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開幕（2）
石心拿著前天租的影片, 走出房門準備去還的時候, 正好遇上下樓的町田由希。
兩人一起走到岔路口之際，町田由希邀請她一起吃飯。
石心正欲答應，突然頓住，笑了笑, 「今天有點事情。」
町田由希也不勉強, 「那下次吧。」
石心頷首, 然後說道：「你先走吧，對了, 你能幫我還一下這個影片嗎？」
町田由希當然答應了, 接過影片, 道別之後徑直離開。
待到她的身影融入不遠處的正馬路, 石心往右邊的巷口走去, 那是個廢棄的巷子。
腳步聲跟在她身後，一開始就沒打算隱瞞自己的存在。
一共六個人，步態穩健，全部是訓練有素的練家子。
待到合適的位置, 石心駐足，轉過身來。
領頭的是一名一米九的寸頭壯漢，臉上傷痕累累, 穿著黑色背心, 左膀右臂上都是刺青。
他身後那群人，雖然衣著不同，但挽起的衣袖下, 都有十分相似的刺青。
張牙舞爪的劣質刺青，硬生生把Z國高貴的龍變得淫邪低劣。
石心瞥過系統面板上的資料簡介，大致知道這個名為【山口正雄】的打手因何而來了。
上杉家的私人打手。
川上富江又想玩什麼？
不過山口正雄接下來的話，卻出乎了她的意料，「石小姐啊，上杉董事邀請你去和富江少爺敘敘舊。」
石心不動聲色道：「敘舊？這是富江的意思？」
山口正雄笑出聲，像聽了什麼笑話一樣，「富江少爺現在可能沒辦法有意思了，畢竟你要明白，說到底，做主的還是上杉董事嘛。」
所以這些小年輕啊，就是不知好歹，乖乖當個寵物就好了，偏偏要尋求真愛。
不過這也給他們這些亡命之徒帶來不少錢和樂子嘛。
他身後的男人們訕笑，眼神渾濁不堪，都把這當作一次小小的外快。
石心眯起眼，左腳往後傾，整個人作出攻擊的姿態。
山口正雄倒也沒輕敵，在上杉智下令之後，就查清楚了石心的資料。
的確，就武力值而言，這算他遇到過相當棘手的任務物件了。
甚至比得上他還是雇傭軍的時候遇到的那些武道高手。
但是，就算是武道高手又如何。
他嗤笑了一聲，沒有絲毫猶豫掏出手槍上膛。
到底是躲不過子彈的肉身。
對面女子擁有一雙冷靜的灰眸，讓山口正雄想起上杉智上一個寵物的情人，他感慨地說道：「可惜了，那個叫什麼月子的……」
一個小嘍囉笑了起來，「保送東大的那個高材生啊，」他伸出舌頭，如同鬣狗，「味道可真不錯。」
「拍了不少好照片，多虧了上杉先生，才能玩這麼高品質的女人。」
「說得對哈哈哈，我弄她前，那死女人還敢咬我，我他媽一生氣就卸了她的下巴。」
「不是更方便玩了嗎？」
山口正雄挑了挑眉，突然感到一陣凜冽的殺氣。
勾起笑容，這才對嘛。
他有些興奮，他新到的愛槍對著一個沒有殺氣的武者開出第一槍可太可惜了。
「玩？」石心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平靜道，「很開心？」
山口正雄歪了歪頭，露出一個惡質的笑容，「當然，你要明白，這個世界畢竟是弱肉強食的。」
無論是擁有資本的上杉智，還是擁有暴力的他們，本來就理所應當踩在那些弱者的身上。
石心看著眼前這群人，天生的身體優勢加上後天的訓練讓他們足以佔據暴力的制高點，以至於他們可以高歌「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女子突然笑了起來，急促又嘶啞，「既然你們認為弱肉強食是天理的話——」
「——我就如你們所願好了。」
那灰眸抬起來的瞬間，山口正雄的戰鬥本能讓他迅速開槍。
事實證明，他豐富的戰鬥經驗救了他一次。
但是，只是一次罷了，延緩他死亡的一擊。
第一個人喉嚨被扭斷的時候，山口正雄的槍口硝煙還未散去。
不可能，這種速度。
山口正雄腦中的弦繃緊，這已經與武道、槍支無關了。
在第二個人胸口裂開，心臟破腔而出的時候，山口正雄直接往那道殘影開槍。
可是太慢了，除了在自己手下的身上多開了口外，連石心的衣角都沒擊中。
媽的。
在一個又一個人倒下後，他整個人都處於戰慄之中。
上杉智那個傻逼，給他的資料完全不是一回事情！
什麼弓道大師！？
這個女人根本不需要弓！
汗水一點一滴落下，明明是鬣狗圍獵食物的處境，但現在的山口正雄卻知道，他對付的不是一種生物。
你可以殺死一個武道高手。
你可以槍擊一隻兇猛野獸。
但是，你不能殺死——
——武器本身。
山口正雄最後一顆子彈想要留給自己，但是他開槍的瞬間，子彈穿過太陽穴之前，那奪取了他手下生命的手輕輕鬆松取出了他的心臟。
他倒在地上，聽到那個怪物說道：「正如你們所說，弱肉強食，天經地義。」
第62章 中場
把這六具屍體扔進空間裡, 石心站在原地。
她剛剛使用了「釋放」, 距離狀態結束還剩下25分鐘。
這一次「釋放」之後，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巔峰又突破了一層。
石心打開自己的系統面板，她的武力值現在是160，比起上一次釋放之後的150, 整整上升了10點。
難道系統攻略者等級上升, 會對武力值產生影響？
但想一想川上富江, 等級這麼高，武力值也低得出乎她的意料。
那麼就是她本身體質的改變？
比如說, 之前副本裡服用的大還丹。
沒有多加思考, 畢竟剛剛系統得到的簡要資訊, 讓她直接抹殺掉了山口正雄等人。
但是, 太簡要了。
她抿了抿唇, 第一次打開【資訊收集中心】。
【是否選擇獲取山口正雄的詳細資料？】
【是。】
無數資料一瞬間湧入腦海之中，石心卻完全無視了初次使用該程式的眩暈，而是一股腦沉入那些觸目驚心的資訊之中。
【山口正雄】
前雇傭兵，靠販賣人口起家, 負責在東南亞地區搜尋「素材」，進行調.教後販賣至其他國家，依靠上杉家在政界的勢力肆無忌憚。
1.199x年3月, 拐賣一共21名女性和12名兒童, 其中年齡最小者僅6歲，運往T國紅燈區，期間為了摧毀被拐賣者的意志, 進行輪.奸、注射毒品，其中6人注射毒品過量致死。
2.199x年10月，與xx孤兒院進行交易，共獲男女幼童12名，反抗者被施以燙灼、電擊，其中3人被強.奸致死。
3.200x年2月，與上杉智接洽，為他提供3名少年玩樂，在上杉智失去興趣後，將半殘廢的一人賣給器官移植黑市，另外兩人賣給紅燈區。
4.200x年3月，應上杉智要求，對一名國中生進行調.教，期間因為一名手下過度暴力，對方死亡。
……
冰冷的數字和精確的描述，仿佛這些事情只不過是一段普普通通的對於人類生命過程的記錄罷了。
但揭開的卻是這個世界面紗的一角，往下看去，下麵是無窮無盡的深淵。
石心看著自己的手，就在剛剛，她結束了這群「人」的生命。
從生到死，三秒鐘，是最乾淨俐落不會產生多餘痛苦的死亡方式。
——「老師，死亡可以抵消一切孽債嗎？」
——「當然不可以。」
她喃喃道：「不可以啊。」
怎麼可以呢，就這樣，簡單地讓這些人死去。
這是，不公平的【抹殺】。
一報還一報，所以，孽還未除盡。
石心站在幽暗的小巷裡，灰眸裡沒有一絲感情，她低語道：「老師，教教我啊。」
對待這樣披著人皮的渣滓，要如何才能清理殆盡呢。
老師溫和卻又冷酷的話語再度浮現在腦海裡。
「你不存在所謂心慈手軟的情緒，自然也不存在所謂暴虐無道的本能。」
「只要是高級捕獵者，都會有天生的玩弄獵物的本能，只不過對於人來說，可以使用理性來抑制罷了。」
「而你沒有。」
「虐待、肆玩、折磨，這些對你來說都是無意義的行為。」
「但是你還是在尋求意義，即便——無心無情。」
「而我教給你的一切『正道』只是恰好成為了你維持意義所在的程式。」
一旦程式崩壞，意義就不存在了。
但同時，無法執行程式，那也是程式錯誤。
——「你終會面臨這樣的選擇。」
*
昏暗的房間裡，巨大的螢屏上，正播放著一段影片。
一個少女被綁在凳子上，頭垂下，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的地方，一眼就可知她剛剛承受了何等非人的虐待。
她身邊，一群光著身子的男人們抽著煙，嬉笑著，裸.露的下.體白濁滴落，偶爾有人走過去，把煙頭按在少女的肩上，少女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完全沒有知覺。
直到門打開，一個全身赤.裸的中年男子拉著一根繩子進來，繩子那端連的是一個項圈，套在一名四肢著地的少年脖子上。
中年男子抬起頭，赫然就是上杉智的臉，他掛著詭譎的笑容，似乎神智已經癲狂。
他提起鎖鏈，讓低著頭的少年被迫仰起頭，「俊夫啊，這可是你的老熟人，不好好看一下？」
名為俊夫的少年面無表情，只有緊縮的瞳孔和摳進掌心的指甲，揭示著他內心的憤怒。
上杉智「嘎嘎」笑了起來，如同一隻肥碩的烏鴉，扯著少年坐到專用的位置上，對那些男人下令道：「來，給渡邊君表演一下。」
渡邊俊夫聽聞，面色大變，猛地撲上去，卻因為鎖鏈的原因，無法靠近少女，他嘶吼道：「不，月子——」
接下來的場景足以令每一個心中尚存良知的人憤怒，而影片的觀賞者川上富江卻一臉無趣地看著眼前的螢幕，如果不是因為他正被綁在椅子上，那麼他可能還會摳一下指甲表示一下自己無聊的心情。
「富江君覺得這個片子如何啊？」上杉智只穿了件浴袍，養尊處優的身體因為長期浸於酒色，顯得虛弱，骨子裡透出股不堪的味道。
他哈哈笑了起來，眼睛發紅，「我可是很滿意啊，兩小無猜的青梅在眼前被肆意玩弄，於是小俊夫不得不為她那條苟延殘喘的賤命屈服在我的腳下，成為乖乖聽話的玩具，真是可愛啊。」
他回味了一下那段愉快的時光，然後捧起川上富江的下巴，一邊撫摸一邊說道：「當然，有了富江君，我自然就不需要那個寵物了，但是，富江君真是太不乖了，居然敢違逆我的話！」
他猛地掐住川上富江的脖子，「所以，我也讓勾引富江君的那個賤女人嘗一嘗這種滋味好不好？」
明明被掐住了脖子，川上富江卻笑了起來，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事你問我沒用，得問她才行。」
他話音剛落，正對面的牆壁應聲而裂。
仿佛遭遇了什麼巨大的外力一樣，一個洞開在牆面，光照進來，有人從外走進來。
腳步輕而無聲，至少等上杉智被人掐住脖子單手提起來之前，才意識到什麼似的，全身顫抖起來，「不、不可能！」
看見來人，即便脖子上還殘留著中年男人噁心的汗漬，但川上富江依舊愉快地笑道：「本來以為你會殺氣騰騰地登場呢，沒想到倒是出乎意料地冷靜。」
他看著石心的眼睛，舔了舔嘴角。
——冷靜得已經不是往日的「石心」了。
但是正因如此，才更加地有趣啊。
上杉智以為自己會被掐死，但石心在看著他的臉變青後，突然鬆手。
上杉智落在地上，反應過來後，不顧形象地往外爬去。
石心扯斷綁住川上富江的繩子，一腳踩住上杉智的背脊，將他綁了個嚴嚴實實後，丟進系統空間。
螢幕上，那個影片依然在迴圈播放，石心抬頭看著，一言不發。
川上富江第一次沒有關注自己身上的紅痕，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石心，問道：「怎麼，不殺了他？」
一直看著不遠處的螢幕的石心像是才發現他一樣，轉過頭盯著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可怕，「不夠。」
那雙眼睛已經完全失去人的氣息，灰色如同石料，什麼光都透不進去。
和石心對視上的時候，川上富江整個人都戰慄起來。
作為生物本能的畏懼和作為怪物的欣喜交織在一起，他興奮得大腦像過了電一樣，沒錯，就是這樣，就是這個表情。
隱藏在那溫柔虛假之下，真實的她。
果然才是最棒的。
而只有他才能看見她的這一面的事實，無疑是讓他更加愉悅。
人所欲求之物，從來都是被其視為善的東西，哪怕是極惡之徒，那也是他的「善」。
所以不奇怪，每當他發現這個女人身上更多的善時，他對她的欲求就會愈發強烈，佔有一切好的東西，已然是他的本能。
黑髮少年喘了口氣，用誘惑般的語氣緩緩說道：「那麼，我來幫幫你吧。」
幫你解決這個小小的問題。
幫你撕裂那無謂的理性。
然後——
——你會和我一起永遠沉入深淵。
第63章 終幕
「幫？」石心依舊用正常的語氣詢問道。
好像剛剛殺死六個人並且得知其罪孽之後, 並未對她有一絲影響。
川上富江輕言細語道：「你瞧, 上杉智這樣的人渣，光是死掉是遠遠不夠清除他犯下的罪……」
石心篤定地說道：「你一開始就知道他的真面目。」
川上富江不否定，「是的。」
石心：「你想利用我？」
川上富江歪了歪頭，「噢？難道依照你的公正, 他不是該下地獄的那類人嗎？我只是為你提供了一個正確的目標罷了。」
「如果是照這個世界的法律的話, 你一輩子都找不到他那些證據, 但只需要我輕輕勾一下手，他所有理智構成的欲望就分離解析了, 自然而然, 你也能把完全本能暴露的他解決掉, 不是嗎？」
「你不是喜歡好人嗎？」川上富江認真地說道, 「所以我才這樣做啊。」
石心平靜道：「所以你想讓我依照法律來制裁他。」
川上富江輕笑了聲, 「不不不，僅僅是這樣，完全不夠吧。」
他可愛的無法折磨任何生物的聖人啊。
他親愛的公正到即將自我崩潰的聖人啊。
惡之花拋出了誘餌，以甜蜜的聲音勸誘道：「我這裡有一個可以交換給你的技能, 你會很喜歡的。」
他打開系統面板，向石心展示一個技能。
技能圖案是一把血色的長弓和黑色的箭，因為川上富江將技能詳細內容共用的原因, 石心可以清楚地看見這個技能的應用範圍以及用處。
的確是, 沒有比這個更適合的制裁了。
「你想要什麼？」石心閉了閉眼，才緩慢問道。
川上富江看著她，眼神勾人, 「你的愛。」
「不可能。」
川上富江倒沒生氣，他也沒打算就靠一個技能就獲得她的心，於是假意道：「要不用【一諾千金】起誓，你必須保護我，我受的傷以十倍加於你身上如何？」
石心毫不猶豫道：「好。」
「……」川上富江咬了咬牙，因為她的果斷心情不虞，「我才不要。」
石心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鼓了下臉頰，把一開始就想好的交換條件拋出來，「每次使用這個技能之前，你必須吻我一次，」他想了想，補充道，「而且不能把技能用在我身上。」
石心皺了皺眉，用這種無關緊要的要求來交換一個高級技能？
算了，反正他們的腦回路從來不一樣。
她頷首，「好。」
川上富江眼睛一亮，立馬掏出【一諾千金】的藥遞給她。
石心吞下藥起誓，這次他也沒精力玩多餘的花樣，很乾脆地把技能交換給他。
一得到技能，石心就開始研究技能使用方法。
川上富江興致勃勃地等待著馬上到來的初吻，結果他還沒反應過來，石心就拉過他的頭親了上去。
石心的嘴唇冰冷，川上富江卻感到從內而外的灼熱沸騰起來。
三秒鐘。
不能在第一次就太放肆，於是他強按下自己的欲望，但還是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唇瓣。
石心頓了頓，迅速把他的頭掰向另一邊，結束了這個短暫的親吻。
川上富江遺憾地咂了咂嘴，想道，早知道就規定一定要是舌吻那種程度的深吻。
石心可沒精力管他滿腦子的黃色廢料，該走的程式走完後，原本灰色的技能有了顏色。
她將意識浸入，一瞬間，手中多了一把血紅色的長弓和黑箭。
「可以了。」她呢喃道。
*
上杉智從不知名的空間掉出來時，整個人都嚇癱了。
山口正雄等人的屍體讓他清楚地瞭解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眼前這個女人絕非善類。
他一看見名為石心的女子朝著他舉起弓箭，就情不自禁尿了出來，抖著求饒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這裡有保險箱的密碼所以請……」
「饒過我」三個字尚未送出喉嚨，黑箭就沒入了他的心臟。
上杉智只覺一陣撕裂靈魂般的痛苦從心臟蔓延到全身上下，他怎麼可能受得住，痛得恨不得馬上去死，卻仍然存留五感。
直到眼前一黑，徹底痛暈過去。
「……」
人聲嘈雜，上杉智的手指微動。
「這&*……！」
吵死了。
一群賤民。
上杉智聽到一個熟悉得要命的聲音響起。
「這就是你們找來的玩具？看起來一般般嘛。」
「上杉先生別急，玩具嘛，要調.教起來才有趣呢。」
這段對話分外熟悉，上杉智緩慢地睜開眼，啊啊，沒錯，他這樣高貴的人物怎麼會這麼容易死去呢，剛剛的場景一定只是個噩夢。
腳步聲慢慢走近，他突然感到不對勁，手和腳都掙不開，好像被綁住了一樣。
正在他想要吼那個膽敢對上杉家成員的自己不敬的人之際，一記重重的鞭子抽到了他的臉上。
疼痛只停留了一瞬，然後以十倍疊加起來，蔓延到他全身去。
「誰！」他睜開眼，怒吼道，「誰居然敢打我！？」
然後他看見了一張臉。
平平無奇的五官、滿是獸.欲的雙眼和扭曲的笑容。
那正是上杉智。
十年前，不，要更年輕的上杉智。
「怎麼會……」他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被綁在一個十字架上，四周是一群黑衣壯漢，牆上掛滿了各種刑具和調.教用品。
這場景熟悉又陌生。
當年輕的上杉智又一次舉起滿是倒刺的鞭子時，他哀求道：「不、不不我是十年後的你啊住手、啊啊啊啊啊——」
另一個上杉智完全無視了他的哀嚎，將鞭子抽到他的下.體上，面容猙獰，「不過區區一個賤民，居然膽敢拒絕我！」
被痛昏過去的上杉智再度醒來時，看見另一個自己拿著烙鐵走來時，才記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調.教性.奴的場景。
他顫抖著，瞪大眼睛。
曾經的施暴者當然知道這之後種種的暴行將會如何到來，於是他發出不可置信的尖叫，「不！」
但是，在場者聽到他的尖叫聲，只是發出嘲弄之後，再度進行施虐。
正如他對那些他認為的賤民所做過的事情一樣，一遍又一遍，完美地再現。
直到死為止——
——也仍然不能擺脫。
*
【極罪輪回（高級）】
【使用者要求：道德值90以上。】
【使用物件要求：道德值0以下。】
【方法：用輪回弓將判罪箭射入罪人的核。】
【結果：根據罪人的孽氣，將會為其靈魂製造幻境，不停將他/她/它的罪孽返還其身，永生永世，直到罪孽洗盡為止。】
*
「速報，上杉家三子上杉智於自宅內心肌梗塞而死！」
「據稱其屍身上並無外傷，但面部表情極其驚恐，似乎目睹了十分恐怖的場景。」
「警.察對其養子F君進行審訊，得到了更為驚人的資訊，作為政治世家的三子，上杉智竟與人口販賣組織有私下交易，並利用職權庇護其惡行，而F君也因為發現了上杉智的醜惡事蹟之後試圖向外界揭露，結果被喪心病狂的上杉智關了起來。」
「目前警方已于上杉智自宅裡搜出非法槍支、毒品以及違法錄影帶等，而上杉家至今仍未表態，引起了選民極大的不滿，東京等各地已經開始對於此事的反對示威遊.行，之後事態，我們將繼續關注。」
「速報，某地下非法集市于一周前被不知名人士搗毀，警方已經進入現場，請連線現場……」
路過的電視都在播報相關事宜。
穿著黑色衛衣，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子佝僂著背從電器店走過去，他不停地把帽檐壓低，惶惶不安地看著周圍。
哪怕把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獄裡拯救出來的灰眸女子告訴他，山口正雄已經死了。
「以他的罪孽，差不多就是永生永世不能超生。」自稱石心的女人這樣告訴他。
但他不敢信。
在被上杉智丟給山口正雄進行處理之後，他就被賣到一個地下交易所，不停地被人踐踏。
但他已經無所謂了，早就在月子被他連累的時候，連向神祈禱都為他所厭憎。
他放棄了祈禱，苟延殘喘著，只為了遙不可及的可能性。
哪怕一點點的奇跡也好，希望月子能夠活得好好的。
直到石心出現，他終於從無盡的地獄裡擺脫。
卻在醫院恢復肉體的傷口之後，看著窗外的陽光，想要去死。
人多奇怪啊，活得不堪的時候生命力無比頑強，終於返回人世之際，卻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
在他第一次想要自殺的時候，石心來了，給了他一個位址。
「這是她的位址。」
他接過那張紙，離開了醫院。
哪怕現在的他已經不正常到完全不敢見光，不敢直視別人——因為他害怕，自己的骯髒和不堪倒映在他人的眼中。
但是，他還是想看看她。
換乘了三次電車，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有人從他身邊路過，「欸，你知道這一次法律系第一名嗎？」
「啊，你說的是武田月子吧。」
他停下腳步。
「我告訴你呀，那個女人整過容，全身上下都整過！」
「哇，要不要這麼厲害，什麼時候當律師還要看臉了。」
「誰知道呢，指不定想走什麼捷徑唄。」
——「俊夫，我以後想當律師。」
——「為什麼？」
——「因為律師可是高收入群體耶，我以後賺了錢……就勉為其難地養你好啦。」
他的聲帶早已破損，無法高聲說話，只能發出醜陋的低吼，「才不是！」
說話的兩人被他嚇一跳，看了他一眼後，嚇得迅速離開，「有病吧……」
因為強迫發聲，他的咽喉一陣疼痛，但他卻如同行屍走肉般，一步步走向那個地方。
他站在老舊的租樓下，原本修長的身形因為長期的折磨佝僂著，仿佛在隱藏自己的存在。
他不敢去。
本來就是因他而起的災難，才會讓月子受到那樣的傷害。
他不能去。
後退了一步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跌跌撞撞往來時的路走去。
*
武田月子拎著盒飯往回走，天色陰暗，據說今天沒有太陽。
還剩下一條馬路的距離，她就到自己的租房了。
馬路兩邊沒多少人，她看著對面發起了呆。
有一個穿著黑色衛衣，遮得嚴嚴實實的男人。
看起來應該蠻年輕的，卻佝僂著身子。
真想一掌拍上去，讓他昂首挺胸。
武田月子笑了笑，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真是奇怪。
可能是對面的人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
熟悉得……要命。
比如，緊張的時候，不停踢地面的動作。
武田月子愣了愣，人行綠燈亮起後，突然扔下盒飯沖了過去。
那個男人見她跑過來，拔腿就跑。
他似乎身上有傷，跌跌撞撞的。
武田月子眼睛一酸，喊道：「俊夫！」
男子撞到了旁邊的雜物，停了下來，「……」
武田月子不敢再追他，害怕他又撞上其他東西受傷，只能看著他的背影，「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麼救你。」
「也不知道怎麼救我。」
他們活著就如同螻蟻，巨人輕輕一腳，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甚至連呐喊，都無人聽見。
她顫抖著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但是啊，如果我什麼都不做，徹底如那人渣所願，從此活在陰暗處，惶惶不可終日——」
「——我才不願意啊。」
「哪怕往上爬到最後，我所呐喊的，也不過是只能讓他們髒了鞋底的卑微語言，但是，我還是會向上爬的。」
她對他說道：「所以你要活下去啊。」
她從不祈求神明，只是在最痛苦的時候，告訴自己，還有一個人在黑暗裡等著她。
所以她才會繼續活下去。
太陽出來了。
曾以「渡邊俊夫」的名字活在光明之下，又被人硬生生抹去存在的男子顫抖著手把兜帽和口罩取下，轉過身來，那張原本英俊的臉上現在是各種不堪的傷痕。
他嘶啞著聲音說道：「月、子。」
武田月子擦乾淚水，笑著道：「嗯，我在。」
我在這裡。
從今以後，我和你，都會一直在陽光底下活著。
第64章 進入第二個副本
Z國某大學。
一個穿著披著改良漢服式紗衣的少女正在往樓上走, 內搭的白色吊帶和黑色短褲讓她身上多了幾分青春氣息。
有學生見她提著一大包東西, 問道：「喲，常暮笙，買這麼多老O媽你是準備搞批發嗎？」
名為常暮笙的少女脾氣不錯，笑道：「不是不是, 給朋友寄的禮物。」
那學生咧嘴, 這禮物可真別致, 莫非是個老O媽愛好者。
常暮笙走到一個辦公室前，規規矩矩地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小常, 進來吧。」
聞言, 她推門而入, 隨手關上門後, 偽裝出來的平易近人一下子卸掉了, 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後，直接撲倒在沙發，整個人癱了下去。
辦公桌後，正在批改作業的短髮女子頓了頓筆, 挑眉道：「小常同學，注意形象。」
常暮笙擺了擺手，「別別別, 祖師爺, 就讓我癱一下，我剛剛出完任務回來。」
女子轉了下筆，「又是哪個世界的天漏了？」
常暮笙聽出她語氣中的打趣意味, 不禁齜了齜牙。
神界有六個主要派別，【開疆者】、【補天者】、【顛覆者】、【宿命者】、【行客】、【滅世者】。
如果用人類的語言類比，就像寫書，開疆者是最開始搞設定的那個人，補天者負責修補設定，而顛覆者是覺得設定不夠好要推翻重來，宿命者則是覺得顛覆者推翻的理由不正確於是反對推翻的，行客則是圍觀的吃瓜路人，啊，滅世者嘛，就是腦子有坑硬要把你的文檔刪除的那些傻叉。
其中最累的就是補天者，有句話說得好，開疆一時爽，補天補斷腸。
常暮笙抽了抽嘴角，「祖師爺啊，您不能因為自己投身顛覆者事業，就這樣對你可憐的徒孫好嗎。」
是的，雖然眼前名為「段情」的女子的確是她成神之前所拜山門的祖師爺，但她們所屬的神派並不一樣。
不過實際上，除了滅世者那群傻叉之外，各個神派之間的關係除了日常互懟一下，還是沒多少深仇大恨的。
常暮笙看了眼那包老O媽，懶散地問道：「石小心的劫還沒渡完？」
段情一向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配上那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極其親和，「你當這渡命劫是開玩笑呢，就算我的學生和無情道的契合度高得驚人，也不可能短短一年裡就破了這劫。」
常暮笙「嘁」了一聲，「不是我說，祖師爺，您別是偷懶吧，把咱們神系的預備役暗搓搓丟給希臘那邊的小傢伙培養？」
而且，還讓一個修無情道的武修弄去當愛神！？
她竟然不知道從哪裡吐槽起比較好。
段情摸了摸鼻子，「這又不是我選的，我記得伊可小朋友擔當的不是個萬人敵系統嗎，誰知道小石要反其道而行之去做愛神。」
常暮笙一臉不信地看著自家祖師爺，「別開玩笑了，我就不信您沒算到這一步，您搞這一出，小心哪天宙斯大大用小拳拳打你喲。」
段情「呵呵」道：「要不是你們補天者那邊的大能硬要給我派任務，我能忙得連教學生都沒時間了嗎？而且小常啊，你這輩分有點亂呵，叫我祖師爺，叫小石全名？」
常暮笙翻了個白眼，「得了吧，要真較真起輩分來，」她扳起手指算了算，「嘖，那輩分得累死我。」畢竟段情是她山門的創立人，這算起來石心的輩分也忒高了。
段情也就打個趣，到了他們這種階段，什麼名分輩分早已是浮雲。
段情：「你提著一大包老O媽做什麼？」
常暮笙：「這不是給石小心送東西嗎？她好好一個辣黨，在R國得餓死。」
段情挑眉，「你再等等，現在我們倆都不能和她見面。」她和常暮笙身上的世界線都太多了，一旦和石心見面，就會影響命劫的判斷。
常暮笙歎了口氣，算了，只能快遞過去，啊過海關真的好麻煩。
她順手掐指算了算石心最近的運道，不禁嘖了一聲，「不是吧，石小心這黴運……」
要不是現在石心還沒擺脫凡胎肉身，經不住天機洩露，她真想一個郵件發過去。
——小心身邊豬隊友！
*
身處臥室的石心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難道是感冒了？
一張潔白的手帕遞過來，石心看了眼川上富江，道了聲謝。
不過等她搓完鼻涕，準備拿去洗的時候，川上富江微笑著拖住手帕。
石心：「……你要做什麼？」
川上富江眨了眨眼，「這是我的手帕。」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
石心抽了抽嘴角，「我洗乾淨再還你。」
川上富江一臉嚴肅，「不用了，這樣就可以了。」
石心看著他隨時準備把那張手帕搶過來的樣子，堅定地回絕了這個提議。
別開玩笑了，自從上一次看見他把她擦完汗的紙巾保存進空間後，她就對富江的腦回路不抱希望了。
而且，想一想這傢伙剛剛的提議，石心更想歎氣了。
「如果你不讓我跟著你一起去副本，那我說不定一閑下來，就會搞一下小破壞呢。」
石心面無表情地想道，乾脆把這個傢伙塞小黑屋好了。
背後有人靠近，石心一個肘擊過去，川上富江發出小聲的痛呼，一臉委屈道：「痛！」
石心大跨步遠離他，「那你就離我遠點。」
川上富江歪著頭，「你剛才是不是想把我塞進小黑屋啊，」他笑嘻嘻道，「其實我也不介意，但是你必須承諾要每天來看看我抱抱我，啊，當然還要親親我，和我一起睡才行。」
如此一想，被囚禁也是不錯的事情。
石心聞言，「呵呵。」
這種事情，她拒絕。
不過她想了想，帶川上富江去副本也好，畢竟萬一在副本遇上需要使用【極罪輪回】的時候，還需要這個傢伙。
川上富江看著她蹙眉的樣子，知道她陷入了思考，腳步放輕，一點點走近她。
這一周來，為了技能的使用，石心和他親吻了不少次。
但是，不夠呢。
一開始他還因為這樣的親密愉快，但當發現那個女人完全不為所動的時候，又陷入了不滿中，這種無法引起她心緒波動的親密只是表面的接近罷了。
遠遠不夠。
想要的是，熱烈到可以讓那雙眼裡的理智破碎，只剩下虛無的親吻。
他環住她的腰身，感受她身體一僵，在被過肩摔之前，說道：「要不我們組個隊？」
石心皺眉，「組隊？」
川上富江磨蹭她的腰線，心不在焉道：「就像那些網路遊戲一樣，攻略者之間也可以組隊，」他有意頓了頓，才說到重點，「嘛，雖然到時候級別越高那一方，分到的經驗值越少就是了。」
沒錯，他可不是什麼默默奉獻的類型。
他就是要把他做的所有事情擺在她面前，示弱也好，邀功也好，讓她心生愧疚。
石心思考了一下，這樣的確更方便一點，於是同意了組隊的說法。
如果是川上富江的隊長，那麼副本主要由他的系統偏向決定，反之，則根據石心來定。
川上富江倒是痛快地把隊長位置交給了石心，畢竟他本身主線任務就是石心，副本對他來說毫無作用。
石心照他所說向他發出組隊請求，等他一通過，就發現系統面板旁邊出現了川上富江的標誌，可以簡要看到他的生命值、級別還有——好感度。
所以她這些天到底做了什麼，讓這傢伙好感度升到【85】了，石心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川上富江哀怨地看著那【-8.9】的好感度，敢情交換了一個技能，又親了這麼多次，也沒成功轉負為正。
不過他轉念一想，之前只增加了0.1的好感度，這一次可是增加了1點好感度耶，那下一次豈不就是10了，如此一想，他頓時振作起來。
就在他打算進一步誘勸之際，一個清泉般悅耳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富江，我是讓你攻略石心，為什麼現在快被攻略的反而是你？】
許久未現身的納西索斯面色不好，也沒管另一個攻略者在場，直接實體化。
石心見一名面容美麗的男孩突然浮現在半空，猜到是川上富江的引路人。
也就是那位希臘第一美少年納西索斯？
眼看著納西索斯和川上富江處於對峙狀態，石心掙脫出川上富江的懷抱，走到一邊去。
她想道，說起來，伊可最近不知道去哪了——
——【心心，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破20級了抱歉噢最近沉迷遊戲不能自拔所以忘了給你慶祝了~】
伴隨女孩元氣十足的聲音而至的是她的現身，並且給了石心一個大大的擁抱，【只要滿了20級就可以身穿啦是不是很開心！】
石心沉默了下，「謝謝，不過……」
伊可眨了眨眼，疑惑道：「不過什麼？」
「呵。」
伊可一聽到那嘲弄聲，原本擁住石心的手緊了緊，迅速轉過身，飛了起來，怒指嘲笑者，「臥槽，自戀狂！」
納西索斯雙手抱胸，「喲，好久不見，小結巴。」
伊可頓時就怒了，「你、你才結巴結巴結巴結巴！」
納西索斯「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伊可直接炸了，擼起袖子撞了上去。
石心想道，難道這就是之前伊可說的他們倆不會一起出現的原因？
因為一見面就互掐？
卻不料伊可緊急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石心的方向，面色發白，「完了完了……」
石心有些奇怪，她今天關了窗子，為什麼還會有風吹進來。
她轉頭，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從離她最近的牆面緩緩浮現，一股巨大的吸力猛地拽住她往里拉。
那完全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石心被吸入漩渦，還有川上富江緊跟著跳了進去。
伊可對著納西索斯咬牙切齒道：「都是你的錯啊啊啊啊啊！」
男孩沒有反駁，沉默著看著她消失在空中，才隱去自己的身影。
——「這是你必須背負的詛咒，納西索斯。」
他低聲呢喃道：「我才不要。」
*
【親愛的攻略者『石心』和『川上富江』。】
【歡迎進入被詛咒的任務副本《咒怨》。】
【因為副本的特殊設置，你們將會強制性地得到以下任務。】
【隊伍任務：讓川又伽椰子的幸福值達到100。】
【附加任務：根據伽椰子的願望，攻略者『石心』必須撮合小林俊介×川又伽椰子的CP。】
【只有兩個任務都完成，副本才算攻略成功，若隊伍任務失敗，組隊者同時受罰，若附加任務失敗，任務者受罰。】
石心揉了揉太陽穴，看著任務旁邊S級的標誌，第一次感受到何為神仙打架，凡人倒楣。
特別是一起穿過來的川上富江朝她露出微笑的時候，她突然有種微妙地坑了自己的感覺。
嗯——這傢伙，應該不會拖後腿吧。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咒怨》副本，注意事項。
1.伽椰子性轉♂
2.一個非常重要的劇透，雖然石心的任務是撮合小林俊介×伽椰子，但實際上CP是伽椰子♂×綠川真奈美
*
段情：石心老師，顛覆者，耍劍的。
常暮笙：補天者，吹笙的。
倆人都是原創人物，常暮笙在《前輩》那本性轉同人裡出現過，段情可以參照我《腦洞集》no.52的腦洞。
沒錯，石心作為一個不知道自己修的是無情道的愛神預備役，有一個到處斬情絲的老師：）
段情：小石同學，開不開心？
常暮笙：石小心，驚不驚喜？
伊可：對不起QAQ
石心：= =
【四】被詛咒的副本：現代恐怖paro,伽椰子的幸福
第65章 真奈美的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避雷事項
1.CP：性轉伽椰子（♂）×綠川真奈美（♀）
2.主要參考大石圭原著的小說版《咒怨》第一部，與電影版有一定出入。
3.不黑小林俊介。
[1]出自《咒怨》小說版。
不記得從哪時開始, 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吧。
當我靠近時, 人們便停止談話，不再嬉笑。
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不知道。
不管怎麼努力去想，還是不明白。[1]
*
「嗚——」
綠川真奈美在上小學的第一天迷路了。
原本應當是家裡保姆送她去上學，但是因為那個女人實在太聒噪了, 一直在和旁邊家裡的阿姨喋喋不休, 所以她偷跑了出來。
她很不喜歡這個女人, 每次都是兩幅面孔，對著媽咪時老實, 轉過頭就和外面的八婆各種傳謠, 而且別以為她不知道, 這個女人總穿著暴露地在她爹地面前晃悠是為了什麼。
媽咪工作忙,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捍衛這個家才行。
不過她雖然早慧, 但畢竟才上小學，本打算以「怠忽職守」作為理由開掉對方，結果走著走著，好像真的迷路了。
四周的建築看起來都一模一樣。
直到她走到一間偏歐式的獨棟時, 實在走不動了，蹲下身，忍不住小聲地啜泣起來。
嗚, 早知道就不要走這麼遠了。
綠川真奈美不停抹著淚水, 直到一個陰影籠罩住她。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抬起頭。
一個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站在獨棟洋房門前，正一動不動看著她。
因為媽咪是時裝雜誌的主編, 所以綠川真奈美自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
她看見女孩子的臉，第一個反應就是沒有缺點。
媽咪經常說某個模特雖然五官有瑕疵，但是瑕疵帶來的特點會成為獨具一格的美。
但是眼前的女孩子不一樣，她娟秀的臉龐幾乎沒有缺點，卻不是會讓人眼睛一亮的美人。
可能是因為她看起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吧。
一直被她用那雙黑得驚人的眼睛看著，綠川真奈美有些害羞地擦乾臉上的淚水。
她可是個小淑女呢，怎麼可以在別人面前一臉髒兮兮的呢。
綠川真奈美拍了拍腿上的泥土，確認自己沒有太糟糕後，才邁著步子靠近洋房的門，小聲說道：「你好，請問你們家有電話嗎？我迷路了，想跟家裡說一聲。」
看著女孩依舊盯著她不放，她以為對方不信自己，於是努力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值得信任，「我叫真奈美，正準備上小學——」
「綠川真奈美。」女孩終於開口，聲音細弱，卻帶著微妙的意味。
綠川真奈美歪了歪頭，好奇地說道：「欸，你認識我嗎？」
女孩垂下眼，嘴角的弧度詭譎，「當然。」
綠川真奈美茫然地看著她，確認自己的記憶裡真的沒有對這個女孩的印象，不過她不擅長記人，所以指不定是幼稚園的同學，她卻忘了呢，於是滿懷愧疚地說道：「唔，你叫什麼名字呀？」
女孩定定看著她，整個人在陰影裡顯得無比陰森，與站在光下的綠川真奈美截然不同。
她啟唇，一字一句，仿佛要把自己的姓名刻進眼前人心底一樣，「我叫川又伽椰子。」
綠川真奈美笑了起來，她有一雙漂亮的杏眼，眼型圓圓如同杏仁，笑起來無比燦爛，她拍著手，說道：「我知道喲，伽椰子的名字是出自伽倻琴對不對！我以前聽過伽倻琴的演奏噢，我家爹地說伽倻琴表現力十足，能夠表達人內心最柔和的情感，」她皺了皺鼻子，「真好耶，你爸爸媽媽給你取這個名字，一定是超用心。」
哪像她家，給她取名真奈美居然是因為爹地媽咪最喜歡的模特叫真奈美！
還在糾結自己的名字呢，綠川真奈美突然感到臉上一陣冰冷，才發現是川又伽椰子把手放在她的臉上。
日照偏移，陰影籠罩住兩個小女孩。
綠川真奈美聽到川又伽椰子說：「真溫暖。」
所以從認識川又伽椰子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了，自己這個朋友，有那麼一點奇怪。
*
「真奈美，今天要不要一起去聯誼？」
「沒時間喲，聯誼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十五歲的綠川真奈美頭也不回地拒絕了同學的邀約，開什麼玩笑，兩次拉她去聯誼都讓她付錢，就算她兼職當模特報酬豐厚，那賺來的錢也不是白給外人的好嗎！？
她當然知道，這般不給面子的回絕後，那個同學絕對會跟人傳「別看綠川同學那樣，實際上性格可糟糕啦」。
但那又怎樣？
綠川真奈美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能夠讓所有人都喜歡的福澤諭吉，而且說不定還有人更愛美元呢，你看，萬能的金錢都不是人人愛，所以，想要所有人都喜歡你，那也太累了。
而且沒有其他朋友也沒關係——
綠川真奈美快步走到約好的書吧裡，走進小包廂裡，看見白色連衣裙的黑髮女子，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反正，她還有伽椰子嘛。
撲住正在看書的川又伽椰子，她開始抱怨道：「為什麼不坐靠窗的位置啦，今天陽光這麼好，曬下太陽多舒服。」
川又伽椰子沒有推開她，而是用冰冷的手指從綠川真奈美的臉上遊弋到她的後頸部，聲音是和普通女生不同的低啞，「我討厭陽光。」
順勢躺在她大腿上的綠川真奈美看著對方那蒼白的肌膚，又對比了一下自己因為老是出外景接近蜜色的膚色，扁嘴道：「可惡，我和你已經從一個色號的差距變成了三個色號了。」
不知道為什麼，伽椰子總是很喜歡摸她的後頸部。
一開始她還會感到一陣汗毛豎起的寒意，現在倒是習慣了，就把這歸於伽椰子的眾多怪癖之一，反正熱起來的時候，涼涼的還蠻舒服的。
她哼哼唧唧地像露出肚皮的小奶狗，小聲抱怨道：「最近要去參加X高中部的入學考，啊啊，快累死了，為什麼那麼難啊！？」
川又伽椰子輕聲道：「X中的偏差值很高。」
綠川真奈美鼓了鼓臉，「也對，不過我考它是因為它家校服最好看，而且超多美人！」
川又伽椰子頓了下，原本輕輕的撫弄加重了力道，「如果覺得累的話，乾脆先停下兼職吧。」
綠川真奈美皺眉，歎了口氣，「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打算的，但是吧，」她蹭了蹭伽椰子的手臂，眼睛閃閃發亮，「我跟你說喲，雜誌社新請來的學生模特超級無敵旋風霹靂帥啊啊啊啊！」
「藝名叫什麼來著，噢噢，富江，對，就是富江。」
綠川真奈美一說起美人就停不下來，「那臉，那身材，而且還有腹肌喲，嘖嘖嘖，簡直就是……下次我帶你看他！」
她一臉期待地看著伽椰子，意圖對方能夠一起分享自己的樂趣。
川又伽椰子垂下頭，半長的黑髮籠住她的表情，只聽見一聲低低的「好」。
她的手指卷著綠川真奈美的發梢，與口中贊同的話語不同，那垂下的眼瞼擋住的目光陰暗無比。
*
看著蜷縮在他身前，將頭擱在他大腿上安然入睡的女人，川又伽椰的神色陰沉。
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他的手指從那張精緻得讓人作嘔的臉上一點點遊動，停留在塗了唇彩的嘴唇上，想起同班男生拿著雜誌封面說著「真奈美的嘴唇真棒啊，一看就很適合接吻」。
他的面色染上陰霾，居然還要繼續做這種兼職，難道被一群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生物意淫很開心嗎？
真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表情晦澀不定，川又伽椰用手抓住綠川真奈美修長的脖子。
乾脆就這樣掐死她好了。
而且在她死之前，告訴她一切，讓這張無憂無慮的臉上出現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是川又伽椰。
也是重生而來的川又伽椰子。
在上一世，他曾作為女子，眼睜睜看著綠川真奈美勾引走初戀的小林俊介，於是死心轉而和一個名為佐伯剛雄的男人結婚，卻在幼子俊雄上小學時，再次與小林相遇，然而這時候的綠川真奈美已經和小林結婚了。
她嫉妒又不甘，卻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候，佐伯剛雄懷疑她和小林俊介有染，殘忍地殺死了她。
她死後成了怨鬼，在失去理智的佐伯剛雄為了報復小林又去殺了身懷六甲的綠川真奈美後，才將佐伯剛雄殺死。
化身怨鬼的她看著躺在血泊裡、被剖開腹部的綠川真奈美時，感受到了無上的滿足。
沒錯，怎麼可以只有她一個人這麼不幸呢。
作為讓她——讓伽椰子不幸的根源，綠川真奈美也必須陪著她去死才行。
自那之後，她殺了無數人。
都是些幸福得讓人憎惡的人。
直到某一天，她突然重生了。
多可笑，曾經手無縛雞之力、誰也傷害不了的伽椰子沒有重生的機會。
但是，手上沾滿鮮血的怨鬼卻重生了。
再一次作為嬰兒從母親體內誕生的伽椰子變成了男性。
這對她——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啊，重來一生你會做什麼？
當然是奪取你曾失去的摯愛，以及報復掠奪者。
所以他國中時和父母要求去了男校，成功地接近了小林俊介，並且成為了關係不錯的友人。
而為了避免綠川真奈美這個女人阻礙他的愛情，所以他不得不繼續扮演從小學一起玩到現在的好「閨蜜」，隨時掐斷真奈美這個女人和小林見面的可能性。
只不過早期還好，沒有發育的川又伽椰身體瘦弱，聲音尖細，穿上女式連衣裙就是個完美的小女孩。
但自從升入國二後，該死的生理發育起來，不僅身高猛漲，而且聲音也進入了變聲期。
現在穿上白色連衣裙，已經有人會說「欸這個女生看起來有點……像男人」。
幸好綠川真奈美這個女人遲鈍得可笑，居然到現在都沒察覺到。
他又想起她口中那個名為「富江」的模特，不禁煩躁起來，這個女人真是除了看臉完全不用腦子。
像那種靠露肉來換取金錢的男模，也不嫌髒。
他生氣地按住她的後頸，盯住那張熟睡的容顏。
要不是——
要不是因為這個女人還有點用處，他早就掐死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