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五芒星案件
昨晚睡得太晚,希亞起得比平時晚了一些，將將在上課前趕到教室。
第一節課是法語課。
法語的音質比較圓潤,輕聲說話給人的感覺相當柔滑，像最細膩的巧克力融化在舌尖上,輕輕一繞。因此,很多人說法語是世界上最優美最動聽的語言。
希亞只有想睡的衝動，眼睛半眯,哈欠連天,不是顧忌教師這份神聖的職業早順從心意趴下睡覺了。
愛德華變成吸血鬼後再也沒睡過覺，他體會不到睡眠不足的痛苦,通過玻璃的反光暗自觀察。
默西迪絲坐在希亞旁邊,看她這副精疲力竭的樣子，不由推了推她,遞過一張小紙條：怎麼了？
希亞揉揉眼睛,回了個「困」。
昨晚幹什麼去了？默西迪絲想到不好的地方,捂著嘴偷笑。
這個年紀的女孩大多有了交往的男朋友，對性感興趣,沒有自製力,大晚上睡眠不足的原因可想而知。
希亞白了她一眼,打了個哈欠，沒再遞紙條。
她低頭劃開手機，本想看看距離下課還有多少時間決定用什麼方法撐過去，意外地看到戴筱婕的短信，發送時間淩晨四點半。
【衛綠陽的案件和幾起連環兇殺案有關，孟隊的聯繫方式沒變。】
連環兇殺案？
希亞的瞌睡蟲一下子全部跑光，此刻，她的腦海裡有的只是衛綠陽死亡的場景和通過她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每晚，衛綠陽都會在9點左右離開女生宿舍，前往醫學院停車場，通過普通入口進去，穿過屍體專用通道，來到掩藏衛綠光屍體的桂花樹下。
那晚的月色特別好，衛綠陽想去看望一直以來對她「照顧有加」連男朋友都照顧進去的「好姐姐」。
沒想到，剛進地下停車場沒多久，她發現有人跟蹤。
空曠的地下停車場裡回蕩著兩串腳步聲，清晰可聞。
衛綠陽警惕轉身，「誰？」
浙大所有停車場裡面都沒有攝像頭，只在停車場入口轉角設置一個，成為每一起意外的鐵證。
衛綠陽知道如果她在這裡出事很可能沒人能夠發現，所以出聲的同時，她暗暗地策劃脫身辦法。
石柱後走出一個瘦弱的男生，他的臉在昏暗的地下停車場看不分明，但衛綠陽認得他的聲音，「是我。」
「是你？」
衛綠陽認出是誰，松了口氣，「你幹嘛跟著我？」
「好幾天沒看見你姐姐，我想知道她去哪了。」
過志義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並不像平常向她詢問衛綠光資訊時的忐忑羞澀，更沒有一點即將得知心上人小秘密的興奮，反而像是下定什麼決心後格外反常的冷靜。
如果是平時的衛綠陽也許會發現這一點，但過志義提到衛綠光，那個死在她手裡，還被她毀容的衛綠光。
衛綠光躺在距離這裡五十米外的桂花樹下，想起這一點的衛綠陽有些忐忑，「很多人問我，我也說過很多次，家裡有事，姐姐回家了。」
衛綠陽不敢與過志義目光對視，別開了眼，因此錯過過志義眼裡一閃而逝的陰翳。
「哦，是嗎？」過志義冷眼看著她說謊，「家裡有事，為什麼你姐姐誰都沒打招呼一聲不吭走得這麼急，你還在這裡呢？」
「那、那是因為……」
衛綠陽編不出好理由，一著急，漲紅著臉沒好氣地吼道，「你家住海邊啊，管那麼寬幹嘛！」
「嗯，我家本來就在海邊。」
衛綠陽：「……」
衛綠陽沒法自圓其說，被過志義一句話噎住，深呼吸好幾口氣才喘過來，「你好煩啊，她回來了我會告訴你的，現在不要跟著我，聽見沒有！」
衛綠光是浙大醫學院出名的才女，模樣好，學習好，身材好，性格溫柔，女神級人物。
相比較而言，妹妹衛綠陽則是生活在天才姐姐的陰影下。一樣的長相，姐姐溫婉，她就小家子氣，一樣的身體，姐姐凹凸有致，她就包子饅頭，一樣的學習，任何成績上的進步都歸功於有一個學霸姐姐的理所當然。
甚至……所有同性異性接近她的理由都是因為她有個女神姐姐，學霸姐姐。
衛綠陽受夠了那樣的生活！
以前衛綠陽會因為有個頭髮油膩滿臉痘痘整天坐在電腦前打飛機的挫男暗戀衛綠光而暗喜，甚至從衛綠光那裡拿來她最性感的照片送人，而那照片的用途不言而喻。
認識過志義也只是因為他是那些人其中的一個，除了他對衛綠光更真心些。
過志義抬起頭，黝黑的眼裡蘊藏著比深海的水更冰冷的霧氣，「回不來了。」
「嗯？」
「你明知道她回不來了。」
「……」
「我親眼看到你殺了她，還用硫酸毀她的臉，毀她的手，拽掉她的戒指，殺人兇手，你怎麼敢用一副無辜的臉對其他人說出她回家的藉口！」
過志義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口一口咬下衛綠陽的肉。
衛綠陽如墜冰窖，她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被知道了！
不行，過志義得死！他那麼喜歡衛綠光，一定會去報警，他不死，她就得死了！
剛動殺機，一股刺鼻的味道襲來，衛綠陽腦袋一暈，軟軟地倒了下去。
過志義對乙/醚的分量掌握得相當好，稀釋後按比例配置，加入其它藥物，既讓衛綠陽失去反抗能力，又不至於讓她人事不知，看不到自己的死亡過程。
希亞揉捏著太陽穴，繼續回憶。
衛綠陽失去行動能力，驚恐地看著過志義從包裡拿出一條白裙子給她換上，又拿出一把漆黑的陶瓷刀，一刀一刀地割開她身上所有的靜脈，並饒有興致地用那些帶走她生命氣息的血液畫出了一個五芒星。
無能為力，一點也動不了！
衛綠陽想求饒，至少看在她姐姐的份上饒過她這一次！
「求……你……」
過志義停不下來。
他像瘋了似的，一點一點用一支大號的毛筆沾染傷口流出的血液，一滴也不肯浪費地畫好複雜的五芒星。
而後，把她的身體擺成一個「大」字。
「不……不……要……」
過志義邊細心地為衛綠陽梳理亂了的長髮，一邊冷笑著：「那一晚，你姐姐也是這麼求你的，你還記得嗎？」
他像是人格分裂，又像是完全封魔，一會兒按照衛綠陽的口吻一字不漏地辱駡衛綠光，一會兒如那晚苟延殘喘的衛綠光殷殷求饒，將那晚的兇殺現場模擬個完全。
身體裡的血液流失太多，衛綠陽的腦子已經不太清楚了。
最後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只看到過志義露出一個孩子似的純真笑容：「光，我讓你最喜歡的妹妹來陪你，這下你就不怕寂寞，也不用擔心她被人騙了。」
多諷刺啊……
衛綠陽閉上了眼。
死者的情緒激動，死亡方式慘烈，雖然死亡時間尚短，殘留的意識較多，但不能提取到更多訊息，尤其是那一晚的地下停車場黑暗地連臉都看不太清。
如果五芒星是連環兇殺案最重要的特徵之一，希亞想，她或許明白過志義怎麼下定決心殺了衛綠陽。
五芒星在古埃及被作為冥界子宮的符號，在古代巴比倫被作為女神伊修塔爾的孿生姐姐冥界女神尼斐提斯的符號，這兩點都和冥界扯上關係。
傳說中，冥界的入口有條河，河邊矗立著一塊石碑。
經年久立，石碑上的字早已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個五芒星的圖案。
某些國家，五芒星被看做死亡的代表，有些地方則把五芒星看做除魔辟邪的一種工具。
希亞感興趣地摸摸下巴，她記得陰陽師召喚符咒就是五芒星。
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這起案件所隱藏的意思都不止表面的那麼簡單。
【小明同學，我要衛綠陽衛綠光的屍檢報告。】
秦曉明剛驗屍完，還沒來得及洗個手就看到助手遞過來手機上的短信，那碩大的「小明同學」像是在嘲笑他這小學課本出場率最高的大眾名。
不過，合作幾年，秦曉明知道這是希亞興奮了。
——天才的腦回路總是有些與眾不同。
秦曉明這麼想著，慢條斯理地洗手，擦消毒液，一番整理下來才慢悠悠地接過手機打字。
【衛綠陽失血而死，鼻粘膜呼吸道有少量灼傷痕跡，吸入乙/醚所致。衛綠光腦後淤血，傷口尖銳破損，兇器是扔在坑底的大石頭，上面留有衛綠陽的指紋和衛綠光的血跡。兩姐妹的死亡原因不出奇，唯一讓我感覺好奇的是，兩人都有了四五周的身孕。】
等驗屍報告的時間裡，希亞的精神異常亢奮，這股興奮勁讓默西迪絲好奇，更讓其中注意力聽取希亞心聲的愛德華摸不著頭腦。
愛德華從表情上能夠非常簡單明瞭地看出希亞在思考些什麼，這一點，默西迪絲也看懂了。
但是不管他怎麼努力，完全聽不到她的想法。
愛德華不由做出一個猜測：也許希亞集中注意力做一件事的時候觸發了什麼奇怪的bug？
確實觸發奇怪bug的希亞看著秦曉明的回信和郵箱裡具體的驗屍報告，微微勾起唇角。
五芒星案件——安倍晴明的式神召喚符咒麼？
第52章 我有特殊的聊天技巧
秦曉明是杭州出名的法醫,但不是唯一的法醫。
希亞向他索要衛綠陽衛綠光的驗屍報告，沒有要五芒星案件其他幾個受害人的,一是想確認這件案子是不是還有疏忽錯漏之處，二則是為正式接受這個案子做準備。
消息是戴筱婕發過來的,這個時間點她一般躺在鬆軟的沙發上花癡男神,處於可隨時聯絡狀態。
希亞把手機藏在桌子底下發短信，抬頭看法語老師。
老師是個熱情的法國人,五十來歲,頭髮花白，一次偶然來到福克斯小鎮喜歡上這裡就在這定居,他手舞足蹈完全陷入傳道授業的熱情之中,沒注意她有沒有認真聽課。
反而是坐在她前面的愛德華頻頻往後看，顯然早發現她的心不在焉和小動作。
希亞沖他笑笑,以眼神向他示意老師的方向。
愛德華捂著嘴笑,收回放在桌面上的手,緩緩向下。人還面對著講臺的方向，看起來聽課聽得異常認真,右手卻是放置在桌子的側面打起摩斯密碼。
【你很高興,發生什麼？】
19世紀摩斯密碼是每個無線電通訊者所必須知曉的代碼,2個世紀後早成了為數不多業餘無線電愛好者的專利。
要說如今哪種情況用摩斯密碼最多？
秘密和求救。
經過特意改編而成秘密部門專用的特殊摩斯密碼，國際通用的三點三線三點的求救信號sos。
希亞意外於愛德華一個小鎮高中生如此熟練地用摩斯密碼和她通訊，這個面色蒼白的俊美少年在某些方面確實神秘了些，也與現代社會稍稍顯得格格不入了些。
她垂眸，右手還在底下編輯短信，左手同時在桌面上回應：【一個有趣的案子。】
有趣的案子？
愛德華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張工作證，以她剛滿18歲的年齡破格成為fbi，肯定有她的過人之處。他沒有哪一刻如此深刻地認知到他們倆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是見光死的吸血鬼，而她有一個光鮮亮麗的身份，寬廣光明的前途。
一瞬間的猶豫後，愛德華繼續敲擊：【你還是個高中生。】
在國內被人質疑多了，習慣後，希亞根本不生氣。
而且，以她的瞭解，愛德華並不是質疑她有沒有破案的能力，而是好奇她為什麼明明是個高中生卻對案子這麼感興趣。
希亞眯著眼想了想，沒有隱瞞他的打算：【我是fbi。】
愛德華心頭一顫，沒想到希亞這麼輕易地告訴他她的身份。
福克斯是個和平的小鎮，唯一的斯旺員警是個老好人，鎮上從來沒出過需要動用員警力量的大事，更不用說對居民來說如同傳說般神秘強大無所不能的fbi。
她的身份從一開始就是個不能說的秘密，而現在，她說了。
【不怕我說出去？】
愛德華真的很好奇。
希亞回答得相當乾脆：【你會嗎？】
愛德華又笑了。
認識希亞短短四天時間，他微笑的次數加起來竟比之前的一百年還要多。
【當然。】
——故意的。
既不承認，也不否則，一個「當然」，誰知道是yes還是no？
希亞接受愛德華難得的壞心眼，看著短信順利發出去，也起壞心眼。
你不是一隻手嗎？好啊，看你怎麼一隻手比手語！
希亞陰險地笑，兩隻手全部放到桌底下，在愛德華看得見的角度，比劃：【我來福克斯是有特殊任務的，要是你簡簡單單地暴露我的身份，嗯哼，看來你很期待fbi大廈一日遊？】
愛德華眼角一抽，他聽到了希亞的心聲：哼哼，小樣兒，姐可是有後臺的人！
姐？他的年齡足夠當她的曾曾曾祖父了！
愛德華的兩隻手也跟著放了下來，比起敲摩斯密碼，手語太簡單：【如果你是我的導遊，確實期待。】
希亞下意識地想她舉著小紅旗帶愛德華去fbi大廈一日遊的場面，總覺得還沒走進門，愛德華很可能被林瑟請去辦公室好好談談。
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善良女性，希亞面癱著臉，義正言辭地拒絕：【為了你的身心健康著想，善良的fbi同志拒絕這趟沒有一美分報酬的一日遊。】
「噗——」
愛德華很快地掩住唇，他低沉性感的笑聲還是突兀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被笑的法語老師有點懵，「愛德華，我哪裡說得很好笑嗎？」
「不。」愛德華面不改色地說謊，「您說得很有道理，我只是想起一個有趣的故事而已。」天知道剛剛全心全意和希亞聊天的他聽到這個總是喜歡吹噓當年年輕時候羅曼史的法國老師講了什麼。
他眼角餘光一看，希亞兩手放在桌上，以幼稚園小盆友最乖乖牌的姿勢端端正正地坐著，面上一片旺盛的求知欲，仿佛最好學的學生，然而那雙充滿笑意的黑眸出賣了她。
「哦，那我們繼續上課。」法語老師點點頭，也沒問愛德華想起的有趣故事是什麼，繼續之前被打斷的故事。
就算現在一過五十禿頂脫髮是個不修邊幅的邋遢老頭子，年輕時候卻是個地地道道的法國小帥哥，曾經和各式各樣的女性有過一段又一段的羅曼史，他又擅長說故事，添油加醋美化一番足夠忽悠這群青少年。
耳邊回蕩著法語老師抑揚頓挫的羅曼史解說，順利度過一劫的愛德華悄悄地往後一看。
希亞低頭看著手機，左手在桌面上敲擊：【反應敏捷，我很看好你哦親，考慮來紐約當fbi嗎？本人後臺又大又硬，足夠你靠，另外現在報名的話，待遇從優，優先錄取哦~】
噗——
這次，愛德華學乖了，把笑聲吞進嘴裡。
只餘金色的眼眸一圈一圈地往外蕩漾熾熱的光芒，太陽一般不斷地向四周散發餘熱，亮得人無法忽視。
默西迪絲虎軀一震，摸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遞過一張紙條：【你和愛德華聊什麼呢，他笑得那麼蕩漾，我的魂都快被勾走了！】
為表示她真的很震驚看到愛德華的笑容，默西迪絲特意在末尾畫了一個小小的兔斯基害羞捂臉的表情。
希亞從手機內容上分出一絲注意力，去看愛德華。
可這時的愛德華知道她在忙案子，已經回過頭去，不知是聽課還是發呆，除了模特似的背影什麼都看不到。
默西迪絲扼腕歎息，早知道今天有這樣的運氣應該去買張彩票，說不定中個幾百萬，到時候就能在夏威夷買套房天天陽光沙灘比基尼過做夢也能笑醒的生活。
希亞見她這表情，聳聳肩，低頭看自己的。
她之前問戴筱婕要五芒星案子的所有資料，戴筱婕對她足夠瞭解，早早地準備好資料，甚至把警局那邊沒公開的資料一起打包發了過來。
最後還附贈一句【過志義要求見你，見不到你什麼也不說，警局有求於你，有什麼要求趕緊提啊！】，冷酷無情地把曾經一起合作的小夥伴賣個底兒掉。
估摸著孟飛鵬那邊也知道根本攔不住戴筱婕，所以連同一些並不記錄在案的紙質資料和明顯是手機拍下的照片全部存檔，還貼心地標注受害人的名字以作區分。
——戴筱婕那姑娘最嫌麻煩，從來都是要什麼給什麼，根本不可能希亞不要求她主動提供這麼多。
有用沒用的資料多不得了，希亞光下載檔案就花了十分鐘。
然而最後看到的龐大資料，讓她只有把這一群人重新丟回警校，從處理檔開始一點一點好好教導的衝動。
同一個位置，同一張照片，僅僅光線差別明暗度不同，竟然就拍了三張！
還是高清的大照片！占時間，占記憶體，占網速！
估計戴筱婕又被哪個帥哥迷了眼，從警局檔案裡找出東西就直接丟過來，根本沒看一眼，否則這種「沒用的垃圾」早進它該去的地方永遠不占記憶體了。
再這麼下去，警局藥丸啊！
希亞搖頭，很快略過無關緊要的東西，看到她要的關鍵。
五芒星案第一起案件發生在9月10日，兩個多月前。
死者進沛香，28歲，單身，是個網紅臉的中學女教師，帶著耳機聽著歌悠閒夜跑途中被人拖進樹叢中先奸後殺。乙/醚，白裙，靜脈割裂，失血過多，五芒星，和衛綠陽的死亡現場相差不多。
第二起案件發生在9月11日，24小時內。
死者班嘉慶，35歲，未婚。
屍體渾身赤/裸，一點不剩地割去生殖器塞在菊花，躺在車來車往的大馬路上，沒有監控，沒有目擊者，是五起案件第一個男性受害者。
第三起案件發生在10月1日。
死者屠以波，41歲，已婚婦女。
假日期間，淩晨一點死在社區垃圾場旁，兇手把劃得亂七八糟看不出樣貌的屍體隨意地丟在垃圾堆上。底面凹凸不平，畫的圖案高高低低，斷斷續續，是幾起案件中五芒星畫得歪歪扭扭最不像樣的一個。除此之外，符合五芒星作案特徵。
第四起案件發生在10月31日。
死者丁俊傑，17歲，屠以波的繼子。
渾身赤/裸地躺在垃圾場，那個屠以波被拋屍的地點，生殖器被一隻死亡時間超過10天的土狗咬住，狗就那麼掛在他的屍體上。
第五起案件，死者衛綠陽，20歲，11月11日，有名的光棍節。
看完資料，希亞摸著下巴，對這起連環殺人案的興趣越來越濃。
910，911，101，1031，1111，五起案件的發生時間，真的很有意思。
第53章 五芒星案件一
進沛香的案件發生時,誰也不知道這會是一起連環殺人案的開端。
9月10日教師節死了個中學女教師，不知是巧合,還是單純的意外。
由於先奸後殺的死亡方式，員警把犯罪嫌疑人定為進沛香的三名追求者。
第一個,同校的體育老師,30歲，身強力壯,足夠制服成年女性。
案發時間,體育老師在超市買水果，有監控錄影為證,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第二個,社區附近蛋糕店的店主，身形瘦弱。
進沛香喜歡甜品,經常去那點上一份蛋糕一杯奶茶,坐在整個店裡最好的位置,愜意地享受免費的下午茶。
法醫檢測，進沛香死亡時間為晚上9點到10點,那個時間店主在蛋糕店打掃衛生準備打烊,沒有離開,有人證。
第三個，校門口對面文具店老闆，名字：班嘉慶。
「有意思，前一個案件的嫌疑人是後一個案件的死者，沒什麼比這更有意思了。」
希亞兩眼放光，注意力太過集中，沒注意到教室不同尋常的安靜，也沒注意到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看的資料是中文，希亞自言自語說的也是中文，愛德華跟著一起說，他的發音有點彆扭，這是外國人說中文的通病。
「連環殺人？」愛德華的發音還算標準，很容易聽出來。
「嗯哼。」
希亞想起還在上課，一抬頭卻發現整個教室空蕩蕩的，除了站在桌旁俯身看她的愛德華和身邊撐著頭壞笑的默西迪絲。
「已經下課了？」
默西迪絲瞥了眼愛德華，故作哀怨：「是啊，不知道你和哪個帥哥聊天聊得那麼投入，課都不上聽了。」
哪來的帥哥？有，也是連環殺人案這個小妖精。
希亞笑笑，收起手機，收拾東西趕往下一個教室。
默西迪絲和他們倆的課程不同，她去西邊的教室上化學課，希亞和愛德華去東邊的教室上生物課，只有一小段路程同路。
愛德華和其他人是不說話的，希亞在想案子，默西迪絲沒主動說話。
只有腳步聲的走廊安靜地可怕。
默西迪絲暗自感歎一聲同人不同命，相當自覺地快走幾步跑沒影。
默西迪絲一走，愛德華就問：「你喜歡破案？」
「也不算吧。」
希亞思忖著用什麼語言才能比較精確地表達她的想法，「我不是對每個案子都感興趣，只有別人無法偵破的案件才可能到我手裡，而往往這樣的案件比較離奇、有趣。」
「你破過多少離奇的案件？」
這個是真的難倒希亞了。
她怔楞了一下，大笑出聲，「哈哈，不是你問，我還真沒想起來我從來沒數過破獲多少案子。」
「從某方面來說，你破的案子一定很多。」
愛德華笑笑，從包裡拿出一塊巧克力，「補充能量？」
希亞早上起得晚，為免遲到早餐隨便應付了事。
現在還沒什麼，待會兒讀大量資料檔案破案肯定能量不足。巧克力來得正是時候！
「多謝。」
希亞迫不及待地撕開，第一口就苦得整張小臉皺成一團，一看包裝紙上的數字，臉也黑了。
「黑巧克力，94%？」
愛德華抿著唇，裝作沒看懂她不喜歡黑巧克力，「正好給你提神。」
一件案子比一百杯咖啡的提神效果都好，好！嗎！
希亞看著手裡只咬過一口的巧克力默默反省，是最近和愛德華熟悉起來了，還是她一遇到案子腦子不夠用，居然看都沒看就吃了？
自己做的孽，再苦也得吃完！
希亞喜歡甜食，一直以來對黑巧克力敬而遠之，更不要說94%這麼高百分比的黑巧克力，簡直是甜食控的一大天敵！
愛德華看著希亞再不喜歡也一口一口吃毒/藥似的把黑巧克力吃完，沒說出「不喜歡就丟了」的話。
今天生物課是觀察葉子的橫向剖面和縱向剖面的區別。
兩人一組，最後到教室的希亞和愛德華自然而然地分為一組，在順數第三排的位置。
希亞給愛德華一個眼神，先一步進去，在裡面的位置坐下。
愛德華看著她搶了自己的專屬位置，無奈地攬過這節課的任務，選取、切片、製作、觀察、記錄，他對這些內容熟得不能再熟，閉著眼睛都能做完，很快完成。
完成後，他一手撐著腦袋，大大方方地看著希亞認真的側臉。
第一起案件不到24小時偵破。
班嘉慶強/奸進沛香時，不知是因為得償所願終於上了心上人心情太過激動還是怎麼的，竟然沒有戴避孕套，精/液留在進沛香體內，dna鑒定結果一出就能把犯人的身份昭示出來。
精/液的dna鑒定檢查結果所需時間較多，結果沒出來之前，班嘉慶是犯人的結論就得出來了——現場留下的證據太多。
進沛香被強/奸的時候還有意識，做過掙扎，她貼過亮片的假指甲裡殘留著班嘉慶的皮屑組織和血液。夏天天氣炎熱，運動過程中，班嘉慶的汗水、口水佈滿進沛香的軀體。
一起臨時起意精蟲上腦，完全被下半身支配的強/奸案。
這樣的案子杭州警局破得相當輕鬆——如果不是24小時內，強/奸犯也死了的話。
生殖器被割下塞進菊花，屍體渾身赤/裸地躺在馬路上。
這樣的方式，最大程度地侮辱屍體，也從一方面反映出殺人動機：既然你敢強/奸別人，我就讓你嘗嘗被自己強/奸的滋味。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屍檢報告表示，班嘉慶的菊花在被塞入生殖器之前還遭受過其他物體的入侵，強硬地塞入導致脫肛現象產生，直腸也有一定程度的破裂。
根據殘留在裡面細小的白色顆粒和一朵敗了的黃花，那個物體是新鮮的黃瓜。
進沛香和班嘉慶死不瞑目，面部表情極為驚恐，像是死前經歷過極其可怕的事。
希亞透過照片，稍微看到了一些。
進沛香愛美，大三那年去韓國花了一大筆錢整容。小肚腩平了，大餅臉變成錐子臉，單眼皮變成雙眼皮，鼻樑墊高，胸部塞矽膠，成了個地地道道的網紅臉。
畢業後她順利地進入以前的初中當老師，曾經教過她的老師還在那，對她比較關照，很快適應這份工作。
然而，一個願意花費大量資金整容的女人怎麼可能當個中學老師甘於平淡呢？
班嘉慶不止一次看到進沛香和送孩子來上學的男家長拉拉扯扯，他們住在一個社區，班嘉慶經常看到不同男人不同豪車送進沛香回家，有些還會在她家過夜。
對常年單身的班嘉慶來說，進沛香就是個外表光鮮，內裡爛到發臭的蕩/婦。
9月10日當晚，班嘉慶外出醒酒，剛巧遇到夜跑的進沛香。
愛美的進沛香穿著一件將將遮住胸部的短工字背心，下面是一條只遮住屁股的超短褲，臉上還化過妝抹了口紅。
這樣的人，與其說是出來夜跑，還不如說是出來拉客。
班嘉慶早在夢裡把這個蕩/婦翻來覆去弄過不知道多少次，弄髒多少內褲和紙巾。
那一晚，他大著膽子走到一個平常沒什麼人的角落，從背後抱住進沛香拖進草叢。進沛香穿得少，三兩下扯下背心捆住她的手，褲子一扯，還沒掙扎幾下，班嘉慶就進去了。
進沛香又驚又怒，她平時是和很多男人上床，那都是有目的有報酬的，房子、首飾、金錢……
現在被一個骯髒的滿身酒味的文具店老闆拖進草叢，沒有前戲地粗魯亂來，恥辱地哭啊喊啊叫啊。
那條小路平時沒什麼人經過，那天晚上更是沒人。
進沛香越喊，班嘉慶越興奮，擺弄得她越大力，越過分。
班嘉慶是個快槍手，身下又是他意淫已久的女人，做得猛，來回兩次不到5分鐘。
做完了，酒也醒了。
一看進沛香滿眼仇恨地瞪著他，慌慌張張，提上褲子就跑。
「班嘉慶只是強/奸，沒有殺人。」
希亞揉揉太陽穴，之前沒有感覺，現在熬夜的後果出來了，她的太陽穴脹痛得厲害。
「可員警不這麼認為。」
愛德華看到那份檔案上，員警明顯把班嘉慶當成先奸後殺的犯人。
「是啊。」
希亞按太陽穴的動作重了點，「班嘉慶為人孤僻，性格懦弱，和人嗆聲都不敢。說他精蟲上腦強/奸女人還說得通，殺人就太勉強了，他吃再多雄心豹子膽也沒用。」
愛德華看她確實很累的樣子，猶豫著，抬起手放在她的太陽穴上按了按：「很累？」
愛德華的手很冰，剛按上來，希亞一個激靈，頓時醒了。
「你的手怎麼這麼冷？」希亞皺眉，一抓住他的手，只覺得像抓住了一塊冰。
愛德華急忙縮手，避開眼神對視，「抱歉，我身體不好，一年四季都這麼冰。」
說謊！
希亞不擅長說謊，她知道說謊的人是什麼反應。
避開眼神對視，小動作，他為什麼要說謊？
愛德華有點方，明明知道她的感覺多敏銳，居然還是一不忍心碰她了！
現在怎麼辦？她這麼聰明，不會立刻察覺他的身份吧？
許是難言之隱吧？誰還沒幾個不能說的秘密呢。
希亞嗤笑自己太敏感。
失去冰冷的手，太陽穴又開始抽痛。
希亞趕緊拉住愛德華的手往上扯：「快，給我按按，痛死了。」
「……」恰好讀到希亞心聲的愛德華神色複雜。
三排以後的同學們：「……」冷冷的狗糧在我臉上拍呀麼拍。
第54章 五芒星案件二
希亞以前辦案,要麼去現場，要麼去停屍房。
現場和屍體能說明的東西太多太多,而通過一張三個多月前拍下的照片，她能看到的東西實在太少了。
班嘉慶很快跑得沒影,黑色蕾絲內褲不知道被丟去哪裡,進沛香忍住無盡的羞恥感撿起短褲穿上，身下淅淅瀝瀝的感覺讓她羞憤不已。
更讓她難過的是,這種醜事她只能當被狗咬！
報案？讓所有人知道她被一個骯髒的老男人強/奸？
殺人？讓她的後半輩子為那個噁心的男人陪葬？
不！
進沛香瞪大眼睛,狠狠咬牙，她一定會讓班嘉慶不得好死！
冥冥中,似乎有人聽到她的祈禱,說了句什麼。
進沛香暈倒了，生命中的最後一秒,她想的是,一定要讓那個混蛋也嘗嘗被人強/奸的滋味！
希亞拼命地想,拼命地回憶，「說了什麼,那人說了什麼？」
不知時間太久,還是進沛香確實沒聽到什麼,能夠揭示殺人兇手的關鍵線索……斷了。
愛德華清晰地感覺到指腹底下的觸感與溫度。
與冰冷的吸血鬼不同，希亞是溫熱的，暖和得像陽光。
她的肌肉繃得太緊，太陽穴這塊肉繃得凸出來了。
愛德華不敢按下去，他第一次感謝吸血鬼冰冷的溫度，至少這樣能稍稍緩解希亞的痛苦。
第一個案子得不出其他線索，希亞深呼吸一口氣，轉向下一個。
班嘉慶案子的線索更少。
強/奸進沛香當晚，班嘉慶又高興又害怕，高興自己真的上了她，害怕她去報警。他逃跑的時候順手帶走進沛香的黑色蕾絲內褲，睡前套著那個來了兩發，睡得心滿意足。
之後，班嘉慶是被痛醒的。
剛醒來的他發覺自己在一個漆黑的地方，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感覺不到，唯一能感覺到的是下身的痛。
伸手一摸，班嘉慶摸到濕漉漉的液體。
房間太暗，他看不清那是什麼，但是原本應該在那裡的東西……他驚恐地尖叫：「我的老二呢？」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那種痛不欲生的痛苦是什麼——他的老二沒了！
「啊！！！」
班嘉慶痛得渾身打顫，身體彎成蝦子，尖叫不已。
失去男性生殖器官，他的聲音格外尖銳、滲人。
黑暗中，一道刺眼的光芒閃過，像是反射月光的刀芒。
有人機械地重複什麼，班嘉慶痛得滿地打滾，意識不清，隱約聽見什麼「眼」「願望」。
班嘉慶痛暈過去，再度痛醒。
這一次，他痛的不是前面，而是後面。
後面被硬生生地塞入帶刺的東西，一下子撐到極限，他痛呼出聲：「求你，放過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求你！」
不論他怎麼喊叫，怎麼求饒，那個看不清面容的人像個沒有生命沒有意識的機器人，機械地用那個東西捅他的菊花。
捅到出血，捅到脫肛，捅到直腸破裂。
班嘉慶的嗓子喊啞了。
偏偏在這極致的痛苦中，感覺到了些許歡愉。然而他的老二沒了，硬不起來，永遠不可能再當一個男人。
他突然聽清楚黑暗中的人在說什麼。
那是個女人，她的語氣冰冷地像是千年不化的僵屍，她說：「以眼還眼。」
因為他強/奸進沛香，所以他要被這麼對待嗎？
班嘉慶恨，也悔。
世上的女人千千萬，沒有進沛香，還有蒼沛香，他居然因為一個蕩/婦從此再不能成為一個正正當當的男人！
更痛苦的事情還沒來。
一個巨大的冰涼的東西被塞了進去，班嘉慶悶哼一聲。
那一處被鮮血浸染，變得濕滑，塞再多再大東西進去，也能夠容納。反而越大，越興奮。
那個惡魔一般的女聲響了起來，陰測測的：「你自己的東西，我冰硬了塞進去的，爽嗎？」
班嘉慶一口氣沒喘上來，暈厥過去。
模模糊糊地，他感覺那人一刀一刀片豬肉似的片著他的身體，全身血液流失，身體越來越涼。
記憶裡只有那句成為他噩夢的話：「以眼還眼。」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
希亞捂住嘴，她有些噁心。
「別看了。」
愛德華看希亞的狀態不對，也不考慮會不會惹她反感，搶過手機塞進褲袋，「等你好一些，再還你。」
愛德華的速度夠快，希亞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就被搶走了。
希亞不怪他，她的狀態確實不好，腦子昏昏沉沉，太陽穴一抽一抽，噁心想吐。
「嗯，謝謝。」
接下去的課程，希亞是睡過去的。
身邊有個天然空調，枕著冰涼的枕頭，她睡得很舒服。
睡夢中，似乎有塊巨大的移動冰塊帶著她去了一個又一個地方，周圍有些嘈雜，很快又安靜下來。
福克斯高中久違地熱鬧起來，學生們四處奔走，為同一個消息：
傳聞中，不與他人親近的卡倫家族為那個剛轉來的新生破例了！
愛德華抱著睡著的希亞上課，這一消息在午餐前傳遍整個校園。
愛麗絲興奮地拉著賈斯帕在教室外偷看，艾美特更是好奇，羅莎莉也罕見地湊了熱鬧。
午餐時間到了，希亞還沒醒。
愛德華不吃飯，考慮到希亞是個人，不能不吃，他直接抱著人去了餐廳。
在教室外看看還不夠，卡倫家族幾人在餐廳裡還是坐在一起圍觀百年難得一遇的奇跡：愛德華抱妹子。
愛麗絲挑中兩塊茲茲冒油的牛排，又選了一份蔬菜沙拉，在桌子上放下後，盯著希亞的睡顏再也不肯移開。
「她睡得好沉，臉紅紅的，好可愛！」
愛麗絲眯著眼笑，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
和吸血鬼堅硬如石的皮膚不同，希亞是人類，愛麗絲戳了一下，臉像柔軟的焦糖布丁，一下子陷進去一個窩。
「嘻嘻……」太久不曾和人接觸，愛麗絲早忘記上一次和人類這麼近是什麼時候。
賈斯帕看她高興，沒阻止。
羅莎莉厭惡男人，對女孩子倒是沒擺臭臉。
艾美特看著愛德華小心的樣子嘖嘖稱奇：「愛德華，你說要是埃斯梅和卡萊爾看到你這樣子，會不會以為你是假兒子？」
愛德華：「……」
愛麗絲戳完臉頰，小心地摸上手。
希亞的手是用來畫畫彈琴的，保養得很好，愛麗絲愛不釋手：「她的手又熱又軟，愛德華你真應該也摸幾下。」
「噗哈哈哈……」艾美特大笑。
賈斯帕笑得矜持，他用最大的自製力告訴自己不能動眼前愛麗絲喜歡的女孩。
羅莎莉看愛麗絲高興的樣子，目光柔軟，愛麗絲高興就隨她去吧。
愛德華：「……」
愛麗絲眯起的眼忽然瞪大，像是被誰攝了魂魄似的，愣愣地定格。
幾人知道這是愛麗絲預見未來，圍坐過來，遮住別人探過來的視線。
愛麗絲很快恢復正常。
她不舍地摸著希亞的手，目光憐憫，「愛德華，未來，她會出車禍。」
卡倫家族五隻吸血鬼全沉默了。
人類是脆弱的生物，他們輕輕一捏就死，車禍啊……
愛德華的喉嚨發緊，聲音發啞：「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結果怎麼樣？」
愛麗絲搖頭，壓低聲音：「時間不確定。地點應該是中國，我看到浙a的車牌照，中文的店名。結果看不到，我只看到她滿頭是血地趴在方向盤上。」
愛德華深呼吸一口氣，「這麼說，只要她不回國，不開車，應該就沒問題。」
「理論上可以避免。」
羅莎莉一開口就是難題，「你要怎麼阻止她回國？」
「我想，我應該知道她回國的理由。」
愛德華從褲袋裡摸出希亞的手機，放輕聲音，「她在查一起中國的連環殺人案。」
羅莎莉冷靜地分析：「那麼回國的理由只能是，案子很難破。」
愛麗絲笑了：「不管車禍是意外，還是故意，只要提前抓住兇手就好了。」
「兇手是誰？」艾美特摸不著頭腦。
卡倫一家：「……」
難倒fbi的案子，身為吸血鬼的他們也沒轍。
正當他們面面相覷之時，早餐只吃一片吐司和巧克力的希亞終於被餓醒了。
「好餓。」希亞摸著餓扁的胃，特別想念林瑟製作的漢堡。
愛麗絲把牛排和蔬菜沙拉推了過去：「吃吧，給你點的。」
「謝謝。」
希亞打了個哈欠，原本徑直伸向牛排的叉子轉向沙拉，苦兮兮地先啃兩片草墊肚子，「這麼快中午了啊。」
「你睡了三個小時。」愛德華有計算時間。
「哦。」
希亞見怪不怪，倒是對自己為什麼坐在愛德華身上，還是這麼個曖昧的姿勢不太理解，「我怎麼坐你身上去的？」
愛德華的臉僵了，他要怎麼解釋？
愛麗絲難得好心地為他解圍，「希亞，我點牛排有些時間了，你嘗嘗還熱不熱，冷了我給你換一塊。」
「哦哦。」
希亞咬著新鮮的七分熟牛排，豎起大拇指，「七分熟的牛排最贊了！」
「我再給你拿一份！」
愛麗絲高高興興地蹦走，很快又拿回來一塊。
睡著的時候沒辦法，一醒，希亞就從愛德華的腿上下來了，好好地坐著吃午飯。
愛德華感受著身上殘留的余溫，微微牽了牽唇角。
很快，他笑不出來了。
愛麗絲笑著放上牛排，說了句：「希亞，你這幾天能不能不去中國？」
第55章 活潑可愛的愛德華
「中國？」
希亞咽下嘴裡的牛排,不太懂愛麗絲為什麼提起，「回國機票有點貴,我一般是不回去的，怎麼了？」
卡倫一家：「……」
五隻吸血鬼湊在一起想破腦袋也沒想出辦法阻止她回國,結果人家竟然沒錢！
好的,這很希亞。
作為擁有幾百年悠久歷史家裡古董多到夠開博物館的土豪吸血鬼，愛德華從來沒被金錢問題困擾。
他想了想,試探著問道：「你很缺錢？」
說著,愛德華的目光不由看向桌上的那只手機。斯塔克出品，品質保證,卡倫家人手一隻,或者說，這款外形和品質統統領先全球的手機深受吸血鬼喜愛。
這款手機的價格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正因為這樣,他們幾個根本沒有把機票的票值列入考慮範圍。
希亞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我說，我買這個沒花一分錢,你信嗎？」
愛德華：「……」
比起其他幾個不明所以的人,追求時尚的愛麗絲想到一個可能,驚得差點撲向希亞：「摩爾購物中心對不對？那個轉盤，你回答的什麼問題？」
摩爾購物中心那家斯塔克專賣店大轉盤每天的挑戰名額僅限十二人，答對問題半價帶走任何產品。
吸血鬼不去人流量密集的場所，容易失去控制，暴露身份。愛麗絲聽過傳聞，沒見過，更沒聽說有誰真的做到了。
希亞一分不花地拿到斯塔克手機，還有其他可能嗎？
希亞點頭：「不難，射飛鏢而已。」
「飛鏢？」期望有多大，失望有多大。
興致高昂的愛麗絲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底，冷得笑不出來，「怎麼這樣，沒聽說有人回答對，我還以為會是很難的問題呢。」
「還好。」希亞不忍心見她漂亮的金色眼眸黯淡得蒙上一層灰，「我運氣好，正好射中那個射飛鏢的要求。」
在希亞看來，一向運氣z的她那一天確實運氣爆表，不止射中這麼簡單的要求，還正好遇上傳聞中托總只聞其聲不聞其人的神秘女票，正正好兩人有過一面之緣，唐婉對她略感興趣放水放得厲害。
這麼一想，希亞覺得她人生的運氣z糟到一定程度是時候拐到轉捩點，到了穀底後開始慢慢往上爬，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爬到y了。
可以的，她要求不高。
卡倫一家總是坐窗邊固定的那張餐桌，其他人經過時會自覺繞過。
今天的天氣潮濕了點，地磚上的水沒拖乾淨，端著熱騰騰麵食的女孩踩到水滑倒，端在手上的麵食飛了出去。
「小心！」女孩著急地喊。
聽到人喊小心，希亞條件反射地抬頭，只見一碗冒著熱氣目測沒有70，也有60度的麵湯朝著她迎面而來，直沖著臉。
前一秒還覺得運氣z可能攀升，下一秒就被啪啪啪打腫臉。
希亞憂傷極了。
不等她做出反應，反應更快的卡倫家族動了。
艾美特抄起愛麗絲端牛排用的盤子迎面一擋，湯湯水水全部被擋在餐桌一米以外，乒鈴乓啷掉在地磚上，一滴汁水也沒濺到桌布。
坐在希亞身邊的愛德華反應更快。
一把攬過希亞抱在懷裡，腳尖用力一蹬，坐著的椅子頓時往後躥了十米，退避到不可能波及的範圍。
舉起的右手叉子上還有一塊牛排的希亞維持著半張著嘴的動作，默默捂臉。
他們倆這樣的反應，讓她這個安安心心吃飯的人，有點方啊。
「對不起對不起，沒傷到你們就好。」
女生急急忙忙道歉，收拾好餐桌旁的爛攤子很快重新回去點了一份。
被愛德華拉回桌的希亞感受著餐廳眾人望過來奇奇怪怪的視線，小聲地問了一句：「為什麼你們會認為那碗面的衝擊力足夠它飛到這裡？」
秀一把身手的艾美特：「……」
反應過度的愛德華：「……」
羅莎莉抿抿唇，不嘲笑自家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伴侶，也不嘲笑最近智商越來越低的小處男。
希亞再度降低幾個分貝：「在重力加速度的影響下，那碗面不會潑到我們任何一個人。」
愛麗絲笑得眯起了眼。
卡倫家的家人們據說沒有血緣關係，是大家長卡萊爾和埃斯梅收養的孩子，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日久生情，造就一對又一對情侶。
希亞覺得他們幾人還是有共同點的，眼睛都是少見的金色，長相也好看，她想了想：「你們的父母收養你們的時候，真的沒有挑選過嗎？」
愛德華有點懵：「什麼意思？」
希亞坐直身體，認真地分析道：「收養/孩子首先要考慮的是經濟問題，卡倫醫生收養你們四個說明在經濟上他相當富裕。」
吸血鬼=老古董=很有錢
幾隻土豪吸血鬼點了點頭。
希亞又道：「一般來說，選擇收養/孩子，第一要看的是孩子的性格，孤僻不與人接觸的，喜歡打架鬧事的，自閉不說話的，這些都不在考慮範圍內。」
說著，希亞看向愛麗絲，「不論男孩女孩，活潑可愛的孩子是最受歡迎的。」
孤僻不與人接觸的愛德華：「……」
喜歡打架鬧事的艾美特：「……」
自閉不說話的賈斯帕：「……」
卡倫家幾人不知道希亞到底是故意還是巧合，偏偏是他們自己主動對號入座，愛麗絲和羅莎莉沒表態，也不好生氣。
活潑可愛的愛麗絲給了希亞一個大大的擁抱，她很高興接受來自喜歡之人的讚美，「你繼續說呀。」
希亞覺得愛麗絲的手有點冷，不過她的注意力不在這，接著上面的話說：「所以，我不明白卡倫醫生為什麼要收養你們啊，唯一讓我覺得有說服力的就是你們的眼睛，少見的金色，長得也還……」
希亞的視線劃過面癱的賈斯帕和粗狂的艾美特，頓了頓，略艱難地說下去，「好看。」
明白希亞沒說出口的意思，愛麗絲笑倒在希亞懷裡：「哈哈哈，你不說我還沒發現，我真的是第一次發現卡萊爾和埃斯梅收養我們的理由是這個，今晚回去問問他們哈哈。」
羅莎莉的眉眼稍稍一彎，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拍了拍艾美特，讓他別生氣。
艾美特是個大男人，他性格大大咧咧的，喜歡打架，喜歡運動，本來就不在意自己的長相，不生氣。
被挪揄一番還能得到羅莎莉的安慰，瞬間更不生氣了，反而咧著嘴沖希亞笑了笑。
希亞：「……」
愛麗絲從水果拼盤裡揀出一顆聖女果，親密地喂給希亞：「你讚美了活潑可愛的愛麗絲，愛麗絲決定喂你吃水果，來，張嘴~」
愛麗絲是個非常容易相處的人，她好像每天都很開心，每次見到她都是笑著的，把快樂的情緒分享給大家。
像是大家的開心果，也像是照亮他人的小太陽。
希亞喜歡這樣的人，非常配合地張嘴，「嗯，好吃，你也來一顆。」
愛麗絲也很配合，仰著頭吃下蘋果，眯起了眼，「好甜。」
愛德華沉默著看著他們倆的互動，忽然出聲：「其實，我小時候也很活潑可愛。」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果然，一陣懵逼後，卡倫一家爆笑出聲。
艾美特笑得特別誇張，差點鑽到桌子底下去。
羅莎莉還顧慮愛德華的情緒，沒當著面嘲笑他，實在忍不住也只是拿手擋著臉。
賈斯帕像是被嚇住，瞪圓了眼，好半響反應過來愛德華說了什麼，一張面癱臉要笑不笑地，抽搐得可怕。
愛麗絲被蘋果嗆到喉嚨，使勁地拍著胸口，又不敢拍太大聲發出「砰砰砰」類似拍門的聲音引起希亞的懷疑，憋得蒼白的臉都快紅了。
希亞最初聽到，也楞了。
以她這些日子對愛德華的瞭解，他雖然不像其他人說的什麼「孤僻小王子」，但也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熱情小王子」，然而他確實說了。
身邊幾位卡倫家家人的反應更讓希亞證實她的猜測：愛德華絕對哪裡壞掉了！
壞掉的愛德華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他腦子短路的前一秒。
可惜，吸血鬼之中確實有些能力特殊的，但擁有時光倒流這種逆天能力的還沒出現過。
希亞是個好人，所以她咳嗽兩聲，「那什麼，你現在也挺活潑可愛的。」
愛德華：「……」
希亞的話音一落，幾人將將止住的笑聲更大了。
「活潑可愛的愛德華哈哈哈……」艾美特的笑聲震得整個餐廳都在動。
這邊的動靜太大，引來其他人的窺視。
他們幾人習慣別人的目光倒也不覺得有什麼，愛看就看唄，反正也不會少幾塊肉。
別人的偷窺沒什麼，家人的嘲笑也習慣了，倒是希亞抿著唇想要笑又顧忌他面子不笑的樣子，反而讓愛德華更加不自在。
愛德華見她似乎忍得有點辛苦，「別忍了，笑出來吧。」
「噗——」希亞真的沒忍住。
愛德華：「……」港真，有點心塞。
愛德華真的是備受造物主的寵愛，精緻的臉孔，憂鬱的眼神，只一個垂眸的動作就讓希亞覺得自己欺負了這個美少年。
頓時，心裡的罪惡感蹭蹭蹭地上漲。
希亞急忙擺手：「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沒想笑的！」
愛德華歎了口氣，捂住希亞的眼睛：「你還是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