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林暘歸
晚間，賈敏對林海說起來了賈母的話，擔憂的說道：「總覺得這心裡忐忑不安，不知道母親是何意思。」林海勸慰道：「岳母年紀大了，故此才多念叨孫輩吧。」話雖這麼說，林海卻思量更多。
當年林暘跟他說過，皇帝多會等他從福建回來之後再動賈家，自己的岳母人來成精怕是嗅出幾分不對來，故此才悉心安排好身後事。賈母年歲已高，若是賈家真出事了，多半是撐不下去的，身為女兒的賈敏定是要守孝的，那麼黛玉的親事勢必會要耽擱，即便不被耽擱，有個出事的舅家也不是什麼好事，平白添了晦氣，得在賈家出事之前，讓黛玉嫁出去才是。
想到此處，林海更加埋怨起賈家來了，賈家幹的那些事情瞞不過他，出了事不過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而已，但卻能牽扯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林海此時恨不得賈敏不是賈家的女兒才好。林海想一下，覺得明日就去和揚希商議一下穆崢和黛玉的婚期。
揚希見了林海有些意外卻又覺得意料之中，他道：「阿崢是正月十七出孝，趕到京城要十多日，在準備聘禮，只能等三月下聘了，三月初六就是好日子。那麼迎娶的話就得等到四月了。」
林海歎口氣，最早也得等到四月了，現如今只能期望皇帝晚點出手，賈母能多撐一段日子。
路上的林暘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家裡待不了多長時間了，若是知道的話，他定會先揍穆崢一頓，在回京城，現在他只一門心思的趕路回家，離家三載，他歸心似箭。緊趕慢趕，在九月中旬趕到京城。
可惜在那之前還不能回家，得先見了皇帝述職之後才可以，林暘打發了小廝下人們把他的行李土儀送回林家，自己等著皇帝傳昭。誰都知道皇帝對他的青睞，也沒人敢攔著他，因此他的摺子順順利利的呈到了皇帝的案頭。皇帝挑眉道：「他倒是來的快，戴權，宣林暘進宮。」
那邊林暘的東西已經送到了林家，賈敏坐不住了恨不得去了驛站，接了林暘回來，一遍一遍詢問林暘的小廝關於林暘的情況，又打發下人去宮門口還有驛站守著。而林暘正好被宣召，恰巧與賈敏派的人錯開來。
賈敏等人知道林暘已經入了共軛，更是坐立難安，去了林暘和顧淨的院子看了看，又去廚房看是否備好了吃食，又囑咐掌珠和林甯見了林暘要喊父親，又讓人拿出了給林暘縫製的新衣衫，連飯都沒好好吃。
那邊，林暘已經順順利利的入了宮，戴權早已經侯在宮門口，見著林暘先是大吃一驚，後堆滿笑容道：「小林大人終於回來了，皇上已經在禦書房等著大人您了。」
林暘遞了個荷包過去笑言：「多謝內相提點，幾年未見，內相依舊精明能幹。」戴權笑眯眯的接了荷包道：「不過是身負龍恩，僥倖的皇帝眷顧而已，倒是小林大人您，幾年未見輕減了不少。」林暘回道：「南北方飲食差異甚大，吃的少了些，才輕減了。」
不僅戴權見了林暘大吃一驚，皇帝亦是吃驚，人雖然瘦了點黑了點，但變化最大的還是林暘的氣質，之前林暘溫潤如玉，笑容如同春風一般和煦，現在整個人卻如一把出鞘的劍一樣鋒芒畢露，即便是嘴角含笑，卻讓人不敢小瞧。
林暘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微臣自己覺得還好，沒覺得自己瘦多少。」皇帝嗯一聲道：「自己不覺得，旁人卻是吃一驚呢，回來了就好好養養。這瘦骨嶙峋地位樣子，還以為你遭多大罪吃多大苦呢。」
林暘心裡吐槽著到福建可不是去遭罪了，半點福都沒享，面上卻恭敬的把這幾年的事情說一遍，這些林暘的摺子裡早已經細說了，如今皇帝不過是問了幾處不清楚的地方，皇帝歎道：「辛苦你了。」林暘的處置甚是妥當，深的他心，若是換個人定沒有這般順利。
林暘恭敬回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微臣不過是盡了臣子的本分而已。」皇帝輕笑一聲：「還學會怕馬屁了，說吧，這次回來，想去那裡待著？」林暘回道：「但憑陛下做主。」皇帝道：「你現在是正四品，該升一升了，不過這也不必著急，你先回家修養幾天。」林暘忙道：「多謝陛下恩典。」
皇帝又道：「你父親遞交了告老致仕的摺子。」話裡帶了一絲猶豫，林暘早就知道林海的心思，因此便道：「父親這些年身體每況愈下，是在是力不從心，不能為陛下分憂解難，又怕辜負陛下的知遇之恩，才要制仕。」皇帝輕笑一下沒有說話。
林暘心底松了一口氣，看著皇帝的神色八成是准許了。林海致仕一方面是為了給林暘讓路，另一方面是因為黛玉的親事太打眼了，尤其是文武聯姻太過於招搖了，為了不讓皇帝忌諱，也得退下來。
皇帝又和林暘談及了福建的風土人情，林暘一顆心早已經奔回了林家，可他對著的是聖上，還不能露出不耐之色。于一邊立著的司徒淵倒是對林暘的心思清清楚楚的，他輕笑一聲說道：「父皇，純熙他離京三載，千里迢迢，好不容易回來了，得先調養一番才是，否則別人還說父皇苛待臣子呢。且他一大早就進宮了，怕是還沒好好歇息，父皇不如先放他回去，等他緩過氣來再另行招他入宮說話。」
林暘聞言向司徒淵投了個感激的眼神，皇帝哪能沒看見兩人的小動作，好笑的放林暘回去。
林暘出了宮門嫌棄馬車太慢，騎了馬快馬加鞭往家裡趕去，竟比傳信的小廝還先行到家，下了馬便快步往內院走去，一邊的僕婦又驚又喜忙不迭的對他請安行禮，林暘也顧不得理會，只一心往前走。
剛走到賈敏的院門口，便見到賈敏領著顧淨、黛玉等人迎了出來，林暘眼眶微熱，快跑幾步 ，握住了賈敏的手跪倒在賈敏面前，喊了一聲「母親。」別的話竟再也說不出來了。賈敏思思握住他的手，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出來，滴落在林暘的手上，灼傷了林暘的心。
他在福建吃苦受累，賈敏在京城擔驚受怕，過的並不比他好多少，「兒子不孝，累母親擔憂。」賈敏含淚搖頭只說：「你會來就好，平平安安就好。」黛玉見母子兩人喜極而泣，上前說道：「母親，地上涼，還是讓哥哥起來，咱們去屋裡說話，在讓哥哥好生修養一番，我瞧著哥哥瘦了不少……」
黛玉才說了幾句，剛止住的眼淚就又滾落下來，她忙掏出帕子來，林暘把目光轉向了黛玉，幾年不見她已經成了聘婷少女，林暘對上黛玉的目光朝她安撫一笑，黛玉卻別過臉去。
賈敏這才反應過來，語氣裡頗為懊惱：「你這孩子，怎麼，快，快起來。」賈敏不忍責怪林暘，忙示意顧淨扶起林暘來，林暘順勢起來，拍了拍顧淨的手，顧淨低聲說道：「大爺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進了屋裡之後，林暘對著賈敏磕了幾個頭後，賈敏立馬扶起他道：「自家人，怎麼那麼多禮，先看看你閨女兒子吧。」顧淨忙領著兩個孩子上前，掌珠雖然對林暘沒了印象，不過她年紀大，這些日子被耳提面命自己的父親要回來了，因此也不抵觸林暘，乖巧的喚了一聲「父親。」
林寧年紀小，而且是自打他出生之後頭一次見到林暘，他只低著頭躲在掌珠身後，林暘心裡酸澀無比，蹲下身子對林寧道：「甯哥兒，我是父親。」林寧這才抬起頭，歪著小腦袋打量著林暘，林暘看著他和自己別無二致的眼睛，忍不住上前把他和掌珠攬入懷中。
一遍的賈敏即心疼兩個孩子和林暘不親近，又埋怨林暘一走這麼多年，「讓你這麼狠心。」又勸道：「血脈相連，沒幾日就和你親近了。」
林暘和兩個孩子親近一番，對著一邊立著的掌珠說道：「辛苦你料理家事，照料孩子了。」顧淨回道：「都是我份內之事。」林暘又來到黛玉身邊道：「晏晏也長大了。」黛玉紅著眼睛嗯了一聲。
賈敏在一邊說道：「你父親也真是的，明知道你要回來，還去衙門裡。」又說起林昀來：「沒想到你這麼早就回來了，打發人去接他，估計下午就到了。」賈敏細細的看了林暘心疼的說道：「瘦了這麼多。」催促著林暘回去休息「一大早就進宮了，你快獲回去洗漱一番，在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番，在過來說話。」
賈敏一發話，林家下人忙活起來，林暘笑道：「我一回來就這麼折騰。」賈敏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好好在我身邊養著，我才懶得管你呢。」話說完，又催著林暘顧淨回去。
林暘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才長舒一口氣道：「還是自己好。」顧淨服侍著林暘換了衣衫道：「大爺這才知道家裡好了，以後還狠心丟下我們母子三人嗎？」林暘見著顧淨又哭了，手忙腳亂的給她擦淚道：「別哭了，以後都不會離開你們了。」
顧淨奪過了林暘手裡的帕子，道：「大爺快去洗漱吧，我去廚房裡看看，給大爺備的東西如何了。」林暘卻道：「廚房亂哄哄的，讓下人去就是了，把孩子抱來吧。」顧淨愣了一下，低聲應了。
林暘洗漱回來之後，就見到了掌珠和林寧在炕上玩耍，忙上前，細聲細語的和兩個孩子說起話來，顧淨在簾子外看了一會，見兩個孩子對林暘沒那麼抵觸了，才放下心來，一邊的董嬤嬤道：「奶奶，這下子可放心了吧，父子天性，甯哥兒自然會和大爺親近的。」又一臉喜氣的道：「大爺這次在福建立了大功，這品級又得提了。」
顧淨皺了眉頭說道：「這得看聖裁，也是你能說的。」董嬤嬤的臉色立馬難看起來，顧淨想起賈敏的敲打，又想起董嬤嬤做過的事情，有些煩躁的說道：「我念著和嬤嬤之間的情分，有些不說，可嬤嬤也該懂的做下人的本分。」她歎口氣道：「林家和顧家不同，若是，怕我也護不住嬤嬤了。」顧淨說完也不看她臉色，挑起簾子進去了。「
林暘用了飯之後對著顧淨道：「你先領孩子們休息，我去妹妹院子裡一趟。」顧淨應了，看著林暘的背影神色晦澀難辨。
第127章 嫁妝多多
林暘到黛玉院子的時候，她正坐在臨窗的大炕之上看著張來家的領著下人收拾林暘帶來的東西，林暘站在窗外看了黛玉一會，才笑言：「晏晏。」
黛玉扭頭看到窗外的林暘，哼一聲，啪的關上了窗戶，林暘訕訕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進了東次間。黛玉也不理他，林暘笑道：「你又生我的氣啦？」黛玉只低頭看衣擺上的繡花。
林暘在她對面坐下道：「好歹得讓我知道到底哪裡惹你生氣了，日後才好改啊。」黛玉這才抬起頭瞪他一眼道：「哥哥，怎麼瘦這麼多？」原來是為著才生氣的，林暘心裡像被熨貼一樣，眼睛也不由得笑彎了。
黛玉見他這副模樣也不好在繃著臉，埋怨道：「哥哥這麼大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回頭得讓廚房上心點，得補回來才是。」
林暘看著黛玉皺眉的模樣，聽著看似抱怨實則關心的話語，心裡暖暖的，想要伸出手去如同小時候一樣摸摸她的腦袋，可卻在看到黛玉髮髻間的小鳳釵的時候停住了，心裡不由有些惆悵，黛玉不再是小孩子了，小時候的親昵的動作再也做不了了，而且等她出嫁了，她的孩子她的丈夫會漸漸取代林海、賈敏、林昀和他成為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林暘壓下心底的酸澀和一絲隱隱的羡慕與嫉妒，收回了手順勢拈起桌上的點心，問道：「我給你捎的東西，可都看了，有沒有不喜歡的？若是不喜歡給昀哥兒就是了，或是打賞給下人。」
黛玉搖搖頭道：「哥哥費心給我的東西，即便是一針一線我也愛若珍寶，那裡會捨得給別人呢。」
兄妹倆沒說幾句話，黛玉就催著林暘回去休息：「趕了這麼多天的路，哥哥快回去休息吧。」林暘這才離開了黛玉的院子。
黃昏的時候，林暘才醒過來，顧淨聽到裡面的動靜挑簾進來道：「大爺醒了，父親和二弟已經回來了，剛打發人過來看大爺有沒有醒，知道大爺在睡著，說不讓吵大爺，我就沒叫大爺起來。」
林暘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在她的服侍下穿好衣服道：「那咱們快點過去吧。掌珠和甯哥兒呢？」顧淨笑著說道：「去母親的院子裡了。」林暘點點頭，手上的動作快了幾分。
林暘和顧淨剛到房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林暘心裡微暖，看了一眼顧淨說道：「咱們進去吧。」林昀正在逗林寧，一看到林暘過來了，喊了聲「哥」就一把撲到了林暘的身上，倒是把林暘嚇一跳。
林暘嫌棄的說道：「快下來，你都多大啦，快跟我高了。」林昀這個戀戀不捨的鬆開林暘，訕訕的說道：「我好久沒見到哥哥了。」林暘拍拍他的肩膀，徑直走到了林海的面前，給林海磕了頭。
林海清咳一聲說道：「起來吧，這是皇帝看重你，你日後可是要……」見著林海要長篇大論了，賈敏捅了林海一下道：「哪有時間聽你說這個，想說你們爺倆去書房說去。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了，不說誇幾句，就開始訓誡了。」林海只能止住話，無奈的笑了笑，對著林暘說了一句：「你這次很好。」
林暘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被母親堵了一句，說道：「那也是父親教導的好。」話音剛落，賈敏就笑著說：「別在這裡吹捧啦，該吃飯了，吃完飯你在和你父親好好說道。」
一家人歡歡樂樂的吃完晚飯之後，林暘沒和賈敏說幾句話就被林海拎到書房了，同行的還有林昀，照林海的話就是林昀已經參加科舉以後要入仕早些接觸政事比較好。
林海詢問了林暘在福建的安排，聽完林暘詳細的描述後，才歎口氣道：「你這法子雖好，可不是長久的法子。」
林暘不以為意道：「這也沒辦法，朝中反對聲音太過強烈，若是平日，皇帝或許還能堅持一下，可偏偏茜香國小動作不斷，皇帝也沒法子一直堅持下午，畢竟安撫好福建沿海是當務之急。」
林海又問道：「那日後福建？李忬年紀已大了，這兩年就得致仕了，得需要老成持重之人坐鎮福建，而且福建練兵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叔嶢他。」
林暘回道：「父親不必憂心，我資歷不足，而且至少十年間福建局勢平穩，這期間只要上任之人蕭規曹隨安安分分，福建就沒什麼事情。至於阿崢？」林暘的眼睛眯起來，一邊的林昀答道：「要是穆大哥不回京，就不把姐姐嫁給他了。」
林暘聽了忍不住笑起來，林海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昀道：「胡沁什麼。」林昀縮一邊小聲嘟囔著：「父親捨得姐姐去福建那麼遠的地方呀。」林海氣的鬍子都翹起了，若不是林暘攔著怕是要揍林昀了。
林海氣呼呼的坐下，對著林暘道：「說起玉兒的親事，你來的時候，他可說了什麼章程？」林暘答道：「說了些，他出孝後就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在這之前，讓人把聘禮運過來，他本來是托瑞王府料理，可後來潯陽公主知道了說她要幫著料理，所以多半是公主府出面。至於其他商議婚期之類的事情，是楊先生管著。」
林海拂須點點頭道：「那就好，還來得及，明日你跟我去拜訪子期，商議一下玉兒的婚期。」林暘聞言垮了臉道：「哪裡有咱們家上趕著的道理，得他們家上門才行，再說了，阿崢還在南邊待著呢，等他回來再說也不遲。」
林海道：「先大體商議個日子出來，要是哦真等那孩子回來，就來不及了。」林暘面露疑惑之色。
林海解釋道：「太子爺之前不是透氣了嘛，等你回來多半會對賈家出手的，若是在婚前，多觸黴頭，萬一你外祖母撐不過去，你母親要守孝，你妹妹還得再等一年。而且，太上皇的身體也不太好了，萬一，又得耽擱。」
林暘悶悶不樂的嗯了一聲，一邊的林昀亦悶悶不樂苦著一張臉，而林海見兩個兒子俱是這幅模樣，自己想起黛玉要嫁出去，不能承歡膝下，臉色也不太好。父子三人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欲望，便匆匆散了。
林暘在家中休整了幾日，才接到了皇帝的旨意，他又升官了正三品的左副督禦史，林暘沒想到自己會升遷那麼快，不過現在升遷了，日後得在這個位子上坐的時間長一些，同時，皇帝也准了林海的告老摺子。這兩道旨意下來，明眼的人都看出來皇帝對林家寵愛依舊。
林暘又過上了天天天不亮上朝的日子忍不住抱怨了幾句，「還是外放比較好，省的起那麼早，昀哥兒，等你入仕了，可得想著法子外放才是，那日子才舒坦，那裡像現在這樣睡都睡不醒。」林昀看了一眼林暘道：「我才不想離開父母呢。」
一邊的黛玉笑彎了腰：「哥哥這話說起來也太容易了，日後那裡容得昀哥做主。再說了，若是外放的日子舒坦，哥哥怎麼瘦那麼多，可見哥哥是說謊的了。」得，又繞道這裡來了，這些日子甭管說什麼，黛玉總能繞到這上面來，林暘無奈的笑一下道：「我知道啦，我把藥膳喝完就是了。」
黛玉每日都讓人熬了藥膳，總不如正經的飯菜好吃，林暘自然是挑剔的不得了，總想著法子給混過去，當然一次也沒混過去。聽到林暘如此說，黛玉摟著掌珠和林寧笑起來。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的過下去，賈敏卻忙活起來了，她要抓緊時間理一理黛玉的嫁妝，她是恨不得把好東西都給黛玉添上，黛玉只能在一邊勸說賈敏家裡還有林暘和林昀，她一個外嫁女不能要那麼多家產。
這話傳到了林暘的耳朵裡，被他嗤之以鼻，又添上許多好東西，黛玉來勸，林暘說的理直氣壯的：「這是你一輩子的依靠，是你的底氣，日後你用起自己的嫁妝來也不心疼，要是陪嫁少了，難道要用他們家的東西不成。」黛玉又羞又急：「哥哥。」
林暘忙道：「我不說了。」可是東西還是一件件往黛玉嫁妝裡塞，黛玉攔不住也不在攔了。到後來賈敏都覺得有些過了，林暘和林昀卻表示自己是男子日後能掙下家業，妹妹（姐姐）是姑娘家。賈敏也就放心了。
賈敏並沒有讓顧淨插手黛玉的嫁妝，可是顧淨總能打探到幾分，董嬤嬤聽了小丫頭的話，沉了臉道：「哪有這樣嫁姑娘的，大爺這是要家裡搬空呀，也不想想甯哥兒。」顧淨想起林暘往日的態度，懶洋洋的道：「大爺疼愛妹子，誰能攔得住。你少說幾句吧，傳到大爺的耳中，又是一場是非。」董嬤嬤只能不甘心的把話咽下去了。
可是董嬤嬤還是忍不住抱怨了幾句，正巧讓林暘聽見了，林暘想起她幹的事情頓時勃然大怒。
作者有話要說：
薑璟打定了要娶黛玉的主意後，立馬就行動起來了，第一個要說服的人就是崇甯長公主，不過他要娶黛玉為妻，一輩子對她好，不是他自誇，再也找不出像他這樣年少有為的了，所以，長公主對半不會反對。其次就是說服姜家本家，想至此薑璟就覺得有些膩味，他的父親想要他娶高門閨女，以便讓薑家更進一步。他的繼母想讓他娶娘家侄女以便能維持自己的地位。
崇甯長公主聞言盯了薑璟半盞茶的時間，才道：「你家中能同意嗎？要知道雖然你我知道玉兒的身份，但是在外人眼裡不過是寄居公主府的寄人籬下的孤女，更有甚者多半認為她不過是我身邊的侍女，不般配。」
薑璟回道：「只要公主同意就好，您待她如同自家孩子一樣，她也是您為長輩，最為尊敬仰慕您，若是能得您的祝福，我和她都很欣喜若狂。至於其他人。」薑璟輕笑一下道：「幹他們何事？是我娶親又不是他們。」
崇甯長公主歎口氣道：「我何嘗不知道你待玉兒的一片心，只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著為妻奔為妾，總得你父母同意，三媒六聘才行。」薑璟道：「公主捨不得玉兒受委屈，我亦是如此，公主請放心，我定會光明正大娶她進門的。」
從公主府走出的薑璟一身輕鬆，而崇甯長公主身邊的瑞嬤嬤聽完了姜璟和公主的談話卻沒那麼輕鬆，她視黛玉如同自己的孫女一樣，自然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好歸宿，因此面帶愁色的道：「薑大人家的門楣？日後玉兒嫁過去會不會受委屈，畢竟玉兒沒有娘家支持，高門大戶，受了委屈也沒人給她做主，而且太子爺那邊？」崇甯長公主看了她一眼，瑞嬤嬤心中一跳忙把剩下的話咽下去了，長公主這才淡淡說道：「姜懷光自然是知道，他既然敢冒著這樣的風險去娶玉兒，就說明他的心誠，只不過，你說的也對，他現在對玉兒好，萬一日後他的仕途不順會不會因此遷怒玉兒。」
儘管長公主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是在聽到消息的時候還是打翻了茶盞，吃驚的說道：「自請出族？」被家族除名意味著無根無靠，百年之後就成了孤魂野鬼無人供奉，這在重家族重祭祀的古人眼裡是最為嚴重的處罰。
薑璟看了看身後的黑漆大門，膝蓋還隱隱作痛，可是卻從來沒覺得這麼輕鬆喜悅過，他翻身上馬看著一臉苦澀的小廝叉燒道：「好了，別給我擺出一幅□□臉，你要是不願意跟著我，回去就是了。」叉燒忙擠出一個笑臉道：「我跟著大爺，別的那都不去。」
「那還不快上馬？」
「哎，可是大爺咱們去哪裡啊？」
「自然是回咱們自己的家。」想起那個家不久之後會迎來它的女主人，姜璟就忍住不住高興起來。
第128章 身不由己
雖然賈敏和黛玉有意的瞞著林暘關於董嬤嬤曾做過的事情，但是有人把消息似有似無的傳到林暘的耳朵裡，林暘上了心再使人去查，自然知道了來龍去脈。
他原本就不喜董嬤嬤以老賣老指手畫腳，不過是顧忌顧淨的面子，待知道這些事情後，他便想著找個機會把董嬤嬤趕出去，沒想到還沒等他找到合適的機會，董嬤嬤自己就撞上來了。
新仇舊恨，林暘自然是勃然大怒。
林暘對著下人一向是溫和有禮的，顧淨和下人從沒見過他這樣生氣過。林暘好歹還有些理智，只先讓人把掌珠和林甯抱到賈敏的院子裡，再吩咐下人把董嬤嬤綁住了堵住嘴。
林暘發作太過於突然，顧淨急匆匆的從屋子裡出來時，林暘臉色陰沉的讓人把五花大綁的董嬤嬤帶過來中堂裡了，顧淨心中一跳勉強穩住自己的心神問道：「大爺，董嬤嬤做了什麼錯事了，她畢竟奶過我一場......」
顧淨的話沒有說完，林暘就瞥過一個眼神，裡面充滿了嘲諷、不耐、厭惡還有暴戾讓顧淨硬生生的把下面的話咽下去了。
林暘譏笑道：「她做錯了什麼事情？你是要我回答呢？還是讓她說呢？」顧淨訥訥不語。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的母親，林暘壓抑住心中的怒氣道：「我不在家的日子裡，你們做了什麼事情，自己心裡清楚，我之所以不提不過是看在母親和妹妹的面子上，可是她」
林暘伸手指向董嬤嬤怒道：「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我的底線。」聽到林暘這麼說，顧淨的臉色唰的蒼白起來，心中卻莫名的生氣一顧怒氣一下子沖到腦頂。
「底線？合著在大爺的心中，大姑娘才最重要？怪不得大爺要把家裡搬空了給大姑娘做陪嫁。」顧淨的話脫口而出，說出之後卻不由得後悔起來，可是此時也只能強撐著。
林暘聽了她的話反而平靜下來了「你是對此不滿？」
「是。」事已至此，顧淨不管不顧的把心中的話都說出來，在她看來林暘、林甯才是繼承家業的人，黛玉不過是外嫁的女兒帶走那麼多家業本就不合規矩。
「大爺看看京城人家，有哪家像咱們家這麼養姑娘，金山銀山千嬌百寵養這麼一個外嫁女，有哪家姑娘出嫁把娘家搬空。與太子妃、公主郡主相比，我在衣食住行上並沒有苛刻過大姑娘，林家是只有這麼一個姑娘，是尊貴無比，可是尊貴的了公主郡主嗎？」林家是有錢，可是黛玉的生活也太過於奢侈了。
林暘聽了這番話怒極而笑，眼睛如深淵一般，低聲說道：「在我心裡，她自然是比公主還要尊貴。」
「你......」顧淨聽了這話捂住了胸口，想到林暘對黛玉的關心和愛護，那個早就盤旋在她的腦海心間的荒唐念頭漸漸清晰起來，「果真是......」
「大姑娘，不要說了，都是我的錯。」董嬤嬤癱倒在地上大聲哭訴著打算了顧淨的話，「大爺，是我仗著大奶奶的寵愛，才做下這等不知好歹的事情，大奶奶不過是一時激動又因著太過於疼愛甯哥兒才說下這樣的話來。」董嬤嬤那能不知道顧淨要說什麼，可是若真的說出來，顧淨和林暘日後只能相敬如賓了。
顧淨這才被董嬤嬤的話驚醒回過神，看到林暘面無表情不由的打了個寒戰，她心底還是不甘心，可是她還有甯哥兒，不能不顧。
林暘卻覺得有些疲憊，顧淨想什麼他也知道，他並不否認，可是那麼多年的感情，那裡是幾個字幾句話能描述的清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裡面揉雜了什麼樣的情感，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不過是身不由己而已。
他輕歎口氣，當務之急是讓顧淨知道她哪裡錯了，說道：「日後家業是我繼承，那麼我想怎麼花都可以，我想給誰都行，我們家願意用銀子養晏晏，你嫁進來之前就這樣了，斷不會為了你的不滿讓她在家裡的這幾年受委屈，晏晏的嫁妝一半母親的嫁妝私房，一半是我做主做安排的，現在給晏晏多少，日後給掌珠多少，你要是埋怨就埋怨我吧不必遷怒晏晏。再則，我知道甯哥兒是你的依靠，所以你多疼愛甯哥兒無可厚非，可是掌珠也是你的孩子，不說一碗水端平，可你也得疼愛她幾分才行。」
顧淨沒有說話，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兒子遠比女兒重要的多。
林暘看著顧淨的神態有些失望，吩咐道：「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就讓掌珠跟著母親吧。」
董嬤嬤在一邊哭道：「大爺，我家夫人往日也這般對待大奶奶的，大奶奶在家裡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也是命苦的並不懂這些的，您大人有大量，教教她。」
林暘看了滿臉淚痕一臉倔強的顧淨說道：「既然自己吃過哪些苦，如今就更不該讓自己的女兒受一樣的委屈才是。」
林暘對顧淨說道：「董嬤嬤好歹養你一場，又一心為你打算，我不處罰她不過她也不能在林家待下去了，你好生安置她吧。另有一件事你須得記著，晏晏在家裡待不了幾個月了，我不想家裡再有什麼閒言碎語惹她不開心，也不想她為些糟心的事煩心。你，明白嗎？」
顧淨咬緊下唇，直至一股血腥味蔓延開來。才回道：「我明白。」
林暘這才推開房門離開，他心中煩悶提腳順勢往黛玉的院子走去，卻想起來黛玉年歲大了，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想了片刻才往花園走去。
那些羞愧的難以啟齒的一直被壓抑的念想被顧淨捅破之後一下子湧入林暘的腦海之中，由不得林暘忽視。深夜裡他也曾想過，若是自己不是林家子該如何，得到結果卻苦澀無比，沒有他，林家怕是走上書中的結局，黛玉亦會淚盡而亡。可是若他是林家子，就只能一輩子是兄妹了。
林暘坐在亭中，把臉埋在自己的雙手中，這世上只有一個蕙質蘭心的懂他的林黛玉而已，可惜她姓林。到最後她會被別人呵護在手心裡，留下他一個人孤影獨立，看年華更替。到最後，他只能拔出心底刺從這段無念的情中抽身離去。
時值十一月，北風呼嘯。黛玉的屋裡早早點上了地龍，燒上了炕，擺上了鮮花，一掀簾子，香氣混著暖意迎面而來。
顧淨身邊的大丫頭荷香卻顧不得那麼多，跪倒在黛玉面前道：「大爺和大奶奶吵起來了，大爺發了好大的脾氣還要攆董嬤嬤出去，姑娘去勸勸吧。」
黛玉慌得站起來道：「怎麼回事？」可是轉念一想家裡下人的碎語，想起顧淨對她的態度，想起了董嬤嬤，便猜出了□□分的原因。
黛玉苦笑一下道：「我做妹妹的哪裡能插手哥哥嫂子的事情，你找錯人了。在這，哥哥嫂子都是溫和之人，說不準是一時說岔了，過會子就好了。」
荷香還要再勸，可是黛玉已經打定了主意，林暘和顧淨多半是因為她吵起來的，她再過去無疑是火上澆油。而且，在她看來，林暘的脾氣很好，即便一時生氣，不多時也能消氣，荷香只能失望而去。
丁嬤嬤看著黛玉悶悶不樂勸道：「姑娘不必擔心，兩口子過日子哪裡不爭吵的，話說開了也就沒事了。如咱家老爺夫人這般恩愛的不也紅過臉嗎？再則，姑娘是小輩，有些話不好說不好管。」
黛玉點點頭，吩咐蘇木：「你去看看掌珠和寧在哪裡，別嚇著他們倆了。還有，」黛玉輕歎一口氣道：「你悄悄哥哥的院子裡看一看，別驚動人。」
蘇木應著去了，被這事一打岔，屋裡也不復原來其樂融融，黛玉煩躁的讓丫頭們把繡活收起來，自己走到了安放嫁衣的架子上，浮光錦上用金線細細的勾勒出鸞鳳和鳴，波光豔豔、流光溢彩。這是黛玉一針一線繡出來了，繡進去自己的心思和情誼，完全不用他人之後。
丁嬤嬤道：「姑娘和穆國公，和大爺大奶奶不一樣。」林暘和顧淨是相敬如賓，舉案不齊眉，貌合神已離。
黛玉笑了笑眼睛亮晶晶道：「我信他。」
說話間，蘇木匆匆而來急切的說道：「姐兒和哥兒在夫人那裡，大爺攆了董嬤嬤出去，大奶奶哭暈過去了，已經請了大夫。」
黛玉忙道：「怎麼暈過去了，我去看看。」說完便領著蘇木等人往林暘的院子去了，路上蘇木才細細的說了林暘拔腿走了之後，顧淨就忙著安置董嬤嬤，主僕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顧淨就哭起來接著就暈過去了。
黛玉到的時候，賈敏已經到了，她面帶寒色，端坐在中堂之中，黛玉看著來來往往的下人走到賈敏身邊喚聲「母親」。賈敏的臉色好看一點，「嫂子怎麼樣了？」「已經去請大夫了。」
黛玉進去看見林暘正守在顧淨的床前遍輕手輕腳的走出去，和賈敏一同等大夫到來。
不多時大夫便被迎進來，給顧淨扶了脈，卻是一件喜事，顧淨已經有兩個月身孕了。
賈敏聽了立刻眉開眼笑，打賞了大夫，又把林暘提溜出來耳提面命：「你媳婦懷著身孕，受不得氣，你不許在和她吵架了。」得到了林暘再三保證之後，賈敏才領著黛玉走了。
黛玉扶著賈敏走在石子路上低聲說道：「我的嫁妝還是減幾分吧，哥哥嫂子因此吵架，怪沒意思的。」賈敏愣了一下道：「你這孩子就是多想，哪裡是因為你吵架的。董嬤嬤原來做的事情被你哥哥知道了，才吵起來的，要怪也怪董嬤嬤奴大欺主。再說了我的東西，沒有她一個兒媳婦能置喙的。」
黛玉卻道：「我只想著家裡和和美美的，何必鬧的不痛快，我一輩子那裡能用的了那麼多東西，再說了嫁妝過於豐厚也太打眼了。」賈敏沉思一下才道：「你讓我想想。」
賈敏已有幾分意動，林暘卻堅決反對，黛玉有些錯愕，她還沒見過如此堅持的林暘，林暘似乎察覺出來自己的態度太過於冷硬，緩和了口氣道：「你不要操心這些，安心備嫁就是了。我和你嫂子不是因著這事生氣的，她也不是小氣的，你不要多想。」
林暘輕笑一下恢復了往日的溫和道：「等日後掌珠出嫁了，你多多添妝就是了。」
「哥哥。」黛玉瞪了林暘一眼，「這得等多少年啊。」心中卻知道林暘態度不會改變了，就不再提起。
賈敏私底下和林暘說起來：「你也知道我沒出閣的時候和你二舅母有齟齬，都現在都不和，連帶咱們家和你二舅舅家不親近。難道你就像看著玉兒和你媳婦姑嫂不和嗎？日後沒了娘家扶持嗎？」
「母親，我和昀哥兒才是晏晏的依靠，而不是顧氏和昀哥兒未來的妻子，只要我們對晏晏好，她就有靠山。」
「你哪裡懂這些，日後你的孩子萬一受他們母親影響......」
「母親，我正想說這件事情，顧氏有孕期間，要勞煩您照顧掌珠和甯哥兒了。」
賈敏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到沒發現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擰巴，掌珠我可以養著，至於甯哥兒是你媳婦的眼珠子，白日可以去我院子裡，晚上還是跟著你們住，省的你媳婦多心。而且子不教父之過，你好好教導甯哥兒就是了。」
林暘也怕顧淨想東想西便點頭答應了。
林暘想起一件事情道：「明日寶玉成親，就不用讓晏晏過去了吧，若是衝撞了，」
賈敏歎口氣道：「你外祖母身體不好，又常常念叨你妹妹，能見一面是一面。」
林暘這才勉強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賈寶玉此時還是賈母護著的鳳凰蛋，他的親事自然是風光無比，四王八公等一干勳貴人家悉數到場。
林暘看著熱熱鬧鬧的場景，心裡卻想著幸好賈寶玉成親早，若是明年這個時候，怕是到不了那麼多人了。雖然這麼多年賈寶玉幾乎沒見過黛玉，可是林暘想起賈寶玉容易抽風的性子，還是暗地裡打量了賈寶玉一番。
見著賈寶玉滿面紅光喜氣洋洋才放下心來，想來也是極其歡喜這門親事吧。賈寶玉自然是高興的，原著之中有薛林二姝，賈寶玉和湘雲的關係沒那麼密切，現在和賈寶玉青梅竹馬的只有史湘雲一個，兩人的感情自然親密了不少。
不過王夫人的臉色卻沒那麼好看了，在她看來寶玉生有異象，且又是賢德妃的弟弟，日後有大造化的，郡主貴女也配的上，如今只配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史湘雲，她這一口氣自然是咽不下去。好歹知道這是自己的寶貝蛋的好日子，這才勉強掛起笑容，沒被別人笑話去。
從賈家出來之後，賈敏和黛玉的眼圈都有些紅，林暘沒問為什麼，也許是血緣的關係，賈母對著他淡淡的，卻極其喜歡黛玉，黛玉也是雖然見的少而且之前還有些齟齬，但現在對賈母還是有幾分孺慕的。
自己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寫這麼一章，前文裡也有些地方也隱晦含糊的寫了林暘對黛玉太過於關懷了。在考慮要不要狗血一下，捅破這層窗戶紙，寫著寫著就寫出來了。林暘的感情很複雜的，他看著黛玉長大，兄妹之情，知己之情或許還有些喜歡之情，不過即便感情再深厚，也只能止步于兄妹了。
第129章 納征請期
林暘回首看了賈家的大門，掃過敕造榮國府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心中想的卻是寶玉的婚事怕是賈家最後一場繁華了吧。
入了臘月之後，賈敏久開始著手籌備過年的事宜了，這一年的末尾要收年例，一年的收支要結算，要買年貨，做新衣，還要置備年菜，祭祀祖先，也要請客、送禮、拜年，而且這是黛玉在林家過的最後一個除夕新年，賈敏自然十分上心。
除夕晚，一樣的炮竹聲聲熱熱鬧鬧張燈結綵，但是人心卻不同以往了，明年的這個時候，黛玉已經出嫁，成為穆家婦了，再也不能團圓圍坐，共同守歲了。
雖然穆崢的府邸亦在京城，但是卻不能如現在這樣日日相見。
林海和賈敏想至此就覺得很傷感，唯有掌珠和甯哥兒還不理解出嫁的含義，姐弟倆給林海賈敏磕頭行禮後，笑嘻嘻的接過了壓歲錢。又有丫頭們小廝們上前行禮磕頭，散壓歲錢荷包等，鬧哄哄的讓林海賈敏顧不得傷感。之後便是一家人團圓圍坐的合歡宴了。
賈敏看了一會無憂無慮的掌珠和甯哥兒這才回過神來，看到林昀正偷偷的倒酒，忙拍了他的手道：「偷喝酒，一會還得守歲呢，你喝了又得昏昏大睡了。」
林昀不滿的嘟囔著：「母親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現在才不會這樣呢。」賈敏瞪了他一眼道：「還會頂嘴了。」
林海在一邊勸道：「就讓他喝吧，男孩子家的哪裡那麼嬌弱了。」林昀在一邊幫腔：「就是就是，父親說的對。」賈敏看著黛玉一幅看樂的模樣，只能無奈的說道：「你呀你。」
賈敏又看向顧淨擔憂的說道：「這些日子肚子倒是大起來了，人卻是瘦下來了。」賈敏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林暘道：「讓你照顧你媳婦，怎麼照顧的。」林暘笑笑摸了摸鼻尖沒有說話。
顧淨忙道：「多謝母親關懷，是我自個吃不進東西吃什麼吐什麼。」賈敏道：「那也得吃，還有好幾個月呢，怎麼能受得了，不過，看樣子這個孩子是個調皮的。」
賈敏的眼睛彎起來對著林暘說道：「你不在家不知道，你媳婦懷甯哥兒的時候可省心了，一點孕吐都沒有了，果真，甯哥兒乖巧的不得了，這個孩子肯定是個鬧騰的。」林暘望向顧淨的肚子，眸光如同春日陽光一般和煦，道：「孩子皮實一點乖巧一點都好。」
那邊林昀聽到不耐煩了道：「母親，我去放炮竹啦。」賈敏還沒說話，掌珠便開口道：「二叔我也去。」一邊的甯哥兒也著急的說道：「帶上我帶上我。」林昀不等賈敏答應，就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好嘞。」又招呼黛玉：「姐姐也去吧。」
賈敏哎一聲知道攔不住忙吩咐徐華家的跟著，對著林昀的身影道：「讓下人去點，只許遠遠看著。」
甯哥兒還小聽見炮竹聲不由的往後縮了縮，林昀蹲下身子捂住他的耳朵道：「我給你捂住耳朵就不怕了。」甯哥這才笑起來伸出小手也捂住了林昀的耳朵。那邊黛玉和掌珠也學著兩人，給對方捂住了耳朵。
院子裡安設好各色炮竹煙火，極其精巧夾雜著各色花炮，令放了許多的滿天星，九龍入雲，一聲雷，飛天十響之類的零碎小爆竹。
放完炮竹，林家人便覺得有些倦怠了，林海和賈敏、林暘要入宮朝賀，顧淨有了身子，這四人要回去休息的，掌珠甯哥兒年紀小撐不住早睡著了。林昀興致勃勃說要守歲，賈敏也不管他，讓他瘋玩，黛玉抿嘴笑了說道：「我陪著弟弟，父親母親快去休息吧。」
宴客的大廳有些冷，林昀和黛玉就轉戰到了黛玉的院子裡去，林昀已經有好久沒去過黛玉屋裡了，一進去就好奇的東看看西看看，黛玉捧著馬蹄甘蔗水遞給了林昀，林昀面帶嫌棄的說道：「這是給他倆準備的糖水吧？」雖然這麼說還是一仰而進。
黛玉笑眯眯的看著也不反駁，跟著林昀轉到東盡間，林昀看著架子上的嫁衣，露出絲絲不舍出來：「我捨不得姐姐走。」林昀從小就粘著黛玉這個姐姐，以前還能仗著年紀小在黛玉面前撒嬌耍賴，現在年紀大了只能學會掩蓋自己的心緒。
黛玉的眼神黯淡下來道：「嫁人之後就難得有這麼舒坦的日子了，可是人哪裡能一直想著自己快活輕鬆，忘了自己的責任呢。即便是聖上為天下之主，還不得兢兢業業天不亮就要上朝處理朝政。」這些話，黛玉似說服林昀，也似說服自己。
第二日一早，林海等人就入宮朝賀了。林昀和黛玉說了大半夜的話最後還是撐不住，各自回去休息了。林海等人回來的時候，林昀還在屋裡睡著，倒是黛玉強撐著起來料理好廚房事宜，備好了熱水熱湯，等林海等人回來暖身子。
賈敏喝著熱湯覺得全身都暖和過來了，看著一邊拿帕子掩飾哈欠的黛玉，心疼的說道：「這些事你交給徐華家的做就是了，瞧你這眼底，快回去睡覺吧。」
林暘在一邊說道：「母親說到是，晏晏快回去休息吧，倒是林昀，家裡人都起來，他還呼呼睡著嗎？」
黛玉攔下了去叫林昀起床的人道：「我讓弟弟睡的，他還在長身體的呢，得多睡會。凡事都有例外，一年也沒幾遭能讓他睡懶覺了。」
林暘只能妥協忿忿不平的說道：「先饒了他這一次。」黛玉依靠在賈敏身上笑道：「哪裡是饒了他，分明是哥哥也心疼弟弟，只不過不好意思說而已。」
林暘笑眯眯道：「還是你知道我心思，不過，這幾日各家擺年酒，少不留你照看家裡了。」
黛玉嗯一聲道：「哥哥怎麼這麼客氣，本就該我做的。」黛玉是待嫁之人按著規矩就儘量不外出，等出嫁之後再交際，再則黛玉也不願意去那些亂哄哄的地方聽別人含酸帶刺的話。
林暘道：「什麼客氣不客氣，只不過捨不得你受累而已，不過你放心，等十五那日，領你出去，讓你鬆快一下。」
黛玉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可又有些猶豫道：「這可以嗎？」不由得看向賈敏，賈敏道：「怎麼不可以，到時候馬車直接駛到春熙樓的後院，你帶著幃帽直接去三樓的包間裡，沒人看到你，也不會衝撞到你。」黛玉這才笑著點頭。
既然說定了，黛玉就只等著十五那天的到來。
賈敏要留在家中照看顧淨就沒跟著去，林海因著她不去自己也沒去，林暘帶著弟妹和掌珠甯哥兒去看花燈。
林昀百無聊賴的趴在窗戶之上，看下麵人流如織，燈火璀璨，心中萬分期待能下去賞燈看百戲，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侄子侄女還小，姐姐大了多有不便。黛玉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來，笑著對林暘說道：「不如讓弟弟去街上走一圈，給我們贏寫燈籠過來。」
林暘看著林昀瞬間亮起來的眼睛，無奈的道：「讓小廝跟著你，不離開你半步，你也別耽擱太久，還有贏回來的燈籠若是不別致的可是不行的。」
林昀連連點頭小聲嘀咕：「哥哥怎麼這麼囉哩囉嗦。」林暘眉毛立馬豎起來，可惜還沒等他說出斥責的話出來，林昀就一溜煙的跑了。留下林暘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這小子，腳底抹油了。」
黛玉也不理兄弟兩人之間的官司，領著掌珠和甯哥兒在窗戶看花燈，掌珠趴在窗臺上好奇的問這個問那個，黛玉頗有耐心的一一回答了她。
林暘在後面看了一會子才走過去道：「今年的花燈不如你小時候那一年熱鬧。」黛玉抿嘴笑了：「那邊皇帝初登基自然熱鬧些，若是年年如此就太過於奢靡了。我只瞧著花燈還是那些花燈，唯有人的心境不同而已。」那年一家和睦團圓，看花燈自然是熱熱鬧鬧的，而現在黛玉即將出嫁離開家，看花燈不免帶上幾分離別的愁緒。
林暘沉默一會道：「晏晏想猜燈謎麼？不如讓小廝把燈謎抄錄過來，你猜了再送過去。」黛玉欣然答應。
一時間屋裡倒是熱鬧起來，後林昀提著一大堆燈籠回來，黛玉和掌珠甯哥兒好奇的繞著燈籠看又點評了一番，這才沖淡了幾分離別愁緒。
過了十五之後沒幾天，穆崢就除服了，他從來沒覺得這麼高興過，腳步都輕快了幾分，他等了他的小姑娘等了多年了，終於到了可以迎娶的時候了，每每想至此，他的心情就歡悅起來。
除服禮是族長一家幫忙主持的，自從穆玜死了之後，穆家的族裡原和穆崢不對付的人家也都偃旗息鼓，老實起來，不管心裡怎麼想，明面上都為穆崢是瞻，這也讓穆崢在處理東南軍務的時候輕鬆了不好，穆崢投桃報李，也沒少照顧族人，面上倒是其樂融融，因此，穆崢的除服禮亦是十分盛大的。
晚間，穆崢送走了族人和賓客，就吩咐下人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出發。早在年前，聘禮就運到了京城，福建的事宜也處理的差不多了，穆崢是打算帶幾個貼身的侍衛和小廝快馬先行趕回京城，其餘人等或是放出去或是看守老宅或是跟著去京城。
穆崢的小廝清波是知道自家主子雷厲風行的行事，也不多去察看馬匹乾糧行李的物。可是北上的路上，清波這個最為穩重的人都忍住不吐槽自家主子這麼急躁。
穆崢達到京城的時候，林暘已經等候在城門口了，穆崢有些錯愕道：「你竟然會來迎接我，我還以為你會把我趕出京城不許我進來呢。」
林暘道：「你要娶我妹妹，我若是不對你好點，日後你因此遷怒我妹妹該怎麼辦？」穆崢輕哼一聲，夾下馬肚道：「我哪裡有膽子欺負你妹妹，再說了我哪裡捨得讓她受委屈。」說完便縱馬而去。
穆崢回來之後就去了公主府拜訪潯陽公主，商討下聘之事，倒是讓潯陽公主好生笑話一番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急性子。」穆崢卻回道：「成家立業是頭等大事，自然是急了些。」
潯陽公主笑話了幾句道：「已經給你料理妥當了，三月十六去納征，你送來的東西我規整了一下又添補一下，一共是一百四十八台，再多了就逾矩了，畢竟皇子下聘也不過是這個數而已。」潯陽公主把單子遞給了穆崢，你看看可有shenme不妥的？「穆崢忙對著潯陽公主表示謝意。
潯陽公主道：「我也是你姨祖母，哪裡能不幫襯你呢。再者，你要是念著我恩情，日後就多照拂你的表伯父表叔父們。」穆崢是滿口答應。
一百多台的嫁妝一字排開，引來無數人圍觀，尤其是雁籠裡生龍活虎的一對大雁更引來了不少豔羨，其餘的大到金銀首飾、玉器珊瑚、古書字畫，四季衣料和各色藥材香料，其中幾台還是皇帝和皇后賞賜的古玩珍寶。有心人更是在路邊上一抬抬地數著，不由得瞠目結舌：「這一百多台，豈不是把家底掏空了。」
旁邊有人嗤之以鼻道：「穆家可是東南大族，幾倍的積蓄，這些聘禮算些什麼。知不知道這林家能陪嫁多少。」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那邊聘禮已經送進了林家的院子裡。賈敏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在看在院子裡滿當當的聘禮還是大吃一驚，不過心裡卻是舒坦萬分，這代表了穆家的態度，自己的女孩能被如此看重，自然是高興的。
賈敏這一高興，自然某個「有心人」以可乘之機。
作者有話要說：
黛玉聽到母親院子裡的人來傳話還有點奇怪，怎麼還得去花園子裡，不過她也沒所想待著蘇木望後花園而行。
才到花園沒幾步，就看到湖邊立著個男子，長身玉立，宛如青竹勁松。黛玉大吃一驚幾乎要叫出來了，那人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含笑道：「晏晏，是我。」
黛玉的臉蹭一下子就紅了，她已經多年沒有見過穆崢，可是還帶著少年時候的影子，五官精緻，狹長清澈的鳳眸裡蕩漾著笑意，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蘇木想要上前卻被傳話的丫頭攔住道：「夫人知道的。」又把蘇木拖到了一邊。
黛玉下意識的就要轉身離去，穆崢快走幾分攔在她面前道：「晏晏，我好久沒見過你，很想你。」黛玉臉更加滾燙了，低下頭不敢去看他，穆崢瞧見她含羞帶怯，如玉的臉頰上泛起了紅暈，猶如三月春花一般嬌豔動人，那裡還能忍得住。
一下子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懷裡，黛玉一下子懵了，臉頰緊緊的靠著穆崢的胸膛，聽他的心跳如雷。黛玉反應過來的時候渾身僵硬，一下子推開了穆崢，心底覺得委屈極了，眼眶都紅了。
穆崢一下子慌了黛玉的柔荑急切的問道：「你怎麼了，晏晏，哪裡不舒服？」
黛玉的委屈更大語氣了帶了哭腔：「你好好說話就是了，幹嘛動手動腳。」穆崢做出這般不合規矩的事情，分明是不尊重自己，想到此，眼淚又忍住不掉下來。
穆崢忙給她擦眼淚道：「晏晏，你別哭。」黛玉的眼淚像是灼燒起他的心，她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怎麼捨得她流一滴眼淚。
「晏晏，」穆崢的聲音透出一次沉穩堅定出來，「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日後要白頭偕老的，我那裡做錯了什麼，你那裡不高興，告訴我好麼？我不想你受委屈。」
黛玉聽了這話又羞又氣說道：「你一上來就動手動腳，分明是，分明是輕薄我。」
原來是因著這個，穆崢的笑意擴大起來，看著黛玉因生氣而嘟著的紅菱小嘴，想要輕拂上去，又怕黛玉更生氣，只能從荷包裡掏出個東西塞到黛玉的嘴裡，黛玉被他的動作弄得猝不及防，可是口腔裡一片甜意彌漫開來，一直漫到她的心間。
穆崢看著黛玉黑白分明因驚訝而瞪大的眼睛，忍住不住笑起來道：「晏晏，我真的好喜歡你啊。」這傢伙，就這麼□□裸表白了，黛玉的耳尖亦染上紅暈，她怕穆崢看出來，扭身就走。
穆崢卻更快一步從她背後輕輕抱住她，低沉溫潤的聲音猶如羽毛一樣掃得黛玉的心癢癢的，「晏晏，我是真的喜歡你，想要和你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才忍不住想要親近你，想要抱抱你，不是故意輕薄你的，只是情難自抑而已。」
穆崢似自言自語道：「我從來沒有見到像你這樣可愛漂亮的小姑娘，想著這麼好看的小姑娘一定要好好捧在手心裡，用心呵護才行。」穆崢的手撫過了黛玉的額頭眉毛眼睛睫毛道：「我早就把你的容顏記在心裡了，看是還是覺得看不夠，我想日日都能看見你。」
大家可以當成番外看，也可以當成正文看∼
第130章 花嫁之曲
黛玉去到賈敏院子的時候臉頰上的紅暈還沒有消除，賈敏看到這幅情竇初開的模樣只會心一笑，知道黛玉臉皮薄，也不再提。
黛玉哪裡不知道她和穆崢見面是賈敏有意放水，不由嗔道：「母親，怎麼這麼，這麼......」
賈敏輕笑一下，她和林海與婚前便已神交，也是偷偷見過面的，因此並不覺得婚前見一兩次面有何不妥，更重要的是，黛玉是個懂事恪守規矩禮儀的孩子，即便是見那麼一兩次面，也不會出什麼差錯，只會讓小夫妻的感情更好。
賈敏安慰她道：「你們日後都要成親了，見見又何妨？難不成還真等成親那日才知道對方長什麼模樣不成？」「母親.....」聽到賈敏的話，黛玉又羞又氣，忍住不扯著賈敏撒嬌。
賈敏心裡一酸，好久都沒見過孩子氣的舉動了，她拍拍黛玉的手道：「再不舍，你也出嫁，婚期已經定下來了，下個月十六。」黛玉只道：「這麼快。」
賈敏把黛玉鬢髮挽到耳後去：「你的好姐們們都紛紛出嫁，只單剩下一個你，再說了，阿崢年紀也大了，像他這個年紀還沒成家的可是屈指可數。」
黛玉靠在賈敏身邊道：「我捨不得您，捨不得父親，捨不得哥哥和弟弟。」
賈敏輕輕撫摸著黛玉的後背傷感的說道：「母親也捨不得你，你從呱呱墜地咿呀學語長大如今的亭亭玉立，都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如今卻.....」
賈敏的眼眶濕潤起開，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千嬌百寵不受一丁點委屈千好萬好隨心所欲，可是嫁了人之後，即便婆家夫婿對她再好，還得要主持中饋、出門交際，生兒育女、服侍夫君，哪裡又有現在快活悠閒的日子。
再不舍也到了添妝曬妝那日，穆崢是皇后的親侄子，且是少有握有兵權的勳貴，林海雖然告老了，但是林暘簡在帝心，倍受寵信。因此，添妝這日，京城能攀扯上關係的人家紛至遝來。
皇后和太子妃亦有賞賜，眾人見狀都感慨林家女兒好福氣，不過最讓人驚訝和差異的還是林家女的嫁妝之豐厚。
一百九十二抬嫁妝，都用紅綢拴牢置於紅漆箱子裡擺放在庭院之中，滿滿當當的，入目便是一大片紅彤彤的。
項薇蔣恬等黛玉的閨閣密友俱都陪在黛玉的身邊，賈家的三春並史湘雲亦陪坐在一邊，迎春和探春都已經出嫁，看氣色倒是好的很，尤其是迎春去歲生下個兒子之後，整個人都圓潤嫻雅了不少，倒是史湘雲面帶疲憊之色。
寶琴來的晚些，一進屋就致歉道：「是我來的晚些。」眾人忙上去鬧她，她忙笑道：「好姐姐，先讓我給林姐姐添妝後，再治我的罪。」說著便讓人把東西拿上來。
項薇有些驚訝道：「怎麼是雙份的？」
寶琴理了理鬢髮道：「我大姐姐讓我幫著捎來的。」黛玉先反應過來道：「回頭你替我謝謝她記掛。」寶琴口裡的大姐姐是薛寶釵了，雖然她身為側妃，且生下一子一女在王府站穩了腳跟，但是這種日子也不是她這個側妃能出面的。
薛寶釵和黛玉不過是少年相識而已，只不過兩家門楣相差太多，她又早早進了王府，且那時她自持踏上了富貴路，和黛玉就再也沒什麼交集了，還是後來得知黛玉要嫁給穆崢之後，才又起了結交的心思，畢竟穆崢身份貴重，黛玉夫貴妻榮。
可是一來她只是個側妃輕易出不得了府，再則，黛玉心中並不喜她前倨後恭，兩人之間亦是淡淡的，頂多在宴席上碰到點頭而已。薛寶釵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尤其是知道了寶琴和黛玉交好之後，沒少通過寶琴送東西過來，寶琴原不知內情，替她送了一兩次，見黛玉淡淡的，就不再送了，可今日薛姨媽一個長輩親自去她家裡了，她也不好拒絕。
寶琴見黛玉笑語盈盈讓人把東西收起來後才松一口氣笑道：「我今兒才知道什麼是十裡紅妝。」項薇接了一句道：「可不是，如今她可是大財主，日後呀可得借著什麼三節兩壽好好敲詐她一番。」
黛玉在一邊笑道：「何必那麼麻煩，你今天好好服侍我一場，我就好好的打賞你。」項薇笑眯眯道：「還有這個巧宗」她走過去裝模作樣的扶了扶黛玉的金嵌寶石合歡花簪子道：「那我得好好服侍一下咱們的國公夫人。」
黛玉聞言耳尖都紅了，忍不住輕拍她一下，項薇也撐不下去了，靠在黛玉身邊笑彎了腰。
幾人正鬧著的時候，丫頭們喜氣洋洋的說：「國公爺來催妝了。」黛玉立即面紅耳赤起來。
那邊賈敏收了穆家送來的鳳冠霞帔、鏡匣脂粉等物，又親手放上壓箱銀，再由林暘林昀將黛玉的嫁妝送至穆家。
十裡紅妝綿延不絕，前幾十抬是傢俱都是紫檀、花梨木的這樣的貴重木材精工細作出來的。最令人嘖嘖稱讚的是描金千工拔步床，由紅木、楠木、花梨木等多種木材製成，歷時十年之久，紅色為底，雕工細緻，精美絕倫，富麗堂皇。
中間的是是帳幔被褥，四季衣服，尺頭衣料，古玩擺設，再後的二十四抬是頭面首飾，明珠翡翠、各色寶石，珊瑚琉璃，美玉金銀，流光溢彩，之久是女子所用的瑣碎之物，如胭脂水粉之類的，壓軸的是妝田鋪子，壓箱銀。
林暘和林昀將嫁妝送到之後，當仁不讓的坐在了首席，穆崢多請了袍澤，各個都在軍中歷練出來，喝酒都是一把好手，平日裡瞧不慣手無縛雞的文人，因此下死力氣去灌林暘，林暘亦不含糊，和人拼起酒來，倒讓那些人刮目相看。
等林暘回到家中的時候，林家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賈敏也抽出身來，見著林暘滿身酒氣扶額揉眉的，忙讓下人端來了醒酒湯，埋怨他道：「怎麼喝這麼多酒，明兒又該頭疼了。」
林暘笑了笑道：「我覺得還好，阿崢被灌的比我還多呢。」賈敏一聽急了道：「你這孩子，怎麼不給他擋酒，誤了事怎麼辦？」林暘：.......
第二日一早，黛玉就早早的被叫起來沐浴更衣梳妝打扮，賈敏到的時候，黛玉還沒開始上妝，迎娶在黃昏時候，因此也不著急上妝，只穿了大紅織金的小襖。黛玉一瞧見黛玉就忍不住傷心起來。
黛玉忙挽住她道：「母親別傷心了，我又不是遠嫁，什麼時候你想我了，就把我叫回來。」賈敏擦了擦眼淚道：「小心到時候阿崢嫌棄你。」
一邊的林昀接話道：「他才不敢嫌棄你，萬一真嫌棄姐姐，我們就把姐姐接回來。」掌珠和甯哥兒也跟著學話說，接回來，還揮著小拳頭。
黛玉噗嗤一笑倒是沖淡了些許傷感，賈敏瞪了一眼林昀道：「你這孩子，就不想著好的。」
不多時賓客就上門了，林昀自然不好意待在黛玉的院子裡，黛玉心中酸澀起來握住林昀的手不停的囑咐他。
才說了幾句話，黛玉就被催著梳妝打扮。因著穆崢早已經遞上了請封的摺子，鳳冠霞帔皆是按照品級來的，黛玉大紅色嫁衣外面披掛蹙金繡雲霞翟紋的霞帔。
接著由全福人給黛玉開臉梳頭，賈敏立在一邊看著全福人念著歌謠給黛玉梳頭：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她嬌養長大捧在手心裡的女兒要離開家了。
全福人姓金，笑眯眯說道：「林夫人，今日是令愛大喜之日，滿京城也找不出一個像令愛這麼有福氣的姑娘出來，一進門就是一品誥命。」邊說邊小心翼翼的給黛玉戴上七翟冠，令簪上口銜珠滴的大小珠翟七，皆口銜珠滴，口銜珠結的金鳳一對，珠翠牡丹花穰花各二朵，梅花花環四珠環.......
黛玉只覺得頭上的分量越來越沉，顧不得傷心難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見下人道迎親的來了。屋裡的人立即喧鬧起來。
黛玉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因著緊張，手心微微出汗，蔣恬打趣她道：「表姑姑放心就是了，表姑父文武全才定會順順利利進來的。」幾個小姑娘你一句我一句說起來，說得黛玉羞的抬不起頭來。
這邊熱熱鬧鬧的，那邊穆崢已經過三關斬無將順順利利進來了。聽到鞭炮聲聲，黛玉被扶著來到了中堂，林海和賈敏已經上坐了，林海眼神一暗，嘴開合幾下，最終什麼都沒說，賈敏在一邊止不住用帕子擦眼睛。
黛玉恭恭敬敬的給他倆磕了頭，鼻頭亦是一酸，淚珠滾落出來。賈敏忙站起來帕子按在黛玉的臉上道：「乖玉兒，別哭，快別哭啦，哭花了妝就不好看了。」黛玉依靠在賈敏的肩膀，淚水浸濕了賈敏手裡的帕子。
賈敏一邊讓人捧來了蓋頭，一邊哽咽著：「嫁人之後，就不許再使小性子了，要和姑爺和和順順的。」黛玉點點頭，由著賈敏給她蓋上蓋頭。
黛玉便被人扶著往外走，她想要回頭看一看自己的父母雙親，可入目卻是一片通紅，跨過門檻，耳邊便傳來林暘溫暖卻帶了傷感的話語：「晏晏，我背你出去。」
林暘半蹲身子把她背起來，喧鬧聲中，林暘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入了黛玉的心間，「晏晏，不要怕，你永遠都是林家的姑娘，萬事都要父親和我給你撐腰呢。」「阿崢和我一同長大，他是真心心悅你，日後定會好好待你的。」「日後，有什麼委屈不要憋在心裡，不要一個人忍著。」
黛玉頓時淚如雨下。
林暘滿懷傷感的看著花轎越走越遠，日後，黛玉就走上了屬於自己的命運之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