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賈維斯恭敬又好聽的聲音在耳朵邊響起的時候, 摩根正跟郡上的一名警員在外巡視, 尋找可疑嫌犯；BAU其他人員也在緊張忙碌的分析其他相關線索。十一呢？她正趴在警局一張辦公桌上睡得異常香甜。
聽見聲音, 十一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反應了一會兒, 才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她一隻手托著下巴，半眯著眼睛控訴：「賈維斯, 你變壞了，吵人睡覺！」
賈維斯金屬器械一般清冷又帶著幾分溫柔的聲線再次響起。「抱歉，伊萊文小姐。但你之前吩咐, 如果查到兇手的相關消息，要第一時間通知您。」
十一立刻精神了：「你找到兇手了？！」
「我想是的。」
她坐直了身體認真聽, 但賈維斯剛報出一條街道，她就開口打斷了：「你等一下賈維斯！」她可記不住這些複雜的街道名稱。
十一從椅子上跳下來, 蹬蹬蹬跑到瑞德身邊, 拉住他的胳膊讓他看向自己。
「好了，賈維斯, 你可以說了。」
「是，伊萊文小姐。地址：布朗克斯區, 弗農山，文森特林蔭大道5563號，A&L錄音棚。嫌犯：泰倫斯.威克蘭, 錄音棚保全人員, 黑人, 32歲。嫌犯此刻正跟一名叫艾莉.哈德利的女孩在一起。這個女孩十五歲, 愛好唱歌。」
根據BAU的側寫推測，嫌犯很可能在錄音室或唱片公司工作，以給那些喜愛唱歌的女孩錄製唱片為由靠近並誘惑她們。
賈維斯交代的很詳細，而且關於嫌犯和受害者的細節都跟他們的側寫相符，所以就算十一什麼都沒解釋，瑞德也立刻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他極快的轉過身，向Hotch報告情況。
能幫上忙讓十一很高興，她笑眯眯向賈維斯道謝：「謝謝你賈維斯！你是最棒的！」
「我的榮幸，伊萊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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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鳴的警笛打破安靜的夜色，閃爍的警燈如一道絢爛的彩虹，在寬闊平整的街道上飛馳而過。
瑞德在路上打給摩根。他還在和另一名警員在威郡街頭巡邏。
電話接通後卻得到一則意外的消息。與摩根一起的那名警員中槍了。他們在街上發現一輛可疑車輛，然後跟蹤進入了一棟住宅，正被郡上的連環謀殺案弄得人心惶惶的男主人，把他們當成歹徒。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瑞德聽完馬上問：「你還好嗎，摩根？」
「我沒事，但威爾傷得很重……」
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電話兩端的瑞德和摩根都沉默了。
十一原本一直沒有說話，這時突然在旁邊大聲說：「摩根，你不許把我給你的藥丸給別人吃！」
這句話幾乎算是提醒了。摩根原是沒有把那粒小小藥丸放在心上，但現在情況危急，不管他是不是相信十一說的，這一粒救命藥丸已是最後一根稻草了。
摩根聲音急切地說：「謝謝你，十一！謝謝！」
然後電話斷線了。
十一不高興的鼓了鼓嘴：「我明明說的不許！」
瑞德轉過頭看她，他當然知道她從來是一個善良的女孩。
對上瑞德深邃溫和的目光，十一立刻淪陷了。好吧，一粒香雪丸而已，浪費就浪費了。
她一伸手抱住他胳膊，熟門熟路的把小腦袋往肩膀上靠過去。
他稍稍一動，十一委委屈屈地說：「我好困。」還配合的打了個哈欠。
瑞德立時不動了。
十一笑眯眯閉上了眼。嗯，瑞德身上真好聞！
坐在駕駛席開車的警員：我們真的是要去抓連環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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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犯的位置跟賈維斯報告的一般無二。他就在這裡，被員警和BAU小組團團圍住，毫無反抗之力的被逮捕。
如水的夜色重新平靜下來，摩根也回來了。
他告訴大家，那個中槍的威爾已經搶救過來，沒有大礙了。
摩根走到十一面前，說：「連醫生都難以相信，他能夠堅持下來。謝謝你，十一。你救的不止是一條人命，而是一個家庭。」
十一說：「救人的是你，可不是我。」
摩根說：「如果沒有你的救命藥，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面前。我們每天面對的死亡夠多了，至少今天我們從上帝手中搶下來一個。」
十一撇了撇嘴，手伸到他面前：「這是最後一粒了，你能不能向我保證，一定把它留給你自己？」
摩根遲疑的看著她手指間那粒相同的小藥丸。他第一次收下它的時候，確實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如此貴重的饋贈。不止他，相信在今天晚上的事發生之前，Hotch、Gideon、加西亞、**，甚至瑞德，也同樣都無法相信。對於經常面臨險境他們來說，這幾乎相當於贈送了第二條生命。
但摩根還是誠實地說道：「我很抱歉，十一，我想我不能做任何保證。如果下次再遇到同樣的情況，我恐怕還會像今天晚上這麼做。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誰都有活下去的權利。」
十一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我不管什麼平等不平等，別人怎麼樣我也不在乎，我只是希望你們好好活著。」
這話聽起來有些邪氣又自私，但摩根很受感動。雖然十一在BAU呆的時間也不短了，但他一直以為小姑娘只在乎瑞德一個人，畢竟Elle離開以後，十一的反應，他也是看在眼裡的。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麼暖人心的話。
只是他還沒感動完，就聽前一刻還希望他好好活著的小姑娘，接著說：「畢竟如果你死了，瑞德一定會很難過。」
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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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什麼？
把這個問題鍵入Google，會跳出數不清的答案。孤獨，失去，貧窮，病痛，生離死別……
痛苦大概就像疾病，有時候可以痊癒，有時候卻是無法跨越的障礙，讓人斷送性命。
或許痛苦並沒有大小之分，尤其某些內心的隱痛。它如同被迫打開的神秘心靈中的一扇窗，小窗，可是卻能看到裡面隱藏著難以治癒的創痛。
這些精神上的傷口很多時候在外表上不易察覺，可是它在內裡卻根深蒂固，並且尖銳激烈，固執頑強的日復一日的不斷侵襲，拼命掙扎著需要一個發洩的途徑。
BAU處理的案件，嫌犯大多有這種精神上的創口。而精神上的傷害，又往往來源於身體上的傷害。**上再大的創口都能慢慢癒合，但心靈一旦被擊中，受到創傷，極易被毀成一片廢墟焦土。至此以後，任何生之物體都無法再在這裡生根發芽了。
BAU新接下的新奧爾良的這件連環殺人案的真凶便是如此。
十一挺喜歡他們這一次新奧爾良之行，在這裡她見到了瑞德的一個朋友，而且還又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認識了一個全新的物種。
第 32 章
阿狸帶著桃子來到鐘塔前, 看了時鐘很久, 終於鼓起勇氣對她說：「時間停止, 是因為時針愛上了分針, 再也不想分開。就如同, 我，愛上你。」——《阿狸.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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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奧爾良城位於密西西比河口, 整個城市宛如水中之城，不止有密西西比河穿城而過，北面還臨龐恰特雷恩湖, 整座城更是在海平面以下，地形如同一隻碗。每年的六月到十月是新奧爾良的颶風季節, 卡特裡娜颶風經常讓這座路易斯安那州經濟最發達的城市，淪為一片汪洋。
不幸BAU接到這個新案件時, 新奧爾良恰逢颶風肆虐, 不止當地負責這起案子的老警官在颶風災難中喪生，與案件相關的所有資料也被壞脾氣的卡特裡娜席捲一空。唯一得以保留的只有颶風過境後, 兇手殺死的第一個受害者，也是目前的最後一個。
在颶風來臨之前, 兇手還殺死過三個人。他們只能從一些報紙和網路報導中獲得少許相關資訊。
十一在飛往新奧爾良的飛機上問瑞德，新奧爾良是美國的城市，為什麼會有一個區域叫「法國區」？
作為移動的百科全書, 瑞德博士向她詳細講述了近三百年前, 新奧爾良老城區——法國區的歷史和由來。
最後又補充道：「新奧爾良先後經歷過法國和西班牙的殖民統治, 直到1803年拿破崙將包括新奧爾良在內的整個路易斯安那州賣給美國。在西班牙統治期間, 法國區曾發生過兩次大火，整個老城幾乎被燒盡，到現在，雖然老城仍叫『法國區』，但存留下來的老建築大多是西班牙風格。」
十一本就喜歡聽他說話，望著他時，始終帶著很淺又甜的笑容，仿佛世上再沒有比認真聽他講話更重要的事了。
她的注意力慢慢被他不停開開合合的嘴唇吸引。他的唇色很淺，不說話自然而然的閉著的時候，顯得秀氣而靦腆，像現在這樣滔滔不絕講話的時候，整個人又會因為投入而變得自信和神采飛揚起來。
十一不自覺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仿佛面對著什麼美味的吃食，有點想湊過去咬一口。
就在十一這樣想著的時候，瑞德博士像突然被按了暫停鍵，整個人頓住了。因為講解的太過投入而舉起來的雙手在半空中不尷不尬的停了一瞬，然後有些局促的收了回來。
十一的目光在瑞德停下來以後還黏在他臉上，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已經不講話了。
「怎麼啦？！」
小女孩直勾勾的眼神終於挪開了，清透的大眼睛閃著純潔的亮光，白淨的臉上天真無邪的微笑仿佛雨後從悄然裂開的雲隙中流瀉而下的第一縷陽光。
瑞德博士的耳朵尖有些羞愧的燒起來。一定是他看錯了。她只是一個孩子，他怎麼能產生那樣的誤解？！
「沒什麼……」瑞德輕咳了一聲，嗓音卻仍是顯得有些不自然，勉強說道，「我……呃，我該看看案件資料了。」
「好！」十一立刻乖寶寶一樣點頭，「你看，我不打擾你！」
不遠不近的距離圍觀全程的摩根突然問十一：「你是不是餓了？」
十一驚訝的轉頭看他：「你怎麼知道？好奇怪，明明剛吃過早飯。」
摩根一笑，說：「你的眼睛告訴我的。你看著瑞德就像看著一枚大漢堡。」
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的瑞德博士，成功被嗆到了，整張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咳得太急，還是因為十一又突然望過來的，真的猶如打量「美味漢堡」的饞貓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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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裡娜颶風前後的四起謀殺案，都發生在讓十一感興趣的法國區。
受害人被割開喉嚨，取走內臟，每次作案後都會給地方警官留下一封信件。所有這些作案手法，都如同一百年前讓整個倫敦陷入一片恐懼中的「開膛手傑克」。
在BAU到達新奧爾良的第二天，又發生了一起謀殺。案發地點在法國區一間酒吧附近的偏僻小巷內。
新奧爾良這座城市，既有法國人的浪漫，又融合了西班牙人的散漫，這裡從不缺少醉生夢死之人。這個地方或許可以概括出三個關鍵字：爵士樂、酒和狂歡。而第一個和最後一個詞，又都離不開中間的一個「酒」字，就連躺在停屍房裡受害人的屍體，都散發著酒精的氣味。
但有誰能想到，在爵士樂彌漫的夜晚，從密西西比河上空飄來的水霧中，隱藏著一個連環殺手。
瑞德那位現在身在新奧爾良的朋友，就是一間酒吧的爵士音樂人。這個朋友名叫伊森。他和瑞德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他們上學期間什麼競賽都喜歡一較高下，但他確實是瑞德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加入FBI，曾是兩人共同的夢想，不同的是，伊森在成功進入FBI特訓的第一天，就出人意料的選擇了退出。而後來到新奧爾良。
老城區的街道大多異常狹窄，建築物之間緊密相連，斑駁的老牆上佈滿歷史的遺痕。
十一和瑞德一起走在這些窄巷中，去那間和伊森約好見面的酒吧。十一有些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因為剛剛他掛斷了一通電話，她看到螢幕上顯示的是艾米麗的名字，可是他沒有接聽，直接掛斷了。
艾米麗這個時候打來，肯定是因為案件的問題，可是瑞德卻直接忽略了。十一很清楚他有多喜歡自己的工作，這份工作又對他多麼重要，所以才更加明白他現在的困擾，比她想像中的更加嚴重。
她知道他這時候堅持見這位朋友一定不止敘舊而已，也希望這個朋友能真的幫助他解開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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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白天，酒吧人很少，很安靜。
伊森是一個留著絡腮胡的高個子男人，跟瑞德一樣偏瘦削，只是不像瑞德瘦的那樣厲害。鑒於瑞德的天才人設，十一一點也不驚訝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比瑞德年長許多。
兩個男人在吧台各點了一杯酒。
伊森轉頭看十一，笑問：「你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齡了嗎，小女孩？」
十一看著他手裡的透明玻璃杯，還有裡面的淡紅色液體，舌尖舔了舔嘴唇，忙不迭連連點頭。
但瑞德幫她要了一杯果汁。
「十一，你能……去那邊那張桌子等我一會兒嗎？」瑞德指著靠角落裡的一張圓桌，「我和伊森……有一點事情要談。」
十一看了看他，又看看從她和瑞德一起出現就一臉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的伊森。後者沖她眨了眨眼。
她的視線重新落回瑞德身上，清清脆脆的聲音說了一聲，「好。」
然後端起自己的杯子，向瑞德指過的那張圓桌走去。
外面日光正盛，酒吧裡卻很昏暗，四周流淌著十一不知道名字的溫情脈脈的輕柔音樂。她一個人在角落裡坐的有些昏昏欲睡。
正在她不知道第幾次把小下巴從左手換到右手托著的時候，身後響起一個人的說話聲。
「你這個年齡進酒吧是不是早了點？」
十一回頭，看到一個女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金黃色的大卷髮，酒紅色的無袖短衫恰到好處的裹在身上，腿上是一條緊緊包裹著的黑色皮褲，簡單俐落，又不乏誘惑。與娜塔莎從每一個毛孔中都散發出來的成熟性感不同，眼前的人看起來只是給自己某些方面的單純和脆弱穿上了一層偽裝。
不過這些，十一是看不出來的。今天第二次被點到年齡，她有點不高興。
必須強調：「我已經快十七歲了！」
「哇喔！我以為你最多十四歲。」漂亮女人在十一對面坐下了。
「那邊那個小可愛是你的男朋友嗎？」她看了很久，這個小女孩就算快睡著了也捨不得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談到瑞德，十一高興了。她望著坐在不遠處一張沙發椅上的瑞德，說：「以後會是！」
「我喜歡你的自信。」漂亮女人啜了一口手裡的杯中美酒，聳肩說，「我都快忘記自己喜歡的第一個男人長什麼樣子了。」
十一驚奇的看著她：「你喜歡過很多男人嗎？」
「超出你的想像。」漂亮女人從酒杯上方斜睨了她一眼，目光中帶著些戲謔。
「為什麼？」在十一看來，喜歡一個人自然是一輩子的事，怎麼還會去喜歡別的人。
為什麼？
漂亮女人挑眉：「大概因為他們都太脆弱了。」所以他們之中的大部分都被她親愛的哥哥殺死了，她不得不去尋找下一個。
十一疑惑的看著她。
「你們FBI找到那個連環殺手了嗎？」她換了話題。
看到十一明顯「你怎麼知道我是FBI」的目光，她解釋道：「上一個謀殺案就發生在我經常去的一間酒吧附近，我看到你們在查案。」
十一說：「還沒有，不過很快就會抓到他的。」我們BAU小組這麼厲害！
「Well，」漂亮女人把酒杯放在了桌面上，「或許我可以提供一點線索。」
十一看著她。
「所有的謀殺案都發生在法國區，而法國區的每一件事，都逃不過一個人的眼睛。」女人唇角揚起一抹笑，緩緩吐出一個名字：「馬塞爾。」
第 33 章
十一並不知道, 她看到的瑞德的「不好」, 不止是犯罪現場的照片對他的影響。被綁架的經歷, 讓他看著那些照片上的死者時, 第一次能夠真正知道他們身處險境時在想些什麼, 真正瞭解他們的感受，那種絕望、恐懼, 他都一一經歷過。
除此之外，被綁架期間，他還被兇手注射毒品, 染上了毒癮。
所有這些，都讓他煩躁不安, 無法在案件上集中精神，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能勝任這份工作。所以他才會掛斷艾米麗的電話。
可以和瑞德這樣的天才一較高下, 伊森的智商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 更何況他當初是成功進入過FBI學院的人。幾乎接到瑞德電話的一刻，伊森就已經猜到他的來意, 見面後見到瑞德的狀態，更肯定了心裡的猜測。
瑞德想知道, 伊森當初為什麼只參加了FBI的訓練一天，就退出了。
但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伊森也知道他有自己的答案。因為他現在經歷的, 當初伊森都經歷過。
瑞德說出自己的答案：「你正忙著對抗自己的心魔, 沒有時間分析別人的內心。」就像他此刻一樣。
他同樣想知道的是, 伊森有沒有為這個決定後悔過？
伊森離開FBI後, 找到了自己的第二個興趣，雖然他不再能拯救世界，但音樂至少讓他快樂。所以他並不後悔。
但同樣的選擇不一定適用於瑞德。他離開FBI會不會後悔，沒人可以預言。
至少有一樣可以肯定的是，無論離開與否，瑞德都要戰勝寄居在自己身體裡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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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漂亮的金髮女人剛走，瑞德和伊森也談完過來十一這邊了。
十一立刻從圓桌後面竄出來，拉住瑞德的手，當然也忘不了喊一聲：「瑞德！」
「你們聊完了嗎？」她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有沒有好一點。
瑞德有些局促的輕咳了一聲，想起伊森剛剛的打趣和調笑：「那個可愛的姑娘還不夠你分心嗎？」
還好，伊森顯然也知道自己這個昔日同窗比大姑娘還容易害羞靦腆，沒有繼續調侃。
三人走到酒吧外面，正要分別的時候，十一問了伊森一個問題。
「你認識一個叫馬塞爾的人嗎？」
一直懶洋洋帶笑的伊森，霎時間身體緊繃，面上輕鬆愉悅的神情消失殆盡，連臉上的絡腮胡都似乎透露出幾分緊張。
看到十一和瑞德望過來的疑惑目光，伊森冷靜了一下，問：「你怎麼會知道馬塞爾？你認識他？」
「不認識，」十一誠實搖頭，「剛才一個女人告訴我的，她說馬塞爾對法國區瞭若指掌，他也許知道謀殺案的兇手是誰。」
聽完十一的回答，伊森並沒有放心多少，他斟酌道：「馬塞爾確實在法國區有些影響力，也認識當地的一些議員顯要，但他只是一個……商人，一個富有的商人。我不認為他會知道什麼謀殺案的線索。」
十一聳了聳肩，沒有再追問。只是瑞德看了伊森一眼，顯然知道他有所隱瞞，但也看出他不會再說什麼，於是拉著十一道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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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區是新奧爾良唯一沒有被颶風波及的區域，颶風過境後，這裡的觀光客開始慢慢回流。
天已經晚了，漸次亮起的霓虹將老舊的街衢裝點出一種頹廢的紙醉金迷的氣息。這個城市的夜晚，比白日時更熱鬧。
十一和瑞德一起走在閃閃發亮的人行道上，她時不時轉頭打量那些透出美麗燈光的商店櫥窗。
瑞德突然說：「我很抱歉，十一。」
十一轉頭看他。
對上她的目光，他一鼓作氣說道：「對不起，我欠你一句道歉。我不該沖你發脾氣，我……我只是還沒有調整好自己。」
十一問：「那現在呢？」
瑞德看著她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會努力。」
「嗯！」十一重重點頭，「我相信你會好的！」
瑞德笑了，緊抿的嘴唇帶著一貫的靦腆，看得十一心裡軟軟的。
她有些撒嬌的抱住他胳膊，黑珍珠一般的瞳仁在大眼眶裡轉了轉，開始挖坑的十一小姑娘說：「你做錯了事，那要補償我！」
絲毫不覺自己正往坑裡跳的瑞德博士傻傻問：「怎麼補償？」
十一湊到他耳邊：「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
仿佛一片極輕柔的羽毛掃過耳廓，卻帶起那樣強烈的震動，酥酥麻麻的異樣感覺從她的鼻息拂過的皮膚上，一直傳至全身。
瑞德有些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脖子上的喉結上下滾動，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十一還在搖著他胳膊說：「同意吧，同意吧！我們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
一句話，讓瑞德博士耳朵尖上的紅暈，開始迅速向白淨的面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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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十一還是沒能成功睡到瑞德博士的床上，他看起來好脾氣，可是在一些事情上的執拗和堅持讓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十一不高興的坐在自己的那張大床上，看著窗外黑沉如墨的夜空，然後，決定給不太愉快的自己找點事做。
與其說十一對那個馬塞爾感興趣，不如說她對那個透露給她資訊的漂亮女人感興趣。不過把她這種興趣吸引至頂點，不惜大半夜從BAU下榻的旅館溜出來的，是伊森的有趣反應。
她可沒有看錯，她問起「馬塞爾」這個名字的時候，伊森眼中第一時間浮現的是戒備，甚至似乎還夾雜了些恐懼的情緒。
帶著密西西比河潮濕水汽的夜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十一飛縱在夜色中的身影，如同一隻矯健輕盈的雲雀。
很快，她便停在一座大宅子外面。
宅子四周的圍牆很高，雕刻著繁複花紋的厚重鐵門緊閉，完全看不到一點裡面的情形。
十一仔細聽了聽，沒聽到一點聲響。她完全不知道，她沒發現什麼可疑動靜，自己卻早就暴露了。早在她一停在這座房子附近，裡面的人就已經發現了。不過她沒有越界，暫時也無人管她。
但十一可不知道這裡有什麼規則、界限。沒人告訴她。就算有人告訴了，聽或不聽還是兩說。所以只一瞬，她便縱身躍起，輕鬆的站在了宅子高高的牆頭上。
這裡視野倒是極好，可以看到，院子很大，但是空蕩蕩的，只角落裡分散著幾盞昏黃的燈，模模糊糊的照著整個院落。
房子裡也沒有什麼明亮的光線，讓人辨不清裡面到底有人還是沒人，一切都影影幢幢的，透露著幾分陰暗森然。
十一會找到這裡當然不是偶然。她對那個酒吧裡坐到她對面的金髮女人充滿懷疑，雖然面上並未顯露，卻在她離開時偷偷在她身上下了飄香藤。
她就是跟著飄香藤找到這兒的。她無比確定，這座房子裡一定有人，至少有那個漂亮的金髮女人。
四周都看了一遍，十一輕巧的騰身躍下牆頭，落在空曠的院子裡。
幾乎是同時，原本昏暗的院落，一瞬間燈光大亮。
十一在這些明亮刺目的光線下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對面房屋的二樓欄杆旁，站著兩個男人。
十一的眸子亮了亮。不是因為這兩個男人容貌出色，而是她居然沒有發覺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這可真是太有趣了！
第 34 章
其中一個男人臉上帶著迷人的笑意問：「告訴我, 小女孩, 你是不是迷路了？要知道, 這個時間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對你這樣可口的小甜心來說, 可並不安全。」
十一臉上的表情顯得愈發天真無邪了，她仰頭望著樓上倚欄而立的兩位男士, 無比純善的問：「我想找一個叫馬塞爾的人，你認識他嗎？」
聲音是跟面容一樣的甜美，像任何一個被保護在象牙塔里不諳世事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但對面的兩個男人可沒有一個人相信, 敢獨自一人出現在這座大宅子裡，又指名道姓的要找馬塞爾, 更不用說她進來這裡的獨特方式了。
和她搭話的那個男人笑意更深，看了身旁的另一個男人一眼, 挑眉說：「今天是你的幸運日, 甜心。你要找的人恰好是我的一個，老朋友。」
十一的視線落到了另一個男人身上：「你就是馬塞爾？」
這個男人穿一身優雅得體的西裝, 看起來極為內斂沉穩，讓人好感倍增。
他說：「我很抱歉,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不是馬塞爾。我是以利亞.邁克爾森，這是我的弟弟，尼克勞斯。或許你現在願意告訴我, 你是誰, 找馬塞爾又有什麼事？」
兩個人都不是馬塞爾, 讓十一有些失望的皺了皺眉。但這個男人說話禮貌又得體, 她並不介意告訴他們找馬塞爾的目的，而且他們不是說，馬塞爾是他們的老朋友嗎？
於是十一說：「有人告訴我，馬塞爾知道法國區發生的所有事，我想問問他，是不是知道最近那樁謀殺案的兇手是誰？」
克勞斯和以利亞一點也不懷疑，十一口中告訴她這些的那個人一定是他們的妹妹麗蓓嘉。她剛才還和他們一起在房間裡。克勞斯相信麗蓓嘉是想給馬塞爾添點堵，但他不明白這麼個小女孩能有什麼用。
不過十一很快為他解惑了。她很樂意地向對面的兩個男人亮了亮自己的證件，說明她是在認真查案，絕不是小孩子鬧著玩。
FBI？
克勞斯不禁對麗蓓嘉的拙略手段感到好笑。馬塞爾也許雖然確實不想與FBI發生衝突，但並不代表他害怕這群人。更何況他們都很清楚，馬塞爾的人與近日鬧得沸沸揚揚的謀殺案可沒有絲毫關係。
克勞斯說：「雖然我們家族剛剛來到新奧爾良，但也知道，法國區最近有一個「開膛手」的新聞。」
十一問：「那你知道什麼線索嗎？」
「Well，我知道……」
克勞斯的話被打斷了，因為他看到一個黑影，如同剛剛席捲了新奧爾良的颶風，迅猛地向著站在庭院中天真無辜的小女孩卷去。此刻目睹著這一切的每雙眼睛，都不覺得她逃得過去。
這個黑影是麗蓓嘉，她並不是真的要殺十一，至少不是現在。她只是阻止克勞斯說出些什麼，畢竟十一從他們這裡得到了線索，就沒有理由再去找馬塞爾了。
麗蓓嘉計畫的當然不止是讓十一像現在這樣站在馬塞爾的庭院中，問出跟剛才一樣的問題。她的襲擊原本也不該發生的這麼早，也不該是這裡，而是在馬塞爾的地盤上。
如果一個FBI死在馬塞爾那裡……
雖然對馬塞爾來說，並不算什麼處理不了的麻煩，但他能在邁克爾森家族走後，在法國區掌權數百年，與各方勢力和平共處，除了鐵血手腕，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遵守規則。馬塞爾從不破壞這些規則，也不允許別人破壞。
但越是他不允許的，麗蓓嘉就越是想做。
一彎明月，高懸於密西西比河上空，傾瀉而下的光輝，如同潑灑在肌膚上的沁涼河水。只是現在站在庭院中的生物，除了十一，沒人能感覺到這份涼意，因為他們自己要比月光、河水還要冰冷百倍。
以利亞動了。他不得不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女孩死在這裡。
他動了，卻有一個人比他動得更快。是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這實在讓以利亞意外。
不過馬上的，他們又雙雙停下了。
在現場注視著的每一雙眼睛都不認為十一逃得過一個始祖的攻擊，可是她就是逃過去了。
那個從吸血鬼利爪下逃脫的瘦小人類，只是換了一個地方站著，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沒傷到一處地方。
她甚至還有心情驚奇的看著麗蓓嘉，說：「哇喔！你居然可以這麼快！不過還是沒有皮特羅快，不然我一定要讓他來看看！」
十一的聲音還是愉快的，精緻漂亮的小臉上仍掛著天真又明媚的討喜笑容，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驚慌失措。
以利亞和克勞斯跟麗蓓嘉一樣震驚。但麗蓓嘉除了震驚十一居然能從她的襲擊下躲開之外，同樣吃驚且不滿看著停在她身前的另一個男人。
「真是讓人意外，尼克勞斯。希望是我誤會了，因為你現在的行為看起來居然像是要救這個小東西。」
作為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吸血鬼祖先之一，已經太久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引起克勞斯的興趣了。他不得不說，他可愛的妹妹麗蓓嘉，這次看起來帶回來了一個有趣的玩具。
「放輕鬆，麗蓓嘉，我必須說，你這樣的行為可贏不回愛人的心。」克勞斯探尋的目光從十一身上移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麗蓓嘉。他才是邁克爾森家族中，長期浸淫在陰謀詭計中的那個，自然一眼看穿麗蓓嘉心中所想。
馬塞爾和麗蓓嘉之間的情感糾葛已經持續了幾百年，這其中不乏克勞斯這位哥哥的功勞。但顯然，時間從來不能拯救一個女人掩藏在心底的天真和幻想。麗蓓嘉.邁克爾森，吸血鬼祖先中唯一的女性，一千多歲的高齡，卻還通過不斷的給對方招惹麻煩，來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就像一個可笑又可憐的初中生。
他們說話，十一一直興致勃勃的打量著麗蓓嘉。
「你看什麼小女孩？小心我改變主意，把你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挖出來！」麗蓓嘉假裝惡狠狠地說。
十一卻問：「你一點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嗎？」
麗蓓嘉說：「我好得很，倒不介意讓你哪裡不舒服一些……」
但她剛說完就變了臉色，神情痛苦的踉蹌了幾步，及時抓住了以利亞的手臂才沒有摔倒。
「白櫟樹……以利亞，我……我感覺到，我身體裡有白櫟樹……」麗蓓嘉說得斷斷續續，臉上的神情更是驚恐萬分。
克勞斯和以利亞的臉色也變了。
「你居然過了這麼久才毒發。」十一感歎地說。可是她又有些疑惑：「白櫟樹？你害怕白櫟樹嗎？」
麗蓓嘉當然害怕白櫟樹，不止她，就連一向狂妄自大的克勞斯也害怕。因為白櫟樹是唯一能殺死吸血鬼始祖的東西。
十一給麗蓓嘉下的「七色堇」，一種致命的劇毒。這個女人竟然想殺她，她可不會手下留情。
不過她不光這麼長時間才毒發，且沒有立刻斃命，這實在出乎十一的意料。而且她居然還說中了其中一樣成分。
「七色堇」不止是用七色花製成，還含有另外七種花草成分，其中之一便是白櫟樹。
麗蓓嘉已經支撐不住，倒在地上，臉上的皮膚迅速褪去原本的顏色，隱隱泛起一種青色。
十一忍不住奇怪的「咦」了一聲。
中「七色堇」的人，死後皮膚顏色會慢慢變幻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十一倒不是奇怪麗蓓嘉為什麼沒死皮膚就開始變色，而是她臉上血色褪盡之後，居然蔓延起一種詭異的脈絡，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片脫水風乾的枯葉。
這可不是「七色堇」造成的。
正當十一難得認真的研究自家毒/藥時，一抹黑影閃過，她纖細的小脖子落在了一個如鷹爪一般的大掌中。她不是躲不過，而是這次不用躲。
「無論你做了什麼，如果麗蓓嘉死，你也休想活著走出這裡！」
十一看到，是那個叫克勞斯的男人。不過現在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比夜色還要暗沉幾分的陰鷙和壓迫。
男人的威脅讓十一鼓了鼓臉，正猶豫是不是要給他也下點毒，身後響起了另一道聲音。
十一聽到一聲：「FBI！」知道是自己人來了。
接著又聽到：「放開那個女孩！我再說一遍，立刻放開那個女孩！」
十一笑了，是摩根。
「十一，你還好嗎？」
這下她更開心了，因為這個聲音是瑞德。
脖頸上的鉗制鬆開了，十一立刻轉過身，看到摩根和瑞德舉著槍，警惕的盯著前面的人。
「到我身後來，十一。」瑞德說。
不用他提醒，十一早自覺地跑到他身邊。聽見這話，又立時乖乖站到了他後面。這還不算，長長的胳膊一伸，從後往前圈住了他腰身，臉頰甜滋滋的靠到了他背上。在十一看來，無論什麼情況下，和瑞德親近這件事，當然最為重要。
瑞德博士整個人一僵，十一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還在那裡委委屈屈地告狀：「他們欺負我！」
他便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十一在心裡小小得意的比了個V。
要說十一這也算不上惡人先告狀，確實是麗蓓嘉先動的手。
以利亞鎮定的從麗蓓嘉身邊站起來，他身上筆挺的西裝一個褶皺也沒有，對摩根和瑞德慢慢解釋道：「我想這是一場誤會。這裡是私人住宅，剛才那位探員不請自來，還出手傷了我的妹妹。」
瑞德和摩根也早已經看見麗蓓嘉，她躺在地上，臉頰和裸/露在外的皮膚呈現不正常的青紫色，上面還佈滿了恐怖的血管紋路，若不是劇烈起伏的胸膛，他們一定以為她已經死了。
瑞德微微向後側頭問：「你給她下毒了？」而且是如此嚇人的毒。
十一不高興的說：「是她先想殺我的！」但到底有些心虛，聲音小小的。
「……你受傷了嗎？」
聽到他沒有馬上讓她給那個女人解毒，而是關心自己，十一又重新高興起來。
她臉頰在他背上滾來滾去的搖頭，說：「我沒有受傷。」說完，又異常乖巧的主動表示，可以不計前嫌，幫那個想殺她的女人解毒。
十一從瑞德身後探出半截身子，手裡拿著一個繪著七色小花的瓷瓶。她對離得最近的克勞斯說：「解藥可以給你，但你得先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克勞斯晦澀不明的目光看著她問：「那個關於謀殺案的問題？」
十一點頭。
他低頭笑了一下，全然不見剛才掐十一脖子時的暴虐，再抬起時，雙眼直直望住十一的眼睛，說：「我認為——你應該把解藥給我，然後回去好好睡一覺，忘記今天晚上來過這裡，更從來沒有見過我們。」
這些話聽起來很古怪，像是命令，但一個正常人不會因為對方下了一個古怪的命令，就改變初衷去聽從。十一也不會。
更古怪的是他說這些話時的眼神，那雙注視著她的眼睛，仿佛一片冰封雪凍的黑暗世界，瞳仁深處有什麼東西慢慢彙集，讓緊盯著它的人生出一種錯覺，覺得自己的意識正被拖入其中，不由自主的想要聽從。
十一從小到大吃過的藥幾乎比飯還多，而仙人谷的毒/藥、解藥又大多提取自花花草草，這裡面正好就有馬鞭草。就連她現在包裡的那些瓶瓶罐罐中，有很多也含有馬鞭草的成分。
克勞斯的古怪行為提醒了她，使得她突然想起來，師父讓她認識馬鞭草時，當做童話故事一般提起過一種暗夜生物——吸血鬼。
第 35 章
吸血鬼其中一項超自然力量, 就是精神控制。就像克勞斯現在對十一做的這樣, 但馬鞭草對吸血鬼有克制作用。所以十一併不會被他控制。
即便如此, 十一仍是痛快的聽從了, 她毫不反抗的把手裡的小瓷瓶遞給了對面的克勞斯。
因為十一很清楚, 克勞斯既然精神控制她忘掉今晚的事，就表明他希望和平解決此次爭端。一旦讓他發現她對吸血鬼的精神控制居然免疫, 而且還識破了他們的身份，他恐怕就不會冒險放他們離開了。
若是十一自己，她自然可以輕鬆逃脫, 但現在還有摩根和瑞德，她的毒在他們這群強大生物身上見效又那麼慢。她並沒有多大把握能讓他們三個全部毫髮無傷的離開這裡。
瑞德在, 她一點險也不想冒。
她的行為克勞斯並不意外，她若不這麼做才讓人意外。他平靜的接過她手裡的瓷瓶。
以利亞也不意外, 瓷瓶又從克勞斯手中換到他手中, 他馬上把瓶裡的解藥給麗蓓嘉服下。
換做平時，十一會問一聲：「你就不怕解藥是假的嗎？」但她現在不是應該被精神控制了嘛, 所以不能問，只好忍著。
克勞斯和以利亞不意外, 瑞德卻很意外，摩根也很意外。因為他們都知道十一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尤其她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不過他們的意外沒能持續很長時間, 因為克勞斯很快也精神控制了他們。
然後三個人一起往外走。十一邊走邊警惕的防備著身後的超自然生物, 厚重的大門已近在眼前, 一道從後面倏然而至的黑色身影, 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很抱歉，小女孩，我改變主意了！」
十一看著一堵牆一般橫在身前的克勞斯，果然瞞不過去嗎？
她手上有能對吸血鬼始祖造成致命傷害的白櫟樹，沒道理沒有馬鞭草，即使只是有這個可能，也不能輕易錯放。聰明狡詐如克勞斯，其實早已想到了這一點，只不過他不介意給他的獵物一點求生的幻想，然後再親手把這點幻想掐滅。
出乎克勞斯的意料，被識破的十一併沒有什麼緊張驚恐的表現。她不再偽裝，反而笑嘻嘻地說：「我們打個商量怎麼樣？你放過我的朋友，我也不傷害你和你的家人。」
克勞斯充滿壓迫和威脅的眼神望著她。
十一轉過身，歪著頭，萌萌噠指著他和以利亞說：「你們也中了跟那個叫麗蓓嘉的女人一樣的毒，你保證讓我的朋友安全離開，我就再給你兩粒解藥。」
以利亞動作優雅的理了理自己的西裝袖口，如同宮廷畫裡走出來的中世紀貴族。
他停在這個讓他意外的小女孩面前，說：「我以為你會看出來，我一直試圖阻止雙方發生衝突，但有一條不能碰觸的底線——誰都不能傷害我的家人。我很遺憾的告訴你，你越界了，小女孩。」
即便是語出警告的時候，他的嗓音也是低啞優美。
十一眨著大眼睛說：「我也不想啊！我只是想保護我的朋友，就像你保護你的家人。我知道你們是變種人。我可以保證，一定不會把你們的秘密說出去。而且我有兩個朋友也是變種人，我會幫你們保密的！」
她半真半假的編著謊話，試圖讓他們相信，她只是以為他們是變種人。
克勞斯笑了，身體中漸漸漫上來的銳痛一點也不影響他迷人的笑容。不得不說，若不是這個地點，這種境況，這個孩子很討他喜歡。當然，即便是此情此景，他也不能說討厭。
可是他是克勞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生物，最孤傲的王者。所以他說：「你好像忘了一件事，甜心，我們可以自己把解藥搶過來！」殘暴的掠奪，不應該是他最擅長的事嗎？
很明顯，十一現在處於劣勢，她心裡也十分清楚，只是她估計錯誤的一點是，她以為自己還有談判的條件。因為她不瞭解克勞斯.邁克爾森，不知道那個前一刻還笑容滿面與她交談的人，下一刻會突然身影一轉，如同最迅捷的野獸，已經撲向自己的目標。
十一得承認，這一刻她心裡是陡然一驚的。她驚，是因為她害怕自己護不住摩根和瑞德兩個人。
但再心驚和害怕，她的動作還是很快。疾飛而出的白綢，精准的擊向那道撲向摩根的黑影。
黑影被擊中了，獵殺也落了空，可他生生接下了這一重擊，停也未停，直接轉向一旁的瑞德。然後十一看到了他臉上得逞的微笑——瑞德才是他原本的真正目標！
只要見過十一和瑞德在一起的人，都會知道瑞德對她有多重要。何況十一從未想過要隱藏這一點。
一刻不停的跟著那道黑影的白綢被收了回來，她不得不收回來，因為一隻利爪掐住了瑞德的咽喉。
「尼克勞斯！」以利亞警告的提醒自己的弟弟。
「放輕鬆，以利亞。」克勞斯說，「我們得教會這個小女孩一點邁克爾森家族的禮儀。」
十一總是掛在臉上的笑不見了，顯露出些如此刻的夜風一般的涼意。
但對面那個人仍是笑意不減，那笑容中似乎夾雜著靜默翻滾的腥風血雨，既危險，又迷人。他說：「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親愛的，——克勞斯.邁克爾森，從不接受任何威脅！」
因為有吸血鬼的精神控制，瑞德現在很安靜，他柔軟的棕色卷髮有一邊散亂下來，擋住了耳朵，雙眼茫然的直視前方，對此刻的危險一無所覺。
十一突然就想起他上次被綁架時的情形，想起他受的那些傷。不同的是，這次是她害得他陷入險境。這般想著，心裡像是被一根細針紮了一下，疼得她眼眶裡迅速聚起水光。
可是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她抬高下巴，冷冷的盯住對面那個人。等待著。
克勞斯陡然觸到十一眼睛裡的水汽，微微愣了一下。
在BAU接觸的案件中，有很多窮凶極惡的凶徒是天生的血腥殺手，仿佛是那些讓人無法完全解讀的基因決定了其殘暴嗜殺的天性。
但克勞斯並不是。
命運的車輪在他心上來來回回的無情碾壓，他只能選擇以更極端的殘忍來與之對抗。只是少有人看到，他並沒有完全丟棄對某些美好事物的感知。所以在某個瞬間，那些長年累月在他心底凍硬如岩石的東西，只要獲得機會，就會企圖一點點悄悄融化……
比如現在，他卡在瑞德咽喉上的手，不自覺的有一些鬆動了。
但很快他就看不到那雙如泉眼一般的眼睛了，仿佛自己的眼前也蒙上了一層水霧，體內突然騰起的劇烈疼痛讓他哼都沒哼出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十一的白綢在襲向他時，也送出了三倍的藥量。
她走到他面前，狠狠在他身上踢了兩腳。
然後她轉頭看向以利亞，問：「我們的交易還作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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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終於走出大門時，夜晚的涼風吹在身上很舒爽，十一心裡卻很難受。
她不知道以利亞那麼痛快的答應放他們離開，不止因為她放倒了克勞斯，還因為他通過那根白綢認出了她復仇者的身份，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氣已經大到跨種族了。
她正在後悔，而且是非常後悔。因為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半夜獨自外出的行為多麼魯莽，瑞德和摩根一定是發現她不見了，才會找來。
十一看著瑞德和摩根靜靜的走在新奧爾良的夜色中，明天早上醒來，他們會忘記一切，不記得自己遭受過危險。這沒什麼不好，可是十一心裡感到特別難過。
說到底是她太過自負了，從離開仙人谷到現在，她碰到的大多是半點武功都不會的普通人。她可以輕輕鬆松的逮到BAU追鋪的罪犯，她還加入了復仇者聯盟，打外星人，成了超級英雄。嘴上雖然沒有說過，但這些恐怕確實讓她以為自己真的無所不能了，完全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她沒有碰到過的危機。
她不怕自己碰到危機，但是她怕自己會害瑞德受傷，還有她來到這裡以後認識的像摩根這樣的朋友們。
她第一次模模糊糊的明白，BAU每次都能成功破獲案件，抓到兇手，靠的不是單獨一個人的能力——雖然他們每個人都非常優秀，但最重要的是，他們是一個團隊。自己從未真正融入到這個團隊中。他們從沒要求過她，因為他們也並沒有把她看成真正的團隊一員。
還有復仇者聯盟。十一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斯塔克，他總是追著她參加什麼「新人培訓」，她還為此生氣，嫌他討厭。現在才知道，他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為他把她當做隊員來要求。可她從沒有任何團體意識，總是我行我素任意妄為。
十一越想越沮喪，覺得自己特別需要安慰。所以回到旅館，摩根和瑞德各自回房的時候，十一跟在瑞德身後，一起進了他的房間……
雖然折騰了一晚，什麼線索都沒拿到不說，還經歷了身心的重大挫折，但轉了一圈之後，十一總算成功爬上了瑞德博士的床。
抱著暖暖香香的瑞德博士入睡前，十一想，她回去仙人谷以後一定要提醒師兄們，多研製些能快速毒倒吸血鬼的毒/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