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福
郭芙走在彌漫著濃重血腥味和黃沙的戰場廢墟,這裡一片靜寂,只能聽到她自己孤獨的腳步聲。
她在這裡已經待了不短的時間了,這裡沒有日升日落,風景也一成不變,很快就混淆了她對時間的感知。
她不知疲倦的往前走著,沒有目的,不曾停下腳步,也不曾回頭,因為她知道她回頭會看見什麼。
看見……父母兄弟的屍體,以及,淪陷於敵人的襄陽城。
夕陽染血,天色暗沉,仿佛最後一絲光明都將被黑暗吞沒。
這是她記憶中印象最深的景色,不管是天空還是大地,整個世界都只餘下那刺目的紅色。
突然,一個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郭芙愣了愣,有些遲疑停下了腳步。
腳步聲的消失真正讓這個世界安靜下來,同樣更突出了越來越明顯的聲音的異樣,那是一個孩子的嬰啼。
似乎因無人理睬,嬰孩的哭聲越發聲嘶力竭,幹嚎著發洩自己的不滿。
一個孩子……一個無人照料的孩子……
郭芙魔怔似的轉身望向背後空無一人的襄陽城,下意識往嬰孩啼哭的位置跨了一步。
只是一個跨步的動作,身後的世界就支離破碎,消失在無邊的黑暗。
她的面前有一扇老舊木門,門上帶著歲月的痕跡,嬰孩的啼哭就是從這裡傳出。
頓了頓,她推開木門,抬眼望向床上,那裡有個小小的,裹著棉襖的孩子哭得滿臉通紅,一副喘不過氣的模樣。
餓了……還是想尿了?
她伸出的手剛要觸及孩子,突然感應到門外有人在靠近,幾乎是下意識反應,她縱身掠出窗外。
驚慌的腳步聲飛奔而至,然後屋內響起了完顏萍哄孩子的聲音。
稍遲一些進屋的耶律燕好笑道,「這孩子真是,當娘的離開一下都不行。」
完顏萍抱著孩子的表情很溫柔,「這孩子平時很乖的,今天也不知怎麼了,一直在哭鬧。」
「大概他也知道以後會有一個弟弟了。」耶律燕摸著和平時沒什麼區別的小腹笑了起來,表情有點甜蜜又帶著期待。
「大概是吧,你要多注意點,現在胎兒不穩,容易夭折。」完顏萍再次不厭其煩囑咐,聽得耶律燕直求饒。
「我的好姐姐,你饒了我吧,我又不是郭芙那個任性的大小姐,這些事我有分寸。」
提到郭芙的名字,屋內一陣冷場,完顏萍垂眸斂目,半晌低聲道,「別這麼說大嫂。」
「她算哪門子大嫂?」耶律燕冷笑,「動不動就闖禍把爛攤子丟給我哥收拾,嫁給我哥也有幾年了連孩子都沒有,我看她根本就生不出吧!」
「別說了。」完顏萍有些無奈阻止道,「讓耶律大哥聽到了不好。」
「她生不出還不讓我說了!?」
耶律燕的聲音猛然拔高,她早就不滿郭芙成為她嫂子這件事,之前因為大哥的原因她不開心也悶在心裡,現在共同生活在一起,不滿積累到現在才爆發已經是她極力忍耐的努力了。
「別動氣,小心孩子。」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對話,郭芙愣愣的坐在不知何時出現的椅子上,面前是一碗幽黑苦澀的藥汁。
她以為她早已忘了這段記憶,沒想到直到現在才發現她記得如此清楚,當時耶律燕的每一句話都化成利箭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苦澀的中藥味濃郁得讓她嘴裡發苦,連蜜餞都沖不淡那苦味,她每次都強迫自己灌下去,然後吐得昏天黑地。
她生平一怕痛,二怕苦,為了想要一個孩子,她該試的都試了。
厭惡的皺起眉,她將桌上的藥碗掃落在地,潑撒而出藥汁散發出更討厭的味道,引得郭芙條件反射的捂住嘴,忍不住胃裡翻騰。
就在這時候,嬰孩哇哇大哭的聲音再次傳來,很近,就在耳邊,她卻什麼都看不見。
她瞪大眼拼命尋找哭聲的源頭,可是不管她怎麼尋找奔跑,那哭聲始終近在咫尺卻看不見摸不著。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手指被什麼東西吸允,全身一震,然後一股洶湧的疲意襲卷了她,身體變得沉重,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耳旁的哭聲越發明顯,她費力撐開眼皮,淡淡的血腥味和房屋燒焦的味道混雜在一起,熟悉的房間擺設讓她一時有些發懵。
全身軟綿綿的沒有絲毫力氣,光是轉動眼珠子都讓她疲憊不堪,她終於發現了那個哭泣的嬰孩就睡在她枕頭上,又紅又皺的皮膚像只猴兒,難看得要命。
手指被吸允的感覺更加強烈,她才發現原來另一個同樣瘦巴巴的嬰孩也在她身邊。
張了張嘴,卻無法擠出任何聲音,因為連呼吸都變成沉重。
耳邊的哭聲漸弱,大概是哭累了,她被吵得昏昏沉沉的腦子總算清醒幾分,然後被哭聲掩蓋的其他聲音就露了出來,熟悉得她想落淚。
一時激動,喉嚨總算擠出些許聲音。
「爹,娘……」
「芙兒!」
渾厚的粗壯的聲音帶著不容忽視的欣喜,郭芙只是一眨眼,便見到自家一向嚴厲的父親幾乎眼含熱淚摸了摸她的頭,顫抖的手很溫暖,「你終於醒了。」
鼻子泛酸,郭芙眨了眨眼睛,眼前還是水霧升騰,朦朧起來。
「我,很累,再,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費力的擠出一句話,郭芙還是抵不住身體的疲倦,頭一歪,沉沉睡去。
郭靖一驚,下意識要將人喚醒,卻被滿臉虛弱的黃蓉按住了。
剛剛才生產完的黃蓉幾乎要虛脫,不過好在她從小練武,身體底子不差,這會兒才能拖著虛弱的身體下地阻止郭靖。
「既然芙兒已經醒來,就說明沒事了,讓她睡吧。」
黃蓉臨盆是大事,蒙古那邊也算著時間來搶攻襄陽,雖然忽必烈的大部隊沒有行動,金輪法王和霍都這些武林人士卻沒什麼顧忌,直接闖進城來大鬧一番。
好在之前黃蓉早就防著這點,已經佈置妥當,楊過大小武兄弟兵分三路設伏,郭靖護著黃蓉帶著昏睡的郭芙撤退時,黃蓉便生了。
幾人之中,楊過武力最高,郭靖不方便出手,便由他出面以玄鐵重劍迎戰金輪法王,兩人相鬥一時不分勝負。楊過雖然得巨雕相助有了深厚功力,也有未來的記憶,但這具身體實在太年輕了,沒有足夠強健的體魄來發揮應有的力量。
點蒼漁隱護著一燈大師回了大理,朱子柳又在絕情穀未歸,襄陽只剩武三通父子和程陸姐妹有一戰之力。
武三通不犯瘋病倒是一大助力,此時和達爾巴戰到一處打得酣暢淋漓,大小武兄弟共同對付霍都,一招一式雖然劍氣淩烈,霍都卻仍遊刃有餘。
虧得耶律齊讓功,霍都在蒙古一方很是風光了一把,他心裡猜不透耶律齊所思所想,但兩人互利互惠還沒撕破臉皮,今日他看似跟隨金輪法王前來擒殺郭靖,其實只是裝裝樣子。
耶律齊那傢伙特意在這次行動前好好談了一番話,句裡句外都是一個意思,這次的功他爭不得,功勞太多可是會被打壓的。
他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得不到這功勞,怎麼也不能便宜他人,所以他跟著前來只是來搗亂的。
「怎麼只有你們兩人,郭大小姐怎麼不在?」
「關你什麼事!」
小武直接反噴回去,惹得霍都勃然大怒,「無禮的小子,本王今天就要好好教訓你們。」
這邊是兵對兵王對王,另一邊蒙古三傑可就慘了,程瑛本就精通五行八卦,這些時日跟著黃蓉又精進不少,得知金輪法王要來,黃蓉立刻就和程瑛定下了這陷阱,在襄陽城內大肆動工。
被纏鬥的幾人不算,另外幾人無一例外被程瑛略施小計困在了陣法中。
此陣不光讓他們走不出,更有無數官兵待命射箭,程瑛自從上次從李莫愁手上逃出後就一直身體虛弱,勉強維持陣法不易,傳令什麼的全靠旁邊的陸無雙。
蒙古三傑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眼看就要喪命於此,突然金輪法王的金輪被楊過打飛撞在某處岩石上,將那岩石擊得粉碎。
程瑛嚇了一跳,提聲道,「陣法破了,快,咳咳,快撤!」
情緒激動之下,程瑛咳嗽起來,陸無雙帶著她險險避開蒙古三傑的攻擊,可惜收效甚微。
蒙古三傑絕處逢生,恨死了那個主持陣法的程瑛,於是齊齊向程陸姐妹祭出殺招。
大小武兄弟雖說霍都纏鬥,卻還是時刻注意兩女,此時一見不秒,立刻拋下霍都前去救人。
霍都沒了對手,心思一轉,回想了襄陽的地圖,縱身一躍,往記憶中郭芙的房間掠去。
楊過可不想放霍都那個禍害進去,借著金輪法王揮擊的力量一躍,轉瞬追上霍都,手中的重劍舞得虎虎生威,將霍都迫停。
金輪法王也追了上來,和霍都一前一後把楊過夾在中間,一對一還好說,一對二就有點麻煩。
正在楊過想著是不是將兩人引開些,下麵房門大開,卻是郭靖走了出來,他背後是一手抱著一個嬰孩的黃蓉。
郭靖目光如炬,抱拳道,「勞煩國師久等,先前內子臨盆一時分不開身,此時讓我會上一會。」
金輪法王在英雄大會上已經和郭靖交過手,在蒙古時也曾交過手,雙方對彼此都有所估量,是以一出手就用了全力。
而沒了金輪法王壓力的楊過很容易就制住了霍都,本想就此了結他的性命,無意卻發現他身上掉出一塊絲帕,那分明就是公孫綠萼的東西。
想起他到絕情穀後得到的消息,不由得表情有些微妙,畢竟公孫綠萼將人藏了好幾天,那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誰都不知道。
突然,蒙古三傑中的尼摩星發出一聲慘叫,捂著自己的雙眼在地上抽搐著打滾,不到片刻就沒了呼吸。
這一變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眾人抬頭一看,便見淡黃道袍的李莫愁手持拂塵站在房頂,她旁邊站著一身白衣不染塵埃的小龍女。
眼見討不了好,金輪法王很有眼色開始撤退,楊過拿不准公孫綠萼和霍都的關係,一時難以下手,便被霍都趁機溜了。
不到片刻就清場完畢,楊過縱身躍到小龍女身邊。
「師父,你們不是回古墓了嗎?怎麼又出來了?」
「我來陪師姐拿一樣東西。」
小龍女師徒的對話並沒有傳到李莫愁耳中,此時她居高臨下看著大小武兄弟和程陸姐妹,再掃了一眼負傷的武三通,緩緩道。
「好久不見了,小鬼們。」
仿佛很享受小鬼們仇恨的目光,李莫愁翩然而下,對大小武兄弟攤出手。
「把手帕給我。」
之前她在大勝關追殺四人時,程陸姐妹分別將能保命的半張手帕給了大小武兄弟,這才爭取了時間等到了馮默風和黃藥師到來。
當時她精神恍惚,沒能拿回給陸展元定情的手帕,如今從絕情穀回來她厭了倦了,便想給一切劃上休止符,了斷塵緣。
「女魔頭你還敢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對,今天要你給我娘償命!」
李莫愁輕笑著化解了大小武兄弟無用的攻擊,程瑛虛弱的咳嗽著,陸無雙攙扶著她不敢離開。
「當真是可笑,難道殺了我你們娘親就能復活了?」雪白拂塵劃過武三通的臉,譏諷道,「我李莫愁殺人無數向來敢做敢當,你們娘親可沒死在我手上,她究竟怎麼死,為誰死,你莫是忘了?」
武三通倏然怔住了,他突然捂著自己頭慘叫起來,「別說了,別說了。」當年武三通中了冰魄銀針,武三娘為了救他吸盡毒血而亡,就死在他面前。
李莫愁好笑的看著他,嘲諷道,「她死了你為什麼還活著?當年不該是你死麼?」
武三通兩眼通紅瘋病又犯了,他拼命撞牆撞得頭破血流,一邊叫嚷著我為什麼要活著一邊運足輕功跑得沒影。
大小武兄弟急得不行,連忙去追,只覺面前拂塵一閃,貼身保管的絲帕就已經易主。
來不及討要回來,大小武兄弟瞪了李莫愁一眼,起身去追武三通了。
李莫愁在陸無雙仇視下抖開那斷成兩半的手帕,手帕有些黃舊,四角繡了紅花和綠葉,正是當年情竇初開留給陸展元的定情信物。
她看了半晌,突然運功將手帕震碎,臉上尤帶著笑意閉上眼輕唱。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半晌,小龍女開口喚她,「師姐,該回去了。」
李莫愁半是歎息半是欣慰,「師妹,你不懂情愛,真是一件幸事。」
小龍女黑眸乾淨而純粹,透著讓人舒服的光,她淡然道。
「情愛之事我並非不懂,不就是想照顧喜歡的人一輩子,愛她,護她,最後死同穴?」
「雖然這麼說也沒錯,但……」
「所以我喜歡師姐,願意照顧師姐一輩子,護著師姐你不被人殺掉,最後一起在古墓的棺材裡同眠,這就是愛麼?」
「……」
愛個毛的愛!兩個妹子有什麼愛情可言啊!!這是哪門子的歪理啊!!!
李莫愁很想掀桌,但是沒有桌子可以給她掀,最後只能氣結,什麼悲傷秋懷的氣氛都沒了。
小龍女還嫌不夠,再次補刀。
「對了,過兒,我和師姐過些日子要成親,你記得帶芙兒一起來。」
「……」
究竟是跳帶還是卡機了,他們還沒搞清發生了什麼事就跳到成親是不是略快啊親?
楊過覺得自己快跟上不自家師父的節奏了,他以為他已經夠離經叛道,沒想到師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頓時心服口服。
不過,他看著師父露出的略微歡快的微笑,為了達成師父的心願,他沒什麼不敢做的。
「師父,你和師娘帶些紅布回去做嫁衣吧,正好我認識那老闆。」
小龍女心滿意足點點頭,過兒果然是她貼心的小棉襖。
不止李莫愁快要給這神展開一樣的劇情給脆了,近距離圍觀的程陸姐妹也被這無差別攻擊嚇得HP都快沒了,手軟腳軟差點五體投地。
不過,見到李莫愁被糊了一臉大姨媽似的恐怖的臉,兩姐妹心裡第一次露出大仇得報的快意。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於是在一言堂老大小龍女愉快的決定下,古墓派再次張燈結綵有了喜事,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第二天,郭芙正式醒來,楊過端了香噴噴的米粥親手喂她。
「……就這樣,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回古墓參加婚禮,禮品我已經備好。」
郭芙木然地擦了擦自己因為驚嚇過度而噴了米湯的唇角,狠狠瞪著他——這絕對是楊過的報復,有這麼嚇她的麼!?
楊過微笑不變繼續喂粥,再拋下另一顆炸彈。
「阿芙你很喜歡孩子對不對?我去給郭伯母說,讓她把郭襄拿來給我們當女兒。」
「噗!」
郭芙再次噴了楊過一身的米粥,這頓飯是徹底吃不下去了。
把妹妹當女兒養……楊過你腦子和你師父一起壞掉了吧!
和解
楊過此人離經叛道,做事隨心,大多時候都不按常理。
這性子和黃藥師怪戾的脾氣十分相投,是以兩人相見不過數面,就已結為忘年之交,仿若知己。
恰恰郭靖卻是個尊紀守法本份了大輩子的老實人,脾氣倔得可以,認准一件事就誰也拉不回。
郭芙想要孩子暫時又生不出,楊過很快就想出辦法,那便是抱養一個孩子。
他心思跳脫,反正要回襄陽見郭伯伯,正好郭伯母臨盆,心中一動,就起了抱養郭襄的心思。
反正郭襄和郭芙有血緣關係,長大了誰也不會懷疑這個孩子不是她生的,一舉兩得。
至於為什麼不要郭破虜,一是因為要給郭家留後,二麼,他還是更喜歡女孩子,尤其郭襄那個活潑的小妹妹還是很可愛的。
楊過是個說到做到的人,自從打上了郭襄的主意,從孩子未出生就開始磨,軟磨硬磨裝可憐磨,當然話沒有挑明,不然郭伯伯那個木腦子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郭伯伯,襄兒玉雪可愛與我投緣,我認她做義女可好?」
米錯,楊過步步為營試圖從郭靖和黃蓉手上搶下郭襄的所有權,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都要從那個義女的義字開始。
郭靖本就寵楊過寵得沒邊,幾次三番下來動搖得厲害,只有黃蓉憑藉女人的直覺本能感覺不對,一直從中制止,這才沒讓郭襄改姓楊。
楊過並不氣妥,看了看天色,發現時辰不早應該去投喂自家小妻子了,便不在糾纏,痛快離去。
此時是郭襄郭破虜出生的第三天,同樣也是楊過帶著昏迷不醒郭芙回來的兩個月後了。
沒人知道楊過和郭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楊過當初得知生父被殺真相時反應太過激烈,郭靖甚至有一種他永遠不會回來的感覺,但他還是回來了,帶著昏睡不醒的郭芙一起跪在他和黃蓉面前。
「楊過,字改之,父楊康,曾是金國六王爺完顏洪烈養子,卒于嘉興鐵槍廟。」
子不言父過,楊過從小就崇拜像郭靖這樣為國為民或者像洪七公那樣助人為樂的遊俠,在和母親相依為命苦苦為生存掙扎的那幾年,那個永遠只存在母親記憶中寥寥數語的父親一直是他心中不能觸及的痛。
他以為他是大英雄,可惜在其他人眼中,他卻是一個欲除之後快的惡人。
想到這裡,楊過心情起伏不定,微微紅了眼眶,「阿芙曾對我說,要是當年我爹沒死,死的就是她娘,也就沒有她的存在了。」
那樣他們不會相遇,她也不會成為他的妻子,甚至他根本不能再遇到郭伯伯小龍女還有其他對他重要的那群人。
一味沉溺過去只會止步不前,他不想讓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我,我很高興遇到郭伯伯,郭伯母雖然不肯輕易教我武藝也認真教我書本知識,更重要的是,我能娶郭芙為妻。」
楊過的話字字句句發自肺腑,郭靖聽得心裡百感交集,忍不住也紅了眼圈,心中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自豪感,就連黃蓉也動容了。
「郭伯伯,如今我還能叫你郭伯伯嗎?」
郭靖一把摟住楊過,力度之重似乎能聽到骨髓撞擊的脆響,「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我永遠都是你郭伯伯。」
而黃蓉只是在郭靖激動之後挺著大肚子拍了拍楊過的肩,千言萬語凝成四個字,「回來就好。」
楊過剛回來就鬧了這麼一出,當時郭黃兩人一時沒來得及問郭芙昏迷不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後來見楊過每天精心護理照顧郭芙一切衣食住行便有些問不出口。
不管這兩個孩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都已經過去了,黃蓉還將心比心想起了當年因為江南七怪之死她和郭靖差點有緣無份的事情,深有感觸。
總之,楊過算是正式和郭家和解了,他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哄媳婦——那個可愛又任性的郭大小姐。
不過,偶爾也需要解決點糾紛,比如現在。
看著持劍氣勢洶洶來找茬的武家兄弟,他眯了眯眼,尋了個空曠之地應戰。
他和郭芙之間的事,容不得外人指手劃腳,更何況,自從見到武氏兄弟身上的那屬於李莫愁的錦帕,他知道,有些事他不得不做,就如點醒這兩個笨蛋。
在那份屬於未來的記憶中,他和程陸姐妹感覺曖昧,李莫愁追來時為了保下他的命,兩女都將保命的半截錦帕贈給他,所以他自然明白那錦帕對兩姐妹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武氏兄弟師承郭靖,算是年輕一輩的好手,但年輕氣勝又心浮氣躁沒有定性,過去楊過不曾把他們放在眼裡,現在也不會。
但他們身上帶著程陸姐妹所贈的錦帕,那份情這兩兄弟如果承不起,就由他親自來斬斷——畢竟她們值得更好的。
其實武氏兄弟對程陸姐妹不是沒有感情,但這其中還夾著一個郭芙。
武氏兄弟從小和郭芙青梅竹馬,對郭芙的好感也是夠的,要不是楊過半路截胡,兩兄弟還會爭個高下。
所謂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變成楊夫人的郭芙順利成為兩兄弟間不可說的朱砂痣。
所以,當程陸姐妹和武氏兄弟患難見真情時,武氏兄弟就動搖了。
少年血氣方剛,總是相信感情會永遠不變,他們以為他們對郭芙的感情不會改變,哪怕她已是人/妻,結果變數就來了。
新歡舊愛難以取捨,優柔寡斷的男人是楊過最看不起的。
在他看來,要斷就斷得徹底,要愛就愛得熱烈,不然到最後,受傷的還會是愛人。
楊過持劍居高臨下對著狼狽躺在地上的武氏兄弟,只說了一句話,「連自己喜歡還是不喜歡都分不清,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為了證明自己是男人,武家兄弟心裡憋著一口氣,就著現在的衝動跑去向程陸姐妹告白了。
也許武氏兄弟在楊過和耶律齊的襯托下的確不算出彩,但他們的存在對程陸姐妹始終是不同的。
幼年時的相遇喪親已當彼此是同病相憐的親人,後來少年長成,同患難卻讓這份感情變質。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年輕本就有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對武氏兄弟來說,程陸姐妹的確讓他們生起共度一生的念頭,這便足夠了。
於是,不管是身體因為毒素而變得虛弱此時正在吹/簫的程瑛,還是無聊到扯了朵野花在旁邊聽曲子撕花瓣的陸無雙此刻都被武氏兄弟的告白嚇到了。
兩姐妹表示這沒有甜言蜜語直接上來就讓她們嫁人的告白真的大丈夫?
覺得自己棒棒噠的武氏兄弟表示他們就是這麼有個性∼
全程圍觀的楊過已經懶得鄙視武氏兄弟了,他覺得他再看下去會忍不住再收拾這兩人一頓。
前面熱熱鬧鬧的告白已經吸引了包括郭靖黃蓉在內的注意,郭芙在的院子倒是安靜得很,楊過特意選的地方,很適合養病。
無論再健康的人躺幾個月就算護理得再好也會營養不良肌肉委縮,郭芙這三天都離不得床,每次下地都需要楊過挾助。
今天楊過回來得略晚,郭芙已經辛苦萬分扶著門框練習起了走路。
她頭上綁了楊過送的那條紅豆發繩,每每動作過大,紅豆便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身體還是不聽使喚,走一步喘三步,最後直接跌進楊過懷裡。
「媳婦你好熱情啊,回來就投懷送抱∼」
郭芙懶得理這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傢伙,借力踩著虛浮的步子往外走。
楊過扶著她回了她原本的小院,郭芙視線從楊過臉上劃過,最終落到牆根一個不起眼的土包上。
「挖開吧。」
楊過很聽話過去幹活,前幾天剛下了雨,泥土還有些濕潤,很容易就挖開了那個土包。
土包裡除了一支斷成兩截的木釵什麼都沒有,楊過一眼便認出那是他離開當晚氣極折騰的發釵。
這發釵在土裡受了潮已經開始腐朽,依稀還能看出原本模樣,郭芙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這是她決定去絕情穀之前埋下的,本以為不會重見天日了。
她抬眼望向楊過,削瘦又略顯蒼白精緻的臉上,唯一靈動的黑眸一眨不眨和楊過對視,不敢移開。
「你說過,我們的關係有如此釵。」
說出的話如覆水難收,斷裂的木釵更像破鏡難重圓,要怎麼打自己臉揭過此事,嗯,這是個大問題。
楊過和她對視半晌,忽然笑了起來,還是那麼風流俊美,帶著讓人移不開眼的不懷好意。
「阿芙,看這裡∼」
楊過小心將斷釵腐朽的部分撥開,郭芙湊過去一看,愣住了。
不為別的,因為那枯朽腐爛的木釵居然開始生出新芽,雖然只是微小的一點綠意,卻仍代表著生機與希望。
「枯木逢春,不正代表你我可以重新開始?」
郭芙斜眼冷冷撇了他一眼,對他的厚臉皮有了更深的認識,這就打算揭過所有事了?
「我什麼時候說要跟你重新開始?」
「但是我們連孩子都有了,媳婦兒媳婦兒,你要拋夫棄女麼?」
「我什麼時候有孩子……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把妹妹當成女兒養!」郭芙看著楊過笑嘻嘻不當回事氣不打一處來,拍著桌子咆哮,蒼白的臉色因此染上緋色,「楊過,你聽到沒!」
「阿芙,叫我夫君我就聽你的∼」
「滾!!!」
「好的媳婦兒,沒問題媳婦∼」
楊過果然圓潤的用輕功飛走了,留下氣急敗壞吼得全身無力的郭芙懶洋洋曬著太陽。
陽光太溫暖,似乎把她心裡的鬱結都一同驅散了,她在昏昏欲睡中不自知的勾了勾唇,沉入夢香。
一切還能挽回,真好。
神技
鑒於武氏兄弟毫無技術含量的求偶方式,至今沒能追到老婆情有可原,至少那層曖昧的窗戶紙已經捅破了,而程陸姐妹雖然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
楊過看了大半個月猴戲,連帶著郭芙都對這雞飛狗跳的鬧劇無語了,這兩兄弟表面上看起來挺聰明,怎麼情商是豆腐渣啊!?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郭靖表示年輕人就該這麼有朝氣,黃蓉卻不得不分心以長輩的身份分別找四個當事人深入瞭解了一下他們有沒有可能成就佳偶。
這一分心就出了疏漏,楊過光明正大攜妻郭芙一起回古墓看望師父小龍女以及即將會成為師娘的李莫愁,順手把郭襄也給拐走了。
等黃蓉回過神,事情已成定局,孩子追不回來了。
好在郭芙也一同去,黃蓉擔心不到片刻便寬了心。
當然,要是她知道楊過去古墓後直接把孩子扔給李莫愁帶,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襄陽隨時都會被戰火波及,的確也不是個奶孩子的好地方,黃蓉想了想,乾脆借這個機會讓程陸姐妹把郭破虜帶回桃花島。
如今找回了小徒弟馮默風的黃藥師正在桃花島享受遲來的師徒情,過得很是逍遙暫不會挪窩,讓他瞅瞅外孫也合情合理。
武氏兄弟聽到這個消息果斷要求同去,黃蓉答應了,不過臨走前把兩個不成器的弟子拎到房間好生回爐重鑄了一番。
總之,武氏兄弟的戀情在得到黃蓉的金手指後能不能抱得美人歸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我們還是跟著放養了很久,被楊過哄了半天賠了幾十壇花雕酒才歸隊的巨雕一起和楊過夫妻去古墓吧∼
對於楊過來說,要抱得美人歸很容易,靠的就是三個字——不要臉。
這大半個月時間足夠楊過重新爬上了媳婦的床,雖然怕累著媳婦沒做到最後,但親親摟摟抱抱的福利已經回來了。
對此郭芙呵呵冷笑兩聲,一巴掌糊上楊過那張還算帥氣的流氓臉。
不得不說練武之人身體底子就是好,她昏迷躺了兩個多月,醒來差點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現在已經基本恢復正常,剩下的只需要繼續調理就行。
她抱著郭襄哄著,無奈這小色女不給面子,楊過抱她就乖乖的,她來抱就各種鬧。
這樣折騰了幾天,她乾脆不去討妹妹的嫌,跟楊過那只除了喝酒就沒什麼愛好的巨雕好上了。
爹娘曾經送了一對雙雕給她,但雙雕都不及這只巨雕有靈性,而且她最滿意的就是這巨雕可以帶她一起飛。
可以飛在天上的滋味實在讓人著迷,一不小心有了新歡的郭芙就忘了抱著郭襄的舊愛,於是在到了古墓的當晚,楊過果斷把孩子扔給李莫愁,揪著媳婦坐上巨雕一飛沖天,選了個不會被人發現的角落就開始耍流氓。
第二天,大流氓神清氣爽,郭芙各種腰酸背痛腿軟,不過那張精緻漂亮過分的小臉兒上卻面如春花,緋色未盡。
什麼冷靜自持啊冷戰啊全都變成了天邊的浮雲,徹底炸毛化身傲嬌貓咪的郭芙用指甲撓了楊過一臉血,但就算如此也阻止不了楊過越發蕩漾的流氓之氣。
「我錯了,媳婦我真的錯了,疼疼疼……」
一邊求饒一邊伏低作小的楊過表情賤得可以,郭芙恨得手癢癢,最終還是心軟放過了他,再然後就被偷香成功。
她被楊過磨得沒了脾氣,世上仿佛真有剋星一說,楊過和她生辰八字一定相克!
天光微明,兩人收拾打理妥當才正式去見小龍女,郭芙得知郭襄居然落到李莫愁手上很是吃驚,質問楊過只得到一個回答。
「相信我,襄兒不會有事的。」
郭芙猛然止住急沖的腳步,抬頭和他認真的視線相對,半晌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我信你。」
或許她對楊過還有期許,所以她還有相信他的勇氣。
楊過溫柔的吻了吻她系在發上的紅豆,這個不裝怪耍流氓的男人正經起來還是很可靠的,而且總帶給她滿滿的幸福感。
曾經她羡慕過楊過對小龍女的一往情深不惜與天下為敵的執拗,現在這份執拗屬於她了。
每當想起英雄大會之後的那場差點變成笑話的婚宴,那個擋在她面前向全世界宣佈她是他妻子的男人,濃濃的幸福迎面撲來,她就高興得想要落淚。
她信他,她當然信他,哪怕之後發生了一系列變故她依然還是相信他的。
「阿芙。」
「嗯。」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楊過臉上出現的歡愉表情讓郭芙一怔,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楊過,意氣風發卻又沉澱了滄桑的成熟,讓她怦然心動移不開視線。
「這個世界很大,我們都在坐井觀天,我答應過你的。」楊過表情柔和而溫柔,纏綿眷戀之意看得人臉上發燒,「等古墓事了,我帶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西湖的儂言畫舫,塞外的胡姬黃沙,還有嘉興黃酒糯米粽和我爹娘……」
怎麼可能忘?
郭芙忍不住眼眶濕潤,心情激蕩,楊過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斷釵之後,她都以為這一切會變成她的奢望了。
「哎,媳婦別哭啊,相公好心疼的∼」
剛剛醞釀出的感傷被楊過打諢插科攪得絲毫不剩,郭芙破涕為笑,露出了一個雨後初晴般燦爛的笑容。
那笑豔若玫瑰,皎似芙蓉,看得楊過黑眸一沉,幽深起來。
仿佛有什麼東西如星火燎原般竄起,楊過受不住誘惑,摟著郭芙的手開始不老實,更是俯下身湊近那誘人的紅唇。
天時地利人和,郭芙已經期待的閉上眼等著楊過靠近,突然,一聲突如其來的嬰啼驚醒了兩人。
郭芙刷的一下從楊過身邊閃開,臉上升騰的熱度怎麼也降不下來,反倒是楊過有些不滿的舔舔唇,相當不要臉的散發出濃郁的悶悶不樂。
哼哼,到嘴的鴨子飛了,伐開心!
已經開葷的肉食動物是很可怕的,沒能吃到肉的怨念更可怕,楊過幽幽望向古墓,盤算著之後怎麼把自家媳婦這樣那樣再這樣。
旁邊無知的郭芙沒由來打了個哆嗦,有種不詳的預感是為毛?
一男三女重聚首,只有楊過神清氣爽遭人恨,郭芙就不說了,小龍女和李莫愁也是一宿沒睡好,就因為郭襄那個磨人的小妖精。
從沒有過照顧孩子經驗的兩位美人兒幾乎是手慌腳亂,幸好楊過的東西帶得全,不但帶了足夠的奶乳,還有各種換洗的小衣裳。
當然最重要的是,楊過在風流快活的時候把巨雕踢回來當保姆,主角外掛妥妥的神雕高貴冷豔的抖了抖翅膀,噴了楊過這位不著調主人一臉酒氣。
要不是看在他上貢的好酒不斷,它才懶得理他。
神雕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郭襄一哭它就知道要幹什麼,然後指揮得兩美人兒團團轉。
當然由於語言和種族都不通,李莫愁還是懷疑過神雕的指示,被懷疑的巨雕高傲的看了她一眼,挪動自己的爪子轉過身,直接用屁股對準她表示不屑。
被一個畜生如此奚落,李莫愁臉色難看時青時紅,因為她想起了之前在絕情穀被這畜生一腳踢下懸崖的舊怨。
然後,沒有然後了,郭襄一扯嗓子嚎得天昏地暗,什麼事情都得靠邊。
一宿沒休息好對練武之人不是什麼大事,楊過去弄早飯,郭芙就接過孩子開始照料,小龍女在一邊好奇的學著,化身十萬個為什麼,李莫愁一臉不屑卻還是忍不住凝神注意聽著,典型的口是心非。
孩子嗜睡,喂了奶沒多久就安靜下來,郭芙總算有心思面對神展開一樣的發展。
「龍姐姐,你真的要和……成親?」
小龍女玩的這手略大啊,正常人代表的郭芙表示自己HOLD不住,她以為自家外公和楊過就已經夠驚世駭俗了,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提到這個問題,李莫愁全身一僵,特想把胡鬧的小師妹塞進棺材裡回爐重鑄——師父你還不出來收了這個妖孽,徒兒我錯了。
「嗯。」小龍女點頭,表情特無辜,「怎麼了?」
郭芙虛笑,實在受不住小龍女那無辜到極點的強大氣場,再開口語氣更弱了幾分。
「龍姐姐,你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小龍女抬眼看著李莫愁,清冷姣好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容,認真道。
「在絕情谷,師姐穿著嫁衣真好看。」頓了頓,她用更理所當然的語氣歡快道,「當時我就在想,師姐要是也穿著嫁衣嫁給我就好了。」
「噗!」BY噴水的郭芙。
「咳咳!」BY嗆了酒的楊過。
「啪!」這是不小心摔了杯子的李莫愁。
調戲!這是赤果果的調戲!!小龍女新技能已GET。
郭芙被這強大的語言能力震憾得差點虛脫,這才多久沒見,小龍女就從一個謫仙般的絕世美人上升到神了,她特麼都想跪了。
小龍女向來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面對其他三人驚嚇的表現她很疑惑,於是接著道。
「師姐已隨我立誓不再出古墓,且世間我亦只有她一親人,朝同寢死同穴,一生一世一雙人,這難道不是書上說的愛情?」
郭芙真的給小龍女跪了,這種奇葩的愛情觀到底是誰給她灌輸的!這不是誤人子弟麼!!!
當然這不是最驚悚的,最驚悚的是楊過,他自從嗆了酒之後便恢復了正常,此時笑嘻嘻的接了話,用一種淡定的運籌帷幄的最讓人信服的語氣回應。
「師父說得沒錯,徒兒在這裡祝賀師父和師娘百年好合。」
!!!
楊過,你在幹什麼!?不要落井下石和火上燒油了!!!
楊過心有靈犀般摟住郭芙安撫,湊到她耳邊輕語,「你看李莫愁。」
郭芙依言望去,只見李莫愁不可置信的望著小龍女,卻最終在她真誠無垢的美眸下狼狽轉開視線,一抹壓都壓不住的緋色竄上耳尖,然後她不發一語起身離開,那姿態說是落荒而逃都輕了。
這怎麼感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是她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對麼?
郭芙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眯了眯眼,拽著楊過垂落的碎發逼問。
「我怎麼覺得你在惡整李莫愁,莫非,是為了幫程瑛和陸無雙兩姐妹報仇?」
楊過本就沒想那麼多,猛然聞到一股濃烈的醋味,不由得暗暗好笑,他深知逗人不能逗得太過,便開口解釋,「師父開心就好。」
小龍女所求,他一定會達成所願,不過是區區一個李莫愁,他自有千百種方法讓她就犯,可惜似乎都用不上了。
虧他還特地將郭襄拐來,就是為了能像那似是而非的記憶中一樣制住李莫愁,沒想到李莫愁對小龍女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真是省事多了。
楊過明顯偏向小龍女的語氣實在讓郭芙不能繼續吃醋了,先不說她和小龍女已經有了好幾年友誼,光是現在小龍女進化出的神邏輯就讓她無再戰之力。
小龍女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開心就好,OTZ……
半個月後,李莫愁百般掙扎之後還是從了小龍女,一身大紅嫁衣妖嬈嫵媚讓人移不開眼,臉上精緻的妝容更添風情。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她好久沒這麼細緻的描眉畫妝了,那份失而復得的心情容不得她再自欺欺人,她還是期待這一天的。
不同于李莫愁的盛妝打扮,小龍女未施粉黛,一身素紅嫁衣緩緩而來,喜慶的紅色仿佛讓一尊冰雪美人終於有了人氣,不再是無欲無求。
這場註定不容於世的婚禮見證人只有郭楊兩人加一隻雕和嬰兒,在數隻大紅喜燭的包圍中,兩位風格迥然不同的美人兒喝下交杯酒。
長袖滑落,白晰手腕上顯眼的兩顆守宮砂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師姐你穿嫁衣果然好漂亮。」
只是如此輕易一句話就撩動了她的心,李莫愁歎了口氣,既然動心,她又何懼去承認。
「師妹,你今天也很美。」
不需要太多的甜言蜜語,也不需要海誓山盟,只要覺得合適了在一起感覺到幸福了,那便足夠了。
小龍女滿足的笑了起來,如冰山上盛放的耀眼奪目的雪蓮,晶瑩剔透又純潔無暇,濃烈的粉紅泡泡簡直可以閃瞎其他人的狗眼。
郭芙看了兩眼就覺得血槽空了,只好移開視線躲到楊過懷裡聊天分散注意力。
「楊哥,你說你爹要是不喜歡我怎麼辦?」
他們已經決定明天就去嘉興拜祭楊過的爹娘,想到父輩們的恩怨,郭芙有些擔心。
楊過卻渾不在意,有一下沒一下的啄吻著自家投懷送抱的小妻子,笑道。
「他不同意我們就私奔唄。」
郭芙簡直要被這個回答嗆死,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楊過笑嘻嘻補上後半句,「反正當年爹娘也私奔過。」
誒,好像有什麼東西隨著世界觀一起消失了?
郭芙被這強大的回答震得直接失語,木著一張臉拍掉楊過不老實的手,回去休息安撫自己受傷的心靈。
「別動手動腳,明天還要趕路!」
「不動手動腳我動嘴行了吧,媳婦兒等等我∼」
「滾!」
16年
時光如梭,匆匆而過。
自郭芙決定和楊過四處旅行後,她每天都過得很新奇。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被困在襄陽和桃花島兩線之間,外面的世界只是在送英雄貼的時候匆匆掠過,根本沒細下心看風景。
現如今放慢腳步細行,倒發現不少有趣的物什,更別提身邊還有一個無時無刻都能找到能哄她開心小玩具的楊過。
郭襄暫時被丟到古墓,由好奇的小龍女和喜歡孩子的李莫愁暫時帶著,他們先去了嘉興拜祭長輩,接著帶上郭襄一路西行北上,去了華山。
這裡似乎永遠都是被皚皚白雪覆沒的模樣,不管時間過去多久,這裡都不曾改變。
這裡五絕曾經華山論劍,同時亦是西毒歐陽峰和北丐洪七公的埋骨之所,這兩人拋棄前嫌共葬這安靜之所的事,也只有郭楊夫妻兩人知道。
本來兩人想告訴郭靖和黃蓉的,但一來洪七公當選武林盟主不宜報出這消息,二來金輪法王鬧事又兼楊過得知生父死亡的真相出走,這消息就暫且擱下。
後來夫妻兩人床頭吵架床尾合之後,乾脆就把這消息瞞了下來,就讓其他人以為洪七公這位遊俠還在消遙人間吧。
風雪漸大,天色昏暗。
楊過指使巨雕在前面開路,擋住了漫天風雪。
他手上拎著酒罈和一大盒從酒樓打包的飯菜不時替郭芙拂落髮上的白雪,郭芙則儘量護著郭襄免得她被凍傷。
因為要照料郭襄,這樣行了幾日之後才找到兩位前輩的埋骨之所,當然,楊過堅決否認自己再次迷了路。
對此郭芙呵呵兩聲,高貴冷豔抱著郭襄和巨雕一起鄙視這嘻皮笑臉沒個正經的臭流氓。
夜深了,郭襄已經睡得很熟,就連巨雕也喝夠了酒昏睡過去。
楊過摟著郭芙圍在劈裡啪啦作響的火堆旁,醉眼朦朧親昵的蹭著郭芙說話,他們背後就是剛剛祭拜完畢的墓碑。
「義父雖然瘋瘋起顛顛的,卻對我真的很好,我……」歐陽峰是除了娘親之外第一個給他長輩感覺的親人,對他的意義完全不同,「郭伯伯雖然也好,但他有郭伯母,也有阿芙你,只有義父眼裡心中永遠只裝著我一人,什麼都把我放在第一位……」
沒錯,能做到這點的從始至終都只有歐陽峰一個,娘親心中永遠裝著早逝的父親,郭伯伯有家庭和襄陽,小龍女的確能做到這一點,卻被他親手掐斷。
郭芙垂眸沒有回答,她的心中除了楊過也裝了很多東西,有父母親人,還有耶律齊。
她安撫的摸了摸枕在她腿上好似在撒嬌的楊過,決定說點好聽的哄他。
「楊哥。」
「嗯∼」
「我愛你。」
如此直球打得裝醉裝可憐的楊過會心一擊,嬌妻如此可愛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癢難耐,他噙著滿足的笑意將自家媳婦兒撲倒,摟得緊緊的上嘴啃。
「阿芙,我也愛你,麼麼∼」
在雪地裡滾了兩圈,郭芙面無表情將楊過的臉狠狠按進雪地——尼瑪發/情也不看地方,這特麼是你義父和洪師公的埋骨之地,你不要形象她還要呢!
之後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桃花島的桃花開得很豔。
馮默風在黃藥師生日這天凡事親力親為,照顧師父比親兒子還親兒子,上到衣食住行,小到玩樂助興面面俱到,讓好不容易抽空從襄陽趕來的郭黃兩人有些臉紅。
已經75歲的黃藥師對著女婿冷哼一聲,沒讓他影響自己的好心情,黃蓉見狀連忙上去安撫,郭靖大咧咧也沒把岳父的態度放在心上,反正他早就習慣了。
桃花島已經很久沒這麼熱鬧了,而黃蓉也覺得冷落了爹爹這麼多年有些愧疚,使出渾身解數做了一桌又一桌的美食。
香噴噴的食物飄香幾十裡,又有程瑛吹簫助興,馮默風親自為黃藥師斟酒,場面和樂融融熱鬧非凡。
午時二刻,天邊忽然傳來雕鳴,眾人抬眼一看,就見到一隻巨形羽雕以極快的速度從遠處俯衝而來。
見過這只巨雕的人不少,郭靖第一個笑出來。
「看來過兒和芙兒也回來了。」
果然,巨雕在半空中盤旋並不降落,上面跳下一紅一藍兩個影子。
黃藥師黑眸一動,含笑出手,桌上兩杯淳香桃花釀急射而出,看那去勢,意是要分開空中那兩人。
黃蓉在旁看得真切,空中並無借力之物,要想避開絕非易事,她一時擔憂女兒,差點驚呼出聲。
空中兩人反應極快,藍衫的楊過出手接下黃藥師的試探,郭芙則負責支撐他不被黃藥師那股內勁震飛,兩人相扶相依緩緩落下。然後,圍上去的眾人便聽到一串歡快的笑聲從郭芙懷裡的嬰孩口中溢了出來。
湊到最前面的陸無雙也被逗笑了,她伸手戳了戳孩子的臉,讚歎道,「襄兒居然笑得這麼開心,不怕麼膽子看起來比破虜還大。」
郭芙也很無奈,抱起襄兒搖了搖,「可不是,整個一小東邪,什麼危險什麼刺激就喜歡什麼。」
「哈哈哈,好一個小東邪。」黃藥師哈哈大笑走來,逗弄了外孫女一眼便轉向楊過,「楊過小友別來無恙啊。」
楊過藍衫飄飛,長身玉立,俊美風流的臉上也露出笑容。
「黃島主今日生辰,晚輩自當前來,作為一個最後到的,某先自罰三杯。」說著將手中桃花釀一飲而盡,不住贊道,「嗯,好酒!」
黃藥師頓時樂了,還是這位楊小友合他的胃口,於是也不管虛禮實禮,先喝個痛快再說。
郭靖久不見楊過,也擠在黃藥師那邊去了,黃蓉卻擔心女兒,拉著郭芙到一邊說話。
郭芙也正好有事要說,她拿出一件小巧似嬰兒穿的軟蝟甲遞出去,「我和楊哥找人改了這軟甲,給襄兒和破虜各做了一件防身。」
黃蓉冰雪聰明,瞬間明瞭女兒這事的用意,這軟甲本是她的防身用品,後來郭芙出生便給了她,但這軟甲卻是害楊康死於非命的罪魁禍首,大概是怕楊過心裡有心結,所以便不再穿這東西了。
「芙兒,苦了你了。」
黃蓉憐愛的擁了擁越發亭亭玉立的女兒,卻見她抱著郭襄望著楊過的背影輕輕搖頭,淡淡的笑容讓那張嬌豔如玫瑰的漂亮臉袋兒暈染出一種仿若月下薔薇般朦朧的美麗。
「娘,女兒不苦。」
酒過三盞,最酣暢淋漓的時候,突然郭破虜哇哇大哭起來,把旁邊乖巧的郭襄也嚇哭了。
這一哭可不得了,兩個嬰孩正是學話的時候,郭襄含糊不清的要爹娘抱抱,黃蓉立刻趕過去抱她,但是她哭得更凶了。
郭芙突然全身一震,有些逃避的把楊過推出去,楊過淡定的將郭襄抱在懷裡哄著,然後更勁暴的來了。
郭襄破涕為笑,對著楊過清晰叫了聲……阿爹……爹……
「……」
黃蓉嬌軀一震,然後,然後黃蓉搶回了孩子,並堅決拒絕郭楊兩人再帶孩子。
這事後來成了郭襄的黑歷史之一,各種叔叔伯伯阿姨們都喜歡用這黑歷史來逗她,以致于郭襄後來見了姐姐姐夫第一反應就是——我躲,我藏,我要你們找不著!
郭靖和黃蓉借著給黃藥師慶生在桃花島待了月旬,然後,又待了幾年。
為毛?襄陽無戰事啊!
因為蒙古可汗拖雷病重,忽必烈暫時撤兵,回去了。
接下來的5年,中原再無戰事,因為蒙古自己亂起來了。
拖雷病死,乃馬真皇后攝政,丞相耶律楚材和其理念不和對上,被罷官,霍都趁機爭權。
與此同時,耶律齊接任全真教掌門,一下子高調擠進政鬥中心,對上馬乃真皇后。而全真派前任掌門趙志敬歸降蒙古後一直鬱鬱寡歡,于耶律齊即任同一天自殺而亡。
5年後,楊過郭芙神雕俠侶揚名,拖雷長子蒙哥在弟弟們和耶律齊的支持下成功即位可汗,霍都爭權失敗,重傷不知所蹤。
不久,蒙古軍再次南下,不過卻先進攻大理。
大理不同於襄陽,只守一城百姓,南帝那個帝字不是說笑。
江湖人士寡不敵眾,大理被忽必烈圍困斷了補給,在以臣民的性命威逼利誘之下,南帝終於歸降,大理淪落。
襄陽再次危機,前任太守殉職,繼任太守請回郭靖黃蓉繼續鎮守襄陽。
這次蒙哥御駕親征,和郭靖等人在襄陽僵持對立,與其同時,忽必烈和其他人兵分兩路同時從廣西和鄂州進攻南宋。
次年,郭靖黃蓉決定再次召開英雄大會,此時郭襄郭破虜已經16歲,程陸姐妹也早已分別嫁于武氏兄弟為妻。
楊過和郭芙也帶著巨雕準備回來參加這一次的英雄大會。
兩人有一個共識,這次解襄陽之圍不止要殺掉蒙哥威震蒙古軍,更重要的是要幹掉回來救場的忽必烈,這樣才是長久之計。
「楊哥,你去對付忽必烈,我會纏住耶律齊。」
「好,刀劍無眼,你要小心。」
耶律齊……避了這麼多年,終於要正面對上了。
齊哥,這是最後一次叫你齊哥了——勝者王,敗者寇,生死由命,你的妻子還在等你回去,所以千萬別留手才好!
盡人事聽天命,就讓她再努力任性這麼一回,最後一回……
截殺
郭芙永遠記得楊過在此次英雄大會上送給郭襄的三件大手筆賀禮,讓她羡慕讓她嫉妒。
時過境遷,她為當初的自己感到好笑,羡慕也罷,嫉妒也罷,終歸是過眼雲煙。
楊過有一種化敵為友的才能,在江湖上遊歷的這麼多年,他的交友已經廣泛到可怕的地步,如今這英雄大會,他不免躍躍欲試。
蒙古的糧草不知招誰惹誰了,十幾年前被郭芙縱火化為飛灰,現在又被楊過盯上,還要再燒一次。
行軍打仗糧草乃重中之重,所以那裡守衛很是森嚴,楊過花了不少時間打探,又花了不少時間佈置不提,終將糧草付之一炬。
由於霍都沒混在丐幫暗殺魯有腳,所以英雄大會在得知蒙古那方失了糧草那一刻歡呼著圓滿落幕。
會後,許久不見的兩人開始分禮物,郭破虜得到一把和楊過相似的重劍,這小子從小就崇拜楊過,有了重劍後舞得虎虎生威。
郭襄則得到一串又紅又大的糖葫蘆,惹得周圍人捧腹大笑。
她羞紅了臉,大聲嚷嚷再這樣戲弄她,她就……她就不理他們了!
兩人當然不會逗過火,笑過就算,拿出真正的禮物,一柄流光四溢又泛著清冷光芒的長劍。
「此劍乃君子劍和淑女劍合鑄而成,名為倚天,是乾娘給你的,她不會再見你了。」
君子劍和淑女劍本是絕情谷公孫止的收藏,後來被楊過和小龍女借走使用雙劍合璧,再後來雙劍就被小龍女帶回古墓,最終這對鴛鴦劍成了小龍女和李莫愁合練XX心經的佩劍。
而郭襄的乾娘當然不是郭芙,楊過的義父養成計畫被黃蓉無情掐斷,倒是李莫愁和郭襄投緣,她和小龍女此生都不會再有孩子,於是便收了郭襄為義女。
李莫愁是真的對郭襄很好,雖然兩女不常出古墓,郭襄還是很喜歡她們的,此時一聽此言,不由得心裡難過,又大又亮的黑眸瞬間霧氣升騰,馬上就陰雨密佈。
「是不是襄兒哪裡做得不好,乾娘才不想見我了?」
弄哭一個妙齡少女可是很大的罪過,楊過連忙上前安撫,但卻支吾說不出讓人信服的理由。
楊過和郭芙對視一眼,皆歎了口氣,他們要怎麼說?
難道要說比小龍女大了11歲如今已經年過半百的李莫愁發現自己長了白髮,愛美之下死要面子不肯再見人麼?
這特麼也太難以啟齒了!
由於兩人說辭含糊不清,郭襄一時間腦補太多,擔憂哀怒之下,她連夜留書出走……再然後,她就失蹤了。
對此,罪魁禍首的兩夫妻互相埋怨了一句。
「都怪你話不說清楚,害得襄兒胡思亂想才出走失蹤的!」
「我要怎麼說?說李莫愁白了頭髮不肯見人,被師父無意間贊了一句白髮很美就運功把滿頭青絲都染白了麼?」
特麼玩情/趣到這種地步分分鐘閃瞎人眼啊,他們都不敢隨便回古墓了,怕被秀恩愛的兩人給膩死。
想起古墓裡黏糊糊的一對愛侶,郭楊夫妻兩人同時無語,無語過後還得把郭襄找回來。
兩人不敢離得太遠,在蒙古糧草被燒的現在,蒙哥隨時都會出現,他們沒把握錯過這次機會還能攻破蒙古高手的防守殺掉他。
丐幫魯有腳幫主和郭襄私交很好,得知襄兒失蹤,立刻著手讓門下弟下調查,不過幾天時間便得回消息,郭襄落到了金輪法王手裡。
擁有未來記憶的夫妻兩人瞬間默然,郭襄這是和金輪法王多有緣,這樣也能勾搭上。
接下來的事情按班就步,抓到郭襄的事讓蒙哥有些得意,他龜縮了這麼久終於敢第一次和郭靖面對面叫陣。
見到蒙哥的那一刻,楊過和郭芙對視一笑,默契殺入重圍。
後來的事一如所料,蒙哥在襄陽被擊斃,軍心一亂,蒙古就開始撤兵。
與此同時,得到消息的忽必烈也帶著大軍趕回蒙古,想第一時間控制軍權,楊過和郭芙就特意等在忽必烈大軍的必經之地設伏。
忽必烈很警覺,他喝停大軍,這個地方太靜了,靜得連走獸鳥蟲都沒有,肯定有危險!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兩邊山崖有巨型滾石落下,楊過一身藍衫如同一支脫弦的利箭急射而出,手上玄鐵重劍直指忽必烈。
忽必烈反應極快,可惜還是來不及躲避。
眼看玄鐵重劍來勢洶洶要將人劈成兩半,一道晃眼利光強行插/入,玄鐵重劍去勢受阻,強行偏移了方位。
千鈞一髮趕來救下忽必烈的就是耶律齊,他強行接下楊過一招有些氣血翻滾,卻還是佯裝無事打了聲招呼。
郭芙一身紅裙緊隨其後跟上,長劍舞動,劍氣如虹,笑意盎然,「你的對手是我。」
耶律齊瞬間就被郭芙纏住了,兩人雖說在過招,招式卻沒殺意,只是單純的切磋點到為止。
另一邊就不同了,楊過是真的動了殺心,忽必烈只能狼狽用彎刀堪堪擋住他的攻勢,不過輸人不輸陣,那份臨危不懼倒讓人敬佩。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耶律齊轉瞬之間想了很多,眼見忽必烈險象環生,他猶豫半晌才遞給郭芙一本文書。
一本賈似道以宋理宗名義投降蒙古的文書,上面不但簽字畫押了,還有皇帝的玉璽!
郭芙抓著文書的手都在抖,暴怒讓她眼前發黑,喉嚨哽著一口血似的有些呼吸困難。而且,一股隱秘的刺痛從小腹處傳來,讓她不由自主捂著腹部軟倒。
「楊,哥……」
郭芙的聲音在金戈鐵馬交響之中顯得特別微弱,但楊過還是聽到了,他回頭一看,臉色倏然變了,直接放棄難得的暗殺計畫,丟下重傷的忽必烈抱著郭芙離去。
楊過輕功何其之快,就算帶著郭芙也不影響,很快就來到了最近的小鎮。
郭芙蜷縮在楊過懷裡,時不時輕聲呻/吟,面如金紙的模樣看得他心疼極了。
也顧不上溫柔,他闖進醫館,直接把打瞌睡的老爺子郎中粗暴搖醒,忐忑不安等著他看病。
那老頭子也是好脾氣,見眼前這男人又驚又懼,也就沒和他計較,伸手開始診脈。
這一診,卻診出個驚喜——驚大於喜的那種。
「你夫人已有月旬身孕,此時正是最危險的時候,偏偏氣急攻心引起胎兒不穩,喝點甯神安胎藥靜養就行。」
郭芙有了……有了……了……
16年了,在郭芙和他快要放棄的時候,郭芙卻懷上了,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郭芙醒來的時候摸著自己沒有明顯變化的小腹怔愣出神,孩子是她兩世的心結,可真的有了孩子,卻讓她覺得很不真實。
「楊哥,我好害怕,萬一這個孩子只是我做夢幻想出來的怎麼辦?」
「那我就一直在這個夢裡陪著你。」
楊過溫柔的摟著郭芙,愛憐的吻了吻她的眼瞼安撫,「別想太多,安心養胎,我一直在你身邊。」
郭芙大驚大喜之後精神疲憊,又喝了安神藥困倦無比,勉強打起精神問道,「那文書呢?」
「我們帶回去給郭伯伯和郭伯母就行了,你不用管,他們會有辦法的。」
「嗯。」
郭芙輕輕嗯了一聲,沉沉睡了過去。
另一邊,挑燈夜戰的耶律齊正在替忽必烈處理傷口,雪白的繃帶纏得很緊,上面浸出淡淡的粉。
忽必烈並不在意自己的傷口,他抬眼看了耶律齊一眼,笑得有些危險而玩味。
「不愧是你耶律齊,這一手玩得真是妙,可謂進可攻,退可守。」
「王爺妙贊。」
耶律齊八方不動,神色淡然,眉宇中的猶疑一閃而過,沒讓任何人發現。
他也不知道自己把賈似道暗中歸降的文書給郭芙和楊過做得對不對。
賈似道此人在當世赫赫有名,曾經他隨著郭靖鎮守襄陽的時候就聽過這個名字,當時也是這樣,蒙哥御駕親征討伐襄陽,而忽必烈則率大軍夾擊鄂州,賈似道就是當時在鄂州對抗忽必烈的人。
蒙哥一死,襄陽之圍解了,忽必烈要回蒙古爭權,自然就從鄂州撤兵,賈似道以最小的代價贏得勝利,回朝就被封為了丞相,郭靖當時還相當佩服此人。
沒想到現在親眼所見,賈似道卻是這麼個賣國求榮的自私小人。
如果郭靖大俠得知賈似道的真面目,會不會……一怒之下拒絕再為這腐爛的宋朝賣命?如果真是這樣,那再好不過,怕就怕……唉……
忽必烈早知道耶律齊是這種反應,也沒計較,轉而扯出另外的話題。
「大哥突然暴斃,蒙古內部必定混亂,你有幾成把握?」
「不出意外便有八成。」
「很好。」忽必烈緩緩笑開,雙眸精光閃現,那是勢在必得的光芒,「這一次,那位子該本王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