這一代的小妖怪說起過。」

  「呵呵……」黛西的嘴角抽搐了下,不自覺轉頭看向赤司,後者同樣是有些無語的樣子。

  這世道真難啊,驅魔師也要兼職除妖了。


第70章 說好要更新的

  世道確實變了,還變得不輕。

  其實倒不是川平家在驅魔界待不下去了,只是妖魔邪道在日本原本就似乎分得不是太明確,近年來妖怪出沒較多,驅魔師順路除除妖也不是什麼大事。

  恰好川平蓮自從上一次在魔界大將軍那裡遭到絕對打擊之後很是消沉了一陣,川平家又收到阿爾伯特•海迪爾的警告輕易不敢讓川平蓮出去驅魔,因此便著手讓川平兄妹接手除妖的工作……哦,也許還包括捉鬼。

  川平蓮這個人,樣貌好,又聰明,家世顯赫,在家族事業中的天賦也很高,放在人類社會任何一個群體裡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卻偏偏運氣不太好,總是遇到超出他能力之外的對手,這人又從小驕傲死不服輸,標準的不見棺材不落淚。

  自從那次被海迪爾收拾一頓後他很久沒去東京了,一直在京都一帶做著除妖的工作,接到家裡的消息說洛山高校一帶有許多妖怪出沒,便帶著妹妹來到洛山附近,卻沒想又遇到了大山。

  「這位先生,你身邊那位並非人類,不要被假像迷惑了,請讓開。」

  坐在洛山高校附近的咖啡廳喝著茶,雲雀恭彌眯起眼望著眼前的少年少女,不自覺回憶著上一個這麼跟自己說的人後來是什麼下場……好像不記得了。

  身為守墓人的雲雀憐子經常要往返於人鬼邊界,身上陰氣比一般人都要重,靈力強的人看到她的時候會瞧見她的身後圍繞著若隱若現的鬼火,偶爾也會發生被當成鬼的事,但多數人都是看到雲雀的時候就退縮了,真的敢沖上來的反倒很少。

  畢竟雲雀恭彌的強大無關種族,只是純粹地強大到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折服。

  「你,」雲雀放下手中的杯子瞥向剛才說話的年輕人,聲音裡隱約竟然有些笑意,「剛才說什麼?」

  「所以說一般人就是愚蠢,你身邊的這個女人,她……」川平蓮的話沒機會說完,川平雅就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急忙扯住他的衣服想阻止他說下去,卻還是晚了一步。

  人類有時候真的挺會自己作死的。

  接到憐子電話的時候,黛西和赤司剛放學,不管出了什麼事赤司都不會耽誤訓練,也沒搭理電話就直接去籃球部了,黛西替他接了電話,聽那頭的憐子說完,她頓時樂了起來。

  「少爺少爺,你猜憐子姐姐他們碰著誰了?」

  正打開櫃子替換球服的人頭也沒回地開口:「川平。」

  「……少爺你莫不是學會了預知魔法?」黛西一臉驚訝地盯著赤司的眼睛猛瞧,後者直接甩給她一個白眼。

  「稍微推算一下就知道了,川平蓮並不是個好運的傢伙。」雲雀恭彌多少年難得來京都一次就被他碰上了,也真是夠倒楣的。

  「可不是麼,偏偏這傢伙還對雲雀說他老婆是鬼,哎,活著不好嗎?」最後一句話是黛西真心的感慨。

  真是不作不死。

  「川平蓮又被打進醫院了,估計沒個半年都出不來,這下暫時除妖人不會來鬧騰了……不過少爺,你打算拿森下會長怎麼辦?」

  之前米蘭達交給赤司一份絕密檔案,是這所學校所有非人類學生的名單,竟然比赤司所預料的還多。

  「……再看看吧。」這麼多學生,雖然是妖但也到底沒做出什麼壞事來,他也沒有單方面虐殺的興趣,還是暫且留著看吧。

  「那那個夏目君呢?」黛西狐疑地嘀咕著,「我剛剛才想起了,他大概就是小時候巴里他們要找的男孩吧?」

  因為聲音很像,他們錯抓了赤司。

  「嗯。」赤司淡淡的應了聲,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多說,談話間衣服也換好了,他關上櫃子門對上黛西似乎有些糾結的表情,不由皺起眉,「怎麼了?」

  「我在想,其實你們除了聲音有點像,長相和氣味完全不一樣,惡魔並不是靠聲音來分辨人的,巴里他們到底為什麼會抓錯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連赤司自己都疑惑過,然而當時還太小,那天的記憶其實大部分已經模糊了,不過其實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那不重要了。」赤司忽然笑了笑,一把抓過黛西的手把戴在手腕上的愛爾納套在她手上,「你帶妮可去和雲雀夫人他們會合吧,我練習結束了過去。」

  「這個給我幹嘛?」黛西狐疑地扯過他的手想塞回去,赤司卻伸出另一隻手握住她的手。

  「你先帶著,我昨天打球的時候砸到它了。」

  「哦……」黛西不疑有他地嘀咕了聲,「那你一個人要小心啊。」

  「嗯,你快去吧。」

  一人一魔習慣了這樣的相處倒也沒什麼感覺,但是在剛踏進來的洛山籃球部男生聽來,這對話怎麼想都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尤其黛西模樣好身材也好,在洛山也是排的上名次的混血美人兒,少年們頓時鬱悶了。

  「又在虐狗了。」

  「剛才赤司君把隨身的護腕送給那女生了,嘖嘖。」

  「哎,別看,辣眼睛。」

  黛西踩著一地單身狗的玻璃心來到保健室,妮可已經睡著了,她和米蘭達打了個招呼便抱起小丫頭走了,原本是打算直接閃身的,不巧有幾個學生來保健室,她只好從門口走出去,卻沒想這次來的人還是認識的。

  「黛西同學?」

  雖然黛西名義上說是赤司的女僕,但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實在詭異,有人猜測黛西和赤司的關係也許遠比看起來更親密,畢竟少爺和女僕原本就是非常引人遐想的關係,而如今就直接看到黛西抱著孩子在學校裡晃悠……

  「啊,你們好呀。」黛西一臉稀鬆平常地朝眼前的女生們笑了笑,這幾張臉她記得,應該是同班同學。

  「我還有約,先走了。」金髮少女微微點頭示意,然後轉身離開了。

  黛西並不是什麼有禮節的惡魔,只是在人間待久了被潛移默化出了一些習慣,漸漸地覺得人類這種謙遜的打招呼方式也挺好的,一時倒沒想起哪裡不對勁,直到隱約聽到身後有人討論的聲音。

  「那個難道是赤司君的孩子嗎?」

  「我覺得是,你們看見那女孩兒了嗎?那臉長得和赤司君好像啊!」

  ……像嗎?

  黛西帶著新的疑惑來到和憐子約定的地點,咖啡廳裡蔓延著濃郁的咖啡味,雲雀夫妻很安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風景,雲雀小七正津津有味地吃著一小塊蛋糕,場面一片安靜祥和,讓人完全看不出這裡剛剛有人被打到抬出去……

  「啊,黛西。」憐子朝黛西揮了揮手,她懷裡的男孩驀地挺直腰杆看過來,看到黛西懷裡的小丫頭,男孩也顧不得吃蛋糕了,立刻轉過頭用力埋在母親懷裡瑟瑟發抖,那沒出息的樣子成功地得到了他父親的白眼一枚。

  「弱。」

  「沒關係啦小七,妮可睡著了。」黛西有些尷尬地在他們對面坐下,男孩小心翼翼地偏過頭,看到妮可果然在睡覺,他這才又坐回來,蛋糕也不吃了,只抬起頭露出隱約還能瞧見牙齦的臉頰。

  「她為什麼要吃我?我又不是蛋糕。」竟然是口齒十分清晰的。

  「那個……大概在妮可覺得,你比蛋糕好看?」黛西猶豫著尋找比較能讓小孩接受的說法,雲雀小七立即笑了起來。

  「真的?我比爸爸好看嗎?」

  「哼。」某爸爸不輕不重的聲音。

  黛西很認真地瞅了瞅雲雀又瞅了瞅男孩,糾結著開口:「我覺得,再過個20年才好比較。」

  這麼屁大的小孩還沒張開就想和自己爹比美,這臭屁的小模樣倒是和轉生前沒什麼兩樣。

  「哼,大人都怕爸爸,愛撒謊。」雲雀小七一邊說一邊抬起頭望著憐子,「只有媽媽覺得我比爸爸好看,還是媽媽好。」

  「對啊,我們小七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男孩子。」雲雀憐子從善如流地順著兒子的小情緒,一邊伸手扭了扭男孩的鼻子,「你爸爸都是老男人了。」

  這母子倆作死的勁兒也一點沒改啊……

  「憐子姐姐這麼說,雲雀先生不會生氣嗎?」她可不覺得雲雀恭彌面對自己的兒子就會大方起來。

  「不管他。」憐子輕哼了聲,來之前明明說好了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動手的,結果這個人還是一點就著,雖然是為了維護她,但下手太重險些嚇到兒子,她好不容易才哄好,可沒力氣再去哄大的。

  「說到長相。」黛西想起先前的疑惑,「妮可和少爺長得像嗎?」

  「仔細看的話五官並不相似,但是乍一看的時候那種感覺特別強烈。」憐子很認真地端詳著妮可的模樣,「可能因為是魔王的女兒,天生有讓人認可的魔力,她希望自己是赤司君的女兒,自然的就會讓見到的人這麼認為……」

  「原來如此。」

  大魔王雖然看著不著調的,但黛西知道魔界沒有哪一任王是廢物,魔王的基因很強大,妮可生來就會這種魔法也沒什麼奇怪的。

  「那豈不是說將來妮可看上了誰,那個人就跑不掉了?」黛西忽然想到這茬,忍不住說出來,對面的雲雀小七猛地抖了抖。

  「媽媽,我們回家吧?」他現在有強烈的不詳的預感。

  「哎,這就要走嗎?」黛西疑惑地開口,餘光瞥見雲雀伸出手,頭頂的鳥兒落在他手上似乎嘰喳了一下,雲雀好看的唇角微微揚起,那鳥就撲閃著翅膀飛了起來……直接落在了黛西懷裡的妮可頭上。

  懷裡的小丫頭緩緩動了起來,黛西急忙低下頭看著她,妮可伸出小手揉揉睡得迷糊的眼一邊打著呵欠,那模樣看著著實可人,黛西忍不住腦補赤司小時候也這個模樣,走神的功夫,妮可卻已經聞到了。

  比這個人界所有的食物都更吸引她的味道。

  「啊咿!」

  小惡魔直接掙脫黛西的懷抱爬到桌子上,飛快地朝對面的男孩撲過去,動作太快在場的兩個女人都沒能阻止,唯一能阻止的大爺卻坐在靠窗位置逗鳥,於是悲劇再一次喜聞樂見地發生了。

  「啊啊啊啊別咬我啊!」

  哎,都說了,不作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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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很久沒更新的

  雲雀一家在兒子的嚎啕大哭中匆匆踏上了回程,雲雀小七大概是把出生以來的眼淚都哭幹了,抱住自家爸爸的腿不鬆手,雲雀這才不甘不願地結束了這次短暫的京都之旅。

  黛西去送行的時候妮可趴在她的頭頂使勁拽著她的頭髮,哀怨又有些茫然地看著那個躲在母親背後的男孩,仿佛不明白食物為何逃跑。

  「爹地?」

  「都說了是黛……」

  「黛西。」

  女僕一如既往的反駁被前方傳來的聲音打斷,黛西抬起頭,剛給雲雀夫婦送完行的赤司正款款朝這裡走來,走到黛西跟前的時候,他張開手臂做出擁抱的姿勢,黛西正要湊上去,妮可就麻利地越過她的腦袋撲到赤司懷裡。

  「爹地!爹地!」小姑娘口齒清晰地一邊喊一邊用力在赤司的臉上親了兩口,證明自己只是在叫爹地並沒有叫錯名字,黛西的嘴角抽搐了下。

  「妮可!少爺明明是在叫我……」她忍不住嘀咕起來,小嘴嘟起看起來十足不爽的模樣,赤司忍不住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她的發。

  「跟小孩子置什麼氣。」

  「沒有,就是覺得妮可不愧是大魔王大人的女兒,這我行我素的模樣還真是讓人心累。」

  心累是黛西最近學會的詞,雖然起初並不明白確切的意義,但是帶了一段時間孩子,她算是徹底明白了。

  「不是說,惡魔的心臟就像人類的盲腸一樣,屬於進化未完全的遺留物嗎?」赤司一邊揉了揉妮可的臉頰一邊無意識地問道,「也會覺得累嗎?」

  「少爺,雖然惡魔少了心臟也能活下去,但是我們也不會輕易就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的好嗎?」在人間這麼久了,黛西自然知道盲腸是什麼東西,忍不住吐槽起這個比喻。

  「又不是缺錢缺瘋了……不過說起來靠販賣自己器官在人間生存的惡魔,好像也不是沒有哎。」

  「怎麼,黛西你窮到要去賣心臟了?」

  京都私人機場,忽然出現在黛西和赤司面前的少女穿著鮮豔的紅裙,頭頂黑色的紗帽,臉上一副寬大的墨鏡將她整張臉遮起來,如果不是因為她先開口說話,黛西幾乎認不出眼前這位是誰。

  「艾米!你怎麼變成這個畫風了?」之前還是黑衣黑髮一副冰冷黑長直美少女的形象,現在這紅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熱情多了。

  不過黛西不得不承認,比起黑色,紅色顯然更適合艾米。

  「一言難盡……」艾米不自覺伸手扶額,黛西挑眉。

  「莫非又是你家老闆的手段?話說你不是去了九州了麼?怎麼到京都來了?」

  艾米這才忽然想起什麼般,驀地抬起頭看向赤司。

  「啊對了,赤司君,能不能隨我去一趟九州?」

  「發生什麼事了嗎?」赤司抱著妮可轉過頭,不明所以地看著艾米……身後正匆匆走來的跡部。

  「艾米!本大爺說過不許再丟下我一個人突然消失掉……」跡部景吾一邊不爽地埋怨著一邊大跨步朝這裡走過來,話語裡不經意洩露了幾分真心,他似乎並未察覺,倒是艾米也沒有一如既往的忽悠他,而是極為認真地道起歉來。

  「對不起老闆,我有些心急……下次不會了。」

  看到傲嬌又腹黑的抖s艾米忽然變得這麼坦率,黛西有些被嚇到了,這兩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了?」

  比起黛西的疑惑,赤司顯然更在意別的事情,他想起先前自己所做的那個夢,夢中自己就是在九州的農場,莫非那個原因不是樹妖而是其他的……

  「出事了,先上飛機,我等會慢慢跟你們說。」

  艾米兀自伸手抓住黛西徑直往登機口走去,黛西一臉茫然地一邊被拽著一邊往回看著赤司,後者正用探測的視線看著跡部,這才瞧見跡部眼底顯而易見的黑眼圈。

  「是妖魔?還是……鬼怪?」他簡單地出聲詢問,跡部頂著黑眼圈認真地搖了搖頭,赤司忽然怔住。

  非妖魔,不是鬼怪,那就只剩下……

  ******

  「九州的大地之母神?」

  「對,那個大地的母神想要見你的少爺。」

  跡部家的私人飛機自然設備齊全高檔,妮可在機艙裡探險一會兒就呼呼睡著了,黛西把她抱在懷裡聽著艾米的話,忍不住狐疑地皺起眉。

  「雖然我家少爺最近越來越招這些妖魔鬼怪喜歡了,但還不至於驚動神吧……還是這麼遠的九州。」

  「這我怎麼知道?」艾米顯然也很累,精疲力盡地躺在座位上仰望著飛機頂端,「總之,那位母神說務必要見赤司征十郎一面,不然就……」

  「不然就什麼?聽起來這位母神似乎不太好相處?」眼看艾米說了一半忽然噤聲,黛西偏過頭又道,「說起來你們不是去玩捉鬼遊戲的麼?怎麼會惹上大地母神的?」

  艾米躺在座位上發出瀕臨死亡的哀鳴。

  「說來話長……」

  這次是說來是真的話長了。

  要說冰帝的少年們雖然沒有如同帝光少年們一般經歷過尺寸縮小那種詭異的危機,卻也因為艾米的緣故見識過各種奇特物種了。漸漸的他們膽子也都大了些,也自認為自己的接受能力比較強了,再加上少年們或多或少會有的冒險和中二心理,他們便欣然同意了這次艾米的捉鬼遊戲的提議。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次玩大了,九州不僅真的有鬼,還是魔女艾米都對付不了的厲鬼。

  「據說曾經有一次遭遇泥石流,一輛遊客車被淹沒,所有的遊客都死於非命,那些遊客的靈忘記自己是誰,盤踞在事故地點不肯離去,漸漸成為了強大的地縛靈,他們纏上了網球部的大家……」

  跡部是因為有眾多魔物護體才沒中招,艾米本來就是附身免疫體質,但網球部的少年們可沒那麼好運了,如今一個個陷入被鬼怪纏住的噩夢無法醒來,整日痛苦不堪。

  「然後呢?你沒有辦法救他們?」黛西跟著皺眉,這情況看起來比她想像得要嚴重多了。

  「我試過了……」艾米咬牙切齒地壓低了聲音道,「雖然老闆臉色不好看,可我也去找過魔界那討厭的三胞胎了,他們也說沒有辦法。」

  竟然逼得艾米去找她哥哥們求助……

  「所以……你們要帶少爺去哪裡?」黛西難得智商上線,一臉警惕地看著艾米,「這麼嚴重的事故,找我家少爺也沒用吧!」

  這樣想著,她立刻抱著妮可就要站起來,艾米急忙伸手阻止了她。

  「我這剛說到重點呢,你等等……」

  ******

  飛機在九州唯一的機場降落,黛西抱著妮可跟在赤司身後下了飛機,走在前方的少年卻忽然停住了腳步,黛西不及防險些撞上去。

  「少爺?」她急忙抱住妮可站穩,狐疑地順著赤司的方向看過去,沒看到跡部經常用的那輛騷包加長轎車,卻是看到了一輛和私人機場畫風不符的農用貨車,以及貨車前正熱情地朝他們揮手的中年男子。

  「小征!」

  會這麼稱呼赤司征十郎的人只有他的親人,但黛西在赤司家這些年卻未見過這人,她不自覺歪著腦袋看向赤司,就見自家少爺微微皺起眉,似乎有些不太愉快地轉向跡部景吾。

  「他怎麼在這裡?」

  跡部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說來話長……」

  這倆人是把這話當口頭禪了麼?

  黛西的腦海閃過這麼一句吐槽,那人已經大跨步走了過來,站在赤司面前用力敞開雙手似乎要做出擁抱的姿勢,黛西暗叫一聲糟糕,以為赤司會生氣,紅發少年卻是動作很迅速地轉身從她懷裡奪過妮可轉而遞到那人懷裡。

  「舅舅,抱好我女兒。」

  舅……是夫人那位真•弟弟?

  「女……女兒?」做舅舅的頓時傻了,頂著一張和黛西記憶裡的赤司夫人有那麼一分相似的眉眼,表情卻呈現十足的呆滯,看得黛西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記起來了,夫人有個有點天然呆的弟弟,因為要繼承老家的家業,幾乎很少會踏入城裡,黛西沒見過他,倒是赤司家經常收到這位「舅舅」寄過來的一些特產。

  等舅舅大人終於理解了懷中女孩只是外甥收養的孩子後,幾人已經來到了目的地——赤司的外祖父家在九州的農場。

  「小征,你好多年沒回來,這裡變化大的都認不出來了吧?」舅舅大人和妮可挺投緣的,把小姑娘放在脖子上一臉得意地看著自家外甥,赤司的臉色竟然顯出幾分無奈。

  「是啊,如果舅舅沒有每週都寄一堆照片過來的話。」

  「啊哈哈,照片你看了?」舅舅笑著揉了揉發,「因為你從不回信,我還以為……」

  赤司便沒再說話了,做舅舅的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說錯了什麼,也跟著沉默下來,直到跡部按捺不住走上前。

  「快別廢話了,赤司你先跟我去見見那位大地母神。」

  「不必了。」赤司忽然開口,眼神越過眼前的幾人看向農場的方向,那是夢裡出現過的場景。

  「我知道她在哪。」


第72章 為了母親的

  很早以前赤司征十郎在黛西的課本裡看到過這樣一個說法,人類世界所謂的壞人死後下地獄,好人進入天堂,雖然看似是為了宣揚善惡有道的因果教義才誕生的說法,但實際卻是有幾分道理的。

  你這一世享盡榮華卻心狠手辣,那麼地獄大門為你敞開。你這一世身體孱弱卻心系天下,那麼天堂歡迎你的到來。

  日本沒有天堂和地獄,但其實神界和冥界的說法也亦然。

  「神界原本就有入凡歷劫的說法,這類人在人間註定待不久,因此多數是天生體弱,卻又秉性悲天憫人,性格溫柔又有幾分精靈古怪,深愛著人間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他人的惡意也能包容……」

  所以當年她才會輕易原諒了那個吸血鬼。

  「哎……這樣的人神和那種天生的商人,也難怪會生出那種彆扭的兒子了。」米蘭達很是不客氣地如此評價赤司征十郎,「只是我想不明白,一般人神都是與婚姻無緣的,為什麼那位夫人會嫁人生子呢?」

  魔界一如往常的一天,米蘭達從人類學校回到魔界,王后難得聊起了和魔界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題,米蘭達幾乎是一聽就知道王后在說的是誰,對於這一設定她意外地沒什麼想要吐槽的*,只是難免唏噓。

  說到底,如果不是身為母親的人離開的太早,那個做兒子的也不至於在父親的嚴苛教育下過早扭曲了自己。

  「那當然是因為愛呀。」身為魔界的王后卻意外的有著一顆純真的少女心,愛麗絲對於自己的想法堅信不疑,美麗的臉龐望著鏡湖上的畫面,一臉堅毅地點了點頭。

  「別看赤司先生現在這個樣子,以前他可是比征十郎更溫柔呢。」

  「唉——」因為各種原因遠遠的瞧見赤司征臣幾次,米蘭達拖長了腔對愛麗絲的話表示懷疑,不過……

  「說到底,那位夫人原本是什麼樣的神來著?」

  「大地之母……據說是這樣的叫法。」

  大地母神,掌管牲畜與農林耕作的神靈,也可以說是掌握了人類生存根本的神靈,因此才會有比任何一個神靈都要強大的包容心。

  在神靈記憶尚未蘇醒的時候,她便深愛著腳下的土地,愛著眼前所見的世界,愛著她的兒子,愛著那個拯救了她兒子的女孩,也愛著……她的丈夫。

  「赤司先生,少爺今天乘坐跡部財團的飛機去了九州。」

  赤司集團總部,赤司征臣一如既往忙碌的一天被這個意外的報告被打斷,男人坐在辦公桌後低垂著頭,雙手交疊撐著額頭,太過忙碌的生活讓他一時想不起那個女人的樣子,聲音卻忽然盤旋在腦海。

  「如果可以的話……你會來看我嗎?」

  笑話,他為什麼要去看?他以什麼身份去看?被神靈拋棄的人類?還是她口中破壞土地的萬惡開發商?

  反正不管什麼身份都很討厭就是了。

  這廂做父親的兀自糾結著,遠在九州的兒子卻似乎也有著同樣程度的煩惱,站在大地母神的神社前,紅發少年的眉頭打了個死結。

  儘管來的路上他已經猜到了一些,但畢竟還沒確定,再說就算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樣,他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那一位?又該說點什麼才能表現出自己這些年過得很好……

  這種矛盾又不安的心情真的久違了,就像是幼年時候擔憂被母親討厭,耐著性子想和黛西處好關係的自己……想到這點,赤司征十郎不自覺猛搖了搖頭,而他身後的黛西可沒那麼多糾結,立刻伸手把他往外拽了出去。

  「少爺,你擋在門口很久了哎,你要是不進去我就先進去了。」

  經歷過雲雀兒子的事情,魔女對神社已經完全沒有什麼敬畏之心了,大搖大擺地進了神社,赤司愣了下,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跟著一同踏進神社,下一刻,一人一魔眼前所見便變了模樣。

  是赤司家的宅邸,赤司和黛西正身處大門入口處的走道上,院子裡的花朵和早上他們離開之前一模一樣,花壇處被妮可的眼淚淹沒的那一部分還濕漉漉的,一瞬間黛西以為他們回到了赤司宅,不過魔女的眼神犀利的緊,很快便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夫人!」

  她歡天喜地想要跑過去,卻被赤司又扯了回來。

  「別亂叫,那不是她。」

  「怎麼會?」黛西轉過頭,一臉不理解,「明明就是夫人啊。」

  「那位不是。」赤司面色複雜地開口,「那位是神明大人,你不懂……」

  「少爺才是不懂吧?」黛西有些不愉快地豎起眉,「我是不懂你們人類的大地母神是多麼了不起的神靈,可她對我來說就只是少爺你的媽媽。我媽說過,無論在哪個世間,只要是這樣母體傳承下去的關係,母親與孩子的關係都是排在最前面的,比任何關係都要優先的順序。」

  黛西其實並不蠢,也許在一些人間的知識上確實弱了點,但關於這種古怪的東西卻總是記得牢固,當然這部分其實是她整合自己的認知現場編出來的,語氣中略微的理直氣壯甚至睥睨的意味自然是因為自己難得在赤司面前硬氣一把。

  畢竟,這樣混亂又茫然的赤司征十郎真是太少見了。

  這樣想著,黛西忽然又覺得不需要著急去見夫人了,眼眸轉了轉忍不住一直盯著赤司,沉默的少年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眼。

  「或許你是對的。」

  「……就算加了『或許』也改變不了你輸了的事實哦,少爺。」黛西扯下他的手吐了吐舌,隨即握住那只手在跟前晃了晃,「怎麼樣,如果你緊張的話,要不要我陪你一起進去呀?」

  「……好。」

  「好啦我知道啦你先進去我……咦?」黛西有些傻眼,回過神的時候赤司已經反握住她的手邁開腳步,來到大廳入口處的時候,原本在屋內忙碌著的女人也緩緩走了出來。

  和記憶中一樣年輕溫柔的笑臉,脫離病弱設定的臉色不再那麼蒼白,看起來竟然比年輕時候還美上幾分,聲音卻和記憶中完美重疊。

  「小征,黛西,歡迎回家。」

  「夫人!黛西把少爺帶回來了!」黛西立即回過神,幾乎是本能地開始邀功。

  「明明是我帶你來的,」比想像中意外容易地開了口,赤司征十郎嫌棄地朝黛西瞥了一眼便轉向大廳門口的女人,「媽媽你看……」

  話說一半才發現自己意外順利地叫出了那個字眼,赤司征十郎忽然停頓了下,視線對上女人如記憶中一般溫柔包容望著他的眼神,心頭有什麼湧過,他握住黛西的手不自覺用力收緊,聲音卻是清脆如孩童。

  「我回來了。」

  下一刻,少年和魔女一同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女人溫熱的唇依次落在眼前的兩個額頭。

  「都長大了呢……」她的聲音是笑著的,卻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順著臉頰落下,滴落在少年和魔女的心間,赤司只覺得渾身一顫。

  是神靈還是母親?那種糾結在這個眼淚面前早已毫無意義。

  女性,無論身為什麼種族都是一種很神奇的存在。

  「是這樣呢,小征和黛西現在都在我這裡,剛才那個人哦,打電話過來讓我不要見兒子,憑什麼?他自己不帶小征來就算了,現在我自己想辦法讓小征過來了,他憑什麼命令我?不過是個可惡的土地開發商,膽子倒是不小,我還沒跟他算把我兒子養得跟他一個德行的賬呢……」

  電話粥,是黛西最近幾年才學會的詞,主要是現代社會網路發達,比起打電話,大家更喜歡通過打字交流,因此晚熟的黛西也是後來才知道世間還有這種占著電話線絮叨上幾個小時的惡劣行為,然而此刻做出這種行為的卻是在人間擁有很高威望的大地母神,黛西覺得……神界大概挺無聊的。

  這樣想著,她丟下手裡的玩具洋娃娃湊到正在擺將棋的赤司身旁,歪著腦袋看著他。

  「少爺,夫人以前也是這麼跟老爺說話的嗎?」她怎麼記著夫人很少和老爺爭執什麼,難道她的記憶騙了她?

  「……我也不知道。」赤司握著棋子遲遲沒有落下,因為他忽然發現其實他很少見到父母在一起的情形。那時候父親就很少會在家了,有時候回來也是深夜,母親經常等父親等到很晚,他也曾怨恨父親不體貼母親的身體,如今想來……難道父親那個時候就知道母親的身份了?

  ……怎麼可能。

  搖搖頭甩掉心頭這荒謬的想法,赤司征十郎終於想好要把手中棋子落在哪裡,抬手正要落下,卻忽然聽到正在煲電話粥的大地母神悠悠的歎息。

  「哎,他肯定是還在記恨當年我在婚禮上告訴他我的真實身份,害他結婚的時候臉色慘白,人家都以為他不喜歡我這件事。」

  「……」

  有生以來,赤司征十郎第一次有點同情他父親了。

  「少爺。」黛西忽然眨了眨眼,總算良心發現想起一件似乎挺重要的事,「咱們來九州的目的是啥來著?」

  「……」那些傢伙還活著嗎?


第73章 為了父親的vip章節

  結婚當日被告知自己的妻子是神靈,會是什麼感覺?

  赤司征臣直覺便是他的新娘子瘋了, 而後便覺得自己也瘋了, 因為那一刻他竟然絲毫不懷疑她說的是假的。

  她原本就是個善良到偏執的人, 對於世間所有的美好都懷有一顆包容與欣賞的心, 即便那時被卷入魔界的王位爭奪戰險些丟了自己的小命, 那個女人醒來時候的第一件事也是跑去關心那個掌中的小小魔女。

  「我沒事, 倒是這位少年,他為了救你真是辛苦了。」掌中魔女伸手指了指床邊一言不發的少年,少女轉過頭,看到少年的雙手和心臟上到處殘留著血跡, 她眨了眨眼,隨即抬起頭笑得格外開懷。

  「赤司君今天好帥!」

  那一刻他確信她是個笨蛋,那一刻他也知道自己無法放著這個笨蛋不管。

  笨蛋有著極為優秀的成績, 容貌與才華並存, 唯獨缺少健全的身體, 經常缺席課程卻也和他考入了同一所大學,或者說, 他選擇去了有她在的學校。

  他看著她,週一暈倒了,週二住院了,週三沒來學校,週四又不在,第二周的週五,她帶著口罩出現在他所在的籃球館, 別的同齡人在揮灑汗水,她坐在籃球館的角落興奮地喊著他的名字讓他加油。

  「赤司君加油!」

  這樣大喊著,她很快就沒了力氣,靠著牆壁猛咳嗽,於是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丟下了剛從隊友手裡接過的籃球,直朝她走了過去。

  「水無月——」他走過去扯開她的口罩,她的嘴角詭異地殘留了些許血跡,正急忙伸手抹掉痕跡,抬起頭,那雙明亮的眼眸裡清晰地映著他困擾的模樣,她捂住嘴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啊赤司君,我今天是不是忘記說你很帥?」

  「……起來。」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拎起來,她也沒有任何掙扎地跟著起來了,一路無言,直到來到醫務室。

  「生病的人就好好休息,亂折騰什麼。」

  說完這句話,他甩開拉了一路的她的手,轉身打算離開,身後的人卻忽然笑了。

  「赤司君,要是再坦率一點就好了。」

  「什麼意思?」他皺眉轉過頭,她卻已經躺在醫務室的床上閉著眼似乎睡著了,儘管他知道那是假裝的,卻終究沒忍心開口叫醒她。

  卻沒想到那一見竟險些永別。

  她又在醫院裡住了一陣,他在重複的日常中不知不覺地期待著她的下一次出場,卻只等來她的同學告訴他她要休學回鄉下的消息。

  剛進入大學不久就要休假,她到底是身體差到什麼樣的地步?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無法預知的恐慌,不,正因為預知到了可能會發生什麼,他才會感到那麼慌亂,這份慌亂終於讓他坐不住了,於是幾乎是連夜趕到九州,然後他看到了,這一生所見最健康的她。

  她就像原本就隸屬於那片土地一般,徜徉在花海,在麥田,在鄉間小道上奔走,如山中精靈,活潑喧鬧,卻隨時都可能會消失不見。

  遠遠看到他,她的眼底閃過驚喜,興奮地舉起手朝他揮了揮,他看到她張開口,那句慣例的「赤司君今天好帥」還沒說出口,他便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水無月詩織。」

  「哎?」她驚訝地眨眨眼,似乎有些意外這人竟然先開口了,然後便聽到赤司征臣擲地有聲的話。

  「嫁給我,我不會讓你死的。」

  「……赤司君,今天非常帥。」

  然後她就嫁了。

  ——「唉唉唉就這樣?」

  說故事的神靈一臉幸福的小模樣,聽故事的魔女把手裡的瓜子殼丟進託盤,表情極為不滿。

  「我看電視劇和小說裡,求婚得有鑽戒玫瑰花,還得男人下跪才行,夫人您太善良了。」

  「……黛西,求婚方式也是因人而異的,對於小征的爸爸來說,親口說出那句話已經超出他的極限了,所以我才會說那一天的他非常帥。」

  「只有那一天帥嗎?」黛西好奇地眨巴著眼。

  「怎麼會?正如我每天都在說的那樣,他每一天都很帥哦。」做母親,也曾經是做妻子的神靈一臉溫柔地撫著眼前的照片,聲音裡滿滿都是幸福,「所以我才會舍不下啊……」

  「可是,」黛西是個認真的好聽眾,「結果他還是沒能保護住夫人啊。」

  夫人死的時候少爺整個人都神經了,還趕她走來著,這事兒她打算記一輩子的。

  「那是因為……」

  夫人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而打斷這段無比和諧對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在一旁看似安靜下棋的赤司征十郎。

  「跡部君來電話催了,要趕緊去解救他的部下。」

  他說話的時候依舊背對著她們,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她們在說什麼,不過兩個女人心知肚明。

  「黛西,看到了嗎?就是那樣彆扭的傢伙啊,你對他能有多少期待?」

  「夫人!黛西再懂不過了!」

  喂——

  ******

  大地之母一旦歸位就無法離開自己誕生的土地,於是名為水無月詩織後來成為赤司詩織的女子在「死」後便被一直困在九州大地上。作為大地之母時她是無私又公正的母神,然而獨屬於自己的時間的時候,她又會深深地思念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習慣掌控一切的人,其實並不適應被別人掌控的生活,因此當赤司征臣確認了妻子的真實身份的時候,心情著實複雜的很。他不確定他的口是心非會不會被她發現,不知道自己準備的驚喜會不會早就被她預料到,更不知道她到底是愛他還是更愛兒子,或者愛著她的「世人」……

  最重要的是,那時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她「死」後回歸本位,還會不會留有關於他們父子的記憶。

  這樣的糾結幾乎讓赤司征臣彆扭了一輩子,唯一一次的直白也就是那場不像樣的求婚,連妻子的「死亡」都沒去送行,在她離開後更是索性換了所有的傭人防止某個神靈收買人心,就這樣固執了這麼多年,卻沒想到兒子先自己一步踏入了屬於她的土地。

  終於還是讓那女人得償所願了。

  「木下。」辦公室裡冷著臉沉思了一天的男人丟下手中照片,按下眼前的內線,那頭很快傳來秘書公式化的聲音。

  「社長,去九州的飛機已經安排好了,您還有十分鐘可以考慮換什麼衣服過去。」

  「……」他是不是又該換秘書了?

  ******

  因為意外事故身亡的亡靈們,原本就算忘卻生前記憶也會有鬼使迎接,之所以徘徊不去,是因為亡靈所在地正是大地之母的神社周圍,鬼使畏懼與大地之母的淨化力量不敢靠近,這才導致九州的冤魂滯留。

  要解決的辦法很簡單,大地之母對鬼使們通行即可。

  「可是,大地之母不是深愛世間嗎,為什麼在她所在的地方也會發生這種慘案?」

  總算搞定了網球部眾人被附身的事,善良的大地之母還幫少年們清除了這段時間的慘痛回憶,因此這會兒那幫傢伙又跟剛來九州時候一樣滿腔熱血四處去探險了,反倒是沒被附身的跡部和艾米因為連日來的擔憂而累得生無可戀,因此艾米也忍不住對所謂神靈有了怨言。

  「夫人說,人類的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規律,就算是神靈也不可干涉,有人出生自然要有人死亡,不然這人間要爆炸了。」

  艾米有十足的理由相信原話絕對不是這麼直接……不過,理由倒也沒錯。

  總有一些事是即便預知得到也不該去改變的,就比如現在。

  「我打賭,這把又是我家老闆輸了。」

  瞥了一眼前方又在棋盤上廝殺起來的跡部景吾和赤司征十郎,艾米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開口,黛西倒是一臉茫然。

  「為什麼?」

  「老闆為了在赤司最得意的領域上贏過他,可是下了苦工在學將棋的,我也跟著學了,一看就知道老闆又把自己給坑死了。」

  「哎……」智商不夠用的魔女對自己完全不關心少爺的愛好難得反省了些,盯著赤司看了很久才喃喃道,「少爺果然還是下棋的時候最帥了。」

  「嗯?平時不帥嗎?」

  「哪有,每一天都很帥啊……」想起先前赤司夫人說過的話,黛西眼眸一亮,忽然就明白了,當年的夫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少爺少爺!」魔女立刻跑到剛贏了棋的少年跟前,一臉興奮地開口,「黛西知道了,原來夫人真的很喜歡老爺啊!」

  「……」剛一腳踏在門口的人頓時僵住,他身後跟著過來的人似乎完全沒聽到屋內的動靜,還一臉天然地站在門口非常熱情地邀請他進來。

  「姐夫,我就知道你會擔心小征的,他在裡面呢,你快進來!」

  「不,我的飛機落錯地方了。」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端著和其子一樣的冷臉,如此說。

  「看來老爺今天一般帥。」黛西一臉認真地點頭。

  「……那女人呢?」赤司征臣假裝沒聽到黛西的話,掃視了一圈周圍,視線略過跡部的時候還點了點頭,卻沒有瞧見要找的「人」,赤司征十郎沒有說話,倒是黛西一臉不懷好意地湊了過來。

  「夫人說她在老地方等你。」似乎是怕他不明白,黛西清了清嗓子又格外認真地開口,「就是老爺你『非常帥』的那個地方。」

  「……征十郎。」赤司征臣瞥了黛西一眼便直接轉向一直背對著門口的兒子,棋盤前的少年聞言轉過頭,然後聽到自家父親說……

  「管好自己的女人。」

  「哦。」少年赤司雲淡風輕地揚起唇角,「你也是,父親大人,這麼些年真是辛苦了。」

  父親大人轉身的腳步可疑地踉蹌了下。


第74章 為了大爺的vip章節

  跡部景吾有點不爽。

  常言道,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看人家赤司征十郎, 女僕是魔女, 媽媽是神靈, 養了個小姑娘是魔界的公主, 而他自己, 除了一個隻會坑他錢的惡魔保鏢之外, 只有那群被他好生養著但是貌似也沒起到太大作用的魔物們,這落差讓向來自我感覺良好的跡部大爺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可是在今天以前,赤司少爺都是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少爺,在別人眼裡肯定是讓人同情的對象, 難道老闆你喜歡被人同情?」艾米很認真地質疑跡部,後者頓時瞪了她一眼。

  「艾米,本大爺這句話的重點你不懂嗎?」

  「不懂。」懂了也只能裝不懂。

  「本大爺是問你, 你花了本大爺那麼多錢養的那些個東西, 到底有什麼用?」自從上次去了魔界以後, 跡部大爺一直在思考這件事。這些年關於魔界的事情他都直接交給艾米處理的,也沒怎麼清點過自己到底養了多少, 但單就現在來看,真正拿得出手的真沒幾個。

  瞧瞧那雪蛛王,胖成一個球了都,讓它開個通道還得用威脅的,甚至還不如白蘭•傑索養的那只魔雪蛛有用,他怎能不鬱悶?

  「老闆。」艾米收起裝傻的笑臉,一臉認真地看著跡部, 「你聽過好人有好報嗎?」

  「那關本大爺……等等?」跡部瞬間回過神來,「你的意思是,本大爺養那些東西是做善事?」

  也就是說他本來就是養了一群老弱病殘的惡魔。

  想通了這點,跡部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對面的艾米忽然苦笑起來。

  「那些是和我一樣在魔界無處可去的惡魔。」

  跡部愣了下,想到那天在鏡湖裡看到的魔界下層區的生活環境,他咽下快到嘴邊的話,轉而看向艾米,緩緩開口:「那……多養幾個吧。」

  「噗嗤。」艾米忍不住笑出聲,卻也沒有解釋過多,起身走出去了,留下一直坐在她旁邊啃棋子的妮可和跡部小眼瞪大眼。

  「這傢伙也是無處可去的嗎?」跡部對小孩子算不上討厭也並不是多喜歡,不過看到軟軟的東西還是下意識地想捏一下,於是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臉頰,妮可似乎絲毫不以為意,繼續啃著棋子流口水,兩隻大眼直盯著跡部,那一瞬間跡部大爺突然有種這小丫頭想要撲上來咬自己的錯覺。

  是錯覺吧……他不自覺收回手往後退了些,然而對面的小丫頭已經丟下棋子飛快地朝他撲過來,跡部不及防朝後仰過去,一些跌倒在了地上,但那絲毫不能阻止妮可的進攻,於是等艾米轉頭看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老闆躺在地上,小女孩兒趴在他懷裡,小手還倔強地往上伸著想去捏跡部的臉,她不由呆了呆。

  「老闆,就算你嫉妒赤司少爺也不能誘拐大魔王的女兒啊……」

  「胡說什麼呢,你快把她拉起來!」躺在地上的大爺心情很不美好。

  「我看公主殿下挺喜歡你的。」艾米乾脆拉過椅子坐在一旁看戲,「老闆倒是真的可以考慮把她帶回去養。」

  「本大爺要養孩子不會自己生麼?」跡部顯然不以為然,掙扎著伸手把妮可抱起來,把小丫頭在地上放平,然後坐下來跟她對視。

  「小鬼,你好歹也是一個公主,整日這樣又咬又撲的像什麼樣子?」

  妮可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聽懂了沒,倒也確實沒再流口水了,只是伸出小手努力去夠跡部的臉,一邊咿呀咿呀地叫著,旁邊的艾米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老闆,你低下頭試試。」

  「怎麼了?」跡部疑惑地照做,妮可的小手高高舉起擱在跡部的頭頂揉了揉,然後心滿意足地咯咯笑了起來。

  「她笑什麼?」跡部大爺無端有種自己被小孩子小看了的感覺,艾米卻忽然笑了出來。

  「公主殿下應該是聽懂剛才的事了,她這是在感謝你照顧魔界的子民。」

  「你以為本大爺會信?」跡部一臉「你鬼扯」,卻還是很好心地把地上的小丫頭抱起來,「赤司那傢伙把這小鬼丟下到底是去哪了?」

  「不知道。」艾米閑閑地翻開一本九州旅遊指南,漫不經心地接著跡部的話頭,「大概約會去了吧。」

  「……這就很過分了。」

  讓別人幫他看孩子,他自己去約會?哪有這麼好的事?

  「他們去哪了?」

  ******

  跡部和艾米帶著妮可找到赤司征十郎的時候,赤司一家正在拍一張詭異的「全家團圓」照片。

  拍照這個主意是黛西出的,魔女最近在網路上看多了心靈雞湯,想著什麼短暫的重逢要留下永恆的紀念,於是提出這個建議,赤司夫人,現在該叫大地母神的那位自然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但是赤司家的父子兩個就很尷尬了。

  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拍過合照了……自從「赤司夫人」離世以後。

  「無聊。」赤司先生如此說著,轉頭打算走人。

  「沒興趣。」赤司少爺冷哼了聲,也打算沿著相反的方向走人,但沒走出幾步,父子兩個人都被無形的屏障給擋住了去路。

  「來,黛西你站我旁邊。」大地母神一臉溫和慈愛地拍了拍黛西的肩膀,然後微笑著來回看了一眼赤司父子,「你們也知道我從不勉強人的,要不要照,隨你們吧。」

  ……這哪裡是沒有勉強?

  「我一個小時以後還有重要會議。」赤司先生垂死掙扎。

  「拍一張照片耽誤不了一個小時吧?」對面的女子依舊保持微笑,「再說了,木下已經告訴我,你今日的行程都推掉了。」

  赤司先生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這是我的第五個秘書了。」

  「你不來見我,我總要想辦法知道你在做什麼。」赤司夫人一臉不以為然,「當初你分明說會來看我的。」

  「不,我沒說過。」沒說過的話堅決不認帳。

  「好吧,你沒說過。」赤司夫人從善如流地改口,「是我夢見你說的,那也算你說了。」

  「……你不講道理。」赤司先生氣結。

  「你跟神講什麼道理?」赤司夫人哼了聲,那眉眼都和黛西記憶中溫柔的赤司夫人極為相似,只不過現在看著氣色紅潤十分健康,連帶的性格都比以前鮮活了些,就是……鮮活過頭了。

  「我不管,這照片一定要拍,不然你們今天都別想走了。」

  黛西象徵性地心疼了一下赤司先生。

  「老爺好慘哦。」她一邊說一邊扯了扯赤司征十郎的衣袖,後者輕咳了聲,雖然依舊對和父親出現在同一個鏡頭裡有些抵觸,但看到父親這個模樣,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說到底……「都是你出的鬼主意。」

  「唉嘿。」侍女惡魔露出一個十分無辜的笑容來,然後半推著赤司又走回了拍照地點,赤司先生彆扭著找了個位置背對赤司夫人站好,赤司夫人正要說話,前方不遠處忽然有人過來了。

  「你們照全家福,不帶這小鬼嗎?」

  跡部抱著妮可,身後跟著艾米徑直穿過花叢走過來,妮可似乎挺喜歡跡部的——從好的意義上的喜歡,在他懷裡很乖巧地歪著小腦袋,看到赤司一家,她咿呀一聲從跡部懷裡掙出去直奔赤司征十郎懷裡。

  紅發少年下意識地伸手接過小孩,跡部這才抬手揉了揉肩膀。

  「累死了,本大爺先走了。」

  說完這話他轉身要走,也懶得跟赤司征臣打招呼了,畢竟他瞧著那人的臉色現在也不太適合搞什麼交流,倒是妮可在赤司少年的懷裡咿呀了兩句,黛西頓時驚訝出聲。

  「咦?這是真的嗎妮可?」

  「咿呀呀——」

  「跡部少爺真是好人!難怪當初十九層那些看守都乖乖放行了。」黛西忽然感慨出聲,跡部的腳底踉蹌了下,轉頭看向艾米。

  「那小鬼真的聽得懂?」他指的是先前他收容無處可歸的惡魔那件事。

  「我告訴過你了。」艾米一臉平淡地開口,「惡魔有很多地方都會出乎人類意料的。」

  這句話裡似乎包含了其他的意思,跡部一時沒注意,等到終於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他們回到東京很久以後的事了。

  冰帝所屬的區域遇到了地震。

  地震的級別並不大,至少號稱防震係數頂級的教學樓都沒有受到太大波及,但是當時剛好在網球部開會的幾人就遭殃了,就在網球部的房屋倒塌,幾個人險些要被埋進去的當口,一隻碩大的蜘蛛忽然從地底冒了出來,背起所有人瞬間從冰帝消失了,等少年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跡部家碩大的花園裡。

  跡部家的管家包括傭人訓練有素地把受到驚嚇的少年們安頓好,少年們七嘴八舌地開始討論起這次又遇到神跡了,唯有跡部本人坐在院子裡望著剛剛又縮回原形的雪蛛王一言不發。

  「老闆,你怎麼了?」

  身後傳來艾米熟悉的聲音,跡部頭也不回地繼續看著雪蛛王,好大一會兒才開口道:「艾米,你上次說這些都是無家可歸的惡魔,其實又是騙我的吧?」

  這些分明都是有用的,只是還沒有出現能用得到它們的地方。

  「老闆,這回真是你想多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魔雪蛛能變這麼大。」艾米似笑非笑地開口,「你有一種能激勵魔族不斷進步的神奇力量。」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光環?」跡部大爺對這個說法很滿意。

  「不,只是它們都擔心你死了沒人發工資而已。」

  「……艾米,本大爺還是喜歡你撒謊時候的樣子。」她每次說實話都在惹他生氣。

  「那老闆,雪蛛王說它真的很感激你多年來的照顧,終於報了這份恩情,可以安心回魔界了。」

  「……你還是說實話吧。」

  「哦,它問你下月工資能翻倍嗎?」

  「……」

  做惡魔的老闆好難。


第75章 來自遠方的邀請

  收到白蘭•傑索的邀請時,赤司和黛西剛高中畢業, 這些年黛西的成績雖然有了顯著的提高, 但要想和赤司考上同一所大學還是完全不夠格的, 而黛西也很崩潰地表示自己再也不願上學了。

  「艾米都沒有要上大學!」

  「那是因為她已經提前去給跡部夫人做助理了。」

  ——沒錯, 跡部夫人終於還是成功地把艾米弄到自己手底下去了, 即便是魔女, 艾米現在也是忙碌於跡部財團的事情,對陪著跡部景吾去玩的事分身乏術了,為此跡部已經找他老媽抗議了好多次了,但都被艾米自己給趕出來了, 留給他的只有一個敷衍的飛吻以及……偶爾從魔界跑出來玩的小公主妮可。

  妮可現在是人間的常客了,雖說她依舊是哭起來會引發大雨,但這些年經過赤司和跡部等人的教育, 她總算能控制自己的眼淚了。在人間她最喜歡的兩個「爸爸」就是赤司和跡部, 因此也最常出現在這兩家裡。

  可憐的跡部, 當年信誓旦旦說要養孩子就自己去生的人,終於還是走上了和赤司一樣的道路, 被迫開始幫魔王帶孩子,不過幫魔王帶孩子也是有好處的。

  比如……看到某個魔女為了準備宴會太勞累的時候,來一場恰到好處的雨?

  跡部抱著妮可一路頂著雨來到赤司家的時候,赤司和黛西正準備出門,遠遠就瞧見了詭異的烏雲帶著大雨朝這邊移動,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大路,果然沒一會兒就看到了跡部財團騷包至極的跑車。

  「喲, 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爹地!黛西!」妮可趴在車窗裡朝外面的兩個人揮手,赤司的眼眸轉了轉。

  「去旅遊,跡部君要一起嗎?」

  跡部大爺抬手摘掉墨鏡,挑眉:「去哪?」

  「義大利。」

  跡部大爺是去過義大利幾趟的,讓他再去一趟其實也沒什麼興趣,但他也是高中最後一個暑假無聊得不行,看到赤司的眼神就覺得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於是也跟著去了,還順便讓雪蛛王把加班了一夜正在補眠的艾米給「綁架」了。

  「這是哪?幾點了?」

  ——飛機勻速行駛中,艾米在機艙內醒過來,一時還沒回過神自己在哪,聽到她這麼問的黛西直覺地看了一眼手機。

  「義大利時間下午的三點。」

  「什麼?已經三點了!我還要去準備宴會……」艾米一驚,跳起來就要往外走,彼時黛西正在陪小妮可玩人類孩子的點讀筆玩具,也沒搭理她,沒過一會兒艾米就閃回來了。

  「義大利?」

  「對啊,我們現在在義大利領空了!」妮可趴在黛西的肩膀上,兩隻大眼睛眨啊眨,「艾米,你瘦了。」

  「……公主,惡魔是不會有這種人類的體型變化的。」艾米無力吐槽。

  「就有!」小公主信誓旦旦地指了指艾米胸前,「你胸都變小了!」

  「……」這是剛從外面走進來的赤司。

  「……咳咳。」跡部大爺本著臉走進來,克制自己不讓眼睛往某個部位瞟過去,「我們到了,該下飛機了。」

  「去哪?我還要工作呢。」艾米一臉茫然,眼底隱約可見的黑眼圈讓跡部鬱悶了好大一會兒,走上前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

  「你的老闆是我不是我媽!」聲音簡直氣急敗壞了。

  ——「確實小了。」從飛機上下來以後坐上白蘭派來的專車,黛西很認真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又對比了一下艾米的,忍不住開口,「我小姨說,就算是魔女,在人類世界生存太久的話,會漸漸被同化的。」

  「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們的體質會和人類越來越像,也許將來我們也會病死或者老死之類的吧?」黛西有些茫然地撓了撓腦袋,「老實說最近我不大舒服,老覺得心臟的地方悶悶的,起初還以為是胸又變大了……」

  「……你什麼意思?」艾米不悅地皺眉,「你的變大了,我的變小了?」

  「……這特麼是重點嗎!」黛西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艾米,你變了,你居然變得比我傻了。」

  「……」

  魔女們話不投機地聊了沒一會,目的地已經到了,司機把車停下來,黛西抱著妮可率先下了車,艾米還沒從自己胸變小了的打擊中回過神,直覺地跟著黛西下了車。

  眼前是一個宏偉莊嚴的建築,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實驗基地之類的,門口有一個超大的噴水池,池子底部精雕細琢的小蜘蛛排列的密密麻麻的,看起來十足惡趣味,艾米忍不住皺起眉。

  「這是白蘭•傑索的地盤吧?」

  「這都被你猜到了。」黛西看著她,「你果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艾米。」

  「……我就沒見過第二個他這麼惡趣味的人。」艾米念念有詞地伸手揉了揉額頭,餘光瞥見赤司和跡部從另一輛車裡下來了,她下意識地想要朝跡部走過去,腳底卻忽然一軟,跟著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黛西嚇得呆住了,跡部的臉色立刻就黑了下來。

  「白蘭呢!」

  在跡部景吾看來,一定是這個詭異的地方有什麼奇怪的氣場傷害到了艾米,而赤司大概也是同樣的想法,因此對白蘭這次的邀請也開始深表懷疑,於是當白蘭走出來迎接客人的時候,面對的便是兩個少年充滿懷疑的眼神。

  「兩位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白蘭,一個笑起來永遠像個溫和青年,事實上如今也確實挺溫和的人,頂著所有人對自己的誤解孜孜不倦地做著好人,無奈世界對他的誤解太深,導致他的好心總是被當成驢肝肺……如果,真的是好心的話。

  「我真的只是想請赤司君來看一眼全新改造版的阿雪,至於那位朵拉小姐為何會暈倒,我也不知道呢。不過我已經請了全義大利最出色的醫生來給她看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就是跡部君不要在意才好……」

  「在意什麼?」跡部不悅地皺起眉,抬起頭正對上白蘭依舊老好人一般溫和的笑臉。

  「夏瑪律醫生很喜歡女人……」

  跡部立刻如風一般轉身走了,白蘭無奈地攤開手一笑,赤司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黛西則是一臉毫不掩飾的狐疑。

  「我不相信你,尤尼小姐呢?」

  「她啊,在後面花園等你們喝茶呢。」白蘭狀似苦惱地摸了摸下巴,「難道我笑得還不夠誠懇,為什麼大家都更喜歡和尤尼對話呢?」

  黛西懶得理他,抱著妮可拉著赤司就往外走,沒走幾步就看到了跡部,他正臉色陰沉地盯著一個穿著白大褂,下巴上滿是胡渣的男人,那男人的聲音倒是懶洋洋的,一點也不在意被瞪的樣子。

  「勞累過度,說起來頭一次在惡魔身上看到這樣的症狀,看起來她作為惡魔的體質並不是很好……哎,年輕人不要這麼暴躁嘛,她會這麼辛苦難道是我害的?」

  夏瑪律撓了撓頭發,最近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暴躁了,上回雲雀老婆生病,那傢伙根本不讓他近身,拜託,他又不是老中醫,可沒懸絲診脈的本事。

  被他這麼一說,跡部也想起來最近艾米為什麼勞累了,沉著臉沒再說話,黛西走過來看向這個看起來好像還有兩下子的醫生。

  「醫生也懂得看惡魔的病嗎?」

  夏瑪律轉頭看了她一眼,隨即搖了搖頭。

  「我可看不了感情上的毛病。」

  感情上什麼毛病?

  赤司疑惑地看了黛西一眼,魔女的臉上比他還茫然幾分,兩個人都沒再說話,沒一會兒,那邊有人傳話尤尼請他們過去。

  跡部和尤尼不熟,揮了揮手表示要守著艾米就沒去了,黛西抱著妮可踏出基地後門,眼前出現的又是另一個世界了。

  鳥語花香的花園,和前面的蜘蛛噴水池完全不是一個畫風的餐桌,充滿英倫風情的下午茶和餐點靜靜地擺在桌上等待貴客,餐桌前的少女穿著精緻優雅的白色長裙,看到黛西,她好看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

  「黛西,你來了。」尤尼站起來淺淺一笑,伸手指了指妮可,「啊,這位就是魔界的小公主了吧?真可愛。」

  被蛋糕香味吸引的妮可悠悠地轉醒了,小手揉了揉眼睛,一睜開眼就對上了尤尼的眼睛,嚇得惡魔小公主忍不住抖了抖。

  「黛西,這個眼睛很可怕的女人是誰?」

  尤尼呆了呆,似乎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小姑娘要說自己眼睛很可怕,黛西倒是心有戚戚然,一邊伸手安撫妮可一邊朝尤尼賠笑起來。

  「尤尼小姐別在意,我們惡魔對神聖的東西天生有抵觸心理……」

  「原來是這樣。」尤尼有些哭笑不得,她可不覺得自己的眼睛哪裡神聖了,只認為大概是一些她察覺不到的地方對這些惡魔有些不好的影響,頓時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這裡是不是需要去掉一些東西?」

  「不用。」黛西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蛋糕,「能給我一塊那個嗎?要草莓的,妮可喜歡那個。」

  一旁的執事很快把蛋糕遞過來,妮可抱著蛋糕很開心地吃著,她吃相倒是比小時候斯文多了,據說這是跡部景吾的教育結果,當時教育成功的時候他還很得意地拍了視頻給赤司看,那得意的樣子完全就是個在曬孩子的蠢爸爸,當然赤司也不遑多讓就是了。

  ——他給跡部發了妮可的作業本,乾淨整潔,居然沒有撕咬的痕跡,而且全都做對了。

  「真好。」看著黛西不知不覺就朝一個真正的母親進展的模樣,尤尼由衷地開口,「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惡魔和人類這樣和平相處甚至組建家庭生兒育女的一天。」

  「……你剛才說什麼?」黛西一臉被雷劈中一般。

  「惡魔和人類和平……」

  「不對,後面那句。」

  「組建家庭生兒育女?」尤尼困惑地重複了下,黛西的手猛地一抖,終於發現自己最近為何一直覺得胸悶了。

  惡魔和人類……能生出孩子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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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來自腦洞的vip章節

  這幾年黛西跟著米蘭達一起研究人類和魔族的關係,期間也見過幾對偷偷結成夫妻的例子, 那時候她只覺得原來除了少爺和跡部少爺之外還真的有人類能夠接受身邊有惡魔, 倒沒有注意其他事情, 如今想來, 那些人……好像都沒有孩子啊。

  「阿姨, 為什麼那些人類和惡魔結婚的夫妻, 都沒有孩子啊?」——黛西還當真把這當個正事去找米蘭達詢問了。

  臨時又被拿來充當通訊器的愛爾納很開心,時隔這麼久它終於不再只是單純的項鍊和手腕,又發揮了一次作用,電話——電蛇那頭的米蘭達剛好在整理最近的《人類與惡魔》檔案, 想也沒想地開口:「生殖隔離聽過沒?」

  「……可那是人形態惡魔啊!」

  「本質還是惡魔好不好?」米蘭達說完才察覺不對勁,忍不住瞪了瞪眼,「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是不是你和赤司打算要孩子了?我跟你說你現在還小, 太早生孩子對身體不好……」

  「……阿姨, 您剛剛還說生殖隔離呢。」黛西難得有腦子一回, 很快察覺到了米蘭達話裡的不對勁,電話那頭的阿姨沉默了好大一會, 然後清了清嗓子。

  「其實吧,是這麼回事,根據魔界科學院最新研究表明,人形態惡魔和人類結合,理論上是可以有後代的,但是因為魔女的這個……卵子比較活躍,確切來說是速度很快, 很難受精成功……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這種問題!我還在忙,掛了,小孩子不要瞎捉摸!」

  這話雖然說得有點複雜,但是黛西在人類的學校好歹也是上過健康生理課的,也知道「受精」是個什麼意思,所以阿姨的這番話翻譯過來大概就是——那些人類男人的精子不太行嘍?

  但是她家少爺的話,應該沒啥問題吧——

  黛西雖然長得像媽媽,但是骨子裡其實和她老爸一樣是個沒腦子的行動派,一般不會動啥心思,但是心中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她再看赤司的眼神就很不對勁了。

  怎麼說呢,以前她雖然也特別喜歡用眼神粘著赤司,但那要麼是因為做了錯事覺得心虛的討好眼神,要麼就是有事相求的諂媚,要麼就是閑來沒事充滿愛意的凝視……等等,但絕對沒有過這樣的眼神。

  赤司很確信,現在黛西對自己有所圖謀,而且是心懷不軌的那種。

  他這麼想的時候,一行人和魔正在參觀白蘭的實驗基地的路上,天知道白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一般人自己瞎折騰這些實驗的的地方不該放得特別隱蔽嗎,這貨大喇喇的請人來觀光,其中一個還是個破壞力十足的魔女,到底圖的什麼?

  赤司和跡部都不約而同地進行了一些陰謀主義的聯想,儘管剛才他們已經烏龍了一次瞎冤枉白蘭一場,但是他們依然不會對這個笑眯眯的傢伙放鬆警惕。

  於是一路上兩個魔女嘰嘰喳喳地吐槽著基地建築的各種直男審美,偶爾夾雜著黛西和艾米不懷好意的眼光,兩個男人卻是始終保持警惕的眼神看著宛如在醞釀什麼計謀似得露出一臉**oss之微笑的白蘭,就連剛被「託管」送來的奧斯卡都時不時齜牙咧嘴,唯有被跡部抱在懷裡的妮可一臉天真懵懂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個普通的人間女孩子。

  直到大「boss」白蘭終於宣佈到達了目的地,一臉特別想炫耀又很矜持地指了指展臺上那只碩大的蜘蛛說「這就是現在的阿雪了」,二人二魔加上一狗都懵了。

  這特麼還能叫魔雪蛛嗎?這是機器蜘蛛了吧?

  沒錯,展臺上擺著的是一隻類似黛西在電視裡看過的高達一樣的機械,雖然個頭沒有高達那麼誇張,但也已經是比雪蛛王都大出好幾倍的體積了,儘管它還有蜘蛛一樣的構造和標誌的八條腿,可那棱角分明的肢體,那金屬質地的材質,怎麼看也不像是魔界的產物啊……

  「恕我直言,白蘭。」艾米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你到底是利用什麼……仙法把一隻蜘蛛變成了高達的?」

  看來艾米也和黛西想到一起去了,高達,蜘蛛形的高達。

  「怕不是那只叫阿雪的小東西已經被他玩死了,隨便造個機械的糊弄我們吧?」跡部首先想到了這點,他對白蘭早些年做過的事有所耳聞,對這個人的歹毒之心是絲毫不吝於往最壞了方向想的。

  「你們誤會了。」

  白蘭還沒說話,另一道溫和的男聲響了起來,那聲音由小變大,卻是從「機械蜘蛛」的身體裡傳出來的,一陣細微的機械轉動聲過後,機械蜘蛛的頭部被打開了,一名紅發的年輕男子推了推眼鏡走出來,他的掌心裡捧著的正是被跡部以為已經死了的小蜘蛛「阿雪」。

  「是我研究過阿雪和那位地獄犬的戰鬥,發現有些種族上的差距是沒有辦法彌補的,原本我是打算請白蘭大人放棄阿雪換一個更具有潛能的物種,但是……」那青年一邊走近一邊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白蘭大人實在太鍾愛阿雪了。」

  「那當然了。」白蘭走上前很小心翼翼地把那只蜘蛛拿過來端在自己掌心裡,高興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這可是尤尼第一次託付給我保管的東西。」

  「哦,保管的方式就是各種慘無人道的改造嗎?」艾米冷哼出聲,她因為那位「大哥」的關係,對這種違反生命原則的實驗總是本能地覺得噁心的。

  「希爾小姐說了很有意思的話,我對阿雪的任何改造,都是經過阿雪自己同意的,而且對它本身並無傷害,對吧小正?」白蘭一邊說一邊去找紅發青年求證,然後才好像忽然想起什麼一般轉向赤司他們,「哦對,忘記給你們介紹,這位就是我之前提過的,阿雪的改造者,入江正一,小正是我的老朋友了,是個天才哦。」

  黛西發現了,白蘭其實就是個沒啥大事喘口氣都要炫耀一下自己口氣清新的那種,總之「他的」一定是最好的。

  這性格乍一看有些難以接受,但是習慣了以後就會覺得還挺好玩的,比如現在,她就覺得白蘭•傑索身上有著不同尋常的諧星氣質,想著想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哈!」

  「阿勒?我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了嗎?」白蘭難得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黛西卻是捧著肚子笑得直揮手。

  「沒有,我忽然覺得,你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我也想到你說的是誰了。」赤司似笑非笑地揚起唇角。

  任性,不要臉,唯恐天下不亂,這個性子,和魔界的那個大魔王簡直如出一轍。

  「啊,我知道了!」結果卻是妮可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像父王!」

  這句話一出,有幸見過大魔王幾次的艾米和跡部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旁的入江正一雖然很想給上司兼好友一個面子,但也是在忍不住肩膀的抖動,奧斯卡甚至已經開始在地上打滾了。

  白蘭:……像大魔王就那麼糟糕嗎?

  他完全沒有覺得榮幸,反而感覺自己被排斥了……委屈,他低下頭看了下掌中的「阿雪」想尋求安慰,結果弱小的魔雪蛛因為剛剛操縱那個大機器已經累得趴在他掌心呼呼大睡了。

  欣賞完了這次的東道主白蘭傾情演繹的「好戲」,年輕的男女終於決定拋棄腦子有坑的傢伙,真正開始享受這次的旅行。跡部直接拉著還在口口聲聲喊著要回日本的艾米直接出門遊玩去了。

  義大利他很熟了,根本不需要什麼嚮導,至於義大利語?難得到跡部大爺嗎?

  為了防止艾米逃跑,跡部大爺直接把妮可塞在她懷裡,小公主也很配合地一直纏著艾米,於是「一家三口」歡歡喜喜地在巴勒莫開始了旅遊,而奧斯卡,剛才已經被一臉見獵心喜的入江正一留下了。

  「我保證不會做任何實驗,我就是想研究一下它的身體資料,資料而已!」看黛西一臉遲疑的模樣,入江正一就差跪地保證了,然而黛西擔心的卻是別的。

  「不,我只是怕奧斯卡一時貪玩把你吃下去怎麼辦?」

  「……」

  「哈哈,我開玩笑的,你那麼瘦,奧斯卡不喜歡吃的。」

  「……」

  「啊,你臉色怎麼好像更白了?放心,奧斯卡現在吃素,不吃人了。」

  吃素的地獄三頭犬?誰信!

  入江正一是一個勇敢的科學家,儘管他渾身都哆嗦了,但還是鼓足勇氣把奧斯卡留下了,倒是他身後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粉發助手妹子讓黛西多看了兩眼,直到她和赤司離開入江正一的實驗室時還在沉思著。

  「你在想什麼?」赤司終於忍不住問。

  「那兩個助手是雙胞胎?長得好像!」

  「聽說是克/隆,不過具體不是很清楚,這些義大利的老家族有很多神秘的東西。」赤司慢條斯理地解釋著,黛西一時有點懵,不過她想了想雲雀的兒子都是神仙了,有什麼奇怪的力量好像也不算啥,頓時點了點頭,赤司忽然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我不是問剛才,我是問,從昨天開始,你就一直盯著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人一魔已經走到了實驗室外的走廊,因為入江正一是個有些怕生的機械狂魔,很多東西都是機器人代勞,因此這走廊並沒有多少「人」的氣息。這會兒就只剩下她和他,而赤司越發靠近的臉也讓黛西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壓力,她不自覺挨著牆靠上去,下一刻,赤司的雙手就撐著牆把她困在了裡面,黛西呆了呆。

  「這就是傳說中的壁咚嗎?」魔女半是欣喜半是好奇地眨著眼,沒心沒肺的樣子一看就知道她還沒抓到重點,一時氣惱之下忍不住湊上去吻住她的唇,黛西這回整個人……不對整個魔都呆掉了。

  她的心……那顆從來都不會跳動的心,為什麼忽然好好像跳了起來?

  微涼的薄唇帶著幾分壓抑幾分懲罰,不容抗拒地探進她口中,這成年人的吻法不同於以往玩鬧似的親吻,陌生的觸感點燃魔女內心潛藏的,或者說被自己壓抑已久的**。大腦在顫抖,血液似乎都集中在心臟上,沒辦法維持大腦的運作,她只覺得雙腿發軟,眼看就要跌下去,赤司忽然放開了她的唇,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說不說,嗯?」低沉喑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伴隨著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隱約還帶著他因為發現了新的懲治她的方法而突生的笑意,黛西的大腦再度放空,然後從昨天就盤旋在腦海的,那個無恥又坦蕩蕩的念頭就瞬間湧了上來。

  「少爺的精子,能不能……給我研究一下?」

  「……」


第77章 人類與惡魔共存計畫

  事實上,自打那次從九州回來以後, 赤司就不許黛西和自己睡一張床了, 當時少年根本連藉口都懶得找了, 只說了一句擔心自己的「貞操」, 黛西想了想, 也不明白為啥明明晚上睡覺時她和少爺還是各自一個被窩的, 早上起來就變成她抱著少爺,腿還搭在少爺腰上了……

  當初黛西把這件事說給艾米聽的樹後,那邊的魔女對赤司簡直是十萬個同情都不夠用的,她天性涼薄, 冷眼看世界久了,自認為對人類這個生物還是比較瞭解的——尤其是赤司征十郎這種溫文爾雅的時候對於自己喜歡的事物會非常縱容,但是執拗起來佔有欲會非常強烈的人, 艾米簡直無法理解。

  「他到底是怎麼忍住在那種情況下沒把黛西給辦了的?」

  ——艾米說這話的時候, 她和跡部的巴勒莫之旅剛開始沒多久, 城市的遊覽大巴沒有車頂,晴朗的日子, 她和跡部牽著妮可的手坐在車上,宛如正常的一家人在異鄉城鎮穿梭,心情不知不覺飛揚。也不知是誰先說起黛西和赤司的話題,艾米想起這件槽點滿滿的事,忍不住對跡部景吾如此說,跡部卻意外地沒有笑話赤司,反而很認真地皺起眉來。

  「或許這樣更能證明, 赤司那傢伙對那個魔女很珍惜吧?」

  按照他和赤司的身世,說得直白一點就是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尤其是如今魔界和人間互通貨幣的世代,就算是魔女怕是也並不難拿下,但是赤司卻很專一又執拗地守護著黛西•海迪爾這個智障,這份感情還是很讓人動容的。

  沒有人懷疑這不是真愛,就連黛西自己。

  當然了,黛西其實也不傻,她這麼多年在人間,學到了很多好東西當然也學了一些不太和諧的東西,雖說那啥真人電影看得不多,但是成人動漫她還是看過一些的,當然知道男人,尤其是人類的男人其實是很耐不住撩撥的,但是她都已經……做到那種程度了,少爺居然還能把自己推開。雖然偶爾少爺也會突發奇想把她按住一頓親得臉紅心跳,但是最後卻都不了了之了,智障如黛西並不會如跡部景吾一樣想到赤司是想要珍惜自己,她只是想到了最壞的一點。

  少爺怕不是……那裡有問題吧?

  魔女本是重欲的設定,但是黛西對赤司以外的人類都沒有興趣,又因為是天生冷淡的戰鬥狂一族,她倒不覺得少爺真是那啥障礙的話有什麼影響,但是她真的特別想要一個和赤司的孩子。

  所以,她大膽對赤司說出了要借精子去研究一下的宣言,於是,智障的魔女很快為她的口不擇言付出了代價——也就是眼下,她被赤司幾乎是用扛的帶到了白蘭準備給他們的客房。

  不得不說,白蘭雖然是個很惡趣味的人,但也是個很懂情趣的人,給赤司和跡部準備的都是大房間,雙人床。當時負責接引他們去客房的人還一臉炫耀地介紹說那邊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基地裡的花園,早晨起來看到鳥語花香的風景會讓人心情很好巴拉巴拉,最後介紹到床的時候還特別提醒過這個床底下有一些特別的道具,滿足異國來的客人的各種「需求」。

  當時黛西正忙著去看陽臺風景,根本沒注意到那人說了什麼,只有赤司一臉黑線地在床底下的抽層裡找到了諸如皮鞭、蠟燭等等還有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當時他想的是晚上寧可去外面住酒店也不住在那種地方,但卻沒想到那麼快就用上了。

  赤司對待魔物很有心得了,也體會過突然被魔物闖進來的挫敗,所以這次他也是計算好了——奧斯卡被入江正一留住了,現在他需要對付的就是這個時不時會張開魔界結界的愛爾納……

  於是,可憐的愛爾納,剛被主人想起來一下下,就又一次被趕回魔界流放了,赤司甚至不知什麼時候學會了張開結界,當著黛西的面把所有魔族能踏進來的方式都堵上了,然後才轉過頭,一邊慢條斯理地扯開袖口一邊狀似不經意地開口:「你打算怎麼借?」

  聲音溫柔得讓黛西瞬間頭皮發麻。

  「我……」她再遲鈍也知道,自己這回是惹他生氣了,頓時可憐兮兮地晃了晃被捆住的手,「少爺,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先放開我哈……」

  「難得白蘭那麼體貼地替我們準備了道具,我隨便挑了一個用。」他伸手扯了扯緊緊在黛西身上纏了幾圈還往外露出一小節的繩子,眯起眼用繩子邊掃了一下她露在外的小腿,那酥麻的觸感,就算是魔女也忍不住抖了下。

  「或者,你更喜歡剩下的那些?」赤司的聲音聽起來甚至興致勃勃的,好像在說自己當真不介意用那些,但是黛西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認,身上的這個繩子算是最溫和的了……

  「繩子挺好的,呵呵……」

  「嗯。」赤司輕應了一聲坐在床沿,柔軟的大床隨著他的重量猛一晃動,黛西這才發現水床真是太羞恥了,尤其是,有一個男人正坐在床沿虎視眈眈看著自己的時候。

  「你還沒說,打算怎麼借?」赤司略帶威脅的聲音緊跟著響起,黛西就是再遲鈍也知道自己這回說錯話了,但她向來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誠實魔女,一看赤司拉長著臉,就很老實地交代了。

  「就……魔界有那種類似的魔法的,能從人的身體裡取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管是血液還是……」

  「我知道。」赤司眯起眼打斷她的話,「你以為我和惡魔打交道多少年?」

  黛西:「……那你還問。」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赤司眯起眼,黛西這樣拐彎抹角的行為,只會讓他以為魔女並不願意和自己有身體接觸,但是之前她明明都每天都賴著要和他一起睡,這個推測並不能成立,那就是剩下的……

  「可是少爺你不是……那方面有問題嗎?」——可以說是相當作死了。

  因為提前預料到了黛西會有的想法,那一刻赤司竟然沒有生氣,他甚至低低地笑了起來,笑得黛西忍不住在床上蠕動了一下,下一刻,身上的繩子就被解開了,赤司從上而下俯下來,臉上的表情甚至帶著笑意的。

  「黛西,你知道在人類的世界,這句話的後果是什麼嗎?」

  黛西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她知道啊,那些小說和漫畫裡都是從這句話開始進入「不可描述」的,但是她家少爺怎麼可能嘛……

  「黛西。」赤司終於開口了,不像是生氣,倒像是無可奈何的樣子,那些因為魔女智障的發言而憋在心口的怒氣隨著這句話似乎也一瞬間飛遠了,最後伴隨著少年俯身下來的動作,只留下人類男子和魔女喘息間低低的歎息。

  「真拿你沒辦法……」

  說著「沒辦法」的人類,修長的手卻很流暢地掀開了魔女的裙子下擺,黛西還在愣神的功夫,只覺得身上一涼,她甚至不知赤司是怎麼做到的,但是身體的本能催促自己伸手攬住了他的後背,赤司頓時一僵。

  「少爺。」猶不知死活的魔女還用自己發育遠超人類很多成熟女人的身體抱著他蹭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是欣喜中帶著幾分懵懂的,「你原來沒問題啊!」

  赤司不想再說話了,直接低下頭來堵住她的嘴,用實際行動證明她的猜測實在無稽,但魔女卻並不畏懼他的「行動」,儘管他的臉黑得都快滴出墨來了,她卻興致勃勃地抱住他的腰,然後用力翻了個身。

  「少爺終於要和我製造孩子了嗎?」一臉欣喜。

  「……」

  赤司的回答是直接伸手壓下她的腦袋再度吻了上去,黛西原本還眨了眨眼一副好學的模樣,但很快就被捲入了赤司的節奏。在某些事情上無師自通是絕大多數人類男子的天賦,尤其赤司本來就是天資聰穎的男人。靈巧的舌探進她的口中,手掌順著魔女的鎖骨一路往下,忍不住感歎魔女真是神奇的存在,明明和人類女子有著相同的身體構造,但是身體的每一處都充滿比人類女子更強力的誘惑,讓他這個向來冷靜的人都輕易亂了陣腳。

  然而,呵呵。

  她一定不知道,夜半驚醒,軟玉溫香在懷,身體各處都叫囂著**,懷疑自己都快要化身成狼,甚至有時候他都忍不住朝她伸出了手,結果卻被一腳踹到床底下的滋味吧——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從小就睡相不好,骨子裡戰鬥狂的本性又總是讓她時不時夢到和魔獸戰鬥的場面才會發生那樣的事,但他被打斷的鬱悶卻不會忘。他不計較,是因為都記在賬上了,而現在,是時候討回債了。

  魔女在他的逐吻下漸漸紊亂了呼吸,混亂的心跳在兩個人緊緊挨著的胸膛之間響起,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她莫名也開始了心跳,又或者是他的心跳太炙熱猛烈最終勾得她的心也開始狂跳,黛西雙眼迷蒙地看著他,魔女的眼眸從紅色轉為幽深的漆黑,清晰地映出身上的男人充滿渴求的難耐模樣,她眨了眨眼,眼中流光乍現,帶著魔女骨子裡的狂野和奔放,下一刻,就又被翻身壓在了身下。

  魔女的力道竟然無法掙脫,只能軟綿綿地任由他的吻從臉頰落在鎖骨,最終停留在魔女曾經因為尺寸太超標而十分懊惱的部位,黛西終於忍不住逸出一聲細微的嬌喘。

  「少……少爺……」

  「嗯?」低啞的聲音懸在胸前,卻沒看到魔女因為太過興奮而晶亮的雙眼,黛西甚至掙開雙手摟住了他的後背,用絲毫不矜持地聲音說了一句讓他差點又前功盡棄的話。

  「快點!」

  「……」


第78章 完結的號角

  一時無腦的結果就是,魔女居然快被人類榨、幹、了!

  第二天一早, 魔女睜著血紅的雙眼盯著天花板發呆, 她懷疑她家少爺是吃了魔界專用的那啥藥, 不然怎麼解釋她一個惡魔居然會在床上輸給人類的事?

  想到自己昨天夜裡好幾次都要求饒, 厚臉皮的魔女也忍不住紅了臉, 哀怨地抬手想拍拍自己的臉以作給魔界丟臉的懲罰, 結果手卻忽然被人握住了。

  「醒了?」人類男人的聲音,似乎因為一夜的變故比平日少了幾分少年的清脆,更多了一些成年人的沉穩和莫測,黛西抬眼瞅了他一眼, 他正和以前一樣斜靠在床沿,穿著她最喜歡看的白襯衫一手翻著一本書,另一手握著她正要自虐的手, 察覺到她醒了, 他視線沒從書上移開, 手卻已經很熟練地探進被子揉捏著她的肩膀。

  黛西舒服地哼了哼聲,忍不住腦抽地想, 少爺居然那麼體貼……人家都說女人脫離處/女以後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難道男人也是?

  伴隨著魔女細微的聲音,清晨的屋內又微妙地燥熱了起來,就在赤司的手越來越往下,黛西也眼看就要從被窩裡被撩出來的時候,一陣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咚咚響起,伴隨著奧斯卡似乎嗅到了什麼不一樣味道的狂吠聲。

  「赤司君!赤司君!」

  是入江正一的聲音。

  「汪汪汪!」別過去啊白癡!

  奧斯卡……赤司沉吟了下, 隨即翻身下床,順手把被子給黛西蓋嚴實了,丟下一句「不用起」就自己走向了門口,一打開門,入江正一就欣喜地開始了自己的新發現。

  「赤司君!我發現了!地獄三頭犬,體內真的是有和人類世界的狗一樣的基因!」

  「……什麼意思?」

  要說入江正一確實是個遲鈍的人,他完全沒有察覺到赤司今天這副明顯心神俱爽的樣子和昨天隱忍暴躁的樣子有什麼不一樣,但是奧斯卡可是清楚得很,它實在擔心這個沒眼色的科學家得罪赤司……

  「之前研究阿雪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其實它和地球上的蜘蛛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硬要說的話就是蜘蛛的超進化體……」

  「所以?」赤司皺起眉,似乎是已經察覺到入江正一想說什麼,沒一會兒,屋裡實在耐不住好奇的魔女也悄悄地走了過來。

  「所以我懷疑,魔界的居民其實在很多年以前和人間的生物是同一個祖先的,只是因為魔界環境更惡劣,活下來的這些惡魔都完成了遠超出人類的進化……」

  「所以,」黛西裹著床單悠悠地從赤司身後探出頭,晶亮的眼眸眨啊眨地看著入江正一,她雖然智商經常不夠用,但有些時候又總是格外敏銳,就比如現在,「我和少爺並沒有所謂的『生殖隔離』嘍?」

  入江正一頓時伸手扶了扶眼鏡,一臉發現了新世紀問題的欣喜:「這個!理論上是完全可行的!但是問題是我手頭並沒有這種……啊正好!」

  他正想說自己沒有試驗物件,結果一抬頭就看到眼前正是人類和惡魔的組合,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然而在他說「正好」的時候,赤司就已經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沒等他說完,赤司直接當著他的面關了房門。

  「奧斯卡,送客。」

  「汪汪汪!」拿主人做實驗,你是不是腦子秀逗了。

  入江正一是一個勇敢的,充滿探索精神的科學家,雖然赤司這邊路行不通,但是他眼前還有其他的「實驗物件」啊!

  「奧奧奧斯卡先生!」他被奧斯卡咬著褲管在走廊上拖著走,不但沒有驚慌失措,反而更加興奮地開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去打擾赤司君了,能不能先放開我一下……」

  奧斯卡一頓,鬆開口,「啪」地一聲,入江正一的腳落在地上,他立刻翻身起來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坐在奧斯卡跟前低頭俯視著它。

  「或許奧斯卡先生你……喜歡人類的狗姑娘嗎?」

  「……」奧斯卡確定了,天才和智障的差距,可能就是一個戴了眼鏡,一個沒戴而已。

  戴眼鏡的說的是眼前這個白癡,沒戴眼鏡的,就是黛西無誤了。

  「阿嚏!」無辜中槍的黛西猛地打了個噴嚏,赤司迅速轉過頭來瞅著她。

  「生殖隔離?」他挑眉的樣子現在似乎越發性感了,黛西猛地咽了口口水,很老實地把米蘭達說給自己的那些話重述了一遍,赤司這次眉頭松了下來,唇角卻微微上揚起來。

  「所以你才口口聲聲要研究『精//子』?」

  「不是研究!」黛西猛點頭,眼眸瞪得滾圓,「我特別想生一個少爺的孩子!」

  這種羞恥的話都說得如此坦然,赤司忍不住陷入沉思,到底是他赤司家的教育出現了問題,還是岳父岳母那邊的基因就如此詭異,生出這麼個該羞澀的時候不羞澀,不該羞澀的時候卻會謎之臉紅的魔女來,不過……算了。

  「要孩子?來。」他忽然伸手朝她揮了揮,黛西立即和奧斯卡一樣咚咚湊上前,一副聽憑吩咐的模樣,赤司迅速伸手將她攬在懷裡,頭漸漸靠近,隨即猛地又吻住了她的唇。

  想打破幾萬年的「生殖隔離」生孩子,不多努力怎麼行?

  ——另一邊,被奧斯卡毫不猶豫鄙視一頓的入江正一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因為他想起現在義大利還有一對很值得研究的惡魔和人類組合,於是興沖沖找到白蘭,如此這般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和目的,白蘭毫不猶豫地點頭表示支持。

  「小正有什麼計畫?」

  「下/藥……是不是不太好?」入江正一多數時候還算是個三觀正常的青年,這個主意也不過是一瞬間閃過就被他自己否決了,然而惡趣味如白蘭卻透過這個方法看到了有意思的未來,於是立刻稱讚地晃了晃手指。

  「這主意不錯……嗯……我想想該派誰……」畢竟跡部和艾米都不是好忽悠的對象。

  「白蘭,你又在計畫什麼呢?」剛好來找他就聽到這人又在打鬼主意了,尤尼站在門口不贊成地看著他,白蘭頓時收起所有邪惡心思,一臉正派地走上去迎接她。

  「尤尼怎麼有空過來?我沒計畫什麼,都是小正的計畫。」

  入江正一:「……我隨口說說的,不會這麼做的。」

  身為一個講義氣的朋友和合格的下屬,適當背鍋是他的責任。

  白蘭在尤尼轉身的時候悄悄給舊友點了個贊,入江正一很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先去想想其他辦法,不打擾兩位boss了。」

  「等等。」尤尼忽然出聲叫住他,入江正一疑惑地轉過頭,正對上自家宛如聖母的小公主聽起來好像有些小興奮的聲音,「你們,是在討論人類和惡魔能不能生出孩子的問題嗎?」

  很不對勁。

  跡部和艾米從外面回來以後就明顯察覺到,赤司和黛西不對勁,以前總是走在路上也基本不會有啥肢體接觸的一人一魔,這會兒就快成連體嬰了,就像現在,赤司坐在沙發上看書,黛西趴在他的大腿上懶洋洋地打著呵欠,然後伸出那雙拿起劍戰無不勝的纖手捏起一粒葡萄,小心地剝了皮,瑩白玉指夾著翻著水光的葡萄遞到赤司的嘴邊,赤司眼皮也沒抬一下地張嘴含了進去……

  這兩個傢伙是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他們的關係已經取得突破性進展嗎!

  跡部鬱悶了,但不得不說,這種場面還真是他夢想了很久的——男人在很多時候都有些庸俗的念頭,眼前這個場景算是大部分男人的庸俗夢境之一了,尤其是赤司懷裡還是個前凸後翹的性感小魔女……好吧,他自家的完全不輸給那個智障魔女,但是問題是艾米她只會坐在那讓他剝葡萄給她吃!

  不得不說,智商和情商決定了很多事情……

  「噫,你們回來啦?妮可呢?」黛西好像這才發現他們,從赤司腿上起身坐正,一臉稀鬆平常毫不臉紅的模樣,倒讓剛才因為這個場面臉紅的跡部覺得自己仿佛智障一樣,他頓時揮了揮手。

  「被她哥哥接走了。」

  「哪個哥哥啊?」

  「噴火的那個。」跡部記不住魔王兒子那又長又詭異的名字,直接說了特徵,黛西頓時了然地點了點頭。

  「魔界又出什麼事了嗎?」

  「不知道……好像是王后又要生了吧?」跡部不怎麼在意地嘀咕著,「希望這次不要再送到人間來了。」

  一個小時以後。

  ——「我怎麼就沒發現,老闆你原來還有烏鴉嘴屬性呢?」

  一進屋就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床上的小娃娃,艾米頭疼地伸手揉了揉額頭,一時也不知是該感慨魔界快遞的無孔不入還是感動于大魔王和王后感情之深,只覺得腦子漲得發暈。

  她之前剛休息了一下就被跡部拉出去遊玩,這會兒還渾身乏力得很,往床上一躺就不想起來了,但是大魔王的孩子總得解決……

  「……我先去看看。」跡部似乎已經很習慣了,走上去把小娃娃抱在懷裡,這次的娃娃居然特別乖巧,也不哭鬧,碧綠的眼眸專注地看著跡部,似乎是很喜歡他,「咯咯」笑了起來,跡部很高興,轉過頭正要告訴艾米,艾米卻已經睡著了。

  跡部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捏了捏小傢伙的臉,惡魔嬰兒的皮膚觸感似乎比人類嬰兒的還要稚嫩柔滑,他忍不住開始腦補將來他和艾米的孩子長這樣,忍不住低頭親了小傢伙一下。

  沉浸在「為人父」喜悅中的跡部沒有發現,此刻門外被白蘭派來的借機添亂分子,正被一陣無形的風阻攔在門外,明明手已經夠到門把了,卻始終進去不得。

  大魔王第四子,其能力為風。

  ——第二天一早。

  「什麼?這麼快就生出來了!」

  看到跡部抱著孩子走出來,艾米一臉困乏地揉著腰一副疲勞過度的模樣,自詡三觀正直的科學家忍不住產生了某些不和諧的聯想,當然了,現在他更好奇的是跡部懷裡的小寶寶。

  真的是惡魔和人類的孩子嗎?

  「並不是。」赤司緩緩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看入江正一正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等待解答,他並沒有給予他答覆,而是告訴了他另一個「好消息」。

  「入江君,昨晚我向大魔王大人傳達了一下你目前希望研究的客廳,大魔王大人雖然沒興趣,但是王后似乎非常的感興趣,她還特意派出了她親衛隊的魔女們來幫助你完成實驗。」

  入江正一:「……什麼意思?」

  「就是說。」黛西不耐煩地從赤司身後探出頭吐了吐舌頭,「你不是想研究人類和惡魔能不能生出孩子嗎?自己去找個魔女試試就好了!」

  「……等等。」入江正一開始往後退。

  「你放心,王后親衛隊那些,在我們魔界也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而且她們最喜歡像你這種高智商的人類了,一點也不介意眾女共侍一夫……」

  伴隨著艾米的這些話,她身後憑空出現一個黑洞似的入口,裡面爭先恐後湧出來一堆魔女,金髮碧眼,前凸後翹性感撩人,她們整齊地排成一排看著已經被嚇傻的眼鏡青年,然後齊齊走上前。

  「入江大人……」

  「不!」入江正一驚叫著往後退,很快就退到了門板上,他頓時更惶恐了,然而魔女們卻只是越來越靠近……「啊啊啊白蘭大人救命!」

  目睹了現場的跡部:「……他不會出事吧?」

  艾米打了個呵欠:「能有什麼事,王后親衛隊那群魔女都是和王后一樣惡趣味的,嚇唬一下而已了。」

  跡部:……

  他更同情入江正一了。


第79章 兄弟

  赤司智也今年七歲了,作為歷史上第一個人類和惡魔結合誕生出來的孩子, 他的出生應該是光芒四射, 萬眾矚目, 萬民敬仰……等等, 總之, 他一定最牛x的存在。

  然而現實和理想總是有差距的, 在他出生後兩分鐘,和他同樣是作為人類和惡魔混血的弟弟出生了,沒錯,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弟弟, 這樣他最大的優勢就沒有了。

  不僅如此,弟弟特別像爸爸,處處都比他聰明, 而他, 據說是因為智商遺傳了媽媽, 這輩子沒救了。

  弟弟叫赤司智之。

  不要問為什麼他們兄弟的名字都帶個「智」字,因為媽媽的智商明顯不夠, 所以兩個兒子才會起這種名字這種事,爸爸才不會隨便告訴他們呢!

  是奧斯卡說的。

  奧斯卡是他們家的寵物地獄三頭犬,什麼,你說普通人怎麼會把地獄三頭犬當成寵物,廢話,惡魔養的寵物當然要與眾不同了。

  「對不對奧斯卡?」

  赤司智也一臉得意且自豪地看著自己的寵物,現在變身成普通的哈士奇的奧斯卡正在院子裡的豪華狗窩裡懶洋洋地打著呵欠, 完全沒打算理會又在犯中二的小主人,它的旁邊是一隻漂亮可愛的母哈士奇,母哈士奇的肚子微微隆起,據說最近就快要生了。

  「切,真是沒用,堂堂地獄三頭犬,居然會看上一般的母狗,你這個樣子太讓我失望了!」赤司智也恨鐵不成鋼地嘀咕出聲,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旁邊的母狗,然後正在打盹的奧斯卡立即威脅地哼了哼聲,赤司智也頓時瞪了瞪眼。

  「幹……幹嘛?」

  「哥哥,不要打擾奧斯卡和麗芙。」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智也小朋友轉過頭,和他一模一樣的弟弟正站在二樓的鋼琴房朝他揮著手,儘管弟弟的眼神很平靜,但他還是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不由咽了口口水,果不其然,下一刻,看似安靜乖巧的弟弟就朝他笑了起來。

  「媽媽臨走前說了,如果她回來的時候麗芙少了一根毛,她就親手打你屁股。」

  赤司智也:「……」

  有個問題在他內心疑惑很久了,到底誰是哥哥?

  黑髮紅眸的男孩停住撥弄琴鍵的手,薄唇微微上揚,看也不看哥哥一眼兀自開口:「早兩分鐘出生並不能代表什麼,不管是人類世界還是魔界都是適者生存……當然了,哥哥你命好投胎到這裡,就算再蠢都會一生無憂的。」

  什麼意思,簡直就是在說他除了命好之外一無是處了,他明明也是魔界前大將軍的外孫子,獲得魔界王后親自授予「勇敢的騎士」勳章的小惡魔,有個響噹噹的魔界名字叫利奧•海迪爾的!

  「利奧」是魔界語言「勇敢」的意思,主要是為了獎勵赤司智也去年在魔界救了魔王第五子——確切來說是第二個女兒的小公主。

  雖然赤司智也至今也沒想明白為什麼小公主會出現在魔界下層區,但是他是個有正義感的惡魔,眼看那大怪物差點把小娃娃吞下去了,路見不平拔刀……不對拔劍相助也是魔之常情。

  好像就是那時候開始,弟弟就變得這麼怪裡怪氣了,赤司智也摸了摸後腦勺,完全不明白天才弟弟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過,爸爸說過,笨蛋就不要思考那麼多事情了。

  「哥哥。」察覺到他很久沒聲音,古怪的天才弟弟乾脆離開了鋼琴,起身朝他這邊走過來,「你在做什麼?」

  「啊?這只壁虎說它這個月斷了六次尾巴了。」赤司智也坐在窗框上伸手指了指那邊正探頭的小壁虎,然後哈哈笑了起來,「什麼啊?你居然喜歡吃蚊子?」

  赤司智之臉色微變,走上前,只見一隻小小的壁虎趴在窗戶玻璃上繞來繞去,明明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是他的笨蛋哥哥卻一臉稀鬆平常地和壁虎「聊」了起來。

  「嗯,對啊,我家裡有一隻大蛇,愛爾納嘛,哦哦,原來這樣啊……那你趕緊換一家去吧,我家裡不會有蚊子的,餓死你了就不好了。」

  赤司智之:……

  討厭,為什麼只有哥哥能聽到這些動物的聲音?

  「哥哥,有只鳥落在你旁邊了。」弟弟忍住內心湧上的酸意開口。

  「啊,我看到了,原來是你啊蒂芬妮……」赤司智也伸手把小傢伙擺放在自己掌心,漂亮的小鳥嘰嘰喳喳說了句什麼,赤司智也頓時臉色一驚,「什麼?你說跡部叔叔來了?還有那只小魔女!」

  伴隨著這句話,赤司智也瞬間放飛了小鳥從窗戶上跳下來,嘴裡喃喃念叨了一句什麼,愛爾納憑空出現在眼前,張開大口露出魔界通道,男孩朝弟弟丟下一句「跟媽媽說我去找外公玩了」就一頭紮進黑洞再也不回來了。

  一人一蛇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赤司智之呆呆地眨了眨眼。

  太狡猾了,為什麼只有他從來不能去魔界?

  兄弟兩個人雖然是人類和惡魔的混血,但是很極端地,哥哥繼承了母親惡魔的一部分,小小年紀就戰鬥力驚人,弟弟卻像是完完全全的人類,雖然繼承了父親的智商,卻因為天生身體虛弱,從小就不被允許進入魔界。

  這也是,赤司智之總是忍不住對哥哥冷嘲熱諷的原因了,他嫉妒哥哥。

  該說是傻人有傻福嗎,不管是媽媽還是哥哥,有時候想想能遇到爸爸也真是幸運過頭了。

  「應該說爸爸遇到媽媽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得知小兒子的這個想法,赤司難得好心替黛西辯解,不過智之小朋友並不相信,雖然……他也很喜歡傻乎乎的媽媽就是了。

  「兒子們!媽咪回來了!」

  黛西從外面一路喊著跑了過來,赤司智之站在窗戶看到親愛的媽媽,正要轉身下去,做媽媽的卻是「唰」一下直接閃身出現在了窗戶上,小傢伙嚇了一跳。

  「媽媽……」

  「兒子,這是媽媽給你帶的禮物,喜歡嗎?」

  前幾年人類世界頒佈了《人類與惡魔和平共存條約》以後,惡魔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也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為了防止一些惡魔在人間為害,王后還專門派手下在人間建立了惡魔管理協會。

  黛西現在就在協會就職高管,雖說終於不再擔憂工資了,但是剛開始的幾年作惡的惡魔總是層出不窮,她也挺忙的,照顧孩子的時間不多,她為此很愧疚,每次都會給兒子帶禮物,但老實說……

  「媽媽,你一生的眼光是不是都用在選中爸爸這件事上了?」

  赤司智之小朋友很嫌棄地看了一眼媽媽手中醜醜的玩偶兔子。

  「少廢話,喜不喜歡!」黛西一手撐著窗櫺假裝兇狠地開口,男孩無奈地歎了口氣。

  「喜歡……太喜歡了!」表情雖然很勉強的樣子,但是唇角的弧度卻洩露了只要是母親送的東西他都會很喜歡的事,黛西把兔子塞給他,順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你哥呢?」

  「聽說你帶清美過來,嚇跑了。」

  「哦吼,為什麼我來了就要跑?」

  剛爬完樓梯走過來的跡部清美小姐很不滿地撅起小嘴,她生得和艾米很像,站著不動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尊精緻的娃娃。她也是人類與惡魔的混血,不過因為艾米那一胎只有她,她很幸運地成為了世界上第一個融合了人類和惡魔特性的混血,既擁有魔力也擁有人類的身體特質。

  當然了,她和她的媽咪不一樣,魔力還是很強的。

  她和赤司智也是經常切磋魔力的老對手了,一開始智也小朋友絲毫沒有放水概念,每次都把她打到哭起來,只要她一哭黛西就會去教育兒子對女性要溫柔,但智也的智商根本不懂放水,只能選擇不還手站著被打……再後來,赤司智也就再也不想和跡部清美玩了。

  他寧願去魔界下層區和那群低等的大傢伙戰個痛快。

  「可能是覺得你太煩人了吧。」赤司智之轉過頭朝她做了個鬼臉,跡部清美身為艾米的女兒,對這種程度的挑釁是完全可以免疫的,不過她身為跡部家的小公主,該有的驕傲還是有的。

  「本小姐也沒打算討他喜歡,說到底不過是我變強路上的道具而已……不過某些人,可能連變強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說的當然是赤司智之沒有魔力的事,男孩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是他感到最難過的事情,雖然並不是覺得擁有魔力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但至少他不想做全家唯一例外的那個,可現實卻是他根本連奧斯卡在說什麼都聽不懂……

  「清美,不要胡說。」姍姍來遲的艾米不贊成地看了女兒一眼,跡部清美吐了吐舌沒再說話了。

  不過不說話,不代表她沒有別的心思。

  她有三個很厲害的舅舅,儘管媽媽不太喜歡她靠近舅舅們,但是舅舅們經常會時不時偷偷給她送一些好玩的東西,現在她的手裡就有一個簡易的魔界入口……嘿嘿,她要去找赤司智也,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此時此刻,遠在魔界正和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魔界巨鱷酣戰的赤司智也,或者該叫做利奧•海迪爾,猛地打了個噴嚏。

  「海迪爾少爺!」

  一旁負責看守的守衛急忙緊張地想要湊過來,男孩小手一揮示意他們不要上前,然後用力抹掉臉上剛被濺上的黑河水,手中長劍隨著他轉動手腕的動作緩緩脫去黑色,露出本質的血紅,在周圍第一次能親眼目睹戰神之劍的侍衛們頓時亢奮了起來,然後就見男孩的手高高舉起。

  「嘩」魔界巨鱷剛從黑河裡探出頭,男孩的眼眸一亮,瞬間躍起,手中長劍直朝巨鱷飛了過去,正中它的其中一隻眼睛,巨鱷發出痛苦的哀鳴,嘴巴張開,好像準備吐出什麼東西,赤司智也敏捷地拿著劍竄上河邊的大樹,瞪大眼看著巨鱷吐出一個黑乎乎的圓球,球裡面隱約還傳來……人類的聲音。

  「啊啊啊你這個笨蛋為什麼會跟過來啊!」女孩的聲音,有點耳熟。

  「這是什麼?喂!你這魔女要帶我去哪!」男孩……不對,弟弟的聲音!

  赤司智也不自覺從樹上滑下來,眼睜睜看著那黑球落在河邊,然後球裡滾出正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類孩子。

  跡部清美和他的……弟弟。

  因為生下來就特別吸引惡魔,被外公封印了所有魔力,現在落入魔界就會瞬間被各種魔物纏上的……他的弟弟。


第80章 父子

  跡部清美和赤司家的雙胞胎向來不對盤,不過身為魔女的她也有著魔女的驕傲, 一般不太會搭理沒有魔力的赤司智之, 只經常和據說魔力不輸給王子們的赤司智也切磋著玩。這次會跟著艾米來到赤司家也是覺得自己最近戰鬥力變強了想要找智也一雪前恥, 卻沒想到事情最後會發展成這樣。

  「跡部清美!為什麼把我弟弟帶過來了!」智也幾乎是連翻帶滾的來到他們身邊大吼出聲, 跡部清美吐掉嘴裡的雜草正要說話, 那邊黑河裡剛受了重傷的巨鱷就又冒了出來, 這次它是真要暴走了,赤司智也急忙一手拎著一個把他們從河邊帶開,下一瞬就出現在了黑河外的森林邊上。

  「那是什麼?」跡部清美坐在地上不解地看著那只大怪物,「超大號的巨鱷?」

  魔界巨鱷已經是魔界最大的生物了, 這只好像比以前的都要大很多。

  「巨鱷王。」赤司智也嘀咕了聲,隨即趕緊把弟弟放在地上使勁拍了拍他的臉,看他拍得「啪啪」作響, 跡部清美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

  「你對自己的臉夠狠的……」

  「我弟弟不能在這裡失去意識, 會出事的。」平時看起來傻乎乎的赤司智也難得說話認真了些, 清美似乎隱約也察覺到了,周圍突然開始變得很安靜, 就連剛才暴走的巨鱷王好像都安靜下來了的樣子……

  「怎麼回事?」

  她迅速打起精神從地上站起來,眼前卻忽然一片發黑,下一刻,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魔界十九層,一個似曾相識又好像很遙遠的地方,因為三個混血孩子的到來,再一次地, 動盪了起來。

  「警告,警告,米蘭達大人,米蘭達大人,有三個生命體落在了第一層……」

  鏡湖管理區的看守機械式地報告著,然而十九層最近很多年都沒有人闖入了,閑來無事的管理員米蘭達剛剛被王后叫去喝下午茶至今未歸,任憑看守如何報告都無應答,因為檢測器無法識別來的三個生命體到底是人類還是惡魔,卻檢測到了空前強大的魔力,於是系統自動開啟了最高防禦模式的防守……

  赤司智之是第一個睜開眼的,他剛才做夢哥哥在打自己的臉,在夢裡氣醒的,醒過來就覺得臉頰果然有點疼,正好一搭眼就看到哥哥在自己旁邊,他惱怒地推了推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臭哥哥,快起來!」

  「啊!」哥哥也做了個夢,不過卻是夢到弟弟被巨鱷王吃了,猛一醒來看到弟弟,他急忙坐起來雙手握住弟弟的肩膀晃了晃他的身子。

  「弟弟你沒事嗎?」

  「呵呵,我的臉有事。」弟弟一臉冷漠,但是因為臉頰微腫,這個表情做起來更顯得搞笑,哥哥頓時不客氣地嗤笑起來,弟弟懊惱地捂住臉。

  「我們這是在哪?」他看地上一片雜亂,四周仿佛無邊無際,像是小說裡提到的無限空間。

  「應該是傳說中的魔界十九層。」跡部清美的聲音由遠及近,她正拿著一個手電筒緩緩走來,看樣子比他們先醒了一會,時不時將燈光照向四周,但是無論往哪個方向都照不到邊,只好把手電筒關掉走過來。

  「啊,我知道了,爸爸說過奧斯卡就是在這裡被他帶走的。」赤司智也想起來爸爸提過這個地方。

  「我爸爸說,這裡的守衛腦子都有點問題。」跡部清美也想起自家老爸說過的話,「只要找到守衛應該可以回去。」

  唯一沒聽過這個地方的赤司智之:「……」

  「弟弟你要去哪?」

  看他一言不發就站起來邁開腳步,赤司智也急忙也跟著站起來,弟弟在前面揮了揮手。

  「總不能坐以待斃,得去找找那什麼護衛在哪吧……」赤司智之雖然年少,但是臨危不亂的氣場還是很像他的爸爸的,而且,他明顯感覺到,自從自己進入了魔界,就有種神奇的力量漸漸湧現,好像……

  「我跟你一起!」完全不知道弟弟在深思什麼,做哥哥的只記得自家弟弟現在沒有魔力,根本不是那些惡魔的對手,急忙跟上,一旁的跡部清美又拿出手電筒,也跟了上來。

  「呐呐,我們要不要比一比,誰打敗的守衛多?」

  她雖是女孩子,但骨子裡繼承了跡部景吾的好強因數,凡事都喜歡一較高下,說出這種話一是因為初生牛犢不怕虎,不認為魔界有什麼真正危險的生物,二當然是因為,跡部景吾的荒誕經歷完美地誤導了他的女兒。

  「不好。」向來好勝的赤司智也卻堅定地搖搖頭,「我媽說過,要離開這個地方,一定要團結才行。」

  其實這並非魔界十九層的通關準則,只是兩兄弟的關係比一般的雙胞胎有些不同,她才特意告誡大兒子要處處愛護弟弟。

  赤司智之生下來魔力就很強,直接引來無數魔物湧向赤司家,他的魔力被黛西的爸爸阿爾伯特•海迪爾封印在了那把家傳寶劍之中,然而一年前劍卻拋棄黛西認了赤司智也為主人。

  或許是兄弟二人的羈絆註定如此,但也或許是……磨難也不一定。

  「哦,好吧。」跡部清美倒也不是不講道理的魔女,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那我們出去再比好了。」

  「隨便你。」赤司智也有些煩躁,因為弟弟的樣子明顯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哥哥。」 走在前方的男孩忽然停下腳步,側過頭好像在聆聽著什麼,稚嫩的眉頭緊皺著,「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沒有。」赤司智也撓了撓頭看向清美,「你呢?」

  小魔女搖了搖頭。

  「好像是什麼野獸的聲音……」弟弟的腳步不知不覺沿著那聲音走了過去,另外兩個孩子也急忙跟上,直到領路的男孩終於停下腳步,眼前出現的巨大魔物讓三個孩子不約而同地呆住了。

  第一層的看守,居然就是剛才被赤司智也砍傷了眼睛的巨鱷王。

  ——「開什麼玩笑!」

  接到米蘭達十萬火急的消息趕來的黛西,差點失手把鏡湖管理器給捶沒了,好在艾米比較理智攔住了她,不過她的臉色也不太好,至於如何不好,看這會兒通訊顯示器裡正低垂著頭的路人甲一號——跡部清美的大舅就知道了。

  「妹妹,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不經過你同意胡亂給清美送東西了……」

  「如果她問你要呢?」

  「問我要我當然!」某舅舅亢奮的話剛說了個開頭就被妹妹瞪了回去,他立刻又慫了起來,「那個……當然也不給了……」

  「我不是不讓清美接觸魔界和你們,只是你捫心自問,你的發明有哪一次是不坑的?你都坑了我女兒幾次了,知道的以為你是她大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特麼是我上輩子的仇人!」

  「好好好,我錯了,妹妹!」那邊被親妹妹罵的抬不起頭的魔界首席科學家唯唯諾諾應了聲,隨即又小心翼翼地說,「那個……要不要我想辦法把他們弄出來,我有快捷通道……」

  「可別提你的通道了。」想起她女兒居然是從巨鱷王的嘴裡來到魔界的,她的額頭就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這件事如果被她爸爸知道……

  「那趕緊把他們弄出來!」

  說某人某人就到,跡部景吾似乎是直接從公司辦公室就打開魔界通道過來了,聽說女兒掉進魔界十九層,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以前吹牛的時候跟女兒說十九層的守衛都是渣渣——雖然他當時來的時候那一批確實很渣。

  好吧,現在那都不是重點。

  「我倒覺得不用著急。」說話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赤司,他站在鏡湖監控器面前看了很久了,兩個兒子的表現都有些超出他的預期了,他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會。

  「為什麼?你不擔心兒子們嗎?」黛西不解地看著他,赤司伸出修長的手敲了敲眼前的監控,畫面中智也和清美正在和巨鱷王纏鬥,而他的小兒子智之雖然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大魔物有些害怕,卻很謹慎地找到了巨鱷王的視線盲區,在尋找大怪物的弱點……

  「我很擔心,但我更相信他們。」

  老實說,從知道黛西懷的是雙胞胎開始,他就在期待這樣的時刻了。

  他自己沒有兄弟,也完全不知道如何與兄弟相處,所以在兩個兒子相互矛盾漸行漸遠的時候,生平第一次覺得有些無措,現在這次的意外可以算是陰差陽錯,但也許……能幫他解決這個難題也不一定。

  「你考驗你兒子,我女兒怎麼辦?」跡部雖然不知道赤司在想什麼,但大致上還是猜個七八成的,他從來沒指望女兒成為什麼毀天滅地的魔女,只希望她平安快樂就行了,結果小丫頭整個就是一小戰鬥狂,尤其是又有那幾個添亂的「大舅哥」,她更是偏離人類越來越遠了。

  「相信她吧。」艾米悠悠地歎了口氣,女兒不像她也不像跡部,多半是繼承了那個曾經繁華一時的王族護衛家族的力量,也算是彌補了自己天生的缺陷吧。

  這邊的家長們一本正經地決定「相信」孩子們,而還在第一層顫抖的小傢伙們卻已經差不多力竭了,因此也沒有誰注意到,巨鱷王的頭微微有了偏移,而這便宜,讓它恰好捕捉到了躲在角落裡的小男孩。

  「喂小心啊!」跡部清美的聲音。

  「弟弟!」赤司智也驚慌地撲了過去,生生替弟弟挨了這一口充滿瘴氣的吐息,赤司智也猛地翻了個白眼,隨即就壓著弟弟倒了下來。

  「……糟了!」

  赤司和黛西同時叫了一聲糟糕,然後迅速閃身去往魔界第一層,慢了一步的跡部夫婦一臉茫然地看了一眼監視器,隨即不約而同地瞪大眼。

  在親眼看到哥哥為了救自己倒下的一幕之後,赤司家那個沒有一點魔力的小兒子,居然和當年的黛西一樣突然出現了第二個人格,他拿起那把血紅的劍,只一瞬就把巨鱷王砍成了兩半……

  同樣是混血,打了半天也沒能傷到巨鱷王一下的跡部清美乾脆躺在了地上。

  跡部清美:……我有沒有得罪過這小子?

  「智也、智之!」

  「清美!」

  當人父母的終於姍姍來遲,跡部清美躺在地上懶洋洋地朝親爹揮了揮手。

  「嗨老爸……」然後就力竭倒了下去。

  她想,她大概是一輩子都沒法像老爸一樣,就算失去意識也君臨天下了。

  這件事的結果是,跡部清美被沒收了所有關於魔界的道具,而赤司智也被罰幫奧斯卡洗狗窩一星期,赤司智之,因為被赤司征十郎發現,他是故意纏著跡部清美才會一起進入魔界的,對此,赤司爸爸給予的懲罰就是……讓他在魔界陪外公住了一周。

  「還對魔界很好奇嗎?」等兒子回來以後,赤司征十郎很和藹很溫和地看著他,小兒子現在滿腦子都是麻將,冷不丁聽到爸爸這麼問,他急忙抓住親爹的手猛搖頭。

  「太可怕了,魔界。」那樣的大魔王和王后……再聰明的人,待久了都會變蠢的。

  「嗯,乖。」

  在一旁還在埋頭給奧斯卡洗狗窩的赤司智也一臉同情地看著弟弟搖了搖頭。

  弟弟雖然聰明,但和爸爸玩心眼,還是弱了點。

  不過,平安就好。

  「對不對啊,奧斯卡?」

  「汪汪!」洗快點,我老婆還等著!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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