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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魚子醬的回家之路》作者:艾易舞【完結+番外】

《(綜漫)魚子醬的回家之路》作者:艾易舞【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0533個瀏覽者
文案:

自從穿越之後,每次餘籽睜開眼睛的時候,都會覺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杯具的底線正在刷新——

第一次,她發現自己在網王世界變成了一顆網球,生活每天的內容就是掙扎在『拍』光『球』影之下。
第二次,她只不過肚子餓在路上撿了個皮蛋吃,吃掉的竟是哥斯拉的親媽,還被迫當了怪獸的便宜後娘。
第三次,她才睜開眼睛,就看見眼前的黑衣男子對自己笑,她的胸口還被他插著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
第四次……

神馬!還有第四次!!這杯具的旅途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綜漫世界實在太危險了,她要回家!!

◎餘籽,昵稱魚子醬,是一個(因極富阿Q精神與輕度面癱)被稱為淡定星人的普通人,萌點為審美觀有異于常人、冷面吐槽、總受思想與不時具象化的帝王攻氣質(傳說中的反差萌)。余籽於某日穿為綜漫小說的主角後,為了從書中回到現實世界,走上了充滿杯具與餐具的反派boss之路。

別被嚇住,此文其實充滿著溫暖與洗具。

內容標籤: 綜漫 獵人 網王 死神
搜索關鍵字:主角:余籽,赤屍藏人 ┃ 配角:日吉若,跡部景吾,草泥馬,西索,輝夜君麻呂,宇智波止水,烏爾奇奧拉,藍染,網王眾,死神眾,獵人眾,火影眾,綜漫眾 ┃ 其它:綜漫,杯具,洗具,反派,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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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網王』的地圖

1、第一張茶几擺上最初的杯具

  睡得昏沉的餘籽突然感覺自己身下的床消失了,隨即身子猛地向下墜落。

  一激靈,餘籽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出現的是一幅匪夷所思的畫面。她的眼前有很多很多巨大的網球,它們旋轉著呼嘯著,正以同樣的速度和她一起從空中墜落。

  失重感持續了很短的時間,餘籽背部著地墜落在一堆網球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彈起——

  然後,她杯具地被從天而降的巨大網球不斷砸中並埋在了網球堆裡。

  疼得呲牙咧嘴的餘籽沉默了兩秒後,得出了結論:

  這是夢裡。

  餘籽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特別淡定。把眼前的一切歸結為做夢後,她閉眼打算繼續睡。

  此時,有個像是在讀課本般沒有起伏的男性聲音在身邊響起:「這裡有紅藍黃三種顏色的標誌筒。球的坑紋上也對應塗有這三種顏色。」

  非常活潑的少年聲音隨之響起:「我明白了!發球過來以後,我先判斷出球對應哪個標誌筒,再用球擊中那個標誌筒就行了吧?」

  沒有起伏的男性聲音回答:「就是這樣。」

  聽起來很拽的少年聲音也響起:「快開始吧。」

  餘籽的身上一輕,似乎誰把壓在她身上的網球拿走了。她睜開眼睛,正巧對上一隻手——巨大無比的手。巨手抓著一隻巨大無比的網球,離開了她的視線。

  餘籽淡定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淡定地聽著網球堆外響起的類似網球擊球聲的聲音,淡定的決定推開還壓在身上的網球,先起身查看情況。

  幾秒之後,餘籽杯具的發現,她的手腳都消失了。她像只肚皮朝天的烏龜一樣背部貼地努力扭動身體,也只是稍微移動(不如說滾動比較恰當)了些許,又被倒塌下來的網球覆蓋住了。

  累得氣喘吁吁的餘籽稍作休息。

  活潑的少年很有精神地喊著:「黃。藍。藍。紅。」隨著他的聲音,乒乒的擊球聲不斷響起,同時巨手不斷把余籽周圍的網球拿走。

  壓在餘籽身上的網球已經沒有了,她的四周逐漸空曠。

  活潑的少年聲音漸喘:「怎麼腳突然沉重起來了…哦,鉛片的效果出現了。啊!紅!」

  沒有起伏的男性聲音響起:「菊丸,是藍色吧?」

  活潑的少年語氣像受了委屈:「哦?不是吧?」擊球聲又響起,卻沒有聽見活潑少年的回擊聲,看來少年因為分心揮空了拍子。少年這次的聲音充滿了不甘:「啊…乾,你太過分了,剛才明明是紅色,你騙我,你是騙子!」

  「如果你精神不夠集中,判斷力也會下降。」沒有起伏的男性聲音嚴肅地批評了活潑少年。在靜了幾秒後,沒有起伏的男性聲音放低變慢,聽得出聲音的主人有些異樣的興奮:「忘了說,失誤的人要喝乾特製的蔬菜汁。味道,已經徹底調整過了哦~」

  餘籽再度淡定地咽下口水。

  餘籽發現了兩個不可思議的事實:一是,她穿越到了《網球王子》的世界;二是,她穿成了一顆網球。

  之所以她一開始沒有意識她穿越到了《網王》,那是因為周圍的人——

  居然說的是中文!

  餘籽習慣性地扶額,卻因為沒有了手,而扶額不成。是啊,區區一顆網球還長什麼手,如果真長了手,那就不叫《網球王子》,而叫《網球妖怪》了。在內心自暴自棄的吐槽了一番自己後,餘籽重歸淡定。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路有兩條,一條是既來之則安之,她安安分分地在這個詭異的網王世界當一顆練習用網球。這條路比較適合餘籽不喜歡麻煩的性格。但是杯具的是,身為一顆《網球王子》中的網球,她面對的是一群拿起了網球拍就變成格鬥家的妖獸少年。網球面臨著被拍扁成大餅,被拍飛成流星,甚至被拍成兩半腰斬的可怕命運。

  就算沒有被拍得痛死,餘籽暈車暈船暈海盜船,不認為自己在這個內旋,那個外旋的擊打下,能不產生暈拍的症狀。

  網球這職業,真是高危。

  餘籽無奈之下,只能選擇第二條十分麻煩的路。

  她要穿回正常的世界,穿回自己正常的有手有腳的身體,然後回家。

  既然要穿回去,就得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

  餘籽回憶這兩天有無特別的事情發生。

  餘籽在沒有當上網球之前,是一個普通的高二生,與自己從預備班就開始在一起的死黨黎丹每天重複著兩點一線的學生生活。

  最近唯一的改變,大概就是黎丹開始寫小說了。和余籽不一樣,黎丹一向不喜歡作文,之所以開始寫小說,完全是受了餘籽在雜誌上發表小說的影響。前幾天,黎丹自信滿滿地告訴餘籽,她將以余籽為主角,寫一篇以動漫世界為背景的綜漫小說。而她書中主角余籽第一個穿越的世界,似乎就是《網球王子》。

  難道她餘籽是因為自己成了黎丹筆下的主角,才穿了?

  雖然覺得這個推測比她成為了網球更荒謬,但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餘籽在內心發出了SOS:

  「黎丹,黎丹,我是餘籽,我是餘籽。我現在在你的綜漫文裡變成了一顆網球,麻煩你把我弄回現實。」

  SOS完後,餘籽靜下心來聽回音。等了很久,直到青學所有的正選除了不二之外全都因為擊球失誤而喝下地獄乾汁而淚奔,天上既沒有出現謎樣的天之音告訴她真相,餘籽也沒有返回現實。

  餘籽呈45度角憂鬱地望天。

  沒辦法了。在找到回家之路前,先習慣網球這個新職業吧。

  下定決心的餘籽又淡定了。被天降的巨手抓在手裡並被舉到空中,正對網球拍的時候,餘籽甚至可以淡定地左右四顧。

  這是一個有兩塊網球場地的大操場,四周用鐵絲網圍住。場地四周圍著一些學生,正興致勃勃地看著場上的訓練。

  余籽此時正被戴著方框眼鏡,留著刺蝟頭的乾貞治抓在手裡,乾貞治的對面,等著擊球的正是眼睛眯成一條縫,笑得旁人如沐春風的不二周助。

  餘籽還來不及看的更多,抓著自己的乾貞治的手將她輕輕一拋,在她做自由落體的瞬間,用球拍擊打了她。

  這真的很刺激,真的。從相對於自己來說有三、四層樓的高度做自由落體,再被彈性與硬度都很銷魂的拍網狠抽了一下背部,五臟六腑瞬間貼著肚皮,一口氣沒提上來,就旋轉著飛上半空——

  淚流滿面的餘籽(被迫)盡職地扮演炮彈飛『人』,朝不二周助飛了過去。不二眯著的眼睛瞬間睜開,裡頭包藏的那兩汪碧水一般的湛藍驚鴻一瞥,又消失在了他重新合起的眼瞼之後。

  在千鈞一髮之際,站在原地不動的不二微笑著將頭優雅地往左側一偏,餘籽就擦著他的髮絲而過,撞上了他背後的鐵絲網。

  靜默了兩秒後,身心受到嚴重創傷的餘籽從鐵絲網上跌落地面,彈了兩下後滾著滾著,撞上了不二的運動鞋。

  乾的鏡片光芒一閃,停下了拿下一個網球的動作:「為什麼故意不接,不二?」

  不二微笑著蹲身拾起已成昏死狀的餘籽,托在掌心展示給乾看:「這個網球,沒有標記任何顏色。」

  乾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這個網球的環形坑紋是普通的銀灰色。乾疑惑地推了推眼鏡。今天用來練習的球都是他親自製作親自裝箱親自拿到網球場來的,混入未標記網球的概率是0%。

  那麼這顆網球是哪來的?

  不二走到網前,微笑道:「就算我失誤吧。我至少也想喝一次乾的蔬菜汁。」

  雖然意識到不二是在為自己解圍,但乾還是聽見了自己的自尊心『啪喀』一聲裂開的聲音。

  乾是個對自己的資料有百分之百自信的資料狂人。既然已得出了自己出錯的概率為0%的結論,這顆錯誤的球就不該出現。既然它出現了,就一定是因為某種神秘的未知原因。燃起了強烈探索真相的心的乾,一手把蔬菜汁遞給不二,一手接過餘籽,放入了自己的褲子口袋,以便社團結束後調查這顆球的來歷。

  昏迷的餘籽因為乾少年的自尊作祟,逃過了今日被再次擊打的杯具命運。

  可她的杯具生活,真的,才剛剛開始。

  ************************我是名為現實世界的分割線************************

  餘籽一直是早到星人,而黎丹一向是最後一分鐘黨。

  當今早黎丹踏著上課鈴聲進入教室,發現同桌的餘籽居然還沒來上課時,她有些驚詫。

  黎丹與餘籽結識了六年,做了六年同學,余籽從來沒有缺席過一天。在高一的冬天,黎丹與餘籽去郊遊,餘籽為了撿黎丹落下湖的手機袋,失足滑入河裡,被凍出重感冒。可週一,她仍頂著39度的高燒來上學。被問起為什麼不休息時,掛著兩道清水鼻涕的餘籽淡定地回答:「我不來,誰陪你一起吃中飯?」

  黎丹很想吐槽餘籽,難道她黎丹是你餘籽養的兔子,你不陪著,她就會寂寞得死掉嗎?

  可是看著餘籽紅通通的臉,黎丹最終也沒有吐槽餘籽。

  這樣的餘籽,居然沒有來上學,而且事先都沒有給黎丹一個電話告之詳情。

  上課一向專心的黎丹,第一次因為課本之外的事情而發起了呆。

  第二天,黎丹早早到了學校,可一直等到午休,餘籽還是沒有出現。

  午休時,黎丹被廣播叫進了教師辦公室。余籽的父母正紅著眼睛,滿面憂愁地等著她。

  黎丹這才得知,餘籽從前天晚上開始就失蹤了。

  余籽失蹤的萬分莫名。據余母說,余籽像平時一樣吃過晚飯,回房間自習,準時熄燈睡覺。但第二天早上,餘母見她遲遲不出房間,便進屋喊她起來,這才發現被窩中沒有人,被窩也早冷了。

  黎丹自然不知道餘籽的去處,即使被余父余母仔細詢問,也回答不出關於餘籽下落的子丑寅卯來。余母在余父的安慰下,黯然離開了學校。

  黎丹出了教師辦公室,在走廊裡足足站了5分鐘。

  之後,她回到教室,關起門,在老師不在的混亂的教室中,走上講臺,敲擊黑板。

  全班寂靜中,黎丹靜靜地把餘籽失蹤的前後說了一遍:「有誰能提供線索?」

  沒有人得知餘籽的下落,大家卻都同情與餘籽情同姐妹的黎丹。才幾節課下課的功夫,班裡的九成男孩女孩都到黎丹的桌前,表示對她的同情,其中的五成向總是和餘籽在一起不和別人結幫派的黎丹伸出了友誼的橄欖枝。

  日子依舊在過。警方出動依舊一無所獲。紛紛擾擾的一周後,餘籽失蹤的風波逐漸平息,黎丹也已經習慣了新加入的朋友圈子。

  班中的任何人都不知道黎丹仍每隔一天就給餘家打電話問情況外加安慰余父余母。

  余籽還有個親生弟弟。失去余籽的余父余母在悲痛了一段時間後,也逐漸緩了過來。

  在察覺到這一點後,黎丹不再打電話去餘家。

  曾經某次,餘籽在看了電影后大發感慨,對黎丹說,地球並不會為了一個人而旋轉,這個世界並非缺了某個人就不行。

  餘籽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依然是如往常一般的風輕雲淡,仿佛下一秒她自己消失也無所謂。

  然後,她真的消失了,宛如從來沒有存在過。

  生活無情地向沒有餘籽存在的未來前進著。

  每一個人都活得很好,包括她黎丹。

  黎丹把與餘籽所有的照片大頭貼,信件燒掉,關閉她們合建的網站,刪除她們在論壇上一唱一和發的帖子,扔掉了所有餘籽送的東西。

  黎丹做的理所當然。既然所有人都打算接受餘籽的離去,還牽掛著餘籽的自己豈不是像個止步不前的失敗者?

  一種叫做高傲的東西銘刻在黎丹的骨子裡,她不允許自己活得像個失敗者。余籽這個過客既然過去了,她黎丹就不應該被過去之影所困,以至於影響自己的生活。

  在清理餘籽的痕跡的中途,黎丹翻出了自己在餘籽失蹤前幾天買的新筆記本。

  這本筆記本裡寫著黎丹以余籽為主角的處女作。

  黎丹都已經把本子歸入了要清理的信件堆中,怔了一會兒,又把筆記本拿了回來翻開。

  小說本來只寫了個開頭,全新的紙頁上短短幾行字,如流水帳一般敘述了餘籽怎麼在睡夢中穿越進網王的世界。為了惡搞余籽,黎丹還把穿入網王的餘籽設定成一顆小小的網球。

  但令黎丹愕然的是,翻開的筆記裡,竟有數十頁的紙密密麻麻都是字。

  黎丹逐字逐句地認真讀著,越讀冷汗越直下。筆記本上記錄的雖然是她編的故事,文字也是她的筆跡,卻不是她寫的。她還沒想出餘籽變成網球之後該怎麼寫,筆記本上居然出現了餘籽變的網球出現在青學,並被乾打飛出去的情節。

  最令黎丹驚恐的是,這段文字中間,用紅字寫著一句:

  『黎丹,黎丹,我是餘籽,我是餘籽。我現在在你的綜漫文裡變成了一顆網球,麻煩你把我弄回現實。』

  黎丹手一甩,就把筆記本扔了出去。

  這世界,真它令堂的玄幻了。

  如果這就是餘籽失蹤的真相,那麼,原來誘拐犯就是仍時刻盼望餘籽回來的黎丹她自己!

  
、第二張茶几擺上名為『曝露』的杯具

  昏昏沉沉的黑暗中,只覺身處之處顛簸不已,猶如置身行駛在山路上的車中。餘籽是暈車族,偏偏這輛『車』還開得左扭右歪,在極度的暈眩中,她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吐了。

  等吐暢快,餘籽才清醒了過來。

  在黑暗與顛簸中愣了一會兒,餘籽淡定的想:早知道事情如此不可思議,還不如繼續暈著。

  所謂的不可思議之事,第一件是,她現在身處正在運動的某人的口袋。這個口袋裡除了她,還有一個護腕和一張紙條,十分擁擠。人體的溫度透過光滑的衣料傳遞到口袋的空間,使原本就因擁擠而稀薄的空氣越發悶熱。

  所謂的不可思議之事,第二件是,她身為既沒有手腳也沒有五官的網球,吐的時候卻真的能吐出東西來。不過,沒有五官都能感知周圍了,能吐倒也不是非常不可思議。

  綜上所述,餘籽吐在某人的口袋中,而某人口袋中,還有某人的護腕、紙條和她自己。護腕、紙條和她都被浸在冒著酸氣的馬賽克物質中,隨著顛簸翻來覆去,被弄得越來越髒。

  餘籽在淡定地接受了眼前的狀況後,又淡定地吐了。

  在餘籽反復的吐啊吐啊的時候,口袋的主人,乾貞治已經收拾好了他拿來的訓練用設備,抱著箱子走向更衣室。

  「辛苦了,乾。」青學網球社的副隊長,大石秀一郎腳步輕快地跟上了乾,以一貫溫和的神情與乾打招呼。

  「辛苦了。」

  像只貓咪似的菊丸動作柔軟靈活地從旁邊插上,嘟著嘴道:「乾,以後該不會每次訓練都要喝今天這樣的蔬菜汁吧?」

  「不會。」乾的鏡片閃過亮的耀眼的光芒,「我會再開發新的口味。」

  此言一出,大石和菊丸的臉部都僵硬了。

  「呵呵,我很期待呢。」不二的聲音從身後飄來,「乾的蔬菜汁真好喝,到底是用什麼材料做的呢?」

  乾咧開了笑容:「配料當然是保密的。」

  「啊啊,我不想知道。」菊丸抽了抽鼻子,「光是聞你身上奇怪的味道,就知道配料表一定得打馬賽克。」

  乾的腳步頓了一下:「味道?」

  此言一出,四人都沉默了下來。半晌後,大石有點不太確定地問:「乾,你的蔬菜汁里加過醋嗎?你身上好像有股酸味。」

  乾回憶了一下配料,覺得自己沒有放過醋。在更衣室內,他放下了手上的箱子,把手伸進口袋,想掏出記著配料表的紙條確定一下。

  乾的臉在手伸進口袋的那瞬間經歷了赤橙黃綠青藍紫,如彩虹一般瑰麗的變化。手從口袋掏出來後,看著手上需要打馬賽克的不明物質,乾的臉終於變得漆黑無比。

  深吸了口氣,乾怒吼道:「誰吐在我口袋裡?!」

  整個青學網球社都安靜了。

  乾口袋裡的東西被他一樣樣掏出來。真凶餘籽趁兵荒馬亂之際,發揮12萬分的實力,扭動身子滾啊滾,滾出門外躲進了花壇。

  當天,青學網球社為了揪出這個神奇地吐在穿在乾身上的褲子口袋裡的真凶,著實混亂了一陣。杯具的乾少年直到回家的途中,還在想著今天遇見的兩件詭異之事。

  聰明的乾少年已經猜到,未標記網球的莫名出現與他口袋裡的馬賽克物質可能有關係,但他怎麼也猜不到,原來他口袋裡的馬賽克物質是一隻網球因為『暈口袋』而吐的。

  幸好他沒有猜到,否則他那晚就不是因為分析案情而是因為被『網球妖怪』嚇住而失眠了。

  是夜,一隻名為餘籽的網球從花壇裡滾出來。

  在空無一人的漆黑操場,餘籽舒展了身體。在這幾個小時中,餘籽已經發現自己雖然沒有手腳,但是可以控制自己這個網球身體做出滾動的動作。雖然滾久了頭十分暈,但至少比什麼也不能做的好。餘籽一路滾過,來到了長條形的水槽。

  雖然外形只不過是只網球,但身為人類的餘籽對自己沾了一身馬賽克物質感到十分介意,現在分外希望清洗自己,還自己一身亮麗的黃色絨毛。

  可杯具的是,水龍頭的位置可不是光靠滾動就能抵達的。

  余籽在池邊滾動了一圈又一圈,頭暈眼花地停在池邊面朝下做失意體前屈狀。

  難道她註定只能去類似陰溝的地方洗嗎?

  不行啊,餘籽,才當了半天的網球,可不能身心都墮落成低等生物了。

  話說,網球根本不是生物啊。

  只剩下吐槽功能的餘籽45度憂鬱望天。

  天上的星星好黯淡,自己的身上……好臭。現在不是望天的時候,得先解決這一身馬賽克物質。

  人和動物的區別就在於,人會利用工具。餘籽只是暫時的被自己無用的外型打敗了,等她緩過來後,她在1分鐘後想出了利用工具的方法。她靠滾動,推來一塊圓滑的小石頭放在水槽前面。目測好位置後,她滾到了20米開外,隨即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地朝小石頭滾去。

  高速滾動+小石頭做成的障礙物,使付出疼痛代價的餘籽如願以償地『飛』了起來。高速滾動引起的劇烈頭暈使餘籽還沒有接近水槽就筆直墜落,摔得七葷八素。

  好久之後,稍微恢復的余籽才重新發起了挑戰。

  第17次失敗後,餘籽終於可以在高速滾動後還保持著一絲清醒。第18次起跳,她在空中調整姿勢令屁股朝地,閉上眼睛咬緊牙關,從高空墜落到地上。

  她的網球身體以屁股為著力點,貼在地上柔軟變形,獲得了足夠再度彈起的反作用力。帶著一個感覺快碎掉的屁股,淚流滿面的餘籽在空中調整方向沖向水槽上方的水龍頭。

  終於,餘籽砸中水龍頭後落在了長長的水槽中央。

  奄奄一息的餘籽望著近在咫尺的巨大水龍頭,下意識地向它伸出了手。

  這個舉動只是令她再次杯具的認識到,她沒有手。

  她雖然還是人類,但在回家之前,她必須以網球的身份繼續活下去了。

  儘管開個水龍頭都幾乎要了她的小命,她也只能想辦法克服——萬幸的是,她穿成擁有人類智慧的網球,而不是擁有網球智慧的人類,否則下場絕對慘上十倍不止。

  這麼一想,餘籽徹底淡定了;淡定後的餘籽,一鼓作氣的(滾)坐了起來。

  現在她身處光溜溜的水槽中央,周圍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東西,她想打開水龍頭只有靠自身。她作為一隻彈性極佳的網球,既然能不靠外力順利滾動,也許也可以原地跳動。

  餘籽深吸一口氣,全身用力往下壓。網球身體隨著她的努力開始產生形變,她瞬間打直身體。形變產生的反作用力果然令她細微地彈了起來。雖然自己也感覺自己的成功有些偽科學,但身在網王這個徹底偽科學的世界,餘籽反而覺得自己能跳起來的事實,科學的不能再科學。她重複著壓緊身體與打直身體的過程,幾次彈跳後她就抵達了水龍頭的高度。她控制著身體的角度,一次次撞擊水龍頭的開關。

  當水龍頭終於出水的時候,餘籽覺得那嘩嘩流淌的自來水就是她喜極而泣的淚水。

  餘籽連忙滾到水流下,奮力的滾動著清洗自己骯髒的身體。因為沒有手揉搓的關係,她足足沖洗了一個小時才覺得自己大致上乾淨了。用同樣的方法關掉水龍頭,她拖著吸足了水變得很沉重的身體,用新習得的蹦跳特技跳到池邊沒水的地方,躺下休息。

  這一躺就躺到了天亮。

  睡的迷糊的餘籽覺得一股大力把自己抓了起來,嚇得一激靈睜開了眼睛。

  眼前對上的是一張戴著眼鏡的面無表情的酷臉。

  竟然是網王中的大神手塚國光……

  手塚盯著手中的網球,微不可見地蹙起了眉。昨天值日的社員沒有把網球全收好嗎?這只摸起來還有些潮濕的球為什麼會被獨自放在水槽邊?

  這些還都不是非常重要問題。

  為什麼這只網球在他拿起它的時候,很明顯地抖了一下?

  是的,雖然很荒謬,可那瞬間的感覺不會錯,這只網球剛才確實抖了,就像只受驚的小動物。

  手塚記得去年愚人節的時候,菊丸在大石的球拍袋裡藏了一隻震動雞蛋。大石打開網球袋的瞬間被那個跳出來的震動雞蛋嚇了一跳。

  這顆網球也是同樣的東西嗎?

  雖然個性十分嚴肅,且外型如同成年人,但手塚少年也畢竟是個不滿16歲的少年,對除網球之外的未知事物存在一定程度的好奇心與求知欲。更何況,餘籽還是只他喜歡(擊打)的網球。

  手塚少年拿著余籽翻來覆去的看,仔細觸摸,甚至擰了一下,試圖找到機械的痕跡。餘籽承受著被大神撫摸全身『吃豆腐』的驚悚事態,盡心盡力地假裝自己是只貨真價實的網球。

  畢竟,餘籽還不想被當做妖怪,或是被切開研究。

  手塚研究不出餘籽為何會抖動的秘密,盯著餘籽陷入了沉默。

  迎著手塚宛如有重量的犀利目光,餘籽淡定地,出了一背的冷汗。

  就在手塚與餘籽陷入僵持的時候,他們身後傳來了不二含著笑意的聲音:「手塚,你在做什麼?」

  手塚瞬間收起了與一隻網球對峙的神情,神情嚴肅地回過頭去:「早,不二。」

  不二繞到了手塚身前,微笑望著他手裡的餘籽:「早,那麼早就準備練習了嗎?」

  「不,我只是在這裡撿到了這只網球。昨天值日的社員今天必須全體跑20圈。」

  「也不一定是昨晚值日社員的錯。」不二笑得越發溫和,「昨天從乾口袋裡掉出來的一隻網球滾到了門外。我之後出門找的時候沒有找到它,說不定就是這只。」

  餘籽背後的冷汗量瞬間多了一倍。此時的不二看在她眼裡,宛如在額頭上寫了個『腹』,下巴上寫了個『黑』。

  不二笑著向餘籽伸出手:「手塚,把這只網球借我一下,我正好要去找乾,讓他看看是不是他昨天掉的。」

  饒是淡定的餘籽也淡定不起來了。也顧不得是否會暴露身份,她往手塚的手裡又縮了一下。

  手塚不動聲色的感受著手中網球的細微動作。

  果然是只奇怪的網球。看起來不二已經對它的秘密有所瞭解,交給他的話秘密終會解開。

  「好吧。」手塚就這樣果斷地交出了餘籽。

  餘籽癱在不二的手裡,因為絕望而重歸淡定地目送手塚離去,同時,在心裡淡定的吐槽:手塚大神,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裸著被你全身摸遍和你上了二壘,恩情怎麼說也有五十日,你卻連頭也不回,果然有冷血帝王之風。

  這廂不二還在微笑:「哎呀,小網球,你又流海帶淚了。」

  不二在不久的將來,以用心眼打贏比賽而聞名。雖然此時心眼還沒有開,但此君仍擁有常人不能匹敵的對事物的感知力。在昨天乾第一次把餘籽從箱子裡拿出來的時候,他便直覺這顆網球有些奇怪。

  在乾將它打過來時,他確定了這顆網球百分之百有古怪——因為這顆網球居然邊飆著海帶淚邊朝他沖過來。面對這詭異的球,他本能地立刻閃開了。之後面對乾的指責,不二在看見怪球真容的瞬間,編了個合理的理由解釋他的閃躲。

  不二的解釋令乾從別的方面察覺了這顆網球的奇怪,乾之後把怪球裝在褲子口袋裡東奔西跑。不二在社團結束後,抑制不住好奇心,想找個藉口問乾把怪球借來研究一下。

  誰能料到,這顆怪球居然會吐,還毫不客氣地吐在了乾的口袋裡。

  在乾想破腦袋猜真凶的時候,不二的視線緊盯著從乾口袋裡掉出的怪球,親眼看見它悄悄滾動,繞過椅子腳,出了門。那行為,就像是做錯了事偷偷躲起來逃避懲罰的小孩。

  不二回家後越想越好笑,悶在被子裡笑了半宿。

  人類對未知的事物會產生本能的排斥,就好比不二在最初面對這小怪球的時候,情不自禁地避開了。而矛盾的是,越是未知的事物越會引起人們探索真相的好奇心。

  睡前不二一直在想,如果那時他沒有避開怪球,而是用拍子把怪球打了回去,那只怪球會有什麼反應?會發生什麼都說不好,也許接觸拍子的瞬間那怪球啪地一聲就變身成妖怪了!

  表面上優雅溫和的不二,骨子裡是一個喜歡追求刺激的少年。這樣的少年一旦起了好奇心,必定會想方設法對真相一追到底。

  不二決定一定要再找到這只怪球。

  第二天一大早不二就去了社團附近尋找。本以為自己要花一番功夫才能如願,沒料到還沒低頭撥草叢,就在社團外的水槽看見這怪球被手塚抓住了。

  看手塚的神情,八成聯手塚也發現了這球有古怪之處。

  這次,一定要好好探索一番這小怪球身上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話:各位讀者請注意,網球是一種消耗品。普通的網球沾水後得儘快弄幹,否則球體會失去彈性,反復浸水將嚴重縮短網球的生命。

  殘念的是,餘籽一點也不懂這些知識。嘛,本文也只好為了劇情需要設定她的網球身體哪怕吸飽了水,過一段時間還是可以恢復成功能正常的網球。

  普通的網球,可不要學她哦~

  
3、第三張茶几擺上名為『逃難』的杯具

  不二把餘籽裝進密封袋,放入了書包底部,鎖入了櫃子中,隨即他心情甚好地去參加了網球社的晨練跑步。

  被變相囚禁的餘籽在思考了一會兒,得出自己沒辦法逃出去的結論後,淡定地睡了。

  ……

  溫熱的體溫和柔軟的觸感包圍著後背,清爽的風迎面吹拂在身上,如果沒有耳邊擊打跑動和少年不時發出的『嘿哈』的聲音,這真是一個符合餘籽審美觀的美好清晨。

  意識到自己躺在不二手裡,被他帶到球場上的餘籽有些無奈地睜開了眼睛。

  迎面映入了不二微笑的臉。

  餘籽的眼神漂移,移動到不二手上的球拍後,淡定地又把眼睛閉上了。

  餘籽雖然討厭無目的浪費體力的運動,但並不排斥青春的少年盡情揮灑青春的汗水——前提是,他們不是用擊打她的行為來揮灑。

  可惜,她現在是一顆網球,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沒有拒絕被擊打的權利。至少在被不二懷疑的此刻,沒有。

  就當是為了沒有掩飾好自己的身份,引起他人好奇而交出的學費,自己的身體就任憑不二少年『玩弄』了。只希望不二不要選喜歡打出旋轉球的對手,否則很容易暈眩的她不能保證她不會當著青學所有人的面吐一次。

  似乎是看穿了餘籽的想法似的,不二主動走向了以打旋轉蝮蛇聞名的海堂熏,要求打一場練習賽。

  好戰的海堂自然答應了。

  在海堂做準備的時候,不二含著笑意小聲地問餘籽:「小網球,如果討厭被拍子擊打就動一下,我可以考慮換一顆球使用。」

  在餘籽的印象中,不二貌似是個對女性相當溫柔的王子型少年——此刻,這個印象已經以光速崩壞了。不二少年啊,如果你的Fans知道你這樣低級地威脅一個除了腦內吐槽之外什麼也做不到的柔弱少女,你的人氣可是會下降的哦,你的情人節巧克力量也許會輸給搶走你弟弟的觀月初的哦。

  淡定吐槽完畢的餘籽繼續盡職地扮演一顆不會動也不會反抗的網球。她內心十分明白自己此刻這副半濕不幹的狼狽樣連一顆順眼的網球都比不上,就不要說和真正的柔弱少女相比了。

  不二聲音甜蜜地低聲勸誘道:「我沒有惡意,只是對你的真實身份感到好奇,想知道你是不是妖怪而已。」

  餘籽還是沒有反應。不二不屈不撓地笑說:「即使你是妖怪,我也不會做什麼。我並不像我的隊友乾,喜歡追究到底。」不二似是自言自語道,「嗯,如果是乾的話,也許會把你剖開來看看呢。」

  餘籽淡定地望著藍天白雲。

  「不二前輩,可以開始了,嘶。」海堂見不二遲遲沒有就位,於是出言提醒。

  被餘籽以裝死來反抗的不二靜了三秒後,微笑著拿著餘籽來到網前。

  第一局由不二開局。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不二一開場就打出了高拋發球。

  被不二拋到半空的餘籽望著蔚藍的天空,淡定地想:嗯,天空看起來好近。如果繼續飛下去,也許會穿過大氣層飛到外太空去呢。

  事實上,她在下一秒便受到地心引力,由慢至快地直墜了下去。

  雖然已經說過一遍了,現在還是有必要申明一下。從自由落體運動到被拍子擊打身體並向遠處飛出去的過程很刺激!如果不是餘籽在前一夜為了跳上水槽清洗身體而進行過近乎慘烈的自我鍛煉,她現在一定已經吐血三升昏迷不醒了。

  其實身體素質變好也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餘籽並沒有像最初被乾擊打時那樣一擊就昏迷過去,所以她神智清醒地經歷了劃出抛物線越過網,墜落到地上,彈起來,繼續劃抛物線,被海堂的拍子截斷並重擊,迴旋著劃出往回的抛物線,再次越過網並墜落在地,重重彈起,被不二毫不留情地重新打飛的過程——而且此迴圈在海堂或不二沒有失手前會不斷繼續。

  「Game海堂,1-0。」

  第一局,海堂完勝,不二在發球局一分也沒有得到。在交換場地的時候,海堂十分疑惑地問與他擦肩而過的不二:「不二前輩,你今天的狀態——」不二的感覺,與其說故意放水,還不如說有點後勁不足,明明發的球都很刁鑽有力,卻在來回擊打幾個回合後逐漸追不上球,被他得分。

  不二微笑著對海堂說:「我還沒有關係。」

  『還』沒有關係,說明不二的身體狀況真的不怎麼好嗎?海堂遲疑地說:「我們——」

  「我還沒有關係哦。」

  「可是——」

  「還沒有關係哦。」

  「……是。」不知道為什麼,不二溫和的笑容看起來很可怕。海堂頓時失去再問下去的勇氣,接過不二遞過來的餘籽,走到了自己的場地。

  雖然海堂很不解,但是用痛楚深刻感受著雙方動作的餘籽心如明鏡。

  不二是故意的。他為了讓餘籽不至於飛到他不能掌控的角落,而計算好了餘籽的落地點。海堂每一次得分時,餘籽都恰好落在不二腳邊不遠處,周圍一個能混淆視線的網球也沒有,餘籽無處可躲。

  不二少年為了揭開自己身上的秘密,看來是不遺餘力了呢。

  遺憾的是,雖然對不二少年來說,這只是一場解謎遊戲,但是對餘籽來說,秘密揭開帶來的後果很可能不是現在沒有自保能力的她能輕易承受的。

  為了自己的網球生命不至於斷送在一個初中生無聊的好奇心上,餘籽的內心淡定地燃了。

  「Game海堂,3-1。」

  打了四局後,形勢一邊倒向海堂的比賽吸引了青學所有正選們的注意。

  「NOI,NOI,海堂今天的狀態真好呢,蝮蛇的角度真是刁鑽。」菊丸感興趣地說。

  手塚抱胸站在一旁,嚴肅地望著不二。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不二不著痕跡輸掉開始兩局,是故意的。可是從第三局開始,局勢就產生了微妙的變化。海堂打出的球路軌跡越來越古怪,不二竟被完全壓制。

  「Game海堂,4-1。」

  海堂再得一局後,不二終於睜開了眼睛。

  再度回到海堂的發球局,海堂卻沒有立刻發球,而是望著自己手上的拍子陷入了沉思。

  今天的自己不知為何,控球能力下降了。打出的軌跡並不如自己想像,雖然只是非常微妙的發生偏差,卻使球的落點離自己腦海中設定的落點有段距離。

  可諷刺的是,明明他控球能力已下降,他打出的卻全是連天才不二都很難接到的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在海堂萬分糾結時,素來與海堂不和的桃城武大喝倒彩:「不二前輩,不要再玩了!像海堂這樣的傢伙,就把三球兩球的把他打個落花流水吧!」

  海堂立刻抬起他的三白眼,眼神兇惡地瞪向桃城:「你這混蛋在說什麼?!!」

  桃城與海堂一來一回吵了起來。不二望向海堂手上的余籽,蔚藍的眼中閃過犀利的光芒。

  不二有些懷疑海堂突然變強是因為小怪球。可是不二不會把自己的失利怪到一顆球上。

  海堂變強是一件好事,如果強的不是海堂,而是擾亂比賽的小怪球,那也不錯。不二很久沒有迎戰一個可以讓他嘗到膽戰心驚的戰鬥快感的對手,接下來的對局,想必會異常愉快呢。

  燃起鬥志的不二少年,暫時把探究餘籽身上秘密的念頭拋到了腦後。

  桃城與海堂的爭吵已在手塚的厲聲制止下中止。海堂繼續與不二的比賽。

  「Game不二,4-4。」

  認真起來的不二在5分鐘內迅速扳回了失地,掌握了比賽的節奏。

  海堂刁鑽的球路被不二輕鬆封住。焦躁起來的海堂擊出的球越來越重,試圖用猛攻打破不二製造的壁壘。不二卻沒有讓海堂抓住一絲破綻。

  「Game不二,5-4。」

  比分越來越接近不二的賽點。眼見要輸的海堂,大力擊出了自己的必殺技蝮蛇。

  球留下一道彎月般的殘影飛向不二,不二迅速奔到球的落點揮拍。

  拍子卻揮空,不二驚見球避開拍子以詭異的角度彈起後,擊向了他的臉。

  不二反應迅速地連退幾步,因重心不穩而跌坐在地。

  球猛地彈向場邊的水桶,將水桶打翻後又彈起擊中裝網球的筐。大量網球滾出筐外,被打翻的水桶中灑出的水打濕。

  因為這些意外的變故,網球場上的人們有的驚訝有的喊叫,場面有些混亂。海堂有些愣然,而站起來的不二居然捂著嘴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我輸了。」不二微笑著說。海堂愕然地說:「唉?可是比分是不二前輩……」

  「我不是在說比賽。」不二轉而看向四散的網球。

  不二雖然不想承認,可剛才的比賽,確實完全被那只怪球掌控了。怪球先借海堂的力量壓制了自己,再用認真起來的自己的力量壓制了海堂。焦躁起來的海堂越打越拼命,力量也越用越重。最終怪球在恰當的時機,借助海堂的力量算計了自己,完成了擊中水桶和網球筐的目的。

  原先不二可以憑潮濕的手感輕易在一堆網球中找出那只怪球。如今,被水桶水弄濕的球一大堆,剛才的跌倒也讓他沒有看見怪球到底滾到哪裡去了。要在一堆一樣的球中找出怪球,顯然不再是一件簡單的事。

  這只怪球,非常瞭解他與海堂的性格,才布下這樣的局。它就算不是一隻聰明的妖怪,也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網球。

  此時被不二鑒定為『世界上最聰明的網球』的餘籽,正奄奄一息的趴在一堆濕漉漉的網球中間。

  身上好痛,頭暈得好想吐。不行不能吐,不能吐,不能吐……

  餘籽用力咽下酸水,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餘籽睡得正沉,突然床鋪往下直墜掉落,她一激靈醒了過來。

  覺得眼前景象似曾相識的余籽邊不由自主地做著旋轉運動,邊與一堆網球一起自半空往下掉。

  在下掉的過程中,餘籽瞥見了站在球場對面,身穿黑色西裝校服,打著墨綠底白條紋領帶,頭髮卷得像海帶的少年。

  這兩天的記憶一瞬間在餘籽腦海中過濾完畢。

  對了,她已頂著差點上西天的痛楚與暈眩,成功地涮了不二。看如今她被裝在網球筐中,便可以知道,她已經從不二的掌控裡逃了出來。

  但這只是她期望的第一步。

  青學裡對她起疑的人已經有三個,分別是乾貞治,不二周助與手塚國光。手塚帝王吃女生豆腐不負責任;不二魔王喜歡玩□型(用球拍打)拷問;至於探索真相型人物乾,如果讓他知道了吐在他口袋中的真凶是她,說不定真會解剖了她,看看她的網球身體裡究竟有沒有胃。

  綜上所述,如果想最大程度地延續她的網球生命,充滿了危險人物的青學不是久留之地。餘籽搜索腦海中關於《網王》的劇情,回憶起曾有很多別校的學生到青學網球部來挑釁。她決定只要一見到別校生,就要千方百計地藏進他們的書包裡,讓他們帶著自己離開。

  現在,留著標誌性海帶頭,非常有個性的立海大切原赤也就站在不遠處。

  余籽記得好友黎丹曾經盛讚自己『靜如樹懶,動如獵豹』。餘籽對待生活的態度總是懶洋洋的,不喜歡麻煩喜歡隨波逐流。但與她的態度呈截然相反之勢,她的行動力無比超群。從沉睡到醒來才不過短短兩秒間,餘籽已理清了思緒,決定了未來的行動方向。沒有一絲猶豫,她重重彈了起來,越過一大群礙事的網球,借著前沖的趨勢滾著滾著滾到了切原赤也的腳邊。

  切原赤也今天坐車坐過了頭,誤打誤撞地闖進了青學。既然到也到了敵人的地盤,切原本著不看白不看的原則,順勢去了青學網球部探查敵情,結果言語間與青學網球社社員發生了摩擦,這才發生了互擲網球並不巧打翻盛著餘籽的網球筐的鬧劇。

  借著這場鬧劇,才沒有人發現餘籽借著切原不知情的掩護逃離了網球社。

  中途,切原遇見主角越前龍馬。切原與越前用扔球與接球的方式打了招呼後,切原目送越前離開。切原聳了聳肩正要離開,餘籽用力往他腳上一撞,吸引了他的注意。

  「咦,怎麼這裡還有只青學的網球?」

  在這個網球至上的世界裡,餘籽能叫得出名字的少年都是熱愛網球的少年,切原也不例外。雖然餘籽並不是立海大的網球,但切原既然看見了,就不可能一腳踢開任她躺在草叢自生自滅。

  至於把餘籽撿起來送回去的事情,剛與青學網球社鬧翻的切原也不可能做。

  於是在猶豫了一下後,切原把餘籽撿起揣進了自己口袋。

  以後有機會再送回來好了。切原這麼想著,離開了青學,在車站登上了開往立海大的車。

  才坐在位子上兩分鐘,切原就仰躺著打起了呼,睡死過去了。

  被他塞在褲子口袋裡的餘籽就隨著顛簸一顛一顛地滾了出來。餘籽出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座位下吐了個痛快——暈車+暈口袋雙重攻擊真是有效。

  吐完之後,她蹦跳著跳到了後排座位上——雖然那裡的顛簸程度也沒有比切原的口袋好多少,但至少空氣新鮮。

  深深呼吸著來自窗外的新鮮空氣,餘籽無聲地歎了口氣。

  逃出來了。但是,她卻從一只有集體宿舍(網球筐)住的私有網球,變成了無歸屬無組織的野網球,勢必將面臨更多未知的危險。

  未來,貌似一片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青學正選與切原少年打醬油,下章本文網王篇真正的男主(來自冰帝的王子)正式登場。

  
4、第四張茶几擺上名為『廢柴』的杯具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穿成網球,初上球場被乾擊打至昏迷,整夜訓練初步習慣自己的新身體,再上球場被不二用來與海堂對戰。一連串的事情,外加穿插其中的長久昏迷讓餘籽精神緊張,除了最基本的生存問題外無法思考其他的事。

  她直到此刻一個『球』待在公車後排座位上,才真正放鬆下來開始專心思考她如黎明之前般的未來。

  餘籽身為一隻網球,沒有多少自保能力。當務之急,必須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棲身之所。

  最安全的地方,應該是網球用品商店。只要將自己偽裝成商品,在被出售之前,沒有被球拍擊打的危險。只可惜她髒兮兮的身體一看就知道是二手貨了。除了網球用品商店,還有學校網球社、網球會所與私人擁有這幾條路可以選擇。無論哪條,都免不了被球拍擊打的杯具職業生涯。

  餘籽發了一會兒呆,搖了搖頭。

  不行啊,一不留神,身心又都變成網球了。

  再嚴肅重申一下,她餘籽如今雖然外形是一隻網球,但是內在是不折不扣的人類。所以,她的目標不是怎麼作為一隻網球在社會上就職,而是變回人類之軀,找到回家的路。

  截止此刻,關於她怎麼穿來和如何回去,都是一個未知的迷。光靠她這個除了吐、滾動和跳躍之外什麼也做不了的網球身體,用自己的能力解開這些迷似乎有些不太現實。

  唯一剩下的方法,只有求助於人了。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誰能幫助她,那個人必須是:一,不會被她的網球身體嚇倒並能相信她身上發生的事,二,擁有研究靈魂穿越等特殊領域的頭腦或是財力。

  也就是說,這個人要膽大、接受能力強、聰明或有錢。附加條件是此人最好也比較喜歡網球,對身為網球的她不會太排斥。

  ……

  這個她剛才總結出的人,怎麼那麼像冰帝的跡部?

  跡部是冰帝網球部的國王,見多識廣,帝王氣場,自然不會膽小怕事或是不能接受新奇的事物,而且他非常有錢,就算他自己不會浪費時間去研究靈魂穿越,他也能雇傭許多科學家為他研究。

  決定了,就是跡部了。

  之後的問題只剩下,如何說動跡部幫助她。

  她如今的優勢……大概除了外型是一顆跡部喜歡(擊打)的網球之外,沒有其他的。雖然一顆有智商的網球頗稀奇,倒也沒有稀奇到會讓跡部花錢去研究的地步。

  這件事對跡部又沒好處。

  唉,真是麻煩。

  而且去冰帝也很麻煩,身為網球的她難道還能去買張地圖調查冰帝的位置?

  「本車終點站立海大附屬中學。下一站,私立冰帝學園。」

  餘籽被冰帝兩個字刺激了神經,愕然地抬起了頭。

  這公車的線路,真是牛了。終點站分別是青學與立海大,而中途居然經過冰帝?!

  這世界若不是山寨的,她就跟媽媽姓!(p.s.余籽的媽媽姓兒)

  「私立冰帝學園到了,請從後門下車。」

  餘籽從黑線狀態回神,眼見車門關上錯過了下車時機,在猶豫了千分之一秒後,她原地彈起,從附近沒關緊的車窗跳了出去。

  從對網球身體相當於四層樓高的半空做自由落體,餘籽淡定地享受著清風呼嘯,身體失重的感覺。老樣子,屁股著地,輕盈彈起,又落地微微彈起,余籽成功著地滾動了兩圈停了下來。

  此時的時間大約是晚上7點到8點左右,冰帝附近的這條人行大道上沒有行人,余籽因此氣定神閑地活動著身體。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網球這個職業,雖然因旋轉而來的暈眩是怎麼也治不好的弱點,但身體越來越耐衝擊帶來的疼痛,自主滾動跳躍也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在不久的將來,也許自己真能成為一顆被打滿全場後還能精神十足去唱KTV吃烤肉玩通宵遊戲機的專業網球。

  餘籽45度淡定望天。

  ……為了不繼續網球化下去,還是想辦法去找跡部幫忙吧。

  余籽向遠處氣勢宏偉的冰帝校門滾去。

  餘籽並不知道,她從跳車起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一位晚歸的少年眼中。

  少年名叫日吉若,是冰帝中學部二年的學生,網球部的准正選。此少年有一大愛好,就是喜愛探究神秘的事物,妖怪幽靈怪談UFO都在他的涉獵範圍。

  普通來說,喜愛恐怖題材的人不等於真看見妖魔鬼怪也不會害怕,有些恐怖愛好者只是喜歡品嘗在未看見但又覺得自己會看見時的心驚膽戰。

  如果日吉少年只是個葉公好龍的恐怖故事愛好者,那他也許會假裝自己沒有看見一隻網球從無人的車廂(唯一的乘客切原睡倒到了日吉的可視範圍之外)跳出,在地上扭動著身體,左右張望,並最終滾向冰帝校園。

  可日吉少年並不是單純的恐怖故事愛好者。他出生古武術道場,作為流派的繼承人自小修行武道。對於日本的武道家來說,斬妖除怪是應當肩負的使命。

  看見『妖怪網球』的驚詫與恐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冷靜大膽的日吉少年懷著『想知道這只妖怪網球的去處』和『如果妖怪網球要在學校作亂,得想辦法除掉它』這兩個目的,悄無聲息地跟在了餘籽身後。

  餘籽滾了很長一段路,終於滾進了冰帝校內。因為頭暈她靠在門衛室牆角休息了一陣。緩過來後,她抬頭打量眼前被裝點得精緻華麗的校園。

  自從換了一個網球身體,普通的世界在餘籽的眼中變得有點像巨人國。小小的青學網球場已讓餘籽感覺像一個巨型體育場,面積廣闊的冰帝對余籽來說簡直像一個小城那樣大。

  從餘籽所在的地方,除了花壇與修建整齊的林道,居然看不見校舍。

  ……保守估計,大概要不停息地滾上一周才能逛遍冰帝。

  余籽離開門衛室沿著林道繼續尋找跡部之路。

  ……

  日吉抬起手,看了一下手錶上顯示的時間。

  離他發現妖怪網球,已經過了1個小時又40分鐘了,他仍沒有發現妖怪網球的目的地,它好似只是漫無目的地在冰帝校園內到處滾動。

  日吉少年的理智在告訴自己,他家的門禁時間快到了,繼續跟下去是不理智的。

  可他偏偏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這只網球妖怪和他想像中神秘或是危險的生物差的太遠了,它十分有趣,也十分……廢柴。明明是只妖怪(當然,這只是日吉主觀斷定),卻體力極差,平均滾動個100米左右就要停下來休息幾分鐘,休息時小小的黃色身體上下起伏,似乎在喘氣。與它可憐的體力成正比,它的膽子也非常小,遇到了晚歸的學生和教師,它不嘗試著使妖法(日吉內心深處其實有點期待),而是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匆忙地躲進障礙物後隱藏起來。人們走過去後,它才會從藏身的地方探出一點身體偵查周圍的情況。

  就那樣一路喘著,躲著,妖怪網球滾到了跡部家贊助建造的玫瑰花園。它似乎很喜歡玫瑰花園,動作輕快地東張西望,四周還冒出了幾乎具象化的幸福泡泡。日吉還以為它找到了它的目的地,精神一振隨著它在玫瑰園兜圈子。最終,妖怪網球在一個花牆圍成的死胡同裡慢慢停下,不再前進也沒有做任何舉動。在日吉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愕然地發現它側身45度朝天,默默流下了海帶淚。

  日吉心中靈光一閃,頓悟真相!

  原來這只妖怪網球努力滾了半天後——發現自己迷路了。

  日吉滿頭黑線地望著它蕭瑟的背影:你這妖怪還可以更弱一點嗎?

  跟蹤作戰到此刻可以結束了。這麼弱的網球妖怪,完全激發不起他任何斬妖除魔的欲望。就算把它扔著不管,在基本沒有草包學生的冰帝它也不可能興起什麼風波。

  話雖這麼說,日吉的視線卻還是若有所思地停留在網球妖怪的身上,並沒有馬上離開。

  余籽一路上邊滾邊思考自己藏在冰帝的哪個角落最可能遇見跡部。餘籽所知的跡部最可能出沒的地方,一是他所屬的班級,二是網球社。跡部的班級……不知道是哪個;跡部的網球社,不知道在哪裡。當餘籽發現玫瑰園的瞬間,立刻把這個美麗的花園與喜愛玫瑰的跡部聯繫在了一起。說不定跡部心情好的時候會在這裡喝個下午茶什麼的,那自己就不用混進網球社也能見到跡部。

  想到可以這樣偷懶,怕麻煩的餘籽甚是歡欣鼓舞,沒有考慮後果就闖入玫瑰園。她完全忘了,人類認知裡的玫瑰園對現在的她來說是一片玫瑰森林。

  誰知進入容易出來難。在轉了N圈,發現自己還留在花牆迷宮中時,餘籽淡定地對自己說:

  啊,迷路了。

  既然迷路了,就索性留在這裡守株待跡部好了。餘籽才這麼計畫好,卻好死不死地看見角落擺著一台割草機。

  哎呀,忘了這裡是個花園。園丁會不時用割草機切割草坪,說不定還會用農藥噴灑花叢。一不小心,也許她這顆小網球就會被捲入毀滅性事故中。

  貴族學校冰帝雇傭的園丁,想必很勤快,每天都會打理花園吧……

  餘籽無奈地開始尋找出園子的路。

  站在陰影中的日吉默默地望著開始行動的餘籽。

  網球妖怪看起來打算找到路離開玫瑰園。它有勇無謀地沖進玫瑰花叢中,被玫瑰花刺刺得原地亂蹦,只得回到路中央。思考了一會兒,它沿路跳起撞下玫瑰花做路標。在走錯一條路後,它又不幸回到了最初做標記的路上。氣喘吁吁的它放棄找路,原地越跳越高,試圖跳過花牆走捷徑出玫瑰園。

  玫瑰園的花牆有一人高,顯然超過了網球妖怪能跳過的極限。它卻沒有放棄,一次一次向花牆發起挑戰。

  在乒乒的彈跳聲中,日吉抿緊了唇。

  冰帝是一個靠實力說話的地方,擁有200社員的網球社尤其如此。弱者沒有發言權,也沒有被正眼看待的資格。

  日吉對冰帝網球社的理念十分贊同。日吉的眼中沒有弱者的存在,他能看見的,唯有還走在自己前方的那些強者。

  眼前的這個廢柴網球妖怪……體力差,膽子小,連妖法也不會,在一個結構並不算複雜的花園迷路,居然還用盡全身本事也沒能逃出來,作為一個妖怪簡直一無是處,弱的不能再弱。

  這麼弱小的存在,不值得他浪費時間。

  ……理智上雖然肯定了上述觀點,但為何心裡會隱隱覺得放不下。

  雖然挑戰的事物如此微不足道,網球妖怪卻極其認真的挑戰著自己的極限,想要跨過阻礙在它面前的牆。從那沉重的砸地聲,從那躍動不止的黃色身影中,日吉感覺到了妖怪網球內在燃燒的『下克上』魂。(p.s.下克上指打倒、超越上位者,此處可以引申為打倒巨大的困難。)

  ——如果日吉知道餘籽只是因為害怕割草機而狗急跳牆,一定會吐血三升,扭頭就走。

  因為誤會而對餘籽刮目相看的日吉,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

  正彈到半空的餘籽詫異地轉過身體。

  於是在充滿浪漫氣息的夜色玫瑰園中,她第一次見到了日吉少年——的下半.身。

  為什麼是下半.身,因為餘籽正頭朝下墜落,看出去的世界自然是倒過來的。

  還來不及對眼前被格子校褲包裹的修長雙腿作何反應,一隻手閃電般伸過來將她抓在手心。

  手的溫度很低,比抓過她的任何一雙手都要冷。

  餘籽一哆嗦之間,那雙手已翻了個。從面朝地狀態改為面朝空狀態的餘籽迎面對上了手的主人的面容。

  那是個看起來陰沉的少年,雙目狹長,神情冷漠,給人十分不好相處的感覺。

  餘籽沉吟半晌,才在記憶的角落挖出了屬於他的名字。

  是那個打演武網球的日吉若。

  日吉一言不發地帶著餘籽走到了玫瑰園外,將她放在了地上。

  「沒有出來的實力就別再進去。」冷淡地說完這句聽起來很不客氣的話,日吉轉身離開。

  餘籽有些愣住了。

  雖然不知道日吉從何時開始盯著自己,但他對自己的瞭解不可能比別人多。

  他卻把自己帶離了那個危險的玫瑰森林。

  自以網球的身份在這個世界蘇醒,餘籽便不曾奢望有人會在不瞭解詳情的情況下,給予她説明——而且,看來還是沒有任何目的的説明。

  竟然對一隻陌生的網球那麼親切,日吉少年……

  難道有戀網球癖?

  作者有話要說:

  與妖怪做朋友的日吉,夠陰沉,真萌。

  羅馬音:Hiyoshiwakashi

  所屬:冰帝學園中等部二年F組19號

  生日:12.5(射手座)

  身高:172CM

  體重:60KG

  腳底尺寸:26.5cm

  視力:左右均0.5

  血型:AB型

  慣用手:右手

  打球類型:底線攻擊型

  愛品牌:球鞋/PRINCE(TRIPLETHREATLINEARAC(DPS-211)BLACK)

  球拍/BRIDGESTONE(DURAPOWERⅡ(BTSD85))

  拿手絕招:古流武術擊球(TV裡是演武狀態)

  畢業小學:冰帝學園幼教部

  喜歡的食物:加味仙貝、濕煎餅 

  興趣:閱讀(怪談類)

  家庭成員:祖父、祖母、父、母、兄

  父親的職業:古流武術師傅

  擅長學科:數學、歷史

  喜歡的顏色:無特殊喜好

  喜歡的類型:清秀佳人

  喜愛的電影:香港功夫電影

  喜歡的音樂:寧靜的曲風

  最想要的東西:S1

  零用錢用途:買古文書

  每日例行事務:晨練武術

  興起下克上念頭的年齡:三歲

  苦手的事情:音樂科和卡拉OK(但是經常出沒音樂室..努力的好孩子..)

  網球之外的特技:算盤(orz...)

  約會最想去的地點:神秘的景點

  其實是戴著隱形眼鏡的..普通眼鏡會在家裡戴.

  
5、第五張茶几擺上名為『敗北』的杯具

  日吉發現自己被跟蹤了。更糟糕的是跟蹤他的,還不是人類。

  他最初察覺到跟蹤者是今早在鞋櫃換室內鞋低頭時,餘光瞥到一隻黃色的東西從鞋櫃邊探出了小半身體。

  那是昨晚那只廢柴網球妖怪。

  不知道它出現的理由,日吉只是自覺沒有和它扯上關係的必要,於是假裝沒有看見它,快步離開了鞋櫃。

  本以為到此為止,但日吉忘記了有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整整一天,網球妖怪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各種他出沒的地方。他在教室裡上課時,它安靜地伏在窗邊望著他;他上體育課時,它安靜地蹲在操場旁的長椅下望著他;他下課路過走廊時,它安靜地守在他必經拐角的垃圾桶旁望著他。

  廣大讀者可能要問,網球的視線人類也能感覺到嗎?天真,太天真了!日吉少年可是練過武的,感知能力雖然比不上擁有七竅玲瓏心的不二少年,也算是人中翹楚!

  日吉被網球妖怪緊迫盯人了一個上午,儘管面上波瀾不驚,心情已不由自主地焦躁起來。

  這種焦躁,在日吉少年在洗手間對著小便池拉下拉鍊時達到了頂峰——那只該死的網球妖怪,居然躲在正上方的排氣窗上,透過百葉簾半掩半露地盯著他看。

  跟蹤就跟蹤吧,好歹做的隱蔽一點吧!你在故意挑戰人類忍耐的極限嗎,再看就殺了你!!

  黑著臉的日吉少年維持著露出藍底豎條紋小內內的尷尬狀態,對網球妖怪充滿殺氣地怒目而視。它輕顫一下,終於跳走了。

  雖然圍觀的妖怪退散了,日吉少年心中的陰影卻久久也不能揮去……

  此時蹲在廁所外的妖怪——餘籽,正淡定地望著遠方窗外的藍天白雲,靜靜地把之前看到的限制級場面在腦海中做馬賽克處理。

  還沒有穿到這個世界前,餘籽只漫不經心地看過一遍網王的漫畫書。書中的配角王子數量眾多,而且大多數配角王子出場的方式,常借助其他配角口述『那人叫XX,他很強,有XX特技』這種粗糙的手法——話說,套用這種模式,即使說出『他叫XX,是個娶了自己親生弟弟還打算攻略自己老母的鬼畜魔王哦』這麼重量級的臺詞,也只會讓讀者有種『哦,是這樣啊』的淡定心理活動。

  書中的日吉若便不幸是一位由配角們口述出場,並讓餘籽印象極其淡薄的配角王子。

  在昨夜受了日吉少年的恩惠後,餘籽就一直在回憶此少年,卻發現自己除了他打演武網球與出場的比賽全輸之外,什麼也想不起來。

  但既然日吉是網球社的社員,而且他代表冰帝打過比賽,那麼——

  題目:闡述日吉與跡部的關係。

  ∵日吉=冰帝網球社社員,日吉=能代表學校出賽的網球選手。

  =>日吉=冰帝網球社重要社員。

  ∵冰帝網球社重要社員=跡部。

  ∴日吉=跡部。

  從以上(火星)結論可以看出,日吉與跡部即使不是關係很好的戰友,日常生活中的交集也一定相當多,十分可能會一起吃個午飯,開個社團會議,一起訓練,打個練習賽。

  只要跟在日吉身邊,一定可以找到跡部。如果日吉對自己產生了興趣,就有希望可以帶動跡部也對自己感興趣,最終達到讓跡部伸出援助之手的目的。

  於是日吉少年在余籽的心中,已經上升至『回家的希望』如此重要的地位。為了增進自己對日吉少年的瞭解,餘籽決定貼身觀察他的日常生活。

  至於跟得太緊,以至於跟到了廁所……那純屬意外。冰帝的廁所門看起來太豪華了,上面也沒有標識。余籽不知道日吉進了什麼房間,只能找了扇窗戶偷窺內部。

  當然日吉是不會知道真相的。在少年纖細的心中,網球妖怪已被打上了名為『變態』的黑色標籤,有效期直到永遠。

  從洗手間出來時,日吉身上已隱約可見黑色的怨念氣場。餘籽有些忐忑地慢慢繞過牆角跟了上去。

  日吉猛地轉頭瞪過來,被嚇了一跳的餘籽向後彈起,不料身後不遠處就是向下的樓梯,她的身影立刻伴隨著乒乒的砸地聲,消失在了日吉的眼前。

  ……又刷新了日吉心中對余籽廢柴評價的底線。

  剛才還恨不得做掉這網球妖怪的心情突然消散了大半,轉而升起的是一絲類似挫敗的無力感。

  出身武道家族的日吉,不把弱者放在眼裡,也沒有欺淩弱小的嗜好。

  反正被看兩眼也不會有實際的損失,它再出現的話不要理它就好了。

  想通之後的日吉重歸冷靜。與平時無異的冷靜狀態一直持續到放學後,在社團中被妖怪網球挑釁。

  日吉不覺得這只廢柴妖怪有本事挑釁他,可它趁著他離開的功夫正大光明地坐在他裝網球拍的袋子上,見他回來也不走開,這樣的行為不是挑釁是什麼?

  日吉皺著眉頭走上前,抽起自己的網球袋。坐在上頭的網球妖怪理所當然被甩飛了出去。

  誰知它一改之前的廢柴狀,彈地後立即以詭異的角度彈了起來,直沖向日吉的臉。日吉一驚之下,下意識地揮動拍子將它打飛。拍子還在袋子裡,日吉又用了九分力,疊加的重量使它被打得結結實實撞在不遠處的牆上。沒想到它目標仍沖著他又彈了回來。

  有些驚愕又有些動怒的日吉再次揮拍將它打開。這一次,它撞在牆邊的第一根欄杆上,動作流暢地再度返回。日吉第三擊擊中它,它彈起撞在牆邊第二根欄杆上,迅速返回。覺得不太對勁的日吉第三次揮拍,網球妖怪擊中了牆邊的第三根欄杆,沿幾乎同樣的路線返回。

  網球妖怪逼得很緊,日吉不得不持續揮拍對付它的進攻。

  在接下來的十分鐘裡,本來像是被網球妖怪襲擊的事件,不知不覺變成了日吉的單人打牆壁練習。

  日吉很快就發現自己無論朝什麼方向擊打,球都能按著順序打中直徑不足1釐米的欄杆,並且回到自己手邊。球並不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飛——差點忘了,它不是球,而是妖怪。

  本以為只是個廢柴妖怪,滾動彈跳都顯得笨拙吃力,卻能在拍子下如魚得水的控制著自己的飛行路線,真是有趣。不可否認,日吉在看到眼前事實後,對網球妖怪已經逝去的興趣重新燃了。

  欄杆打完之後,網球妖怪停止了彈跳,靜靜地滾到了日吉的腳邊。

  日吉能感覺到網球妖怪對他並沒有殺氣之類的惡意,即使是最初彈向他的那一下,速度也不快,更像是逗他出手打它。它的目的絕不是襲擊他。搞不好,它是在向自己顯示自己的實力。

  想到這裡,日吉把它撿了起來。

  本想問問它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才張口卻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華麗聲音:「日吉,你剛才用的招式是什麼,嗯?」

  日吉轉過身,只見眼前抱胸站著的,正是自家光芒耀眼的部長跡部景吾。

  日吉並不知道他剛才那十分鐘的打牆壁練習已經引起了部裡很多正選的注意。用球順次打中欄杆倒不怎麼困難,控球能力好一點的隊員都能夠做到。匪夷所思的是,日吉所用的招式:

  他向右邊揮拍的時候,球卻橫向劃出一道半弧擊中左邊的欄杆。這招不是青學海堂熏擅長的蝮蛇嗎?

  他用詭異的姿勢拍擊球,以刁鑽的角度擊中欄杆。這招不是自家向日嶽人的舞蹈式網球嗎?

  蝮蛇和舞蹈式網球倒也不是難度很高的技術,即使日吉偷偷學會了也沒有什麼。可是——

  十分鐘的練習中,日吉無論用什麼姿勢擊球,球打中欄杆後都會回到他的手邊,他一步也沒有跑動。這招不是傳說中的手塚領域嗎?!

  日吉什麼時候把青學部長手塚國光的絕技也給學去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當然沒有人想到日吉展露出這麼多『神技』的原因出在一隻會自動尋路的球上。

  此時地區預選賽的日期將近,部裡的氣氛本來就比往日緊張。今日看見被自家監督榊太郎看好的日吉狀似不經意顯露的隱藏實力,各個正選與有望成為候補正選的部員心中皆是驚濤駭浪,各有思量。

  作為部長的跡部為了穩定軍心,理所當然出面找日吉談話了。

  被眾人目光聚焦,被自家部長緊盯著的日吉,還未搞清楚狀況,感知危險的神經就先發出了危險將至的信號:「……沒什麼。」

  跡部望著移開了視線的日吉,揚起了嘴角:「跟本大爺打一場。」

  日吉抽動了一下嘴角:「……是。」

  即使剛才沒搞清楚狀況,在走去場地就位的這幾分鐘裡日吉也已經想明白了。敢情是因為這只妖怪網球的能力,而使別人誤解他隱藏了實力,所以部長才會主動挑戰試他一試。

  部長雖然是日吉心中最想下克上的物件,但日吉心裡清楚,現在的自己並不是部長的對手。他對被自家部長一面倒地破滅毫無興趣。

  更何況還是在地區大賽前的微妙時刻。如果他輸得淒慘,就削弱了自己登上正選候補的可能性,給其他爭取正選候補的人以機會。

  正在日吉心裡暗暗叫苦的時候,他感到手裡拿著妖怪網球在蹭他的手心。

  一時之間日吉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猜到妖怪網球的意思了。

  用它來打,就不會輸嗎?

  日吉手裡拿著的妖怪網球突然像是有了千斤重。

  即使真能用這只網球打贏部長,借助妖怪的力量取來的勝利根本不算勝利。可是……現在是地區大賽前的微妙時刻,如果能夠在眾人面前打贏部長,即使不能成功上位成為正選,自己也必定坐實了這次大賽的正選候補。

  怎麼辦?

  「你在發什麼呆,啊嗯?」跡部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日吉抬頭望向自家部長的同時,發現四周已聚集了許多觀戰人群,連榊監督也往這裡投來關注的視線。

  日吉握緊了手裡的網球妖怪。

  「我準備好了。」

  「哼,就拿出你全身的本事出來,不要讓本大爺失望啊。」

  「是。」

  「一局定勝負。由日吉發球。」

  余籽感覺到日吉的手有些顫抖,他在緊張嗎,或許說,他是在興奮呢?

  其實,自己的心中也有些名為緊張和興奮的情緒在悄悄鼓動。

  網對面的少年。跡部景吾。

  雖然只是初次見面,卻讓餘籽有種恍若已經認識了數年的錯覺。

  猶記得當年黎丹也是這樣,一手叉腰一手握拍站在網的對面,眼角下的淚痣襯得臉上的自信神情比陽光還要耀眼。

  餘籽合上眼睛,專心感受著自己被拋上半空的失重感。

  如果能再次回到自己的世界,就不嫌麻煩地和再和她打一次……羽毛球吧。

  「Game日吉,1-0。」

  日吉與跡部對決的場地周圍已聚集起了越來越多的人,人人都對跡部居然一分沒得被日吉拿下了第一局而感到驚詫不已。

  日吉擅長演武網球,那是種因為擊球姿勢怪異,而很難預測球路的網球打法。但是只要擁有跡部程度的反應能力與速度,破解演武網球也並非是一件困難的事。事實上,跡部也曾經多次壓倒性打敗過日吉。

  今日日吉的網球與往日有些不同,與其說是球路難以預料,不如說是球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總是能在跡部的網拍捕獲它之前一瞬間改變方向。

  第二場由跡部發球。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跡部竟然又在日吉飄忽的反擊下輸掉了他的發球局。

  此時冰帝網球社的社員外加場外圍觀的女學生們都不淡定了。

  再次回到日吉的發球局。

  握著妖怪網球的日吉心情很是複雜。

  如果妖怪網球像剛才擊打欄杆時一樣主動控制著球,無視他的擊打到處亂飛,日吉一定會有種被控制著的挫敗感。可剛才那兩局與其說是妖怪網球在控制球,不如說,是他在命令妖怪網球順從他的心意打出漂亮的球。球的球路,落點,都是他自主控制的,妖怪網球的努力,大概就只是在跡部追上球時稍微改變彈跳角度,錯開跡部的擊打。

  用妖怪網球打球,內心就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感覺自己強大無比的優越感。

  輸給自己的欲望去借助外力的自責感,在這分良好的感覺中煙消雲散了。

  今天的自己,一定可以打倒跡部!

  面對著贏了自己兩局氣勢如虹的日吉,跡部仍顯得遊刃有餘:「看來今天你的狀態不錯。很好,這場比賽看來不會無聊了。」

  他朝天空豎起右手,啪地打了個響指:「接下來,就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美技之下吧。」

  場外圍觀的女學生群像通過了高壓電一樣,集體抖擻地高喊『跡部,跡部,跡部』,將兩人決鬥的氣氛推動到最高_潮。

  在這熱烈到有些狂熱的宗教(?)氣氛中,日吉與跡部的第三局比賽開始。

  一改剛才兩場被動挨打的狀態,跡部無論是阻截還是回擊的品質都上升了不止一個層次。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的日吉一不小心回擊了一個高拋球。

  在心裡叫著糟糕的同時,只見跡部已置身網前高高躍起。

  跡部的嘴角揚起:「破滅的輪舞曲!」

  餘籽最後看見的,便是跡部少年宛如君臨天下般自信霸氣的笑容。接下來的一瞬,她被一擊幾乎讓她吐出五臟六腑的重擊擊飛,重重撞擊了日吉那比網拍硬的多的球拍柄,在突然而至的黑暗中不由自主地彈起,回到跡部的拍子前,被他一記無情的扣殺擊中,迅速地向地面墜落。

  不愧是……格鬥網球……

  不,也許叫……殺人網球……更合適呢……

  在昏死之前,餘籽無力地吐槽著。

  ……

  也不知過了多久,餘籽在昏沉中聽見了如海嘯般的歡呼聲與一聲宣判。

  「Game跡部,6-5。跡部獲勝!」

  作者有話要說:

  跡部與日吉

  跡部景吾

  所屬:冰帝學園中等部三年A組1番

  年齡:14-15

  生日:10月4日(天秤座)

  身高:175CM

  體重:62KG

  血型:A

  腳底尺寸:26.5cm

  視力:左右均2.0 

  性格:張狂,華麗,自信,決絕

  綽號:猴子山大王(越前專用)、帝王、水仙花.

  稱呼:少爺,女王,A少,景少,大爺,小景(忍足專用),AHOBE(ATOBE≈AHOBE。AHO,日文中白癡的意思..用此稱呼的人大多都帶著溺愛的感情),水仙花.花孔雀

  慣用手腕:右手

  打球類型:天才全面型、全能應變型

  球鞋:HEAD(C.TECH100OM)

  球拍:HEAD(PREMIERTOUR600)

  拿手絕招:洞察眼力、網前抽擊球、破滅的輪舞曲、破滅的探戈(TV版原創招數)、唐懷瑟發球、冰之世界(按照出場順序排列)邁向失意的遁走曲(新網球王子漫畫第39話出現)慟哭的舞曲(新網球王子漫畫第41話)跡部王國(新網球王子漫畫43話出現)

  口頭禪: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美技下吧!;對吧,樺地?;啊嗯?;「俺ゎ王様ク!」(我是君王!);本大爺的美學無時不在閃耀著光芒!;本大爺的美學可是比太陽還耀眼!;本大爺的進化一日千里!(U-17選拔賽,新網球王子40話)

  喜歡的食物:烤牛肉約克夏布丁(一種同烤牛肉一起上的輔菜,麵包)

  興趣:擬餌釣魚、閱讀

  家族成員:祖父、祖母、父、母

  父親的職業(家業):公司董事(證券公司)

  擅長學科:全部(尤其是德語和希臘語)

  喜歡的顏色:金色和黑色

  喜歡的類型:剛強好勝的人

  委員會:學生會長

  學校裡經常去的地方:生徒室(學生會室)內跡部專用的沙發、理事長室

  出身小學校:kingprimaryschool(英國)

  零花錢用途:有關網球的一切事物

  座右銘:AdelsitztGemüt,nichtimGeblüt(德語)【「高貴不存在於血脈,而源於心中。」】 喜歡的電影:歐洲電影

  喜歡的書:莎士比亞劇本

  喜歡的音樂:瓦格納、拉丁音樂(TV版裡和真田相遇的音樂會是拉丁音樂)

  想去的約會地:南太平洋島嶼遠洋巡航

  現在最想要的東西:新的網球場

  每日必做:入浴的時候喝杯(無酒精的)香檳酒

  苦手的東西:節足動物

  網球之外的特技:西洋劍,交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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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間浴室擺上名為『收養』的洗具

  餘籽還不待睜眼,便聞到了一股清新的席子香氣。慢慢的睜得眼來,入目的是一間鋪著榻榻米的日式房間。牆壁呈赭石色,桌子衣櫃連同床單都是黑色的。正對視線的長條矮幾上放著一盆竹,一盆闊葉植物,亮眼的綠為這個看起來有些陰沉的空間增添了生氣。

  到底是誰把自己帶到了臥室,還把她好好地安置在一塊平鋪在書案角上的軟巾裡?

  像是為了解答她的疑惑,日式拉門刷地拉開了,端著一託盤茶和茶點的日吉出現在門口。

  餘籽默默地望著日吉走進房間,在桌上放下託盤,去書櫃拿了本叫做《放學後的怪談》的黑封皮書,走到桌邊坐下。

  她從軟巾上跳下,彈到桌上。微微一驚的日吉抬眼看她。

  「醒了?」

  餘籽扭動身體做出點頭貌。

  「你被跡部的破滅輪舞曲打昏過去了?」

  餘籽再度點頭。

  「為什麼要這麼做?」

  餘籽自忖身為網球的自己要吸引跡部的注意,唯有從網球運動這個切入口想辦法。跡部沒道理對一無是處的廢物感興趣,要讓跡部在她身上付出研究資金,她必須擁有同等的價值,比如說幫助跡部所在的冰帝打贏接下來劇情會遇見的所有學校,奪得全國大賽冠軍之類。

  萬幸的是,她在不二與海堂一戰時發現自己如今擁有無與倫比的控制身體的能力。只要使用她的不是太菜的網球選手,她就可以巧妙地用自己的控制能力輔助那位網球選手打出更好的網球來。

  既然有了這個方案,就必須要讓跡部先發現她的能力。她本打算借日吉的手引起跡部的注意,引得跡部跟日吉用自己來打一場。

  沒料到她雖然擁有強大的控球能力,也拿下了跡部兩局,卻被跡部一個力度無與倫比的破滅打得黯然銷魂行動不能。

  不愧是冰帝的帝王,自己這種網球齡不足周的菜鳥網球果然不是對手。

  計畫完敗。

  不過這次失敗也沒有太出乎餘籽的意料,如果跡部是會被網球打敗的人,那麼他也就不會是死黨黎丹心目中排行前三的鍾愛角色了。

  唯一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日吉為什麼會把她帶到他家裡來?

  日吉與跡部的比賽由自己而起,她出於補償本應當全力協助他打贏跡部,但自己卻中途昏厥導致他戰敗。

  從最初玫瑰園到之前的球場,她欠下了日吉很多人情未還,她不認為自己有理由讓他再伸出援手。

  難道……

  日吉真是戀網球癖?

  面對沉默的餘籽,日吉似乎有些恍然大悟:「你稍等一會兒。」

  他去書櫃翻了一會兒,翻出一張寫滿字的紙放在桌上。余籽一看,先是滿頭問號,然後是滿頭黑線。

  居然是一張玩請狐仙時所用的寫滿字的白紙,異常山寨的是,還是中文的!

  喂,哪怕說的是中文,你也應該是使用日本文字的日本人吧?!

  「你會用這個嗎?」日吉非常認真地詢問被黑線籠罩的餘籽。

  餘籽沉默了一會兒後,無奈地點頭。

  「好吧,那麼我問什麼,你就跳到想回答的字上回答我吧。」

  餘籽慢騰騰地跳起來,砸在『好』字上。

  「你為什麼要來冰帝?」

  余籽望著少年嚴肅的眼神,斟酌了一下回答後,跳出了兩個字的答案:『找人』。

  「誰?」

  餘籽繼續跳:『秘密。不過我沒有惡意。』

  日吉幾乎立刻相信了餘籽。因為她這種被破滅了一下就昏死過去的廢柴妖怪真要害人,還真是有點難度。

  「今天為什麼要纏上我。」

  『你是好人。』當然這句話還有下文,那就是日吉少年你是我現在唯一認識的冰帝網球社社員。

  莫名其妙接收了一張好人卡的日吉有些哭笑不得,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問出了困擾了他一個晚上的問題:「你和我打網球,是為了報昨晚玫瑰園之恩嗎?」

  餘籽沉默了。她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日吉少年竟會這樣美化她今日利用他的行為。

  一種名為負罪感的感情冒了出來。餘籽快速地在紙上跳躍:『對不起害你輸了。』

  餘籽被破滅後,滾在日吉那邊的場地角落,『球』色發青,甚至吐出一點類似白沫的物質來。日吉這才意識到這小妖怪居然被打得昏過去了,匆忙間下意識地把它收進了放在場邊的衣服口袋裡。

  回到場上的日吉連輸3局,這才意識到自己能在跡部面前取得絕對優勢確實是靠了餘籽的幫忙。因這個事實燃起了鬥志的日吉奮起直追,雖然最終還是敗在跡部手中,但追了3局,沒有輸得太難看。

  事後日吉冷靜下來後,回想之前發生的一切事,認為餘籽大概是想在網球場上提供他幫助才陪他與跡部比賽。如果真是這樣,餘籽被打昏過去完全是為了自己所受的無妄之災。

  餘籽剛才那句道歉證明了日吉的想法。日吉心中不由感歎,它真是一隻知恩必報的仁義妖怪!(大誤)

  在徹底的誤會之下,日吉看餘籽的眼神有了些友好的溫度:「你要找的人到底是誰?我可以把你送到他面前。」

  餘籽低下了頭。即使現在把她送到跡部面前又怎樣呢?她被跡部一破滅就掛掉的身體,在面對諸如青學河村隆之類打力量型網球的少年時,非常可能一下就被秒了,根本幫不了冰帝奪取冠軍。

  既然給不了別人任何好處,就不能期待能從別人那裡得到什麼。這是最基本的等價交換原則,餘籽的座右銘。

  於是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

  望著許久不動彈的餘籽,日吉微微蹙起眉頭:「如果真的不能說的話就算了。」

  餘籽拖動著身體,有些沉重的在紙上彈跳:「在沒變強之前我不能找他。」

  看得出餘籽的消沉,並沒有強人所難嗜好的日吉沒有追問下去。一人一球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在沒有去找他之前,你留在我身邊也可以。」日吉淡淡地說,「不過條件是繼續和我一起打網球。你的控球能力不錯,可惜體質太弱了。如果想報恩的話,就至少要打完一場比賽不昏倒才行。」

  怔了一下的餘籽,慢騰騰地彈起來:『你打算包養我?』

  日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知道包養是什麼意思嗎?」

  『包吃包住的收養。』

  日吉的嘴角又用力抽搐了,不過這次是因為強忍笑意:「……你這樣理解也可以。」

  餘籽淡定地躍起,跳到『好』字上面。

  「我叫日吉若。你有名字嗎?」

  餘籽探頭看文字表,找來找去沒找到『餘籽』兩個字,只得無奈地跳上了諧音的兩個字:『魚子』。

  一人一球在無比冷靜淡定的氣氛下,締結了收養與被收養的口頭契約。

  日吉倒了杯茶,掰開了今天的茶點梅醬仙貝,拿了一小塊遞到餘籽面前:「既然你提到了包吃,說明你吃人類的食物?」

  餘籽在這個世界已經待了好幾日,卻從來沒有感覺饑餓,看來這個身體不需要進食。可是身為人類的本能在聞見甜甜香香的味道時,還是蠢蠢欲動的叫囂著想吃。餘籽試探性地張嘴含住了遞到了面前的仙貝,卡擦卡擦地咬起來。

  看見一隻網球吃仙貝感覺真是微妙,更微妙的是,明明聽的見咀嚼的聲音,感覺的到仙貝被一股力往前拖去,看的見接觸了網球身體的仙貝慢慢消失,看的見網球上半部分凸出兩小塊類似腮幫子的突起隨著咀嚼一顫一顫,可就是看不見網球的嘴在哪裡。

  日吉感到異常有趣地觀察著餘籽的進食過程。待她吃完了一小塊仙貝,他意猶未盡地問了一句:「還想吃嗎?」

  餘籽沖著甜中帶點酸十分可口的梅醬仙貝點頭。

  於是日吉的睡前時光,便在無窮的卡擦卡擦聲中悄悄的流逝光了。

  日吉在上幼稚園時曾經憧憬自己能收養一隻妖怪。在他14歲的春天,這個夢想實現了。

  雖然這只妖怪不懂妖法,外形如一只網球般普通,而且十分廢柴——

  日吉看著一邊滾動一邊吐的餘籽,頭上掛著無數的黑線:「要吐還是要滾,選一樣。」

  吐完的餘籽在日吉放在一邊的手帕上蹭了蹭嘴,跳到旁邊的文字紙上回話:『不一邊吐一邊滾,會沾到身上的。』

  日吉忍不住扶額。

  在第一次帶魚子上學之前,魚子用文字紙告訴他,它很容易暈,若把它放在口袋或書包中攜帶,它十有八九會忍不住吐。

  半信半疑的日吉用一隻布袋裝著魚子,提著去了學校。它很爭氣地中途沒吐,只是一到學校,它就跳到花壇吐了個昏天黑地,事後還得讓日吉皺著眉頭給它擦身。

  之後日吉才在和魚子的交談中明白它之所以滾動個幾百米就要休息並非體力差,而是滾的頭暈目眩。

  為了攻克它的這一缺點,日吉拿它來打旋轉球。結果它每次訓練後必吐。訓練的成果只不過是讓它從二十分鐘就要吐一次,進化為三十分鐘才吐一次。

  好吧,廢柴是廢柴了一點,至少還有進步。相信只要假以時日多參加訓練,它必定能成為自己用來『下克上』的終極武器。

  日吉一邊全心全意地調_教魚子,一邊刻苦地鍛煉著自己的網球技術與跟魚子的配合。

  令日吉少年有些憂鬱的是,魚子在網球運動這個領域,比自己有天分太多了。它無師自通的控球能力在他這個網球選手有技術含量的訓練下越來越臻於神技,再這樣下去他即使只是拿支蒼蠅拍亂打,它估計也可以憑一己之力打贏冰帝的正選。(那是當然的,日吉只是用拍子來感受網球之道,餘籽可是用痛楚來感受網球之道滴!)

  在訓練之余,日吉少年有時也會在心底告訴自己試圖借助魚子的力量是不對的,但每次都會回憶起當時利用魚子對戰跡部時的優越感。

  那種讓自己一直夢想打敗的強者拜服在自己面前的甜美優越感,像是侵蝕人意志的鴉_片,一旦嘗過一次,就不能忘懷那種銷魂的滋味。

  只要利用魚子,就一定可以——

  雄心萬丈的日吉瞥見魚子又開始一路吐一路滾,不由再次扶額,什麼壯志野心都像戳破了的氣球一樣扁了。

  寄望在這種廢柴身上真的沒錯嗎……

  雖然這個悲催的問題每天都在日吉心裡滾動一遍,但『把廢柴魚子扔掉算了』這種選項,卻一直沒有出現在日吉的心裡。

  餘籽如今回憶起最初來到網王世界,危機四伏顛沛流離露宿室外的那幾日,覺得恍如隔世。

  她一邊抒發著奢侈的文藝性感歎,一邊趴在日吉腿上墊的毛巾上,感受著日吉長有薄繭的手指在自己身上輕柔摩搓。適度的力量讓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興致很好地吹起自己面前的肥皂泡泡玩。

  在被日吉收養的第二天晚上,從學校回來後,餘籽便趁日吉不備,跟他一起進了浴室。

  之前日吉上廁所時被她偷窺的事實還歷歷在目,脫了上衣露出粉嫩兩點的日吉在看見正大光明站在浴缸邊緣的餘籽後,當場就黑了臉。(其實那時餘籽正背對著他看著浴缸水)

  在先用肢體語言,後用文字紙溝通了一番後,日吉終於明白餘籽非常喜歡洗澡。因為她沒有手腳的關係,洗澡只能用沖淋或是浸泡的方法,感覺像隔靴搔癢,所以才希望日吉能替她洗。

  日吉一開始相當不情願,並嚴肅地告訴餘籽網球浸了水會失去彈性壞掉的常識。但在之後目睹餘籽經常嘔吐,而且洗澡對她的身體確實沒有什麼影響後,他不得不擔當起了她的洗澡工——他也不想一直隨身帶著一隻吐過的網球妖怪。

  每晚日吉洗澡的時候,都會在自己清潔完身體後用沐浴露幫餘籽清洗絨毛,再用熱水沖洗乾淨;待他浸入浴缸時,他就把她放在一隻鐵皮長柄舀水勺中放入浴缸和他一起泡。

  洗完澡之後,日吉和餘籽一起喝牛奶。日吉用手喝,餘籽跳上一疊書做成的階梯,用嘴叼著吸管喝。

  然後臉紅紅潤的一球一人用文字紙聊會兒天直到困了各自睡下,結束圓滿的一天。

  作為一隻網球來說,餘籽認為自己的網球生涯無疑是成功的典範:成為一隻家有巨大道場的武道繼承人的私有網球,睡在主人臥室矮桌上的柔軟布墊裡,晚餐加零食由主人耐心地親手餵食,陪著主人上課聽講下課聊天,一起參加社團活動活動筋骨,回家陪主人一起做作業,看恐怖小說或是看恐怖dvd,晚上洗完最愛的澡喝完最愛的牛奶後準時由主人送上床鋪休息。

  多麼安逸,多麼理想的米蟲生活!

  余籽從來不會感覺良好,認為自己理所應當能到親人之外的人對自己的好。她自覺自己陪日吉打的那些網球的價值,遠遠及不上日吉這段時間給予自己的照顧。餘籽心裡非常明白不在球場的時候,沒有手沒有腳又動不動就暈眩嘔吐的她對誰來說都是一個累贅。

  不會嫌棄她的日吉少年果然是……

  那天晚上日吉少年做了個夢,夢中一個穿著黃底銀灰色弧形條紋緊身衣的美麗少女歪著頭神色茫然地朝他看了一會兒,旋即如枯枝盛放萬朵桃花一般驚心動魄地瑰麗一笑,用如甜年糕般的軟糯聲音說道:「你果然是好人。」

  這個夢導致日吉少年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散發著黑色的怨念氣場。

  他可不想夢中也被美麗的異性發好人卡啊,可惡!

  話說,他為什麼要用『也』啊,他只是被自己養的網球妖怪發過一次好人卡而已啊,可惡!!

  
7、第七間浴室擺上名為『賞櫻』的洗具       

  3月的地區預選賽過去後,冰帝以全勝晉級東京都大賽。

  東京都大賽開始於櫻花飛舞的4月初。冰帝作為種子首兩輪輪空,週末第一、二戰將迎戰的是越智南川與辰巴台東。

  冰帝網球社的排位賽此時也已經結束,和餘籽每日練習最近網球實力又上一層次的日吉坐穩了唯一的正選後備位置,成為冰帝首發陣容的隊員。

  又一天的訓練過後,換衣服前日吉帶著餘籽坐在位置偏僻的長椅上稍作休息。余籽用文字表向日吉發出詢問:『明天的比賽你會去看嗎?』

  「對手只是那種嘍囉,冰帝的正選不會出動,說明冰帝必定全勝晉級。」

  『你從來不去看外校的比賽。』

  「啊,冰帝內部的實力非常強。只要有實力站在冰帝的頂端,對手無論是誰都會臣服在我的腳下。」

  餘籽沉默了一會兒:『你真像養在深閨的大小姐。』

  「誰是大小姐!」日吉有些不悅地白了餘籽一眼。

  『走出冰帝看看吧。』

  「沒有這個必要。」

  餘籽轉身望天以示不滿。

  被日吉收養的日子快有1月了。幾乎24小時和日吉在一起的餘籽已瞭解到他是個將『以下克上』掛在嘴邊,覬覦著跡部(?)的野心少年。

  但他的目光也只盯著冰帝的強者們(特別是跡部),對外面世界還有強者這個事實視而不見。

  這也不能怪日吉,他的網球生涯很短。日吉說他自己在小學六年級時看到跡部打敗所有正選奪下網球社部長寶座的網球比賽,聽到跡部說他要創造一個不分年齡資歷,有實力者就能上位的網球部,才深受觸動萌生了加入網球部的念頭。

  因為這個理由,日吉的目光一開始便已註定局限在跡部這個刺得人很難睜開眼睛的耀眼發光體上。

  作為一個接觸網球兩年,實力就足以競爭下一屆冰帝網球社社長的少年,日吉可說不論在天賦還是運動神經上都十分出色,前途無量。只是再這樣閉關自守下去很危險。

  根據餘籽回憶起來的劇情,冰帝先是在都大會因輕敵敗在不動峰之下,然後在關東大賽與全國大賽兩次在最後關頭敗於青學手中。初次參加這種大賽的日吉更是先敗于主角越前手中,後作為向日嶽人的拍檔敗於乾與海堂手下,成就了灰暗的炮灰生涯。

  日吉畢竟是自己的主人,又是個好人,既然知道了他作為炮灰的悲催未來,余籽自然想助他一臂之力改變命運。

  見自家一向乖巧聽話的魚子居然別轉身體(日吉已經分的清哪裡是餘籽的正面了),留了個類似鬧彆扭的背影給他,日吉有些茫然。出於潛意識不想被自家妖怪討厭的心理,他退了一步問:「你很想去看外校的比賽嗎?」

  餘籽側過身瞥了他一眼,給出了答案:『我希望你去看青春學園的比賽。』

  青春學園與冰帝都是這次都大賽的種子選手,跡部也曾提起過需要注意青學的桃城武。但是魚子應該不清楚青春學園到底有多強,它突然提起青春學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為什麼?」

  『沒有來冰帝之前,我住在青學的網球社。青學的人很可怕,我不得不逃走。如果在大會遇見青學社員,我希望你能打敗他們。』

  日吉愣了一愣。這還是魚子第一次主動說起它的過去。沒料到它居然在青學受到了虐待,以至於不得不背井離鄉逃到了冰帝!

  這麼說,魚子來冰帝找人,是為了找那個人收留她嗎?

  在心中腦補了《魚子逃難記》的日吉,隱隱覺得有些氣憤。他家的魚子,訓練不叫苦即使吐了還是堅持陪自己打完訓練,吃飯不挑食給什麼吃什麼好養的很,他看恐怖小說它聚精會神地趴在書前陪著看,他習武它聚精會神地守在一邊等,哪怕是他五音不全它也聚精會神地旁聽他練習五線譜,每次聊天都很認真不會敷衍他,稍微對它好一點它還會蹭著他的手撒嬌,簡直是一完美的M……不,完美的家養妖怪。

  這樣的魚子絕不會主動挑起事端與人類為敵,它在青學待不下去的可能性,唯有青學的人揣著一顆邪惡的虐待小動物的心,單方面對它進行了迫害。

  可惡的青學!

  日吉點點頭:「我明天會去看青學的比賽。」

  餘籽望著靜靜在內心燃燒著怒火的日吉,湊了上去,貼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此時,結束了訓練的向日嶽人尋找自己的雙打搭檔忍足侑士,在這個偏僻角落發現他正貼著牆根在偷窺什麼,於是好奇地湊過去拍了他的肩膀:「侑士,你在看什麼?」

  眼鏡少年忍足此刻臉上的表情與一貫的風流瀟灑完全著不了邊,顯得異常詭異。他伸手捂住向日的嘴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引他看向他剛才正在偷窺的人。

  原來是坐在角落長椅上,背對著他們的後輩日吉若。

  向日用眼神向忍足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忍足小聲說:「日吉剛才好像在跟誰說話。但是我看了很久,並沒有看到任何人。」

  向日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咕嘟咽下了口水。

  兩人皆有些緊張的望向日吉,他冷不丁站起來的時候,他們都嚇了一跳。

  背對著他們的日吉微側過頭:「忍足和向日前輩,你們要躲到什麼時候?」

  忍足乾笑著鬆開了捂著向日嘴的手,操著一口很有喜劇效果的關西口音訕笑著走了出去:「原來早就被你發現了。」

  如果日吉沒有這點警覺心,早就被家人或是同學拆穿他收養妖怪的事實了。他只是不想打斷與魚子的交流時間,才暫時無視了注視著他後背的視線。

  忍足已經走到了日吉身邊,不動聲色地觀察了日吉周圍的東西。

  除了一隻放在白紙上的網球和網球拍之外,日吉四周什麼也沒有。

  日吉陰沉地看了忍足一眼,冷淡地問:「有什麼事嗎,前輩?」

  忍足笑道:「其實這個週末我遠方表弟來東京遊玩,說是要賞夜櫻。如果你有空的話,要不要一起去?」

  「我沒有時間。」日吉手腳麻利地收拾了東西,以後輩的禮節行了禮後,離開了這裡,徒留下忍足與向日面面相覷。

  向日有些不安地環顧四周後,小聲地問忍足:「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忍足坐在日吉剛坐過的位置,抱胸微笑:「你有沒有察覺到最近日吉越來越陰沉了?」

  向日努力地回憶了一下:「沒啊,他不一直是那副好像人家欠了他錢一樣的樣子嗎?」

  「偶爾也要關心一下學弟啊,岳人。」忍足意味深長地說,「自從上次日吉和跡部對戰後,日吉像著了魔似的一個人訓練,也常一個人躲在陰暗的角落自言自語。如果不是因為打擊太大產生陰影,那麼很可能就是——」

  向日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被鬼纏上了?」

  忍足和向日都靜了一會兒,忍足攤開雙手說:「家父是醫生,所以我可是唯物主義的無神論者啊。」

  「嘁!你故意嚇我啊。」向日瞪了忍足一眼,「既然不是被鬼纏上,那果然是壓力太大了?」

  「八成。所以我們作為前輩,不是該適度的輔導學弟的心理,引導他走上正常的青春道路嗎?」忍足眯眼笑,「夜櫻作戰多麼純潔多麼青春,可惜,被拒絕了。」

  「侑士。」

  「嗯?」

  「你很無聊。」

  回到家裡吃過晚飯後,餘籽才後知後覺地問起:『賞夜鶯是什麼,鳥類展覽嗎?』

  被自家妖怪逗笑的日吉微笑道:「是夜晚的櫻花。」說完之後,突然想起了魚子以前被關押(?)在青學,怕是沒見過櫻花,不由放柔了聲音說,「等看完青學的比賽就順路帶你去看看吧。」

  『好。』

  週末上午青學對戰鐮田的比賽,首兩戰輪空的青學派出除乾外全部正選,以5-0全勝晉級。

  吃過午飯後,青學對戰秋山三,以3-0先勝三場晉級。

  比賽完後,日吉隨著人流走出了賽場。

  從出口處慢慢走向車站的日吉輕聲哼了一聲:「雖然有點實力,但和冰帝比還有些差距。」

  餘籽在心中認同地點頭。網王三大名校比整體實力,整體數值平衡網球打法嚴密無漏洞的冰帝和由外掛軍組成的立海大,理應都比青學強。可青學有主角光環罩著,打到只剩一格HP也能小宇宙爆發撂倒HP為9999的對手。

  要戰勝被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寵愛的對手才是最困難的。

  餘籽有些憂慮地望著日吉,日吉感受到她的目光回應道:「放心,如果監督安排我上場,我一定會打倒青學的人。」

  「哦,自信滿滿啊,日吉君。」

  忍足那關西味十足的聲音從後方飄來,日吉轉頭看見自己網球部的大多數正選,包括跡部在內都聚集在出口處望著他。

  一時有些失語的日吉愣了一下,隨即無聲地向前輩們行禮。

  「是誰說家裡有事不來的,啊嗯?」跡部的視線從日吉臉上轉向他下意識把餘籽塞進口袋的手,「你剛才在看哪家的比賽?」

  「青學的。」日吉有些不悅地瞪向忍足,一定是這傢伙把自己昨天的自言自語傳給了跡部。

  「資料收集的怎麼樣?」

  「青學的對手很弱,他們沒有用全力,不過青學確實有相當實力,他們的1年級正選越前龍馬網球齡應該非常長。」

  「後天社團活動前,交今天的詳細觀察報告給我。」

  「是,部長。」

  承受著日吉放出的眼刀,忍足呵呵訕笑:「跡部聽了我的賞櫻計畫,表示有點感興趣,既然沒有什麼事,日吉要不要——」

  「日吉。」跡部摸著眼角,語氣十分霸道地打斷忍足的話命令道,「一起來。」

  「……是。」

  於是渾身散發著怨念氣場的日吉被迫跟一眾前輩登上了跡部家的車,來到了和跡部的感覺相當不符的東京平民賞櫻首選——上野公園。

  下了車的眾冰帝正選站在公園的石板道上,活像HOST部外出服務一般閃著金色的光芒。煞風景的是背景不是亮麗的店鋪而是席地而坐擠得滿滿當當的賞花人群,bgm不是煽情的布魯斯而是劃酒拳說笑的市井嘈雜聲。

  在讓過幾個怪叫著互相追打的小孩後,跡部的額角冒出了青筋:「忍足,這就是你大力推薦的『風雅華麗至極的日本傳統賞花福地』,啊嗯?」

  忍足笑道:「跡部長這麼大還沒有體驗過這種文化衝擊吧?身為日本人,至少要在老到走不動之前感受一下日本的賞櫻文化啊。」

  在跡部發著牢騷,其他正選感到好奇地東張西望之際,日吉腳下抹油往人比較少的地方走去,迅速掏出了還塞在口袋裡的餘籽。

  餘籽不出意料之外的,已經奄奄一息了。

  「想吐嗎?」

  餘籽點頭。

  日吉順著指示牌找到廁所,卻杯具地發現廁所前頭排著長龍。以此刻園內的擁擠程度,估計上野公園的廁所都已經滿員了。

  「我現在就帶你出園,堅持一下。」

  餘籽努力咽下已經抵達到喉嚨口的噁心感,搖了搖頭。

  其實不管是忍足還是跡部,都是出於好意才會邀請日吉一起玩。這陣子日吉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一方面要擔心自己身份洩露,又時刻要擔心自己是否又暈了,都沒見他和同班同學長久接觸,更別提和朋友一起去玩了。

  再這樣下去,日吉即使不變成冰帝第一的陰沉男,也一定會變成沒有朋友的宅男。

  才14歲就當上了陰沉屬性的宅男,實在太不幸了。

  想到這裡,餘籽的眼中仿佛出現了一個戴著啤酒瓶底眼鏡,穿著常年不洗的白汗衫與邋遢球褲,盤著腿坐在電腦前逛著恐怖網站吃著泡面的日吉?未來式。

  真是太可怕了!!

  余籽從日吉手上彈起,跳到地面,壓在一朵墜在地上的櫻花上。

  日吉先是不解,隨即稍微悟到一點什麼,猜測道:「……你的意思是你要繼續賞櫻花?」

  餘籽搖頭。

  「你要我陪你一起繼續賞花?」

  餘籽搖頭。

  「你要我回去跟他們一起賞花?」

  余籽滿意地點頭。

  「……那種無聊的集體活動不參加也沒有關係。」

  日吉?未來式突然又出現在了自己眼前,餘籽悲痛地搖了搖頭,用滿懷期待的眼神望著日吉。

  日吉心中微微一動,俯身無言地撿起余籽,余籽溫順地躺在他的手心裡,一人一球望著人聲鼎沸的公園深處。

  許久後,日吉漾開了柔和的微笑:「嗯,說好了要賞夜櫻的,就晚些回去吧。」

  餘籽蹭了蹭日吉的手,點了點頭。

  日吉並不知道,三十分鐘後,冷汗如雨面色發黑的他會無比悔恨自己帶著餘籽回去找同伴的決定。

  
8、第八張茶几擺上名為『秘密』的杯具

  日吉給餘籽喂了水後,單手托著她原路找回去,卻發現自家網球部的社員們正與另一個學校的一群男生在一棵樹冠足有三、四米的顯眼大櫻樹下對峙著。

  日吉靜悄悄地走到自己部員身後,推了推睡眼惺忪的芥川慈郎:「芥川前輩,怎麼回事?」

  「啊,日吉你回來了。」芥川慈郎又打了個哈欠,「對面那群是山吹的人,要和我們搶這塊櫻花樹下的賞花點啦。」

  「……跡部打算在這種地方賞花了?」

  「被忍足說服了。」

  「哦。」

  冰帝的排外意識強大,問題少年亞久津缺席的山吹無比團結,兩個團體為了各自團體的利益互不相讓,爭吵不知不覺發展到了要用網球決勝負的地步。

  一直縮在一邊的山吹經理,矮個子大眼睛宛如少女般可愛的壇太一,怯生生地說:「可是這裡也沒有地方給我們打網球啊。如果我們到外面去打網球,這塊賞花地不就讓給除了我們之外的協力廠商了嗎?」

  這句真相了的話讓冰帝與山吹同時安靜下來,於是冷場了。

  山吹那個垂眼角喜歡搭訕女生的千石清純哈哈笑著打破場面:「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各出一人比點不需要場地的專案如何?」

  「哼。無論比什麼,勝利都屬於本大爺所在的冰帝!」跡部女王氣場全開。

  「為了公平起見,我們以路人的意見來決定比賽內容,然後彼此指定對方的隊員進行比賽,最後以雙方評定加觀眾反應來評判輸贏。」

  「啊,沒問題。」

  達成協議的冰帝與山吹各佔據一角分立,千石前去搭訕了一個看熱鬧的小姑娘,聽取她的意見後,決定雙方比賽的項目為歌詠櫻花,當然要求也沒有那麼難,只要唱的歌中有提起櫻花就算合格了。

  接到了題目,冰帝立刻召開了內部會議。

  跡部一撩頭髮,自信地笑道:「櫻花麼,這麼簡單的主題,本大爺隨意就能想起十首以上。就讓他們好好地沉浸在本大爺華麗的聲線之下吧!」

  樺地機械地回答:「USU。」

  忍足不由吐槽:「喂喂,我們要出的人是對方選的吧,他們再怎麼蠢都不會選你的。」

  向日有些沒底地問:「《櫻花謠》可以嗎?我只會唱這個。」

  和日吉一樣是兩年生,留著一頭銀色短髮,給人十分清爽感覺的鳳長太郎微笑道:「如果挑中宍戶前輩就好了,我們就一定贏啦。」

  將飄逸長髮束成辮子,看起來相當有男子氣概的宍戶別過頭,皺著眉頭掩飾不好意思:「哼,希望不要挑中你。明明鋼琴彈得不錯,歌卻能唱成那樣。」

  慈郎:「ZZZZ……」他已經靠在樹上睡著了。

  忍足又不由吐槽:「真是沒有緊迫感的一群人啊……啊,日吉,你為什麼出了那麼多冷汗?」

  日吉望著別處:「……我可以先走嗎?」

  忍足靜默了一秒:「……你的歌,唱得那麼爛?」

  日吉沒有回答。只是冷汗,流得更加多了。

  跡部一打響指結束了紛亂的會議:「那麼,就決定讓對方出那個喜多一郎了。」

  忍足在一片靜默中,無力地說:「沒人吐槽嗎,又只能讓我吐槽嗎?好吧……我們什麼時候開會決定選那個喜多一郎了,而且那個根本不是喜多一郎,而是喜多一馬。」

  「你對本大爺的決定有什麼意見嗎,啊嗯?」

  「不不,怎麼敢。」

  冰帝這邊的討論平息後,山吹那邊也很快決定了。

  直到結果揭曉的最後一秒,日吉還抱著僥倖的心理認為自己應該不會這麼巧被挑中的。

  事實證明背負著炮灰命運的日吉並不為命運之神所喜愛。對方以幸運著稱的千石清純一眼就挑中了隊中唱歌水準最差,被老師評為『魔音穿耳』的他。

  「我選這位看起來清純又害羞的少年。」

  被點名的日吉,還沒回過神來,跡部的手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給本大爺華麗的贏了這場比賽,去吧!」

  日吉肩頭連同心臟同時猛地一沉,僵硬地回答:「是。」

  於是日吉與對方那位長得很喜感的喜多一馬出列站在了空出來的場地正中。

  此時圍觀的群眾已經達到裡三層外三層的地步,觀眾的年齡層次也從幾歲的小屁孩到近百歲的老丈,豐富的很。

  面對觀眾們的嬉笑指點,日吉的臉已由白轉青,好不精彩。

  「我是山吹中學二年的喜多一馬,那麼,我就先開始唱了。」喜多一馬面無表情地唱了一首經典民歌《櫻花謠》。喜多一馬的聲音相當有磁性,但是感情投入不足,把一首婉轉的抒情民歌唱成了鋼鐵進行曲,加上喜多一馬本來就很惹人發笑的臉,引得觀眾笑成一片。

  跡部心情很好地嘲笑道:「只有這種程度嗎?」冰帝方集體喝起倒彩。

  山吹方反擊道:「你們的日吉若也不一定唱的比我們一馬好。」

  在一片鼓噪聲中,日吉腦中一片空白。

  這一刻一定是日吉少年人生中最長的幾分鐘。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緊張過。

  不唱完是不能下臺的,可是唱完了等待他的也是部長之怒與輸陣之恥。

  到底怎麼辦才好。

  「我是冰帝學園二年級的日吉若。」

  一時之間,無論是冰帝還是山吹,甚至連日吉本人都愣住了。

  因為剛才那句自我介紹,並非出自日吉的口中,而出自日吉的上衣口袋;更奇怪的是,那顯然不是日吉的聲音。剛才的聲音又軟又糯,像是個年幼的蘿莉,尾句微微帶出一聲鼻音,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撒嬌意味萌點滿分。

  「那麼我就唱了。」

  觀眾們交頭接耳。「腹語術?」「啊,是腹語術啊~第一次看見呢~」「好厲害啊,少年!」

  愕然的日吉還沒開始唱就收穫了一片掌聲。

  他口袋裡的東西,只有魚子……可是魚子是不會說話的……

  到底怎麼回事啊?!

  在日吉內心陷入疑惑的迷宮時,那個蘿莉音開始唱歌了,挑選的是一首曲調古意盎然的……流行歌曲:

  「櫻色單相思的他

  櫻色只是四目交接臉頰不禁泛紅

  漸漸地讓自己比較成熟

  還是不行連跟他說話都做不到

  走廊上那充滿精神的笑容

  實在好耀眼啊!」

  蘿莉不但五音俱全,而且歌聲又甜又軟,讓人像咬第一口棉花糖般甜到心裡。

  「啊 櫻花滿開

  啊 櫻花滿開

  幾乎是難以言喻的

  戀愛的花朵已在心中盛開

  表明心意的那瞬間

  啊 小小的胸口彷佛都要漲裂了

  所以告白後請緊緊抱緊我吧

  溫柔地…」

  之前被日吉的腹語術嚇了一跳的山吹眾,在聽到日吉面無表情地『唱』出『小小的胸口彷佛都要漲裂了』『告白後請緊緊地抱緊我吧』後,全都狂笑起來。千石甚至喊了一聲:「日吉,你的胸真小!」

  被歌詞囧得滿臉通紅的日吉在聽見千石的調侃後,一張臉更是紅到了耳根。臉上的表情更是介於殺氣與怨氣之間好看得緊。

  和日吉山雨欲來的表情不符,蘿莉聲音還是異常淡定的繼續唱著這些令人羞憤欲死的臺詞:

  「櫻色是初戀的顏色

  櫻色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

  慢慢地交情能夠更好嗎?

  即使花上數百年都無所謂

  便當真是豐盛

  我能夠做得出來嗎」

  這次連冰帝那邊都有人忍不住笑了。一想到平日一本正經的日吉會宛如少女般扭扭捏捏地站在遠處偷看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因為戀愛的衝動而開始為愛人準備愛心便當,所有人都渾身抽搐,恨不得捶兩下地來發洩笑意。

  日吉那個蘿莉聲音還在極其淡定地唱著:

  「啊 櫻花滿開

  啊 櫻花滿開 太過於喜歡你了

  幾乎可以說是你以外的人

  都無法進入我的眼簾

  因為有你在

  啊 你就站在我的眼前

  這個感情我的決心

  已經堅定了

  啊 櫻花滿開

  啊 櫻花滿開

  幾乎是難以言喻的

  戀愛的花朵已在心中盛開

  表明心意的那瞬間——」

  幾乎所有的好事者都跟著蘿莉聲音唱起來,多重合唱中還聽見怪叫狼吼和刻意的模仿氣透不過來的聲音:

  「啊 小小的胸口彷佛都要漲裂了

  所以告白後請緊緊抱緊我吧

  溫柔地——」

  日吉的臉已經黑得跟鍋底差不多了,在幾乎所有人都笑倒在地上的瘋狂場景中,他站得筆直,幾乎是悲壯地望著頭頂黑沉沉的天。

  而蘿莉的聲音還在鍥而不捨地唱,終於用一個萌煞眾生的高音破開所有的噪音,唯美地震落一地櫻花花瓣:

  「我的決心

  已經堅定了~~~~~」

  已經笑抽過去的山吹方還不待冰帝方開口便甘拜下風了。

  在一片觀眾的讚美聲中,日吉回到已經笑得暗傷的同伴面前。跡部面上仍努力地維持著一本正經,聲音卻掩不住透出濃濃的笑意:「啊,腹語術還算華麗。」

  「是。」因受了太大的打擊而面無表情的日吉回答道,「我先走一步。」說完也不待跡部的反應拔腿就跑,叟地一聲就消失在了原地。

  「哈哈,沒想到日吉這麼青春,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啦。」忍足靠在跡部身邊,笑著點頭。

  跡部的唇邊漾著笑意,眼中卻閃過一絲銳利之色:「不,忍足,你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啊?」

  跡部抱胸靠在櫻樹上:「呐,樺地。」

  「USU。」

  「在日吉班裡找幾個人儘量盯著他,如果他有異常的舉動——特別是手拿網球時有異常舉動——就立刻彙報給我。」

  「USU。」

  攔了出租風馳電掣般回到家中臥室的日吉關好門窗,確保隔牆無耳後,鄭重地跪坐在放在榻榻米上的餘籽面前。

  面對主人皺起雙眉的凝眸注視,餘籽道歉道:「對不起,我自作主張了。」

  原來還積鬱在心裡的一絲火氣也被這句又軟又糯的道歉熄滅了。日吉有些無奈地說:「你也聽過我唱歌,在那種情況下想贏山吹的話,也許只有借助你的力量了。可是……」

  「我會唱的歌裡只有那首跟櫻花有關。」

  「不要再提那首歌了!」

  「是。」

  日吉不由扶額:「我不是問這個……你既然會說話,為什麼假裝不會說?」

  與其說日吉被魚子的歌聲嚇到,不如說嚇到他的是魚子會說話這個驚人的事實。原本還以為魚子的一切能力他都已經瞭解了。在魚子發聲的瞬間他心裡卻產生了莫大的懷疑:

  魚子身上可能還隱藏著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吧?

  日吉一開始雖是出於可以利用魚子的心情才收養它,但在之後的時光中,慢慢找到了類似飼養秘密寵物的樂趣,在偷偷照顧著它的同時,潛意識中把魚子劃入了『自己的東西』的範疇。

  明明是被自己完全掌控著的,只能依附於自己而生活下去的魚子,卻對他有所保留。

  魚子並非他想像的那樣單純和信任自己。

  這令日吉感到十分不悅。

  餘籽歪著頭望著黑著臉的日吉,淡定地回答道:「我沒有假裝。在我開口說話之前,你拿了文字紙出來。反正那樣也可以交流,就沒必要糾正你的觀點了。」

  日吉一瞬間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敢情自家妖怪的啞巴狀態都是他造成的嗎?!

  「你倒是挺能忍耐的。」他忍不住諷刺。

  「啊,因為我想通了。」

  「想通?什麼?」

  餘籽認真地說:「網球會說話很噁心。」

  日吉內心瘋狂吐槽:網球會吃東西,會扭動著撒嬌就不噁心了嗎?!

  ……好吧,確實不噁心,看起來不知為何還有點萌……(日吉少年,你糟糕了!)

  「說話都會令我感到噁心的話,你吐的時候我早就把你扔掉了!」

  「你是好人。」餘籽相當認真地說,「是我在這個世界遇見的最好的人。」

  被普通好人卡和附帶『世界上最好』屬性的好人卡連環擊中的日吉,有種風中淩亂的蕭瑟感,但之後余籽平靜的敘述令他立馬從失意狀態回神。

  「正因為你是好人,所以得知我會說話,你很可能無法用以前的態度對我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忘記我會說話的事實,還是將我單純的視為打網球可以利用的工具。」

  日吉好不容易消化了餘籽的一番話,深深的蹙起了眉頭。

  魚子一直表現得很安靜,從不會亂跳亂滾,也只有在這間臥室兩人獨處時才會吃吃東西用文字表跟他聊天。在日吉的心裡,魚子其實更像一隻網球,而非智慧生物。所以日吉擊打魚子的時候才認為理所當然,沒有虐待小動物的罪惡感。

  魚子一開口,就好似剝開了網球皮,顯露出它——不,從嗓音上來判斷應該說是她吧——是個能說會思考的生物的本質。

  還是個相當人性化的生物,即使把她比作是一個披著網球皮的人類少女,也不會覺得違和。

  將一個少女用拍子不停打飛,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恐怕正常的人都做不出來。

  可魚子卻如此平靜地說出請自己當她是工具利用。

  她難道沒有感情嗎,不會覺得難過嗎?

  日吉有些心浮氣躁地搖搖頭。

  不,如果魚子真的沒有感情,只知道一味逆來順受的話,就不會冒著事後被他猜忌的風險替他唱歌。

  日吉感到十分茫然,無法理解越挖掘越覺得看不透的魚子。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很喜歡做我的工具嗎?」

  余籽淡然地回答:「日吉君,我的能力有限,只有在球場上才能給予你回報,幫助你完成下克上的理想。」

  在一室的靜默中,日吉攥緊了放在膝上的拳頭。

  許久後,日吉冷冷道:「啊,說的是呢。」

  
9、第九間浴室擺上名為『戰書』的洗具

  躺在臥室矮桌上的餘籽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吸了口沉寂的空氣,繼續發呆。

  她維持這個狀態已過了數十個小時。

  週六談話後日吉一晚上都沒有再說話,自然也沒有幫她洗澡喂她牛奶,直接就睡了。第二天他一個人外出,直到晚上才回來,也沒有理睬她。今早他選擇性無視了她,一個人去上了學,而她被他留在了他的房間。

  餘籽意識到自己一定說錯了話,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面——嗯,專用名詞應該叫失寵。

  餘籽閉上眼睛——

  【黎丹那張神情張揚的臉湊近了她,用鄙夷的語調對她說:「魚子醬,你知不知道你這種性格很不可愛?」

  「啊。」

  「啊你個頭啊!給我從該死的淡定星滾回地球來!」

  額頭上好似還感覺的到黎丹手指用力刺戳的痛楚,耳畔又聽見一串語速很快的指責:「你連下課問我借了一張草紙,放學後都要特意還到我家裡來,你是不是不想和我扯上任何關係啊,你這個感情功能障礙的淡定星人!」】

  回憶起往事的餘籽,嘴角不禁揚起一絲笑意,卻很快消失了。

  雖然自己也很瞭解自己很不可愛,但餘籽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她和日吉的關係本來就建立在互相利用之上。如果她失去了被利用的價值,她就沒有理由再接受日吉提供的良好生活。

  雖然有些遺憾,但自己身為私人網球的安逸生活看來是要結束了。

  餘籽靜靜地看著太陽光漸漸移出窗子的範圍,整個房間隨著日落變得昏暗。

  今天的冰帝網球社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氛。

  周日上午冰帝對名不見經傳的不動峰,比賽居然以3-0完敗。唯一出場的正選宍戶亮因為戰敗被榊監督從正選名單上除名。

  下午冰帝與被青學打敗的聖魯道夫爭奪東京都最後一個出線名額,跡部率眾正選出場,以漂亮的3-0將聖魯道夫挑下馬來,挺進關東大賽。

  週一網球社的社團活動持續到了很晚。因為完敗於不動峰的恥辱,跡部的心情十分不佳,從跑圈到揮拍到對練,人人的話都少的可憐。

  中場休息跑去擦汗的向日悄悄地對忍足說:「今天的跡部好可怕,平時一直在背後閃爍的紅玫瑰背景,今天都變成冒著黑氣的黑玫瑰背景了。」

  忍足勾起嘴角:「我倒覺得場上有個氣勢更加可怕的人呢。」

  順著忍足的手指,向日看向遙遠的場邊:「那是?!」

  小小的場地一角被黑色的火焰填滿了。火光沖天中,被一股黑氣包圍的某人正用肉眼都幾乎難以看到的速度瘋狂地對著牆壁抽打網球。

  「……怪獸嗎?」

  「不,似乎是日吉。」

  向日看向忍足,有些憂慮的說:「日吉感覺確實有點不太對勁啊。」

  「跡部已經插手這件事情。關於具體的社外輔導,就交給部長大人處理吧。」

  「嗯,那就沒問題了。我們繼續吧,忍足,可不要被跡部抓住偷懶啊。」

  「是,是。」

  日吉打完牆壁,又連續與幾個社員打滿一局,直到值日的學弟示意要鎖門了才拖著被汗浸透的身體去淋浴,更衣。

  走到離校門口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有些驚詫的發現跡部那輛無比騷包的加長型專用車車還停在門口沒開走。

  車窗搖下,跡部的臉出現在茶色的玻璃之後:「上車,本大爺送你一程。」

  出於禮貌,日吉行禮後上了車。

  車上除了跡部,還坐著樺地。日吉謹慎地坐在樺地身邊,道了聲麻煩了。

  車子開啟後,跡部交換了一下腿交疊的順序,挑起了話題:「日吉,你對宍戶的事情怎麼看?」

  日吉不知道跡部有什麼用意,小心地回答:「這是理所當然的。既然失敗了,就得讓位給更有實力的人。」

  「如果明天社裡舉辦一場全社團除了正選之外的人都可以參加的淘汰賽,贏到最後的人可以直接取代宍戶留下的位置成為首發——」跡部漫不經心地看著日吉的眼睛,「你覺得你會贏嗎?」

  日吉一僵:「我——」

  跡部眼神銳利,語氣肯定:「怕是贏不了吧。」

  日吉皺起了眉頭:「部長認為我的實力還不夠嗎?」

  「那就要問問你自己了。」跡部恢復了剛才漫不經心的樣子,「這一個月裡,你的技術進步了不少,可是更重要的心態如何,啊嗯?」

  被說中了心事的日吉露出陰沉的神情低下了頭。

  「你這次被選為預備正選,不久的將來將跟著本大爺一起稱霸全國。本大爺不允許自己的部隊裡出現任何不可知的弱點變數。」跡部攤開一隻手,魄力十足地說,「你的任何煩惱,就在接下來的比賽之前解決了吧。」

  日吉的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對面的少年儘管只比他大一歲,卻是名副其實君臨冰帝的帝王。兩百多人的網球社,他一手管理了三年,從來沒有出過一點混亂岔子,還擁有了足以問鼎全國冠軍的實力。

  就連日吉自己,也因追隨這個少年的腳步而拿起了球拍。

  跡部就是有這樣的魅力,讓人們心甘情願地跟在他的身後,向他期望的目標前進。

  日吉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悄悄地用力握了起來:「想必部長你知道,我進網球社的目的是為了下克上,而目標就是部長你。」

  「啊。你要來就加大馬力的趕上來吧。」

  「……我很清楚,現在的我跟你在網球這個領域還存在一定的差距。為了要趕上你,我勢必得先成為冰帝的正選。」日吉沉默了一下,有些艱難地說,「所以……我借助了一個不應該使用的力量。」

  跡部並沒有顯得吃驚的樣子,只是用眼神催促日吉說下去。

  「我每日利用那個力量做著訓練,直到前天……」

  週六晚與魚子談過話後,日吉一直憤怒著她那句『幫助你完成下克上的理想』。

  這句話像是最露骨的嘲笑,擊中了日吉心中最赤/裸的難堪。

  『下克上』只是他一個人的理想。要借助網球拍實現這個理想也是他一個人的決定。

  可是他卻因為跡部的強大而焦躁,因為想儘快拉近與跡部的差距而被急功近利的心態蒙蔽了雙眼,因為能秘密地擁有魚子強大的力量而沾沾自喜。

  即使能用魚子打贏跡部,他也不能算真正的下克上。

  這樣下去,自己永遠不可能贏跡部。

  所以那天晚上心中鬱結的日吉少年才沒有理睬餘籽自己睡了。

  ——說的簡單點,他被踩著痛處而惱羞成怒。

  既然是怒,總有消氣的時候。在輾轉了半夜後,日吉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他開始想起了另一個不算是問題,但對還沒有談過戀愛的少年來說算是大問題的問題。那就是,他不知道魚子是女妖怪,那麼多天來一直跟她同居……同居也算了,他還天天幫她洗澡。

  雖然可以把魚子想像成自己的女兒之類的存在……可果然還是太糟糕了……

  於是憤怒(對餘籽的話)、迷茫(對自己到底該不該再使用餘籽)、羞澀(對餘籽的女性身份)的日吉少年,徹底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對著餘籽,這兩天一直處在能逃則逃的狀態。

  (少年並不知道家裡的妖怪因為這兩日的冷遇,已經開始為了離開他後的生活而做打算了。)

  一時不知道如何向跡部描述魚子的事,又出於一絲視魚子為自己東西,不想被別人知道的私心,日吉在說出「直到前天」後,便沒有了下文。

  跡部沒有催促日吉說出全部的事,只是無比果斷地替日吉下了結論:「既然是不該使用的力量就不要用了。」

  日吉皺起了眉頭:「這件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哦?你可是對那力量還有一絲留戀?」

  日吉垂下眼簾:「是,所以我才會煩惱。」其實難舍的不止是力量,還有魚子本身。她是自己親手撫養的妖怪,怎麼捨得說扔就扔掉。這麼廢柴的魚子如果脫離了他的庇護,又該到哪裡去生存呢?

  「哼。」跡部撫摸著眼角的淚痣,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後說,「沒問題。」

  「啊?」

  「本大爺說沒問題,你明天放學後帶著那力量去本大爺的私人網球場,本大爺會在你面前打敗它。」跡部自信而耀眼地笑道,「等敗在了本大爺的手下,你就可以覺悟用那種歪門邪道是贏不了本大爺的了。」

  日吉滿頭黑線之時,日吉道場到了。日吉默默下了車。

  「明天就沉醉在本大爺的美技之下吧!」留下一句堪比孔雀開屏的臺詞後,跡部那張神情可以算是女王氣質十足,也可以算是重度自戀的臉消失在了重新關上的車窗之後。

  車在日吉的面前絕塵而去。

  日吉一瞬間腦中冒出了:『打電話拒絕這個要求吧』,但還沒掏出手機就放棄了這個純粹找死的衝動。

  憂鬱的日吉少年沒有直接回家,轉身走向離家最近的超市。

  餘籽此刻的感覺,就好比丈夫偷了腥的妻子。

  她的身邊堆著一排芒果布丁,幾紮水果牛奶。這兩樣東西,都是她最的愛。(日吉為什麼知道?在某次日吉帶著她逛超市的時候,她飛身撲上去要求買下。之後每去超市一次,她就撲一次。)

  這些都是日吉買來給送給她的。

  聽說大多丈夫出軌之後,會因為愧疚而對妻子特別好……

  驅散心裡詭異的想像,餘籽默默地望著跪坐在自己身前的日吉。

  日吉的視線落在別處,神情不太自然地解釋道:「幾天沒喂你,你大概餓了。」

  餘籽點頭,接受他明顯在瞎扯的解釋——日吉在以前的聊天中已知道她吃不吃東西都無所謂。

  「……你說話吧,用文字紙很麻煩。」

  「哦。」餘籽從善如流地說,「先吃芒果布丁,喂我。」

  日吉拆包裝的手抖了一下。那喂我兩個字拖得又長又軟,撒嬌的意味十足。魚子你……故意賣萌啊?

  餘籽在故意賣萌?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余籽的聲音原本並非甜軟蘿莉音,變成網球之後不知為何退化(進化?)成這極度柔軟的聲音。用這萌到犯罪的聲音,哪怕念『我今天晚上要去鄰居家裡殺人碎屍哦~』如此血腥滿點的獵奇風臺詞,也會讓人覺得好萌好有反差美!

  餘籽的聲音讓日吉無比後悔先前讓她開口說話的決定。他再次被提醒,自己現在正在喂一個女性(妖怪)食物。

  冷靜,日吉若。即使聲音聽起來像女的,但魚子敢和自己一起洗澡,也許不是女的。

  日吉努力地穩著自己拿勺子的手喂著:「魚子,你有性別嗎」

  「少女。」

  是女的也就算了,竟還強調自己是少女。日吉的手忍不住抖了:「……你和我一起洗澡時沒有任何感覺嗎?」

  「你的手指很溫柔,我每次都感覺很舒服。」

  可惡,話題似乎向越來越糟糕的方向發展過去了……

  「……我以前不知道你是…少女。今後我不會再替你洗澡了。」

  餘籽眨了兩下眼睛:「我不介意。」

  我很介意啊!日吉少年內心瘋狂OS。

  眼見自己將失去自己最愛的洗澡福利,餘籽補充道:「你可以把我當成貓狗之類的寵物。」

  「我沒有見過會說話的寵物,所以無法想像。」

  「那你戴著手套?」餘籽不死心地商量說,「或者把我套上塑膠袋也行。」

  日吉少年無力地扶額,話說,扶額這個動作在收養了魚子後他是做的越來越順手了。

  「……這個問題先不談了。」喂完了布丁後,日吉又把吸管插進一包水果牛奶中。餘籽跳上專用喝牛奶用增高書堆,含住吸管幸福地喝起來。

  「魚子。我明天要用你與跡部決一勝負了。」

  餘籽依依不捨的鬆開吸管,回答道:「哦。」

  專程買了食物,又說了很多廢話鋪墊,日吉憋了一口氣好不容易說出了實情,卻只是得來了餘籽輕描淡寫的一句回答。她既沒有問為什麼他與跡部約定決鬥,也沒有抱怨明天又可能會面對一下就把她破滅掉的強敵跡部。

  內心暗暗失落的日吉又覺得有些釋然。

  余籽從來不會拒絕他要求她做的事。

  所以那些擔心她會受到傷害什麼的心情,都是浮雲啊。

  「明天的比賽我不知道有多少勝算。但是我會盡力而為。」日吉心情十分複雜地望著安靜喝著牛奶的餘籽,「我也非常想知道我加上你能否打敗跡部。」

  「吸嗦吸嗦滋滋——」

  「……我在講話的時候,你別發出那種聲音!」剛才還很熱血的氣氛都被破壞光了!

  「啊,軟包裝果然很難判斷吸乾淨沒有。下次還是換瓶裝的吧。」

  青筋暴起的日吉少年深吸口氣,攥緊了拳頭:「……我知道了……」

  「至於明天的比賽,我們會勝利的。」余籽的語調無比平靜,但是眼神卻熾烈地燃著,「打贏跡部,是我變強的唯一理由。」

  
10、第十張茶几擺上名為『狂妄』的杯具

  第二天放學後,沒有社團活動也沒有特意去練習的跡部與日吉共乘跡部的車到了跡部的私人網球場。

  直到開打前的最後一刻,日吉才不得不從包裡拿出了為了防震動而放在盒中的餘籽。

  亮如白晝的聚光燈令餘籽眯了眯眼睛。等視線適應了光,她才看向一手拿拍,一手插袋,氣勢十足地站在一邊的跡部。

  跡部望了她一會兒,臉上卻一點也流露出驚訝:「可以開始了吧。」

  倒是忐忑不安的日吉看見跡部的反應有些愣神:「……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哼,上一次和你比賽的時候。」跡部神情自信地撫摸著眼角的淚痣,「你的球路很不自然,怎麼瞞得過本大爺的眼睛。但本大爺最初只以為你在球上做了手腳,之後數十次被奇怪的視線注視,本大爺才漸漸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傢伙。」

  日吉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魚子自稱她來冰帝是為了找人;之後在自己與跡部最初的那戰失敗後改口說自己還不夠強去找那個人也沒有用;昨天又晴天霹靂般說出了打倒跡部是她唯一變強的理由;今天在這裡由跡部間接證明這段日子以來魚子一直在注視著跡部的身影。

  原來魚子要找的人就是跡部,她找跡部的理由竟是為了打敗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日吉少年陷入了混亂之中。

  跡部傲然道:「是有靈魂的網球也好,是扮作網球的妖怪也罷,本大爺是不會輸給這種東西的。」他走向另一邊場地,「日吉,讓你先發球。」

  沉默半晌的日吉抬起了頭:「我拒絕。」

  「啊嗯,你在說什麼?」

  日吉低頭看向餘籽:「跡部,我不知道這件事原來牽扯了你。……能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嗎?」

  跡部帶著日吉到了休息室。待人都出去了,跡部才問:「怎麼回事?」

  日吉將餘籽放在桌子上:「魚子,說出你到冰帝的真正理由。」

  如果魚子的目標是跡部,打贏了跡部會發生對跡部不利的事,那日吉就不能讓這場比賽繼續下去了。至於魚子——

  希望她不要辜負自己對她的信任。

  餘籽昨天突然聽到日吉說要與跡部比賽,心中已明白日吉八成把自己的事情跟跡部說了。

  直面跡部的這一天比餘籽更快的來了,但她也沒有感到太意外。她來冰帝的目的是為了得到跡部的認可並向他求助,因此勢必有一天要把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如實相告。

  餘籽面向眼前她注意了很久的跡部少年,平靜地開了口:「跡部部長,我來冰帝是為了向你尋求幫助。」

  日吉和跡部都愣住了。跡部雖然在賞花那天聽見日吉的「腹語」後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的聽見一隻網球說話還是覺得有些怪異,於是沉默不語。

  「我的名字叫余籽,原本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一個多月前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於睡夢中變成了現在你們所見到的樣子,為了恢復原狀,我前來到冰帝尋找跡部部長幫忙。」

  兩個少年消化這番雖然短,卻異常驚人的發言,兩人皆是半信半疑。

  「啊嗯?這跟本大爺有什麼關係?」

  「我叫得上名字的打網球的少年中,只有跡部部長可能有財力資助科學家研究我的變身之謎。」

  本以為會聽見『XX仙人見我落難指引我來』或是『把我變成這樣的巫婆設定需要跡部的血才能讓我復原』之類的魔幻理由,余籽無比現實的一句話,讓兩個少年的幻想都有些幻滅。

  原來跟跡部沒關係,只要有錢,她找誰都行。

  餘籽繼續說道:「當然,如果跡部部長斷然拒絕幫助我,我相信以跡部部長的人品,聽完我的話也不會把我當成妖怪送到奇怪的研究室去。」

  「聽你的口氣,好似很熟悉本大爺。」跡部挑起一邊眉,「你變成網球以前是冰帝的學生?」

  「不是。我之前在青學的網球社留過一段時間。」在還不能確定自己能接受幫助前,餘籽不想把自己的退路全堵死,況且也不能真告訴人家『我是來自三維的世界的人,而你們是二維世界的動漫角色,你們的青春故事我通過書本看過了』,所以她語氣無比平靜地睜著眼說瞎話,「青學的手塚一直在社團裡說起跡部部長的事。」

  「啊嗯,那個手塚嗎?」

  餘籽繼續睜著眼睛說瞎話:「啊,是啊。手塚沉默又嚴厲,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說起跡部部長的時候,總會滔滔不絕,要青學的社員將跡部部長視為最大的對手努力練習。」

  跡部心情相當好地一笑:「原來如此。」

  一直沒開口的日吉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魚子,你真是人類?」

  「啊。」

  日吉黑了臉。雖然回憶起過去的事,確實沒有魚子曾承認她是妖怪的記憶,但她也沒有否認啊……

  心裡升騰的小火苗翻了又翻,卻被另一種更強烈的感情給壓下了。如果魚子真是人類的話,變成一隻狀似妖怪的網球,恐怕誰都會對周圍的世界心生防備,不會輕易說出真相。

  這一段時間,魚子一定一直在痛苦著吧。

  跡部斂去笑意,語氣冷淡的繼續剛才的話題:「既然你沖著本大爺而來,為什麼卻纏上了日吉,還唆使他使用你在球場上作弊?」

  日吉心情複雜地搶在餘籽前頭說:「她並沒有唆使我。是我見識了她的力量後,自己決定利用她。」

  「關於這一點本大爺已經知道了。作為懲罰從明天開始直到全國大賽結束,你的訓練加三倍。」

  日吉低下了頭:「是。」

  餘籽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我主動而有意的向日吉展示我的力量,使他對我產生興趣,以便借他的手讓我在球場上活動,以吸引你的注意和你打一場。所以的確是我唆使了日吉。他沒有必要為了我犯的錯誤而受罰。」

  跡部挑起了一邊眉。他是個護短的人。在隱約猜到自家社員日吉變得異常的原因後,將一切的錯都歸到了外來神秘力量的刻意誘惑之上。只是他沒料到那個被他視為萬惡根源的神秘力量居然也護短,為了維護日吉,主動把一切的錯全攬回自己身上。

  看來事情並非都像他想像的那樣糟糕。

  餘籽盯著跡部:「跡部部長,雖然我只能寄望於你,但你沒有無條件幫助我的道理——」

  「所以你才試圖打敗本大爺啊?」

  「是的,我要打敗你,讓你瞭解到我有這個實力在球場上贏實力強勁的對手,能幫助冰帝贏得全國大賽的冠軍。」

  日吉倒吸了口冷氣:「魚子,你……」

  之前一直漫不經心地聽著餘籽說話的跡部突然大笑起來。他神情倨傲地俯視著注視他的余籽,冷冷道:「你試圖像當初控制日吉一樣控制本大爺打的球嗎,嗯?哼,狂妄的母網球啊,本大爺帶領冰帝通往王座的路,永遠不需要你來鋪就。」

  跡部將修長的食指抵上餘籽的頭,推著她原地滾來滾去:「所以你可以死心了。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哪怕你真是人類,如今充其量只是一個安裝了自動導航裝置的新奇玩具而已。離開冰帝,不要再試圖擾亂網球社任何社員的生活。」

  跡部感覺指尖下的網球有一瞬間向下扁了下去,隨即凹處向上一彈,有力地撞開了他抵著她的食指。

  余籽的語氣依舊平靜:「自從我變成了一顆沒有手沒有腳的網球,除了吐槽之外,我唯一能做的——」她緊緊地盯著跡部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就只有狂妄了。」

  一室靜默。

  跡部向後退去,背靠在沙發上,撫摸著眼角的淚痣笑道:「你要多少錢?」

  餘籽卻沒有回答,轉身面向從剛才起就沉著臉看著她說不出話來的日吉:「對不起。」

  「……為什麼對我說?」

  「我欠你的東西用我現在的力量無法償還,但是總有一日,我會還你。感謝你這段時間來的照顧。你是個好人,不管是挑戰自己不擅長的唱歌還是對待自己喜歡的網球和武道都足夠努力。你一定會完成下克上的理想,越過跡部那座高山的。」

  日吉放在桌下的手已經攥緊至指甲也嵌入了肉,神情陰沉中透著深刻的無奈。從來不喜歡長篇大論,鮮少發表自己的意見的魚子,頭一次對他說了長長的一番話。

  卻是告別。

  而且就連告別,都給他發了張好人卡。

  魚子,你到底有多喜歡髮卡,對著同一個人重複髮卡有意思嗎,啊?

  淡定無視日吉黑掉的臉,餘籽轉向跡部:「對不起把你牽扯進我引起的無聊事件中。我不會接受你的金錢,因為我無法給予你回報。我會立刻動身離開冰帝,以後不會再次給網球社的任何人添麻煩。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派人將我送到我不可能回得來的地方。」

  靜默了片刻,餘籽以無比凜冽的語氣說:「但是走之前,請隨便找個人拿拍子使用我與你打一場,成全一個新奇玩具最後的狂妄。」

  跡部揚起了嘴角:「啊,你說到這個地步,不成全你顯得本大爺沒有肚量。」他打了個響指,門立刻開了,一個穿著黑西服的男人恭敬地鞠躬:「少爺有什麼吩咐。」

  「讓山田換衣服去網球場,本大爺要與他打一場。」

  「是。」

  日吉站了起來:「跡部,這場還是讓我——」

  「本大爺已經決定了,帶那個網球女到球場來。」跡部說著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被留下的日吉與余籽一時無話。良久後,日吉輕聲說:「你並不是玩具。」

  餘籽淡淡地回答:「啊。」她並不責怪日吉剛才沒有在跡部貶低她的時候立刻為她說話。日吉其實也挺難做的,一邊是自己的部長,一邊是他收養的自己。

  而且跡部也沒有什麼錯,為了日吉好,帶來負面影響的她理應消失。她可以理解跡部說了那些刻薄話的用意。

  理解歸理解,燃歸燃。即使如今打敗跡部也毫無意義,但餘籽就是渴望用自己唯一的本事與他在球場上決個高下。

  沒想到自己也挺青春熱血的呢,一直說自己是冷淡星人的黎丹可以圓滿了。

  躺在日吉手裡來到球場,餘籽看見了那個被跡部指名的山田。他看起來像是跡部的保鏢之一,身型魁梧,肌肉發達,估計被這種人擊打自己的身體會很痛。

  等那個山田做完熱身運動,日吉才把餘籽交托給他。

  山田粗魯的抓握又令餘籽皺了下眉。

  「一局定勝負。WhichSide?」

  「smooth。」

  「由跡部發球。」

  從身處跡部手上的餘籽眼中看過去,山田無論是拿網球還是握拍的姿勢看起來都十分詭異,似乎沒有什麼打網球的經驗。

  這個推測很快得到了證實。山田的運動神經十分不錯,跑動起來很靈活,跡部的發球他幾乎都能追上。但這位兄弟比起用拍子擊打似乎更傾向於用手去抓球——大部分揮拍的落點都與球有一支球拍的差距。

  「Game跡部,1-0。」

  才兩分鐘,山田與餘籽就輸掉了跡部的發球局。

  第二局由山田發球。山田發球失誤的幾率是可怕的100%,要不沒打到球,要不就是力量過大發球失誤。

  「Game跡部,2-0。」

  跡部動都沒動就贏了第二局比賽。

  交換場地的時候,跡部朝餘籽瞥來:「不要讓本大爺覺得太無趣啊。又或者說你只有在有實力的人手上才能派的上用場?」

  餘籽沒有回答。

  第三局跡部的開球依舊是那樣犀利,絲毫沒有放水。餘籽在接觸他網拍的瞬間就卸掉了大部分旋轉,在飛到山田面前不遠處他做出揮拍動作時,她才迅速改變飛行方向,迎合山田的拍子使他擊中,獲得了來自山田的擊打力。

  借著山田超強的力度,她直沖上網,故意擦網卸力,以僥倖過網的姿態倒向跡部那邊的場子,為山田把比分改寫成15-0。

  接下來的幾次發球在餘籽的暗中操作下,跡部甚至發生了發球沒有過網或是發球直接界外之類的低級失誤。

  「Game山田,1-2。」

  拿下一局,並充分挑釁了跡部的餘籽果斷地放棄了山田的發球局保存實力。

  餘籽在球場上通常不會過分干涉網球手們正常的球路,在與日吉做配合時,大部分時間她都沿著他的球路飛行,只偶爾微妙地改走一些更加好的落點,所以外人幾乎看不出日吉使用的網球有什麼異常。餘籽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是尊重日吉打出的球,另一方面是對成為網球場上的比分主宰沒有興趣。當然還有一個最現實的理由——自主控球十分耗精神,對身體的負擔也比較重。

  因為不能指望山田突發神力扭轉乾坤,所以計算好體力分配是相當重要的。

  「Game跡部,3-1。」

  如預期的那樣,跡部很快拿下了山田的發球局。隨即交換場地,輪到跡部發球。他第一球就打出了帶著高旋轉的發球。

  餘籽在心裡稱讚一聲不愧是掌握了可以看穿敵人弱點的超強輔助技能的跡部。他在舍了一局發球局後,立刻發現了她一旦高速旋轉,控球能力就會下降——理由當然是因為她治不好的暈眩。

  原本一邊倒向餘籽的跡部發球局開始逐漸被跡部掌握了節奏,比分始終緊咬著,餘籽咬緊牙關才以微弱的優勢拿下了最後一分。

  「Game山田,2-3。」

  險勝了跡部後,餘籽幾乎要喘氣顫抖。跡部是個很可怕的敵人,比賽才打了5局,余籽已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麼日吉如此想下克上了他。

  看來再保存實力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餘籽迅速地改變了自己之前的策略,在山田發球時就開始調動自己的身體主動控球,並捨棄對山田搭檔的自己來說難度很高的發球得分,在更保險的拉鋸戰中找尋可以得分的機會。

  比分艱難地上升著。

  顯得相當遊刃有餘的跡部誘惑山田擊出高吊球以便他使出絕招破滅的輪舞曲。用身體嘗試過這一招的餘籽不敢硬上,小心地避開跡部的陷阱。

  比賽的節奏已完全被跡部控制了。一口氣追上的跡部最終還是拿下了讓餘籽苦戰的山田發球局。

  「Game跡部,4-2。」

  餘籽心知這樣下去不妙。下下一局山田的發球局想從跡部那裡拿分很困難,所以如果這局讓跡部拿下,這場比賽就等同於結束了。

  餘籽不是聖鬥士,即使在這種危難時刻也不會爆發小宇宙。但餘籽來自淡定星,那是一顆居民普遍心態較好的星球。在這種局勢告急的關頭,餘籽感覺到了一些壓力,但並沒有驚慌失措,只是更加冷靜地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自己相對跡部還有唯一的優勢。那就是——

  跡部是為了打敗她而戰,而她,是為了自己而戰。

  「Game山田,3-4。」

  余籽拿出渾身解數終於追上一局後,再次輪到噩夢的山田發球局。余籽鎮定的使用上一次山田發球時的策略,與跡部打拉鋸戰。但是這一次她沒有刻意的避開跡部的陷阱,堅決貫徹被動挨打中主動尋找跡部死角的步調。

  面對卸掉防禦的餘籽,跡部當然不會放棄機會。一個高吊球後,他來到網前高高躍起:「破滅的輪舞曲!」

  來了。

  球拍重重地擊在餘籽的背上。一股無比沉重的力量牽引著余籽飛向山田的拍子,砸在拍柄上,將山田的拍子擊飛。她屏住呼吸彈回去,片刻後就再度受到來自跡部的第二次迅猛攻擊,落在山田的半場。

  餘籽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面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彈跳,滾動,漸漸停了下來。

  耳邊,一片死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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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張茶几擺上名為『絕望』的杯具

  日吉直到餘籽親口說出她的來歷為止,始終認為魚子是個妖怪。

  魚子淡泊安靜,魚子可以無底線的逆來順受,魚子除了洗澡沒有別的執著,這一切大概都可以歸結為魚子是妖,沒有人類的喜怒哀樂。

  日吉直到目睹了魚子反抗跡部,才發現自己也許從來沒有試圖去瞭解過魚子。

  餘籽被跡部破滅後又昏了過去。發現她『球』色不對勁的日吉立刻阻止了山田碰她,將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來放在手心。

  跡部見狀也走了過來。

  這種狀況也不能再比下去了。日吉代余籽向跡部認輸。

  話還沒說完,就聽餘籽虛弱的聲音響起:「比賽還沒有完。」

  「不能再比了。」

  余籽靜默了一會兒。

  無論是跡部還是日吉,此時心中都無比複雜。

  跡部對控制自家球員的餘籽,一直相當討厭。雖然之前的談話讓他對她稍微有點改觀,卻立刻因為她的狂妄更加討厭她。

  本想在球場上殺殺她的威風,沒料到她確實還有點本事。從她的球路中,他感覺到她制定計劃的果斷與執行力的強大,還有心態的冷靜。

  冷靜到完全不似一個才被他刻意羞辱了一番的普通女孩。

  在她以『成全她的狂妄』為理由向他發出挑戰後,跡部壞心地找了自己根本不會打網球的保鏢來做她的搭檔。他本以為受到他兩次嘲諷的她會為了洩憤瞄準他的臉或是手來攻擊。

  但是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她努力去迎合山田拙劣的擊打,努力地讓山田打出好球來對抗他,半分心思都沒有放在違反比賽規則陷害他,行為堂正得讓跡部隱隱覺得自己選山田的行為,像在欺負女孩子。

  嘛,誰叫她口出狂言,本大爺用激烈一點的手段讓她認清她的渺小而已,沒有什麼不對。

  中途把小小的愧疚扔到腦後,跡部面對熟悉山田的打法後變得越來越強的餘籽,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比賽。

  思考著她的弱點,琢磨著她的戰術,毫不保留的進攻,用盡全力防守,和她的這場比賽越來越有意思,也越來越有挑戰性,就像和手塚之類的強者在較量似的。

  難怪日吉會對她的能力著迷了。

  打得開心的跡部少年為了試出餘籽的所有力量,狠狠的破滅了她一把。

  哪知她被破滅得暈過去了。看著日吉發青的臉,跡部的心裡又開始隱隱覺得自己的行為像在欺負女孩子,而且還是身體十分柔弱的女孩子。

  嘛,她也不是第一次跟本大爺打,既然敢向本大爺下戰書,她就已經做好了要被本大爺破滅的心理準備了,本大爺完全沒有錯……大概。

  「她已經暈過去了。」日吉皺著眉頭,語氣十分生硬的說,「就到這裡吧,我要把她帶回去了。」言下之意,他還是要繼續養著她。

  「……啊,沒辦法。等她醒了告訴她結果,讓她明白想贏本大爺還早了點。」有點尷尬的跡部輕咳了一聲掩飾,神情恢復自若,也沒有提醒日吉應該按照約定把她扔掉。

  兩位少年都以為事情到此可以結束了,沒料到那個軟綿綿的蘿莉音又復活了過來,提出還要繼續比賽。日吉立刻口氣嚴厲地拒絕了她的要求。

  她沉默下來。

  她在不甘心嗎?還是在傷心呢?

  兩個少年都猜測著她的心思,有些緊張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她終於開口:「日吉君,你要澆熄我好不容易燃起來的青春之血嗎?」

  日吉和跡部的嘴角都因為這淡定無比的雷人回答而抽搐不已。

  熟悉余籽的日吉再次反省自己的自作多情。傷心是神馬,和名叫魚子的詭異生物完全搭不上邊!

  「你就燃燒到死吧。」

  「多謝,日吉君,你真是好人。」

  日吉真有種衝動立刻就去加入黑社會,這輩子再不當好人。

  可他還是忍著把餘籽扔到地上的衝動走到遠在場子另一邊恭敬等候的山田那裡,把她好好地放在山田手上,還囑咐了一聲要輕拿。

  看來『好人』這個注釋會一直靜悄悄地跟在日吉的名字後面。大概日吉少年這種人即使加入黑社會,也會是個在雨中給棄貓打傘的好人黑社會。

  回到賽場的餘籽狀態依舊,甚至愈加勇猛。而跡部暫時還因為剛才的變故有些不在狀態。

  剛才剩下的比分很快有了去處。

  「Game山田,4-4。」

  再次輪到跡部的發球局。被跡部抓著的餘籽開口道:「你再打一次破滅的輪舞曲,我就能破了這招。」

  跡部先是一愣,隨即笑了出來。這網球女算是在變相的叫他不要放水,用全力對付她嗎?

  「你大概是本大爺遇見過的最狂妄的女性生物。」

  「我是人類。」

  「等你長出手腳再說這句話吧。」

  跡部與餘籽的比賽繼續。兩人的比分緊咬著交替上升。

  「Game山田,5-4。」

  「Game跡部,5-5。」

  「Game跡部,6-5。進入搶七加時賽。」

  日吉已經看得呆了。單以魚子的控球能力來說,的確能與跡部打得平分秋色,甚至更勝一籌。但魚子的頭暈弱點很容易削弱她的集中力,讓她身體不適甚至失去知覺。沒料到她竟能在這種激烈的比賽中撐到與跡部搶七。

  生性淡泊的魚子一旦執著想要完成某件事,居然可以爆發出這樣炙熱的熱情。

  她那小小的網球身軀明明和往常沒有兩樣,此刻看起來卻不知為何耀眼無比。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卻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是,餘籽在搶七局剛開始就敗給了跡部。

  「Game跡部,7-5。跡部勝。」

  日吉幾乎一宣判就沖進了網球場撿起餘籽,問也不問便掉頭沖進了洗手間。

  餘籽立刻把昨天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從跡部連追最後三局就可以看出,昏過一次的餘籽已是強弩之末。雖然憑藉少女的毅力打完了比賽,可生理上早已承受不住。

  吐完漱口,放鬆身體躺在日吉的手掌上,餘籽一系列的動作做的流暢無比,顯然很有經驗。

  追進來的跡部看得有些發愣:「網球女怎麼了?」

  日吉的語氣已硬得像鑽石一樣了:「老毛病,旋轉次數多了必吐。」

  跡部今晚已是第三次隱隱感覺自己欺負了女孩子。他沉下臉道:「本大爺之前什麼也不知道。」

  日吉對跡部故意挑了個門外漢使用余籽感到十分不滿,正要嗆聲,卻被一聲淡定的蘿莉音打斷:「是我自找的,關你什麼事?」

  一瞬間,兩個少年都有種泄了氣的感覺。是啊,當事人本身都絲毫不介意了,他們還較個什麼勁。

  「魚子——」

  「我差不多該走了。」余籽從日吉手上彈到地上,沖著日吉點頭道,「等我有了報答你的方法,我會再來找你的。」

  「等等。」日吉叫住掉頭就滾的餘籽,「我——」

  「啊,忘了說。」餘籽又調過頭來說,「跡部你真的很強,我技不如你,輸得心服口服。祝冰帝網球社能早日稱霸全國大賽。」

  「啊。」沒想到網球女會如此大度,跡部心情越發複雜了。

  餘籽淡淡地說:「還有,你沒有道歉之前我不會原諒你隨便侮辱少女的無禮行為。今日之前,我還以為冰帝的跡部部長是一個很有風度的紳士,沒想到如此幼稚,真令我失望。」

  像是變臉一般,跡部臉上的情緒變了好幾變。日吉忍不住別過頭去笑了一下,被跡部狠狠地瞪了一眼。

  「再見,跡部。不過不會有機會再見了。」余籽轉身向門口滾去。

  「喂,給本大爺站住,網球女。」

  餘籽淡定的無視了跡部的聲音,繼續滾。

  「站住,聽見沒有?」

  餘籽冷淡地回答:「等我長出腳的時候就能站住了。」

  跡部有種想咬牙切齒的衝動,卻深感連咬牙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招先給糖再給一巴掌用的真是好的很。她坦然承讓並讚美他後,想沖她發火都發不出來了。

  「本大爺收回說你是玩具的那番話。」

  餘籽這才停了下來,微微側身看了跡部一眼:「哦。」

  跡部的嘴角又抽了抽。忽略掉她輕飄飄的回答帶來的挫敗感,跡部恢復了一貫的高高在上的口氣:「你可以留在冰帝。」

  「不用。」

  餘籽過於果斷的回答令跡部的眉頭也和嘴角一塊兒抽了:「當然不是免費的!」

  「你想使用我參加全國大賽?」

  「哼,又開始狂妄了。比賽的賽場是本大爺一個人的舞臺,沒有你上場的餘地。」跡部單手叉腰,「本大爺只是要雇傭你留在冰帝當正選們的陪練。而你的報酬,就是你在冰帝網球社可以安全地自由活動,沒有人會用異樣的眼神看你。」

  實際上留在冰帝網球社對餘籽的回家之路一點幫助也沒有。

  餘籽本可以一走了之,踏上尋找真正可以幫助她的人的道路。但是她卻在思考了一番後,用一個『好』字答應了跡部提出的條件。

  誰都沒有看見,餘籽在回答這個『好』時,雙眼的光芒黯淡了下來,黝黑的瞳孔中只剩下了一片茫然。

  實際上,餘籽並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真存在一個人可以幫助她回家。她只是虛構出『有錢就可以請科學家研究自己,科學家能研究出自己身上存在的謎題』這麼一個概念,並把尋找贊助的手伸向了自己認識的動漫角色。

  有了跡部的錢,自己就一定能回去嗎?答案顯然是未知的。餘籽那麼努力的靠近跡部,純粹只是因為自己在他身上寄託了近乎於無的希望。

  為了這個僅存的希望,即使自己突然一夜之間從四肢健全的人類變成了沒手沒腳的『人棍』,即使必須用身體的痛楚去學習自己不感興趣的網球技術,即使淪落到成為不能離開他人庇護的籠中鳥,餘籽都不曾失去尊嚴與傲氣。

  但是一個月來努力所做的一切,在今日的敗北後變得毫無意義。

  身體很痛。前路渺茫。即使負氣離開冰帝,也不知道還能去哪裡。

  餘籽在那一霎那,真的累了。

  一聲『好』,承認了自己成為網球的命運,承認了自己除了依靠他人之外無法再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承認了自己已經絕望。

  ************************我是名為現實世界的分割線************************

  『黎丹,黎丹,我是餘籽,我是餘籽。我現在在你的綜漫文裡變成了一顆網球,麻煩你把我弄回現實。』

  身處餘籽的臥室,坐在她的床上,黎丹用雪白的指尖撫摸著紙上的文字,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自黎丹發現了自己筆記本上的異常狀態後已過了三天,黎丹已經從最初的驚恐、慌亂、迷惑中徹底冷靜了下來。

  在這三天中,她把筆記本上記載的故事看了一遍又一遍。

  主人公余籽在網王世界變成了一顆網球,勾搭了冰帝網球社的日吉若,歷經了一番辛苦練級後,成為了部長跡部景吾欽定的冰帝正選陪練。

  到此為止的內容,是在黎丹三天前發現筆記本時上面已經記錄的。

  而這三天,就像有只看不見的手握著看不見的筆不停書寫一樣,文字在紙上一個字一個字浮現出來,筆記本上的內容又自動更新了不少,已寫到餘籽在冰帝網球社擔任陪練後的事。

  書裡的餘籽不願意欠別人任何東西,把自己的利益看的很輕,淡定得讓人想抽她,和黎丹認識的餘籽沒有兩樣。黎丹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確認,故事的主人公余籽就是自己那位在現實中失蹤已久的好友。

  餘籽果然是穿了,而且黎丹通過這本筆記本上的文字可以用上帝視角看見她在那個虛構世界的生活。

  黎丹是位動漫與遊戲愛好者,即使本身想像力有限,從動漫遊戲中學到的偽科學常識也足夠讓她能理解如此詭異的事態:

  餘籽的穿越不是因為筆記本或筆,就是因為黎丹她有一種神秘的隱藏能力。

  黎丹更傾向後一種可能性。

  假設那本產生異常現象的筆記本是1號,另一本用來做課堂筆記的普通筆記本是2號。如果原因出在1號筆記本上,那麼換2號筆記本繼續寫故事,對1號筆記本上正在進行的故事完全不會產生影響。但是事實上,黎丹在2號筆記本上接著正在更新的故事續寫了一行後,自動更新的異常現象立即從1號筆記本轉移到了2號筆記本。

  這事實只能說明,將餘籽送到虛構世界,用文字形式開上帝視角觀察她,一切都出於黎丹自己的能力。

  而且,還不止是這樣而已。

  黎丹在寫這篇以余籽為主角的綜漫文前,曾經在草稿紙上寫過一些設定:

  餘籽變成網球後還是能說話能吃東西有觸覺,聲音像蘿莉一樣萌——這些設定已經在自動更新的文中都得到了實現。

  網王篇的男主是自己喜歡的跡部——這個設定似乎因為餘籽被日吉撿到而沒有實現。但實際上,餘籽謀求出路時第一個想起的就是要找跡部,接下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向跡部靠攏,對跡部充滿了執念;真正面對跡部時,情緒反常的大起大落,讓養了她一個月的日吉都感到目瞪口呆醋意橫生。用『因為跡部對餘籽來說是男主』的理由來解釋的話,她的反常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自己粗略的設定全都在文中成為了真實。自己的能力除了讓余籽穿成自己筆下的主角,還能控制她的外形特徵,任意賦予剝奪她各種能力,讓她對特定人物產生特殊的感覺。

  如今的黎丹對於餘籽來說,簡直像是掌控了她命運的神一樣。

  相處了好幾年,餘籽的性子一直像個封閉的湖泊。得到也不感恩失去也不怨恨,與誰都保持著好似友好實際上卻極度遙遠的距離。

  黎丹很想知道這樣的餘籽也會失去理智或是興起執念嗎?

  抱著這樣的心情,黎丹提起了筆,把她作為主角寫進了她編織的故事裡。

  沒料到因為這個故事,她擁有了能完全把餘籽掌控在手中的機會。

  如果繼續下去,余籽會展露出平時不可能出現的樣子吧。這對黎丹來說很有誘惑力。但天下沒有不要錢的午餐,擁有能力很可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黎丹不是夜神月,她很愛惜自己,不願意為了『成為神』而付出任何代價。

  而且……

  『以餘籽的高傲絕無可能答應跡部的挽留。她的那一聲無比黯淡的應允,卻是承認了自己已經絕望。』

  黎丹久久地看著這行文字,說不出自己看見它時有多麼動搖。

  黎丹潛意識地不喜歡餘籽落敗頹廢的樣子。餘籽不該是那麼容易就被擊潰的。

  她要餘籽回來,立刻就回到現實世界。儘管餘籽回來後會引起一連串的麻煩,無論對誰都很難解釋她失蹤的真相,但黎丹相信如果是餘籽的話,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一定不會把她黎丹身懷異能的秘密告訴第三個人,甚至不會恨她讓她遭遇了這一切不幸。

  該慶倖那個人是餘籽嗎?

  做出了決定後,黎丹拜訪了餘家,藉口思念餘籽來到了她家的臥室。在餘母退出去後,黎丹悄無聲息地鎖起了門,坐在床邊冷靜了一下後,提起筆,在記錄故事的筆記本上寫下了一行字:

  『余籽回到了現實世界中。』

  空氣一下變得十分凝重。

  如果餘籽要回來,出現的地點很可能是她當初離開時的地點,也就是這個臥室。黎丹已經想好了她出現後需要應付的各種情況。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她會以什麼方式出來了,是從書裡跳出來呢,還是直接出現在床上呢?

  黎丹還來不及考慮好要用什麼表情去面對餘籽,卻見本子上『餘籽回到了現實世界中。』這行字被自動出現的兩條交錯黑線劃去。

  黎丹愕然地看著被黑線劃掉的字逐漸消失,最終原來的地方只剩下了兩條交錯的線。

  這……這是什麼意思?自己寫的是病句?還是和小說劇情不符出現了bug?還是——

  余籽回到現實世界是不被允許的?

  黎丹緊緊地盯著本子,劇情依舊稀鬆輕快的在繼續,文字一個一個冒出來,輕描淡寫地繞過那個黑色的大叉,繼續將餘籽的故事編織下去。

  黎丹用顫抖的手又寫了三行字:

  『餘籽回到了她原來的世界。』

  『餘籽回到了她的親人都在的世界。』

  『餘籽不再是本故事的主角了,她從故事裡出來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裡。』

  每一行字,皆在黎丹寫下句尾句號的瞬間被打上大叉消失了。

  黎丹愣愣的看著本子上的四個黑色大叉,一時腦中一片空白。

  難道說這次穿越是不可逆的,餘籽再也回不來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話:黎丹暫知的能力規則:

  1.指定現實中存在的人類作為她的小說主角後,可將那人封入她所寫的小說中。

  2.她小說中的世界,是她所知的別人已構建完成的動漫世界。

  3.她可以根據自己的理解修改所借用的世界中某些不明確的規則,比如語言,比如建築物的地理位置。(解釋一下。如果黎丹想要青學建在冰帝隔壁,那餘籽所在的網王世界青學就會建在冰帝的隔壁。這就是傳說中的……山寨功能。但是原作中明確指定所在地的建築物位置是不能被改變的,比如《獵人》中揍敵客家在枯枯戮山,就不能把揍敵客家的地理位置寫到天空競技場隔壁。)

  4.小說主角的形貌、能力可以通過寫在紙上的設定塑造。

  5.在她沒有主動寫作時,小說主角的經歷可通過主角在小說世界的自主活動,被文字自動記錄在空白的紙張上。

  6.她可以隨時中止自動更新,主動寫作。主動寫作時小說會照著她寫下的情節發展。

  7.在某種未知限制下,她主動寫作的內容會被黑色的大叉符號刪去並消失。此情況下,她主動寫作的內容不會影響小說的發展。

  8.她可在任何存在空白紙張的本子上主動寫作。每換一次本子,小說的自動更新就會轉移到新換的本子上。

  9.無論主動寫作還是自動更新,只要文字出現在紙張上,就不能被修改、消除。除非文字被自動打上黑色的大叉符號消失。

  10.小說主角可通過呼喚『黎丹』,將自己的內心活動用紅色的文字記錄在紙張上讓她看見。也只有在此情況下,小說才會正面記載小說主角的內心獨白。(所以說,用筆記本來看故事的黎丹其實是看不見餘籽在想什麼的,只有我們,嗯,我們這些真?上帝視角的作者和讀者才看得見餘籽那些又淡定又囧的內心吐槽。)

  制定完這些規則後,我覺得我死?亡?筆?記了……當然,之後還有更多更多的規則要補全。

  黎丹的個人檔案

  姓名:黎丹

  綽號:紅女王

  生日:11.11

  星座:天蠍座

  年齡:18歲

  身高:164cm

  三圍:34B,58,80

  發色瞳色:棕紅、棕色

  髮型:及腰波浪長髮

  家庭:父母

  特長:美術,歌詠,技術宅

  愛好:收集彩色鉛筆,看動漫

  性格:開朗活潑,聰明伶俐,表現得單純且平易近人。骨子裡討厭被他人掌控,控制欲與佔有欲極強,腹黑S屬性。

  喜歡的顏色:酒紅,亮銀

  喜歡的食物:荔枝,豚骨烏冬加炸雞

  喜歡的書籍:《三國演義》

  喜歡的電影:比起真人電影,更喜歡動畫的劇場版

  喜歡的漫畫:超級多,偏好BG向

  喜歡的遊戲:超級多,BG,BL通吃

  喜歡的動漫人物:淚痣控,比如跡部景吾,牧紳一,柳宿等。

  身上的衣服:杯具的X市第一中學校服,卻被評為銀行職員套裝……


12、第十二間浴室擺上名為『易主』的洗具

  餘籽上任冰帝網球部陪練的就職儀式在冰帝網球社的更衣室裡舉行,出席的人員為全體冰帝正選外加日吉。餘籽安穩地待在長桌一頭,身後坐著跡部,四周圍著一群眼含好奇的少年。如果忽略掉餘籽的外形,此構圖真有騎士在大臣的見證下由女王授爵的感覺。

  「明天起她就是社團陪練了,需要與她一起練習的人提前一天向日吉登記,每天陪練的次數不超過6次,每次時間不超過10分鐘,如果她有不適,立刻停止練習讓她休息。」女王跡部環視四周,「有誰有疑問嗎?」

  少年們的疑問多的像天上的星星。

  這網球到底是什麼玩意,居然還會像生物一樣自己活動?

  這網球的能力到底有多強,為什麼剛才他們那麼多人輪番上陣,兩打一都沒能贏過使用它的日吉?

  這網球是紙做的嗎,一天居然只能工作一個小時,前提還要它沒感到不適——話說,它怎麼會不適?還有,怎麼知道它不適了?

  眾問號纏身的少年紛紛靜默,而跡部保持著十指交叉撐著下巴的姿勢倚著桌子望著他們,臉上一點也沒有準備解釋的神情。

  冗長的沉默後,向日打破了沉默:「好的,我明白了。」

  隨著他的發言,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這個網球是高科技產品也好,是某種不知名的生物也好,既然是跡部帶入社團的就沒有什麼懷疑的必要。接下來只需要按照跡部制定的規則使用它增強實力就好了。

  被所有部員信任著的跡部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微微揚起嘴角:「那麼今天就到這裡。」

  「是,今天一天辛苦了。」

  照例是那輛騷包的加長車來接跡部放學,不過今天的乘客又多了一個日吉。

  跡部、樺地、日吉加上餘籽四人安靜的對坐在車廂中。車輛行駛了一段距離後,跡部開口道:「今天你和她都很安靜。」

  日吉望著掌心中的餘籽,沒有回答。

  「你對本大爺的安排有什麼不滿嗎,啊嗯?」

  「……不是這樣。」日吉猶豫了一下,抬起了眼睛,「我認為,我應該把魚子交給你。」

  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讓跡部愣了一下:「你在說什麼?」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日吉垂眼看手中的餘籽,「我曾經認為魚子是妖怪,但實際上她不是,她是人類。」

  日吉很明白魚子對自己和跡部都有所保留。如果她真是某個真實存在的少女,她為什麼不說出她的家庭地址證明自己的身份?她變成網球後為何不求助她的家人或是朋友,反而要來求助對她來說算是陌生人的他們?

  但如果魚子不是人類,她沒有必要撒這麼一個經不起推敲的謊。所以魚子說的很可能是真的,她的確是人類少女。

  這一個月來,他試圖利用一個落難的少女來增強自己的實力,每天都以訓練為名用拍子打她,哪怕她吐了也不同情她只覺得很麻煩,還在心底慶倖自己養的『妖怪』吃苦耐勞十分乖巧。這個事實讓他即使想想也覺得內心刺痛。

  「昨天的那席話讓我與她之間的相處模式徹底崩潰了。我能想到的能做到的也只有先把她帶回家再說,至於之後該怎麼幫助她,我沒有任何頭緒。」日吉抿了下嘴唇平息自己的情緒後看向跡部。

  失去了目標,不知該往哪裡去的魚子要的不是一時的同情,而是真正的尊嚴與自由。比起無條件的收留安置她讓她當一顆被人工保護起來的網球,讓她擔任一份力所能及又不會過重的工作,在付出勞動後得到一個收留之所,這種做法更適合安慰她。

  跡部的做法看似不近人情,卻是最好的,不但穩住了情緒激動的魚子,還給了她比『日吉若身邊』更大的活動空間。跡部明明才與魚子接觸,卻好似比他這個與她同住了1個月的人更瞭解她。這個事實對內疚不已的日吉無疑是另一大打擊。

  「我認為能幫助魚子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日吉望著跡部,神情陰鬱地等著他的回答。

  跡部回以審視的目光。良久後,他撫摸著眼角的淚痣倨傲地笑道:「你憑什麼認為本大爺願意照顧網球女?說到底她跟你,跟本大爺都沒有關係。況且狂妄的網球女也不願意接受本大爺無條件的關照,是不是,啊嗯?」跡部望著餘籽發問。

  日吉面無表情地回答:「不用特意說給她聽了。她正在睡覺。」

  跡部的嘴角抽了兩下:「啊…一如既往的體力不支,真是不華麗的傢伙。」

  日吉無視了跡部為了掩飾尷尬所說的話:「正因為她睡了,所以我才能和你談這件事。」他頓了一下,「她很好養,什麼都吃。每天晚上派個人給她洗乾淨就行。」

  感覺自己被托孤了的跡部挑起了眉:「本大爺家不是福利院。」

  「拜託你。」

  「本大爺可看不出網球女是不是睡著了,也不會知道她什麼時候身體不適。」跡部望著身體繃緊的日吉,「看在她的網球技巧還算華麗的份上,本大爺可以收留她幾天,不保證她的生活品質。等你什麼時候整理好思緒,再來接她。」

  日吉一震,望著已經看向窗外的跡部,不由苦笑。

  「是,我會儘快說服自己去接她的。」

  餘籽是被熏醒的。她才睜開眼,便被撲了一臉的玫瑰香水霧。連忙閉眼閉氣,痛苦地憋了一分鐘,才又睜開眼睛。

  她置身在一條非常柔軟的毛巾上,一個穿著女僕裝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香水瓶、毛巾等物品放在她的四周,看來她正在浴室的洗手臺上,剛洗完澡在被撲香水。

  餘籽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日吉家沒有穿西式女僕裝的女僕,日吉也不會突然心血來潮給她擦點香水。這間大理石構建的豪華浴室和這瓶玫瑰香味濃郁的香水,無不讓餘籽聯想到另一個騷包無比的少年。

  餘籽發了一會兒呆,在這期間她被女僕小心地用真絲手帕托著帶出浴室,放到外頭房間桌子上一個看起來像給芭比娃娃睡的迷你床上——當然這迷你床鋪著柔軟的毯子,甚至還有四根床柱與天鵝絨的帷幕——女僕做完這些事,便輕手輕腳的關了燈走出了房間。

  被留在黑暗中的余籽除了滿頭黑線外沒有別的反應。

  懶得想這些事究竟是為什麼,餘籽在玫瑰的香氛與柔軟的毯子包圍下閉上眼睛繼續睡了。

  又是一覺醒來,自己置身的地方已換成了一間光線明亮,看起來像辦公室的地方。一轉頭,便看見坐在桌後的跡部。

  「嗯?終於醒了?」跡部注意到了餘籽的動靜,放下手中正在使用的筆看向她。

  余籽看向坐在附近桌子後,如同擺設般安靜的樺地。

  「不用介意樺地,想說話的話就說吧。」

  「哦。」

  一個輕飄飄的回答後,餘籽就沒了聲音。等了她半天不見她有開口反應的跡部隱隱有些挫敗感。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啊嗯?」

  「你高興說就說。」

  被冷淡拒絕的跡部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不再理睬餘籽,繼續去看他的公文——身為學生會長還是很忙的。

  等公文都看完了,能做的事情也都做好了,跡部見餘籽還是沒有開口的跡象,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像賭氣誰先開口就輸了,簡直不華麗至極。

  「你暫時跟著本大爺。過一陣子日吉會把你接回去。」

  餘籽淡淡地說:「這樣很好。日吉君沒有理由收留我,我不應該再給他添更多麻煩。」

  跡部皺起了眉頭:「喂,網球女,哪怕只是撿到一隻流浪貓狗,養了一段時間也會對它產生感情的。你難道會想要你養的寵物給你回報?」

  跡部毫不客氣的一番話令餘籽沉默了片刻。之後,她十分自然地滾到了跡部的手邊,蹭了蹭他的手指。

  跡部萬分疑惑地問:「你擺出那種噁心的姿態在做什麼?」

  餘籽望著跡部,聲調毫無起伏地問:「如果我是寵物,在你放學回家後迎到門口這樣向你撒嬌,你覺得你一天的疲勞被治癒了嗎?」

  「……離本大爺遠一點。」

  餘籽從善如流地滾遠了一些。

  望著油鹽不進,一副死相的餘籽,跡部有些後悔答應日吉由他來照顧她。部長真是一份能者多勞的工作,為了部員的健康成長,只能多擔待些了。

  「本大爺只是打個比方,你又不是貓狗,用不著獻媚也能好好的活下去。當然你的性格如果能再可愛一點,會活得更好一些。」

  餘籽安靜地望著跡部,那種眼神強烈到令分辨不出餘籽情緒的跡部也能感覺到:「你想說什麼?」

  「在我還是人類的時候,我的好朋友也曾經說過,如果我能改變一下我的性格會變得稍微可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可憐沒人愛。如果我能回到我原來的生活,哪怕很麻煩我也一定會順著她的意思努力改變自己試試看。可是我現在已不是人類了,我非但沒必要把自己的性格變得討喜,還得努力扼殺自己所有的思維。儘量安靜,儘量別有自己的欲望,儘量不要給任何人添麻煩,因為我是一顆不應該有自主思想的網球,要生存下去必須依靠他人的幫助,我必須偽裝聖人必須忍耐必須知足。如果我沒有把思維模式切換到網球模式,突然沒有了手腳失去了家人朋友和正常生活的我怎麼才能保持冷靜直到今天,在這裡平靜的回顧過去呢?」餘籽用沒有起伏的語調不停地說著,「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你這個才接觸不到兩天的人說這些,對日吉君說的話,他也許可以理解。但是我不能說給他聽,他聽了之後肯定會有負擔有壓力。雖然他人太好,現在也已經因為我這顆奇怪網球而很有負擔很有壓力了。總之是跡部順帶樺地的話,大概我說什麼都無所謂,反正我們是陌生人,陌生人的胡言亂語你不用理解。不過是你說的,我想說話就說吧。現在我說完了。Theend。本文已經完結了,我想回家,網王世界你好網王世界再見。」

  一口氣說完的餘籽與聽得愣住的跡部相對無言。

  餘籽深吸了口氣:「好長時間沒有像樣的說話了,喉嚨真不舒服,可以麻煩你用你的勺子舀一勺你杯子裡的紅茶給我喝嗎?」

  跡部少年沉浸在剛才那番話中還沒回神,聽見餘籽的要求下意識地舀了一勺紅茶遞到餘籽的面前。直到做了才驚覺自己正在做的事有多麼不華麗,正想把勺子收回,卻驚覺她咬住勺子,發出小小的嘶聲一下把茶喝了。

  餘籽喝進嘴後遲疑了五秒,用了強大的忍耐力才把它咽下去,惡,這茶居然也有股玫瑰味。

  跡部看著空掉的勺子,頓了一下,又舀了一勺紅茶送到餘籽面前——剛才事情發生的太快了,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她到底是怎麼喝的。反正也給她喂過一勺了,再給她喂一勺也一樣。

  餘籽卻很不給面子的後滾了一圈,避開了勺子:「這味道讓我想到昨晚睡前撲的香水。我昨晚已喝了不少。今晚如果還要撲,請撲牛奶味。」

  跡部無語地收回勺子,把自己的紅茶推到一邊:「香水不是本大爺要求的,大概是照顧你的人自作主張。」話說,似乎他的私人物品都有熏玫瑰香水,女僕該不會是把餘籽也當成衣物之類的東西了吧。

  「哦。」依舊是淡定得仿佛什麼都無所謂的回應。

  「……」見識過餘籽在球場上奮力拼搏的樣子,跡部對她此刻死氣沉沉的樣子有種非常強烈的排斥感。剛才那一番雖然語調並不激動,但情緒十分激烈的獨白也讓人十分在意。總覺得不能把她就這麼丟著不管。跡部十指交叉,說道:「呐,網球女,其實你已經算做得不錯了。你的網球身體什麼也做不到是事實,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向別人示弱或是求助也不算是失去尊嚴。」他微微一笑:「不過本大爺也不討厭這種即使折斷也不低頭的傲氣就是了。所以就原諒你對本大爺失禮的胡言亂語吧。」

  餘籽沒有回答。跡部當她在感動,心情大好的叫了樺地托著餘籽,一起離開生徒會室去社團了。

  餘籽在感動嗎?答案怎麼可能是『是滴!』。餘籽正在想一件非常驚悚的事。

  那個跡部居然在安慰她,他之前還對她冷嘲熱諷極度排斥,隔了一天就突然對她好感激增和藹可親了嗎?不可能!他對她,也就是對日吉的『東西』如此之有耐心,只可能是看在日吉的面子上!

  黎丹曾經異常肯定地告訴過餘籽,手塚跡部的雙部長cp是官配,地位在一切cp之上凜然不可侵犯。在這個山寨的網王世界難道是日吉跡部cp?

  ……日吉,你的『下克上』(別名『年下攻』)計畫,說不定已經實現一大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話:餘籽不是腐女,她的攻受常識全是黎丹一手灌輸的。

  
13、第十三間浴室擺上名為『神棍』的洗具

  不知不覺,兩個禮拜的時光匆匆過去。餘籽的陪練生涯進行的順風順水沒有遇見任何挫折與波瀾。

  跡部兌現了他的諾言,不管是在他家還是在冰帝網球社,都沒有人用看怪獸的眼神看餘籽。忍足常有意無意地跑過來搭訕,想試試看餘籽是不是會說話,不過他的好奇也在餘籽可以忍耐的範圍內。

  唯一可以稱的上不妥的,大概就是日吉刻意的躲避。這兩周內其他的正選都或多或少地借用過餘籽,只有日吉一次都沒有。

  這也沒什麼,餘籽早在在跡部家醒來的時候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只是每次想起來的時候情緒有點莫名的低落。

  兩周後在生徒會室,應跡部的要求,余籽向他彙報了這半月來的工作總結:「我最不喜歡和鳳君合作。最喜歡和向日君合作。」

  跡部等待了片刻後才意識到餘籽已經說完了,額頭不由暴起青筋:「這就是所有的總結了嗎,啊嗯?」

  餘籽懶洋洋地回答:「其他的人都沒什麼特色,合作起來感覺差不多。」

  「說清楚點。為什麼喜歡,為什麼討厭,為什麼感覺差不多。」

  「麻煩死了。」

  跡部忍不住敲了她一下:「既然給本大爺打工,就稍微拿出點幹勁好好幹!」

  「騷擾女性員工是犯法的。」

  「你敢說本大爺騷擾你?!」

  「啊,你剛才打我胸口,還不叫騷擾我嗎?」

  「胸口?……為什麼我敲你正上方會變成敲你胸口而不是頭頂,啊嗯?」

  「站著很累,我躺著,當然是胸口朝上。」

  有一瞬間跡部認為日吉口中為了接近他刻苦訓練從不叫累的餘籽是眼前這個懶網球女的雙胞胎姐妹。

  「本大爺與其騷擾你,還不如去騷擾葫蘆,至少葫蘆還有曲線。」

  「我也有曲線,我渾身都是曲線,我就是由曲面組成的。」

  跡部忍不住大笑。

  於是一來一回之間,兩人本來嚴肅的談話又變成了互相抬杠。坐在一邊的樺地習以為常的把跡部要處理的公文先整理整理,等著他們消停。

  還好這次跡部因為對網球的愛,很快就扯回了話題:「你最不喜歡和鳳合作,因為鳳的控球能力有欠缺嗎?」

  「啊。」餘籽不鹹不淡的回應,「為了修正他的擊球軌跡,我需要付出很多額外勞動。」

  「那喜歡和向日合作也是因為他的控球能力?」

  「因為向日君跳來跳去像在玩雜耍,十分具有觀賞性。」

  跡部幾乎要伸出手去再敲餘籽一下,但因為不知道從哪裡下手才不會背上騷擾之名,只好作罷:「看來你的分析能力欠佳,今天特許你和本大爺的合作,讓本大爺在實戰中好好教你。」

  「死也不要。」

  「啊嗯?」

  「你去破滅別『球』吧,再見不送。」

  「哼,這麼怕本大爺的絕招嗎?」跡部的心情好轉,看起來頗為得意,就差沒說出『本大爺破滅你是你的榮幸』。

  「其實我更怕另外一個人的絕招。」

  跡部臉一沉:「什麼絕招?」

  「絕對無敵超級美味大車輪山嵐。」

  「這是什麼不華麗的名字?!」

  「和華麗無關,重在有特色。」特色到餘籽居然記住了,「那絕招似乎可以把網球打壞。」餘籽頓了一下,有些憤憤不平的說:「雖然說網球是消耗品,你們人人也都像打仇人一樣不停地抽打無辜的它們,但是真正愛網球的少年應該不會把網球打壞。跡部,你可千萬不要去學那種打壞網球的邪門絕招。」

  「本大爺難道會做那麼不華麗的事?」跡部沉默了一會兒,「你應該比一般的網球強,不會被打壞吧?」

  「啊,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就把我往死裡打。」

  「哼。」雖然被嗆的有些不快,跡部少年還是在心裡記下了餘籽可能會被打壞,要通知社裡的人使用她必須更加小心,「網球女,只要乖乖地待在本大爺的網球社,你就不用擔心什麼時候會被打壞。」

  餘籽起身,盯著跡部直看。

  感覺到餘籽的視線,單手支著臉的跡部勾著嘴角笑問:「怎麼,沉醉在本大爺的美貌之下了嗎?」

  「啊?……哦,確實。每次我產生錯覺的時候都喜歡盯著你看。」餘籽目不轉睛地盯著跡部的淚痣,「其實你很像我的好朋友,你們右眼下都有淚痣,氣質和說話的方式有些相似。她也說過只要乖乖地待在她身邊就不用擔心之類的話。」也許就是這個緣故,所以黎丹才那麼喜歡跡部;也許就是這個原因,餘籽才總是下意識地從跡部身上尋找黎丹的影子。

  「哈哈,這種不華麗的藉口也虧你能想出來。」跡部撫摸著眼角的淚痣,無比自戀地說,「即使世界上真有與本大爺相似的人,那也是他與本大爺長得像,而不是本大爺像他。」

  「很遺憾的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

  「什麼?」

  「那個人今年17歲,比你年長,所以怎麼也是你像她。」

  跡部一時無法反駁,有些不快地用鼻音哼了一聲。

  「不過近看一下,你們除了淚痣之外,五官沒有太相似的地方。」餘籽認真地說,「我的朋友可是位美人。」

  「啊?你的言下之意是本大爺比不上那傢伙?」

  餘籽靜靜地看著跡部,那種氣氛讓跡部不知為何感覺到了她的憐憫。半晌後,在跡部額角青筋直爆之中,餘籽輕飄飄地安慰道:「男人重要的不是容貌。」

  從小活在女生的傾慕下,被盛讚為冰帝第一美男子的跡部頭一次在容貌方面被打擊到了,而且打擊他的還是一隻連正常少女都稱不上的詭異網球少女。

  跡部嘴角抽搐兩下後,閉眼輕哼一聲:「樺地。」

  「USU。」

  「把她扔到相撲社。」相撲社是傳說中冰帝美型指數倒數第一的男性社團,「讓她見識一下真正的『男人重要的不是容貌』。」

  「USU。」

  樺地將整理好的檔放在跡部面前,順手帶著餘籽走了。

  今天的冰帝網球社發生了一件引起許多人爭議的事。之前因為戰敗被從正選名單中開除的宍戶亮打敗了正選瀧萩之介,並試圖用此次勝利證明自己的實力並回到正選之列。但是監督榊太郎拒絕了宍戶的請求,把瀧開除,讓後備日吉升級成為正選。

  在宍戶下跪自斷長發表決心,鳳長太郎的自我犧牲與跡部的求情下,榊太郎同意了宍戶的請求,讓他回到正選之列。

  在所有人都在關注宍戶時,餘籽卻一直看著日吉。日吉在得知結果,自己以一步之差錯失升上正選的機會後,默默地走出了網球社。

  余籽滾到日吉附近時,他正在水槽用水潑臉。

  日吉一向認為實力就是一切,失敗就等於萬劫不復。宍戶亮重回正選之列的事實無疑打破了他堅信的冰帝規則,讓他憤怒不已。

  在這種憤怒中,更夾雜著撓人心肺的失落。剛才那瞬間,他離渴望已久的正選位置真的很近了。雖說等來年三年級的跡部等人都升到高中部去了,以他的實力一定可以當上正選,甚至是第一單打,但是沒有跡部這些實力超群的前輩在,當不當正選一點意義也沒有。

  聽說跡部升上高中後就要繼承家業不會再參加社團了。與跡部在同個賽場上參加大賽的機會,只有今年而已。

  只有今年……

  又一捧涼水澆在臉上。日吉抬起頭來,任水順著臉頰流到下顎,又滴下潤濕了運動衫。

  他在焦躁什麼?就因為急著要追上跡部,所以之前才會犯了那個利用魚子的錯誤。

  想到這裡,日吉的眼神一黯。

  雖然魚子一直很安靜,但當她真的離開了之後,日吉才覺得四周一片死寂。

  即使自己幫不了魚子,但如果跡部沒有好好照顧魚子,自己是不是就有理由把魚子要回來了呢?

  不幸的是跡部雖然沒有親手照顧魚子,但是也沒有虧待魚子,魚子過得很好,她在跡部身邊顯得開朗而真實,有一次他路過生徒會室,甚至在門外聽見了魚子用懶洋洋的聲音和跡部互相抬杠,惹的跡部笑出聲。

  無論在什麼方面,跡部似乎都走在了自己的前頭。就算自己先認識魚子,魚子的心也向著跡部的方向。

  「以下克上……」需要下克上的地方,看來不止是網球而已。

  擦了把臉,日吉回頭準備回網球社,卻一眼看見了路中央的餘籽。日吉一驚之下下意識地四顧。這裡雖然位置比較偏僻,但要過來的話一定會經過女生們群聚的鐵絲網。是誰帶魚子過來的,難道是她自己在眾目睽睽下過來的?

  「別擔心,大概沒有人看見。」餘籽努力地仰視日吉,「日吉君,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

  「人並不是失敗一次就萬劫不復了。你只要一直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在這次大賽中一定會成為正選。」餘籽低下頭,「跡部曾經問我一周以來對冰帝正選的感想,我對他說我最喜歡和向日合作。我是騙跡部的。誰打我我都不會喜歡,但是我還是懷念當初一起為了同一個目的訓練的日子。」餘籽點了個頭便轉身滾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日吉愕然地目送著她小小的身影,直到看不見。

  餘籽沒有回到原地,因為她在半路被樺地逮住送到了跡部面前。跡部劈頭就問:「跑哪裡去了,啊嗯?」剛才發現她不見了,還以為她被誰拐帶走了,一緊張之下差點發動整個社團尋找她。

  「生氣的話臉會更加不好看的。」

  跡部的臉迅速的黑了。他又想起那日餘籽從相撲社回來,居然顯得興奮不已,春風滿面,高興地誇獎相撲社帥哥多,高大壯碩的身材都一級棒。說完了還不忘憐憫地對他說:「男人重要的不是容貌——與身材。」

  跡部自那刻起,便告誡自己不要跟這種欣賞品味完全扭曲的網球女一般見識。

  「回答我,你剛才去哪裡了?」

  「去做神棍了。」

  「……」

  「我不會再亂跑了。」

  「哼。」跡部的臉色這才好轉。

  餘籽猶豫了一下:「呐,跡部。」

  「嗯?」

  「未來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對吧?」

  跡部疑惑的看著餘籽:「這是什麼愚蠢的問題?當然了。」

  「如果命運之神告訴你某次測驗會失敗,你也會相信自己有實力能通過測驗的對吧?」

  「哈?本大爺測驗失敗?」跡部一臉鄙夷的看著餘籽,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無知的文盲。

  餘籽淡淡的笑了:「這樣就好了。」

  「你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不過再做一次神棍而已。」

  「……」

  余籽想,其實她比想像中還要在意這些每天都要接觸的少年。

  既然他們的輸贏不會改變她無法回家的現實,他們的成敗和她無關,她自認為自己也沒有什麼本事說兩句話就可以改變他們的想法。那為什麼還要在連自己明天該怎麼過都懶得去想的現在,提前去安慰他們?

  似乎只能用在意他們來解釋了。再怎麼說,她現在是冰帝網球社的『網球陪練』,就自己的立場來說,也應該擔心這些少年的吧。

  ……居然會考慮立場什麼的,自己根本就沒立場的不是嗎,她只是個局外人。

  當網球太久,不止是身體逐漸變得奇怪,連她的內心似乎也變得奇怪了。

  ************************我是名為現實世界的分割線************************

  從余籽房中出來的時候臉色有些蒼白。余母留黎丹吃飯被她婉拒後,就讓余籽的雙胞胎弟弟余泰送她回家。

  黎丹與餘泰並肩走在被夜色籠罩的街道上。剛淋過一場小雨的柏油馬路踩起來感覺有些粘膩,厭惡感從鞋底爬上來,讓人渾身不舒服。黎丹抓著放著筆記本和筆的包,餘泰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兩人都沉默著。

  站在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黎丹望向餘泰。余泰那張酷似餘籽的臉在燈光的掩映下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

  有瞬間,有種餘籽就站在身邊的錯覺。

  可那僅是錯覺。餘籽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身側,她已經被永遠地封進了紙張上的文字世界裡。

  但是,餘籽卻一直在她的身邊,因為她就在她的手上。如果不是她主動扔掉她,她將永遠也不能離開她。

  不知為何,當確信了這一點後,黎丹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變得異常平靜。

  也許,黎丹的內心深處有個角落,其實正期待這樣的發展。

  不用再考慮餘籽從故事裡出來後要怎麼圓謊,不用再考慮要怎樣才能繼續研究自己的能力,事情變得簡單了。

  反正余籽在現實世界已經被確認為了失蹤,那些權當擺設的員警即使查一百年也不會發現餘籽失蹤的真相。余父余母還有餘泰這個孩子,余泰又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傢伙,對餘籽一向冷淡,想來也不會為餘籽的離去悲傷太久。

  這麼一想餘籽還挺可悲的。現在她擁有操縱餘籽命運的能力,作為補償儘量讓她在小說世界中過的好一些,那麼她也就不用為餘籽的遭遇感到歉疚了。

  「黎丹。」

  「啊?」突然被余泰呼喚黎丹嚇了一跳,猛地抬起了頭。

  餘泰看了她一會兒,撓了撓額角:「以後常來玩。爸媽看見你也比較高興。」

  「嗯,我有空再去。」黎丹輕輕搖手,「我家就在前面,再見。」

  餘泰看起來還有什麼話想說,但是最終他只是淡淡的說了聲再見。

  黎丹甩下余泰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現在她要立刻回她的房間,提起筆來繼續研究她的能力。

  
14、第十四間浴室擺上名為『路人』的洗具

  關東大賽的第一天,賽場中廣播奏樂,人聲鼎沸。各路網球少年們氣勢如虹,觀眾們情緒高熾,無處不呈現出一派火熱的氣氛。

  唯獨躺在樺地手上的餘籽散發著黑色的死亡氣息,奄奄一息的挺屍。

  「喂,振作點,網球女。」跡部輕輕敲了一下餘籽,有些不滿在這個大日子她卻精神萎靡。

  餘籽勉強掙扎片刻,睜開眼睛,用虛弱到快要斷掉的氣音抱怨:「明明是冰帝,為什麼要坐巴士來。」

  「冰帝的學生就不能坐巴士了,啊嗯?」

  「……離我遠點……」

  「啊?」

  「我要吐了……」

  明明是往後彈開這種不華麗的動作,由跡部做出來偏優雅而迅速。一氣呵成地完成往後跳點地回頭動作的跡部引得周圍的女生尖叫不止。在一片粉紅色熱潮中,只有跡部的表情是黑的:「日吉,過來。」

  救火隊員日吉很快弄明白了事情,接過了餘籽往廁所跑。真是的,一個月來直到今天才因為要帶她去吐而第一次正式接觸,日吉都不知道該對自己的杯具人生說什麼了。

  「這一個月你都沒有被訓練吐,卻因為暈車吐,你不知道是變強了還是變弱了。」小隔間裡,日吉有些無奈地說。

  餘籽只是泛了兩下噁心,卻沒有吐出來:「日吉君。」

  「什麼事?」

  「今天可以跟你一起回家嗎?」

  「……」心臟似乎漏跳了一拍。

  「我想吃芒果布丁。」

  日吉突然覺得剛才的那一下心悸有些愚蠢:「我等會跟跡部說,讓他買給你吃。」

  「你覺得他會喂我嗎?」

  「……樺地不行嗎?」

  「怎麼能麻煩樺地那樣的大帥哥來喂我。」

  這句話怎麼聽起來這麼有違和感。日吉忍耐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你認為樺地……很帥?」

  「啊。跡部天天帶著帥氣的樺地反襯出他自己長相的寒磣,但是他還能一直保持自信真是不容易——不過我或多或少覺得這不叫自信而叫自戀。」

  日吉扶了一下牆:「你是認真的嗎?」

  餘籽突然想起跡部是日吉的『年下攻』物件,於是淡定地改口:「啊,每個人的審美觀都不同,我的意見不代表大眾的意見。」

  你的審美觀確實代表不了大眾,連小眾都代表不了!

  「日吉君,我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啊?這個…」被扯回剛才話題的日吉一時有些無措,只覺得照現在這種半吊子的心情還不能答應卻又沒有什麼理由拒絕。

  「不要讓跡部等太久。」

  「……好吧。你確定不想吐了嗎?」

  「本來就不想吐,要吐早吐了。」

  「那你——」

  餘籽眨了下眼睛,淡定無比的回答:「啊,如果不這樣做,你還是不會跟我說話吧。」

  「……」怎麼一瞬間,覺得魚子好像有點黑?

  「回去嗎?」

  「嗯。」日吉一手托著餘籽,開門出去,「……魚子。你和跡部在一起後變了。」至少以前的她是不會這樣表現出自己的心情來的。

  余籽淡然一笑。她沒變,她只是脫下了網球的偽裝,做回了自己。

  因為,她已接受了自己無法回家的事實,對自己被予以這樣讓人吐槽都吐不起來的身體而絕望了。

  脆弱的人絕望後會自尋短見,普通的人絕望後會尋求酒精等麻痹神經的東西來自暴自棄,有暴力傾向的人絕望後會去危害社會。

  那身為怕麻煩的淡定星人,餘籽絕望後會如何呢?

  對她來說,自尋短見很麻煩,自暴自棄也很麻煩,去危害社會更麻煩。

  既然什麼都很麻煩,那就什麼也不要做好了。

  什麼都不做,連偽裝都不再。

  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在找到新的希望之前,就這樣待在這群少年身邊漫無目的的活著也不錯。

  餘籽仰頭看日吉:「我和跡部在一起後變了?這種口吻很像前夫啊,日吉君。」

  日吉少年踉蹌了一下,臉上迅速泛起紅潮——尷尬的。低聲說了句別胡說,他迅速地向賽場走去。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一個女人卻突然從前方的樹後跑了出來,與日吉撞作一團。日吉下意識護著手上的餘籽推開了那女人,使得她倒在了地上。

  「對不起。」日吉伸出手去拉她。

  「嗚……」女人抬起頭來。那是個皮膚白皙一頭短卷髮十分美麗的年輕女人,用夾子夾起的劉海令她看起來像是高中生或是大學生。她水汪汪的眼睛盯著日吉,並迅速下移移到了他手上的餘籽身上。

  等她完全站直日吉鬆開了手,她的視線還注視著餘籽。

  日吉不由皺了一下眉頭,心頭泛起一絲疑惑:「你還好嗎?需要帶你去急救處嗎?」

  「啊啊……我還好。」女人向日吉鞠了一躬,「那個……雖然很唐突…不過……請問…你認不認識紅女王?」

  「什麼?」

  「啊啊,沒什麼!對不起,失禮了!」女子慌慌張張地轉身就跑,轉眼就融入了遠處的人流之中。

  感到莫名其妙的日吉看向手上的餘籽:「沒事吧?」

  「……」

  「魚子?」

  「嗯,沒事。」餘籽的聲音聽起來雖然還是那樣缺乏起伏,卻有些微微顫抖。

  距離余籽初次見到黎丹已有近七年的歲月。

  那一天,余籽與黎丹一同進入X市第一中學的預備一班,成為同班同學。

  和班中大多數學生包括餘籽不同,黎丹並非從第一中學的附屬小學直升入學,而是通過招生考試考入第一中學的外來生。班級裡的同學們因為小學就同班或是同校,大都彼此認識,也已經有了固定的朋友圈子。開學第一天,外來的黎丹安靜地坐在第一排的角落,沒有人跟她說話。

  餘籽卻一直注視著就坐在她前排的黎丹。

  黎丹的頭髮並不是黑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讓她的捲曲頭髮呈明暗不一的漂亮金紅色。

  那是一種鶴立雞群的美麗顏色,囂張,卻神秘。

  後來兩人混得能說出對方的基本資料時,黎丹說她有八分之一的西班牙血統。外來的血令她的頭髮在背光處也呈特別的棕紅。

  再後來兩人混得能穿一條裙子時,黎丹與餘籽合作建了她們的個人主頁。黎丹所畫的看板娘是一個穿著血紅裙子的少女,雖然和黎丹長的一點都不像,卻讓餘籽一眼就覺得畫出了黎丹的神韻。

  紅色,是讓餘籽一看見就能聯想到黎丹的顏色。

  在初二末為畢業生舉行的送別聯歡會上,黎丹飾演搞笑舞臺劇《天鵝湖公主的畢業傳奇》的主角天鵝公主,之後幾天不知道誰在學校公告欄裡用粉筆寫了一行大字:天鵝公主,我愛你。這個大膽的告白行動傳的學校皆知,之後所有人都稱呼黎丹天鵝公主。

  唯獨余籽覺得黎丹比起白色的天鵝公主更適合被稱為『紅公主』。

  黎丹卻不買帳,一手叉腰,一手把發撥到耳後,驕傲地說:「公主有什麼好,還要抱王子的大腿才能當皇后。要做我就要做女王,叫我紅女王!」

  餘籽不禁莞爾。

  從那以後,紅女王就成為了余籽對黎丹的昵稱。

  餘籽身體坐在看臺上,魂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裡,連跡部特意對她說:『睜大眼睛好好欣賞本大爺的美技。』都沒有反應,搞的上場去和手塚比賽的跡部像沒討到糖的孩子一樣怨怒,指揮冰帝後援團加油的響指比平時打的還響。

  當餘籽再次在對面看臺看見那個神秘女子的時候,跡部與手塚的比賽已陷入了膠著狀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比賽上。餘籽悄悄滾到了板凳下面,借著板凳的掩護離開了冰帝的看臺。

  她滾出看臺的區域,遠遠地就看見了那個女子。女子一手放在胸前,有些猶豫地四下顧盼。當她看見朝她滾過去的余籽時,她吃驚地後退了一步。餘籽停了下來。女子猶豫再三,試探著走到她的面前,拾起了她。

  一人一球就那樣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看起來非常動搖的女子搖了搖頭:「我在做什麼…奇怪的事…」

  餘籽沉默地望著她。

  女子欲言又止了無數次,眼神閃爍。最終她似乎下定了決心:「我…我做了夢。夢中紅女王讓我來找一個拿著網球的冰帝學園少年……但其實她要找的是少年手中的網球……啊,我到底在說什麼…」她看起來快哭出來了,不安地望著餘籽,「我是不是瘋了?……紅女王要我轉告網球,她也不知道網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她正在想辦法讓網球回家,請網球相信她並給她一點時間……啊……我到底在做什麼,嗚……」

  餘籽的視線從面前慌亂到含著眼淚的女人,轉向天空。

  和她想像的任何方式都不同,她得到了她穿越的理由。原本以為所有的道路都已經關閉,卻在已經放棄的時候得知還有一條看不見的線連著自己與自己熟悉的世界。

  而那個扯著線的人,就是黎丹。

  余籽呼出一口氣。

  在余籽最初向黎丹發出求救信號的時候,她就在等這個回答。現在等到了這個答案,心情與其說是驚喜,不如說是釋然。

  『太慢了,黎丹。慢到我都已經絕望了。』餘籽淡淡的在心裡說,『幸好,我還沒有絕望到會懷疑你的地步。不管要花多久,我都相信你。』

  拿著余籽的女人突然顫抖了一下,隨即像脫了力般垂下了頭:「…我又做夢了…是的,我又做夢了……紅女王說她不能直接與網球交流,所以要通過我這樣的路人來找網球對話…但是路人似乎也不能完全…」話說到一半,女人突然像斷了線一般向下癱去。

  在千鈞一髮之際,有個男人猛地架住了半跌在地的她。餘籽從她手上滾落在地,抬起頭時瞧見那個男人正在看它。他的眼神和他白色的沖天發都像刀一樣散發著冷冽而危險的氣息,似乎下一秒就會抬腳把餘籽碾在地上踩破。

  餘籽淡定的咽下了口水。

  居然是山吹中學出了名的不良少年,亞久津仁。

  跡部在搶七賽戰勝了肩部傷勢發作的手塚。冰帝與青學的正式比賽完結,兩勝兩負一平以平局告終。最後一場加賽,雙方都派上了候補正選,冰帝這邊是日吉,青學那邊是越前龍馬。

  日吉有些冷靜不下來。剛才光注意跡部的比賽了,一回神待在樺地座位上的魚子已不知所蹤。

  應該不是有人把她拿走的,只能說她自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不會出事吧?

  日吉搖了搖頭。魚子不是喜歡給人添麻煩的類型,應該不會出事。現在是比賽的關鍵時刻,對方的越前龍馬很有些實力,如果不全力以赴一不小心就反過來被他下克上了。

  剛打起精神,卻突然聽見看臺上傳來了熟悉的歌聲與口哨喝彩聲。日吉往聲源看去,驚見打完比賽的山吹眾已來到了這邊看臺上。他們賣力地邊敲欄杆邊高唱(怪叫?)著賞櫻那天魚子以他的名義唱的那首歌:「啊!小小的胸口彷佛都要漲裂了!所以告白後請緊緊抱緊我吧!溫柔地!!!」

  「日吉若,日吉若,日吉若,哦哦哦!!加油啊,比我還純情的少年!!!」

  相比起冰帝這邊的愕然,青學那邊才叫驚愕。菊丸好奇地問他們的情報網乾:「日吉若?他是那麼有名的人嗎?」

  乾搖了搖頭:「我只是知道這號人物,但我沒料到他在冰帝冒的那麼快,我這裡沒有他的具體資料。」

  不二微笑道:「山吹竟如此熱情的為他加油,看來他不是簡單的人物呢。」

  同樣的好奇目光,關注著比賽的立海大等學校選手也投向了日吉,以至於一時之間全場幾乎沒有人看身為主角的越前龍馬。

  被視線刺成刺蝟的日吉少年悲催地表示,他的鴨梨很大。

  「嘁,madamadadane。」被忽略成小透明的越前有些不爽地正了正棒球帽,第一球就使出了攻擊對手的外旋發球。

  日吉幾乎是下意識的側跳了半步,準確地將球打了回去。雖然並沒有使出全力,但被對手如此輕鬆接到自己絕招的龍馬心中一驚,隨即使出了模仿手塚的零式放短球。

  他沒料到日吉如此迅速地在網前就位,拍子貼地一撈就救起了零式,用截擊球回擊,拿下了一分。

  觀眾席上一片驚詫,人人都懾于越前龍馬居然有如此實力,也驚訝于日吉的應變居然如此迅速到位。

  乾呼出口短氣:「難怪了,他竟然有如此實力。」

  剛才山吹對日吉的加油聲,在所有人心中變得順理成章。只有山吹眾目瞪口呆:他們只是惡趣味地調侃那日吉小子而已,沒料到他原來那麼強啊。

  面對滿場探究的視線,日吉少年皺著眉頭。饒是觀看過越前龍馬比賽的日吉,也沒有辦法想到越前會突然使出手塚的零式放短球。只是……不知為何,這小子的打法很熟悉。球突然改變路線朝自己撲來,被打回後立刻放短球……對了,魚子與他一起訓練時常這麼做,使得他不由自主地練成了這麼快速的反應。

  難道魚子知道有朝一日他會遇上使用這種招數的敵人,所以才會這樣訓練他?不,這麼說太奇怪了。魚子在遇見他時根本是個網球白癡,她對網球的理解還是他教的,她怎麼可能反過來訓練他呢?

  ……說起來,剛才瞟了一眼樺地的座位,魚子還是不在,她到底到哪裡去了?

  表面上波瀾不驚,實際上心神不寧的日吉少年眉頭越皺越緊,面對越前的挑釁一言不發。於是之後他與龍馬的比賽除了精彩之外,還給觀賽的女生們留下了日吉若是個過分陰沉嚴肅的人的杯具印象。

  
15、第十五間浴室擺上名為『約會』的洗具

  餘籽現在十分確定她現在的職業是一本同人小說的女主。如果她不是的話,如何解釋世界那麼大,她卻遇見了如此多的王子,而且大多數王子都對她感興趣——從毆打到逼供,從試圖驅逐到試圖解剖,他們對她的興趣各種各樣名目繁多。

  但沒有一個王子可以讓余籽感覺到她的『球』生就快終結。亞久津仁無疑是一位成功的王子,在他仿佛用惡意凝聚而成的危險視線之下,餘籽覺得曾經微笑著黑她的不二實在是天使。

  在餘籽流下的冷汗幾乎可以具象化並弄濕地面的關口,亞久津收回了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看向他臂彎中的女人:「喂。」

  女人扶著他的手臂,喘息了一會兒抬起頭來,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啊,阿仁你怎麼會在這裡?今天學校的比賽你參加了嗎?」

  「……我已經不再打網球了。」亞久津把女人扶直,動作雖然像拎,但實際上很輕和,「你為什麼在這裡?」

  「咦,我為什麼在這裡?」女人手指點著下巴,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嗯,我來找一個冰帝學園的男學生。」

  「哈?」狀似老婆被自己抓奸在床的亞久津立刻兇相畢露,「誰?」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呀,嗯……嗯,似乎是拿著一顆網球的少年。」女人視線向下移動,發現了餘籽,「啊,這顆大概就是他的網球。阿仁,可以幫媽媽撿起來嗎?」

  余籽聞言虎軀一震。

  黎丹,你找的傳聲路人…太有水準了!不知道亞久津知道了他那個看起來像學生般年輕的媽媽,因為她而差點昏倒後,會不會一怒之下用棍子把她砸爛……

  在餘籽久違地45度望天流淚時,亞久津已經粗暴地把她抓在了手裡。他眼神可怕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手勁突然增大,用幾乎可以擠出餘籽內臟的力度握緊了她。

  「啊,阿仁你在幹什麼,這是人家的東西,不可以弄壞的。」

  亞久津瞥了他媽媽一眼,雖然沒有立刻鬆手,卻也沒有再擠餘籽。

  「這是什麼東西?」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剛才她拿著它時行為異常自言自語,還差點昏過去。一放開它她的舉止就變得正常了。這網球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亞久津的媽媽——亞久津優紀一臉疑惑的說:「不是網球嗎?」

  亞久津沒有回答,繼續用眼刀謀殺被擠得變形的餘籽。

  在優紀的勸說下,亞久津陪著她在這裡等那個傳說中的冰帝少年出來。

  當然中途,亞久津還在不斷用怪物般的握力考驗餘籽網球皮囊的強度。

  賽場中響起了比賽結束的哨音,廣播放出了比賽結果:「冰帝學園vs青春學園,附加賽結束,青春學園勝出!」

  「嘁,那小子還是贏了。」亞久津嘟囔了一句,因為唯一打贏自己的越前贏了比賽而心情好轉,稍微鬆開了一些餘籽。

  得到了一絲喘息的餘籽勉強睜開了被淚水糊得朦朧的眼,看向出口。

  等了大概4,5分鐘後,餘籽的視野中出現了獨自一人跑出來的日吉。

  優紀叫起來:「哎呀,就是這個少年。阿仁,快點把球還給人家。」

  日吉感受到亞久津不善的視線,注意到了亞久津,又注意到了亞久津身邊的優紀。想起她是之前撞到他的女人,日吉迅速意識到了點什麼,徑直走了過來:「你——」

  話還沒說完,只見亞久津將手裡的東西往空中一拋。當日吉發現那是顆網球時,他臉色大變。亞久津從鼻中發出哼聲,接住網球,將它往地上一扔,抬腳便往它身上踩下去。

  「住手!」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黃色的影子從亞久津腳下竄出,沖向日吉,日吉還來不及反應,那黃影便擊中了他的胸口。那黃影是餘籽無疑,但令日吉詫異的是,他手沒有來得及碰觸她,她卻沒有掉下地,就像突然產生了吸力一般粘在他的衣服上。

  他愣了一秒,才抬起手遮住她,做出抓著她的樣子。她小小的身體在他的手心中顫動,粘著他不放,像是個被嚇壞了的孩子正努力的抱著他。

  日吉眯起眼睛,憤怒地瞪向抬著下巴一臉惡意的亞久津:「你做什麼?!」

  「哼,我只是看你和你的球不爽。」亞久津活動著脖子,露出嗜血的笑容。

  在最後關頭輸掉比賽的沉重,找不到餘籽的焦急,見餘籽差點被踩扁的心悸,太多的負面感情沖掉了一貫的冷靜理智,日吉一手抓下餘籽握在掌心,一個點地就朝亞久津沖去,旋身踢出一腳。

  在優紀的尖叫聲中,亞久津抬臂擋住了日吉的一踢,卻因為沉重的力量與這一擊中蘊含的武術功底而踉蹌的倒退了兩步。

  看來對方還是練家子。獲悉了這一點的亞久津興奮地舔了舔嘴唇,面對日吉的下一波攻勢不退反進,找著空隙一拳朝日吉的側臉揮來。日吉使用腰部的力量靈巧轉身避開,左腳踹在亞久津腓骨上,借力跳起,右腳直踢他的背心。亞久津迅速彎下腰,日吉的腿刀就擦著他的髮絲飛過。

  日吉一擊不中,迅速落地後跳與亞久津扯開距離。亞久津吊起一邊嘴角,冷笑地問:「要不要甩了手上那顆網球負擔,空出手好好的跟我打一場?」

  「對付你,兩條腿還嫌多。」日吉蓄力彈起——

  「給本大爺住手,日吉!」

  跡部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日吉愣了一下停住了動作。

  亞久津卻沒有停手的理由。他再次朝日吉揮出又快又狠的一拳。日吉後退避開,亞久津卻咄咄逼人的連續揮拳。若不是一群黑衣保鏢突然出現包圍了優紀,亞久津恐怕不會停手。

  在雙方都住手後,黑衣保鏢也退開了,優紀連忙從後面撲到亞久津身後,抱住他:「不要打了,阿仁!」

  跡部因為派人在場地裡找餘籽晚出來了片刻,沒想到這片刻的時間,他家的社員已惹是生非。心情好比暴風過境的女王沉著臉,踏著無比霸氣的步伐走到是非的正中央,環視一周後儘量克制著脾氣問日吉:「還沒有離開賽場就當眾打架,啊嗯?」

  日吉的眸中還跳動著憤怒的火焰。沉默片刻後,他低頭道:「抱歉。」

  跡部輕哼一聲看向一臉不爽的亞久津,用比教訓日吉陰冷百倍的聲音說:「山吹的亞久津仁,冰帝的人可不是你打的起的。」

  「你這混蛋口氣倒不小。看來你比這陰沉的小子更想嘗嘗我的拳頭。」

  優紀連忙按下亞久津做出粗鄙手勢的手:「對不起,我代我的兒子向你們道歉。」

  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像亞久津姐姐的女人居然是家長,跡部挑起眉,出於尊重長輩的原則稍微收斂了一下火氣:「看在這位女士的面子上,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日吉,過來。」

  優紀一直抱著亞久津,他想掙開還害怕她受傷,只能留下『不要讓我再看見你』之類的反派臺詞,怒視著事情完結。

  在女王的強勢介入下,一場英雄從惡霸手上救美的狗血劇落下了帷幕——雖然女主角余籽已安心的昏過去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遭受暴力的惡夢盡頭是久違的榻榻米香味。草席的清香驅散了被擠壓的痛苦,喚回了往日的平靜。餘籽調整著呼吸,在身下的軟巾中蹭了蹭,享受著此刻的平和與安靜。

  伸個懶腰,緩緩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入目的果然是日吉的房間。

  坐在桌旁的日吉正在做作業,像是很專心,但眼神黯淡動作機械,看起來完全不在狀態。

  「早安,日吉君。」

  日吉被餘籽突然發出的聲音驚了一下,回過神來:「啊。……你睡了很久,沒事嗎?」

  「已經沒事了。對不起,我惹了麻煩。」

  「你怎麼會和亞久津仁在一起?」

  「這是命運開的玩笑。」

  「……」

  「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件事完整的告訴你。」

  日吉淡淡的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我也有要道歉的事。答應過你會打贏青學的人,卻輸在那個一年級的手上。」這場比賽不僅輸給了青學的後輩,還輸掉了冰帝通往全國大賽的門票。這樣的失敗對不容許失敗的日吉來說,有些過於殘酷。

  所以才那樣自暴自棄的和亞久津打了一架。本來以為以這樣的過失不管是監督還是跡部都不會再原諒他,監督卻只是開出了訓練量加三倍的懲罰,而跡部,則在詢問了打架原因後高聲罵了他一句『你是小學生嗎,啊嗯?』,便結束了追究。

  他並沒有被貼上『不可用』的標籤被扔到角落,這不由讓日吉想起餘籽在賽前說的那句話。

  人並不是失敗一次就萬劫不復了。

  ……日吉討厭那樣的寬容。

  在日吉沉默不語時,餘籽蹭了蹭他的手,口吻異常認真的建議:「日吉君,不如試著去衝衝瀑布吧。」

  「哈?」

  「我記得修行之士都喜歡穿著單衣坐在瀑布下面被水流沖刷,這樣似乎可以洗去煩惱和雜念,振作精神繼續前進。我會陪你一起去的。」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既然你不喜歡瀑布,那…我們約會吧。」

  「哈啊?!」

  「你討厭約會對象長的像網球嗎?」

  「……不可能喜歡的吧。」

  「嗯,說的也是,其實我也不會喜歡的。」餘籽又考慮了片刻,「那麼,我幫你約跡部出來,勸說他跟你約會如何?」

  日吉有些坐不住了:「為什麼我要和跡部約會?」

  「他是你的下克上物件,換句話說,是憧憬的物件。能和他約會你不開心嗎?」

  「……你是不是非要我出門散心不可?」

  餘籽淡定而堅決地點頭:「我不喜歡像蘑菇一樣喜歡待在陰暗潮濕處的少年。」

  不想當蘑菇的日吉最終選擇了妥協,並從『去沖瀑布』,『和魚子約會』,『和跡部約會』這三個選項中選擇了唯一一個能接受的。

  半個小時後,日吉和餘籽已置身繁華的商業街上。

  「你有什麼地方想去嗎?」

  「日吉君喜歡就好。」

  以像模像樣的男女約會對白開場後,沒有任何約會經驗的日吉建議帶餘籽去書店的恐怖小說專櫃、租UFO與靈異專輯的影像店這些絕對不適合約會的地方。

  「日吉君。」

  「什麼?」

  「雖然我不討厭那些地方,但既然是約會還是做一些比較陽光的事情吧。」

  於是在餘籽中途的矯正後,他們做了很陽光的事——去看了一場名叫《午夜陽光》的電影。(但實際上,那是一部描寫吸血鬼與幽靈相愛相殺的驚悚恐怖片。)

  吃過午飯,他們繼續做很陽光的事——去一家叫陽光心情的KTV唱歌。(日吉恐怖的走調歌聲帶著餘籽的柔軟蘿莉音也走調不已,兩人卻不以為意的唱了三個小時,出來時發現他們這條走廊的房間都空著,客人全部不知所蹤。)

  做完陽光的事,散步在黃昏的公園小道上,日吉很不陽光地歎了口氣。

  餘籽側目道:「不高興嗎?」

  「不是。」雖然日吉儘量忽略,但實際上,他在旁人的眼中一定像自己一個人看電影、唱卡拉OK、邊走路邊自言自語,還一直把一顆網球放在肩膀上的超級陰沉蘑菇男。會答應和魚子約會的自己一定是腦子抽風了。

  不過,意外的感覺挺愉快。這樣的自己連自己也要弄不懂了。

  「在草地上休息一會兒吧。」餘籽昨天在危機關頭突然有了一個新的能力(也許是黎丹給的?),就是用絨毛纏住衣物布料,固定住自己的身體,類似於四肢的功能。今天一天她都用這個能力穩穩『坐』在日吉身上,現在有點累了。

  「嗯。」

  日吉走到樹蔭的草地上坐下,把餘籽從肩膀拿下來放在腿上。

  宛如回到了魚子還住在日吉家裡的時候,每次訓練累了或是看書看累了,他們總是一起望天。一開始,日吉以為望天只是自己的愛好,魚子大概只是陪著自己發呆。不知什麼時候他發現魚子只要有空就會望著天空,她總是以一種專注而散發著悲傷氣息的姿態,凝視著某些遙不可及的東西。

  那大概是那時完全沉默的魚子唯一流露出的不需要用言語來表示的感情。

  從那以後,日吉總是潛意識避免和她一起凝望天空。

  今天的餘籽感覺卻和往常完全不同,一定要用語言來描述的話,那就是她現在好像充滿了希望的光輝。

  「好奇怪啊,日吉君。」餘籽回過頭看他,「看了那麼久也沒有看到UFO。」

  日吉忍不住笑了:「哪有那麼容易,我看了那麼多年都還沒有看見。」

  「果然你望著天空時其實是在找UFO吧。」

  「有的時候。」日吉望向被餘暉染紅的美麗天空,「我喜歡未知的事物。天空恐怕是最容易被觀察,也是最接近未知的存在。」

  「未知代表著麻煩。我更喜歡一帆風順,無波無瀾的不麻煩的生活。」

  「你是90歲的老婆婆嗎?」

  「啊,我已老得快要入土了。」

  日吉又揚起了嘴角:「我可感覺不出來你怕麻煩。你凡事總是很努力的去做。」

  「要看對象。日吉君的事我會很努力的去做,跡部的事就讓他去吧。」所以明知道日吉與跡部都會因為那場比賽而失落難過,她還是選擇陪在日吉的身邊,希望能為他做一點什麼。(特別是在知道自己回家有望,可能隨時會離開這個世界的現在。)

  即使明知這分高興實在對不起跡部,日吉心裡還是湧起了今日最陽光燦爛的喜悅。

  餘籽淡定的補充道:「因為日吉君是『主人』,而跡部是『房東』。」

  日吉不得不黑著臉說,餘籽是一個讓人的心情和心意泡湯的天才:「我不是你的主人……沒有人能支配你的自由。」

  「雖是如此,但我還是願意把我的力量借給你。你能再和我一起回到球場上嗎?」

  日吉皺起了眉頭:「魚子,那件事……」

  「我曾認為被動地配合你打比賽,對你我來說是唯一的合作之道。其實我的路並不只有這樣。只要知道對手的球路,我就可以模仿任何選手的打法。」餘籽認真問道,「這樣的我,不能成為你真正意義上的陪練嗎?」

  日吉愣了一愣。

  「我認識的日吉君不會原諒自己的失敗。那麼就不要原諒,而是懷著無法原諒的心情去戰勝它如何?只要你能戰勝失敗,沒有人再會糾結於你的失敗,包括你自己。」

  不知為何,日吉仿佛看見了餘籽綻放的微笑。

  「魚子,你真的變了。」

  這一次餘籽沒有否認:「我的心情和昨天比起來確實有了相當大的變化。昨天的我還只想得過且過,做一個徹底的看客。」她微笑著望向頭頂,金紅色的天空正美麗得絢爛,「只是得到她的隻字片語我就能被治癒至此。我也許比自己的想像更單純呢。」

  日吉並不明白餘籽在說什麼,但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告訴自己吧。

  他也望向頭頂的那片天空。頭一次,他什麼也不想思考,只是單純地沉浸在那片廣闊無垠的美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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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間浴室擺上名為『君臣』的洗具

  從日吉那邊回到冰帝網球社,餘籽第一件事便是向雇主女王陛下請安。女王的心情十分不好,一邊摸著淚痣一邊散發著冷氣:「上次是誰說不會再亂跑了,啊嗯?」

  自知理虧的餘籽低頭認罪,最近積壓了許多壓力的跡部抓著她和忍足打了一場,破滅了她無數次,手法之狠連對手忍足都叫苦不迭。

  修理完餘籽,跡部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坐在御用座位擦汗補充水分的時候,他朝乖乖躺在桌上的餘籽送去一瞥:「今天倒是乖巧,你也知道做錯事了,啊嗯?」

  「供主上發洩是臣子分內之事。」

  聽到餘籽淡定的回答,跡部原本繃緊的臉也禁不住有了鬆動的跡象,他似笑非笑的說:「哦?原來在你心目中本大爺是你的王,而不是你一直宣稱的房東?」

  「舉凡冰帝領土之內的生物,皆是主上的臣子。」

  「哼。」雖然知道這聲調沒起伏的傢伙心裡百分之一百不是這樣想的,聽到平時總是與他唱反調的她恭維他還是讓人心情愉快,「以後再敢不經過本大爺同意亂跑,就破滅你一百次。」

  「鬼畜王。」

  「啊嗯,你說什麼?」

  「臣謹記在心。」

  跡部背靠座椅,滿意的點了點頭。當沉默開始後,他嘴角細微的笑意便消失了。

  畢竟此時離敗北才過了兩天,冰帝網球社中真能笑出來的人大概還沒有一個。跡部不是沉沒在失敗的打擊中無法站起來的懦夫。只是今年離開這塊舞臺離開得太早,直到現在他還有些無法相信他們冰帝的夏天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網球女,你與本大爺的約定是在冰帝待到冰帝參加完全國大賽。」跡部若有所思的說,「約定已經提前到期了,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主上是要臣主動遞辭呈嗎?」

  「本大爺可沒那麼說。你想繼續留在社團當陪練也可以。」跡部頓了一下,「我本以為你跟日吉回去後就不會再出現了。」

  跡部今天會這樣發火,其實還在於那日比賽輸掉後,日吉突然提出餘籽希望跟他回家。雖然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本來就只是暫時寄放在他這裡而已……怪就怪日吉根本沒有說餘籽在比賽前就約定要和他走。跡部還以為余籽得知冰帝敗北後,想以合約到期的理由,招呼都不打就離開網球社。

  當然跡部少年是死也不會承認自己那時感覺像是被甩了。若有所失什麼的,更是不可能!少了那個毫無幹勁、總是和他唱反調,審美扭曲到人神共憤的網球女,他的生活馬上能回到一個月前的輕鬆狀態,用不著擔心網球女是不是被誘拐,是不是會被打破掉,是不是有人在網上發帖說聽見她說話了!

  雖然說服了自己一點都沒必要為了餘籽的離去而窩火,但可惡的是,他就是很窩火,連帶今天說出來的話也莫名的有種PH<7的氣息。

  餘籽瞪大了眼睛:「跡部……你頭一次沒用『本大爺』來指代自己。」

  「你對本大爺的話有什麼不滿,啊嗯?」

  「當然。」餘籽愣愣的看著跡部,「被單方面解除合約什麼的,雇工的心碎了。」

  「哦,你這沒心沒肺的網球女也會心碎?」

  「我也是多愁善感的少女啊。」

  跡部的肩膀很明顯的抖了一下。這種臺詞用平淡到像白開水一樣的語調說出來,只會讓人產生冷到骨子裡的惡寒感覺:「你大概是全世界最沒女人味的『少女』了。」

  「實際上我和我弟弟長得很像,確實很沒有女人味。」

  「你有弟弟?」

  「和我是雙胞胎。」餘籽淡淡的說,「所以即使我不在,父母還有他。」

  「……雖然本大爺覺得沒有必要問,但是如果你想回家見他們的話——」

  「跡部也明白的吧,因為我住的地方暫時沒有人能送我回去,所以我才從來沒提過。」餘籽望著跡部,「而且勝負還沒有決出,冰帝的夏天還在前方,我還身為你的臣子。身為冰帝的帝王,如果你先灰心承認敗北,之後的道路還能由誰指引?」

  跡部挑起了眉頭,似是要發怒,卻久久的沒有聲音。許久後,他抬起手撫摸眼角下的淚痣,眉頭揚起一個囂張中透著自信的角度:「如果本大爺確實灰心承認敗北了,你還會拜倒在本大爺的魅力之下,特意來向本大爺稱臣進言嗎?」

  「我後悔了。居然一句話三個『本大爺』,還有自戀的閒情的話,根本不需要我多事。」

  「哼。」跡部屈起食指輕敲餘籽的頭頂,「還以為你會像以往一樣對周圍發生的事感到無所謂。總算沒白養你。」

  「您不是我的父親大人,不存在養不養我的問題。」

  「衣食父母也是父母的一種。」

  「我可不記得你給我穿過衣服。」

  「哦,想要什麼樣子的,本大爺立刻派人送過來。」

  「多謝,給網球弄了幢木頭玩具屋住,讓她每晚睡芭比公主床已經很變態了。再給網球變裝,人家會以為你有特殊嗜好。」

  「只要是本大爺的嗜好,就沒有人敢質疑。」

  「好吧,你贏了。」

  雖然沒有確實的笑出來,跡部的眼中已滿是笑意。

  遠處聚在一起擦汗補水的忍足等人見到這幕,交換了意味深長的眼神。忍足挑起了話題:「跡部的心情好多了,只能說不愧是『那個』麼。」

  「不如說不是『那個』就做不到。」向日深有感觸地點頭。

  宍戶有點不解地問:「什麼『那個』?」

  鳳微笑道:「宍戶前輩還沒借用過『那個』吧。一定要試試看。」

  難得醒著的慈郎笑道:「不過千萬用得小心,跡部相當中意『那個』,若是弄壞了大概會被他滅掉。」

  「啊,在他和『那個』慪氣的時候也不要介入。」忍足苦笑,「可憐我今天就莫名成了炮灰。」

  只不過被開除了大半個月,為什麼再回正選隊伍後同伴們的話題自己完全聽不懂了?寂寞如雪的宍戶失意地望向同樣沒有參與話題的日吉。

  日吉只是面無表情地擦著汗,似乎毫不在意。不過散發出的氣息怎麼看也不像愉快。

  宍戶當日吉與自己是難兄難弟,也不知內情,於是抱著些許親切感主動向日吉搭話道:「你也沒借過『那個』吧。」

  日吉放下毛巾,抬眼看向宍戶:「我沒有借的必要。『那個』本來就是我的。」

  語畢,扔給目瞪口呆的宍戶一個陰沉的背影,拿著拍子和球走向角落,一個人打牆壁去了。

  近來跡部個人的訓練表排得很滿,除了基本的體能訓練,還增加了器械、觀摩、專業指導等項目,使用更衣室的時間都拖延到大部分社員回家後。

  這天他家裡舉辦晚宴,他正常時間結束了社團活動走向更衣室。

  更衣室門上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這令跡部有些困惑,但是本著社團是本大爺的地盤的想法,他無視了牌子開門進入。

  他愣了三秒,睜大的雙眼直瞪著眼前不可思議的畫面。

  更衣室裡除了他之外的正選全部在場,並圍在一張桌子旁。他們人手拿著一些零食,臉上洋溢著微笑,語氣歡快的談著話,似乎在開茶話會。

  而桌子上,位於眾人視野中央的餘籽正在啃慈郎遞出的pocky,模樣無比愜意,就像在自己家裡。

  跡部一登場,愉快的氣氛立刻凍結了片刻,隨即人人臉上出現了尷尬的神色。

  緩過神來的跡部迅速關上門,掃視了一眼自家社員,眼神落在餘籽身上。她還在不為所動地啃著pocky,沒打算理他。頭上暴著青筋的跡部轉向另一個可以解釋清楚的人:「忍足,解釋一下。」

  「哎呀哎呀,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忍足無奈的垮了一下肩膀,「不要因為我們比較熟就把我當炮灰使用啊。」

  「本大爺要的是解釋,不是廢話。」

  「是是。」忍足攤手,「如你所見,魚子醬和我們是朋友。」

  跡部十分不悅的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本大爺為什麼不知道,啊嗯?」

  「魚子醬是生物這件事我們或多或少有所察覺,但是魚子醬十分冷淡,只是偶爾從我們這裡吃一點中意的零食。」忍足笑道,「最近魚子醬熱情不少,在陪練時不但開口講解指導,還會開口回應我們的問題。這次宍戶提出要認識一下她,她也同意了,我們才利用回家前的休息時間小聚。如果你沒有中途闖進來,再過個幾分鐘我們也該散了。」

  「……在陪練時講解?」跡部有些震驚,「她嗎?」

  餘籽淡定的聲音飄了過來:「主上,你是否想確認太陽有沒有從東邊落下?」

  跡部挑了一下眉。那個能躺著絕不站著,每次彙報工作都嫌麻煩的傢伙會認真工作,確實讓他感覺有些驚悚。不過因為這種等級的異常狀況就失去鎮定的人絕不會是跡部。

  他看著眼前一群表情各異朝他看著的人,雙腳分開一步抱起胸來:「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就散會吧。以後若要開茶會,選個好一點的地方。」

  「是~」隨著向日的回應,眾人都松了口氣。老實說,還真是不太願意被跡部發現他掩藏起來的秘密已經被他們揭穿。幸好跡部也沒有追究的意思,只是……嗯,好像不是很高興而已。

  識相的眾人紛紛收拾了東西,打了招呼離開更衣室,只留下了跡部、樺地與餘籽。

  之前還很吵鬧的空間突然安靜下來。

  跡部也許還是有些顧慮餘籽不是機械而是生物的事實會讓部員感到為難,所以一直掩飾著她會開口說話會吃東西這些異常。也許就是這分用心,外加他對餘籽的照顧,令他的部員們即使發現了餘籽的不同,也寬容的接受了。

  「不愧是冰帝的少爺們,看過的新奇事物太多,接受能力超強。」餘籽感到有趣地望著跡部面露不爽的臉:「當然是開玩笑的。我不得不承認你這個王當的很成功,你的人民無條件相信你,這份友情令人羡慕。」

  跡部眉間的陰霾迅速的散去了:「『不得不』是多餘的。」他走到離餘籽最近的座位坐下,「看來你把自己比作臣子不是在開玩笑。你最近到底受了什麼刺激,竟然會認真給本大爺工作?」

  「你不也容忍了一個消極怠工白吃飯的房客一個月嗎?」

  跡部輕笑。雖然這傢伙在工作方面確實消極得想讓人抽她兩鞭讓她快跑,但她那張與弱勢的身體相比過於犀利的嘴每天都能帶來很多樂趣。若是用臣子比喻的話,比起認真工作的忠臣,余籽更像專討帝王歡心的奸臣,也有她存在的價值。

  沒料到奸臣也有轉型的那天。既然奸臣言顧其他不願談起促成轉型的原因,跡部也就遵從他們一貫不刨根問底的相處模式,給予寬容沒有繼續追問。

  「不過你居然之前就瞞著本大爺偷偷接受他們的餵食,真是不華麗的傢伙。」笑容消失,跡部想起了之前的情景,語氣不快地指責。

  跡部在不爽,是的,他很不爽。以她面上淡漠骨子孤傲的性子,她絕不會主動去尋求他人的照顧,甚至是他人的友情。加上如今她寄人籬下的處境,她更不會冒險與他人接觸給照顧她的他尋麻煩。

  以上事實造就了『她除了自己與日吉,不會再與他人產生交集』的結論,跡部對這個結論深信不疑。雖然跡部並沒有把她當成他們的專屬寵物,可她必須依靠著他和日吉才能在冰帝生活這一點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她是只屬於他們的『東西』。

  這樣的她今天卻像是個團體吉祥物一樣在眾人的包圍下享受著茶會。

  只有他們才知道的她的秘密,她專屬於他們的身份,一瞬間跡部認為的『理所當然』,全部都成了過去式——而且,還是在他發現之前,就早已經成為了過去式。

  感覺像是被她和他們合起來耍了。如果他還能心情愉快,那才叫奇怪。

  餘籽並沒有接收到跡部的思想波段,只是以為這喜歡掌控一切的傢伙對於沒有第一時間知道實情而不悅,於是語氣平淡的回應:「拒絕次數太多不好。」

  「誰帶的頭,忍足嗎?」他一臉如果餘籽回答『是』,就會立刻去讓忍足後悔的表情。

  餘籽心中不由對忍足浮起一絲同情,不愧是自稱為炮灰的男人,跡部果然有什麼事都會算到他的頭上,這難道就是黎丹常掛在嘴邊的『虐戀情深』?(大誤!)

  「不是,是芥川君。他每次找我陪練後都非常熱情地邀請我一起吃pocky,似乎一開始就確信了我能吃東西,真是不可小覷的野生動物直覺。」

  「慈郎麼。」跡部居然流露出『既然是慈郎,那就算了』的意味。喂,那樣對忍足炮灰也太不公平了。

  跡部沉著臉靜了一會兒:「和樺地在這裡等著。本大爺過會兒就要走。」

  「我今天要跟日吉君回家。」

  「……」

  「不能得到主上的恩准嗎?」

  「哼,你要跟誰回家都與本大爺無關。」跡部起身出門。

  被甩上的門發出一聲巨響,震得餘籽跳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望著無辜的門扉,余籽看向樺地:「我說了什麼讓他生氣的話?」

  「USU。」

  餘籽不解地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主上的心思真難猜。伴君如伴虎,前輩人臣們誠不欺我。」

  樺地沉默地望天。跡部,不知道為什麼,開始有點同情你了。

  
17、第十七間浴室擺上名為『再遇』的洗具

  乒乒乒乒乒。

  連續的擊中聲迴響在網球場上。球場上放在網前,底線,中場中央的數個標誌筒被網球悉數擊倒。

  放下拍子的鳳看向坐在旁邊座位上的餘籽,非常燦爛地笑道:「魚子小姐,我終於做到了。」

  餘籽點頭稱讚道:「非常好。記住揮拍的感覺,繼續練習。」

  「是!」

  等在一邊的宍戶有些興奮地轉著拍子:「魚子,等會兒和我打一場。」

  「真正和你打的人不是我,我只是陪練的工具而已。你的預約在後天,不要一直站在這裡影響鳳君練習。」

  「嘁,還是那麼不可愛,真不知道跡部怎麼受的了你。」

  「連這點忍耐力也沒有的話,他就不能當主上。」餘籽一揚首,「快點去開始練習,後天指導你時不要輸得太難看。」

  「真是不可愛極了!你被我打敗後才不要哭呢!」宍戶一邊氣呼呼的嘟囔著,一邊離開了這塊場地。

  餘籽轉向鳳:「鳳君,與其偷笑,不如快點開始練習。」

  「是,魚子小姐,不,魚子教練。」

  「榊教練聽到會哭的。」

  「哈哈。」

  在重新開始的乒乒聲中,一片陰影籠罩在余籽上方,她努力抬頭才看見眼前穿著同樣運動服的人是忍足:「我可以在這裡坐一會兒嗎,魚子醬?」

  「你是在問我你是否可以偷懶嗎?」

  「呀嘞呀嘞,我知道魚子醬是跡部得力的臣子大人,但也不要一直那麼嚴格嘛。」忍足一邊笑著一邊坐在餘籽身邊,「魚子醬真是可靠,鳳君的控球能力居然有了那麼驚人的進步。」

  「只要跟他說清楚用什麼姿態用多少力氣就可以把球擊到準確的地方,誰都能做到這種程度。」

  「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吧。」

  「……也是。冰帝的正選果然都是可塑之才。」

  「呵呵。也包括我嗎?」

  「你要逼我承認一個時常偷懶,在球場上又不會盡全力的人是可塑之才嗎?」

  忍足的笑容變得像剛泡好的黑咖啡:「果然吐槽的很給力…雖說現在網球社不止我一個人負責吐槽,心裡多少有點安慰。」

  「如果不想被我吐槽,就回去訓練。全國大賽近在眼前了。萬一讓我付出了努力的你們還輸給青學,就等著被我吐槽到你畢業吧。」

  「啊,不要說那麼不吉利的話。」

  關東大賽結束後他們接到了通知,相關方面決定破格提拔一家東京的學校參加全國大賽。於是大賽贊助方冰帝成為了這唯一的幸運兒。

  面對這個決定冰帝們心情是複雜的。這張門票像是通過施捨而來,但對門票能允許通往的地方卻確實地充滿了渴望。

  那是再一次挑戰關東大賽優勝青學的機會,這次,決不允許再次失敗。

  「光是為了向你致謝,我們也不會輸掉。」忍足笑道,「老實說,我也沒有想到魚子醬會為了跡部如此努力。」瞎子都能感覺到輸掉關東大賽前後餘籽對待工作的態度有多麼翻天覆地。怎麼想,能讓她認真起來相助整個冰帝網球社的,也只有一直照顧著她的部長跡部了。

  餘籽沉默不語。也不能怪跡部時常把忍足炮灰掉,忍足這自來熟的傢伙出乎意料之外的八卦,對別人的事充滿了無聊的好奇心,有的時候確實讓人頭痛。他不但想弄清她的全部秘密,還一直想搞清楚她與跡部有什麼更深層次的關係,每次只要有機會就出言試探。

  餘籽一直想對他吐槽:對不起啊,她這種非人類的模樣不可能對異性產生吸引力,而她自己本身因為過度網球化連被異性觸摸裸_體也不會產生任何異樣的感覺,甚至連羞澀感都沒有,完全失去少女正常的心情了。即使真的有異性對她產生了不同尋常的感情,那也不是愛情,而是戀物癖。而在她眼裡,異性們全是青菜蘿蔔,她沒有博愛到能與蔬菜談戀愛。

  可一旦吐槽了,感覺會被他抓著把柄說什麼『魚子醬其實很喜歡跡部,只是因為人球有別而不敢跨出一步』。所以最好還是什麼都不說,任憑他腦補去吧。

  「忍足!」場地的另一頭,話題中的跡部已發現了某人正在偷懶,不高興的高喊一聲。忍足立刻跳起來:「是是,這就來了。」他低頭對餘籽說,「我回去努力了。」

  餘籽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回答:「終於。」

  「唉,多少也分我一點與跡部相處時的熱情吧。」

  「你再怎麼奢望,也不能得到原本就不存在的東西。」

  冷淡的送走一臉無奈的忍足,餘籽又打了個哈欠。奇怪於自己突然產生的疲倦感,她努力睜大眼睛繼續看著鳳練習。她沒有發現日吉正站在不遠處望著她,眼神有些黯然。

  「為了跡部如此努力麼。」日吉輕聲自言自語,「沒有否認呢。」

  當初是跡部將魚子帶入了正選們中間,那段時間由於日吉逃避著她,魚子還一直由跡部照顧著,連借用登記的事項也由他這裡轉交到了樺地那裡。

  於是理所當然的,大家都認為魚子是跡部的『東西』。

  魚子曾經告訴過他,她認為他是主人,而跡部只是房東。可事情真的只是這樣的話,以魚子怕麻煩的性格,除了作為報酬的陪練工作,不會特意為跡部做什麼。

  她卻如此認真的擔任起跡部的『大臣』,在前幾日聊天時如此認真的說出『我希望冰帝能贏得全國大賽的冠軍』。

  如此認真的,為了跡部而努力。

  日吉抬起手遮住了臉,不想任何人發現他臉上現在掛著的表情。又來了,這令人焦躁的感覺。

  他為什麼要感到憤怒不滿?

  不管他們相處了多久,也不管和她相處的時候有多平靜愉快,她並不是真正的人類,她是網球。她,只是網球而已。

  似乎不反復的用殘酷的言語來告誡自己就無法阻止內心滿溢的負面感情。

  如果當初沒有鬆開握著魚子的雙手,沒有把她推到跡部的身邊……

  這種事根本無關緊要。她的心向著誰,完全無所謂。

  因為,她只不過是網球而已。

  當日吉的手從臉上拿下的時候,臉上已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生徒會室內。

  「……以上就是本周的工作彙報。」將腦海中整理好的資料全部告訴跡部後,餘籽輕歎了口氣。

  跡部停下了手中的筆,望向顯得有些不同尋常的餘籽:「怎麼了?」

  「我有點累了。」

  跡部皺著眉頭把筆放下:「你身體不適為什麼不說,啊嗯?」

  「沒有那麼嚴重。」餘籽忍不住打哈欠,「只是想睡。如果可以的話,我把下周的訓練建議彙報後就先告退了。」

  「你先睡,之後再說。」

  「我不想成為一個失格的臣子。」

  「我沒要求你成為流芳千古的賢臣。」跡部不悅地說,「無論什麼事情做的過分了就是自我滿足。」

  「自我滿足麼。」餘籽輕哼了一聲,「確實呢……」

  「嗯?」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想到『總有一天』…就會覺得做的再多也不夠。」

  「『總有一天』?」

  「嗯…總有一天……回想起現在的一切……會覺得是一場夢境……」拖著越來越輕越來越含糊的聲音,餘籽慢慢地趴倒在桌上,不再有動靜。

  吃了一驚的跡部輕推了她一下:「喂。」

  餘籽就那樣滾動起來,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自己停住,而是隨著慣性逼近桌子邊緣差點滾下去。大驚的跡部起身一把接住她。

  一個非常不好的念頭像是閃電一般劈過腦海。

  自稱並不會感到疲勞睡覺只是殺時間的她突然說困了,那些像遺言一樣的話……難道說……她……

  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跡部焦躁地搖晃著她:「不要開玩笑,給本大爺起來!」

  毫無反應。睡著時總是身體輕輕顫動像是在呼吸的她,完全不動了。

  跡部掏出了手機,下意識撥司機的電話,想讓他開車過來送她去醫院。直到號碼撥了一半才覺得這個主意蠢的不行。

  這顆網球不呼吸不動了,快救她。這聽起來像玩笑一樣的話,哪個醫生會信以為真,又有誰能救的了她?

  跡部愣在原地,連樺地上前來說的話都沒有聽見。

  生平第一次,總是無所不能的少年覺得無助。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他只是突然想起從上次生氣摔門走掉後,一直都沒有給她好臉色,對她十分冷淡。

  一種想要大喊大叫的衝動突然控制了他的身體,他猛地搖晃了她一下:「我命令你,不許再裝睡,不然就把你扔到沙漠裡去讓你被沙子埋著自生自滅!」

  自己失去理智了,是的,幼稚到讓人擔心,就連樺地都伸過手扶著自己的肩膀了。本大爺怎麼能因為這樣可笑的事情失態,這麼可笑的事情,沒有比這還要可笑的事情了,她明明前一刻還很有精神的在說話……

  「……能不能安靜一點?」

  一時之間,跡部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手中的餘籽動了一下,似是不耐煩:「無路賽。」(注:煩死了。)

  跡部少年華麗的人生中從未有一刻像此時這樣充滿不華麗的殺氣。怕自己再過一秒就會忍不住把餘籽從窗口扔下樓,他迅速把她往樺地手裡一塞:「把她扔進垃圾桶,讓她好好睡!」

  「USU。」松了一口氣的樺地聲音中難得有些笑意,接過餘籽便往門外去了。

  重重坐進椅子裡的跡部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樣盯著已合上的門扉。過了許久,他才重重的呼出口氣。

  憂慮,並沒有散去,反而像潮濕的蜘蛛網一樣纏上了他。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病了或是她要死了,他仍會像今天這樣束手無策。

  這樣的經驗,體驗過一次就已經足夠。

  跡部拿起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是我。為我聯繫幾個生物領域的權威,我有一件事情要他們研究。」

  樺地當然沒有照跡部的命令把餘籽扔進垃圾桶,而是把她放在很少有人使用的社團休息室沙發上,並在外頭掛了請勿打擾的牌子。

  待樺地的腳步聲完全聽不見了,餘籽才發出了細微的呻吟。

  餘籽現在感覺十分糟糕。她正在被一股力量拉扯,仿佛已被無形的手拎到半空中。可是理智告訴她,她的網球身體還留在沙發上,完全不受她的控制。那種感覺好像——靈魂就要離開這個小小的容器。

  也許是網球身體的壽命已到,她快死了;也許是黎丹發現了讓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她正要回原來的世界去。

  不管哪一種假設,恐怕她都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本來打算幫助冰帝那些友好的少年,這個願望看來是無法實現了。很遺憾,連和日吉打招呼的機會也沒有。同樣遺憾,自己只是延緩了跡部的憤怒,他還是會發現實情,並為之更加憤怒。

  意識漸漸離去,在最後的那刻,餘籽有些恍然的想:

  果然,比起其他的各種感情,還是遺憾的成分多一些。

  皮革的味道,柔軟而涼爽的觸感。

  「嗯……」餘籽輕輕發出歎息,「……冷。」

  就像沒有穿衣服卻被拋在皮革涼席上一樣,餘籽起了身雞皮疙瘩。她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身下,隨即像蒙了層紗一樣模糊的腦袋因為『摸』這個動作而立刻清醒了過來。

  入目的是一隻白皙修長,指甲修磨得圓潤整齊,泛著淡淡珠光色的手。

  很眼熟,因為是自己的手。

  餘籽用這只久違了的手撐起了身體。纖細筆直的腿隨即十分自然的重疊起來墊在身下支撐起全身的重量。

  這種久違的四肢健全的感覺令餘籽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暢。但是這種舒暢還是被打了折扣的。

  畢竟無論哪個少女赤?身?裸?體地待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裡,都不會感覺良好的。當然她當網球時已經赤?裸慣了,只是回到自己的人類身體後,屬於少女的羞恥心一下都回到了身體裡。

  她打量著四周。

  這是個看起來十分舒適的房間,牆上貼著花紋美麗的壁紙掛著賞心悅目的風景畫,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除了一組皮沙發和顏色相稱的茶几,還有電視機、中央空調、冰箱等電器。

  紗質的窗簾被風拂動著,從打開一條縫的視窗傳來隱約的喧鬧聲。

  無論怎樣,得先四處調查一下。

  可還來不及從置身的沙發上起身,門就被打開了。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從外面走了進來。

  於是四目交接下,餘籽與他都愣住了。

  之後怎麼辦,作為裸?體被異性看光的未婚少女,此時該尖叫嗎?可是在考慮的時候似乎已經錯過了尖叫的時機,突然叫起來根本沒有必要。

  沒讓餘籽煩惱太久,男生反應過來之後立刻說了聲抱歉,轉身出去並關上了門。

  他的話語,明明是中文卻讓餘籽感覺到濃濃的關西腔,非常熟悉。

  門又被打開了一條縫,一件外套從那裡遞了進來,放在了地上。

  「那位小姐…房間的角落有櫃子,裡面應該有浴巾。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先披上我的衣服。」關西腔在門外說話,語調溫柔而紳士。

  餘籽找到浴巾,把自己裹起來後,到門口撿起了那件外套穿在浴巾外面,拉起了拉鍊。隔著門,她試探地呼喚了一聲:「你還在嗎?」

  「是的。」

  「忍足君?」

  「是的。」關西腔,或者說忍足侑士回應道,「你是冰帝的學生嗎?發生了什麼事,需要我為你報警嗎?」

  一時間太多的消息湧進了餘籽的腦袋裡,令她站在原地發起呆來。原來自己還沒離開這個世界,只不過恢復了人形。作為網球和作為人類時看見的世界完全不同,房間也好認識的人也好,看起來都像完全沒見過似的。這個很喜歡腦補的傢伙大概以為自己是被拖到這裡遭人迫害的少女。不過還好是他發現自己,換了他的搭檔向日的話,估計不會問自己是否需要報警,而直接去報警說房間裡有個女瘋子。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身份。現在沒有身份證,打不了工很麻煩,晚餐該怎麼辦。不過至少跡部不用因為自己剛才的欺騙而生氣。

  也還可以再見到日吉。

  許久沒有收到餘籽的回答,忍足擔憂地問:「小姐?」

  「什麼小姐,啊嗯?」跡部的聲音嚇了忍足一跳,他一回頭便看見跡部、樺地、日吉三人已出現在自己眼前,跡部正用懷疑的眼神望著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根據安排魚子醬第一個陪我練習,我聽樺地說她在這裡休息就來看看情況。」微微紅著臉的忍足走到跡部面前,壓低聲音說,「但是事情大了。房間裡有個不著寸縷的超級美少女。」

  跡部愕然的看著他:「為什麼要開這種低級玩笑。」

  「我開這種玩笑有什麼意思!」忍足為了證明自己所說的話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我估計她大概受了什麼暴行,見到我的時候神情呆滯。剛才我已經遞了衣服進去,也問過話,但她沒有反應。」

  跡部皺起了眉。日吉有些尷尬的說:「如果是真的就要報警。」

  忍足立刻義正言辭地答覆:「哎呀,這可事關一位美麗小姐的名譽,如果不經過她的同意就報警,可能會給她帶來更嚴重的心理傷害。」

  說話間,門被從裡面打開了。眾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出現在門口的少女身上。

  因為忍足再三強調門內的少女是個美女,少年們潛意識中對少女的樣貌都有了些猜測與描繪。但看見少女真容的瞬間,所有的少年都發現自己的想像與事實偏離得太遠。

  ——少女長得十分特別,就連見過很多美人,甚至很多外國美人的跡部都覺得印象中從沒有見過如此特別的異性。

  很多時候『特別』並不是褒義詞,但這個少女的『特別』卻是毫無疑問的褒義。她的頭髮並不閃閃發亮,眼睛不大也不水光瀲灩,臉型不精緻下巴圓圓的,長得和周圍的女孩截然不同。令人驚奇的是,光照在她肌膚上交織出美麗的光影色澤,使她的輪廓仿佛由金邊細緻勾成。她身上的每一根線條都是圓潤鮮活的。看了她第一眼,記憶中那些稱得上美麗的少女們通通都變成了泥塑木雕一般僵硬而缺乏生命力。

  她的『特別』簡直是一種魔性,見過她的人都得承認,她特別的長相,她外貌上的各種不完美,反而是一種驚人的生命之美。

  一時之間沒人說話。少女的視線從跡部臉上移動到樺地臉上,最終停在日吉臉上。

  一抹似是百感交集的神情閃過她黑色的眼睛。她有些躑躅地開口問:「我變成這樣,今晚還能和你一起回家嗎,日吉君?」

  作者有話要說:

  餘籽不醜,但也不是人見人愛的絕代佳人。會覺得餘籽長得特別是因為餘籽是3維人士……對2維紙片人來說,餘籽的長相比外國人還要外國人,接近於外星人的等級了……(跪地)

  餘籽的個人檔案

  姓名:餘籽

  昵稱:魚子醬

  綽號:淡定星人

  生日:2.25

  星座:雙魚座

  年齡:18歲

  身高:160cm

  三圍:34B,60,82

  發色瞳色:雙黑

  髮型:齊肩直發

  家庭:父母、雙胞胎弟弟

  特長:唱詩、偽技術宅

  愛好:洗澡

  性格:外在是18歲少女,內心卻是不折不扣的老頭子。不喜歡麻煩,對待生活態度懶散,面對不公正的對待逆來順受,疑似總受。『等價交換原則』的堅定支持者。

  喜歡的顏色:灰色、橙黃

  喜歡的食物:水果牛奶,海鮮番茄意面,芒果布丁

  喜歡的書籍:《阿Q正傳》

  喜歡的電影:《沉默的羔羊》、《PerfectBlue》、《星之聲》

  喜歡的漫畫:《伊藤潤二作品集》

  喜歡的遊戲:《寄生前夜》

  喜歡的動漫人物:無(對二維角色無愛)

  身上穿的衣服:冰帝初中部制服


18、第十八間浴室擺上名為『曖昧』的洗具

  日吉若以一個武道家後裔的身份鍛煉身體直到14歲的夏天,才知道自己的心臟其實還還很脆弱。

  又不是少年後宮漫畫,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陌生美少女居然用楚楚可憐的神態詢問今晚可否跟自己一同回家。同時被跡部、忍足、樺地視線注目的日吉若感到面皮發燙,後背出汗,口乾舌燥。

  他有些僵硬地吞下口水,再次打量少女。正在自問這是神馬發展,突然異樣的感覺閃過心頭,之前的心慌氣急症狀全部消失,血液卻不受控制地沸騰起來。他試探著問:「……魚子嗎?」

  少女毫不遲疑地點點頭,旋即舒展開皺起的眉頭,綻開笑容:「我還在擔心你會認不出我,因為我現在大概和網球長的不像了。」

  不是大概,而是沒有任何像的地方!

  跡部回過神來:「你身體不適是因為你要變回人類了?」

  「就目前的狀況來說,八成是的。抱歉了跡部,因為我現在有些混亂,所以下周的訓練建議之後再向你彙報。」

  「……這種情況下你看見本大爺就只有這點話要說嗎?」

  餘籽認真的考慮了片刻:「啊,只有這些。」

  跡部無言以對。總覺得她認真考慮後得出相同結論,比不考慮就直接說出口還惹人生氣。此人果然是他認識的網球女,不管外表變得怎樣動人,內在還是一如既往地欠扁。

  忍足插嘴道:「打斷你們的談話很不好意思。不過可否向我解釋一下,這位美麗的小姐就是魚子醬嗎?也就是說,魚子醬其實是變成網球的人類嗎?」

  餘籽鄭重地點頭:「兩個問題的回答都是『對』。」

  「是這樣啊。」忍足雖然有些吃驚,倒也沒有顯得難以接受,「那麼,剛才的事情是誤會,魚子醬並沒有遭到需要報警的事對吧。」

  「除了你突然進來看見我的身體,沒有別的令我感覺受傷害的事情。」餘籽淡定無比地說。實際上,如果他沒有腦補她被侵犯的故事情節,使得她剛出來時人人看她的眼神都似乎她是受害者般帶著憐憫,她也不會刻意提起。

  餘籽話音剛落,忍足就敏感地察覺到自己四周的空氣溫度下降了數度,不管是跡部還是日吉,看他的眼神都無比的恐怖。他不著痕跡地後蹭半步,乾笑道:「我為我沒有敲門而道歉。」

  「啊。」

  面對餘籽漫不經心的回應,忍足只能苦笑。即使變回了人類,魚子醬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明明對著日吉就能笑得那麼可愛,真是傷人心。

  「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跡部挑眉看著餘籽身上過於暴露的打扮,「先讓她換了衣服。」

  日吉雖然沒有說話,卻也一副認同的神情。

  跡部一個電話,不到20分鐘設計師就帶著大批衣服趕到,為餘籽好好裝扮了一番,不但選了合適的衣服做了頭髮還上了淡妝。

  於是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餘籽已是一個走在涉穀街頭絕對會被星探圍住的閃亮生物。

  早和她混熟的少年們心中思緒萬千,有的人生出『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觸,有的人生出『女大十八變』的感歎,卻沒有一個人的心理活動靠譜。

  畢竟網球變美女這種事情,本來就不靠譜。

  跡部有些糾結。他曾記得人生第一次被打擊容貌,打擊他的人就是她。出於不甘心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他心裡多少生出了一些她故意說反話引起本大爺注意之類的想法。直到今天,這種想法才不得不完全破滅了。已經恢復少女身的她對他們注視她的視線熟視無睹,也對自己被美少年們眾星拱月般包圍的事實毫不關心,只是一心一意充滿愛意地看著她手裡的芒果布丁,以事實告訴他們,他們對她的吸引力還不如蛋奶與添加劑的混合物……雖說早被身為網球的她打擊慣了,但看見人型的她也確實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十分受歡迎總是令女生尖叫,和女生坐在一起總被熱情注視著的跡部,隱隱有些失落。

  比起跡部,日吉此時的思想活動更加豐富,也更加讓他糾結。最近她每天都與他一起回家,洗澡餵食什麼的當然還是他親力親為。若是永遠沒有得知她的原貌,他也許能一直催眠自己她是網球。現在那些曾經一同生活的記憶已因為看見她的真容而完全變味。她確實是一個女孩,身高差他十幾公分,看起來弱不禁風惹人憐愛。

  可是實際上這個一心一意吃著布丁,看起來無比清純可人的女孩,是曾經偷看過他上廁所,和他一同洗過澡,邀請他約過會,並對以上三種行為完全沒有表現出半點害羞的恐怖的傢伙。

  ——她根本不是經驗豐富到麻木的類型,唯一的可能是性別意識已經接近於負數!

  她剛才還提出今晚要跟他一起回家,難道她還希望他們維持以前的相處模式,一起洗……不能想了,再想下去就要臉紅了。雖然現在臉也已經發燙了,該死。

  在少年們精彩紛呈的思緒中,餘籽已挖完了跡部請客的芒果布丁,滿足地舔著嘴唇:「多謝招待。」

  「既然現在你已恢復原來的樣子,是否打算回家?」跡部的一句話點醒了還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日吉,讓他有些擔心地看向餘籽。

  「的確很想回家。可是我家在非常遙遠的地方。」餘籽搖了搖頭:「我只能等人來接我。」

  「……異世界嗎?」

  餘籽有些吃驚地望著說出這句話的日吉。日吉凝視著她的眼睛:「只有這樣的猜測才合理。」

  一直沒有被捅破的窗戶紙突然被捅破了,餘籽顯得有些惆悵。她呼出口氣,不再逃避,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

  日吉輕聲說:「果然麼。」所以在這個世界她無法求助家人只能求助陌生的他們,她也從來不提自己的過去,甚至連長相都與眾不同。她凝望著天空時,一定在思念另一個世界的風景吧:「那是個怎樣的世界?」

  「和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不同,也有日本也有東京。」餘籽靜靜的說,「只是沒有冰帝,也沒有你們。」

  在場的所有少年都因為這句語氣聽似輕描淡寫,透出的份量卻絕對不輕的話語而沉默。

  打破死寂的是跡部語氣嚴肅的問題:「既然沒有什麼區別,你為什麼要出現在這個世界?」

  「我只是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在這裡。」

  「那麼為什麼主動選擇冰帝?」

  「我認為冰帝存在某種可以讓我回到原來世界的希望。」

  「最後一個問題。」跡部已皺緊了眉頭,「希望破滅後你覺得在冰帝經歷的一切都只是夢境嗎?」

  面對跡部的步步緊逼,余籽靜默了下來。

  她心中無比清楚跡部問出這些問題的用意。

  來到這個世界並非她的本意,可她確實主動選擇與冰帝的這群少年產生了交集。她參與了他們的生活,甚至可以說擁有了他們的友情。日吉像是爸爸又像是弟弟,無微不至的照顧她,但也需要她的照顧;跡部像是上司又像是朋友,指引著前進方向並時常教訓她,卻也與她鬥嘴玩鬧。即使是不太熟的慈郎,也會微笑著一遍遍勸說自己與他一起分享一包零食。

  這些少年都和自己一樣有血有肉,會悲會喜,在漫畫所表現出的世界之外以自己的方式真實的活著。他們都把她當成同樣的人給予真實的感情。

  可是自己卻在以為會離開此世界的時候對跡部說,總有一天回想起現在的一切會覺得是一場夢境。

  多麼殘忍的話語。

  「我非常清楚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夢。只是一想起有一天我將回到不再有你們存在的世界,把這些過往全當成夢境更輕鬆一——啊。」

  餘籽還沒說完,頭上就挨了跡部一個暴力栗子。跡部從鼻子裡哼出對餘籽的輕蔑,態度倨傲的說:「你這個不華麗的女人總是在糾結無聊的事情。不管你是不是把本大爺定義為夢中遇見的人物,本大爺的存在是不會因為你的意志而消失的。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中也好,在你的這裡也好。」跡部指著她心臟的位置,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跡部景吾都會一直存在。」

  餘籽愣了片刻,隨即忍不住輕笑:「啊,還是一貫的自戀。」

  「你應該把這尊稱為王的氣度。」

  「主上的王八之氣真是令臣無比折服。」

  「既然如此看在你辦事能力還不錯的面子上,本大爺特許你一生追隨。」

  「要一輩子旁觀你自戀的言行舉止,還有比這更嚴酷的刑罰嗎?臣要求現在就告老還鄉。」

  「60年後准奏。」

  「主上,女性50周歲就可以退休了,您要我工作到七十多歲,嚴重違反《勞動法》。」

  「對身為本大爺臣子的你來說,本大爺就是法律。」

  「啊啊,我就知道你會說,果然說了。」

  忍足笑著插進話題,語氣卻和笑顏相反,無比鬱悶:「好了,夠了,我們已經充分地觀賞過你們平時如何度過兩人世界。跡部,你要向魚子醬告白還是求婚都隨你便,只是麻煩帶她去好一點的地方獨處,在我們都瞪著你們的時候,你不覺得很沒有氣氛嗎?」

  跡部疑惑地白了忍足一眼:「你在說什麼?本大爺什麼時候向這不華麗的女人告白求婚了。」

  餘籽也眨了眨眼睛:「對啊,你確定自戀的主上會向我這種不華麗的臣子告白求婚,而不是向他自己告白求婚?」

  忍足的嘴角微微抽搐:「你們討論的一生計畫是什麼?……好吧,我什麼都沒說。你們就這樣繼續相親相愛地過60年君臣生涯吧。」

  「那可不行。」

  所有人都看向了突然說話的日吉。日吉望著餘籽,表情十分冷靜:「來年春天跡部就不再是網球社的帝王了。魚子如果還想玩君臣遊戲,那時該輔佐的人會是我。」

  忍足沒料到自己不經意投下的深海魚雷居然能炸出潛在海底的日吉。他早就懷疑日吉、跡部、魚子醬之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故事,但是比起跡部坦蕩蕩的高調,日吉不但低調,還掩掩藏藏,把悶騷發揮到了極致。

  於是三個人的《冰帝網球社春天的故事》,在他們眼中好似始終只有跡部與魚子醬兩位主角。

  不是在沉默中滅亡就是在沉默中爆發。日吉選擇後者終於炸了毛,戲變得越來越好看了。

  忍足多少有點感動(?)地等待著後續發展。

  面對日吉的主動挑釁,跡部只是笑了一下:「本大爺期待你儘快培養出繼任的實力。」他撫著淚痣,話鋒一轉,「但是你再努力,能繼承的也只有網球社而已。」

  「很抱歉,這不是由你而是由魚子來決定的。」日吉轉向餘籽,「魚子,即使你恢復人型了也沒有關係,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一直住在我家。由我來照顧,你也比較習慣吧。」

  跡部不以為然地反駁:「她現在有手有腳根本不需要特別照顧。再怎麼看,也是由本大爺提供獨立的住處比較合適。」

  唯恐天下不亂的忍足笑著說:「哎呀,長遠到以後要當誰的臣子,近到今晚要住哪裡,還是由魚子醬來決定比較好。」

  看穿了忍足的八卦心思,跡部與日吉分別瞪了他一眼,卻也都把視線投向了從剛才起就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餘籽。

  餘籽看看跡部又看看日吉,淡定的說:「我剛才想清楚了,以我現在的樣子不再適合住在你們家裡。所以我想先問商貸公司借一筆錢,再去辦個假身份證,然後找個便宜點的出租屋,找份全職工作開始打工,賺夠了錢後再還錢。」

  好麼,原來女主的計畫已經無比詳盡,而且完全沒有兩位男主參與的餘地。

  青筋暴起的跡部深呼吸後,勉強把想朝她實施暴力的手收回。自己早該想到的不是麼,她沒手沒腳什麼也幹不了的時候況且還堅持著要回報別人給予的恩情,現在又怎會接受別人無償的饋贈。

  日吉有些無可奈何地問:「商貸公司?你準備抵押什麼?」

  餘籽毫不猶豫地說:「自己之類的吧。」

  「駁回!」日吉沒好氣地說,「等被賣到不適合女孩子生存的地方去就完了。」

  看餘籽的表情,她似乎不認為自己會還不出錢被賣掉。跡部惱火地說:「本大爺的臣子還不用淪落到以身抵押借貸的地步。要借的話本大爺會借你,你只要給本大爺繼續像現在這樣工作就可以了。」

  餘籽試著反抗,在一連串『不許反駁』『沒有可是』『本大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之後,她閉了嘴,只是用不屈的眼神繼續反抗女王的淫威。

  她不甘的眼神讓人充滿勝利的快感,跡部不由心情大好,習慣性地伸出手輕敲她的頭頂:「待在本大爺身邊你有什麼不滿?」

  怎麼可能滿意,那種好似包養的口氣是什麼。

  「……我知道了。」餘籽起身,「我稍微離開一下。」一旦回到了自己身體,連上廁所的欲望也回來了。

  在場的紳士們當然都不會詢問她要去哪裡。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間裡,忍足和跡部討論起是否要讓餘籽轉學到冰帝。只有日吉不高興地用手撐著臉頰。

  跡部投來一眼:「你在想什麼,日吉?」

  「沒什麼。」

  「雖然一時確實很難接受,但她已經不是屬於任何人的『東西』了,明白了嗎,啊嗯?」

  「……我當然知道。」日吉挺直了背,「那種狀態我也已經忍到極限了。如果她一直是『東西』,我會很困擾。」

  忍足少年感慨地看著不為所動的跡部與露出微笑的日吉,覺得自己如果出一本以三人的曖昧為主題的純愛小說,一定可以大賣。

  不過魚子醬,你居然能用那種模樣泡了部長,又泡了下任部長,偏偏還對此一無所知,還真是厲害啊……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惡搞廣播劇《她的姓氏》:

  旁白:要在這個社會正常生活需要一個正常身份。餘籽變成人類後,為她辦假身份證的事情浮出了水面。

  跡部:那麼結論是,身份證上的名字決定用『跡部魚子』了。

  旁白:跡部此言一出,所有人啞口無言。

  忍足:咳咳(咳嗽聲),打斷一下,我們剛才有討論過魚子要用什麼名字嗎?

  跡部:有異議的事情才需要討論,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只需要結論。

  日吉:異議。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也應該是『日吉魚子』。

  忍足:無論從哪個角度……喂,到底是哪個角度啊?

  日吉:遇見的時間先後,與她親近的程度,互相瞭解的多少。我哪一項都完勝。

  跡部:哈啊?日吉你考慮這些問題,難道是打算讓她入戶籍嗎?」

  日吉:難道跡部沒有這個打算嗎?」

  跡部:本大爺只是要讓她成為跡部家的『養女』而已。

  日吉:哼,我又勝了一項。我可不止這種半吊子的心情,早在魚子還是網球的時候就放不下她了。看來下克上的日子指日可待。

  忍足:啊,一直壓抑著自己的少年終於說出了心聲。日吉,戀物癖不可恥,可恥的是不能勇敢說出來的膽怯。

  日吉:謝謝。

  忍足:但是,如果是以入戶籍為前提的話,那就應該叫『忍足魚子』才對。作為一個男人,看見了少女清白的胴?體,必須要負起責任啊。

  旁白:跡部與日吉非常有默契地同時吼了一個字。

  跡部+日吉:滾!

  向日:什麼什麼,在討論什麼?魚子醬要入戶籍的事?

  跡部:你什麼時候來的……你們怎麼全都在?!

  宍戶+鳳+慈郎:你到底有多忘我,才能直到現在才發現我們?

  跡部:……怎麼樣都好,安靜地聽著就行。

  向日:把我們排除在外太狡猾了。呐,魚子就加入我家戶籍,叫『向日魚子』好不好?

  日吉:喝!你什麼時候也有了那種非分的想法!

  忍足:我該吐槽『也』麼……

  向日:魚子醬公開承認過『最喜歡向日』,所以我是最適合的人選。

  跡部:她只不過把你當猴子,說最喜歡你雜耍的樣子!

  向日:好過分啊,跡部!

  慈郎:嘿嘿,大家都在搶魚子醬,好像很有趣。魚子醬如果能當『芥川魚子』,我們就能一輩子在一起吃pocky了。

  宍戶:什麼芥川魚子,還芥末魚子呢!

  鳳:啊,宍戶前輩別生氣。雖然『鳳魚子』這個名字感覺最可愛,但如果物件是宍戶前輩的話,『宍戶魚子』我也支援。

  宍戶:是嗎……嗯,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讓那個不可愛的傢伙冠我的姓好了。呐,冠了我的姓之後,要天天陪我打網球直到我滿意啊!

  跡部:宍戶,看來你很閑,就讓本大爺天天破滅你直到你滿意吧!

  宍戶:呃……

  忍足:既然大家爭論不下,就要看魚子醬最喜歡誰了。魚子醬,你——

  旁白:余籽正滿臉幸福地吃著樺地喂的芒果布丁,少年們的喧鬧她完全沒有在意。

  突然之間『樺地魚子』這四個黑體大字重重砸在少年們腦中,令所有的少年思維一片空白。

  跡部:總之樺地就不用考慮了,話題繼續。

  眾人:是呢。

  旁白:被大家刻意排除在外的樺地少年,背後秋風吹過一片孤寂的落葉。

  跡部:魚子,你到底要用誰的姓,現在給本大爺答覆。

  日吉:不用介意跡部,你說出真心話,我會保護你的。

  餘籽:我姓『餘(魚)』,叫『籽(子)』。身份證上這麼寫不就得了。

  忍足:……

  ……這次又是完全沒有男主角們參與的餘地麼……

  向日:話說,這結尾好冷。

  眾少年:唉……

  
19、第十九張茶几擺上名為『對立?前篇』的杯具

  當天晚上,餘籽住在跡部名下的一間閒置公寓裡。跡部把一直照顧她的那位女僕也接了過來。反正無論說什麼都不會改變那位專制女王的想法,餘籽淡定的接受了他的安排。

  待收拾完東西,吃過女僕做的美味飯菜後,餘籽打過招呼後離開了公寓獨自外出散步。

  自從穿到這個世界還是頭一次不由任何人攜帶,自己腳踏實地的走在路上。餘籽不知不覺地越走越快,最後漫無目的地奔跑起來。她體會著雙腳拍打地面時的感覺,感受著雙腿快速交錯時小腿肌肉的繃緊。心臟的跳動聲逐漸增大,血液在血管裡加速,呼吸變得急促,用力的部位傳來酸楚感,風揚起未紮起的髮絲,打在臉頰上和肩頭。

  直到最後,汗濕了額頭,耳邊只能聽見呯呯的心跳聲。

  她終於相信,她還像個人類一樣活著。

  腳步越來越慢,余籽邊將雙臂舉過頭頂邊調整著呼吸,透過在頭頂交叉的十指指縫看著天空,她的唇邊不可遏止地泛起了笑意。

  就連劇烈運動後的疲勞感,也感覺異常甜美。

  把手插在口袋中,餘籽漫步在繁華的東京街頭。如果不是擦身而過的行人都說著中文,也許此時會更有置身國外的感覺。

  隨意地停步在一個商店櫥窗外,餘籽注視著玻璃裡頭那個穿著紅色裙子的模特。

  黎丹除了為了動漫宅在家裡,還有個愛好喜歡逛街買衣服,時常會拉著她站在櫥窗外品頭論足,說些『嗯,這件很適合你,穿在身上肯定符合你老太婆的年紀』之類的吐槽。

  這樣的記憶不勝枚舉,因為自從認識黎丹以來,黎丹只承認她是朋友,無論做什麼事,她都只會拉著她同行。

  到底是什麼促成了這種情況呢?

  初次交談的那天,是開學第二天。餘籽上完廁所掏口袋的時候,發現放在口袋的紙不見了。在尷尬關頭,黎丹如天使般登場救急,在她的慷慨接濟下,餘籽度過難關。

  因為這一紙的恩惠,餘籽很快和黎丹成為了朋友,並把她介紹給了自己的朋友。

  黎丹在第一次摸底考試中考了全校第一,幾乎全科滿分,被老師欽點為學習委員。但是她身上沒有優等生的傲氣,開朗活潑又大方,會輕易出借作業、筆記和新奇的玩具,很快在班裡獲得了很高的人氣。同時她卻只對餘籽另眼相待,搞起了小團體。

  黎丹會這樣粘著自己,大概就是所謂的『雛鳥情結』。她余籽是黎丹在班裡第一個朋友,所以黎丹對她另眼相看也不是不能理解。

  盯著衣服發了一會兒呆,餘籽正欲收回視線離開,卻聽見身邊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條裙子似乎不是很適合你。」

  餘籽轉過了頭,視線中出現了一位元奶咖色長髮的年輕女子,看她的打扮似乎是個OL(OfficeLady)。因為女子的笑容十分和藹可親,讓人起不了戒心的緣故,餘籽還算友善地回應:「我沒打算讓自己穿。」

  「看來你腦中適合這條裙子的小姐,是一位性格熱烈而有些潑辣的美麗少女。」

  「嗯。」

  OL注視著想要結束話題離開的餘籽:「其實我是一個業餘的占卜師,今早占卜的時候占卜到很有趣的事情,說是會遇見一位站在櫥窗外的少女。」她從隨身的包中掏出一個信封遞到餘籽面前,「這也是緣分。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收下。」

  餘籽沒有伸手的意思,OL也沒有收回手的傾向。僵持了片刻,餘籽突然想到什麼一愣,伸出手接過了信封。

  「那麼,期待再會。」OL微笑點頭致意後,轉身離開了櫥窗前。

  餘籽走到巷子口,拆開了信。裡面有一張信紙和硬板紙。她抽出了信展開。

  魚子醬親啟:

  我是紅女王。

  你因為我的能力而進入了那個世界,我要向你說聲抱歉。我也不太清楚我的能力是什麼,正在根據種種假設的可能性進行研究。這些研究顯然會影響到那個世界,如果你的身邊發生了奇怪的事,不要覺得詫異,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雖說那個世界是我構建的世界,但我也必須遵守一些規則。首先漫畫裡提及的劇情無法改變。原作中戲份越是多的角色,我越是不能干涉他的言行,像是淚痣部長這種類型的重要角色,我甚至不能讓他產生『生物課很無聊,我翹課吧』,那麼無關緊要的念頭。(餘籽想:難怪失敗了,那個完美主義的跡部是不會做那麼不華麗的事的。)

  我也不能增加原本不存在的角色來幫助你。能為我所用的,只有原作中只露過一兩面,或是只提過名字的路人。越是無關緊要的路人,越是好控制。這封信就是借比上次那位更無關緊要的路人之手寫的。(餘籽想:這麼說,這個OL原來也是原作中出現過的角色…是誰的姐姐嗎?)

  話雖這麼說,也不能讓她接觸太多違反她常識的東西,否則這次這位會像上次那位一樣產生強烈的排斥。明明是我構建的世界,真是麻煩!(仿佛能看見黎丹叉腰撥開頭髮生氣的樣子,餘籽不禁微笑了一下。)

  暫時只研究出讓你恢復人身的辦法。再等我一段時間,一定會讓你回來的。

  P.S.你所在的世界時間和現實不一致,比現實快很多。不用太過擔心。

  信到這裡就完結了。餘籽抽出了信封中剩餘的硬板紙,發現是攝影展的入場券。她翻來覆去地看,也沒有發現它藏有任何玄機。

  餘籽疑惑了一會兒,又查看了信封。信封上印著『XX攝影協會』字樣,看來與入場券是配套的。

  莫非是那位路人一時沒找到信封,就順手把信紙塞進了裝著入場券的信封中?

  余籽沿原路返回,順著路人OL離開的方向一路搜尋。很幸運的是,她很快發現那位OL坐在咖啡店臨街的窗戶邊。

  她推門進入咖啡店,在侍者說『歡迎光臨』的聲音中看向OL坐的那桌。

  她有些驚愕的發現,OL對面居然坐著不二周助。

  餘籽無奈的扶額:這次的路人是與最不想再會的不二有關的人麼……黎丹選路人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OL——不二的姐姐由美子正一臉茫然地翻著皮包:「啊嘞,真是奇怪了,我明明連信封一起放進了皮包,難道是掉了嗎?」

  不二溫柔地安慰道:「不要急,姐姐。」

  「啊,真的沒有。」由美子歉意地說:「對不起,周助,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沒關係,攝影展當天應該買的到普通票。」

  「可是那樣的話就不能進vip展廳了。周助你不是期待了很久嗎?」

  「是啊。那麼晚飯就請姐姐請客來安慰我吧。」

  托著腮坐在可以聽見他們對話的地方,餘籽撥動著水中的冰。不二少年果然是隱形的S,那場令她下定決心逃離青學的鬼畜戰還歷歷在目,此時在他如此溫柔的笑顏中哪裡還有半分威脅可憐的小網球時的恐怖。

  直到不二與由美子離開咖啡店,餘籽也沒有起身過去向他們搭訕。

  週六上午九點二十分,不二抵達了離市立美術館最近的地鐵站。今天美術館將舉辦著名風景與人文攝影師賴川廣益的攝影展,他已經期待了很久。

  出站時他下意識地注意到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背著裝網球拍的袋子,看起來是個網球少女。她走動時掛在她球拍袋上的迷你網球飾品正巧掉在了地上。

  因為對打網球的女孩感到親切,不二上前撿起了她掉的東西並叫住了她:「小姐,你東西掉了。」

  女孩轉過來面向他。那大概是個富家小姐,服飾雖然不張揚但是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臉上的表情透著幾分疏離,似乎很冷淡。看見他手上的飾品,她也沒有什麼反應,稍稍點頭就接了過去:「謝謝你。」

  「不用客氣。」

  「可以順便請問你一個問題嗎?」

  「是?」

  「市立美術館怎麼走?」

  不二微笑著做出說明後,又問了一句:「你要參觀今天的攝影展嗎?」

  「是。」

  「是嗎,我的目的地也是美術館,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同行一段路吧。」

  「哦,謝謝。」

  兩人一路無話,在十分鐘後抵達了美術館。

  不二體貼地問:「一起去售票處嗎?」

  「不用,別人給了我一張票。」女孩從口袋裡掏出票示意。

  「是嗎,還是vip票啊。」

  「嗯?有什麼不同?」

  「比起這裡出售的普通票,vip可以參觀的展館較多,也可以與賴川廣益老師見面。」

  女孩沉默了片刻,突然把票子遞到了他的面前。不二不解地笑問:「這是?」

  「我對攝影展毫不感興趣。而你看起來好像很想和那位老師見面。」

  不二有些尷尬地婉拒道:「不用了。」

  女孩一言不發地把票子塞進了他的手裡。不二轉尷尬為無奈。富家小姐都如此強硬嗎?

  「真的不用了。」

  「就當是剛才幫助我的謝禮。」說完也不待不二反應,她轉身就走,徒留給不二一個酷到骨子裡的背影。

  不得不說這個始終面無表情的女孩給不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三天后與桃城、越前一起去速食店時發現她站在收銀台後,不但立刻認出了她,而且吃驚得連眼睛都睜開了。

  「歡迎光臨,請問你需要點什麼。」她一點也沒有認出他的跡象,甚至連營業專用的微笑也沒有露出來。

  他收起自己的震驚點完食物和同伴走到空座上坐下。桃城邊剝開漢堡的包裝邊說:「剛才那個收銀的女孩從來沒見過,長得很特別啊。可是怎麼不笑一笑。」

  不二有些不確定地說:「也許是出於富家小姐的驕傲?」

  「哈啊?富家小姐怎麼會在這裡站櫃臺。」

  帶著奢侈品牌球拍的富家小姐怎麼會在時薪80日元的速食店打工,這也是不二想知道的。

  過了不多會兒,她離開了收銀處。又過了十分鐘,帶著包的她恢復了便裝打扮出現在店裡,看來下班了。

  跟同伴打了聲招呼,不二起身離座迎了上去:「你好。」

  女孩朝他看了過來,良久沒有說話。

  不二稍微有點挫敗地說:「我們上週六一起去過美術館。」

  「啊,攝影展好看嗎?」

  「是的,托你的福欣賞到了非常美麗的作品。我想向你表示感謝。」

  「哦。」女孩接受謝意的態度就和給他票子時一樣直接,沒有任何忸怩之處。不二不由微笑:「可以的話,請你去別的地方吃點東西好嗎?」

  「就這裡的芒果聖代吧。」

  「呵呵,我知道了。」

  五分鐘後,女孩已加入了他們一桌,在得到了他們的自我介紹後,她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餘籽。」

  「唉,魚子啊,很少見的名字。」桃城非常感興趣地笑問,「難道魚子是不二的女朋友嗎?」

  不二輕斥:「不是的。」

  桃城嘿嘿地笑著說:「有什麼好害羞的。回應了不二的搭訕,說明魚子對不二還是有點興趣的吧。」

  餘籽點頭說:「是這樣。」

  無比坦蕩的回答令三人都有些愣然。餘籽的視線落在他們放在一旁的球拍上:「我對會打網球的人都有些興趣,不二既然是以網球出名的青春學園的學生,想必網球應該打的不壞。和我打一場怎麼樣?」

  餘籽的語氣並無挑釁,但仍引起了越前的注意:「你很強嗎?」

  餘籽沒有正面回答:「既然感興趣你也和我打一場吧。」

  被撂下的桃城插嘴道:「喂,魚子,比起越前這小子,我強的多了。」

  「哼。madamadadane。」

  「你這小子不服氣的話打一場啊。」

  「放馬過來。」

  在桃城與越前的抬杠聲中,余籽看向沉默不語的不二:「可以嗎?」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不二微笑以對。

  三十分鐘後,幾人已置身一處街頭網球場。做完熱身運動後,沒有帶網球拍的餘籽問越前借了拍子,和不二走上球場。

  「由魚子先發球吧。」

  「不用。」

  「是嗎,我被小看了啊。」不二笑得越發燦爛。

  餘籽淡定的回應:「我不會發球。讓我發球只是讓你平白撿了發球局。這場比賽全部由你發球好了。」

  聞言,三人都掛起了汗珠:「喂,你是開玩笑的嗎?」

  「開始吧。」餘籽雙腿分開膝蓋彎曲,身體下沉,雙手握拍,擺出了很標準的架勢。

  看這樣子應該不是門外漢。不二以試探的速度發了一球。

  餘籽的速度和反應相當驚人,球還沒有離開他的半場,她就已經跑到球將降落的地點,遊刃有餘地做好了回擊的準備。

  她很強!

  才得出了這個結論,她已掄起手臂揮——空……

  球從她拍子下溜過,彈在了她的界內得分。

  「……真可惜啊。」不二掛著一滴汗笑道。

  餘籽面無表情地甩了甩拿著拍子的手臂,看向不二:「好慢的球。」

  桃城和越前不由想吐槽,你連這種球都接不到吧!

  「哈哈,我會努力的。」不二笑著發出第二球,速度比第一球快了許多。但余籽依然在球還沒過網前已經跑到了球將降落的地方。結果和第一球一樣,她揮拍落空又送出一分。

  之後的幾球都是如此,無論不二打出的球角度如何刁鑽,速度如何迅速,她都能提前許多做出應變。

  第一局的最後一球,她終於擊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不當,網球拍從她的手裡飛脫,擊中了場邊桃城的腹部。

  望著痛苦抱著肚子蹲下的桃城,她面無表情地說:「我很抱歉。」

  「……已經夠了,別再打了。」滿頭黑線的越前歎了口氣。不二含笑的聲音卻飄了過來:「不,請繼續和我比賽,很有意思。」

  餘籽視線抬起,與不二的視線隔著大半個賽場相交。她從他已經睜開的蔚藍雙眼中看見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情緒。

  那是對未知的事物感到好奇的光芒。

  恐怕不二現在心中認為自己是能預知球降落地點的不可思議的對手。

  餘籽幾不可見地眯起了眼睛。

  自己作為網球與他見面的那次,他也用這樣好奇的視線望著自己。這種好奇本身並沒有罪過,卻在她最彷徨無助的時候給了她直到今日也無法忘懷的陰影。

  握緊了拍子,余籽重新擺好了架勢:「啊,繼續吧。」

  這,才是開始。

  
20、第二十張茶几擺上名為『對立?中篇』的杯具

  「手臂再張開一些,手不要抖。想像著側舉的手上正托著一壺開水,千萬不能弄撒。」球場邊,穿著冰帝校服的餘籽鍥而不捨地糾正著宍戶的姿勢。

  維持著奇怪姿勢已超過25分鐘,宍戶早就火了:「喂!那麼困難的動作你自己試試看!」

  餘籽淡定無比的說:「我做不到。」

  「那你還叫我做!」

  「要上場比賽的又不是我。」

  「可惡,總有一天要讓你哭著說對不起!」

  「嗚嗚嗚,對不起。滿足了嗎?」餘籽揚手,「還有5分鐘,堅持。做到我做不到的事你會很有成就感的。」

  「可惡可惡,一點也不可愛!」漲紅了臉的宍戶背對餘籽,窩火地繼續餘籽為他增加的訓練。

  像這樣的景象,冰帝網球社的眾人們也漸漸習慣了。

  前一段時間魚子突然失蹤引起軒然大波,卻被跡部鎮壓下來。過了兩天,跡部領來了一位穿著冰帝制服的美少女轉學生,宣佈她成為網球社的經理,眾人都對此神秘的進展甚感詫異。

  之後正選私下開會,得知這位美少女就是魚子後,無不覺得自己在做一場荒誕的夢。

  在接受了事實後,宍戶興奮地要求和恢復人形的餘籽打一場。應戰上場的餘籽在眾目睽睽下第一次揮拍,英勇地把自己的拍子和球一起飛到了宍戶的半場。

  面對瞠目結舌的眾人,餘籽無比淡定的說了一句:「啊,打球和被當球打的感覺真不一樣。」

  於是冰帝網球社的正選們不得不接受了杯具的現實:他們曾堪稱網球女神的魚子教練,變成了一個不會打網球的廢柴經理。

  大家心知肚明這並不是餘籽的錯,於是閉口不談這件事情。

  但餘籽並不會因為他人的寬容就原諒自己變得無用。對她來說,在冰帝網球社的陪練工作是她唯一能做到的報恩——當然,現在報恩的初衷已經混入了對冰帝網球社的感情,變得不是很純粹了。

  之後的幾天,餘籽一直沒有來學校。跡部周日晚上打電話去公寓,女僕彙報說余籽從早到晚地觀看網球比賽的dvd,週六問她借了他備用的球拍背著出去了半天,周日也就是今天又打電話找日吉陪她出去了,直到剛才才回到公寓,已經累得睡著了。

  深感疑惑的跡部立刻又打電話給日吉。

  「今天一天做了什麼?」日吉比平時略輕快的聲音透出了他心情的舒暢,「和魚子打了一天網球。」

  「啊?魚子嗎?」跡部忍著驚訝說,「你竟然和她打了一天,她的拍子沒有擊中你嗎,啊嗯?」

  「跡部,恐怕我們部裡最無法輕視的人就是魚子,她一旦想做什麼事情,無論是行動力還是專注力都可以稱得上恐怖。」

  「……這種事情本大爺當然知道。撒,今天她讓你刮目相看了嗎?」

  「是啊,我被嚇了一跳。」日吉發出輕輕的笑聲,「雖說體力和技術跟不上她的經驗,使得她總是打不到球,但是她對網球運動本質的理解還是如此超群。」

  「網球運動的本質麼。你是指她現在還是以一顆網球而不是打網球的人的想法去打網球。」

  「就是這樣。」

  網球運動的本質,就是用拍子打球。打網球的人會被自己學過的網球技巧、對手、比賽節奏、計謀、好勝心等因素所影響,很少人能在網球場上保持全然的冷靜。

  餘籽不同。在她眼中沒有比賽,甚至沒有對手,有的只是對手手中的拍子。她將自己代入網球的視角,考慮以這樣的角度被拍子擊中,初始球速,旋轉程度又是如此的話,自己會飛出怎麼樣的軌跡,大概會掉到哪裡。

  她曾全心全意地看了二十幾個小時網球比賽dvd,期間全神貫注地以網球的思維考慮著網球的落點。這比她想像中要容易一些,因為她曾有很長一段時間在被擊中的瞬間就要計算出落點,並盡可能的優化球路幫助使用自己的網球少年。在發現自己差不多能百分之百得出正確的結論後,她約日吉陪她實戰。

  練習的結果,一如她所料。她追得上打法飄忽的日吉打出的所有球,好像能預測他的球路。但其實,這只是經驗加上一點分析的結果。

  日吉把聽筒換了一邊,把身體靠在舒適的床上:「她和我練習後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感覺松了口氣。明天她一定會回到網球社,重新以你的『臣子』的身份工作,而且也一定會像以前一樣做的很好。」

  跡部沉默了一會,難得有些鬱悶地說:「嘖,那女人還是那麼不可愛,不確認了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就不會心安理得的待在本大爺身邊麼。」跡部不討厭性格獨立的女孩,他還頗欣賞餘籽不依附於他人的傲氣。可是她有時過於冷淡了,把所有的關係都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前提上,排斥他們無條件給予的感情。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等價交換,她明明是個聰明的傢伙,在這一點上卻蠢的讓人生氣。

  「沒有啊,魚子很可愛。」日吉狀似聽不懂跡部的意思,語氣刻意認真地反駁他道,「她今天還親手做了便當給我。」

  「啊嗯?那反正也只是為了感謝你陪她打球而做的回禮。」

  「你這樣想也無所謂。」語氣輕快地道了一聲再見,日吉含笑掛斷了電話。

  電話這頭的跡部望著手中嘟嘟作響的聽筒。這老是喊著下克上卻從來沒有被他放在眼裡的後輩,有的時候還是挺讓跡部想忘卻『栽培至上』原則,把他當雜草拔了算了。

  週一餘籽果然如日吉所料乖乖地來上學,並準時出席社團活動。在心裡打著『關心臣子』的旗號,跡部若無其事卻極其詳細地盤問了一番余籽周日與日吉見面的情形後,下令道:「以後碰上了自己不能解決的狀況,先打本大爺的電話。」

  餘籽對此命令感到莫名異常,但考慮到跡部現在是她名副其實的衣食父母,便點頭答應了。跡部滿意地大手一揮讓她退下,在她即將轉身之前他突然又想起來一件心存疙瘩的事:「你週六也和日吉在一起?」

  『是』或『不是』都能回答得異常淡定坦蕩的餘籽,卻對這個問題產生了類似猶豫的神情。在跡部疑心大起的時候,她隔了片刻才回答:「不是。我一個人閒逛了一會兒。」

  一個人閒逛需要問女僕借用他備用的網球拍嗎?她在說謊。但跡部也明白她是個口風很緊的女人,她想掩藏起來的事實再怎麼問她也不會說出口。

  跡部放棄了追問,卻在心裡記下了『自家的臣子出現了異常狀況,需要好好調查。』

  餘籽返回冰帝后,指導的風格有所改變,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她開設了針對每個人不同的『姿勢訓練項目』。一開始部員們對訓練前擺30分鐘pose感到很不理解,類似宍戶之類個性比較急的,甚至當眾提出不幹。

  餘籽一如既往的沒有辯解,只是讓願意做的人擺完pose後進行接球練習。於是眾人驚訝的發現,他們逐漸打出了很不可思議的好球。

  意識到餘籽在間接的教他們如何用更好的姿勢打球時,無不對她十分敬佩。漸漸的,眾人對她的稱呼又恢復了『魚子教練』,習慣了信任她的指導,哪怕她自己並不能打好網球。

  現在就連當初帶頭反抗的宍戶,也一邊傲嬌著嘴上抵抗一邊乖乖地聽話。

  之後一次午休時,一同吃飯的忍足感慨地對跡部說:「最初認識魚子醬的時候,她的存在感很薄弱。如今她只要往球場邊一站,我就好像看見了第二個你。」

  「啊嗯?她沖你發脾氣了?」

  「你原來也知道你常對我發脾氣。呵呵。我倒是想魚子醬對我發脾氣來著,我很想看看她為了我露出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忍足誇張地歎口氣,「她什麼也沒做。正是這點像你。什麼也不用做,只是在場就讓人感覺無比安心可靠。」

  跡部揚起了下巴:「連這種程度都沒有的話,她就坐不了本大爺家臣的位置。」

  「呀嘞呀嘞,似乎以前也曾聽魚子醬對誰說『如果連這也做不到的話,跡部就不能當主上』。」忍足輕歎一聲,「真是的,明明都已經互相認可,還打算玩多久的君臣遊戲。魚子醬就算只是花瓶也很吸引視線哦。聽我班的丘本說,他曾看見魚子醬和不是日吉的陌生少年一起吃飯,好似在約會。」

  「這跟本大爺有什麼關係。」跡部思考片刻,「那個男生是冰帝的學生?」

  「哈啊,你不是說跟你沒關係嗎?」

  「本大爺只是擔心她分心影響了工作。」

  「嗨嗨。」忍足含笑應道,「是不是冰帝的我不知道,你自己去問魚子醬吧。」

  跡部真的立刻召喚來了餘籽,並向她詢問了這個常人不好意思直接問的問題。同樣非常人的餘籽淡定無比的回答:「聽說世界上會有三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於是這件事不了了之。

  但是跡部何等精明,若真的沒有和陌生男子去吃飯,餘籽就不會給出個敷衍的答案。

  這件事與以前餘籽對他說謊的那次疊加在一起,等同於為跡部心中名為懷疑的種子澆上了充足的水。

  為了解開這個謎團,跡部採用了最侵犯人隱私,也最有效的方法——吩咐照顧余籽的女僕一旦她打扮得像是要約會並出門,就問清楚目的地並打電話告訴他。

  第二天跡部就收到了女僕的電話。這位女僕一直認為余籽是跡部金屋藏的嬌,出於不能讓小姐給華麗帥氣的少爺戴綠帽子的忠犬意識,她不但套出了餘籽要去的地方是XX甜品店,還親自跟蹤到了那裡,親眼目睹餘籽與一群各有特色的美型少年在店裡碰頭後,才一通電話把所有事情告訴了跡部。

  跡部少年聽完電話便吩咐司機送他去抓奸——不,視察家臣的作風情況。

  渾然不知這一切的餘籽與『出軌』物件們——青學的不二、桃城、越前、乾、大石和菊丸——一起吃完東西,便在吵吵鬧鬧的少年們的包圍下去了慣例的街頭網球場。

  話說自己只是約了不二、桃城和越前一起打網球,為什麼除了還在治療肩膀傷的手塚、不合群的海堂之外的青學們都在,餘籽思考了一路都沒有得出結論。在她走神的時候,桃城已如當初向乾八卦引得他介入不二和餘籽的約會一樣,向第一次見到餘籽的大石和菊丸偷偷介紹她其實是不二的女朋友;不二也一如既往的微笑著否認,大家的互動十分融洽。

  只有走在最後面的乾推著反光的眼鏡:看了好幾次都不明白魚子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打資料網球。今天又帶來了對餘籽來說是新人的大石和菊丸,等會兒慫恿她和他們打一次,一定能收集到她的真實資料。

  來到網球場後其他少年紛紛分組開戰,提出和餘籽打的還是不二。上了球場後餘籽一如既往的專心致志。當然,和樂在其中的不二不同,她並不覺得歡樂,只是機械地跑動揮拍而已。

  「Game魚子,2-3。」作為裁判的乾推了推眼鏡,「和上次看見時相比又進步了。不二,可不要太放水啊。」

  不二笑得如陽光般和煦:「沒有放水啊。魚子確實越來越厲害了,第一次和我比賽時連續揮空的回憶像是假的一樣。」

  餘籽淡定地回應:「多謝你們的指導,我學到了很多。」

  「魚子,去參加女子網球冠軍賽怎麼樣?」不二微笑著建議,「可以遇到更多對手,學到更多。」

  餘籽垂下了眼簾:「不用了,我不感興趣。」

  「是這樣啊。」不二的微笑中透著一絲溫柔和一絲藏得很深的陰霾。

  餘籽點點頭:「啊,就是這樣。」她轉身時突然愣了一下。就那樣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直到不二叫她她才回過神來。

  她走到場邊收起拍子,把球拍袋背在背後,轉身朝紛紛向她看過來的少年們鞠躬。

  「再見。」

  沒有理會任何向她發問的聲音,她轉身就跑,纖細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

  所有人的詫異中,不二望向了遠處停著的那輛豪華跑車,與抱胸佇立在車前的跡部景吾。

  餘籽並沒有跑遠,在下一個街角處,迎面遇見了坐在挺在原地的自行車上的日吉。兩人的視線相交,餘籽的嘴張了張說不出話。

  日吉什麼也沒問:「上來。」

  餘籽立刻上了日吉的後座,順手抱住了他的腰。他的動作僵了一下後,很迅速地蹬地,借著反作用力載著餘籽沖了出去。

  當跡部的保鏢代他追到這裡的時候,餘籽早不見蹤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餘籽為了逃避跡部少年的抓奸,與日吉少年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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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間浴室擺上名為『對立•後篇』的洗具

  不知道在哪部電影中曾看到過類似的情節。因不肯去相親而躲避父親暴打的女主角從家住的小巷中逃出,發現青梅竹馬的男主角正在巷口等她。於是一言不發的她跳上了他的後座,一言不發的他載著她沿著陡坡直沖而下,穿過田野,抵達海邊——

  餘籽一抬頭,面前居然真的閃過一片湛藍的大海。待意識到那是風景看板後,她已離它足有一個街區的距離了。

  呼吸著帶著日吉味道的風,感覺著近在臉頰邊的日吉的溫度,餘籽不知為何就有了呼喚他名字的衝動:「日吉君。」

  「什麼?」

  「我們好像在私奔啊。」

  車身似是要傾覆般猛烈地扭動起來,餘籽不由將日吉的腰抱得更緊,於是車子順理成章地扭得更具毀滅性。

  在車毀人亡之前,日吉明智地選擇停了下來。轉過來看她的他眼神可以單純解讀成『無奈』,如果他的臉頰沒有紅著的話。

  不知為何無法直視他雙眼的餘籽將眼神飄向旁邊的露天咖啡店桌椅:「要休息一下嗎?」

  「……等我鎖車。」

  片刻後兩人已經坐在陽光燦爛的桌旁,日吉看了一下功能表,點了一杯冰咖啡,而余籽連菜單都沒看,用財大氣粗的口吻派頭十足地對侍者說:「來一杯免費的白開水。」等點完了看著對面日吉糾結起來的表情,她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我已經習慣到這種店都喝水。」理由當然是因為不想用跡部托女僕給她的零花錢。

  「……是這樣啊。」他默默地把菜單推到她面前,「作為上次便當的回禮,這次請務必讓我請客。」

  在餘籽後點的芒果汁與日吉的冰咖啡都喝得差不多後,兩人選擇靜下來聽對方解釋。

  「在幾周前我巧遇了青學不二,並碰巧得到了他掉的攝影展門票。不二曾欺負過我,我為了復仇設了一個局,在他不知實情的情況下把門票送給他讓他欠了我人情。隨後我就利用這分人情不停與他見面耍他玩,直到今天被跡部發現。」

  「復仇和耍他玩嗎?」日吉微笑著問,「你確定這就是真相?」

  餘籽一臉淡定地用麥管戳著杯子裡的冰塊,日吉用一副已看穿了她真實想法的神情氣定神閑地回望她。把冰從中間戳出一個洞後,餘籽敗下陣來:「為什麼這就不能是真相呢。讓你對我期待過高了真不好意思,但實際上女人都會小心眼記仇,我也不例外。」

  「也許是這樣。但是你不會為了自己的復仇設局。你最不喜歡麻煩不是嗎?」日吉以十分肯定的口吻說道,「你這麼做的理由絕對不是為了自己,你其實是為了我們去當間諜的吧。」

  「……雖然我覺得這個形容很雷,但貌似就是那麼回事。」餘籽望天,「那段時間我正好剛變回來,無法再勝任以前的工作。當接近不二的機會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順手抓住了。青學的人教我打網球,我再把觀察他們的結果制定成針對他們的訓練計畫教給你們。如果沒有被跡部發現的話,我還可以繼續跟他們相處一段時間。當然被跡部發現只是早晚的問題,我只是很疑惑為什麼日吉君今天也會出現。」

  「這對一直注視著你的我來說並不是很難推測的事情。實際上,你和青學的人見面時我都會因為擔心而在附近等。今天只是情況需要我現身而已。」

  餘籽有些吃驚的望著面色如常的日吉。一直以來總是她淡定他動搖,但今天兩人的身份似乎互換了一般。

  餘籽動搖得厲害,不由眉頭微皺。

  「我侵犯了你的隱私,讓你不愉快了嗎?」

  「……一般來說,我的確應該感到不愉快。」餘籽有些遲疑地說,「但與其說是不愉快,不如說…只是有點驚訝。」

  日吉似是松了口氣般笑了起來。

  如果是跡部發現了她與青學的人交往,一定會第一時刻跳出來強硬阻止,就像今天這樣。日吉對青學的人也不待見,卻沒有立刻阻止她與他們交往,而是遠遠的守著,直到時機成熟她不會與他們再有瓜葛才出面接走她。不得不說,日吉的處理方式冷靜而狡猾…卻讓人感覺到了他對她的關心與尊重。

  日吉君他原來一直在考慮著我的事情。

  餘籽感覺臉上有點燥熱,為了掩飾低頭吸了一口冰化後被沖得很淡的芒果汁。不行啊余籽,對方是小自己三、四歲的小弟弟,雖然由於跡部的霸道她現在以初三生的身份轉入了冰帝,但作為『姐姐輩』怎麼可以在他面前表現出動搖呢。

  在心裡鞏固著『姐姐防線』的餘籽,一點都沒想起她當初作為網球時常向日吉撒嬌,又不住地讓日吉扶額,弄得日吉心情滄桑好似養了一個令人頭痛的女兒。哪怕她變成人類後看起來比他年長一些,『前輩、姐姐』這種標籤,今生也是註定不會被日吉拿來貼在她身上了。

  結束了談話,離開咖啡店前,日吉狀似隨意地問:「時間還早,想去哪裡走走嗎?」

  「我沒有什麼心情。跡部剛才沒抓住我,現在有可能已經到他借給我的公寓等我。」余籽應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嗎?」

  日吉拿鑰匙的手也只是微顫抖了一下,表情仍是冷靜,甚至微有些笑意:「你的選擇很正確。」

  雖說提出了『要一起回家』,但餘籽的意思也只是暫時在日吉家避避風頭,並沒有打擾太久的打算。沒料到第一次以人類身份進入日吉道場的餘籽受到了日吉家裡人的熱烈歡迎,日吉那位英武開朗的媽媽甚至提出要留她住宿。日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並沒有幫餘籽拒絕。尷尬的餘籽一直被留到吃過晚飯看過電視聊過天後,才在幾番婉拒下脫身由日吉送回暫住的公寓。

  在公寓樓下婉拒了日吉陪同上樓的建議,餘籽回到了與女僕兩人生活的公寓。

  來門口迎接的女僕見她回來,神色複雜地彙報少爺,也就是跡部在等她回家。

  在心中吐槽女王陛下真是鍥而不捨,居然為了教訓她屈尊等到九點半,餘籽無奈地踏入了會客室。

  推開房門的那刻,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她猛然有種誤入了時間靜止的圖畫的錯覺。

  和想像中的任何場面都不同,跡部沒有在抱胸散發冷氣,也沒有在醞釀感情等著拍桌子。安靜的室內,桌上放著一摞檔和作業,他頭靠在沙發背上睡得很熟。

  儘管一時驚詫,餘籽還是第一時間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阻絕了屋外並不存在的噪音。走到跡部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她眼前叱吒風雲的冰帝之王也只不過是個睡著了都皺著眉頭的毫不可愛的少年。

  這傢伙真是毫無防備。心中這麼想著的餘籽,突然心頭湧起一絲自己也不太懂的溫柔,輕輕在他身邊坐下。

  仿佛感覺到了身邊的溫暖,跡部逐漸靠了過來,最後肩頭的重量完全架在了餘籽的肩膀上。

  如果現在抽開肩頭的話,他一定會不華麗地倒在沙發上被嚇醒。這個惡作劇的念頭在餘籽腦中轉了一圈便消失無蹤了。

  不能打擾跡部,他已經非常累了。繁重的學業,學生會的工作,網球社的管理,家裡的事務全部壓在他的肩頭,最近他為了在全國大賽上率領冰帝擊敗青學,又更加苛刻的進行著特訓,體力方面恐怕已經到了極限。再加上他天生愛瞎操心…咳,勤政愛民,所以總是不計回報地對部下們(比如日吉和她)大把撒著他的關心和愛護,精神方面恐怕也一刻不能放鬆。人又不是鐵打的,哪有可能同時承受那麼多勞心勞力的事,跡部哪一天突然倒下死掉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甚至是認識他不足半年的余籽,曾有一秒產生懷疑跡部會倒下的恐慌。

  那是因為跡部堅信他自己是個不會倒下的帝王。他在所有人的心中樹立起了一座用鑽石與夜明珠鑲嵌的高塔,只要有人想仰頭的話,就能看見他傲然挺立在那裡散發著華麗的光輝。

  唯有這樣的跡部,才能夠背負著比手塚,比其他部長更重的負擔走向他希望的王座。

  余籽的思緒不由回到幾個小時前在日吉道場時與日吉的對話。那時她的情緒還有些低落,忍不住就孩子氣地說出心中不快。

  這些鬱結來自兩位少年,分別是不二周助與跡部景吾。

  不二不是傻瓜,接觸了她兩次後顯然已經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不單純,卻一直不揭穿,每次見面都陪她打網球,還認真地教她網球技術。不二這樣的行為是在散發聖父光輝還是在故意拷問她的良心,餘籽並不想去猜測。

  跡部不是傻瓜,他家從事證券投資業,身為繼承人的他難道會不知道情報的重要性?青學有乾貞治,立海大有柳蓮二,兩所冰帝的宿敵學校都有連敵人的私人情報都不放過的情報收集專家。冰帝卻只收集對手最基本的比賽實況記錄,跡部在情報收集的用心上遠遠地落在青學與立海大之後,這原因到底是什麼?

  理由只有一個。跡部,從來沒想過要讓他的部員去做這種跟蹤尾隨、打聽對手隱私的事情。他就是如此坦蕩的一個人。

  於是在不二面前,她成為了『跡部派來的冰帝間諜』,在跡部面前,她又成為了『為冰帝抹黑的叛徒』,總之,她就是那最不仁不義的存在。

  靜靜聽完她的敘述,日吉溫柔地問:「你對你的行為後悔嗎?」

  餘籽沒有考慮就搖了頭:「不後悔。我是冰帝網球社的一分子。我與青學少年們的立場不同。我對他們有些歉意,但也僅此而已。讓我難以釋懷的是——」

  是什麼,餘籽並沒有說出口。

  記得當初黎丹看見冰帝第二次輸給青學後,氣得連午飯都沒有吃,大叫『該死的主角定律』!余籽那時覺得黎丹真是個孩子,會為了理所當然的事而生氣。

  但如今身陷其中的她自己,一想起即將來臨的未來,也想像黎丹那樣呐喊出心中的鬱悶。

  「你不是夢境,是真實的啊。」餘籽喃喃低語。

  這不是很可笑嗎?冰帝的這些少年們明明都是真實的存在,想要贏得比賽的心情與付出的努力也不會比青學的選手們少,必定失敗的結局卻被漫畫家的意志決定了。被看不見的手操縱著,上演預定戲碼的人生,又怎麼能稱為『真實』的呢?

  自己在這裡已經欠下了太多,用普通的方法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償還了。所以,至少想用自己的力量改變他們傀儡般的人生。

  餘籽輕輕歎息:之前網球的生活果然讓她壞掉了嗎,居然會有這麼麻煩的想法,並且不怕麻煩地去做了。能把她改造至此,這些少年不拿網球拍的時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很可怕呢。

  「……你說了什麼?」

  跡部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餘籽一跳,轉過頭,在很近地方,跡部紫水晶一般的眸子正倒映著她的模樣。

  「既然醒了就起來吧。你很重。」

  「哼。」跡部一臉不爽地攏著髮絲坐起來,「你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不叫醒本大爺?」他移過視線,「你是不是早就想欣賞本大爺的睡顏了?」

  「是比醒著時順眼一點。至少不會張嘴吐出自戀的臺詞。」

  跡部回答的聲音被鈴聲壓倒。餘籽從口袋裡取出一隻款式十分老土的手機,看了一眼號碼後說了聲抱歉走了出去。五分鐘後她回到房間,跡部已經整理儀容完畢,恢復了一貫端正整潔的樣子。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餘籽,問:「你怎麼會有手機?」

  知道餘籽不喜歡欠人情,他把錢交給女僕,吩咐女僕每次裝5萬丹在她的錢包,在她出門前放進她的書包,讓她隨身攜帶以防萬一。

  但是根據女僕彙報,這半月來餘籽一分錢都沒有用過。

  「用賺的錢買的。」

  「啊嗯?」

  「日本對女學生還是比較寬容的,工作機會很多。」

  「什麼工作?」

  「我是個偽•技術宅。」

  「哈啊?」

  「網站構建,文章寫作,音樂工作室雇傭的業餘歌姬,這些技術都能成為金錢的來源。」餘籽淡淡的一笑,「想起來,若是沒有遇見我的好友,我不會去學習這些知識,現在也就一無所長了。」

  「你的好友,就是那個像本大爺一樣有淚痣的傢伙?」

  「嗯。她是一個真•技術宅,喜歡動漫,擅長美工和雕塑。她領我入二次元世界。雖然我至今還是沒察覺到二維生物有什麼愛,但和她一起工作很愉快。對我來說,如果她是夢想家的話,我就是她的執行者,為她完善她的幻想世界。」

  「……你喜歡這種宅男?」

  餘籽疑惑地看著跡部仿佛鍋底一樣黑的表情:「宅男?……你該不會一直認為我的好友是男的吧?」

  「你不是說他像本大爺嗎?!」

  「像你又不一定是男的。」潛臺詞:其實喜歡手持玫瑰的跡部你更像女王。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跡部突然宛如萬朵玫瑰一同綻放一般驚心動魄地笑了。全身放鬆靠在沙發背上,他帶著那美麗無比的笑容問:「你和她感情一直很好嗎?」

  「啊,那個人跟我的關係,大概就像跡部你與忍足的關係。當然,我充當的是忍足的角色。」

  跡部啞然失笑:「哦,忍足?你和他有哪裡相似嗎?」

  「負責在沒人吐槽的時候吐槽吧。」

  「哈哈,你這個總結倒是華麗的正中紅心了。」

  餘籽接受了跡部難得的讚美,淡定地自誇道:「吐槽的人都有一雙看透真理的眼睛。」

  跡部笑著彈了餘籽額頭一下:「沒想到你這個網球女還相當自戀。」

  「在冰帝絕不敢稱第一。」

  一旦陷入互相抬杠的迴圈就會浪費很多時間,這次也不例外,過了好久跡部才想起自己在這裡留到那麼晚的原因:「你今天逃跑後本大爺和青學的人都說清了。」

  「敢問主上與他們說了些什麼?」

  「告訴他們你是本大爺的人。」

  「……沒有其他的?」

  「還不夠清楚嗎?」

  「跡部。我很抱歉。」餘籽誠懇地望著他的眼睛道歉。跡部如果希望別人理解事態,一定會仔細認真地解釋,哪怕對立場不同的敵方也一樣。他如此含糊地一句話帶過,只強調了『她是他的人』,其實是為了把青學的注意力從她身上引到了他身上,以『我派出了她』這樣的言下之意承擔了她犯下的錯誤。

  不過,跡部就是會做這樣事的人,她怎麼會一度以為他會恨她在他面子上抹黑呢?

  世界上最令人愉快的事情莫過於自己付出的東西他人不但能察覺,還給予自己想要的回應。接受餘籽道歉的跡部像被擼順了毛的獅子,等了一晚上的氣也消了:「沒辦法,本大爺臣子的錯就是本大爺的錯。你只需要記住冰帝不需要你做這樣的事,也能打敗青學。」

  「嗯。」

  「那麼給本大爺從實招來吧,你今天一天逃哪裡去了,啊嗯?」

  「……」

  「要好好思考才能回答本大爺嗎?哼,本大爺也不差這點時間,你就好好的詳細的想好再解釋吧。」

  夜還很長,剛睡醒的女王精神還很充沛,餘籽,還將被折騰很長一段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網王篇還有兩章結束,即將進入死神篇


22、第二十二張茶几擺上名為『終局•上篇』的杯具

  仿佛感染了全日本網球少年們的熱情,氣溫逐日攀升。步入盛夏的新學期始,日本中學生網球大賽開幕。在敗北之後成長了許多的冰帝在全國大賽最初兩輪輕鬆擊敗對手椿川和獅子樂。第三輪,冰帝迎來了和宿敵青春學園的比賽。

  跟在冰帝隊伍中的餘籽還沒落座就感覺到格外令人在意的視線,抬眼一看,不是很意外的看見認識她的青學少年們紛紛向她行著注目禮。

  「魚子。」耳邊傳來日吉的聲音,餘籽移開了投向青學的視線,轉向了他。日吉若無其事地問:「要喝東西嗎?」

  余籽明白日吉不想讓她多對青學感到歉疚的溫柔,不由揚起了嘴角:「不用。」沉默了一秒,她定定地注視著日吉的雙眼,「日吉君,比賽後我有話想對你說。」

  「那麼比賽完結後,一起回家吧。」

  「嗯。」

  余籽應了聲後將視線投向了遠處的計分板。終於到了漫畫中冰帝的最後一場比賽。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想在比賽結束後,將她穿越到這裡的真相告訴日吉和跡部。

  正想著心事,冷不丁地額頭被人彈了一下。餘籽捂著額頭,淡定的看向不知何時跑到身邊的跡部:「好痛。」

  「哼,本大爺不指望你能情緒高漲得像學校裡那些母貓一樣,但至少也不要露出一副將要就義的不吉利的臉。」

  「主上的話才不吉利。」余籽從包裡拿出一罐用毛巾包著的飲料遞到跡部面前,「為了去去晦氣,出賽前請喝這個功能型飲料。」

  這還是網球女第一次送他東西,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跡部立刻撥拉開了外面的毛巾。在看見罐頭上寫的血淋淋的三個大字時,他眉頭和唇角像通了電似的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忍著把罐頭扔到地上的衝動,跡部儘量保持著華麗,手卻不客氣地往她頭上砸去:「你想給本大爺喝什麼,啊嗯?!」

  餘籽護著頭,無比真摯地說:「甲魚血。店主說男生用這個補充精力最好最快了。」

  確實是補充精力的飲料,但是此『精力』只能用在不和諧的地方。

  無視跡部狂抽的表情,餘籽在日吉轉身逃逸前從包裡拿出了另外兩罐:「日吉君,也有你和向日君的。」記憶中,似乎日吉向日會因為後勁不足而敗北,跡部更是在體力耗盡後輸給了小強體質的越前,他們賽前必須補充足夠的體力才行啊。

  日吉遲遲沒有伸出手:「……我認為賽前喝這個不太合適。」

  「啊,是嗎?」餘籽縮回了手。雖然沒有流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但周身卻散發出一種貌似是失落的感覺。

  感覺自己欺負了餘籽的日吉有點不自在地伸出手接過了餘籽手上恐怖的飲品:「我知道了,我會喝,也會讓向日前輩喝的。」

  解決了日吉後,餘籽把視線投向了跡部,後者輕咳一聲:「坐好,馬上要比賽了。」

  「嗯。」

  冰帝vs青學的第一場,冰帝方派出忍足,而青學迎戰的是桃城。桃城在快輸掉時為了救球頭撞上了護欄,cos了一把灑熱血的小強。看他血流滿面卻一點也沒有處理一下再繼續比賽的意思,不由讓人懷疑他是想用猙獰血腥的形象把實力明顯在他之上的忍足嚇倒。幸好出身醫生世家的忍足心理素質足夠強大,不為所動地以6-2輕鬆贏得了第一場比賽。

  迎接凱旋的忍足的是餘籽親手遞上的冰毛巾和飲用水。忍足一掃剛才餘籽只給三人飲料時的不平碎碎念狀態,笑眯眯地說:「魚子醬今天真是溫柔體貼。」

  沒有像平時一樣淡定的吐槽,餘籽綻開了燦爛的笑容。忍足在被她第一次向他展露的笑容驚到石化後,立刻被她踮起腳撫摸他頭髮,宛如慈母一般的動作雷成石渣。餘籽順了他兩把毛,輕拍他的肩膀:「很好,我很高興。」

  「…啊。」忍足有些發懵。

  「來,好好休息吧。」

  「哦。」還沒回神的忍足抱著毛巾和礦泉水坐到位子上cos雕像去了。

  餘籽仿佛沒有感覺到全體冰帝正選看外星人一般的視線,帶著笑意看向場上的日吉與向日。

  在這段時間以來拼命的回憶劇情,餘籽記起冰帝與青學決戰時,忍足雖然戰勝了桃城,但比分比較接近,忍足打了一場令他滿身大汗的硬仗。而今忍足不但大比分拿下比賽,回來時還有餘力逗她玩。

  劇情顯然微妙的改變了。也許冰帝這次能戰勝青學也說不定。

  第二場日吉與向日組成的雙打對青學的海堂與乾。日吉與向日都屬於爆發力強技巧佳耐力較差的選手。冰帝派出這樣的組合是為了速戰速決,迅速解決掉除了體力佳擅長打持久戰外其他方面都不如他們的海堂與乾。這個安排是把雙刃劍,決定了日吉與向日必須一直使用最強狀態完全控制局面,不能讓海堂與乾找到機會反擊,否則時間一長被榨幹的就是己方的體力。

  相處半年來,日吉的進步程度有多大,餘籽比任何人都清楚。而向日自從上次對青學時體力不支落敗後,接受余籽指導時總是非常認真,成長也相當顯著。在漫畫中他們耗盡體力失去主動權後輸給了小強體質的海堂與乾,這次會鹿死誰手誰也不知道。

  比賽進行到5-0,日吉與向日完全控制了比賽的節奏,打得海堂與乾毫無招架之力,臨近冰帝的賽點還是一分未得。因為一直拼盡全力進攻,此時日吉與向日已經大汗淋漓。

  「奇怪了。他們看起來也不是很累,但為什麼出了那麼多汗呢?」鳳有些擔心地問宍戶。宍戶皺著眉頭回應道:「我怎麼知道。」

  跡部挑著眉頭,喊了一聲:「魚子。」

  「啊,什麼事。」

  「那東西他們喝了嗎?」

  餘籽去垃圾桶旁探頭,看見裡頭有兩個眼熟的空罐:「喝了。」

  跡部額頭暴著青筋,召喚餘籽過去,一個栗子敲得她直接蹲地。

  敢情日吉和向日不是運動出汗,而是血液迴圈過快氣血沸騰來著!

  抱著頭的餘籽有些不確定地問:「難道是飲料的關係?可是我是在大型保健品商店買的,應該不是假的。」

  跡部已經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場上輪到冰帝方發球,日吉卻遲遲沒有開球。向日雙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拉開粘在身上的衣領扇著風,表情茫然。日吉的反應沒有那麼明顯,卻也費力地用家傳武術用呼吸法調整著變亂的呼吸。看來甲魚汁這麼刺激的東西對未成年少年來說還過早了一些……

  之後兩位可憐的少年重新投入比賽,卻在『熱血沸騰』的煎熬中失去了比賽的控制權,逐漸落於下風,被保留了實力的海堂與乾追平進入搶七局。比賽過半後向日的體力已經完全不支了,全靠日吉的苦戰才能打到搶七。在搶七,日吉的體力也抵達了極限,在最後一分接球失誤,輸掉了比賽。

  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兩位少年慢慢回到了冰帝那邊,摔坐在長椅上弓著背休息。餘籽主動上前為他們擦汗。日吉感到她的手在顫抖。

  他抬起頭,語氣淡淡但是堅定地說:「並不是你的錯。」連向日也苦笑著附和:「確實不是魚子醬的錯,是我體力不夠。魚子醬不要難過。」

  餘籽慢慢地收攏了顫抖的五指握拳。她為他們擦汗,遞水,一言不發。

  第三局,樺地對上的是傷癒歸來的青學部長手塚。樺地copy了手塚的手塚領域與零式削球,完全壓制了手塚。老天卻像看不得冰帝佔優勢,降了一場雨,用場地的濕滑破解了樺地copy來的招式,而手塚又使出了網王三大必殺技能『千錘百煉之極限』,將樺地擊敗。

  因為降雨的關係,剩下的比賽延遲到第二天進行。

  ************************我是名為現實世界的分割線************************

  擺著紅色系傢俱的屋中亮著一盞黃色的案頭燈,燈下鋪著一本寫滿字的筆記本。筆記本附近不遠處的電腦顯示幕翻出的藍色螢光打在黎丹的臉上,把她的存在模糊成晦暗的顏色。

  沉思了片刻,再看向電腦螢幕的時候,黎丹發現桌面上的聊天視窗已經被字覆蓋滿了。幾天前突然加她好友的網友『就愛軟妹子』在她分心的這段時間不停的發來關切的消息,問她是否下線了。

  『就愛軟妹子』是個混跡黎丹常去的論壇的宅男,任誰都不會相信三好學生活潑開朗的黎丹會搭理這種人,而且還佔用了學習的時間與他聊天。黎丹卻覺得用誰也不知道的QQ號與這種永遠不可能見面的宅男聊天是種減壓的方法,至少他對幻想世界充滿『愛』,對她提出的不切實際的問題也能認真地回答。

  黎丹的手指在鍵盤上移動,打出一行字的回應:

  紅女王:

  我剛才在思考一個問題。

  就愛軟妹子:

  女王的心事我愛聽。

  紅女王:

  如果你被你的朋友扔到自己沒辦法逃脫的監牢,他告訴你過一段時間會放你出來,你會相信他嗎?

  就愛軟妹子:

  要看我對這傢伙有沒有愛了。

  紅女王:

  有愛就會相信了嗎?

  『就愛軟妹子』打了一長串理論來證明自己有愛就會無條件地相信一個人。黎丹看著不斷跳出的文字,鄙夷地扯起了一邊嘴角。

  黎丹對餘籽說了謊。她為了穩住餘籽,以便利用餘籽來探索自己能力的秘密,通過亞久津優紀與不二由美子告訴餘籽她正在想辦法搭救她出書中世界,讓她相信外面的世界時間過得很慢,她的失蹤沒有造成什麼很大的麻煩。為了不讓謊言出現漏洞,她之後都沒有利用NPC與她聯絡。距離上次利用不二由美子跟餘籽通資訊,餘籽所在的網王世界已過了2個多月。從字裡行間,至今完全看不出餘籽懷疑她欺騙了她。

  黎丹心中的懷疑與不安卻與日俱增。換位思考,如果是她被餘籽寫進了書裡,餘籽那麼長時間不對自己施以援手甚至派人聯絡她,她一定不會再相信餘籽,甚至會懷疑她是不是想玩弄自己。

  餘籽到底在想什麼,她不是那麼愚蠢的人,她真的不在意現在這種狀況嗎?還是說她不在意的是她黎丹,所以她的欺騙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

  黎丹下意識地咬著大拇指的指甲,仿佛那樣做可以減輕焦慮。

  明明自己才是可以控制餘籽的人不是嗎?為什麼她會如此不安,如此猜忌,反而好像被無能為力的餘籽控制了一般。

  這種討厭的熟悉的感覺。

  黎丹還記得多年前在預備班第一次見到余籽時,餘籽一臉恬淡好像老僧入定,周圍卻圍著一堆正說的非常開心的男女同學。從餘籽所在的位置便可看出,她是那群人的中心。

  黎丹在進入這所陌生的重點學校前,因為漂亮的外表與優秀的成績一直處在餘籽那種被眾人環繞的中心位置上。她本以為自己以實力考上這所出名難考的學校後,一定能迅速引起他人的注意,至少會有一兩個向她拋出友誼橄欖枝的傢伙。不料她靜坐了半天沒人搭理,只是可憐地蜷縮在角落。

  這種情況令人憤怒。那個被眾人圍繞的餘籽看起來也格外礙眼。

  在見面的第一天,黎丹本能地想要搶奪餘籽的位置,擊潰她讓她承認她黎丹才是人群的中心。

  於是她接近她,博得她的好感,讓她把她帶入她的朋友圈子,再把本屬於她的朋友都變成自己的。

  這一切都按照她計畫的那樣實現了,余籽似乎從來不會懷疑她人接近她的目的,單純得像個傻瓜。

  但是在交往了一陣子後,黎丹卻覺得自己才像個傻瓜。她以為自己已經奪得了餘籽的位置,其實餘籽並沒有把位置,乃至她黎丹的存在放在心上。對余籽來說,周圍的人愛來就來愛去就去,就像繁華與浮雲;對周圍的人來說,餘籽公平而溫善,不會奪取也不會競爭,卻像一塊壓住根基的石頭,有她在就有安全感,人心不會背離她。儘管黎丹已經取代余籽成為了中心,餘籽卻沒有失去任何東西。

  為什麼餘籽什麼也不做,只是待在原地,卻讓努力接近目標的黎丹嘗到敗北的滋味?

  黎丹,第一次遇見完全不能被自己掌控的同級生。

  與餘籽相交這麼多年來,在內心的角落,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叫嚷: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餘籽動搖,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餘籽被自己掌控,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余籽成為比自己弱小的存在。

  黎丹最近時常在想,也許就是這經年的執念,才造成了她如今成為餘籽的神的結果。也許就是內心深處連自己也不曾瞭解卻存在的掌控欲望,才讓餘籽進入了那個世界後再也出不來。

  可是即使這樣,餘籽還是維持著和以前一樣的步調在網王世界活得十分滋潤,甚至不會用懷疑『黎丹的真實想法』來自找煩惱。

  她甚至沒有向任何角色提起過她黎丹,好似完全把她給忘記了。

  螢幕上,『就愛軟妹子』還在打著字。他說的再多也不能打消黎丹心中的焦慮,她意識到這個討厭的宅男沒有利用價值,於是厭煩地回了句『我要下線了』,就單方面的退出了QQ。

  把視線重新放回筆記本上。一會兒沒看,又更新了許多情節。

  黎丹越看眉頭皺的越緊,咬著齒關,逸出一聲惱怒的『嘖』。

  作者有話要說:

  黎丹暫知的能力規則(續):

  11.她不能通過主動寫作改變原作世界已知的劇情,只能通過主動寫作利用小說主角(也就是余籽)間接地改變劇情。

  12.她不能在小說世界中創造原作世界中不存在的新角色。

  13.她不能通過主動寫作控制原作世界中戲份較多的角色的言行、想法,但可以通過主動寫作控制原作世界中登場的戲份與臺詞都很少的路人角色的言行、想法。越是不重要的角色越是能受控制。但控制角色所做的事情不可乙太過於違反角色的邏輯,否則角色會產生混亂。

  14.她控制過的角色在做完她吩咐的事情後,不會存有被她控制的記憶。

  15.她創造的小說世界與現實世界時間流動速度不一致,時快時慢,現在還沒有找到規律。

  16.(隱藏)小說主角提起有關『黎丹』的話題時,相關文字不會被自動記錄。(也就是說餘籽在小說世界提起黎丹時,不會被筆記本記錄讓黎丹看見,黎丹才會認為余籽從來沒有談起過有關她的話題。)


23、第二十三張餐桌擺上名為『終局•下篇』的餐具

  餘籽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撲面而來的灰色天空與噪音令她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一種久違的違和感升上心頭,她試圖活動四肢。

  沒有,沒有手,當然也沒有腳,她又恢復了人棍的狀態。愕然地翻轉身體,她很輕鬆地滾動了一圈。

  她又變成了網球。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呆了一秒後,腦中出現了最近的記憶。大雨降下後,冰帝以1勝2負的成績與青學暫時休戰。離開之前她因為自己的過失導致日吉向日戰敗而去洗手間潑水洗臉,在那裡,她遇見了久違的不二由美子。

  由美子顯然又被黎丹控制了,面無表情地告訴她,紅女王還沒有研究出讓她回家的方法,現在正在嘗試改變重要劇情也就是破壞這個世界既定的規則,看能否達到破壞這個世界的最終目的,讓她回家。紅女王希望得到她的幫助,在明天的比賽中使跡部打敗越前,讓冰帝淘汰不敗青學,以改變非常重要的劇情。

  乍聽之下,這個計畫相當沒有根據,但是仔細想想,這個世界在加入了她這只蝴蝶後,漫畫所描繪的劇情居然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該輸的比賽還是輸了,就好像有什麼力量在保護著劇情。破壞劇情的話,也許真的會破壞規則,讓這個世界把她這個破壞分子給排除出去。

  抱著一絲嘗試一下也好的心情,外加很多希望冰帝勝出的祈願,和對日吉向日那場敗北的自責,餘籽沒有任何猶豫地答應下來。

  之後,記憶就中斷了。

  在茫然了兩秒後,餘籽淡定地接受了現實。確實只有變回網球的身體,才談得上能幫助跡部打敗越前。

  在接受了現實的兩秒後,她被一雙從天而降的大手從她躺的地方抓到了手心。在被那雙手帶著走了一會兒後,她的眼前映入了坐滿觀眾的網球場。

  場上一片響亮的口號:「青學必輸,冰帝必贏,勝者跡部!」

  踏著喝彩聲進入場內的跡部宛如開屏的孔雀一般招搖,臉上還帶著一貫的高貴中夾著自信,自信中夾著鄙視的『對敵用』華麗笑容。

  余籽望向冰帝選手席,看見所有人包括日吉都神態平靜的坐著。不知道她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看來自己失蹤的事情並沒有引起騷動,也沒讓任何人擔心。

  松了口氣的餘籽把視線投向計分板。上一局宍戶鳳對菊丸大石的比賽果然根據劇情贏了,比分是6-5,看來沒有進入記憶中險勝的搶七。冰帝所有的少年都打出了比記憶中更好的成績,相信跡部也不會例外。

  也許即使不用自己的幫助,冰帝也能贏得比賽吧。

  靜靜地聽著『冰帝必勝,勝者跡部』的呐喊,餘籽決定不到必要時候不干涉比賽,保持著尋常網球的樣子被那雙大手交到了跡部的手中。

  跡部保持著發球的姿勢,久久地沒有發球。在他手上的餘籽感受著他身上熟悉的玫瑰香氣和體溫,靜靜地望著網子對面同樣靜止不動的越前龍馬。身邊的聲音一下靜了下去,戰火一觸即發——在餘籽被跡部拋上天空的那刻,她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

  有種預感,這就是最後一戰了。

  跡部以勢如破竹的氣勢拿下了第一局,逼出了越前那個超級作弊的絕招大集合『無我之境界』。面對越前炫目無比的絕招轟炸,跡部眼神如隼般銳利,每次回擊都將餘籽打落在越前的死角。

  場邊的不二不由叫了出來:「越前的死角全部被跡部看見了。」

  愣住的越前不由問:「這是什麼?」

  跡部露出了自信中透著冷冽的笑容,球拍直指愣住的越前:「這是被你們青學愚蠢拋棄的女神,送給本大爺的冰之祝福。」

  全場寂靜了一秒,猛地像原子彈爆炸一樣爆發出轟天譁然。

  跡部從不信神,他口中的女神絕不會指虛無縹緲的神祗,只會指代一個真人。也就是說,跡部心目中有一個可以被他稱為『女神』的神秘女子存在,這個女子本來是青學的人,而且還強到能教跡部這個看透死角的BT技能。

  觀眾席炸了鍋,看臺上的冰帝女生聽偶像跡部親口說出緋聞,有憤怒尖叫的,有哭出來的,有昏倒的,場面一片混亂。

  青學炸了鍋,大家紛紛回憶他們什麼時候『拋棄』過如此強大的女生,並互相看猜測這種事情是誰做的。不二仿佛知道了些什麼,看向冰帝的選手席,卻沒有找到想要找的人似的,低下了頭。

  只有冰帝正選們愕然了一秒後,互看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曖昧笑容。忍足輕笑:「只能說不愧是跡部麼,這麼像告白的話都能坦蕩蕩的說出來。可惜魚子醬今天沒來,這麼華麗的打動芳心的機會完全浪費掉了。」日吉冷哼一聲:「她來了也聽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魚子的神經構造之強大,他們都深有感觸。

  日吉真相了,其實身在球場上的當事人余籽正望著天上的浮雲,心中淡定地埋汰著跡部大概最近《聖鬥士》看多了。即使他想當被雅典娜祝福的五小強,她還不想當除了讓五小強灑熱血外沒有任何用處的女神雅典娜呢。

  沐浴在各種目光中的跡部十分平靜。他自認為自己那番話並沒有任何誇張。魚子確實自稱是從青學逃出來的,而且自己這個新開發的技能也是受了她的啟發。她如冰一般的冷靜與直覺令她總是能先對手的行動一步找到對手死角並攻擊那裡,因此網球時代的她才能成為冰帝眾心服口服的『網球女神』。在觀察她,與她交談,自己琢磨並反復練習後,跡部也終於練成她那般程度的冷靜與觀察能力。把他的新技能定名為『冰之祝福』,感覺十分貼切。

  從地上撿起餘籽,跡部擺出了進攻的招式:「跪倒在本大爺的冰之祝福之下吧。」

  越前對跡部的冰之祝福毫無招架之力,比分迅速地變成了跡部壓倒性優勢的4-0。懸殊的比分令越前小強認真起來了,接連使出了手塚領域與《網球王子》中神一般的存在——越前南次郎——一樣的網球技術。

  比分迅速被越前追上,直追到4-4平。

  跡部喜歡打持久戰,擅長在防禦中尋求一舉擊潰對方的進攻機會。不但從體力上,還要從精神上打垮對手,才是跡部華麗的網球之道。余籽時常能感受到構成跡部網球的,除了高超的技巧,還有屬於王者的冷靜與對大局的把握。

  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跡部仿佛被越前的小強精神附了體,絲毫不在意防守,一味的狂打猛攻,每一次揮拍都變得比上一次更激烈與具攻擊性。

  是亂了分寸嗎?不,跡部的判斷並沒有失誤,動作也十分流暢,就好像是拋開了所有堅持與雜念,一心一意為了擊回越前的球而揮拍。

  為了冰帝的勝利而走下王座披上鎧甲,像個戰士那樣用盡全力廝殺。

  「Game跡部,6-5。」「還有3球!」「還有2球,跡部跡部跡部!」「哦哦哦哦,還有一球!」

  再贏得一分跡部便可以拿下比賽。拿下這場比賽,冰帝就完全改變了在這裡失敗的既定命運。

  能帶領跡部走向勝利的最後一球,餘籽順著跡部打出的軌跡飛到空中。離越前的距離越來越近,還有5米,還有3米。他的拍子已橫了過來近在眼前。

  如果往左邊旋轉改變軌道的話,餘籽就能很輕易地擦過越前的球拍落在地上。

  那就不會再有之後的搶七,跡部就能贏了。

  面對朝自己揮來的越前的網球拍。餘籽閉上了眼睛。

  感受著身體被越前的拍子擊中柔軟變形並借力彈到空中飛行,餘籽在心中歎氣。

  猶記得跡部曾說過,『本大爺通往王座的路,永遠也不需要母網球來鋪就』。這是跡部的驕傲。這是一場沒有她插手餘地的比賽。

  餘籽曾經認為如果想回報跡部,就要幫助他贏得他執念的全國大賽。直到此刻,餘籽才終於明白如果真的想回報跡部的恩情,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相信他能用自己的力量走向他期望的結局。

  不要做多餘的事,也不能讓任何人察覺自己是餘籽。

  雖然自己再度變成網球的意義完全喪失了,但就這樣就好。

  「跡部vs越前,進入搶七局。」

  又過了多少時間呢?跡部與越前就好像是兩個超級哥斯拉比賽爬樹一樣,將比分往恐怖的高處慢慢推著。

  「Game跡部,45-44。」「Game越前,68-69。」「Game跡部,105-104。」

  餘籽眯著眼睛,感受身體被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緊抓。她的意識好像已經漂浮在空中。不知被擊中了多少次,又多少次地摔在地上,身體的疼痛早已經麻木,連頭暈目眩的感覺也不復存在。只有一種虛無的感覺,談不上難受。眼前的景象變成了一片片糊在一起的色塊,不再看得清楚。

  餘籽索性閉上眼睛。

  意識卻還是很清楚。她又回憶起很久以前的那個夜晚,她在冰帝的玫瑰園裡被日吉一手抓住。受了他無條件幫助的瞬間,這位原作中形象不是很豐滿的紙片王子在余籽眼中一下就脫離了2維的紙片人,轉為了有血有肉的真實少年。

  她幾乎立刻就決定要待在他的身邊。並不是對日吉產生什麼特別的感情,只是他知道她的異常也不會對她做什麼,她本能地覺得待在他身邊是最安全的。

  每天都在一起的生活令這份安全感逐漸變得十分深厚。每當她累了,情緒不佳,或是想逃避什麼事情,總是想回到日吉道場,回到那個擺著黑色系傢俱和很多恐怖書籍,卻令人感到安心的房間。

  日吉家,就仿佛真的是自己的家,日吉,就仿佛真的是自己的親人。

  曾經想過,即使再也回不到自己原來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作為日吉的家人一起生活也一定很不錯吧。

  在得知自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後,高興之餘也產生了惆悵。抱著總有一天會分離的覺悟,她想為他多做一些事。幫助他提高實力並不是非常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守護他心中仰望的那座不倒高塔跡部。人的一生難得遇見一個可以一直仰望並促進自己成長的身邊人。不敗的跡部對日吉來說,便是這樣的存在。所以不能讓跡部輸給其他人,要讓跡部率領冰帝走向王座。

  想要幫助日吉才是她認真擔任冰帝網球社陪練真正的原因。

  但是這個單純的信念慢慢地被改變了。跡部對她的影響與日俱增,最終影響了她對冰帝網球社的全部感情。

  對她來說跡部是和日吉不同類型的存在。她和日吉在一起時能安心無防備地閉上眼睛休息,而她與跡部在一起時總是把眼睛睜大注視著他。

  跡部與黎丹相似,她在他身上尋找原來世界的幻影。和他在一起,她不知不覺就放下了戒備和他說笑玩鬧,宛如認識了很久的知己般全無隔閡。

  但他確實和黎丹不像,她時常忘記了她注視他的起因是因為黎丹。

  她喜歡吐槽他和他唱著反調,厭棄著他的自戀,只是在沒有說給任何人聽的內心,她一直對他抱著純粹的欣賞。她始終記得相識的那一天,他們毫無保留地在網球場上對戰,他讓她感到戰慄,也讓她頭一次對『比賽』這種無聊的東西感到莫名興奮。

  如果能擊敗站在高處的他,那一定是無上的滿足。在之後相處的很長的時間裡,她總是身處其他人的手上,與他在網球場上針鋒相對。

  與他打了近百場,也有能贏的時候,她卻一直覺得有所欠缺。內心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她期待的並不是與他的戰鬥。她期待的,也許是他有一天在網球場上能作她的拍檔。

  這是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沒有任何比賽會令跡部向她伸出手,邀請她把力量借給他一同上場。

  今天當她被跡部拿在手上時,她有種一嘗夙願的熱血沸騰之感。儘管為了不影響他的比賽,她一直一動不動假裝自己是一顆普通網球,可她還是完全感受到了跡部揮拍時所有細緻動作所傳遞過來的心情與激越的感情。

  她與他的思想,終於在此時此地作為拍檔同步了。

  付出的代價很痛苦,但這種飛舞於他掌心的感覺甜美得像罌粟一樣麻痹了她接受痛苦的神經。明明知道此刻的感情瘋狂得不像自己所擁有的,明明知道再不停下的話身體會超過極限,卻還是想像現在這樣——

  不是介入不是幫助,只是像這樣陪他戰鬥,直到最後那刻。

  「Game越前,188-188。」

  餘籽摔落在了地上,久久沒有人將她拾起。耳畔只聽見跡部粗重的呼吸聲。她勉強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色在晃動著,花了好久她的視線才終於模糊著聚焦起來。

  跡部與越前都精疲力竭地倒在網球場上,仿佛是被他們拼殺至此的精神所撼動,四周的觀眾鴉雀無聲。

  按照網球比賽的規定,90秒鐘還不站起來的那方就輸了。寂靜了很久的網球場在這殘酷的倒計時開始後,爆發出了兩派爭鋒相對的狂熱呼喊:「站起來,跡部!倒下的樣子怎麼適合你?!」「越前,站起來,把跡部擊潰!」

  在同伴們充滿信任和希冀的高聲呼喊中,跡部發出了一聲沉重的鼻音:「本大爺怎麼會在這種地方結束。」他像個武士般用拍子代替武士刀支撐著地面,借了力站了起來。冰帝方發出驚天動地的呼喊聲。

  跡部的站姿無懈可擊,仿佛還能再戰100會合,只有近在他身邊的餘籽看見了他瞳孔中光芒已經渙散。

  餘籽用盡最後的力氣壓緊了身體,從原地高高躍起,擊中跡部的下巴後像一道迅速隕落的流星般砸到地面。

  已經昏迷的跡部受到這意外的攻擊,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清醒了過來。

  看到有違常理的這一幕,喧囂的球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驚愕的日吉從座位上刷地站了起來,湊近了欄杆:「魚子?」

  同樣詫異的忍足側臉看向他:「真的是魚子嗎?」

  還不待日吉回答,那顆怪異的網球突然爆開淡淡的光輝,下一秒,球已然不見,取而代之趴在場邊的是一個穿著黃色緊身衣的黑髮少女。

  跡部愕然地輕聲叫出少女的名字:「魚子……」

  還不待驅動僵硬的身體向她走去,日吉的身影已出現在她的身邊,將她翻了個身面朝上放在他的腿上。

  少女的臉,已被一層恐怖的死氣籠罩,黑色的瞳孔放大,眼神迷茫地望著天空。

  日吉忍著喊叫她名字的衝動,小心翼翼地將冰涼的她抱在懷裡。怎麼會,怎麼會這樣,魚子為什麼會在這裡。她昨天明明因為精神不振被自己送回家了,比賽前幾分鐘還曾用公寓的電話打電話要她轉告跡部比賽加油,比賽過後她會到他家裡拜訪有事告訴他。她怎麼會突然變成網球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頭跡部狂吼:「忍足,叫救護車!」,冰帝方亂成一團……那些噪音都聽不見了。日吉握住餘籽冰冷得已經沒有任何體溫的手,口中無措地反復說著:「魚子,振作。」直到她的另一隻手被奔到身邊單腿跪在地上的跡部抓在手裡,他才抬起了頭,紅著眼睛吼出來:「為什麼,跡部!」

  跡部的神情也透著幾分茫然。在一片混亂中他只想起了以前他曾問過她的身體是否有極限,她玩笑似的說只要把她往死裡打就會知道。他用力攥緊了她的手,聲音中透著一絲不該屬於他的恐懼:「既然是你,為什麼不出聲告訴我?」

  也許是聽見了跡部的聲音,餘籽渙散的眼神重新集中,投向了他的方向。什麼也沒有說,她將視線投向了日吉。

  所有的聲音都隱沒了,只有她輕輕的聲音響了起來:

  「今天不能一起回家了。」

  前一刻還烙印在視網膜上的她的神情,下一刻,不存在了。她宛如空氣一般消散無蹤,兩個少年的手都抓了空。

  就好似本來就不曾存在於這個世界一般,她的故事以讓人無法接受的方式突然落下了帷幕。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余籽掛掉不是黎丹安排的,是意外……

  為了治癒大家受傷的心靈,今天二更,第二更保證治癒……

  頂著鍋蓋逃走。

  
24、番外不二周助

  很多年以後,我在小網站點開了一個標題名為『網球靈異少女』的視頻,從宛如手機錄影般模糊晃動的畫面中又重新看見了多年前,魚子消失在跡部與越前決戰場上的那一幕。

  關掉電腦,沉默了片刻,我下樓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這幾天回家小住的姐姐恰好從外面走進來。她看見我,用溫柔而輕快的口吻說:「很少見啊,大白天的就打算攝取酒精嗎,周助?」

  我回以微笑:「我只是有點口渴。」

  我在桌邊坐下,姐姐也拉開座位坐下。自從她出嫁後,像這樣將要開始聊天的氣氛就很少出現在我們之中了。我打開罐子,沉默地喝了一口。冰涼苦澀的酒液滑過喉嚨,很刺激,我卻覺得這罐酒似乎不如摸起來那麼涼爽可口。

  我把玩著手中的罐子:「姐姐,有件事情我放在心裡很久,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話題開了個頭,我卻沉默了。姐姐交叉著雙手,溫柔地望著我,用眼神鼓勵我說下去。

  「中三春天我欺負了一個女孩,當夏天她用另一個樣子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沒有認出她,用另一種更不好的方法傷害了她。1個月後她死去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她就是我欺負過的那個存在。直到現在,我還是很後悔,我沒有來得及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姐姐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我輕歎了口氣。

  魚子。

  最初認識魚子是在去攝影展的路上,我拾起了她掉落的掛件並叫住了她。她回頭的刹那,隨著她令人過目難忘的容貌襲來的,還有一股暗香,令我宛如窺見了一朵盛開在密境中的美麗白花。突然心生好感的我聽說她也要去攝影展,便為她指路,順便陪她走到攝影展外。在交談後,她察覺到了我因為沒有vip票而遺憾,十分突然地把她的票子送給了我,果斷地轉身離開。

  沒有多餘的客套,也沒有其他的表情,完全感覺不出她的目的。

  我反而無比介意。

  第二次見面在速食店。即使穿著女招待的統一黃T恤戴著黑色棒球帽,她仍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她。只有她,臉上沒有任何客套的笑容,只是一板一眼手腳麻利地坐著手頭上的工作。在見到她無論面對誰,哪怕是顧客也不曾施予微笑後,我突然有些釋然,原來她那日看似冷淡的言行並非出於討厭我,怕是天生就不太會表達感情。於是上前邀請她一起吃東西,在得到她的同意後把自己的朋友也介紹給了她。

  她坐在我們中間看著我們,卻又好似我們誰都沒有被她放在眼中。只有她的視線投向網球拍時,黑色的雙眸中才流露出了些許熱情。也因為網球拍,她的視線才真正投注在我的身上:「我對會打網球的人都有些興趣,不二既然是以網球出名的青春學園的學生,想必網球應該打的不壞。和我打一場怎麼樣?」

  我的心,不知為何就沉了一下。

  全國大賽將至,這段時間各學校派來探查對手實力的間諜層出不窮,她也會是其中之一嗎?

  儘管我知道是自己主動接近她的,她是間諜的可能性很低,但疑問一旦在心中萌芽,便不容易枯死。

  她很奇特,站在球場上散發出一種網球老手獨有的氣質,打球的動作卻如教科書中現學來的那般稚嫩生澀。她的眼神透著一股令人畏懼的冷靜,不論我擊出怎麼樣的球她總是能追上,卻因為種種原因打不到。即使如此,她看著我的眼神也絲毫沒有不甘或挫敗,乾淨透徹的就像置身於事外。

  她並不喜歡打網球,或者說,她並不是以享受網球的心情在打網球。

  在她身上存在太多不協調的東西,而我,天生就對刺激的秘密感到好奇。

  之後又約她出來了數次,每一次都會在網球場上對打一番。她心無旁騖地吸收著我教她的技術,進步的速度令我感到擠壓脊樑骨的壓迫感與興奮。同時她會如何回應我的球,會用什麼動作跑動,會用怎樣的姿勢打出怎樣的球,我逐漸可以預測。

  不管她來找我打網球是為了什麼,技遜一籌的她都無法我這裡得到重要的真實的情報,而她自己就像一塊純白的畫板,在我的指導下,逐漸沾染上屬於我的色彩。

  這種逐漸掌控了神秘之人的感覺,意外地不錯。

  某天的放學回家路上,乾問起今天中午有女生單獨叫我出去談話的事情,問我結果如何。對於他的八卦欲望已經習以為常的我微笑回應:「我已經拒絕了。」

  「是嗎,聽說對方是3班的班花,你不喜歡那樣的類型嗎?」他推了推眼鏡。

  「不,她很可愛。」

  「哦,有傳說中的魚子可愛嗎?」

  我挑了下眉:「她們都很可愛。」

  鏡片後,乾的眼睛似乎閃爍著玩味的光芒:「不二,其實比起別人主動追求你,你更喜歡享受追求他人而得到的樂趣吧?」

  我自認為我的答案沒有任何不妥,卻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問出這個不相關的問題。我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啊,說不定是這樣。」

  「原來如此。」他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你對魚子有特殊好感的概率是98%,你想要追求她的概率是80%。」他在我愕然的注目中啪地合上筆記本:「下次我也想見見魚子,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子,能讓你覺得如此有挑戰性。」

  完全無法跟上乾的思路,我唯有苦笑以對。

  我對特別的魚子確實抱有好感,但我們能成為戀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從最初相遇開始,我便沒有完全信任過她。魚子她沉默寡言,卻意外的感情細膩,對於我的猜疑她一早便已經察覺,所以也不曾給予我真心。

  我不曾問她的真實來歷,除了姓名與手機號碼,她也不曾交代任何與她相關的資訊。我們之間的交往,並不是簡單的出於好感而見面。我想揭開她身上的謎題,她希望從我這裡得到技術。

  就像一場比賽,究竟我與她誰會先落於下風,令對方先失去興趣,這就是我和她之間的全部。

  不過我想,即使解開了她的謎題,我應該也不會對她失去興趣吧。

  我沒有料到這場比賽,在某一天以滑稽的方式結束了。我和她的練習中途,她突然整理了東西說了聲再見便從我面前逃走。隨後,一個總是叫囂著自己是華麗生物的人走到了我面前。

  跡部景吾,冰帝網球社的社長。上次與冰帝的比賽我們贏的很險。這次他們作為東京都邀請學校又參加了全國大賽,勢必會成為我們奪冠路上的攔路巨石。

  氣氛一下變得很緊張。跡部環視了我們一圈,一手叉腰,一手撫摸著他的淚痣,不為氣氛所動的說:「剛才跟你們一起打網球的那個女人,是本大爺的人。」

  桃城忍不住問:「你什麼意思,魚子是你的……人?」

  乾也上前了一步:「哦呀,冰帝也開始學聖魯道夫,派出間諜了嗎?」

  我的同伴們都很憤怒,七嘴八舌地嘲諷咒駡。我站在他們後面,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攥緊了插在褲子口袋中的拳頭。

  跡部一言不發地聽著,直到我們平息下來才開口說:「罵夠了的話,就回去好好練習吧。」沒有任何得意和炫耀的意思,他非常平靜地轉身,在保鏢的護送下走向他停在遠處的車子。

  自那以後,魚子再也沒有私下出現在我的面前。魚子是冰帝網球社的人,和跡部有莫大的關係,很可能是冰帝網球社的經理。但謎底並沒有因為她的身份揭曉而解開,反而因為跡部古怪的態度而越發撲朔迷離起來。

  再一次見到魚子,是在一個月後全國大賽我們對冰帝的場次上。她穿著一身合身的冰帝校服,背著一個單肩旅行包走在跡部身後半步的地方,位置比萬年跟班樺地還要靠近跡部,一不小心就會產生她是跡部王妃的奇怪想像。

  「是那個女人。」桃城不悅的聲音轉移了我片刻注意力,我應了一聲:「嗯,看來魚子確實是冰帝的經理。」

  也許是感受到了我們的視線,她朝我們看了過來。目光與我接觸的那瞬,她的神情有些黯然。但是很快,她就被旁邊的日吉若出聲奪去了注意力。

  在她看向冰帝那些人的時候,眼神立刻便柔和了,嘴角甚至揚起有了笑意。她從包裡拿了飲料給跡部,大概是不合跡部的口味,被他用食指彈了額頭。她捂著額頭,大睜著眼睛一臉委屈,卻還是沒有放棄推銷飲料給其他人。冰帝網球社的人似乎很熟悉這樣的場面,他們笑吟吟的,忍足侑士和向日嶽人,甚至連記憶中不愛理人的宍戶亮都圍了上去跟她搭話。

  一瞬間,我很難置信那個女孩就是總是連同身體與表情一起僵硬著的魚子。在我們面前時,她沉默得就像一個緊緊閉合的貝殼。而現在的她,儘管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卻明顯的放鬆了神經在笑。

  我莫名的感覺到他們像她的家人。

  明明對網球並不喜愛也不在乎,她卻在意這些冰帝人是否勝利,望著他們時眼中帶著明亮的希冀與期盼。

  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是感覺名為真實魚子的謎底,離我越來越遙遠了。

  這場令我至今無法忘懷的比賽,我沒有親自上場。之前我與魚子對戰次數太多,在手塚與乾的慎重考慮下我作為替補,留在場下觀看了全程。

  沒料到,這是場那麼長的比賽。比賽先是因為中途大雨的關係而暫停,分成兩天進行。第二天落後我們1分的冰帝追平我們。最後一場跡部與越前的決勝戰進入搶七後兩人互不相讓,比分交替上升,居然拖到百來分也沒有分出勝負。

  比分抵達188這個可怕的大關時,耗盡了體力的跡部與越前都倒在了地上,先站起來的人是跡部。我們在呼喚著越前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比賽用的網球自己彈了起來,攻擊了跡部。

  隨後,它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一個穿著網球黃緊身衣的黑髮少女。

  現場轟動了,無數人被震撼得呆在原地,也有人趕緊拿出手機來拍。我看見望著少女的跡部,嘴唇翕動了一下,輕輕擺出了『魚子』的口型。

  突然之間,我像被雷電擊中般止不住輕顫起來。

  幾個月前,我曾在我們學校的網球社發現了一枚奇怪的網球,網球逃脫了我的掌控後,我再也沒有在網球社發現過它的蹤影;我每次靠近魚子的時候,她總是顯得不自然,似乎不願意我離她太近;跡部剛才在球場上公開承認,他的『冰之祝福』來源於一位被青學『愚蠢拋棄』的女神……

  原來如此……原來那枚奇怪的,引起我解謎欲望,被我惡質地欺負了一番的網球,就是魚子……

  在我終於發現真相的瞬間,魚子從所有人的面前消失了。

  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出現。

  那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跡部與越前的比賽被判定為無效,隔日再比了一場。宛如被鬼神附體的跡部以無懈可擊的恐怖打法徹底擊敗了越前。

  也許從魚子消失的那時起,青學的夏天便註定終結了。因為她留給冰帝的,不是從我們這裡偷去的技術,而是那些在她消失的地方忍不住哭起來的冰帝少年們無法宣洩的痛苦和對勝利的瘋狂執念。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有很多記憶不再鮮明。但魚子的故事,卻一直沒有褪色,只是被我鎖進了心底深處。每當我接觸到了開啟鎖的契機,她便會跳出來,告訴我我曾經傷害了她。

  最初相識時,我把她當做物品,只是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而戲耍她。我想她一定把我認作恐怖的存在,才會逃離青學去了冰帝。她變成人類後接觸我是出於什麼理由我至今並不知道,但她並沒有向我抱怨,甚至連仇視我的感覺都不存在,只是單純的因為過去我帶給她的陰影而恐懼著我。不知情的我,用名為懷疑的武器繼續刺傷她。她的沉默,她的僵硬,我無視了。

  我認為我和她都覺得我們的交往是一場有趣的比賽。對她來說,也許只是一場噩夢。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想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可是我就連去她墳墓獻上花束的機會也沒有,因為,她就連墳也沒有留下一個。

  我手中的啤酒已經吸足了手心的熱量變熱,我把罐子放在桌上,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長歎一聲。一直默默陪著我沉默的姐姐突然用輕快的聲音說:「周助,陪姐姐上街逛逛吧。」

  我看向姐姐,她的笑容依舊是那樣包容而溫柔。我也淺淺微笑起來:「好吧。」

  1個半個小時後,我們不知不覺已逛到了繁華的涉穀街頭。讓姐姐在街邊稍作休息,我去路邊商店買飲料。我拿著兩瓶水轉身的時候,我的視線突然捕捉到了一抹令人在意的身影。

  一個梳著馬尾,身著沒有花紋的黑色浴衣的黑髮女孩背對我站在馬路對面對著一張時尚廣告版,背上背著一把黑布包裹的條狀物。我下意識地猜測她大概練劍道,所以背著的是竹劍。不知道是她的打扮很違和,還是她動也不動看著路邊廣告版的感覺很奇怪,我盯著她看了很久。也許是我注意她的時間過長了,她仿佛察覺了我的視線,朝我的方向側身轉過了頭。

  那是一張長得特別卻沒有表情的臉。

  那是一張我始終不曾忘卻的臉。

  手中的瓶子掉在地上我已不自知,她的名字含在我的喉嚨口就要宣洩出來。

  在下一刻,車流經過。

  當遮擋視線的車子離開時,那個一身黑的女孩已不見了蹤影。

  我奔到了馬路的對面,四下尋找也沒有再發現她。明明應該是令人沮喪的事實,我的嘴角卻不受控制地揚起了。

  她還在。她並沒有隨著那天那場比賽而消失。

  既然如此的話,總有一天會再見的。

  總有一天。

  魚子。

  
名為『死神』的地圖

25、第一張餐桌擺上名為『饑餓』的餐具

  純淨的,輕柔的,甜美的。

  好像有令人無比安心的聲音在自己耳邊輕聲吟唱著亙古流傳至今的動人歌謠。那聲音像拂過竹林的清風,像拍打沙灘的海浪,像芬芳山谷的花最初綻放的瞬間。

  漂浮在一片混沌之中的餘籽攤開四肢,任自己在聲音的陪伴下漂向不知名的地方。

  時間的概念徹底消失了,仿佛過了一百年,又仿佛只是一瞬間。空間的概念也不復存在,仿佛已經離最初存在之地遠隔千里,仿佛又還停駐在原地。

  周圍的聲音逐漸變得尖銳刺耳。歌謠被詛咒與尖叫取代,火焰焚燒肌膚,刀劍割裂肢體,孩童的淚與父母的血混在一起淙淙地流向烏黑的大海。

  這些聲音就像割肉剮骨的利刃,刺進了餘籽的身體,生生的掏空了她的軀幹。

  餓,好餓。

  要吃東西,必須吃點什麼東西才行。

  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

  當餘籽清醒過來的時候,她正雙手捧著某個圓形的物體用力地撕咬著。對自己的舉動感到愕然,本想停下來觀察手上的東西是什麼,口中滿溢的極品美味卻讓她有些欲罷不能。

  她放任自己的欲望繼續吃著,也不知道啃了多久,手上原來的球體慢慢變成了彎月形。有些飽腹感的餘籽放慢了吃的速度,開始思考。

  她身處之處很古怪,四周漂浮著灰白色的物質,比霧還濃稠,卻沒有潮濕的感覺。她的身下看不見地面,她似乎正坐在空中,但臀與腳的肌膚卻能感覺到踏實的地面正托著自己。

  餘籽隱約記得她離開網王世界後就來到這個奇異的世界,還聽見了很多聲音。現在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回想起來,最後聽到的聲音很是恐怖,似乎是災難片現場的再現。但奇特的是那時自己完全沒有感到恐懼或是悲傷,只是滑稽地越聽越餓。就在那時她抓到了一個圓形的物體,反射動作地塞進了嘴裡。

  餘籽徹底停下了吃的動作,把幾乎被自己全部吃掉的圓球拿起仔細觀察。圓球看起來就像一個排球大小的巨型皮蛋,中心流淌著濃稠的墨綠色蛋黃,外面覆蓋著一層半透明有花紋的黑色蛋白。雖然看起來挺噁心,但味道卻是平生所嘗的極致。

  觀察完後,餘籽淡定地把剩下的部分也吃了。

  反正吃也吃了大半,就算此時知道它有毒有害也已經晚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不知道還找不找的到吃的,扔了浪費還不如全吃下肚子作為能量儲存起來。

  吃完以後發了一會兒呆,餘籽發出了內心sos呼救:「黎丹,我是餘籽。我現在還在你的小說中嗎?這裡是哪裡?」

  發出呼救信號後,余籽深知一時半會兒黎丹沒辦法和自己取得聯絡,她百無聊賴地躺下等人。等誰?當然是這個皮蛋的主人,得向他道歉並且商量償還的方法。如果皮蛋沒有主人,是被拋棄在這裡的垃圾呢?那就等餓了再起來找找看哪裡再有吃的好了。

  還沒躺幾分鐘呢,周圍的霧氣平緩的流動突然變得極其不規則。餘籽才來得及坐起身,就被憑空出現的兩隻黑色大爪扣住了身體,提到半空。

  一聲野獸的巨大咆哮聲差點洞穿餘籽的耳膜:「吼啊啊啊!」

  糟了,皮蛋的主人原來是哥斯拉!難道自己穿到了奧特曼的世界嗎?

  本來還想通過文明的手段向皮蛋的主人解釋自己吃掉皮蛋的事情,現在恐怕靠語言是不行的。還來不及對自己實際上杯具但卻喜感十足的命運發出什麼異議,餘籽就被黑色的爪子甩了出去。她像被吹飛的雲飄出好遠,才輕飄飄的落地,身上一點也沒有受傷,甚至連皮膚輕微擦傷之類的細小疼痛都感覺不出來。

  她一骨碌爬起來,朝黑色爪子所在的相反方向逃跑。不消半刻,黑色爪子就追了上來,再度把她抓在手中。周圍的灰白色霧氣像是畏懼著爪子的主人一般靜悄悄地散開了。霧氣後哥斯拉的真容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隻兩層樓高的人形怪物,擁有看起來柔韌度與力量兼備的矯健身軀與四肢,胸口正中像被炮彈洞穿一般有個大洞。怪物用金綠色的細長眼睛注視著餘籽,渾身都在顫抖,似乎在考慮是打死她再吃還是生吞活剝了。

  餘籽吞下口水,抱著至少要垂死掙扎一下的心態開口問:「你在找東西嗎?」

  怪物顫動了一下,似乎聽得懂她所說的話。餘籽再接再厲道:「你在找的東西是一個黑色的圓球嗎?」

  怪物像握洋娃娃一樣單爪托著她的背把她送到眼前,另一隻爪子在她的腹部劃了一下。本以為自己絕對會被開膛破肚的,但實際上什麼感覺也沒有。怪物劃的肯定不輕,她身上的衣服都從胸襟開始被撕裂了。

  聯繫剛才自己被它打飛都沒有受一點傷,餘籽突然產生了奇怪的直覺:

  這只怪物傷害不了自己。

  它顯然也這麼意識到了,黑乎乎的臉上出現了像是怨恨的神色,卻意外小心翼翼地把餘籽放回地上。它的手臂圈起坐了個柵欄防止餘籽逃跑,在她身前盤腿坐了下來。

  一個奇妙的,不似人類的聲音直接在餘籽腦中響了起來:『汝是何人?』

  原來怪物有智慧能和人類溝通,看來這裡不是奧特曼的世界:「我是餘籽。你是誰?」觀察了一下怪物,不見它有什麼不耐煩的意思,她繼續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吾乃虛王。此乃虛圈,吾統治之地。』

  「虛王,我對自己擅闖了你的領土表示歉意,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此處。」

  『汝乃逝者,受吾母之召喚,來到吾地成為吾之下屬。』

  餘籽淡定地沉默著。

  好吧,自己原來已經掛了。可是為什麼只是陪跡部打完全場,自己就會掛掉,跡部打的果然是殺人網球嗎?或是說越前小強是名副其實的網球終結者嗎?穿到網王那種和平的世界,自己都能因為打網球那麼健康的運動而掛掉,黎丹給自己安排的命運到底有多麼杯具?

  虛王的腦內傳音霸道地打斷了餘籽自暴自棄的腦內吐槽:『汝並非此世界之靈魂。』

  餘籽下意識的『啊』了一聲:「我不太清楚。」看來,自己還在黎丹的小說中,只不過肯定換了個動漫世界。虛王,虛圈,自己對這些詞沒有什麼印象。不過既然是黎丹選擇的漫畫世界,一定是有很多美男可以讓她組成cp任意YY的世界。

  『汝的出現是吾意外之事。』虛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憤慨,『汝本該由吾母賜予虛洞,加入吾族。汝卻在儀式中恢復自己的意識,反吞噬了吾母。』

  餘籽有瞬間言語不能:「呃……抱歉,如果我理解錯了我會道歉。你的意思是我吃了你的母親?……那個皮蛋一樣的圓球就是你的母親?」

  不知道是她的親口承認事實還是『皮蛋』這個形容刺激了它,虛王變得十分生氣,雙爪齊揮,四周狂風大作,霧氣翻飛,連餘籽也再一次飛了出去。虛王發洩完後,不得不再次追上飄到地上毫髮無傷的餘籽,再一次用手臂圈住她以防她逃跑。

  一人一虛望著對方相對無言。

  餘籽長歎口氣:「我很抱歉,我清醒的時候已經把她吃了大半了,現在連肚子都扁下去,看來已經消化得差不多,要吐出來還給你不太可能。你想報殺母之仇我無異議,只是你剛才也嘗試過了,你無法傷害我。」

  『任何虛都無法傷害虛母,吾族需要虛母才能繁衍。』虛王有點不情不願地回答,『汝既能與吾溝通,吾之爪也無法傷及汝身,證明汝已吸收虛母之力。汝即是虛母,從今以後將肩負起虛圈繁榮之職。』

  「……請問虛母曾經有配偶嗎?」難道她只是一時肚餓吃下食物,所導致的後果就是要與一隻素未蒙面的怪物一起造虛?……雖然也沒有考慮過自己將來要找什麼樣的老公生什麼樣的寶寶,但作為人類來說,她至少希望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是正常的人形生物。不過她殺了(那球真是生物嗎?)人家母親,犯下了難以彌補的大錯,人家只是要她代母職收養它順便為它的家庭添丁,這要求也不是很過分。

  『虛只需虛母便可產生。』

  本已經打算認命給怪物當便宜媳婦的余籽被虛王的簡單思維雷得渾身抽搐:「我不會單性繁殖,沒辦法為虛圈的繁榮做貢獻。」

  『汝既已身為虛母,自然擁有繁衍之力。』虛王不為所動地說。

  餘籽淡定地掩面。

  餘籽曾經以為最杯具的穿越是穿成網王世界的網球。直到黎丹再一次刷新了她的接受底線,她才發現她的穿越沒有最杯具只有更餐具。

  莫名其妙地取代虛母后,餘籽很快發現虛圈是一個與世隔絕萬分荒蕪的地方,地理因素導致虛王是一個很孤獨的王……實際上,虛圈現在只有他一隻虛。余籽曾考慮過,也許虛王之所以是虛王,虛圈之所以是虛王的領土,全是他自封的。反正也沒有虛跟他搶這個位置。

  虛王總是緊隨在餘籽的身後,像是追著雞媽媽尾羽的小雞寶寶一樣。餘籽可以理解他為什麼要強硬地把她推上虛母之位,因為只有虛母的力量才可以生弟弟妹妹陪他,讓他不至於每天都擺著一張寂寞蕭瑟的臉與她大眼瞪小眼。哪怕她的肚子一直沒有違反自然定律地大起來給他生下弟妹,她的存在好歹也是個希望。

  虛圈一片混沌,也分不清時間的流逝,一人一虛不知道相處了多久。一天虛王突然問了一個問題:『吾母,汝打算何時再為吾族添丁?』

  餘籽抽了一下:「我一直在努力。」雖然再努力萬年也不可能成功就是了。

  虛王沉默了很久,才又說:『吾並沒見汝呼喚逝者。』

  「呼喚逝者?」這好像是通靈師才做的事情。難道說這個世界是傳說中的《通靈王》?起了好奇心的餘籽面對虛王坐下,虛王也很配合地坐下,一人一虛大眼瞪小眼了一番後,餘籽開口道:「我來到這個世界也有一段時間了,對這個世界也有了我自己的理解。但是我的理解和這個世界的真相可能相差甚遠,所以我至今也不能發揮出『虛母』原來的力量。你能否告訴我一些事情,比如這個世界有什麼規則,虛圈存在的意義之類的?」

  虛王大概覺得餘籽的要求很合理,為了餘籽早日勝任『虛母』這個職業,花了一番功夫解釋。

  和很多宗教故事一樣,這個世界由神明創造。但是創造這個世界的神明很不負責任,創世造人後就甩手讓人類在世界上自生自滅。失去了神明庇護的人類惡念滋生,互相殺戮,人間一片哀號。過多的痛苦與怨恨化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那個力量化為了實體,那就是虛母。(餘籽不由淡定地望天,她到底有多餓,居然能把那麼多負面力量都吃下去。)

  虛母可說是順應人類的誕生而產生,無關善惡,也沒有生命。但她的存在吸引著死後還對世間懷有留戀的魂魄。各種魂魄向她所在之處飛來,在碰觸她的瞬間,大部分因為承受不住虛母的力量而消失了。百年來只有一個靈魂活了下來,那就是虛王。虛母腐蝕了虛王心臟所在的部分,所以他的身上才開了一個洞。但他與虛母接觸後得到了一部分力量,進化出超越人類身體的強大身體。(餘籽再度淡定地望天,你都不成人形了,到底算是進化還是退化?)

  重生之後,虛王因為胸口的洞一直感到無比空虛,縱橫虛圈發現只有他一個虛,更加增添了空虛

  寂寞的負面感情。他好好地守護著虛母,希望看見更多同族與虛母接觸後誕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少女的魂魄出現了,她沒有像普通的靈魂一樣一碰虛母就灰飛煙滅,虛王大喜過望。為了不破壞複雜的造虛儀式,虛王走開了一會兒,沒想到才回來就發現虛母被那個魂魄吞噬了,魂魄吸收了虛母的力量後成為了新的虛母。(餘籽三度淡定望天,虛母這個介於牛A與牛C之間的東西,為何防禦力如此低下?)

  『汝體內虛母之力雖不比從前,甚至無法吸引逝者到汝身邊,然力量尚存,只要主動開啟,便可呼喚逝者前來改造之。』虛王認真地解釋完,用充滿期待的眼神望著餘籽。

  餘籽淡淡地『唔』了一聲:「這個世界我大致上瞭解了。」虛母聽起來像是《聖經》中描述的原罪,而虛王則像受到原罪誘惑後墮落的惡魔,虛圈則是惡魔居住的地獄。自己看來不但徹底墮落到了反派大本營中,還身負著製造更多反派的邪惡使命。

  「虛王,你也說我的虛母之力不比從前,這樣的我真的還可以製造像你一樣的虛嗎?」

  『吾認為可。』

  「你認為真的有魂魄希望成為虛嗎?」

  虛王眯起了細長的金綠色眼睛,凝視了餘籽良久,他一字一字地回答:『彼魂魄之想法與吾何干,吾只願看見吾之同族誕生於虛圈。』

  餘籽輕輕歎了口氣。是啊,在這個不用吃喝拉撒,也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的死後世界,能作為念想的也只有找同類陪伴自己了。

  「好吧,我會試著製造虛。」她望著自己那個外形能讓人做噩夢的便宜虛王兒子,溫柔地點了點頭。

  在答應的那瞬間,她的心中不由吐槽:

  這悲催的『虛母』職業,不帶附加『母愛氾濫』這種職業屬性的。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的兩個世界都是過渡,兩三章就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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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張餐桌擺上名為『創世』的餐具

  『虛母』和『網球』都是M才能幹的職業。網球每天都要被人打,一邊挨打一邊還要為主人考慮他怎麼打才有效率,M至極。而虛母也好不到哪裡去,在學會了如何釋放虛母的力量後,每時每刻都有無數魂魄從四面八方朝自己沖來意圖奪取自己(的力量),那場面好比蝗蟲過境,蔚為壯觀。自己不但不能反抗,還要鼓勵這些陌生的魂魄沖上來撲倒自己。這對人類的忍耐力是一種極大的考驗,不是以被粗暴蹂躪為樂的M怎麼受的了?

  為了便宜兒子要弟妹的偉大理想,餘籽每天扮演聖母(神聖的虛母)被魂魄撲來倒去,但所有的魂魄還沒碰到她就消散了。它們殘留灰白物質像是燃盡的灰燼,飛舞在虛圈。原本很模糊的空間界限變得逐漸清晰起來,腳下透明的地面因為沾滿了那種物質看起來仿佛變成了白色的沙地。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過久。某日,虛王靠近了餘籽坐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看著魂魄來來去去。沉默良久,虛王問:『汝憂傷乎?』

  余籽朝虛王看去:「憂傷?不至於。」她朝前伸出手指,指尖碰觸的地方,靠近的靈魂灰飛煙滅,「我並沒有感覺我奪走了它們的生命,因為它們已經死了吧?」

  『然,此皆逝者之魂魄。』

  「它們都是因世間的留戀而殘留的執念,是悲傷的存在。它們本能地追求著虛母的力量,也許就是祈求真正的解脫。虛母之所以存在,也許就是為了給無望的靈魂以終焉。」餘籽淡淡地說,「我開始有些理解真正的虛母所看見的景色了。」

  『舊時之吾母,並非汝此般有思想的存在。』

  「是啊。所以她並不會思考自己存在的理由,也許連自己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更不會有多餘的感情和欲望。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汝亦有欲望?』

  「我既然能被虛母呼喚到虛圈,說明我也是一個對世界產生了留戀的魂魄吧?」餘籽微笑道,「我留在這裡的時間越長,就越難體會活著時候的各種感情。我當時為什麼會覺得開心會覺得痛苦會對某些人產生特別的好感,我現在已經不能理解。我只知道我死於一場自己都覺得意外的意外,我並沒有準備好終結,我還有遺憾。這些遺憾中,能被稱為欲望或是執念的,只有一個。」

  余籽抬起頭望向頭頂終年灰白的天空:「我想回家。」

  『家?』

  「啊,家。它對你來說,也許就是虛圈和虛母所在的地方。」

  虛王沒有再問。

  在將上萬上百萬的魂魄都化成灰後的某日,餘籽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釋放的虛母力量過大了。也許靈魂就像11伏的電燈泡,自己釋放出220伏高壓電的後果自然是讓它在變亮的瞬間爆掉。有了這種想法後,餘籽試著收斂自己的力量。

  奇跡般的,繼虛王之後的第一個靈魂在接觸到克制了大部分力量的餘籽後存活了下來。它依附在餘籽的身上,人類的外形逐漸褪去,變成了一隻蜥蜴狀的怪物,胸口開出了一個和虛王相仿的洞。

  目睹了余籽繼任後虛母第一個製造出的虛,虛王用可以撼動虛圈的咆哮發洩自己的喜悅。而餘籽卻在仔細觀察了它後生出了不安的情緒:「虛王,你不覺得它與你有什麼不同嗎?」

  何止一點不同。虛王雖然體型龐大,但總的來說維持著人形,面目雖然猙獰醜陋卻可以辨認出五官。新生的虛不但不是人形,臉上還罩著覆蓋整張面容的骨質面具,看起來十分不祥。

  餘籽的憂慮在片刻後成為了現實。蜥蜴虛醒來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虛王發起進攻。虛王和餘籽都試著用語言與它溝通,它卻毫無回應,顯然並不會與他們交流。它咬下虛王一根手指立刻吃下去。虛王的肉體令它擺出了更為瘋狂而扭曲的姿態,張開大口試圖將虛王整個吞噬。下一瞬間,虛王將其撕裂毀滅。

  虛王的第一個同族,就這樣永遠消失在了虛圈。

  餘籽沉浸在這場短暫而血腥的廝殺中,完全愣住了。看起來比平時更寂寥的虛王用強硬的聲音命令道:『汝只需以此方法繁衍即可。』

  餘籽猶豫半晌,點了點頭。

  餘籽的猜測顯然是對的。之前之所以除了虛王之外沒有一隻虛誕生,原因出在虛母的力量過於強大之上。只要適度的壓制虛母的力量,大部分的靈魂,甚至連動物魂魄都能借用虛母的力量成虛。

  虛圈虛的數量開始急劇增長。

  這些虛無不是奇形怪狀不成人形臉上戴著面具的無理智生物。它們和虛王一樣也會因為胸口的洞感到空虛。但它們不會和虛王一樣思考這種空虛為何而來。它們只是憑著低等的本能,互相廝殺吞噬對方,好像這樣做就能把空虛填滿。

  虛王釋放出一種叫做『靈壓』的力量來鎮壓虛,試圖用暴力統治它們。被虛王強大的力量所壓迫,虛出於本能的畏懼暫時臣服。但在一個地方誕生了幾十隻虛後,它們之間的混戰就會不可避免的開始,無法阻止,至死方休。

  每當事情發生到無法挽回的地步,虛王就帶著餘籽遷徙到另一個空曠的地方繼續繁衍。遷徙的次數已經數也數不清了。

  同族永無止盡的殺戮令虛王原本寂寥的神情逐漸染上絕望的色彩。一日余籽剛創造出兩隻虛,毫無預警地,虛王一爪子就把它們撕了個粉碎。他像是發洩滿腔的憤怒一般捶地怒吼,放出的虛閃把周圍白灰結晶形成的沙丘全都轟平。他一把爪起餘籽遞到眼前。一瞬間,餘籽認為他會吃了自己。他的爪子松了又緊,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把她往他的虛洞裡一塞。以餘籽的體型當然不可能穿過那個排球大小的洞,於是狼狽地撞在他堅硬如鋼鐵的身體上。雖然身體並沒有受到傷害,這一撞卻震撼了余籽的心靈。

  自從吸收了虛母的力量,余籽作為人類的思維變得日益麻木。雖然因她產生了無數的虛,但她從沒覺得是自己賦予了它們『虛的生命』,也不會認為這些異型般的虛是她的孩子。看著虛圈的虛不斷自相殘殺,她沒有感到痛苦,也不想去知道這些虛的痛苦。

  可是虛王是不一樣的。雖然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但隱約覺得自己和虛王可能已相處了百年甚至更多。能被稱為虛母孩子的,在餘籽心中,自始至終只有虛王一個。他的痛苦,她能感覺到。

  那種宛如被剮去所有心靈般空虛的痛苦。

  餘籽伸出雙手,放在虛王胸口的洞裡。那個洞宛如野獸一般,立刻貪婪地吞噬起她身上的力量。余籽像一個哺育孩子的母親一般,溫柔地將虛母的力量開得更大些,任它吞噬。

  虛母的力量源源不斷地流向虛王的身體。

  最終虛王平息下來,拉開了她。

  自那天情緒失控以後餘籽明顯地感到虛王改變了。他不再跟在她身後坐在她身邊,他行走的時候他讓她坐在他的肩膀上,坐著時讓她坐在他的爪子上,片刻也不肯跟她分離。以前總是遷徙一處就催她開啟力量造虛,如今也很久沒有提起了。

  他們只是在虛圈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好似在觀光。

  餘籽猜他對那些無理智的族人徹底失望了:「虛王,我會釋放更多的虛母之力,那樣就有可能再創造出像你一樣的虛了。」

  『不用。』

  「你已經不再需要我了嗎?」

  『遼闊虛圈唯吾一虛,吾日夜為孤獨所困。吾之願唯吾母為吾誕下同伴。然汝所繁衍之物皆非吾所需,見它們終日自相殘殺,吾深感痛楚。』虛王的聲音雖然透著一股沉重,眼神卻是晶亮的,『吾終有所悟,它們並非吾之同族,也非吾之同伴。吾早已非孤獨之身,吾之同伴是汝。』

  餘籽愣了愣:「你認為我是你的同伴?」

  虛王笨拙地用一根手指撫摸著她的頭:『然也。』

  「可是我是虛母,和你是不同的生物。」

  「汝乃虛母,汝又非虛母。」

  「說的也是。」餘籽眨了眨眼睛,「說的也是,當虛母的時間太長了,我都快忘記我原本也只是個魂魄而已。」她把頭靠在了虛王的肚子上。頭頂上不遠處就是虛王胸口的空洞。那個宛如黑洞一般無時無刻不在吞噬空氣中靈子的洞提醒著餘籽一個事實:

  如果她的存在真的能填滿虛王心中的空虛,他在與她相伴的冗長時間中為何要不斷追求那虛幻的同族之虛?

  也許虛王從一開始就沒有追求過任何東西。無論是她也好,同族也好,什麼都無法填滿虛胸口的洞,因為那個洞裡原本存在的東西已經永遠地消失了。

  在被虛母腐蝕之前,虛王是什麼樣子的存在呢?自己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想到這裡,很久不曾有過情緒的餘籽有些感傷。

  她並沒有料到,那是自己與虛王的最後一次對話。

  ************************我是名為現實世界的分割線************************

  黎丹握著筆的手指在顫抖。

  她完全不明白是哪裡出了差錯,以余籽為主角的小說向著她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了下去,最終餘籽死在了跡部與越前的比賽場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是為什麼?這只不過是一個實驗而已,黎丹想看看由自己控制的餘籽是否能改變劇情,才安排她再度變身網球去幫助跡部。發生這樣的意外是因為小說誤解了『幫助』的定義嗎?還是說,跡部是『男主』這個設定讓餘籽的思想發生了古怪的變化,寧可死也不漏一點破綻拼命守護他的網球精神?

  想不通,黎丹完全無法理解。

  一種無法把握真相的恐懼令黎丹胃部絞痛。

  餘籽,死了。

  光是想想這個事實就渾身冰冷。

  黎丹在某種意義上嫉妒自己無法掌控的餘籽,但是,殺死她這種事情根本不是自己的願望!

  她只是想掌控總是像雲一樣無法握住的餘籽,她的死亡自己怎麼能接受!!

  連死也可以死得完全出乎於自己掌控之外,讓自己深深無力與恐慌的『餘籽式』死法,就更加不能接受了!

  如果現在亡羊補牢地設定餘籽可以復活,她還能復活嗎?

  對,對了,有哪部漫畫似乎描述人死後還可以以靈魂的狀態獲得第二次人生。是…《死神》!

  黎丹用抖得歪歪扭扭的字在筆記本上寫下慌亂中補充的設定。

  餘籽不管在哪個世界中死掉,都能在死神世界復活。

  生怕這條設定會被打上黑色大叉拒絕掉,黎丹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筆記本。大叉沒有出現,但剛才寫的文字下卻出現了用【】符號框起的橙色小字。

  【Bug1:『復活』一詞意義不明確,被判定與《死神》世界的規則有重大衝突。

  Bug2:設定存在邏輯上的錯誤。

  Bug1修訂:餘籽每當在她所穿越的,除《死神》之外的動漫世界中被判定為死亡時,將以靈魂的姿態保留死亡時擁有的能力和記憶穿越到死神世界,次數無限制。

  Bug2修訂:若餘籽在《死神》世界被判定為死亡,根據《死神》世界的規則,她將以在《死神》世界投胎成人類的方式重新獲得生命。再次獲得生命時保留死亡時擁有的能力與記憶。】

  看著那行仿佛在嘲笑著自己的橙色小字,黎丹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立時從頭冷到腳。

  bug修訂?誰修訂的?難道說這本小說並不是以自己的能力,而是以他人的意志創造的嗎?難道說自己也和餘籽一樣,是被某人操縱著的嗎?

  等等,冷靜點黎丹。自己已經做了很多實驗,對自己的力量有了很多瞭解。通過已經掌握的規則,自己能控制小說世界是毫無疑問的,所以它顯然是由自己的力量所創造。會出現這種意料之外的因素,是因為自己對自己力量的認識還不全面。

  喝了口水冷靜了一下,黎丹又重新讀了一遍Bug修訂,越讀越覺得這幾行橙黃色的小字有自己的風格。如果自己沒有慌亂中隨手寫了一句話,那她在考慮眾多因素後,也一定會制定出這樣滴水不漏的規則,以免將來出錯。

  看來這bug修訂功能也是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老實說把人寫入書中的力量很危險,如果沒有各種規則限制住,自己有朝一日一定會反被這股力量吞噬。

  規則越明確,所能出的狀況就越少,對自己就越安全,就這一點來說黎丹是認可的。

  所以Bug修訂的出現,也就是自己力量的又一規則出現是好事。

  而且它還十分便利,以後再寫小說時不用花大把時間在謹慎的思考上了。

  被各種事情占了一下思緒的黎丹,當初目睹了餘籽死去消息的恐懼與後悔完全消失了。她不由抱起胸露出冷笑。

  外形改變什麼的已經算是小意思了,連餘籽的生死也能操縱,這本小說裡發生的事越來越像一場遊戲一樣不真實。

  黎丹自嘲地笑了一下:「遊戲麼。」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種非日常的地步,難道還能用日常的倫理常識來衡量嗎?

  這當然只是一場遊戲。

  她對餘籽好對餘籽壞,讓餘籽生讓餘籽死,餘籽都不能反抗。最重要的是,無論做什麼在現實世界都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也不會影響她正常的日常生活。

  這是一場只屬於她和餘籽的遊戲。

  放輕鬆,黎丹,害怕什麼!不要反被餘籽的一舉一動控制了,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影響你。主導權在自己的手上,自己該考慮的是,如何制定這場遊戲的規則與勝負,如何讓餘籽最大程度的參與進來變成對手,如何實現不主動寫作而掌控余籽行為的願望,如何令這場雙人遊戲變得有趣。

  所以不用恐懼,真的,沒有必要再恐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一章番外,隨後去下個世界。


27、番外虛王

  我沒有名字,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要到哪裡去。

  將我創造出來的存在,名為虛圈之母。她是人類悲傷、痛苦、仇恨、詛咒……種種負面感情聚集而成的實體。她吸引了原本是人類亡靈的我,但在我接觸她的瞬間,她永遠地奪走了我作為人類的資格,將我變成了一隻沒有自我只有欲望的墮落之虛。

  我憎恨她。虛的身體每日都在悲鳴渴望著不知名的東西,令我幾乎滅亡的痛苦催使我不止一次地試圖毀滅她。

  她是虛圈至高的存在,她的層面遠在我之上。我並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她的力量之源在哪裡,我的力量對她毫無作用。

  每當我全力攻擊她直至自己力竭,倒伏在她的面前,她總是毫無動靜地留在那裡陪伴著我。我感知不到她的思維,也許她並沒有思維,我卻認為她在憐憫我。

  在她面前我只是一個無助的孩子,無論我如何反抗,也無法逃脫她寫下的命運。

  我離開她在廣寂的虛圈遊蕩。我逐漸聽到了各式各樣的耳語,它們用甜蜜的語言告訴我遠古時代拋下世界的創世神是多麼無情,告訴我失去神庇護的無能人類為了拋棄自己的痛苦而把所有不好的感情都扔給了虛圈造就了虛母,告訴我虛母令本來身為人類魂魄的我變成虛的意義——

  我本是無辜的人類之子,我卻因前人的惡念而變成了惡鬼。我的存在即是詛咒,我將回到人類之中,以無盡殺戮的恐懼來懲罰他們的軟弱與醜陋。

  用人類之子的手斬殺人類本身。

  這就是我——虛圈的第一隻虛,虛圈的統治者,虛王——存在的理由。

  我將守護虛母,統治虛母將製造出的虛,讓虛圈壯大,最終率領我的同族回到人間殺戮人類。

  我已不記得人類是怎樣的生物,卻不曾忘記我也曾經是個人類,我並不想殺戮他們。但如果殺戮人類能填滿我胸口可怕的空虛,我願意化身為虛王,履行我的職責。

  百萬年過去了,我一直孤身一人守護著虛母。無數的靈魂被虛母吸引至虛圈,卻因為與虛母接觸而灰飛煙滅。

  胸口的空虛越發劇烈,而且我逐漸明白了這種空虛的意義。

  我的空虛並非渴求殺戮,也並非想要奪取。我只不過希望我不是唯一的異類,我希望有另一個和我相同的存在陪伴我度過絕望的漫長生命。

  為什麼虛母無法再創造出與我同樣的存在?我將永遠孤獨地守護著這個令人憎惡的虛母,在這個什麼也沒有的虛圈生活嗎?

  漫長漫長的絕望之後,終於,我的救贖,那個名為餘籽的靈魂來到了虛圈。

  餘籽是一個奇怪的靈魂,她憑空出現在虛圈,而並非從人間界被吸入虛圈。她被吸到虛母身邊時,仍保持著自己清晰可見的形體,完全沒有灰飛煙滅的跡象。

  狂喜不足以形容我那一瞬間的感覺,過激的情緒令我的靈壓立時失控——漫長的等待是值得的,我的未來還沒有完全絕望!

  為了不讓我的靈壓影響虛母造虛的儀式,我遠遠地離開了她們。虛母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弱,最終弱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心中生疑的我奔回原地,卻發現虛母已經不見,而餘籽身上散發出了淡淡的虛母之力。

  普通的人類靈魂竟將我攻擊無效的虛母吞噬了?!

  驚愕,茫然,恐懼,憤怒,絕望……種種感情令我立刻試圖殺死她把虛母解放。但是我失敗了。短短一會兒,她竟然已與虛母同化,儼然變成了另一個全新的人型虛母。。

  幸好這個叫餘籽的靈魂還保持著自己的理智,性格溫馴,在茫然之際決定聽從我的命令擔負起虛母的責任。

  從此以後,我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可以和我溝通的名為餘籽的虛母。她的存在令我緊張,因為我始終記得她其實已是比我更高等的存在。若她要反抗我,離開虛圈,我毫無阻攔她的力量。

  我只能緊緊地跟隨監視她,希望在我實現願望之前,她拋棄我的那天不要到來。

  她對我毫無惡意,對我監視她的行為也沒有表現出厭惡。有的時候她會跟我說說話,不過她不是多話的人,大多數時候她只是沉默地待在我的身邊,和我一起望著虛圈終年不變的風景。

  偶爾她會用一種古老的語言唱歌,歌詞的內容都是讚美一個叫耶穌的神祗,她告訴我她的家庭信仰這位神祗,她從小就每週去參加教徒的集會,演唱讚美詩。

  神早就拋棄了我們,所以我不可能信仰他。但我不討厭她的歌聲。每當她站在天地混沌之間望著遠方唱起來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她的模樣有幾分美麗。

  如果我不曾教導她如何使用虛母之力,逼迫她為我製造族人,她是否就會一直像那時那樣陪伴在我身邊?

  我並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因為在我的指導下,她身上的虛母之力徹底覺醒。虛圈又開始出現同樣的風景——數以萬計的靈魂飛來,卻在她的面前灰飛煙滅。

  面對這些無法停止的殘酷毀滅,她的神采逐漸黯淡了下去,也不再面對遠方唱那些讚美神祗的歌謠。

  我開始擔心有一天她的胸口也會像我一樣出現一個無法填補的大洞,墮落成和我相同的存在。我並不希望這種事發生,因為我知道若是那樣的話,她便不再會是她了。

  我希望她仍是她,就如我希望我的族人誕生那樣強烈。

  我擔憂地問她是否對她的虛母身份與所做之事感到憂傷,她雖然搖著頭,黑色的雙眼卻透出一股讓我感到不安的憂鬱神情。她告訴我,她覺得虛母的存在是有必要的,但是她卻覺得這個存在,也許還是由沒有欲望的前虛母承擔更加好一些。

  我詫異地問她:「你也有欲望嗎?」

  我眼中的她,雖不是虛母,卻也是個罕有自我欲望的靈魂。想來這不需要進食、不需要尋覓配偶、沒有娛樂活動的虛圈,不會讓靈魂存在什麼欲望,可她的存在還是顯得相當淡泊。至少我如果在她的位置,一定會想打敗監視自己的人離開,可是她連這麼簡單的欲望也從來沒有過。

  面對我的疑問,她微微笑起來,像是解釋一般對我訴說了她心中最強的欲望。

  她的欲望是回家。

  家這個詞的意義我已經忘卻了,她向我解釋家對我來說,就是虛圈和虛母所在的地方。

  我無法理解。

  對我來說,虛圈是一個囚籠,虛母是我脖頸上沉重的枷鎖。它們時刻讓我胸口的空洞火燒般的痛苦。如果說家是帶來極致痛苦的存在,她為何如此戀戀不捨。

  我真的無法理解。

  我們不都應該是嚮往著希望與救贖的嗎?否則我們身在這人世間最黑暗絕望的地方,還能期盼什麼呢?

  我只能認為對她來說,有一些即使痛苦也一定要回家去做的事情,有一些放不下的牽掛和存在在名為『家』的那個地方。

  我變得比之前更加擔憂。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她會離開我回她的家去,把我永遠孤獨地撇在這裡。

  在那之後又過了很久,她總是用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調節著自己的力量,進行著實驗。終有一天,當她收斂了90%的力量後,有一個靈魂在接觸她後沒有毀滅,順利地成為了虛。

  漫長漫長的等待後,我終於等來了我想要的結局,我狂喜釋然又痛苦至極的心情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令我高興的是,我終於不再是世界上唯一一隻虛,我有了同伴。我痛苦的是,我的同伴們,也將和我一樣,從人類之子墮落為惡鬼,總有一天也將背負起被詛咒的命運隨著我將人間變成煉獄。

  我沒有料到,我那個的同類居然除了本能的食欲,沒有任何理性和思維。它就像一隻貪婪醜惡的怪物,撕咬著我的肉體。

  在一再容忍直到它危及了我生命的情況下,我撕碎了它。

  手上沾滿同類血肉的瞬間,巨大的空虛幾乎令我的精神不復存在。

  這就是我期盼的未來,我期盼的同類嗎?是什麼出了差錯?

  餘籽擔心地將手放在我的手指上。

  我搖晃了一下,輕輕撥開了她,以生硬的口吻命令她繼續用這個方法去製造虛。如果那個怪物的誕生是意外的話,就用事實來證明。

  之後,無數無數的怪獸通過餘籽誕生在虛圈。它們的胸口都有虛洞,也名為虛。可它們無論外形還是內在都醜陋無比。我為了不被它們低等的食欲吞噬,被迫釋放自己的力量殺戮它們,毀滅它們。

  我用暴力鎮壓著這些怪物,試圖維持虛圈的短暫和平。在這徒勞無功的過程中,我逐漸變得渾身浴血。

  釋放著足以讓整個虛圈的怪物都拜倒在我腳下的靈壓,我走過虛圈,所有的怪物都朝我俯首。我看著它們眼中兇殘的光芒,心中只剩蒼涼。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是一個異類。我的誕生,也許是虛母都無法控制的意外。普通的靈魂並不能承受虛母之力,否則如何解釋百萬年來虛母再也沒有製造出另一個像我一樣的存在?

  余籽創造出來的怪物如果被稱為虛的話,那我一定不是虛,而是別的什麼東西。這世界上再不會有我的同類。

  腦中只剩下這個念頭的我,日復一日地喪失著自我,最終,我變得像那些低級的虛一樣,只剩下了我最本能的欲望:

  殺戮!

  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感到胸口暖暖的。一股不屬於我的強大力量正源源不絕地輸送進我的體內。我低頭看見被我抓在手中的餘籽將雙手放在我胸口的虛洞,正將她的力量毫不保留地輸送給我。

  震驚令我立刻就拉開了她。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為什麼會把她捏在掌心,我只知道再這樣下去,也許耗盡力量的她會被我吞噬。

  我很想問她為什麼會為了我付出。但是看著她臉上理所當然的神情,我覺得這個疑問根本不需要問出口。

  有一種特別的默契,或許說特別的聯繫連著我和她。她認為我是一個比任何虛都要重要的存在,重要到她願意冒著危險來喚醒我。

  我說不太清心中澎湃的感情是什麼。我只知道我因她的行為而獲得了早已被遺忘的平靜和歡喜,胸口總是痛苦嘶吼著的虛洞安靜了下來。

  我並非是孤單的,可悲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名為餘籽的靈魂陪伴我,瞭解我的痛苦,並願意撫慰我。

  是什麼蒙蔽了我的眼睛,令我直到與她相處了如此長久的歲月,才發現了這個事實?

  我不需要其他同伴,我只需要她,余籽,永遠地和我在一起。

  之後的日子,我無時無刻不沉浸在令身心飄然的快樂之中。我不知道如何表達對她的喜歡,只是片刻不離地把她放在自己身上,試圖與她更加親近。困擾了我很久的混亂虛圈,在我眼中變得一文不名,我甚至想不起我當初努力治理它的理由。

  虛王對我來說,已是虛名。填滿我虛洞的是餘籽,我會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如果她要回家,我便也一起去她的家。

  我幻想著各種各樣的未來。這是我當上虛王后第一次不切實際地幻想。我想,這大概就是能被稱為『幸福』的感覺。

  令我無法回避的是,我內心的快樂有多大,隱藏的恐懼就有多深。

  若是有一天我失去了餘籽,我該怎麼辦?

  曾經我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如果可以,我永遠也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安靜地俯視著虛圈。空氣中的靈子摩擦扭曲,使得眼前早已看慣的景色微微顫動,總是爭鬥不已的虛們停止了打鬥,因為本能而瑟瑟發抖地匍匐在地。一種末日前絕望的氣氛籠罩著整個虛圈。

  是的,的確是末日。

  半日前,構成虛圈的本源,虛母消失了。虛圈再也沒有吸引逝者靈魂造虛的虛母存在,現存的虛在不久之後會因為互相廝殺而死亡殆盡,虛圈將因為居民數量越來越少走向普遍意義上的毀滅。即使虛沒有全部死亡,虛圈也再不可能擁有足夠的虛攻打人界,虛圈存在的意義消失了。於是,這便是虛圈的末日。

  而我的末日,早在餘籽突然從我眼前消失的那刻便已經奠定。過度的悲傷與絕望吞噬著我自身的意識。不久之後,我的自我意識就會歸於混沌,變成與別的虛一樣的被本能驅使的低等存在。而我的本能不是食欲而是殺戮。我可以預見到我將一直殺戮,從虛圈到人界,至死方休。

  自成為虛後我第一次笑了,以虛王的身份我最後望了一眼眼前蒼白的世界。

  我的身體逐漸靈子化,將以前餘籽輸送給我的虛母之力施放出來。我的靈力與餘籽的虛母之力混入虛圈的靈子中,湧向虛圈的每一寸土地。我的靈力打開了通往人界的黑腔,將呈暴走姿態的虛母之力送到了虛圈外的人界,讓它進入人界的能量迴圈中。

  每一個人類都將在新陳代謝中吸入我散播出去的虛母之力。在他們死亡變成靈魂的時候,若是他們對世界存在留戀沒有立刻消失,就會因為身體本身攜帶的虛母之力而逐漸變成虛。

  我為即將毀滅的虛圈重寫了規則,確保了即使沒有虛母主動製造虛,虛也會源源不斷地產生。這條規則的代價是獻出了我的全部。

  我的大部分已變成靈子粒,其餘的部分也將很快被前來覓食的同類吞噬,不復存在。

  這對我來說已是最好的結局。我並不想任憑自己墮落,最終無理智地重複殺戮,直到我的存在無意義地毀滅。我用我自己保下虛圈,希望餘籽若有一天回來,她還能找到與往昔無二的虛圈,找到與我一起生活過的土地。

  在我之後,虛圈必定會出現新的統治者,世界也會因為虛的力量壯大而產生能對抗虛的力量。未來充滿了變數,但那已和我沒有關係。

  我只願,她還在我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虛王童鞋領便當,死神世界正式成為原作中的死神世界。

  而餘籽帶著對虛王的(母)愛與大部分虛母力量離開,正式踏上了與反派們一起打怪練級的道路。

  我表示這兩章因為黎丹的戲份比較多,氣氛確實壓抑了。黎丹這娃原本就被我定義為變態boss候補,以後慢慢成長為boss。因為她並沒有什麼血海深仇也不是被逼作惡的,所以是個不討喜的角色。但我對她的描寫緩衝不夠,她的迅速黑化引起了大家的反感。

  (不過如果把黎丹寫成一個想救朋友又救不出來的苦情聖母女配,大家對她沒有反感,也就沒有陪著余籽戰勝她的快|感了,這篇文也寫不下去了,所以我很糾結啊)

  為了不打亂寫文的進度和現在抓住感覺,我決定暫時不修文,待我徹底找到感覺後再主修黎丹的部分。

  之後的章節裡,我會更加努力的去揣摩她的心情,讓她的感情轉變變得合理。

  
名為『獵人』的地圖

28、第一張茶几擺上名為『貨物•前篇』的杯具

  沒睜開眼睛之前餘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場很長很長的夢,睜開眼睛之後餘籽覺得自己只是從一個夢境又走入了另一個夢境。

  她眼前現在有一張異常熟悉的臉。那慘白的臉,狹長的黑色眼睛,被劃開了一條縫十分有個性的寬沿黑色帽子,吸入了純粹黑暗般虛無的眼神——綜合起來,就是一個餘籽難得不僅知道名字還對他有好感的動漫人物,赤屍藏人。

  她又穿了;這次是《閃靈二人組》;啊,見到赤屍boss的特寫照了;赤屍正優雅地俯視著她,眼裡竟然透著一絲感興趣的光芒;他戴著白手套的手溫柔而堅定地握著一把手術刀的刀柄;手術刀正插在她的胸口;赤屍不愧是豺狼醫生,技術果然臻於神技,胸口除了感到冷竟沒痛覺。

  一瞬間大量外來資訊在餘籽的腦中接收完畢,並開始高速分析。

  自己目前的身份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快被赤屍幹掉的炮灰,二是和任務有關的NPC。

  餘籽一向覺得二維動漫人物是人類想像的延伸,即使披著人類的外殼也不是真正的人類,沒有必要對他們付出感情,自然也不會對他們產生喜歡或是討厭的情緒。但跟黎丹混久了,餘籽也學會了用欣賞的眼光去看待他們。只是餘籽的眼光有些特別。她喜歡『純粹』的角色,即角色本身的存在就代表了唯一的特質,毫無雜質。

  在餘籽看過的(非常有限的)幾本漫畫中,她喜歡《HunterXHunter》中的西索,因為西索的存在即是為了戰鬥。她還喜歡赤屍,因為赤屍的存在即是為了殺戮。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餘籽喜歡的這些角色都被黎丹統稱為『變態』。

  能和自己喜歡的動漫角色面對面地相見應該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餘籽只能無言以對的低頭望望胸口的手術刀又望望赤屍,然後悲痛地一手扶額:

  黎丹,你讓你的女主角穿到書裡一秒鐘就被秒掉,你的小說還有劇情可言嘛,喂!

  在餘籽內心不斷淚奔的同時,赤屍的內心也在翻湧。

  赤屍藏人,綽號豺狼醫生,運送專家,從事的工作是把委託人委託的高危品,甚至是違法品完好地運送到指定目的地。他入行的理由很單純也很變態:人類是會被利益吸引的生物,越是危險的押送旅途越是容易遇見劫鏢的,那時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享受殺戮的樂趣了。

  眼前的棺木是自己這次負責運送的貨物。它對自己的價值,只有在運送途中吸引不要命的傢伙前來搶劫。

  誰知道一路走來竟如此無趣,就快要抵達交貨地點了,別說攔路搶劫的,連紅燈都沒有遇上一個。這種情況,好比肚子餓了三天的人來到宴會上,卻發現盤子裡沒有菜。赤屍正感到這趟工作毫無意義到難以忍耐時,出於意料的狀況發生了——

  原本一片死寂的棺木中傳出了呼吸聲。

  赤屍理所當然地一手術刀切開了箱子,一手術刀插|進了躲在裡頭的生物的胸口。插完後,他才細細打量箱中生物。

  那是一個人形物體,裹著像裹屍布一樣的繃帶,看不清模樣。但那物體的胸口在緩緩起伏,像是在呼吸。赤屍隨手兩下,手中的手術刀銀光閃過,人形物體臉部的裹屍布便裂開散落。他迎面對上了一個16,17歲的東方少女那雙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少女貌似才醒來,茫然地朝他看了一會兒,眼中的霧氣逐漸散開眼神恢復了清明。她似乎認得他,細細打量他並怔了一會兒後低頭看看還插在她胸口的手術刀,隨即又抬頭看他。她抬起了手——卻沒有攻擊他。

  沒有尖叫沒有言語沒有反抗更沒有昏倒,沒有任何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她只是抬起手來扶住額頭,一臉看上去很無奈的表情。

  她的反應足夠勾起他的好奇心。他微笑道:「我們以前沒有見過面吧,小姐?」溫柔的聲音,有禮的口吻。若不是他的手還穩穩握著插在她胸口的手術刀,他看起來就像一位優雅的紳士。

  余籽現在宛如砧板上的魚。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就走到末路的感覺,談不上恐懼,最多只是覺得滑稽而杯具,以至於餘籽能十分淡定地問:「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知道我還能夠存活幾秒?」

  他的笑意擴大了些:「那取決於你的回答。」

  這真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回答。

  要進行保命的談判,首先要向對方申明自己的立場與利益與他沒有任何衝突。餘籽不是阻礙赤屍工作的奪還專家,只是個路人,自然與他沒有利益上的衝突。可是這招對赤屍根本沒用,赤屍是出了名的『路人』切割機,書中在他工作時不幸登場,卻引不起他興趣的路人,全被他切塊處理了。在他的刀都插進自己胸口的現在,如果向他坦言自己只是個路人,餘籽相信片刻後自己就會被失去興趣的他分成無數塊在地上繪就一個血淋淋的『J』字,

  從赤屍手中奪下她的性命只有一種方法,即是展露自己在戰鬥上的高超技巧,引起他的興趣。那樣雖然也活不久,但至少此刻能在刀下留命。

  問題是,自己有所謂的『戰鬥技巧』嗎?餘籽的運動神經不差,跑步速度很快,但是運動能力不等於戰鬥能力。之前在網王世界,她也僅是鍛煉了一下抗暈眩抗打擊能力。而這些能力在面對鋒利手術刀時,等於拿冰淇淋去切熱刀子。

  在這種神馬情況也搞不清楚的穿越之初,餘籽真想不到任何能讓赤屍高抬貴手的理由。

  「我們以前沒有見過面,但是我認得你。」無奈之下,餘籽選擇說實話,「所以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都沒用。我只是想知道,在我醒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你會把刀插|進我胸口。」好歹死也做個明白鬼。

  赤屍宛如撫摸情人一般撫摸著手術刀的刀柄,笑容溫和,眼中卻透著一股讓人心寒的危險光芒:「原來如此呐。」在餘籽猜測他是打算捅還是切的時候,他突然俐落地抽出了那把手術刀。胸口的涼意頓去,血都沒有流,但餘籽卻覺得周身冰冷,仿佛剛才那一下把她身體裡的所有溫度都拔了出去。

  直到此時餘籽才覺得身體僵硬,雙腿發軟。她咬了咬嘴唇,看著若無其事的赤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赤屍微笑道:「委託人並沒有告訴我貨物的具體內容,我只知道你所在的這口密封棺材是我正在運送的貨物。如果你原本就在棺材中,那麼,你應該也是委託人委託運送的東西。」

  棺材?餘籽僵硬地低下頭才看見自己確實置身一個箱狀物中,但箱狀物已經裂成兩半了,切口很平滑,八成是被赤屍那把手術刀切開的。

  餘籽又僵硬地抬起頭來。

  黎丹,閃靈世界太危險了,她現在無比想念網王世界!只要能回去,哪怕給跡部打60年沒有工資的工她也願意……

  「不用緊張。如果你是我護送的商品,我不會對你出手的。」赤屍安撫道,「在沒有確認你不是我護送的商品前,你會很安全。」

  余籽還真不知道黎丹在這個世界給她安的身份是什麼。只能祈禱她真是所謂的商品……

  赤屍伸出了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搭住餘籽的臂膀輕輕一舉,就把僵硬得動彈不得的餘籽從破損的棺材中抱了出來放在他旁邊:「哦呀,體重是47.5kg嗎?」

  餘籽有些風中淩亂地看著笑得很愉快的赤屍。赤屍回應道:「失禮了。其實裝車之前棺材經過稱重,確定為205公斤,而棺材下託盤的承重極限是225公斤。」赤屍的笑容透出玩味的光芒,「現在託盤好像塌了呢。」

  餘籽馬上就明白了赤屍的意思。從委託人手上拿到的棺材裡不知道有什麼,共重205公斤,放在託盤上毫無問題。而加上餘籽的體重後超過了承重極限,令託盤塌掉了。即是說,赤屍確信餘籽是外來的東西,並非委託人委託的商品。

  赤屍不可能現在才注意到託盤塌掉了。他之前那番保她安全之類的話,完全是在戲耍她玩。

  看著眼前女孩狀似幽怨的眼神,赤屍的心情變得很好。本以為是毫無價值的工作因為她的出現變得妙趣橫生。

  沒見過面這個女孩卻認識他甚至很瞭解他的性格,還憑空出現在密閉的棺材中。最重要的是,眼神清澈的她身上卻透出一股和他相仿的死亡氣息,聞起來好像是整天與死亡打交道,殺人如麻的老手。這樣一個渾身是謎團的女人很容易挑起他人——當然也包括他——的好奇心。

  在謎團解開之前,就讓她與他同行吧。

  淺眠夢回,餘籽又回到了那片白色的沙漠。一隻胸口開著洞的黑色人型怪獸靜靜地佇立在白色的沙中央,默默地望著她。黑色的細沙從他身上飛起,他的輪廓漸漸融化。風帶著那黑色的沙拂過她的臉側,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眼睛很酸,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空寂的白色沙漠逐漸遠去,她睜開眼睛,所有的感官都回到了那個被棺木擠得很狹窄的車廂內。

  赤屍正坐在她的對面,視線從帽檐下射來,感興趣地鎖定著她。

  餘籽下意識地摸了自己的臉一把。眼角有點濕潤,似乎是淚水的痕跡。餘籽面上淡定內心窘迫地移開了視線望向旁邊。

  自己居然能在不久之前還用手術刀在她身上插來插去的赤屍面前睡著,是她身上的淡定星基因起了作用嗎?

  「看你的表情並不像做了惡夢。」赤屍略帶笑意地說,「是夢見什麼很懷念但很遺憾的回憶了嗎?」

  這句話令餘籽的情緒一下陷入低落。自己剛在閃靈世界蘇醒的瞬間,完全忘掉自己在虛圈發生的事情。即使剛才那個夢讓她想起來她並不是從網王直接穿的閃靈,她此時對虛圈的經歷還是記憶模糊。自己好像在虛圈跟虛王一起生活了數百年甚至更久了吧,此刻回想起來卻毫無實感,也不覺得時間曾經流逝。

  自己遺忘掉的東西令此刻的心情莫名悲傷。那個只能和她交流的虛王,那個始終伴隨著她也被她陪伴著的虛王,在她離開之後還能找到一直留在他身邊的同伴嗎?

  餘籽輕聲說:「有些事情早就知道結局了,但事情真的發生了還是會感到難過,這是為什麼?」自己並非這個世界的存在,總有一天會拋下一切離開。冰帝那群可愛的少年如此,虛王當然也不會例外。

  離開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回家,是她唯一的目標和執著。但此時這個目標突然變得有些苦澀起來。

  赤屍呵一聲笑了起來:「啊呀,你在向我尋求安慰嗎,小姐?」他微微歪著頭提醒她,「不管你是貨物還是將死在我手中的人,我都沒有溫柔安慰你的必要。」

  餘籽靜靜回望:「你將拿走我最珍貴的生命,作為回報理當安慰我。」

  「呵呵,你希望聽到從我——赤屍藏人——口中說出的安慰嗎?」

  「因為你沒必要對將死在你手裡的人花言巧語。也只有無價的真話才有資格買我無價的性命。」

  赤屍發現,眼前的小姑娘不止是讓他感興趣了。

  她,很對他的胃口。

  「你叫什麼名字?」

  「餘籽。」

  「不會在迎接結局時為整件事感到難過,說明這件事對魚子小姐你來說與垃圾無異。」

  赤屍的安慰很尖銳,但是,很正確。

  「我——」餘籽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見寒光一閃。幾把銀光閃閃的手術刀已經貼著她的肌膚釘在了她背後的棺材上。餘籽愣是驚出一背的冷汗。還來不及考慮赤屍的用意,只覺得臉頰微微刺痛,往旁邊一看,竟是一條被手術刀切斷的鋼線打在了她的臉上。

  餘籽往頭頂一看,有六根明晃晃的鋼線從車頂上射進了車內,目標是棺木。而這六根鋼線在一瞬間全部被赤屍飛刀切斷了。

  「不想死的話就麻煩魚子小姐自己保護自己了。」悠閒地說完這句話,赤屍黑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車廂內,徒留打開的車門往車廂內灌著冷風。

  餘籽愣了半秒才意識到自己遇上了《閃靈》運送貨物途中必然遭遇的黑吃黑情節。

  聽著頭頂上方的打鬥,望著不時射入車廂的鋼線與手術刀,餘籽捂著流血的臉頰滿頭黑線地吹著風。

  這個世界,還可以更危險一點嗎?

  作者有話要說:

  赤屍藏人

  身高:186cm

  體重:86kg

  生日:11月23日

  星座:新天蠍座(射手座)

  血型:AB型

  閃靈二人組中最強的人。人稱豺狼醫生(DOCTERJACKAL)。

  據說身懷108種武器,被稱為"運送專家」,是一行裡最狠最惡劣的角色之一,一般在屍體上會留下深刻的"J"字刀痕(JACKAL的首字母)。

  把所有的武器都藏在身體裡。

  對付弱小的敵人就像清除垃圾一樣,但是對本領高強的對手則會表現出很大的興趣,熱愛戰鬥。

  從殺戮中尋找樂趣以及自身存在價值,把殺人當作享受的人。

  最常用的武器是手術刀,稍微認真起來時會以自身血液作為武器,自己血液碰觸過的物體也能變為自己的武器。

  個性方面,外表上看,是非常優雅的紳士。

  重視過程大於重視結果。

  因為無法想像自己死亡的樣子,所以不會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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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鏘鏘鏘,本作中靈魂的反派boss們終於開始陸續登場了~

  反派boss第一人,赤屍藏人,因為不會死,所以他的強真的達到了某種bt境界。

  他與餘籽的關係麼,應該屬於啟蒙老師之類(杯具的余籽,修行一開始就走錯,進入了高階重口味教室)

  
29、第二張餐桌擺上名為『貨物•後篇』的餐具

  打鬥聲沒過多久車子也停了下來。停車之後,赤屍出現在打開的車門口,向餘籽伸出手:「來。」

  餘籽不知赤屍是什麼意思,但還是乖乖地借著赤屍的手跳出了車廂。

  車廂外的公路已經像是屠宰現場了。地上落著一堆需要被打上馬賽克的肉塊,肉塊旁邊用血畫著一個呈噴濺狀的J字。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很噁心。

  暈眩了一瞬間後,餘籽強行移開了視線,望向站在肉塊中間的那兩個雙眼無神的男人。

  赤屍一直在觀察著餘籽。餘籽出現後貨車立刻遭到了襲擊,赤屍很難不把餘籽與剛才那個男人視作一夥的。但是余籽看見自己『同夥』的屍體,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受到衝擊或是緊張憤怒的情緒,而是反常地注視一個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東西的方向。

  「你看見了什麼?」

  餘籽有些詫異地看向赤屍:「你沒有看見他們嗎?」

  「他們?」

  餘籽愣了愣,再度把視線移向那兩個男人。男人們似乎已經從茫然的狀態回神了,滿是恐懼地望著地上的肉塊。其中一個抽出了綁在手腕上的鋼線,抽向了赤屍。

  餘籽正站在鋼線會抽到的軌跡上,她下意識地往後一彈,可還是沒有躲開。

  鋼線抽過她的身體又貫穿了赤屍的身體。

  什麼也沒有發生。她沒有被截成兩段,赤屍也仍好好的站著,好奇地看著她。

  餘籽有些明白這兩個男人是誰了,或者說她明白他們是什麼了。

  他們就是來搶奪貨物卻被赤屍幹掉的傢伙,現在他們已經變成了靈魂的狀態。

  沒想到自己居然開了陰陽眼……不,也許是出身地獄的虛母力量還在自己身體裡的關係。

  不知道是被迫在屠宰現場面對怨靈的自己可憐,還是被屠宰後看到自己殘缺屍體的怨靈更可憐,余籽一時默然。沉默片刻後她老實地說:「我看得見靈魂。」

  赤屍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哦,這麼說,他們還在這裡?」

  「……嗯,其中一個剛才還用鋼線攻擊了你,不過沒起作用。」

  「是這樣啊。」赤屍說完,突然飛出一把手術刀,神准地擊中了其中那個拿鋼線的幽靈,令幽靈發出一聲滿含恐懼的尖叫。

  「怎麼樣?」連視線都沒有從餘籽臉上移開的赤屍笑眯眯地問餘籽,「他被再次幹掉了嗎?」

  「……其實你看得見他們吧,赤屍先生」

  「不,我沒有這種有趣的能力。」

  明明是兇殘血腥的情景,看著驚恐大叫拼命攻擊的兩隻怨靈和興致勃勃繼續飛手術刀的赤屍,餘籽卻有種想扶額的衝動:「不管是他們攻擊你還是你攻擊他們,都沒有用。」

  「真是無趣啊。」赤屍收回了手術刀,但眼中危險的光芒還在盛放,「魚子小姐除了看得見靈魂的能力,還有什麼更有趣的能力嗎?」

  「我的能力都只對靈魂起作用。」

  赤屍笑過後沒有再刁難餘籽,兩人都上車後旅途繼續展開,並在波瀾不驚的一個小時後安全抵達了交貨地點。

  余籽下了車,躍入眼簾的是一座雜草長得小腿高的廢棄教堂。幾個和神職人員完全沾不上邊的兇惡黑衣男子護著一個身著紫袍看起來像邪教首領的男人,從教堂裡走出來。

  赤屍領著餘籽,紫袍男子領著黑衣保鏢,兩隊人馬在教堂前的空地會合。對方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餘籽身上——畢竟繃帶裝還是前衛了些。

  「押送的東西平安地交到你手上了。」赤屍道。

  「東西在哪兒?」紫袍男子邊問邊打量著餘籽。

  赤屍微笑著輕推了餘籽一把:「這裡。」

  紫袍男子愕然地驚叫起來:「她是誰?!我要的貨物是棺木和棺木裡的裹屍布,跟這個女人毫無關係!」

  赤屍的笑容甚至變得有些甜美了:「棺木已經被破壞,裹屍布也許是她身上的這條,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突然出現在押送中途挑起了戰鬥。」

  余籽冷汗直冒地望著一句話就把她賣掉的赤屍,後者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後退了一步:「運送任務失敗,我們的合約到此為止,這位小姐就交給你們處理。」

  紫袍男子怒吼道:「你想那麼簡單就脫身嗎?」黑衣保鏢們紛紛從衣服下面掏出手槍對準了赤屍和餘籽。

  「哎呀,我對脾氣暴躁的雇主可沒有好感。」赤屍話音才落,離他最近的那個保鏢立刻變得七零八落,血濺當場。

  槍聲頃刻大作,沉悶響亮的聲音好像爆竹在近處爆炸。之前目睹死亡屠宰場面,餘籽只是感到震驚噁心,並沒有把受害者的遭遇與自己聯繫在一起。如今置身戰地中央,她突然就明確地意識到了死亡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而且也許下一秒就會跨過這一步降臨。

  餘籽狼狽地矮身抱頭疾走,一個縱身飛躍滾到了附近一塊石碑後。大喘著氣,她快速地用眼睛和手檢查自己身上有無受傷。幸運的是,雖然被子彈擦傷了幾處有些滲血,沒受大傷。

  槍聲很快就停了,背部緊緊靠在石碑上的餘籽聽見紫袍男子無比陰沉和緊張的聲音:「別攻擊男人,抓那個女的。」

  男人們的腳步聲很快圍了過來。餘籽緊張地抬頭,看見站在遠處一副置身事外感覺的赤屍正冷冷地俯視著她。

  餘籽緊緊咬住了嘴唇。

  到底該怎麼辦?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之前看見對方有五個人,被幹掉了一個還剩四個。他們正呈扇形圍過來。他們的武器是手槍,子彈數量不明。自己所在的位置馬上就要不安全了。

  餘籽小心地蹲起身,彎腰撿起地上兩塊石頭,又飛快地扯下了手臂上的幾段繃帶,將它們胡亂地纏在每一塊石頭上。她雙手各抓一塊,重心後移將後背貼在石碑上,以依靠在石碑上的身體為軸,猛力向左旋身。身體的力量帶動著手臂旋轉,將右手的石頭大力地丟擲了出去。

  帶著繃帶的石頭投出去的瞬間,槍聲響起。

  她從投擲的姿勢恢復,背部重重撞在石碑上獲得一個反作用力後,在一秒之內變換方向,將左手中石頭往右側拋了出去。

  左邊的槍聲停歇了,轉而集中到了右邊。

  再次從投擲的姿勢恢復的瞬間,她右手猛一撐地,背部向上弓起,以宛如山貓一般的姿態從藏身的地方向左邊猛衝了出去。

  被餘籽簡單的投石把戲騙過的男人們一反應過來便大叫著朝她開槍。餘籽不敢回頭,憋著口氣,宛如一道破開空氣的子彈一般拼命奔跑。

  她的眼睛死死地注視著離自己大約有50米遠的貨車。

  唯一的可以活下來的機會,就是橫穿過這塊戰地跑到貨車那裡,劫持司機奪車逃跑。

  存活的機會不等於零。但如果加上未知因素赤屍,存活的幾率大概不會超過零。

  隨著一聲悶響,餘籽的身體被打得往左側傾斜了一下,上臂陡然熱痛,就像被沸水澆了,隨即熱熱的感覺在手臂的肌膚上散開。餘籽的腳步一亂,立刻更熱更痛的感覺撕咬上她小腿的神經,令她膝蓋一軟跌倒在地。

  中彈了,而且不止一處。萬分幸運的是,此時她離一塊石碑不遠,她迅速翻滾了兩周,便暫時離開了危險滾到了石碑後。

  餘籽已是萬分狼狽。左上臂被子彈貫穿,左小腿中彈,血濕透了半身。劇痛令她大汗淋漓,渾身顫抖。她右手按著左上臂的傷口,左手抓著左小腿的傷口,用力地貼在石碑上急促地小口喘息。

  就到這裡了嗎?沒辦法啊,普通人過槍林彈雨不死,這種情節不是小說就是漫畫。唉,身上的繃帶是裹屍布,不知道碰到傷口會不會讓自己生奇怪的病。不過死也要死了,病什麼的都無所謂了吧。

  不知道死了以後會怎麼樣,能作為靈魂再度回到那個白色虛圈去嗎?還是會徹底地完成名為余籽的人生輪回,塵歸塵土歸土?

  至於rp爆發一下死了就穿回去的事情是不想了,自從穿越到這個綜漫世界,自己的rp幾乎為零,遭遇的不是杯具就是餐具。

  黎丹,我快掛了,魚子醬快掛了。

  那些黑衣人跑的真慢,怎麼還不過來。再不過來,她又要燃起繼續逃跑的衝動了,別這樣折騰她這重傷的身體了好不好?!

  想著雜七雜八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忍耐疼痛。感覺熬了漫長漫長的時間後,餘籽的腦門上終於被頂上了冰涼的槍口。

  事情到了落幕的時候。

  渾身是血,痛得行走不能的少女被粗暴地拖拽著拉到了紫袍男人面前。紫袍男人用腳尖踢了踢撲倒在地上,黑色的長發散了一地,看起來很淒涼的少女:「誰派你來的,拉蒙嗎?」

  蜷成一團側臥的少女仿佛一尊靜止的雕像,連呼吸帶動的身體起伏也感覺不出了。紫袍男子身邊的黑衣保鏢觀察了一下說:「她可能不行了。」

  「嘁!」紫袍男子懊惱地甩手,「幹掉她。」他以眼神朝赤屍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手下立刻散開,把行刑的場面以最好的視野展現給赤屍。

  赤屍只是推了推帽檐,什麼也沒有做。

  黑衣保鏢走到余籽身邊舉起了槍。

  過了很久之後,預計中的槍聲還是沒有響起,現場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持槍男子握著槍毫無動靜,如果仔細看的話,他的手正在顫抖,頭上也滲出了不少汗。

  沒有人問他怎麼了。紫袍男子為首的幾人都因為莫名詭異的氣氛而僵得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察覺到異樣的赤屍眯起了眼睛。在他欲舉步走過去查看的瞬間,異變陡然而生——

  赤屍看見餘籽的身邊出現了兩團黑色的火焰狀紊流。沖天的黑氣逐漸散開,慢慢露出了兩隻白色骨質的龐然大物。

  紫袍男子發出了一聲慘叫:「那是什麼怪物!」黑衣保鏢們一臉茫然與緊張,左右四顧,似乎看不見就在他們面前的白色怪獸。

  白色的怪獸從黑氣中完全走出。那是兩隻可怕的異形,身高為三人左右,一隻像是魚尾蜘蛛,另一隻像是長了很多角的熊。它們的臉部都覆蓋著白色的骨質面具,身體上開了對穿的洞。熊型怪獸將近在身邊的黑衣保鏢一把提起,像捏碎一只有裂縫的雞蛋一樣輕巧地捏碎了男人的頭。

  幾人都發出了惶恐的叫聲,紛紛對著還懸在怪獸手中的同伴屍體方向開槍。蜘蛛型怪獸把長腿並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盾形防護罩擋在餘籽的身前。子彈打在它身上,像打在防彈玻璃上一樣反彈散開。與此同時熊型怪獸揮動長長的前肢將附近的一個男人拍按在地。男人被壓在它掌下的半截身體在這恐怖的力量下頃刻之間成了餅狀。

  所有事情發生在兩秒之間。在這驚心動魄的2秒鐘,壓倒性的神秘力量令還存活著的人們經歷了難以想像的恐怖。他們連尖叫的餘地都沒有,扔了毫無用處的武器面目扭曲地以最快的速度轉身逃跑。

  一股令人窒息的風拂過逃亡的黑衣男子們汗濕的臉頰。他們都還來不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身體就變得七零八落,意識立刻墜入死亡的虛無之中。

  僅存的紫袍男子在半秒後才意識到,身邊最後兩個保鏢被突然出現的赤屍幹掉了。赤屍挺立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濃烈的死亡氣息自隨風翻飛的黑色外套下滿溢出來,令紫袍男子目呲俱裂雙腿欲墜。

  前有殺人如閒庭漫步的赤屍,後有那個能召喚出未知怪獸的繃帶少女,紫袍男子絕望中呼喚著他信奉的神靈之名,手往袍下伸去試圖掏出槍來。誰知眼前一花,赤屍的身影已然不見。下一瞬間,赤屍含笑的聲音在他耳邊拂過:「你也看得見是嗎?」所以赤屍才留下他的命以確定自己此時看見的怪獸並不是幻象。

  紫袍男子勇氣盡失,跌坐在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答案的赤屍像一道風一樣與他擦身而過,在高速跑動中雙手一翻,兩手的指縫中出現了數把明晃晃的手術刀。在眨眼之間,手術刀已經射出去三波,每一波都對著力量很大卻行動遲緩的熊型怪獸。熊型怪獸瞬間被刺成了刺蝟狀。

  雙手各持一把手術刀的赤屍從刀雨中飛出,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他都做了什麼,熊型怪獸竟然就已經被肢解成無數邊長不足5釐米的碎塊掉了滿地。

  保護著餘籽寸步不離的蜘蛛型怪獸見到同伴被殺,立即兇相畢露,張口就吐出一條條鋼線一般的絲攻擊赤屍。赤屍遊刃有餘地在鋼線中游走逼近蜘蛛怪。一時間只能看見一簇簇稍縱即逝的光點,那是手術刀與鋼線碰撞時擦出的火花。

  赤屍暗忖此怪獸的防禦能力頗高,要打穿它那一身鋼鐵外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它的身體是否像腿和絲這般堅硬?

  赤屍的視線餘光投向了蜘蛛身後的那個白色身影,微微揚起了嘴唇。

  雖然不知道蜘蛛的身體會不會堅韌到能抵抗手術刀的切割,但那位叫魚子小姐的操縱者,她的身體必然是沒有鋼鐵強度的。

  如果解決掉召喚師,那麼召喚出來的怪獸九成也會消失吧。

  赤屍揚手,射出了手術刀。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的話:

  下個世界,獵人。

  P.S.不是死過去的,死過去就該回死神了。

  
名為『獵人』的地圖

30、第一間浴室擺上名為『神獸』的洗具

  餘籽做了場荒唐的噩夢。

  夢中被赤屍殺掉的兩個靈魂一路尾隨她來到教堂,在她身中兩彈渾身是血的時候撲到她身上,貪婪地吸吮她流出的血液。

  隨即,它們變成了兩隻虛。

  被驚醒的餘籽彈坐了起來,左右四顧。

  沒有虛,沒有黑衣人,也沒有教堂,眼前的景色說的好聽點是一馬平川壯麗巍峨,說得難聽點是黃沙飛舞荒涼蕭瑟——竟然是只在圖片上才見過的戈壁。

  一瞬間,餘籽覺得自己大概死回了虛圈。但這個認識在接下來的一秒就被一個冰冷的聲音打破了:「你醒了。」

  餘籽的身體本能地僵了僵,吞了口口水做好心理建設後慢慢地回過了頭。

  赤屍正坐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神情冷漠地望著她。

  一瞬間餘籽不知道說什麼好。赤屍淡淡的問:「傷口不痛了吧?」

  餘籽這才想起自己手臂和小腿上的傷,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她的手在半途就停了——不用檢查也知道,自己的傷口不但不痛了,而且身體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感到驚愕的餘籽還是小心的摸了摸手臂。繃帶下的肌膚很平整,完全感覺不出來有傷口。

  看到餘籽的反應,赤屍揚起了淺淺的笑容:「真是驚人的自愈能力——距離你受傷不到一個小時。」

  感覺到赤屍微笑中散發的危險氣息,餘籽不著痕跡地往後蹭了一點:「這裡是哪裡,赤屍先生?」

  「哦呀,我認為這個問題應該由你來回答比較好呢。」赤屍扶了扶帽檐,嘴角雖然在笑,笑意卻沒有進到眼中,「身上藏著奇怪的力量,瀕死情況下會自愈,又在瞬間把我一起帶到這個奇怪的世界的魚子小姐。」

  餘籽腦中嗡了一聲變得一片空白,只剩幾個血紅的黑體大字在閃爍:

  帶著赤屍一起穿了!!!

  有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爛,四回就該麻木了。看周星馳用月光寶盒大變活人是這樣,穿越也應該是這樣。但是黎丹竟能做到讓餘籽每在一個新的世界睜開眼睛時,都覺得自己的杯具下限在刷新,這是何等驚人的想像力與創意!!!

  黎丹,你打算挑戰名為『餘籽杯具下限』的吉尼斯紀錄嗎?!!!

  如果時間充足的話,餘籽真想找個牆角抱膝安靜地悼念自己逝去的RP,可惜赤屍不是那種會等餘籽整理好情緒再來應付他的主。餘籽在內心憂鬱了半秒後,不得不收起奢侈的情緒面對現實。

  赤屍剛才與她的對話透露了四個資訊:

  其一,剛才那個荒唐的噩夢八成不是噩夢,自己身體裡果然還有虛母之力。

  其二,黎丹把她所受的傷治好了。

  其三,發生了一些特別的事情令赤屍確定這裡是另一個世界,而不是產生幻覺或是瞬移到了閃靈世界的沙漠中。

  最後,赤屍此時因為無法掌握事態心情不太好,但是在得到回答之前不打算殺她。

  餘籽當前掌握的資訊也不多,只能確定目前的狀況的確是穿越——因為如果她出現在這裡是黎丹設計的瞬間移動,根據『黎丹沒辦法控制重要劇情人物』的規則,影響不了身為閃靈最重要boss的赤屍;而如果是陷入幻覺或是別人所為,赤屍boss不會察覺不出來,而把帳算到她餘籽頭上。

  但是餘籽不明白為什麼赤屍能和自己一起穿越。黎丹既然不能影響重要劇情人物的行動,那麼就無法讓赤屍與自己一起穿越才對。

  難道說,赤屍和她一起穿越的原因不是因為黎丹的劇情安排,而是別的未知因素?

  一邊高速思考,一邊飛快整理好自己要說的話,餘籽不著痕跡地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抬起眼睛望著赤屍:「請原諒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是我可以很誠實地告訴你,你現在出現在這裡並不是我造成的。也許你把我昏迷之後發生的事告訴我,我可以給你一個合理的推斷。」

  「哦?」赤屍眯著眼睛望著餘籽。餘籽感到一種非常不舒服,令人下意識汗毛豎起想逃走的感覺控制了自己的身體——八成這就是傳說中的殺氣了。她用了所有的意志力控制著自己不移開視線。

  赤屍的視線與餘籽相交了五秒,既沒有遭到她的任何抵抗,也沒有使她退縮。他像是滿意了,勾了勾唇角眯起了眼睛。餘籽感到殺氣驟減,不由渾身一松。儘管心中暗暗後怕,表面上她依舊面無表情地望著赤屍。

  「你昏迷後也沒有發生特別的事情。」赤屍微笑道,「只不過我感覺到你四周湧起一股不同尋常的力量,同時你的身體變得透明。我因為想知道那股好似要帶走你的力量是什麼,就用劍試著劈向了它。」

  時間回到40分鐘前,赤屍還在閃靈世界大戰因為餘籽的虛母之力而虛化的蜘蛛虛。赤屍在一瞬間曾打算殺掉餘籽看看蜘蛛虛會不會消失,但在放出自己的絕招血紅之雨幹掉蜘蛛虛之前,他改變了主意,將餘籽抱出了血紅之雨的波及範圍。

  這全都是因為赤屍本能地察覺到,餘籽除了能看見靈魂,能變出怪獸外還隱瞞了很多東西。他對她隱瞞的東西好奇的很,同時也覺得能帶來未知與刺激的餘籽比無趣的工作有價值的多。在沒有得到所有餘籽能給他帶來的樂趣前,殺掉她太可惜。

  誰知在抱著她走向貨車準備為她緊急治療的路上,他先是察覺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從四面八方聚集起來包圍了餘籽,隨即感覺餘籽的重量越來越輕身體也變得透明。一下被挑起好奇心的赤屍把餘籽放在地上,從手背抽出他那把能切開一切,甚至於空間的血劍砍向那股奇怪的力量,試圖驅散它不讓它帶走餘籽——

  於是赤屍華麗地付出了好奇的代價。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和餘籽一起置身於這片充滿了不明力量的戈壁上。

  赤屍心裡有數,自己被帶到這裡九成和餘籽的意志無關,是他用外力介入某種傳送儀式的後果。可顯然解答的鑰匙在餘籽身上,想要得到真相必定要撬開她的嘴。無奈這位小姐心理素質強大,哪怕他真放殺氣她也能維持面無表情的淡定樣,面對他的套話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讓赤屍在無奈之餘也覺得有趣。

  應該說不愧是讓自己覺得中意的女性嗎?和她在一起的話,接下來要面對的未知旅途一定不會讓自己無聊吧。

  絲毫不知道赤屍心裡在想什麼的餘籽,沉浸在赤屍的回答帶來的衝擊中。雖然余籽從黎丹那裡得到的情報很有限,但在綜漫世界的這些日子,餘籽從未停止思考這個世界的規則。而赤屍如今和她一起穿越的事實證明了余籽曾假設過的某個猜想:黎丹筆下的動漫世界與動漫世界之間一定由特殊的方式互相聯繫著,只要找到這個聯繫,也許不用借助黎丹的力量,自己也可以完成動漫世界與動漫世界之間的穿越——

  更進一步來說,自己是從現實世界去往動漫世界的,所以現實世界與動漫世界也必定存在『聯繫』。自己的回家之路很有可能能以自己的力量鋪就。

  餘籽的氣息變得急促,雙眼也泛出了明亮的光彩,但沒待赤屍起疑便平息了下來。

  既然現在已經有了猜測,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去證實。現在身邊的赤屍藏人是唯一靠自己的力量穿了兩個世界的存在,他的身上藏著開啟穿越道路的重要線索。只要能跟著他並幫助他穿回原來的閃靈世界,就可以知道穿越的必要條件是什麼。把這些條件告訴黎丹,能給予她特殊力量的黎丹就能輕易地滿足她,幫助她打開穿越回現實的道路。

  「我明白了,赤屍先生。」餘籽說,「我們現在的處境是一樣的,可以說在同一條船上。我會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你。當然這些情報不是免費的,我想要與你合作離開這裡。」

  「呵呵,聽起來可以接受。」赤屍往餘籽身後望去,「不過談話要下次再繼續了。」

  餘籽順著赤屍視線的方向望過去——

  一瞬間,餘籽覺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是太累了。一望無際的戈壁上某生物正以塵土揚天的驚人氣勢朝這裡沖來。它白色的厚實絨毛彰顯著高貴的身份,長長的脖子看起來無比銷|魂,五官特別的臉讓人難以忘懷,整體的造型拉風得驚天地泣鬼神——

  那是一隻巨型草泥馬!

  頃刻間,餘籽腦中除了不斷重播『草泥馬狂奔在馬勒戈壁上,草泥馬狂奔在馬勒戈壁上,草泥馬狂奔在馬勒戈壁上……』之外,一片空白。

  她是穿進了《搞笑漫畫日和》麼!

  還不待餘籽跪地不起,草泥馬已經與她擦肩而過,往赤屍的方向沖去。

  而餘籽印象中無比牛逼面對一群自己的複製人都從未退縮過的赤屍,當著她的面跳起來避過了這只草泥馬後,優雅地轉身,逃了!

  赤屍面對草泥馬居然逃了……

  赤屍逃了……

  逃了……

  了……

  餘籽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赤屍先生,你是因為穿進《搞笑漫畫日和》而變成此世界盛產的囧貨了麼?你插|我胸口,賣掉我,對我放殺氣時的氣場到哪裡去了?你面對這傢伙連手術刀都沒亮就跑了,讓之前被你耍得差點死掉的我情何以堪啊?

  草泥馬沒有繼續去追赤屍,而是雄赳赳氣昂昂地在地上磨了磨蹄子,轉身望向餘籽。

  當著已經囧到面癱的餘籽的面,草泥馬抬起了右前足,十分人性化地揮了揮:「呦,沒事吧,我已經把那個入侵者趕走了。」說完,咧開大嘴露出門牙,構成一個可以形容為慈祥也可以形容為囧的笑容。

  這貨會說話是因為這裡是日和,這貨會講話是因為這裡是日和,這貨會講話是因為這裡是日和……

  面對草泥馬好意的搭訕,餘籽無比艱難地決定回應:「你好,神獸。」

  草泥馬的雙眼瞬間射出了亮到能瞎人眼的光芒,滿懷期待地問:「哦哦,你叫我什麼?再叫一遍!」

  「神獸。」

  草泥馬歡快地跳了起來,用兩條後腿支撐著身體跳了個圓圈舞:「哦哦哦,寶寶乖,寶寶太乖了~爸爸愛你~」

  「……爸爸?」

  「嗯,我是爸爸呀,你是我的乖寶寶。」草泥馬把頭伸到余籽跟前,滿懷愛意地蹭了蹭她的肩膀。

  被蹭得一踉蹌的餘籽無言以對地盯著草泥馬看:「那個……你為什麼這麼認為呢?」

  「那還用說。」它指著餘籽身上的繃帶裝,又指了指自己的毛,「你,白的。我,白的。」

  「……請問這裡是搞笑漫畫日和嗎?」

  「日和?爸爸沒看過啊,你知道戈壁上的娛樂比較少。寶寶想看的話,爸爸去外頭找。」

  「不用麻煩了……」餘籽忍著扶額的衝動,「請問你剛才為什麼突然攻擊那個男人呢?」

  「哼!那個男人一身黑,我就知道他是雅蠛蝶派過來的,一個死德性黑得欠扁!」草泥馬義憤填膺地說,「之前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就和他打了一架把他打跑,哪知道我才走開了一會兒,他又回來騷擾你,真是賊心不死!」

  怪不得赤屍連手術刀都不亮就跑了,原來是之前一架在草泥馬這裡吃過虧啊……這草泥馬連赤屍都打得跑,究竟是何方神聖……雖然已經無力吐槽了,餘籽還是用最後的力氣發出顫音:「你的敵人是雅蠛蝶嗎?」

  「是啊,爸爸已經看它不爽40年了,畢生的願望就是把它從隔壁趕走!」草泥馬一臉憤怒地人立做握拳狀,隨後想起了餘籽似的,立馬恢復慈愛的笑容,「寶寶餓了吧,你吃葷還是吃素?吃素爸爸帶你去吃戈壁仙人掌,吃葷的話我們去抓戈壁蠍子做燒烤。」

  餘籽憂鬱地45度望天。

  黎丹,我收回說閃靈世界危險的話,比起人獸,我還是覺得和身為人類的赤屍在一起更好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神獸草泥馬:

  能力:絕對防禦+坐壓

  死對頭:雅蠛蝶

  為了消極抵抗萬惡的口口,附贈草泥馬之歌:(請用藍精靈主題曲的調子來唱)

  在那荒茫美麗馬丨勒戈壁

  有一群草丨泥馬,

  他們活潑又聰明,

  他們調皮又靈敏,

  他們自由自在生活在那草丨泥馬戈壁,

  他們頑強克服艱苦環境。

  噢,臥丨槽的草丨泥馬!

  噢,狂槽的草丨泥馬!

  他們為了臥草不被吃掉打敗了河蟹,

  河蟹從此消失草丨泥馬戈壁

  ——————————————————————————————

  惡趣味,防抽打,迅速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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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二間浴室擺上名為『邀請』的洗具

  戈壁仙人掌沒有刺,口感爽滑細嫩,水分特多,清甜解渴。

  戈壁蠍子沒有毒,肉質筋道,奇香四溢,回味無窮。

  只要拋開偏見去嘗試著入口,戈壁的晚餐絕不會讓人失望。

  而且在豐盛美味之外,戈壁的晚餐也十分……富於情趣。

  餘籽維持著面無表情的面癱狀,以固定節奏往嘴裡塞著食物。與她的冷淡呈鮮明對比,草泥馬的興致非常高,邊跳著舞邊唱著一曲歡快的歌謠為餘籽助興:

  「英明神武天下唯我萬眾仰望

  英明神武我神功蓋世無人敵

  我是戈壁第一

  我是絕世神獸

  等把那小樣

  雅蠛蝶打飛

  戈壁就唯我獨尊」

  表演完,草泥馬用期待的眼神望著餘籽,似乎希望她鼓掌。餘籽面無表情地抬起手毫無誠意地拍了兩下,草泥馬立刻笑顏逐開:「真乖真乖,真是爸爸的好寶寶。」

  餘籽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可以問你件事嗎?」

  「寶寶問。爸爸知道的全部告訴你~」

  「怎麼才可以離開這片戈壁去人類居住的城鎮?」

  「寶寶要離開爸爸了嗎?」草泥馬的小眼睛瞬間就變得水汪汪的,下一刻以余籽根本無法躲開的速度與氣勢飛撲到餘籽身上。餘籽一個沒坐穩,後腦勺重重地磕在身後的石壁上,眼前金星直冒。她捂著痛處無言以對地將視線往下移動,瞟向正趴在她大腿上哭的草泥馬。

  「嗚嗚嗚嗚,不要啊,寶寶~~隔了十年爸爸好不容易又有了個寶寶~~爸爸會很愛很愛你的,你不要像以前那個寶寶一樣離開爸爸啊~~~」

  ……看來這只草泥馬胡亂認親的嗜好不是最近才養成的。

  餘籽不得不把兩隻手都抬了起來,一手揉撞痛的地方,一手扶額:「我很感激你對我如此熱情好客。但是我不能一直留在這裡,我還有事情要做。」而且那件事情正是回自己家,找自己親生爸。

  草泥馬哭得更加傷心,抽抽搭搭地說:「我知道的,一直知道的,孩子大了就不由我。」

  喂喂,從來就沒由過你好不好?餘籽漸漸覺得額頭比後腦勺更痛了。

  「但是,但是至少陪爸爸一年——」草泥馬瞥了餘籽一眼,又小聲說:「半年?三個月?那一個月總行了吧?嗚嗚嗚嗚,你要爸爸哭死嗎?」

  餘籽不認為能打跑赤屍的神獸會弱到可以哭死。但是讓它一直哭下去也不是辦法,它的眼淚和口水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弄濕了——雖然只是來歷不明的裹屍布而已,但好歹還是現在唯一可以蔽體的布料。如果弄濕了不能穿了,難道要剃神獸的毛來織布穿麼——

  話說回來,其實它的毛還挺白挺柔軟的。

  下意識的摸了摸草泥馬的毛,餘籽輕輕歎了口氣: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洗過澡換過衣服了。從虛圈開始到閃靈最後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當中的間隔可能有數百年。

  數百年沒洗澡居然還能活著,自己是何等強大的存在!

  「一天也待不了。」餘籽乾脆地拒絕,「我要立刻出發去人類居住的地方找浴室洗澡!」要知道,洗澡可是餘籽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如果所待的地方連洗澡的福利都沒有,她哪怕再怕麻煩也是會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的。

  草泥馬立刻收了眼淚,咧開了嘴:「原來寶寶想洗澡了。沒問題,戈壁裡有綠洲,那裡有乾淨的水池!」

  餘籽的眼睛立刻亮了亮。

  草泥馬討好地問:「寶寶想什麼時候洗澡就什麼時候洗澡。那樣可以留下多陪爸爸一會兒了吧?」

  「一周。」

  見草泥馬又有淚雨滂沱的先兆,餘籽露出了微笑:「不過我保證在這一周內,我會全心全意的陪伴你,而不是敷衍你。」雖然餘籽還是認為等價交換應該遵循物質交換原則,但在網王世界的經歷讓她隱約察覺到,有的時候別人更希望得到真心的對待,而不是返還的等價物質。而在此刻身無長物的現在,她接受草泥馬的恩惠,能回報給它也不顯得失禮的,只有真心了。

  草泥馬得到餘籽的保證後怔了怔,又非常歡欣激動地重重地撲進了餘籽的懷抱。餘籽的後腦勺第二次與石壁狠狠相撞,連草泥馬激動的喊著:「乖寶寶你真好!」的聲音也變得模糊遠去了。

  也許待在這裡一周,會死呢……

  待在戈壁的第一晚,餘籽在綠洲乾淨清涼的池塘中洗過澡,在草泥馬安排的涼爽山洞裡枕著它柔軟的肚子安穩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草泥馬去覓食的時候,赤屍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再度出現在餘籽的視野中,令餘籽不由懷疑赤屍徹夜監視她,等待草泥馬離開的機會。

  只是赤屍這次的登場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上一句,就被神速折返的草泥馬抓了個現行。

  大概是上次的不戰而逃讓赤屍心情欠佳,這次他不但沒有逃走,還抽出了血紅之劍正面與草泥馬交鋒。

  於是這次交鋒終於令餘籽明白了上一次赤屍與草泥馬碰面後立刻逃走的原因。

  論攻擊力,相信赤屍藏人在各種反派boss中都能排的上號——可當他的對手是會『絕對防禦』的草泥馬時,再高的攻擊力也成了浮雲。他那把可以切開一切的血紅之劍甚至不能切掉草泥馬的一根毛。

  而草泥馬的攻擊方式是用自己那線條圓潤的屁股去坐壓赤屍,朝赤屍揮蹄狂打,亂吐口水……

  餘籽看不下去了,總覺得雙眼都快被淚水模糊了。

  眼前的場景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赤屍落戈壁被草泥馬欺。

  捫心自問,如果是自己遇到如此無賴的對手,她肯定沒有勇氣一而再地與它戰鬥。可是赤屍還是維持著自己的尊嚴戰鬥到了最後,直到不得不退敗而逃走。

  赤屍,之前腹誹你是我誤會你了。你是勇者,真的。

  再次把赤屍趕走的草泥馬回到餘籽身邊,有些擔憂地說:「雅蠛蝶派來的傢伙還真是糾纏不休。寶寶,你還是跟爸爸在一起吧。」

  本想留在原地等赤屍的餘籽,轉念一想覺得這是個瞭解這個世界的好機會,就沒有拒絕草泥馬的提議。

  花了一天,草泥馬載著餘籽在戈壁轉了一圈。戈壁的資源不可謂不豐富,有各種植被,有許多奇怪的生物,甚至還有埋在沙礫中的寶石礦。

  餘籽好奇地問:「這片戈壁是沒有開發的處女地嗎?」所以一切的自然資源還保持著欣欣向榮的原貌。

  「這裡是爸爸的領地。」草泥馬揚著脖子得意地說,「爸爸張結界的本事可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很多年前爸爸決定遷徙到這裡生活的時候,張開了一個50公里的圓形結界。從那以後,只要沒經過爸爸的同意,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進來或是出去。」

  「那雅蠛蝶呢?」

  「嘁,雅蠛蝶那混蛋比爸爸早一步在這裡定居,非說爸爸是強盜,佔據了他的地盤。」草泥馬憤憤不平的語氣轉而一變,變得有些猥瑣,「他不是說這裡是他的地盤麼,我把水源食物源都用結界保護起來,讓他看得見進不去吃不著,看他搬不搬家!」

  餘籽無語地望天。這麼說,其實那位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雅蠛蝶根本是受害者,不過能在草泥馬的惡整下堅持40年不搬走,雅蠛蝶對這片戈壁的執念究竟有多深啊?

  餘籽問:「因為這裡到處是你布下的結界,赤屍……那個黑衣男人在這片戈壁中找不到任何食物,也出不了這片戈壁吧?」

  「是啊是啊。」草泥馬開心地說,「我就把他困在這裡,不給他吃的喝的,餓死丫的!誰叫他像雅蠛蝶一樣一身黑!」

  餘籽在那一瞬間突然覺得自己的穿越其實還是幸福的。看人家赤屍,就因為身上的衣服顏色不合人家心意,穿越後居然被地頭蛇往死裡整。

  這才真叫rp為負啊!

  又是一個寧靜的傍晚。

  在池塘中泡得身心舒暢的餘籽摸索著放在岸邊的裹屍布,打算擦乾身體上岸。在摸到裹屍布之前,她碰觸到了一個宛如橡膠質地的東西。

  詫異地回頭,餘籽看見自己手指正按著的是一隻戴著白色橡膠手套的手。手的主人——赤屍正坐在岸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赤屍先生,我可以不計較你像幽靈一般無聲無息的出現,反正這幾天我也習慣了。」餘籽淡定的抱胸,順便把身體沉回水中,「但是不聲不響的看少女洗澡可是很沒有禮貌的。」

  「失禮了。根據我的觀察,只有在你入浴時那匹奇怪的獸才會走開。」赤屍嘴上道著歉,眼神卻依然我行我素地望著餘籽沒打算移開。

  安慰著自己眼前這個男人是個變態的醫生,女人的裸體對他沒有任何意義,餘籽也儘量無視了赤屍的存在感,淡定地說:「啊。好幾天沒有面對面的講話了,赤屍先生。你看起來還好。」

  「呵呵,那還要多謝魚子小姐的暗中幫助。」

  「不客氣。」自己也沒有做什麼,只不過把草泥馬給自己的食物與水分了一部分出來,隨手扔在各種沒有結界的地方而已。雖然不能吃飽但也不至於讓人餓死,眼前的赤屍現在除了嘴唇乾燥了些,臉色還好就是證明。

  「那只奇怪的獸特別信任魚子小姐。」赤屍微笑道,「如果由魚子小姐下手,想必可以很容易地殺掉它。」

  「請你不要微笑著建議我去謀殺一隻無辜的動物。」能在這種情況下談這種事情,只能說赤屍不愧是黎丹所說的bt嗎,「還有請你轉過去一下,我要穿衣服了。」

  赤屍輕笑了一聲,竟真的聽話地轉過了身把毫無防備的背留給了餘籽。

  余籽邊往身上裹裹屍布,邊說:「根本不用殺了它。它針對你是因為它討厭你衣服的顏色。」

  「哦?」

  「是真的。它討厭一切黑色的東西。要想讓它喜歡你,只需要換身白色的衣服就可以了。也許你可以把風衣、帽子、領帶、褲子和鞋子都脫掉,把貼身的白色襯衫脫下來系在腰間遮羞。」

  赤屍沉默了片刻。就在餘籽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建議毫不好笑,想澄清自己只不過開玩笑時,赤屍竟然動手摘掉了帽子,又脫掉了風衣,並開始扯領帶。

  赤屍先生,我理解草泥馬帶給你的陰影有多深!但你不可以為了避免與它再次戰鬥,犧牲到這種地步!!

  被嚇到的餘籽連忙撿起赤屍的風衣往他身上披:「請不要真的做到這種地步。」

  赤屍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餘籽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難道說……赤屍先生在開玩笑嗎?」

  「啊。因為最近的生活太無聊了。」赤屍眯著眼睛說,「可惜,這裡只有殺不掉的,和不能殺的。」

  殺不掉的指草泥馬,不能殺的,自然指她。

  「你決定暫時不殺我,我覺得很榮幸。」餘籽乾巴巴地回答,「請你放心,我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再過三天,我會求神獸帶我出戈壁,那時也一定會帶你一起離開。」

  「你誤解了。我不殺你不是因為約定,而是你讓我覺得很有趣。」赤屍微笑道,「還記得初次見面時,我引你下車時朝你伸出手了嗎?當時你毫不猶豫的將你的手搭在了我的手上。」

  「啊?」餘籽愣了一愣,「呃,好像是這樣。」

  「你會將手放在我這個剛威脅過你生命的人的手上是出於什麼原因呢?你對我有好感,或者說,你對另一個和我很相似的人有好感。你即使不能信任我,但也不會排斥我。」

  被說中了心事的餘籽有點微怔。她確實不討厭赤屍,因為他畢竟是自己喜歡的動漫人物之一:「……其實赤屍先生的本職是心理醫生來著嗎?」

  「呵呵。你的身上充滿了令我感興趣的因素,而且我們也不會互相厭惡對方。我覺得我們短暫結伴是個不錯的選擇。所以我不會殺你,這和所謂的約定無關。」

  印象中的赤屍總是獨來獨往,即使最後擁有了劇毒淑女等運送專家的友情,和他們中間也一直橫亙著一條誰也不能跨越的鴻溝。沒料到赤屍竟然會主動提出希望與自己同行。

  只是,這個同行的邀請,怎麼聞都有種危險的味道。

  餘籽小心地問:「如果在達成一起離開這裡的目標之前,你就對我失去興趣了……」

  赤屍微笑道:「那就殺了你哦。」

  餘籽無言以對地望天。自己主動提出同行邀請,卻決定一旦覺得同伴無趣就殺掉對方,赤屍先生,你的性格可以再扭曲一點嗎?

  餘籽在心中暗暗決定,從明天開始扔給赤屍的救命食物,還可以更減少一點量。

  
32、第三張茶几擺上名為『獵人』的杯具

  余籽在戈壁平安地度過了一周的時間,這天終於到了約定要離開戈壁的日子。

  在哭濕了餘籽半身的裹屍布後,草泥馬依依不捨的將餘籽載到了戈壁的邊緣。

  「寶寶,即使出去了,也每個月都回來看看爸爸啊。」草泥馬眼淚汪汪地蹭著餘籽的肩頭,「實在沒有空的話,三個月也行……半年?一年好不好?爸爸真的真的會哭死哦。」

  毫不擅長應付這種分離場面的餘籽,面上淡定但是心裡糾結地試著撫摸草泥馬的脖子。沉吟了半響,她才終於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戈壁有郵局嗎?我可以每週寫信給你。」反正是《搞笑漫畫日和》,也許草泥馬也有權申請一個郵政信箱吧。

  「真的?」草泥馬眨巴眨巴眼睛,「那爸爸跟你一起去城裡申請郵箱。寶寶一定不要忘了每週給爸爸寫信啊!」

  看草泥馬沒有否定申請郵箱的可能性,餘籽松了口氣微笑道:「嗯,好的。除非我離開了這個世界,否則一定會給你寫信的。」

  得到了允諾的草泥馬猛地彎下脖子頂向餘籽,把她頂得雙腳都離開了地面。它飛快地撒歡奔跑,用背部接住被它撞飛的餘籽,揚開蹄子便開始衝刺。

  趴在高速前進的草泥馬身上十分刺激,餘籽覺得自己宛如又回到了網球時代,各種撞擊與顛簸讓她產生了久違的暈眩,連胃都開始糾結起來。

  「放我———下去—————」咆哮的風吹散了餘籽微弱的聲音。

  「什麼?寶寶說要爸爸跑得更快一點?!」草泥馬興奮的跳過一叢人高的戈壁仙人掌。

  在揚起的沙塵中,餘籽只能緊緊的抓著草泥馬的毛閉上了眼睛和嘴。

  如果抵達目的地時還能活著,就一定會銘記珍愛生命遠離神獸!!!

  在草泥馬一口氣不喘地狂奔了3個小時後,戈壁的自然景色逐漸被人工景色取代。道路兩旁出現了建築風格奇特的平房,看起來像個西部小鎮。

  草泥馬停在了鎮西一家又小又舊的郵局前。余籽在行人驚詫的注目中,像塊破布一樣從它身上滑下來。

  「寶寶,怎麼了?累了嗎?」

  奄奄一息的餘籽瞟了草泥馬一眼:「對不起,我恐怕……」

  「寶寶寶寶,你不要嚇爸爸,你到底怎麼了!」

  「我恐怕……」餘籽吃力地抬起了手,張開了手掌。她的手掌中安靜地躺著一大把白色的毛,「我恐怕用力過度,把你的毛拔下來了。」

  草泥馬這才後知後覺地轉頭去看自己的身體。在後背接近臀部的地方明顯禿了一塊,露出了粉紅色的皮膚:「嗷!!!」

  短促地吼了一聲後,草泥馬用蹄子捂住了自己的嘴,深呼吸了兩下,含著眼淚擠出了一個笑容:「不要緊的,寶寶,爸爸的毛長得很快,你不用放在心上。」

  餘籽默默地望著掌心中的毛。自己居然把赤屍的劍都砍不斷的毛給拔了下來,草泥馬那無比無賴的絕對防禦似乎也不是一直有用的樣子。

  「走吧走吧,寶寶,我們快去申請郵箱。」草泥馬生怕餘籽沉浸在自責情緒中似的,推著她往郵局裡走。郵局的人見到一隻草泥馬與一個渾身裹著繃帶的少女一前一後的走進門,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原來《搞笑漫畫日和》裡也是有正常人的。沐浴在路人們『你們是怪物嗎』的眼神資訊中,餘籽意識到也許帶著草泥馬來郵局申請郵箱是一個非常腦殘的決定。

  但草泥馬一點也沒有介意旁人的眼光,大搖大擺的走到櫃檯前:「我要申請一個郵箱。」

  坐在櫃檯後的小姐嘴巴長了半天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合上嘴低下頭不去看草泥馬:「對不起,只有有固定住處的人類才能申請郵箱。」

  「什麼!這是紅果果的歧視!」

  按住差點跳起來的草泥馬,餘籽面無表情地對櫃檯小姐說:「我是人類,我正住在它的固定住處,由我來申請可以嗎?」

  「……請問小姐和這只…長脖子綿羊,是什麼關係?」

  「你才長脖子綿羊,你全家都是長脖子綿羊,我是戈壁第一神獸!她是我的乖寶寶,我是她的好爸爸!」

  本來好奇圍觀的眾人聽到此言噴水的噴水,跌倒的跌倒,郵局裡一時好不混亂。

  再三在心裡譴責自己魯莽的餘籽面無表情地望著身旁的水族箱,假想自己是正在裡面游泳的魚,和這場混亂毫無關係。

  草泥馬一蹄子敲在櫃檯上,花崗石的櫃面卡啦啦地龜裂開來。被嚇了一跳的櫃檯小姐原地跳起來:「你你要幹什麼!」

  「趕快給本神獸辦郵箱!你不給我辦的話,我就在這裡住下了,誰也別想再到你們郵局來寄信!」

  「這個……我需要請示一下局長。」櫃檯小姐見勢不妙慢慢後退往內部人員專用的房間逃去。

  「快去快回!否則我要填寫投訴狀了!」草泥馬趾高氣昂地說完,回頭面對余籽立馬換上了慈愛的神情,「寶寶別擔心,郵箱一定能申請到的。」

  「我比較擔心那位櫃檯小姐。」餘籽淡定地回答。

  櫃檯小姐比想像中更快地回來了。她將一張申請單子遞給餘籽:「局長說可以申請。只需要填好這張單子並提供你的身份證件就可以了。」

  身份證明什麼的……明明是日和,為什麼在這種奇怪的地方特別現實啊?

  餘籽淡定地看看自己身上與身體緊密貼合的裹屍布,又看看櫃檯小姐。櫃檯小姐的嘴角抽了抽:「啊,這位小姐沒有帶身份證對吧。」

  餘籽點點頭。

  「那之後只需要拍個照片就好了。」

  奇妙的違和感令餘籽隱隱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但敵不過草泥馬再三的催促,還是代它填好了申請表。

  申請人:神獸

  申請地址:距此地20公里的馬勒戈壁(余籽滿頭黑線:原來戈壁的全名真的叫馬勒戈壁……)

  申請日期:1996-3-6

  交了報名表後,櫃檯小姐領余籽與草泥馬一前一後地去隔壁房間拍照。櫃檯小姐在余籽進門時落後一步擋住草泥馬。待門一關上,察覺到草泥馬被巧妙地關在外面,餘籽皺了皺眉頭。

  「我還是——」

  話還沒說完,試圖轉身離開的餘籽迎面對上了一個男人的胸膛。意識到這個男人不知何時繞到了她及閘之間,餘籽驚得倒退了一步。

  事情發生得太快,余籽根本來不及思考,男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她的肩膀,以驚人的怪力將她扔了出去。

  餘籽像個被隨手亂扔的布娃娃一樣身不由己地飛砸到擺在屋子角落的沙發裡。儘管有沙發海綿墊的緩衝,她的背部受到衝擊後還是覺得胸口氣提不上來,渾身像碎掉了一般。

  她才小聲的呻|吟出聲,她的頭髮便被那個男人重重的揪了起來,幾乎同時她的咽喉被抵上了冰涼的刀刃。

  餘籽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那是一個頭髮幾乎拖到膝蓋的邋遢中年人,皮膚蠟黃,一大一小的眼中透出一股令人反感的貪婪之色。如打量一塊待價而沽的寶石般上下打量餘籽,他不懷好意的說:「哼,還以為你跟著結界幻獸,又長得那麼特別,也許是只會變成人形的珍稀幻獸。原來只是人類。」

  餘籽艱難地咽下泛出血腥味的口水,小聲回答:「我不知道結界幻獸是什麼。」

  「別裝傻了。它不是把你當做它的女兒麼。」男人看向站在一邊的櫃檯小姐,「喂,你可以出去了。」

  餘籽本以為配合這個男人把她獨自帶到這裡的櫃檯小姐也是共犯,但她此時一臉的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幫男人:「你說你是幻獸獵人,要捕捉兇惡的幻獸我才配合你工作,可既然她不是幻獸,你就不應該——呀啊!」櫃檯小姐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飛過去的刀嚇得抱頭蹲在了地上。

  「哼,她即使不是幻獸,也是可以用來要脅結界幻獸的人質。」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了繩子,手法俐落地把餘籽的手綁了起來,「結界幻獸只剩下這最後一隻,我今天真是走了大運了!」

  「幻獸獵人?」餘籽皺著眉頭望著紅著眼睛興奮異常的男人,「你會念?」

  男人的動作頓了頓:「哦,你這小姑娘居然還知道念。」

  餘籽的心咯噔一下沉到肚子裡。

  這個世界居然是《HunterXHunter》!這個存在馬勒戈壁、草泥馬和雅蠛蝶的異次元世界居然不是《搞笑漫畫日和》,而是人際關係極度現實冷酷,弱肉強食,有很朵拉風人物,以高死亡率著稱的熱血動漫世界《HunterXHunter》!!!

  著名的劇情獵人考試在哪裡?著名的果農西索在哪裡?著名的景點流星街在哪裡?著名的ET家族揍敵客家在哪裡?著名的偶像團體幻影旅團又在哪裡?!

  神馬也沒有遇到!腦中能回憶起來的關於這個世界的印象,只有草泥馬狂奔在馬勒戈壁上!!!

  一瞬間,自己被扣留為人質神馬的都成了浮雲,餘籽只想對著眼前的男人盡情吐槽——

  你是傳說中的人中精英——獵人吧?!你使出下三濫的手法綁架一個無辜的少女,只是為了捕捉一隻囧得人神共憤的草泥馬,你對得起百中選一高死亡率的獵人考試嗎?你對得起給你發獵人執照的會長尼特羅嗎?你對得起諸如金-富力士,西索,伊爾迷之類的boss同事嗎?!

  你讓身為淡定星人的我都吐槽出咆哮體了啊!

  男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注意到餘籽眼神中透露出的鄙視,只是兀自沉浸在美好的想像中。

  在大約百年前,結界幻獸還比較常見。但自從第一個人殺了結界幻獸奪得它體內被稱為『絕對防禦核心』的珠子後,它們便遭到了人類的獵殺——只要吃下『絕對防禦核心』,就可以絕對防禦外來的傷害(包括念傷害)三次,這可是有權有勢隨時可能遭到暗殺的大人物夢寐以求的保命聖物。

  最終結界幻獸只剩下了最後,也是最強的一隻。根據記錄顯示,它在40年前逃到了馬勒戈壁,張開了無人能進出的結界,把自己與世隔絕地保護了起來。40年來即使有人能突破它的結界進入它的領地,也從未能突破它自身的絕對防禦把它幹掉。於是有謠言風傳只要吃下它的『絕對防禦核心』,就可以一輩子刀槍不入。

  如今它的身價在黑市上已經達到了數千億元,許多獵人都打上了它的主意——其中也包括他,幻獸獵人林哈。

  天知道當林哈今天在離馬勒戈壁最近的小鎮上看見載著一個女孩,大搖大擺出現在路上的結界幻獸時有多麼吃驚。在看見那個女孩抓下了它一把毛它也不生氣時,他的心裡突然閃過靈感的火花:

  結界幻獸是一種智商與防禦力極高的幻獸,很難對付。但它們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感情太過於豐富。以前在大範圍獵殺時代,前輩的獵人通常會抓住某只結界幻獸的幼崽,那只結界幻獸為了換回幼崽,必定會甘願領死。

  這個女孩在結界幻獸心中的地位會不會等於幼崽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就能揭曉了。他們已經可以聽見結界幻獸在敲門的聲音:「寶寶,寶寶,你照相照好了沒有,相片也洗一張給爸爸留念啊~」

  林哈把餘籽一把抱起扛在肩上,跳窗而出往人煙稀少的戈壁奔跑。身後傳來了櫃檯小姐給結界幻獸開門的聲音。當他馱著餘籽跑出小鎮的時候,他的身後已經出現了結界幻獸狂奔的身影。

  「混蛋!!你要把我的寶寶抓到哪裡去!!」

  「嘿嘿,放心,我不要這個女孩,我只是要把你帶到沒人的地方而已。」林哈小聲的笑著。

  被顛得難受無比的餘籽努力抬起頭,沖著身後那團白色的草泥馬喊:「不要追過來!」

  「放心吧,寶寶,爸爸一定會救你的!」

  眼看這只傻乎乎的草泥馬追得越來越起勁,餘籽只得拼命地扭動四肢開始掙扎起來。她多少成功的降低了林哈的速度,令草泥馬終於追上了他們。

  林哈躲過草泥馬的衝撞,蹲□把餘籽往地上一放,手指間的刀刃已經擱在了她的頸動脈上。

  草泥馬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在原地不動了,恐懼地看著抵著餘籽脖子的刀片:「你,你不要亂來啊,有話好商量。」

  「嘿嘿,好商量麼?」林哈舔了舔嘴唇興奮地說,「那麼就拿你的命來換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真的真的真的是獵人!

  下章,餘籽覺醒念。

  
33、第四間浴室擺上名為『念力』的洗具

  余籽時常在電視和小說中看見女主角被歹徒劫持的情節,甚至自己的小說中也曾經寫過這類緊張的劇情。

  但是余籽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成為人質,而且歹徒還用她的生命來威脅一隻草泥馬。

  ……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人生遭遇果然是沒有任何下限的嗎?

  那一頭草泥馬正屏著呼吸一臉緊張的望著她。她很想開口對當前搞笑的場面說點什麼,但才微微一動,就感到壓在喉嚨上的刀刃往下一緊。

  餘籽立刻放棄了輕舉妄動的衝動。

  這裡是獵人,人命根本不值錢,眼前的男人也許真的會因為自己的不配合而殺了自己。他的眼中閃出一股腐臭的貪婪氣息。萬一草泥馬真傻傻答應用它自己來換他,他會毫不猶豫地奪走它的性命。

  現在餘籽的雙手被綁著,人也被平放在地上,要害又被壓制著,這個姿勢真的很難反抗,甚至連跳起來逃走都做不到。為了不拖累草泥馬,餘籽不得不認真地考慮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如果自己被抹了脖子,黎丹能不能在她斷氣之前把她治好。

  在餘籽思考著各種危險的事情時,草泥馬小心地開了口:「可以,但是你要放了我的寶寶。」

  余籽的思路被完全打斷,身體也輕震了一下。

  真的說了,這只傻草泥馬!

  林哈發出了可憎的笑聲:「哈哈哈哈,好好,不愧是有情有義的結界幻獸!」他興奮地打量著草泥馬,「你先把你的絕對防禦核心吐出來給我,我就放了這個小姑娘。」

  「別做傻事!」餘籽的頭隨著脫口而出的訓斥仰了仰,這個動作讓她的脖子被刀刃切開了不淺的傷口。

  「啊啊啊啊啊,寶寶!別動啊啊啊啊啊!!」「哦多,小心啊,小姐。你如果死了就麻煩了。」草泥馬和林哈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餘籽咬了咬嘴唇,身體因為憤怒幾不可查地微微顫動著。

  雖然不知道把那個絕對防禦核心吐出來對草泥馬有什麼影響,但單從字面上也知道,草泥馬那無賴的絕對防禦恐怕是靠了這個核心的力量。一旦失去了絕對防禦,本質上來說只是動物的草泥馬絕不會比使用武器的獵人強。

  而眼前這個男人顯然打算拿到想要的東西後也不留下它的性命。

  餘籽的腦海中,這幾天草泥馬和她生活的一點一滴像鏡頭重播一樣閃現,令她胸口氣悶,拳頭也不知不覺地慢慢攥緊。

  無法再猶豫了。她和這個世界的所有生物都不相同。她的一次死亡與一次瀕死經歷已經讓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八成並沒有在這個綜漫世界真正死掉的可能性。

  只要黎丹還在書外,她的命運就可以被無盡地改變,生命也許也能無盡延續。

  儘管如此,餘籽也並不覺得自己的生命是場被黎丹操縱的遊戲,也從未打算輕賤它,更不想拿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讓草泥馬傷心。

  餘籽只是在衡量自己可以復活的生命與草泥馬只有一次的獸生時,覺得自己更加希望用自己短暫的痛苦與斷氣,換這只孤獨生活在戈壁,每天的生活盡是通過YY打敗雅蠛蝶來打發時間的草泥馬,活下去。

  按在自己喉嚨要害的刀很鋒利,想尋死的話只要猛地坐起身就好了。痛什麼的,大概也只會痛一瞬間,應該不會比上次中彈更痛吧。

  下定決心的餘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彈起上半身——

  沒想到,那個獵人竟然更快!

  他鬆開了架在餘籽喉嚨上的刀片,改為用手抓著她的脖子。被有力的手指緊緊抓著咽喉,被切斷了呼吸的餘籽立刻漲紅了臉失去了反抗能力。

  「啊啊啊啊啊,住手住手住手!!」草泥馬氣急敗壞地直跳腳,一落地就義無反顧地朝林哈沖了過去。

  林哈立刻跳開:「呦,再沖過來,我可要扭斷小姑娘的脖子了。」

  隨著他施加壓力,餘籽聽到自己的喉嚨發出滑稽的咕嚕一聲,頸椎也感覺到了很大的扭力,似乎要折斷了。

  ……被扭斷脖子而死好像比切喉而死要痛苦呢……

  草泥馬一臉痛苦地停了下來。眼淚汪汪地看著被掐得發不出任何聲音的餘籽,它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寶寶不要害怕,爸爸一定會救你的。」

  林哈不耐煩地喝道:「少廢話,快把絕對防禦核心吐出來!」

  草泥馬深吸了口氣,將身體弓了起來。

  看起來很痛苦的弓形崩到極致了以後,草泥馬身體猛地打直。伴隨著它的大吼,一顆小小的褐色的珠子伴隨著大口血噴到了地上。

  林哈架著餘籽走到那攤血旁。把沒有利用價值的餘籽往地上一扔,他飛快地撿起了珠子。

  草泥馬用脊背接住了餘籽,不讓她摔在地上,但虛弱的它也因為這個衝擊跪倒在了地上。餘籽努力掙扎起來,努力用自己手腕被綁在一起的雙手捧起草泥馬垂下的頭。

  草泥馬咧開了一個沾著血的笑容。

  餘籽聲音沙啞地說:「我是人類,我並不是你的女兒。」餘籽既不是它的同類,在掉入戈壁之前也沒有與它見過面。餘籽無法理解,它為何能為她這個只認識了一周的異族犧牲自己的生命。

  草泥馬湊了過來,舔了舔餘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掉落的淚水:「寶寶雖然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也不知道從哪裡來到爸爸的身邊,但是爸爸對你的到來感到很高興。你是個好孩子,乖寶寶,爸爸不會看錯的。」

  它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爸爸知道寶寶想放那個黑衣男人出戈壁,所以爸爸離開戈壁的時候沒有張開結界,他應該走得出來。他不是好人,但是和他在一起如果是寶寶選擇的路,爸爸相信寶寶能夠走到最後的。」

  余籽緊緊的貼向草泥馬,她的身後響起了林哈扭曲的笑聲:「哈哈哈,我終於得到了!」

  餘籽輕聲說:「對不起,如果我沒有說要給你寫信就好了。」

  「那可不行。爸爸活了這麼久,還從來沒有收到過寫給我的信呢。」草泥馬憨憨的聲音透出一股幸福的意味。

  餘籽將身體更近地靠向它,貼近它的耳朵,小聲說:「我來拖住他,你快跑。」

  小心地把絕對防禦核心收進袋子裡,林哈望向已經分開的草泥馬和餘籽:「你們父女的感情真是感人至深啊。」他舔了舔手上的匕首,「不過對不起了,小姐,想讓它逃跑是不行的呦,必須要殺了它才能讓絕對防禦核心真正起作用呢。」

  本想趁林哈分心的時候趁機讓草泥馬逃跑,但餘籽顯然低估了他的聽力。計畫成功的可能性一下跌至接近於零。

  情勢很緊迫。

  必須找到拖住林哈的方法才行。直接沖過去擾亂他的視線?在他靠近的時候突然發力襲擊他?

  不,都不行,餘籽深知自己與那個獵人的反應力與速度根本不在同一個層面上,而且那個獵人從剛才開始的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一股小心謹慎的氣息。

  這個人不太可能輕易上當或是被她這樣的普通人偷襲。

  似乎一切道路都被堵死了。

  可就在餘籽幾乎要下這個絕望的結論時,異變突生!

  剛才還奄奄一息的草泥馬像顆白色的炮彈一樣彈了起來,順帶把坐在它身旁的餘籽也顛到了半空。短暫的浮空後,餘籽落在了它的背上:「寶寶抓牢!」

  嗖地一聲,草泥馬沖了出去。

  餘籽顛了好幾下才艱難地四肢並用纏在草泥馬身上,免除了被甩出去的厄運。她頭沖著草泥馬的臀部,視線正對著草泥馬的身後,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氣急敗壞的林哈正飛速追趕著它們。

  林哈的速度絕對不慢,草泥馬之前拼盡全力也只是追上了還扛著她的他。現在沒有了她這個負擔,他的速度就更加令人頭皮發麻了。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他那頭在狂奔中散開的長頭髮在風中飛舞,簡直像是章魚撐開的觸鬚一樣緊緊跟隨著他,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朵正在狂奔的扭曲向日葵。

  餘籽淡定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如果這個人的頭髮再長一點,也許就能把他絆倒了吧。

  下一刻,林哈突然一個踉蹌,險些絆倒在地。

  因為這個停頓,林哈一下被甩開了很多距離。

  余籽有些詫異於自己的心想事成。當更加令她詫異的是,林哈的外形變得越來越膨脹越來越膨脹,速度也越來越慢。餘籽眯了眼睛才看清——

  林哈的頭髮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生長著,以至於被毛髮包裹起來的他幾乎快要看不見原來的身體輪廓了。

  多少有點風中淩亂的餘籽木然地望著他的身影在草泥馬屁股後面,越變越小,越變越小……

  為瘋長的毛髮所累,不得不停下來的林哈一匕首就砍掉了多餘的頭髮,把自己的髮型換成了狗啃童花式。他望著草泥馬離開的方向啐了一聲:「沒想到那個小姑娘居然會這種古怪的念。」

  但是這個小姑娘的伎倆一次能奏效,第二次就不會了。小姑娘的念似乎只能讓他的頭髮長長,不能控制他的頭髮運動。一旦頭髮開始加速生長,直接切掉就好,並不難對付。

  張開圓探測了一下草泥馬大概距離自己有多遠後,林哈舉步想要繼續追趕。

  毫無預警地,一股不同於念得惡意氣息令他背後冷汗直冒。耳畔傳來男人溫潤好聽的聲音,說的卻是他聽不懂的語言。

  但不知道語言的內容也足以讓林哈目呲俱裂了。

  有個男人繞到了他的背後,而他在張開圓的情況下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下意識的前躍跳開,林哈急急地轉身。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一手輕捏著帽檐,身著黑色長風衣,看不清面目的男子。

  「你是誰?!」

  赤屍從帽檐下移過視線,望向眼前緊張的男人:「果然和那獸一樣,你也使用我沒聽過的語言呢。」他的手從帽檐上離開的時候,指縫中像戲法一樣亮出了數把銀晃晃的手術刀。

  林哈邊做著備戰準備邊小幅後退。具象化出手術刀是那個男人的念能力嗎?眼前的男人能無聲無息地接近自己,八成是用了隱藏氣息的隱。而讓他全無察覺到,這個男人的實力遠遠在自己之上。

  本能的直覺告訴林哈不能硬拼:「你的目標也是結界幻獸嗎?」

  那是林哈在這個世界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背對著林哈的屍塊離開的赤屍一臉無趣地重新把手放回帽檐上,把帽子往下壓了壓:「很抱歉,你在說什麼我還是聽不懂。」

  他的身影一晃,便往餘籽和草泥馬逃竄的方向追了過去。

  此時的草泥馬與餘籽已經逃出了鎮子,來到了地形複雜的鎮外森林——然後他們的逃亡因為一個攔路人的出現而終止了。

  宛如憑空出現的赤屍向停下腳步的草泥馬和餘籽打了個招呼:「出了戈壁就丟下我,這和約定不一樣呢,魚子小姐。」

  從草泥馬背上滑下來的餘籽只覺得渾身都痛,頭更是痛得不得了:「我只是陪神獸去辦個郵箱而已。而且我確信哪怕不特意和我會合,赤屍先生自己逃出戈壁後也不會找不到我的。」因為赤屍根本是個GPS導航系統,認定要與她同行,又怎麼會讓她逃掉。

  「呵呵。能被魚子小姐如此信任是我的榮幸。」赤屍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對待餘籽的敷衍,只是微微揚了揚帽檐以表示禮節。

  在餘籽與赤屍對話的時候,草泥馬已經咬開了餘籽手上的繩子。餘籽稍微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邊把手伸向了草泥馬的脖子抱住它。

  「沒事嗎?」餘籽擔憂地說,「絕對防禦核心沒有了該怎麼辦?」

  「哈哈,沒事沒事。」草泥馬咧開了大大的笑容,「那個根本不是爸爸的絕對防禦核心。」

  「哈啊?」

  草泥馬揚了揚頭無比自得地說:「為了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可得擁有保命的技能。爸爸被抓住過好幾次,每次都是通過吐出胃結石+吐點血來蒙混過去,然後伺機逃跑。」

  余籽只覺得腦門佈滿了黑線:「胃結石麼……那剛才那番好像生離死別的對話是……」

  草泥馬閃出了閃亮的星星眼:「在有生之年用偉大的父愛在生離死別的關頭感動寶寶,是爸爸畢生的願望!」

  那一瞬間,餘籽只覺得剛才流的眼淚,還有一心尋死只為了保下草泥馬的舉動各種無語各種囧。

  她這輩子,再也不會相信神獸了……

  作者有話要說:

  答案揭曉:餘籽的念能力為操縱毛髮,她可以操縱視線範圍內所有活著的生物的毛髮,使它們長度增加。但一旦毛髮被切斷離開身體,就無法繼續操縱。

  餘籽終於踏出了廢柴修煉之路的第一步,獲得了一個無比雞肋的念能力,此時的等級為1級,恭喜~~

  此外,因為閃靈世界說日文,獵人世界說獵人世界文,所以赤屍無法和獵人世界的人溝通。

  而聽在餘籽耳朵裡,全部是中文,所以餘籽走到任何世界都不會產生溝通障礙。【閱讀方面也是一樣,餘籽眼中看到的全是中文字】

  發分為6種種類,分別是變化系、強化系、操作系、放出系、具現化系、特質系。

  氣別性格分析:

  變化系:反復無常,愛騙人。(代表人物:西索,奇犽)

  強化系:一味地單純。(代表人物:小傑,金)

  操作系:愛講道理,我行我素。(代表人物:俠客,伊爾迷)

  放出系:性急,粗枝大葉。(代表人物:佛蘭克林,旋律)

  具現化系:神經質。(代表人物:酷拉皮卡,小滴)

  特質系:個人主義,具教主般領袖氣質。(代表人物:庫洛洛)

  來詳細地介紹一下操作系。

  操作系:

  操作系的你是團體中非常有存在感的人。對於事物的瞭解後才開始行動,這點會常被周遭的人所依賴。因為你的我行我素,事情常常在快要限制時間前才加緊做事,因此,你會因為太急迫而常常出錯。可以的話,儘早把事情做完。

  和你很合的念能力者:放出系

  和你不合的念能力者:強化系

  操作繫念能力使用者的特點是愛講道理,我行我素。主要能力是對自然界中已經存在的物質和生物進行操作,但是卻不能加強其能力和屬性,若是想要對操作的物件強化能力還是需要強化系的能力進行輔助。

  該系的代表人物是:俠客,被俠客的插上天線的人,可以通過手機進行操作;費婕,利用吻操作對手。伊路米•揍敵客:用釘子操縱別人。

  赤屍其實也算是操作系,操作的是他自己的血液和被他的血液沾到的東西。(他的手術刀等武器其實都是自己的血液。)


34、第五間浴室擺上名為『生計』的洗具

  ————————我是表示首次在章首就提現實世界的分隔符號————————

  又是一節無聊的體育課。女生自動分成一個個小團體,聚在一起聊天,話題無非是明星、男生,還有各種八卦緋聞。

  真是一點愛也沒有!

  黎丹邊心不在焉地聽著那些廢話,邊時而插上兩句以示自己沒脫離話題。但實際上她的心思已經全部都飛到了那本正在更新的小冊子上。

  余籽在網王世界意外死亡後,黎丹想了很多很多事:關於她自己到底想要從這場遊戲中得到什麼,將來應該怎麼安排遊戲的進程。

  當驚慌失措、過度的負面情緒、對自己力量的新鮮感全部隨著時間消失後,黎丹得出的結論是她想要掌控餘籽,但又希望餘籽一直保持著她原本的性格不會失去自我。

  只有始終保持著自我的餘籽,才有征服的價值。

  為了實現這個目的,黎丹給自己制定了遊戲規則:她不再給餘籽的故事設定劇情,也就是說她不會干涉餘籽在綜漫世界中的一切主觀判斷。但是她會將餘籽故事的舞臺搬到比較危險的世界。

  只有讓餘籽獨自歷經各種危險,她才會意識到她黎丹才是她唯一的救世主。只有當余籽為了生存下去無法停止依賴她,她才算是真正掌控了她的一切。

  直到那時,她與餘籽的這場遊戲才會結束。

  可是,那一天真的會到來嗎?

  余籽曾用紅色字體呼喚過黎丹數次,但沒有一次是為了向她提出要求,至多是吐吐槽,甚至是和她聊聊天。

  餘籽還是那個始終不會向旁人索求的,不可愛的餘籽。

  對於這個事實,黎丹在微妙的失落中,還夾雜著一絲自己也不明白的釋然。

  已經經歷了四個世界了,餘籽還是沒有絲毫改變。餘籽始終沒有真正地與綜漫世界中的角色產生共鳴,以至於被改變成另外一個黎丹不認識的人。

  在那個虛幻的世界中,餘籽所認定的真實,惟有她黎丹所在的現實世界。她一心一意想要達成的願望,也是回到這個世界來。

  而她是余籽與現實世界唯一的聯繫。儘管余籽從來沒有向綜漫世界的角色提起過她,但她的心裡必定從未忘記她。

  這樣很好。

  黎丹的好心情持續了幾秒鐘,就被另外一種無奈的情緒取代了。

  從死神世界開始,黎丹提筆寫作的只有三句話:

  第一句話:餘籽離開死神世界到她自己選擇的動漫世界。

  那時黎丹因為餘籽的死亡而手足無措也沒有心情設定,就決定讓餘籽自己選擇。誰知道餘籽竟然選擇去了閃靈世界遇到了赤屍。

  第二句話:余籽穿越到獵人世界,槍傷自愈。

  只能說選擇與赤屍產生交集是找死的行為,果不其然餘籽沒一會兒就差點又死回死神去了。黎丹不得不將餘籽弄到另一個世界並把她治好。

  第三句話:余籽在獵人世界產生的第一個強烈的願望,可以變成她的念能力。

  眼見餘籽被那個叫林哈的獵人頂著喉嚨,可能又要死回死神,黎丹情急之下決定給餘籽念能力自保。

  本以為在那種危急的關頭,余籽許的願望不是牛叉的必殺攻擊型,至少也是牛叉的絕對防禦型。

  結果,餘籽的願望竟然是對方能被自己的頭髮絆一跤。於是她的念能力變成了讓人無言以對的『操縱毛髮』。

  黎丹不得不承認,如果放任餘籽在動漫世界活動,不給她設定任何劇情的話,她的遭遇自己從來也猜不到……

  正在黎丹一心想著餘籽的事情時,她身邊的朋友突然問她:「黎丹,你覺得呢?」

  回過神來的黎丹不知道話題已經進行到哪裡了,敷衍地回答:「還行吧。」

  「果然黎丹也覺得余泰很帥吧!」

  黎丹愣了愣。原來她們剛才在討論餘泰嗎?

  A女興奮地說:「以前餘泰個子矮矮的時候只覺得他長得過分漂亮,像個小姑娘。但是最近他個子突然長高了不少,看起來很帥呢!」

  「我對餘泰這種什麼都很強最沒有輒啊。」B女回答,「他給人的感覺和餘籽很像,都那麼優秀,就是比餘籽高傲了點。」

  說完,B女的聲音戈然而止,有些不安地望向黎丹。

  雖然餘籽的事情已經被逐漸淡忘了,但是她們還是儘量不在黎丹面前提起餘籽這個名字。

  果然黎丹聽到餘籽的名字後,面上的表情不是非常愉快。她抱起胸,冷冷地說:「作為姐姐,余籽優秀得多。」

  C女打圓場道:「哎呀,余泰知道黎丹這麼說可是要心碎了。聽說他上次拒絕六班的白雪時,說自己有喜歡的人。她們都在說,餘泰喜歡的人是你呢。」

  黎丹愕然地說:「為什麼?」

  「因為黎丹常去餘家玩,跟餘泰最熟吧。」

  黎丹只覺得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餘家十分重男輕女,不管是父母還是身為雙胞胎姐姐的余籽,都圍著余泰這個兒子轉。余泰根本是個被寵壞的以自我為中心的傢伙。

  從初中認識開始,餘籽用的東西都是餘泰不要的,余泰還時常拿餘籽的零用錢。

  即使在黎丹這個外人面前,余泰也從來沒有給過餘籽好臉色。

  還記得那年出奇的冷,余籽在黎丹家裡玩到7點的時候下起了大雪。黎丹說服了餘籽留宿,卻在九點的時候接到了餘泰的電話,讓餘籽迅速回家。

  理由居然是他餓了要吃她做的炒麵。

  黎丹覺得餘泰要是自己的弟弟,她早就一巴掌抽過去了。可面對餘泰的種種無理取鬧與任性,餘籽一直默默包容著,從未在黎丹面前抱怨過什麼。

  在那種壓抑的家庭環境下,余籽養成那種淡泊到極致,從來不奢求任何東西的性子也不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哼。如果要論最熟的話,餘泰跟他的同桌還比較熟。」黎丹不耐煩地結束了話題。

  八卦緋聞放到三維世界,真是種討厭的東西。

  ——————我是代表此時余籽赤屍組隊開始尋找回家之路的分隔符號——————

  告別了草泥馬後,在前往城鎮的路上,余籽向赤屍解釋了一下當前的狀況:包括他穿越的事實,這個世界的特點,她自己也是穿越了幾個世界的存在,他們同行的最終目標等。

  赤屍點頭:「簡單地說,我和魚子小姐要離開這個世界,就必須找到世界與世界之間的聯繫。」

  「是的。」余籽非常欣慰于赤屍高超的理解能力,「為了這個目的,現在有件事情非做不可。」

  「事情是?」

  餘籽嚴肅地說:「賺錢。」

  即使是赤屍這般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人物,也是要吃飯洗澡睡覺的。沒有錢,他們只能餐風露宿,最終在達成回家目標前因為饑餓與疾病含恨而終——

  當然,有赤屍在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他對各種殺人越貨賺黑錢的違法行為駕輕就熟。但餘籽還是希望他們儘量能用正當的方式來心安理得地賺錢。

  「很合理的判斷。」赤屍很配合地問,「如果魚子小姐願意做我的中間人去接一些運送任務,我可以負責運送。」

  身為良好公民的余籽感到壓力很大:「我以前從沒有和黑道打過交道,不知道從哪裡接此類任務。」

  「那生計的事情就要全部拜託魚子小姐了。」赤屍微笑道,「畢竟語言不通的我要在這個世界行走,不依靠很瞭解這個世界的魚子小姐是不行的呢。」

  「啊?」餘籽不解地說,「語言不通?可是赤屍先生使用的語言和這個世界的人使用的語言是一樣的啊。」在這個山寨世界裡,通用文字是中文。哪怕在原本使用奇怪文字的獵人世界,余籽也可以看到滿大街的中文招牌。

  「哦呀,聽在魚子小姐的耳中是一樣的嗎?」

  餘籽一愣,沉默了片刻,說了稍等後從隨手撿了一塊石子,在地上寫了一行繁體中文方塊字:沒有錢只能露宿街頭。

  「赤屍先生,你看得懂我在寫什麼嗎?」

  「沒有錢只能露宿街頭。」

  「……我用的是什麼文字?」

  「平假名。」

  一時冷場。

  余籽曾以為這個綜漫世界是山寨的世界,所以所有人都用中文讀寫。她在冰帝讀書時用中文寫作業也從來沒有被老師退回來過。

  直到今日才發生這種不合理的狀況,不是因為山寨,而是因為她自己身上有不正常的力量,能讓她與這個世界的人實現無障礙溝通。

  赤屍感興趣地盯著沉思的餘籽:「看你的樣子似乎感到很困擾。」

  餘籽不知道如何回答赤屍。

  雖然餘籽已經在這個綜漫世界待了很久,也因為黎丹的照顧有過死而復生的經歷,實在稱不上是普通人,但她並沒有把自己當成完全有別於跡部、赤屍等人的異類。

  但實際上,她因為可以接受黎丹給予的種種力量,所以註定會是超脫在這個世界的規則之外,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

  有的人也許認為擁有特別的力量很酷,但餘籽卻不想自己的身體被改造得連自己也覺得陌生,她只想像在現實世界一樣當個隨處可見的普通人。

  除了這個奇怪的翻譯功能,黎丹還在她身上做了什麼嗎?

  ……

  現在沒空想這種奢侈的事情。餘籽收起糟糕的心情,望向赤屍:「赤屍先生,我知道該如何維持我們的生計了。」

  此時的餘籽一身裹屍布裝,又沒有身份證,還帶著從頭黑到底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的赤屍,想要找到正經工作的可能性接近於負無窮大。

  為了踏出謀得工作的第一步,來到城鎮後餘籽造訪了垃圾回收站,並在RP爆發中遇見了一個抱著舊衣服來扔的大嬸。

  本想好好交涉,讓大嬸將舊衣服送給他們,誰知大嬸一見他們就像見了鬼一樣,把衣服朝他們一扔回頭就跑,途中還跑掉了一隻拖鞋。

  ……好吧,通過此位無辜路人的表現余籽終於直觀地認識到,詭異繃帶女和黑風衣變態醫生突然一起出現在普通人面前的殺傷力有多大了。

  在大嬸扔掉的衣服裡撿了半天,餘籽找了身還不是很破的米白色T恤和褪了色的沙灘短褲穿上。

  隨後餘籽去了城鎮上唯一的圖書館自稱自己會多國語言,詢問有無翻譯資料可以讓她翻譯以得到一些報酬。

  圖書館管理員自然要求余籽出示身份證。餘籽無比淡定地表示她搬家途中遭到搶劫,身上所有東西都被洗劫一空,身旁還有債主(赤屍友情客串)逼債,急需要工作。她成功翻譯了一段非常難的古代文獻後(此文獻在餘籽眼中還是中文的),圖書館館長聞訊出來接待她,一番商定後,餘籽以每翻譯一張紙80戒尼的超廉價臨時工成功地把自己推銷了出去。

  圖書館館長如獲至寶地把她迎接到訪客室後,赤屍微笑道:「魚子小姐非常擅長表演呢。」

  餘籽不語。他一定在介意自己剛才把他說成債主的事情。可如果沒有隨口把他掰成那種身份,怎麼解釋一個落難少女身邊跟著一個氣質詭異的黑衣男子?

  在余籽翻譯的時候,赤屍翻了很多資料,似乎在查找這個世界是否有日文文獻。他這樣的行為□裸地在告訴餘籽,他對她提供的所有情報並不信任或是並不完全信任。當然,直到余籽翻譯完畢他還是一副沒有任何斬獲的神情。

  「據我所知,這個世界的某個東方島嶼上有會說日語的忍者。」邊整理著翻譯好(其實只是照著原件用中文抄寫了一遍)的稿件,餘籽隨口將赤屍想知道的資訊告訴了他。

  赤屍的視線從資料中移到了餘籽臉上,後者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好像剛才那句話只是隨口說說的。赤屍微側著頭微笑道:「魚子小姐很溫柔呢。」

  「我可沒有說任何和溫柔有關的話。」只是將心比心的考慮一下,如果是她莫名其妙地穿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而身邊還有一個對這個世界很熟悉卻對自己有所保留的同伴,她一定也不會完全相信同伴的話,自己去尋找真相的。

  圖書館館長在看過資料後,付了餘籽20000戒尼——這比餘籽要求的工資高了十倍不止。

  余籽謝絕了圖書館館長讓她長期到這裡打臨工的要求,拿了錢就和赤屍離開了。

  捏著獵人世界賺到的第一桶金,餘籽頭一件事情就是跑到市場上買了一條最大號的夏威夷風情沙灘短褲,並到郵局裡寫了一個包裹。

  「這是?」

  「我把神獸臀部上的毛扯下來了,為了表示歉意與讓它遮羞,我早就打算好要給它買條褲子。」

  餘籽無視了赤屍忍不住揚起的嘴角,端正地在包裹上寫上:馬勒戈壁神獸收

  出郵局時,手上的現金還剩下15600戒尼。餘籽正打算去物色一家便宜的小旅店洗澡過夜,卻聽見跟在後頭的赤屍悠閒地問:「也許可以把這張卡賣了吧?」

  餘籽好奇地回頭,一眼就看見赤屍指間夾著一張獵人證。

  盯著那張傳說中可以賣好幾億的紅色卡片看了又看,餘籽無言地望向赤屍,用眼神要求他給予解釋。

  「我追你和那只獸到了疑似郵局的地方,看見有個男人出示了這張卡後,櫃檯小姐便配合他把你騙進了房間。我很好奇這張卡究竟是什麼,就順手拿過來了。」赤屍愉快地說,「剛才查資料時看到與這張卡片同樣的圖片,下面似乎標注了很高的售價。」

  卡片的主人八成已成為塊狀了吧,餘籽儘量把不快的感覺拋到腦後,乾巴巴地問:「這麼說,其實在我和神獸遭到危險的時候,赤屍先生正跟在後面看戲?」

  赤屍按了按帽檐,帶著一絲危險意味的眼神朝餘籽刺去,「我聽不懂這個世界的語言,所以在弄清楚魚子小姐究竟打算幹什麼之前,我覺得還是觀察一下比較好,不是嗎?」

  餘籽的小心肝淡定地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世界上最刺激的事情不是作為網球在拍子間做自由落體活動,而是身旁跟著一個隨時隨地能讓自己死上一萬次的變態boss。

  以後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先知會赤屍一聲。一下變文盲的赤屍boss看起來很需要安全感。如果太讓赤屍沒有安全感的話,他一定會殺人的,一定。

  作者有話要說:

  草泥馬揮淚告別大家,發佈最後一張靚照——穿褲子版

  
35、第六張茶几擺上名為『拜師』的杯具

  獵人執照是張好東西,拿著它可以免費使用網路和95%的公共設施,還可以進入約90%一般被禁止進入的國家,並且沒有護照也可以停留在出生國以外的國家。

  要得到這張執照必須參加獵人協會舉辦的獵人考試。考試一年一度,因為難度極高又不保證考生的人身安全,而成為整個獵人世界死亡率最高的職業考試。

  坐在路邊長椅給赤屍介紹了一下獵人的概念後,餘籽托著腮說:「現在我們有三個途徑來找回家——也就是有關打開兩個世界的通道的方法。一是在網路上懸賞知情者,二是獵人協會的網點查龐大的資料庫獲得線索,三是拜訪該領域有關的研究人員或是念力者。第一種方法需要一大筆金錢,第二種方法需要獵人執照,第三種方法需要不懈的打聽和運氣。」

  「使用已有的獵人執照不可以嗎?」

  餘籽搖了搖頭:「只有執照的主人才能使用獵人執照。用它乘坐列車也許還可以蒙混過關,但如果去獵人協會使用它的話,一定會被工作人員揭穿我們不是持有人。」

  「那麼魚子小姐的意思是,將變賣這張執照的錢掛在網上當懸賞金,我再去考一張獵人執照來查閱協會資料庫,並在這個過程中打聽有用的資訊。」

  余籽非常滿意於赤屍boss的理解力與概括力:「赤屍先生說的基本上正確,但要補充的是,我必須跟你一起考獵人執照才行。」否則赤屍恐怕連考試題目都聽不懂。

  「哦。」赤屍的語調微微上揚,微笑道,「聽魚子小姐說,獵人考試似乎是死亡率非常高的考試。」言下之意,她去參加絕對會成為炮灰。

  餘籽淡淡地瞥了赤屍一眼:「赤屍先生,從認識至今我沒有欠過你任何東西,反而是我始終在為你解釋這個世界的規則,當你的翻譯。作為回報,我相信赤屍先生對我提出的小小要求不會拒絕。」

  「魚子小姐的要求是什麼?」赤屍沒有在意餘籽膽大包天的發言,看起來對餘籽的話很感興趣。

  「希望赤屍先生能當我的老師,將我訓練至有實力通過獵人考試。」

  赤屍的嘴角彎了彎,狹長的眼中透出戲謔:「哦,魚子小姐真的如此打算嗎?」

  「是。」餘籽認真地點頭。

  她被林哈劫持為人質的那件事雖然不能全怪她,但她確實拖累了草泥馬。

  如果草泥馬沒有那種急智,恐怕它那天就會因為她而死在林哈刀下了。

  林哈給予的屈辱在餘籽的心裡紮下了一根刺,不時隱隱作痛。要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不成為包袱,沒有一定的實力是不行的。

  特別是未來還將參加危險的獵人考試。

  而拜赤屍為師是當前最好的選擇。一方面在這個世界他會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另一方面他作為boss來說實力可說無懈可擊。

  赤屍迎著餘籽果決的眼神搖了搖頭:「我不認為收徒弟是件有趣的事情。」他話鋒一轉,十分愉快地說,「但是訓練魚子小姐應該會很有意思。」

  赤屍的言下之意,讓她做徒弟的話就要關懷愛護她,只負責訓練的話就可以把她往死裡整…是這個意思嗎……是這個意思吧………………

  ******************我是表示餘籽赤屍已經計畫好將來的分隔符號****************

  變賣獵人執照不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情,餘籽只是稍微在獵人協會附近晃了晃,便打聽到可以委託拍賣行公開合法地拍賣它。

  可問題是委託拍賣行需要提供委託人的身份證。

  餘籽的打扮看起來像個撿破爛的流浪少女,赤屍又散發出一股令常人汗毛豎立的恐怖氣息,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感覺分外詭異,以至於委託行在接待他們的時候顯得很謹慎。

  余籽委婉地向委託行打聽身份證該去哪裡辦理,委託行裡的人看她的眼神立刻一變,不但立刻拒絕接受餘籽的委託,還請她趕緊帶著赤屍離開。

  餘籽想,委託行一定把她和赤屍當做流星街出來的人。流星街是一個巨大的垃圾場,因為環境嚴酷很難與外界交流,而成為獵人世界最神秘的地方。在流星街生活的人沒有國籍,行事風格波譎雲詭。流星街外的人一直對流星街人抱著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避免和他們打交道。

  從委託行出來後,餘籽無奈地接受了事實,那就是用正當的方法無法達成目的。她無意識地把玩著那張獵人執照,隱隱覺得它看起來就像沾上了鮮血一樣刺目。

  其實它本來就是用主人鮮血澆灌的罪惡之證。不管餘籽是不是刻意用遺忘來安慰自己的良心,都不會改變它是赤屍殺人後奪來的戰利品這個事實。

  明明已經努力地告訴自己,要回家的話必須忍受與赤屍同行,但要麻木地面對赤屍與他的行為,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將它收進口袋裡,餘籽回頭看向赤屍:「赤屍先——」

  就在那時,一個人重重撞了餘籽的肩膀一下。因為餘籽的褲子在口袋上方的褲腰部分有個洞,她很明顯地感覺到那個人的手擦過她的肌膚,順著她的腰線摸進了她放著獵人執照的口袋,把執照掏走了。

  此時該喊『你在幹什麼』還是喊『抓小偷』?都不是!

  餘籽一個激靈大喝一聲:「別殺他!」

  赤屍手指一轉,把剛剛從指縫中冒頭的手術刀收了回去。

  不知道是赤屍差點在熱鬧的大街上表演碎屍神技刺激,還是赤屍聽她的話更刺激,餘籽只覺得自己後背已經變得濕漉漉了。

  摸走了獵人執照的小偷渾然不知自己剛與死神擦肩而過,正以一種歡快的姿態向夕陽奔跑。

  餘籽瞥了赤屍一眼,後者正以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望著她:「怎麼了,魚子小姐,再不追他他就要逃走了。」言下之意,不讓我殺的話,就拜託你自己去追哦。

  餘籽憂傷地目測了一下他們與小偷之間的千米+距離,認命地撒腿追起來。

  猶記得上一次這樣賣力地跑步還是在閃靈世界。那時她就像一隻小白鼠一樣,被兇猛的大黑貓們追得狼狽逃竄,在生與死的關頭垂死掙扎。

  而此時的她,雖然有不得不把東西追回來的焦急心情在支撐自己不斷加快速度奔跑,但總體上來說,拼命的程度絕不會勝過上一次的逃生。

  詭異的是,餘籽此時的速度竟比逃命時還快了一成,簡直像一陣風一樣輕盈迅捷。

  余籽與小偷之間的距離在不斷拉近。

  奔在前頭的小偷越來越緊張,一頭鑽進了地勢複雜的小巷。緊追不捨的餘籽隨之進入小巷,但很快敗在迷宮似的道路中。

  慢下腳步的餘籽正歪頭思考剛怎麼向赤屍交差,卻突然見到小偷從前方的巷子中竄了出來。

  來不及多想,餘籽立刻又追了上去。小偷顯然比余籽熟悉這條小巷,七拐八彎後又失去了蹤影。

  這次還不待餘籽慢下腳步,他又再次主動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慌不擇路地找了個方向逃竄。

  余籽跑過小偷剛出來的小巷時,因為好奇往巷子裡看了一眼。

  ……很好,一個熟悉的黑衣風帽男正像黑無常一樣佇立在那裡擋著路。

  把小偷逃生的路都堵了迫得小偷不停逃亡,外帶迫使她不停追趕很有趣嗎,赤屍先生?

  因為腹誹赤屍而走了一下神的餘籽,再回神時只見驚恐的小偷順手弄倒了一堆豎著放在路邊的毛竹阻攔她。三人高的毛竹劈劈啪啪倒下來的時候,刹不住腳的餘籽已經置身毛竹堆前,眼看要被毛竹擊中。

  本能要求餘籽閃避毛竹,但思想卻命令身體繼續追趕。在本能與思想發生嚴重衝突的那個關頭,餘籽的身體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樣,一跺地就縱躍了起來。這一跳起碼有兩三米高,在制高點的時候,她的腳正巧落在一根毛竹上,借力後又往前跳了更遠。

  這一系列優美而不可思議的動作看起來就像在飛翔一般。

  因為太過於詫異,餘籽落地的動作不怎麼穩當,以至於她踉蹌了一下差點崴了腳。

  再抬起頭看小偷跑到哪裡去了的時候,她發現事情已經結束了——

  小偷倒在了赤屍的腳下。

  經過了起碼5000米的全速奔跑,餘籽在走向赤屍的途中居然不太喘。有股溫暖的東西正包圍著自己,給予她強大的力量。

  等在路盡頭的赤屍雖然在微微笑著,但感覺比平時更加危險:「本以為魚子小姐的資質也就比普通女性略好一些,現在看起來你的潛力也不是那麼差,魚子小姐。我對訓練你越來越感興趣了。」

  什麼疑惑都被赤屍這句驚悚指數MAX的話打散了。

  管它為什麼,身體素質突然變好是好事,否則在性格扭曲的赤屍老師的調|教下,自己在獵人世界剩餘的生命時間大概只能以分鐘來計算。

  赤屍沒有殺掉那個小偷,而是很好心地打昏了他。等他醒來花了一點時間,之後很容易地從他嘴裡問出了他偷走獵人執照後準備賣到什麼不正當的地方去。

  循著小偷提供的地址,餘籽帶著赤屍來到了城郊的一間酒吧。

  那是一間一看就知道不是良民造訪的酒吧。並不是說它的門面烏煙瘴氣或是裝飾乖張恐怖;而是指他們一接近酒吧,就受到了被各種看起來不像良民的男女包圍的歡迎儀式。

  奇異地,面對這個可以說黑道片中才有的危險場面,餘籽覺得自己連心跳都沒有加速。

  餘籽只是擔心讓赤屍找到機會出手的話,眼前這群人可以存活幾秒。

  於是餘籽在事態惡化之前從赤屍身邊往前邁了一步,直視前方,一字一句用淡定無起伏的聲調說:「我們是來談生意的,帶我們去見你們的首領。」

  ********************我是表示餘籽淡定地豁出去的分隔符號********************

  在兩天之前,餘籽還堅信道不同不相為謀,自己既然是良民,那麼一生都不會與黑社會產生關係。

  但餘籽忘記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樣是一句至理名言。

  如果余籽穿越成一個愛的美少女戰士,本性不壞三觀端正的她八成會走上代表月亮消滅邪惡的正義道路。

  如果之所以被稱為如果,是因為它從來沒有發生。

  第一次穿越,餘籽投奔了漫畫中登場時(因為跡部調戲桔杏少女,而)散發出一股反派氣息的冰帝;第二次穿越,她幫助反派boss地獄之主虛王製造出了一批批的地獄生物虛;第三次至第四次穿越,她逐漸成為存在即代表犯罪的大反派,豺狼醫生赤屍藏人的拍檔。

  餘籽只要回顧過去就會發現,自己已經在反派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而且這條道路,還都是她自願選擇去走的。

  ——以上感想全部來自于餘籽從黑社會O哥手上接過裝滿戒尼的箱子時,瞬間的心理活動。

  傳說中的黑社會其實也不難搞定,只要展現足夠的誠意、膽魄與武力,他們就會得出與你合作才是最佳選擇的答案。

  而誠意是本能,膽魄靠豁出去,武力靠赤屍boss壓陣,這三個要素餘籽一個都不缺。

  搞定了那家酒吧的主人後,余籽並沒有在那家三流酒吧把獵人執照變賣掉,而是通過酒吧的主人提供的線索又找到了管理這片區域的上家,並再次通過上家,找到了有錢又有閑,為人也不會太粗暴的某大哥。

  最後,餘籽以2億戒尼的賤價賣掉了獵人執照,但同時和大哥交了朋友,同時得到他推薦的完全可靠的身份證辦理商。

  從大哥那裡走出來,提著沉重錢箱的餘籽與赤屍走在夕陽中。

  餘籽直到此時才松了一口氣般說:「獵人執照也許可以賣到10億。」

  「那為什麼魚子小姐沒有加價呢?」

  餘籽瞟了赤屍一眼:「如果赤屍先生想在辦完身份證,把錢存進銀行之前到哪裡都拎著很多個裝滿錢的箱子,我是不會介意的。」

  赤屍彎了彎唇角:「我很欣賞魚子小姐這幾天中展現出的智慧。在我原來居住的世界,魚子小姐也許能成為一個很好的中間人呢。」

  對於赤屍聽不出真假的誇獎,餘籽只是淡淡地說:「海溫會哭的。」

  赤屍似乎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她是?」

  「海溫小姐不是負責給赤屍先生介紹工作的中間人嗎?」至少原著漫畫中是這麼設定的。

  「如果是那位海溫小姐,我只和她合作過一兩次,談不上熟悉。」

  餘籽不由對赤屍穿越之前閃靈世界的劇情進行到哪裡而感到好奇:「那麼赤屍先生認識天野銀次嗎?」

  「很陌生的名字呢。」

  「那麼美堂蠻呢?」

  「我聽說過邪眼美堂蠻。」赤屍愉快地一手按著帽檐,免費地釋放著殺氣,「很想和他交一次手試試看呢。」

  原來閃靈那邊的劇情還沒有開始,赤屍還沒有遇見天野銀次,天野銀次也沒有用他嬰兒般的純潔治癒赤屍烏擦抹裡黑的內心,赤屍也沒有因為被治癒而感到(在主角們面前)殺人是會惹人討厭的。

  結論是,原來在她身邊的赤屍boss還是沒有被拔掉獠牙的野生狀態。

  ……

  當時一心一意冒生命危險提出拜赤屍為師的自己,其實是被熱血小強附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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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七張茶几擺上名為『毛髮』的杯具

  黑社會O哥介紹的辦假證的地方很是給力,工作人員看在O哥的面子上用100萬的優惠價在一天內給餘籽和赤屍辦好了假證,甚至還一條龍服務地準備了國際通用的護照。余籽用這兩張假證登陸網路報名獵人考試,很順利地就通過了身份檢查。

  為了表示感謝,余籽特意拎了兩瓶好酒上門致謝,並在攀談中好奇地問起了假證的製作過程。

  工作人員抿了口小酒,咧開了歪斜的笑容:「這很簡單,美女小姐。從我這裡流出去的證件從本質上來說都是真證,只不過在要用的時候,讓證主消失掉而已。」

  有的時候,還是不要知道真相比較好。就比如說好喝的果汁裡有塑化劑,毫不知情地喝下還是會覺得很美味。

  在知情後,揮之不去的陰影除了自己又背負了兩條人命債,還有兩條人命只要100萬,比從動物身上扒下來的皮草還賤。

  真不愧是殘酷的獵人世界。

  餘籽與赤屍報名的285期獵人考試在明年年初,有大約10個月的準備時間。

  於是接受赤屍訓練成為了餘籽當前最重要的任務。

  餘籽詢問了一下赤屍有沒有為她制訂一些訓練計畫,赤屍在思考了一會兒後,微笑道:「要是還在我生活的世界,只要把魚子小姐扔到無限城,三個月後應該就能脫胎換骨了——當然前提是魚子小姐能堅持活到出城的那天。」

  餘籽黑線。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遊戲不是每個人都玩得了的。

  各種動漫小說有關的描寫都在訴說一個血淋淋的事實,那就是歷經過物競天擇式地獄訓練的人,即使一開始是三好良民,結束訓練時也變成地獄修羅式boss了——大部分,還是反派的。(就好比從流星街出來的幻影旅團。)

  赤屍提出那樣的建議,是沒有常識呢,還是有意培養她成boss呢?

  不管真相是以上哪一種都令餘籽感到壓力很大。於是她決定永遠不主動告訴赤屍,獵人世界也有相當於閃靈無限城的邊緣地帶流星街。

  否則赤屍boss絕對會想把她扔到流星街試試。

  **********************我是表示餘籽選錯老師的分隔符號**********************

  為了讓赤屍直觀地瞭解獵人世界的格鬥家們有多強,以便制定出更靠譜的訓練計畫,餘籽帶著赤屍乘坐飛艇來到位於巴爾奇亞共和國東部的天空競技場。

  天空競技場樓高991米,共有251層,是世界上最大的格鬥場。

  從世界各地雲集而來的格鬥家在這裡揮灑血汗向更高的樓層挑戰,聽說每天都有超過四千名挑戰者在登記處排隊登記。

  200層以下的比賽屬於普通人與普通人之間為了比賽賞金而爭鬥的範疇,200層以上的比賽就是念能力者與念能力者為了爭奪名譽而進行的比試。

  餘籽帶著赤屍看了第50層的初心級比賽,第180層的普通格鬥家之間的比賽與第240層,使用念的樓主挑戰賽。

  赤屍在看50層與180層比賽的時候一直面無表情,似乎感覺很無聊。

  而240層的比賽不僅令赤屍流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甚至使他身上的殺氣也隱約有暴走的趨勢。比賽由原樓主獲勝,決出勝負的那時,全場都從位子上站起來朝天空揮舞拳頭歡呼樓主之名。

  赤屍卻低著頭按著帽檐,壓低聲音問:「魚子小姐,我現在可以去和那個勝利者一戰嗎?」

  餘籽淡定地阻止:「如果想要和那個樓主戰鬥,必須在第一層報名,然後一層一層打上來才行。這是這個競技場的規則。」

  赤屍沒有做聲。

  比賽結束後,赤屍讓餘籽先回下榻的旅館,他想再在天空競技場逗留一會兒。

  意識到赤屍燃起的殺意已無法冷卻,餘籽只得歎了口氣點頭答應先回旅館。

  回到了競技場的一樓大廳,餘籽還是決定等赤屍下來再一起回去。她在自動販售機前站了一會兒沒找到芒果汁,就投幣買了蘋果汁。選擇鍵按下後,最後一罐蘋果汁被機器推了出來,蘋果汁那欄隨即掛上了售罄的牌子。

  餘籽握著冰涼的蘋果汁轉身,迎面就看見一個特別扎眼的人靠在不遠處的圍牆上,正沖著自己森森地笑著。

  這裡是獵人世界,遇見劇情人物並不奇怪——或者說,穿越至今沒有遇見一個劇情人物,反而和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赤屍糾纏不休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但是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她的rp如此之高,第一個碰見的劇情人物就是自己唯二喜歡的動漫角色之一?

  眼前的男人藍色的頭髮被髮膠固定成沖天狀,臉上塗著厚厚的白粉妝,身上穿著詭異的小丑衣,腳下還踩著誇張的尖頭高跟鞋,光看打扮就讓人不想接近他。更別提他現在還噙著一抹扭曲的笑容,金色的瞳孔中滿是令人膽寒的殺意,活脫脫是從恐怖電影中走出的殺戮小丑。

  魔術師西索,和赤屍同一級別的變態boss,使用撲克殺人的戰鬥狂。

  從突然見到西索真人的衝擊中回神,餘籽下意識地左右環顧並沒發現附近有人。這麼說西索的殺意確實是沖著自己來的。

  可是為什麼?難道他想買果汁卻被自己擋住了販賣機,所以發火了?

  餘籽做螃蟹狀,淡定地往旁邊移動了兩步,把販賣機的位置空出來。

  沒用,西索還是盯著她。

  餘籽立刻換了一種策略,將手上的蘋果汁向西索的方向遞出去:「你如果想喝的話,送給你。」

  西索怔了一下,殺意驟減。

  今天西索回天空競技場時在路上碰到了一個爛蘋果。那個爛蘋果才挑起西索的戰鬥欲就掛掉了,以至於西索憋了一股強烈的欲|望無處發洩。

  西索回到競技場,所有人見到他心情不佳都識趣地繞道走,大廳中空空蕩蕩的,想找人茬都找不到人。西索心情惡劣地來到自動販賣機前買自己最喜歡的蘋果汁,結果最後一罐還被排在他前頭的小姑娘買走了。

  不是這個小姑娘該死,而是她恰好在不正確的時間出現在不正確的地方做了不正確的事情。

  西索作為武器的紙牌已經捏在了手裡,只待下一刻就插入小姑娘的咽喉。

  哪料到小姑娘面對他足以讓平常人僵直的惡意的念毫無察覺,在觀察了他一會兒後,用沒有什麼起伏的聲音淡定地宣佈她要把蘋果汁送他喝。

  雖然她抓住了問題的重點,但她出讓果汁的行為就像是在安撫鬧脾氣的小孩子,成功地讓總是囧別人的西索囧了。

  不但言行舉止有些淡定過頭了,仿佛一點也不怕他,她的長相也十分特別,跟自己所見過的所有女人都截然不同。

  西索收起了殺意,心中生出對餘籽的興趣。

  說不定,自己遇到了一顆奇特的果實呢。

  只能說餘籽見到西索對她放殺氣也不緊張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要知道這些天與她形影不離的赤屍也是一個變態boss,成天變著法子鍛煉她的心臟。

  可儘管這樣,她還是活到了現在,漸漸找到了與他相處的合適模式。

  所以說就算是變態,只要用對了方法還是可以溝通的。最忌諱的就是還來不及溝通就被恐懼嚇倒,傻站著等死。

  「啊,還是頭一次有人請我喝果汁呢~•」西索用銷魂的顫抖聲線誇張地讚歎了一聲,同時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線從他身體裡發了出來,射向餘籽手上的飲料罐。

  餘籽下意識地鬆開了手。飲料罐在落地時被那條線粘住扯了回去,片刻後就落到了西索的手中。

  餘籽不由大為驚訝:這就是西索那傳說中像口香糖一樣的念,伸縮自在的愛嗎?

  可是,自己為什麼看得見?

  西索眯起了眼睛,發出了扭曲的BT笑聲:「呵呵呵呵,你看見了~•」他左手的撲克輕輕劃過易開罐,罐頭的頂部立刻斷開掉在了地上。西索舔著沾上蘋果汁的撲克,顫著聲音發出邀請:「打一場吧,奇特的果實~•」

  「我拒絕。」餘籽乾脆果斷地拒絕了西索,「我對單方面被你虐殺沒有任何興趣。」

  「哦喔~~可是我並不覺得奇特的果實會這樣無趣呢~•」

  怎麼可能不無趣。連她自己都剛剛才通過看見了他的念,證實自己會念的事實,現在的實力根本和普通人毫無區別。

  而且更悲慘的是,自己的念極有可能就是當初讓獵人頭髮長長的原因。也就是說自己的念能力與操縱毛髮有關——

  為什麼真相總是讓人有種渾身無力的感覺?

  餘籽歎了口氣:「如果你不相信就殺過來吧,我最多逃幾秒鐘就被你幹掉。我的念能力才開發不久,好像只能讓別人頭髮長長。」

  「呵呵,這個能力好像很有趣呐~•」如果連念能力都開發出來了,念的四大基本修行應該都已經練得差不多了,弱也弱不到哪裡去。果實撒的謊一點都經不起推敲呢。

  說出實情卻被認定為撒謊的餘籽真是比竇娥還冤。她抱著豁出去的心情緊盯著西索那頭被髮膠打理得像一叢藍色火焰的頭髮,在心裡默默祈禱:長長吧。

  西索的頭髮立刻像瘋了一樣變長。新長出的頭髮沒有受到染髮劑與髮膠的摧殘,恢復了原本的亮麗紅色並變軟,不到一秒鐘就垂到了地上。

  西索愣在原地,而餘籽忍不住扶額:

  像個古日本公主一般披著長髮的西索,比短髮時看起來更驚悚了……

  只能說變態不愧是變態,在被當前的狀況囧了一秒後,西索立刻接受了狀況,甚至自娛自樂的捏著自己的長髮擺了個妖嬈性感的pose:「還有其他有趣的地方嗎~•」

  餘籽看著旁邊:「我也不知道,也許對方最後會再也長不出頭髮,變成禿子吧。」

  「……」雖然是個奇特的果實,但她的能力確實無趣,和她打還要冒變成禿頭的風險。

  西索一撲克牌切掉多餘的頭髮,興趣全失地喝著蘋果汁轉身走出去了。

  事實證明,即使是變態,也介意自己才二十出頭就成為天上明月的。【注:傳說中的又光又亮】

  為了防止西索一個變卦殺個回馬槍回來,對自己的rp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的餘籽立刻離開了天空競技場回了下榻的旅館。

  赤屍是那天晚上八點鐘回來的。餘籽看電視的中途去面對沙發的櫃子上倒了杯水,回頭就看見他已經坐在了沙發上。

  這不是最驚悚的,驚悚的是他坐著的地方,血已經染紅了淺黃色的沙發套。

  面對啞口無言的餘籽,赤屍揚起了一個微笑:「能否給我找些繃帶,魚子小姐?」

  脫下衣服的赤屍身上都是傷,疊在他的縱橫交錯的舊傷疤上,令他的身體看起來很是嚇人。為他包紮的時候連餘籽都覺得看起來痛,他卻始終一臉享受的愉快表情,甚至有閒情與餘籽聊天:「240層的樓主很有趣,可惜自始至終都沒有聽懂他在對我說什麼,有些遺憾。」

  果然赤屍還是在比賽之後去找那個樓主了。已經猜到戰鬥結果的餘籽只能為那個樓主默哀。

  「其實我一直想問魚子小姐,這個世界上少部分人能使用的奇怪力量是什麼。」赤屍打量著餘籽,「魚子小姐來到這個世界後,身上也逐漸有了這股力量呢。」

  「你是指念嗎?」

  「念?」

  「這個世界的人認為念是一種呈氣體流動狀的生命力量。普通人不懂得控制,把這股力量自然揮發掉了。而會念的人可以自由操縱生命力量,以達到強化身體,或是擁有各種超能力的目的。」

  「我還想知道更多。」

  餘籽將赤屍帶到天空競技場的目的便是為了把念這個概念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會念的強者太多了,赤屍又是個喜歡挑戰強者的好戰分子,指不准什麼時候就惹上了大麻煩。

  餘籽的目的是和赤屍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各自回家,在這之前必須時常給他提醒以確保他的安全,以防他憋屈地死在各種防不慎防的念能力下。

  但是赤屍既然能在還不知道什麼是念的情況下,把240層的樓主打敗……

  自己看來是多慮了,赤屍boss縱橫獵人世界絕對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在把自己所有有關念的理解都告訴赤屍後,赤屍的興趣非但沒減,眼神反而越來越亮了:「那麼魚子小姐的念能力是什麼呢?」

  餘籽給赤屍上繃帶的手停了一下,眼前又重現了西索見識到她的念能力後果斷走掉的畫面。

  「我的念能力是操縱別人的毛髮。」多少有些自暴自棄地,餘籽用非常淡定的口吻說,「就是讓別人頭髮長長的功能。在實戰中的話,也許可以用敵人自己的頭髮絆敵人一跤以達到偷襲的目的。」

  「能不能展示給我看呢?就把我當做實驗物件吧。」

  好吧,反正西索的紅發妖姬造型都看過了,赤屍的長髮造型絕對不會比西索更加驚悚吧。

  更加自暴自棄地,餘籽盯著赤屍的黑髮看著。

  一秒鐘過去了,兩秒鐘過去了……一分鐘都過去了,赤屍的頭髮長度毫無變化。

  餘籽正在詫異中,卻見赤屍站起了身。

  ……有誰能告訴她,為什麼赤屍背後的沙發上有一大坨黑色碎發嗎?

  赤屍若無其事地拍拍後背,拍掉沾上的碎發:「讓敵人頭髮長長的能力確實可以作為偷襲技巧。但是只要敵人的手上技術夠快,在長長的瞬間把頭髮切掉,這招就可以輕易破解了。」他微笑道,「如果真的要把這招用在偷襲中的話,請余籽小姐還是琢磨一下如何加快頭髮的生長速度。」

  他話鋒一轉,促狹地說:「不過只要敵人的手法真的很快的話,頭髮長得多快都是不要緊的吧。」

  「……赤屍先生,其實你不用繞彎子,直接說我的能力是垃圾就可以了。」

  比起赤屍知情後的刻意戲弄,西索直接扭頭走掉的舉動還善良得多。

  風中淩亂的餘籽決定牢記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

  這個,她曾經欣賞的唯二的動漫人物一起鄙視她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姓名:西索

  年齡:27歲(在本文中登場的時候24歲,還沒有加入旅團) 

  出生日期:1972年

  生日:6月6日

  星座:雙子座

  旅團號碼:4

  旅團身高排名:4

  旅團腕力排行榜:3 

  身高:187cm 

  體重:91kg

  血型:B型

  聲優:高橋廣樹

  念能力:變化系

  [伸縮自在的愛」-----可以把氣變成口香糖狀,黏在敵人身上,借此限制敵人的動作。氣拉得越長,縮回來的力道越大,但氣若離開西索的身體,拉長超過十米的話,就會斷掉。順帶一提,伸縮自在的愛是同時擁有香口膠和橡膠兩種性質的。

  [輕薄的假像]——可以把氣變成展現各種質感的皮。在自己的氣中加入想像力,便能重現一切質感,但只能模仿像紙般薄的東西,亦即是說,它就像優質的彩色影印一樣,可是一旦被觸就會被揭穿。西索加背上蜘蛛的刺青,就是用輕薄的假像弄的。

  旅團位置:游離派,加入旅團的目的是為了跟團長決鬥的

  獵人試驗號碼:44

  性格特點:反復無常、愛騙人、喜歡有血腥的戰鬥,妖豔而性感

  背景:未知(雖然作者並未揭示——富堅那個完全搞笑的身世除外。但豪華的飛艇,優雅高貴的舉止,遊刃有餘穿梭在上流社會之間的姿態無一不昭示著他與眾不同的身份。與其說他像是團長那樣從小生活在流星街的孤兒,不如說像奇牙、伊路米那樣身份顯赫的少爺。)

  生活目的:尋找獵物>戲弄>捕殺>找下一個獵物

  作者我也是雙子座,自覺也是變化系。

  【變化系介紹】

  變化系的你就像是愛惡作劇的貓一樣。因為持有自己的獨特性,所以在團體之中是情緒帶動者的存在,只不過會因為你的善變,多少會對周遭的朋友帶來麻煩……

  不擅長處在被指揮的狀態,所以喜歡和對方處在相等地位的朋友,只要這個朋友不會因為你的善變而背叛你的話……

  和你很合的念能力者:強化系(因為性格相反能夠彼此互補)

  和你不合的念能力者:特質系(對變化系者而言,個人主義者的特質系是天敵)

  變化系-功能特點

  變化系,此繫念能力使用者的特點是反復無常、愛騙人。主要能力是改變念的性質。此系經常被人誤以為是變化自然界中的物質,其實不然。此系主要是將念能力者熟悉的某種物質的特性融合入自己的念中。比如,西索的口香糖特性的念就來自於其小時候喜愛的口香糖;而奇牙的電特性的念能力則是由於從小經常受到電擊懲罰而習得。

  該系的代表人物是:奇牙,具有電特性的念;西索,具有口香糖特性的念;瑪琪,具有絲線特性的念。

  (順帶一提,作者我的男朋友性格像強化系,我和他難道就像西索與小傑的關係?)

  
37、第八張茶几擺上名為『訓練』的杯具

  天空競技場一日遊後,赤屍在旅館休息了三天。期間除了每天給赤屍買一堆補血補品,餘籽還認真地思考未來修行的事情。

  從Jump式熱血漫畫上得來的常識可以瞭解到,主角若是要修行,野外是最好的選擇。

  山谷,森林,瀑布,沙漠,火山,雪川……越是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外,越是容易讓主角levelup。

  餘籽並不是Jump的粉絲,不會盲目崇拜熱血漫畫的那一套修行方法。她只是悲催地意識到,如果不帶赤屍遠離人群找個安靜的地方,他很容易就鬧出事來。

  但要是真跑到鳥不拉屎連個活物也碰不見的地方,嗜殺的赤屍鐵定會心情不好。

  在對著地圖慎重考慮又考慮,再上網找房地產公司商議又商議之後,餘籽回到身份證所屬的國家,花了5000萬戒尼在一個靠近魔獸森林的小鎮買了一棟獨棟且已經裝修好的雙層別墅。

  小鎮人口稀少,民風淳樸,如果不怕寂寞作為定居的場所很是合適。鎮子不遠處的魔獸森林看起來也是個練級的好場所。

  赤屍對餘籽的做法很不理解。作為解釋,餘籽淡定地說:「我希望有個固定的位址與神獸通信。」

  其實她只是希望在被訓練到累得像條狗的時候,能有個類似於家,而不是旅館的地方能回去。

  ********************我是表示餘籽赤屍開始同居的分隔符號*********************

  雖然赤屍似乎對餘籽購置房產的事情沒有一點興趣,但在搬入房子後他卻隱約散發出了一種升級成為一家之主的歡樂氣息,心情莫名的好。

  證據一:他溫柔地叫她起床。

  淩晨四點,餘籽正睡得迷糊,隱約聽見有人在耳邊略含笑意地叫她的名字。迷茫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團黑影矗立在她的床邊,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一瞬間餘籽的腦中掠過了一串『死神來臨,怨靈索命,恐怖片』之類的字眼。

  反射性地,她把枕頭抽出來朝他扔了過去。

  證據二:他溫柔地為她做早餐。

  好心叫人起床卻被扔了一枕頭的赤屍一點都沒有生氣,只是在枕頭砸到他之前順手支解了枕頭而已。在滿房間的羽毛飄散中,赤屍柔聲邀請愣住的餘籽吃他做的早飯。

  如果赤屍叫餘籽起床是恐怖片,那他做好了早飯再叫她起床絕對是末日片!

  想破頭也想不出赤屍為她做早餐的理由,餘籽有些無奈地得出結論:他是不是突然想看她食不下嚥消化不良的樣子?

  懷揣著無法用言語說明的不安,餘籽很快梳洗完畢到了樓下。

  餐桌上放著一包麵包(店裡買回來,還沒有切片),一塊黃油(店裡買回來,還沒有被剝開錫紙),一袋鹽(同樣店裡買回來,還沒有開封),還有兩個空盤子。

  看不見任何烹飪痕跡的餘籽茫然地看向赤屍。

  「請坐。」在赤屍話音落下的同時,麵包和黃油的包裝已被切開。赤屍一手輕捏起一片麵包,另一手上的手術刀削了黃油,沾了鹽鋪在了麵包上。

  兩隻手的動作幾乎同時完成。眨眼之間,一片黃油麵包已經出現在了餘籽面前的盤子裡。

  原來這就是赤屍做早餐的方法……確實很有赤屍的風格。

  余籽懷著崇敬的心情小心地接過,咬了一口。

  咸度適中,黃油的厚度也很適合,居然還挺好吃的。

  吃完一片麵包,她面前的盤子中立刻又出現了第二片。吃下第二片,第三片又出現了。

  餘籽不得不主動開口拒絕:「我已經有點飽了。」

  「請儘量吃飽,魚子小姐。」赤屍微笑道,「今天的訓練可能會持續一天。」

  餘籽不安地把麵包塞到了嘴裡。他竟會親自下廚為她做早餐,說明他非常期待今天的訓練——而能讓他期待的訓練……

  她切斷了腦中種種打慢馬賽克的血腥想像,決定換個話題轉移注意力:「赤屍先生,這些麵包和黃油是從哪裡來的?」

  「昨天晚上我去今天訓練時需要使用的森林散了一下步,早上回來的時候在雜貨店買的。」

  昨天跟鎮子上的人打招呼時,還記得鎮上唯一的雜貨店開門時間是早上九點……赤屍用了什麼方法在淩晨四點敲開人家的店門,又用了什麼方法在語言不通的狀況下買好東西,這些事情餘籽都不想知道。

  餘籽只知道,才搬家第二天,鎮上的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一家是變態的,最好對他們敬而遠之。

  ……他做早餐的目的果然是為了讓她消化不良。

  飯後,收拾好必需品裝在背包裡,餘籽換了運動服就和赤屍出了門。

  他們抵達森林的時間是8點剛過。

  他們來到森林深處的時間是下午14點左右。

  踩碎枯葉的聲音幾乎已經成為催眠的bgm。餘籽的頭腦一片昏沉,機械地拖動著自己的雙腿跟在那團黑色的人影之後,本能地閃避著樹根灌木。

  從早上4點30分出門到現在,他們的前進就沒有停止過。整整9個多小時中,他們走的路大多是崎嶇小路,需要時刻注意腳下,而他們的速度卻一直維持著比普通人中速跑還稍快的程度。

  若不是餘籽覺醒了念,已在不知不覺間提高了身體的素質,她早在中途就倒地不起了。

  可饒是已經有了念,不會用作用也是有限的。在漫長枯燥的前進中,汗水與森林的潮氣浸濕了身上的運動服,肌肉酸痛,呼吸也變得苦難,累積的痛苦使忍耐力變得越來越少,最後趨近於崩潰的邊緣。

  到底要這樣沉默地走到什麼時候,很想休息一會兒。

  在快要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放棄的時候,餘籽不得不拿出阿Q精神:今天說不定就是體能訓練啊。看自己主動請來當導師的赤屍多麼敬業,陪自己走到現在一句抱怨也沒有,自己怎麼好意思說要休息。

  站在這個角度想的話,剛才幾乎快跌破零界點的忍耐力又回升了。

  不得不說,阿Q精神是M必備的品質,越是具有阿Q精神的M,越是能忍受各種痛苦的打擊,並在痛苦中轉換心情甚至找到樂趣。

  此時M,咳咳說錯了,是餘籽。她已在崩潰前成功地緩解了自己的情緒。誰料到赤屍卻突然停了下來。

  體力與判斷力都已經所剩無幾的餘籽沒有停下腳步,一頭撞上了他的背。

  赤屍的背寬闊,肌肉軟硬適中,衣料清爽沒有汗味,靠在上面非常舒服。真想就這麼趴在上面睡一覺。餘籽好不容易才放棄了這個誘惑的念頭,掙扎著爬起來,慢動作地站直。

  赤屍回身看向餘籽:「那麼訓練開始了。」說完一掌擊向餘籽。

  余籽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被擊中手臂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右側踉蹌了兩步——隨即一腳踩空,向下墜去。

  沒料到離自己那麼近的地方有個幾乎呈90度,深有4,5米的小懸崖。墜落的餘籽情急之下對自己使用了自己的念。

  操縱毛髮的念在自己身上使用的效果顯然比在他人身上用的效果更好。餘籽的頭髮瞬間長長到了一個恐怖的境界,成了一個厚厚的墊子緩衝了下墜的力量。

  從驚恐中回神的餘籽摸了摸身上,確定沒受傷,才從背包側袋掏出一把應急用的瑞士軍刀切斷了自己的頭髮。

  還不待站起身,一陣怪風從背後襲來。下一刻餘籽的背包被一股大力抓了起來,連帶沒有反應過來的她一起被吊到了半空。

  腥臭的風從餘籽耳後刮來,那一刻她打賭她聽見了猛獸呼吸的聲音。

  本能的害怕令餘籽揮刀切斷了背包的一根帶子,靠著體重下墜,逃脫了被背包禁錮住的困境。

  在地上滾了一圈,餘籽才見到抓著她背包的那猛獸。

  是一隻足有三人高的黑熊。

  黑熊冷酷的小眼睛朝她看了片刻,暫時失去了興趣,轉而張開血盆大口開始撕咬她的背包。

  它的牙齒與背包拉鍊廝磨的刺耳聲音令餘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必須逃走才行!

  餘籽四處打量,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竟然是個被山壁圍住的深谷,唯一能被稱得上是出路的,唯有一個像是黑熊巢穴的山洞。

  那麼大的黑熊需要捕獵食物,不可能把自己困在這個深谷中。唯一的可能性是那個山洞中有通向外頭開闊地的路。

  但是在不確定黑熊洞中到底還有沒有熊之前,餘籽不認為貿然闖進去是明智的行為。

  當前的狀況真是不逃不行,但想逃又逃不走。這是訓練?這分明是謀殺啊,赤屍先生!

  正在餘籽內心狂飆海帶淚的時候,赤屍的聲音從很近的地方飄了過來:「拿好你的武器魚子小姐。只要殺了這只熊,今天的訓練就能順利結束了。」

  餘籽瞬間有種五體投地的衝動:「赤屍先生,雖然今天是第一次上你的課,但是我已經發現你的課太重口,根本不適合我這種初心者……」

  赤屍的笑聲掠過她的耳邊:「若是讓我失望的話,就死在這裡吧,魚子小姐。」

  餘籽只覺得脖子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上的瑞士軍刀。

  黑熊已經把包咬成了爛布條,把裡面的東西都扔了出來。包裡頭有包壓縮餅乾,一瞬間餘籽希望它能轉移黑熊的注意力。

  可惜的是,因為餅乾被密封的很好,沒有散發出食物的微笑,黑熊只是嗅了嗅就失去了興趣。

  它抬起的眼睛盯住了餘籽,嘴裡發出威脅性的低咆,在地上摩擦著爪子。

  餘籽拿著軍刀的手在顫抖,不自覺地往後退縮。

  「哦呀,你在害怕嗎?對手只不過是一頭野獸而已。」見餘籽膽怯,赤屍說著風涼話,「我都不曾見你對我表現出懼意,難道這種可愛的野獸還會讓你恐懼?」

  「赤屍先生,我至少能和你溝通。我能用語言說服這只熊不要追殺我嗎?」

  餘籽話音才落,黑熊就發起了攻擊。雖然它的身形龐大,速度卻絕對不慢,撲過來的架勢就像顆黑色的炮彈——還是長著血盆大口的炮彈。

  余籽向旁邊跳開逃向了黑熊的山洞。現在對她來說,山洞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令她逃出生天,而待在這裡,百分之百會死在黑熊爪下。

  在她離山洞還有五六米的時候,赤屍黑色的身影從山洞裡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帶出一股比猛獸更令人驚懼的死亡氣息:「再逃跑的話,就殺了你。」

  餘籽不明白這種訓練到底有什麼意義。可她明白了,這場訓練沒有她拒絕的餘地。如果她無法完成赤屍的期望,她就會在此時此地死去。

  雖然她的腳還是在打著顫,她還是轉過身去面對了黑熊。

  黑熊渾身的毛在眨眼間長長了數米。踩住了自己的毛痛得嗷嗷叫,又被額頭上掛下來的毛遮住了眼睛,黑熊停下了腳步。

  餘籽沖了出去,緊緊抓住了黑熊身上的毛借力翻上了它的背。騎在它的脖頸處,她用盡全力把軍刀刺進了黑熊的身體。

  軍刀刺入肉體的感覺很噁心,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尖叫出來,狠狠拔出刀又刺了第二刀。

  只能說很可惜,因為毛髮覆蓋遮擋住了視線也緩衝了刺插的力度,熊雖然後脖要害受到攻擊倒並沒有受致命的傷。疼痛使它發狂,它一個人立站了起來,背部朝地面砸下去,試圖砸死騎在它脖子上的敵人。

  餘籽在人立時差點被甩了出去,全靠抓住黑熊的毛才勉強掛住自己的身體。在黑熊背摔的時候,她鬆開了它的毛朝旁邊一跳。

  她沒有想到黑熊會那麼聰明,在背部摔到地面的時候還揮舞四肢,把自己的攻擊範圍增加到最大的境界。

  在空中的餘籽被黑熊鋒利的爪子擊中,傷口從左肩一直延伸到腰線,幾乎整個背部都被劃開了。

  墜落的餘籽在地上滾了一圈,背後火辣辣的疼痛令她咬緊了嘴唇滲出了淚水。

  必須站起來才行。如果不站起來就會死在這裡,與掌握著唯一線索的赤屍擦肩而過,再也回不了自己的家。

  餘籽慢慢地爬起來,抓了幾次才抓緊自己的刀。

  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

  當眼前有黑影飛來的時候,她唯一能做的抵抗就是朝它扔出了軍刀。

  ……

  餘籽這一覺睡得很不舒服,胸口極是氣悶。睜開眼睛才意識到自己趴在枕頭上。

  她的身上只穿了條平角的短褲,赤|裸的上身和腿包著厚厚的繃帶,這造型頗有從前繃帶女時代的風采。

  「醒了?」

  余籽看向坐在床旁椅子上的赤屍:「……我通過訓練了?」扔出刀之後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了,估計是昏了過去。餘籽不相信自己那一刀能有那麼巧,正好擊中了熊的要害把它刺死了。

  而赤屍明明說,不殺死熊,就算訓練失敗,就得死。

  「魚子小姐的表現比我期待的要差,但是比我預計的要好,所以算是通過了。」赤屍端起放在桌上的湯碗,「如果不能自己喝的話,我喂你也可以。」

  餘籽立刻爬了起來,也不顧牽動傷口痛得直皺眉,動作麻利地接過了那個碗。

  赤屍邊看著她喝湯,邊說:「魚子小姐在戰鬥中的精力不夠集中,所以才會感到恐懼,感到疼痛,以至於失去知覺。如果面對每場戰鬥都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投入,你的修行很快能出成果。」

  餘籽悶悶地說:「不感到恐懼和疼痛,不能說明全情投入,只能說明這是腎上腺激素增加後的生理現象。」

  赤屍笑而不語。

  明明是差點害自己死掉的變態傢伙,餘籽看著他的笑顏卻不知道為何對他生不起氣來。

  餘籽鬱悶地說:「赤屍先生,就算你沒有教人的經驗,也可以把你自己的修煉方法教給我,不要再讓我玩人獸角鬥了。我不是羅馬角鬥士。」

  「我自己的方法嗎?我只是想要切開對手,自然就能做到了,沒有什麼特別的。」

  「……好吧,當我什麼也沒有問過。」餘籽無比鬱悶地把空碗塞到了赤屍手上,「謝謝你在我昏倒後殺了那只熊,也謝謝你把不成器的我帶回來幫我包紮。」

  「不用介意,魚子小姐可是我唯一的同行者。」拿著碗出門的赤屍突然想起來什麼,回過頭來,微笑道:「對了,這碗湯是用那只黑熊的肉熬的。我切了兩塊帶回來,還剩一塊放在冰箱裡了。」

  餘籽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對赤屍無法生氣了——

  因為自己已經非常無比很肯定赤屍是個性格扭曲的變態。對變態還能生什麼氣?

  在赤屍出門後,餘籽淡定地打開衛生間的門,走進去對著洗手台把喝進去的湯全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冒著偽更掉RP的風險回答讀者為什麼余籽會吐的理由:

  1.那只熊給自己留下了關於死亡的陰影。

  2.那只熊在餘籽的印象中還是一團毛很長的恐怖物體,用這麼噁心的東西熬湯喝能不催吐麼。

  
38、第九張茶几擺上名為『心聲』的杯具

  第二天早上余籽下樓的時候已經換好了繃帶,並在外面穿了一件寬鬆的黑色T恤。赤屍看見她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頭:「魚子小姐請你轉過身來。」

  臉色蒼白的餘籽垂死掙扎了兩秒,感覺到某人已經開始飆殺氣,才不得不轉過了身。

  她背後的衣料黏在身上,雖然因為顏色的關係看不出沾著什麼,但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餘籽感覺到赤屍的手探到了她的背上,本能地一個激靈:「赤屍——」還來不及說完,T恤就裂成兩半從她身上滑落了。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爆少女的衫不要爆得那麼順手可不可以啊?!

  餘籽的上半身被新換的繃帶裹著,傷口的血已經打濕了繃帶。

  赤屍微微挑了挑眉:「你傷在背後,要換繃帶的話,可以讓我來。」

  餘籽抱著胸瑟縮起來,蒼白的臉上愣是漲出了幾分血色:「……我覺得可以不用麻煩赤屍先生。」

  赤屍發出小小的鼻音,似乎是在嘲笑她的神經質:「帶你回來的時候你沾滿泥巴,為了不感染傷口我還替你擦了身。魚子小姐身上沒有我未曾見過的地方呢。」

  餘籽告訴自己,她什麼也聽不見。

  拆下繃帶上止血藥重新上繃帶的過程,餘籽的身體一直繃得緊緊的,儘量閃避著赤屍的手和視線接觸到她曝光的正面。

  但饒是如此,餘籽還是覺得自己的貞操和純潔已經隨風而逝了。

  換完繃帶,赤屍的手還是放在餘籽的背上,手指沿著傷口的輪廓輕輕滑動。細微的刺痛感與曖昧的觸感令餘籽臉上的溫度幾乎可以煎熟雞蛋。

  「魚子小姐。」

  「……什麼?」

  「傷口並不深,但是為什麼一點已經開始自愈的跡象也沒有?」

  稍微被赤屍學生般的口吻囧到的餘籽回答道:「我並不具備加速自愈的能力。」

  「那麼可以向我解釋一下到這個世界時你的致命傷為什麼好了嗎?」赤屍靠在魚子的耳邊輕聲說,「我不討厭有秘密的魚子小姐。但是我不喜歡被你從頭到尾隱瞞著關鍵的東西。」

  總體上來說赤屍是個異常我行我素的人,為了自己的樂趣不會在意他人的死活,但這不代表他沒有常識。若不是曾目睹過餘籽在短時間內重傷自愈,以為她有超強的自我治癒能力,赤屍是不會把她扔到熊窩裡去的。

  餘籽哪裡知道赤屍會誤會至今,不過自己沒有解釋過也確實是事實——她甚至沒有向赤屍提過黎丹。

  而之後她要與赤屍相處很久,讓他心存疑惑不利於他們的合作關係。她有些為難地思考了一番,決定還是將至今為止發生的事情告訴赤屍。

  聽了余籽的形容,赤屍流露出一絲不解:「這麼說,你成為時空流浪者是因為那個叫黎丹的少女。她可以實現你的願望,甚至改變你的身體。」

  「就是這樣。我會傷重痊癒,也一定是托了她的福。」

  「托了福麼。」赤屍勾起了嘴角,「我不明白她做這些事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餘籽皺眉道,「她只是單純地幫助我而已。」

  「你確定嗎,魚子小姐?」

  餘籽不悅地回應:「當然確定,我們是朋友。」

  「如果是朋友的話,為什麼會把你從一個世界扔到另一個世界?」赤屍嘲諷地說,「她難道不是把自己定義為神,盡情地在玩弄你嗎?」

  「住口。」余籽轉過身冷聲斥道。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口吻的過分生硬,但動怒的神情依然沒有褪去。

  赤屍也沒有生氣,深深望著餘籽的怒容:「我還以為魚子小姐沒有為之執著的東西,原來也會為了某個人露出這樣不錯的表情。」

  餘籽氣惱地別開臉:「沒有執著之物的人是赤屍先生。」

  「確實是這樣呢。」

  一時之間對話陷入了令人不快的僵局。

  「我很瞭解黎丹。」不知是為了打破沉默,還是為了澄清誤會,餘籽語氣僵硬地開了口,「她恐怕早嘗試過直接把我拖回原來的世界,但是失敗了,所以我還在這個世界上流浪,不得不自己找尋回家的路。」

  頓了頓,餘籽垂下了視線盯著自己握緊的拳頭:「雖然一直表現得很強勢,但黎丹其實很脆弱。我因為這種理由失蹤對她是一個很嚴重的衝擊,她的生活從那時起想必會一直活在我的陰影之下。在這種情況下,她會做出怎樣的傻事皆有可能。那只是因為她害怕,不能說明她想玩弄我。」

  有些憂鬱地,餘籽望著窗外:「這樣的情況我和她誰也不想見到啊。在這件事真的變成無法治癒的毒瘤之前,我必須回去跟她說,我從未介意發生的這一切。但是回家這件事是現在的我做不到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用我的懷疑和怨恨讓事情變得更糟糕,讓她相信,我並沒有怨她,我對她的感情也沒有改變。」

  「如果永遠也找不到回家的方法呢?」

  餘籽轉回視線,望著赤屍苦笑:「至少我現在還沒有放棄。」

  赤屍回以微笑:「魚子小姐像聖母瑪利亞一樣充滿愛呢。」

  餘籽在起了雞皮疙瘩後忍不住笑了:「赤屍先生,我的愛可從來沒有滿世界播撒。」至少至今的她還是對這個綜漫世界的所有人都保持著心理上的距離,不曾走近過一步。

  「嗯,若是滿世界播撒的話,說不定我一開始就會覺得你很無趣而殺了你哦。」

  「……」

  在餘籽養傷的這段時間,赤屍沒有再安排體能上的訓練,轉而每天給她上醫學解剖課。

  他手繪的人體構造圖非常嚴謹詳細,他的課程涉及的知識也非常廣——

  諸如怎麼在人體上下刀可以很快地將人體支解,在哪裡切怎麼樣的傷口會讓人死不掉而痛不欲生,如何一刀令敵人癱瘓,如何一刀斃命……

  餘籽每天上赤屍的課都扶著牆進扶著牆出——扶著牆進是因為深深的無力,扶著牆出是因為吐得脫力。

  赤屍先生,不用每次都用真的人體部分來做指導吧。話說那些人體部分真是挖墳挖出來,而不是新鮮的麼……

  赤屍是一個醫術精湛的醫生,也是一個手法老練的殺人慣犯,還可以被稱為一個知識淵博的萬事通,但他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

  餘籽曾經對這樣的課程內容提出輕微抗議,並提出學習這種還不如學習受傷後如何急救的知識更好一些。

  結果赤屍在用陰陰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後,笑說:「打鬥的時候你沒有時間給自己急救,而打完後傷口差不多也已經癒合了。」

  在激烈打鬥後傷口還能癒合的都是外星人!

  在每天吐到差不多麻木後,餘籽發現自己的傷居然已經全部痊癒,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會念的身體就連自愈的程度也比普通人好了很多的樣子。也許赤屍說的不需要急救也有一定的道理……

  傷癒的餘籽衡量了一下自身的素質。念強化的素質非常不平均,表現就在於她的速度可以堪比脫兔,但是力氣卻只是從擰不開水果罐頭的蓋子,變成勉強擰得開而已。

  想到這個世界的人腕力都得以噸計算,餘籽不得不為了均衡發展,跟赤屍商量後給自己制定了負重跨越障礙跑步,增加力氣與體力的訓練菜單。

  訓練的場所,還是後方的魔獸森林。

  表面平靜的森林就像海洋一樣,充滿著不可知的危險。而餘籽規定自己必須在一天內無傷來回森林入口與當初那個黑熊洞2次。

  這是一個嚴苛的計畫。為了做到速度與無傷兼備(哪怕是被草葉刮傷一處也不行),餘籽頭一天的完成時間是18小時,天色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時間隨著堅持不懈的鍛煉而逐漸縮短,逐漸餘籽開始能在日落前走出森林。

  不管是爬出森林還是駝背緩步走出森林的時候,她總是能看見赤屍默默地等在樹下。

  其實她能感覺到,他一直跟在她的附近不曾離開。所以儘管訓練過程中有驚卻也無險。

  雖然餘籽也想是不是上次她受傷的事情讓他有了些許改變,但一想到他是拿生命當草芥的赤屍boss,就覺得自己這麼想絕對是自作多情。

  他大概只是很享受看她為難的樣子。

  她從森林裡出來的時候基本上體力都耗盡了,但慢慢走還是能撐回家的,他卻每次都故意打橫抱著她,旁若無人地穿過鎮中央的街道回家,順途去雜貨店拿走麵包和其他食物——從沒有付過錢。

  她每次總是想和店主道歉,但看店主的臉色,恐怕只是希望他們趕緊離開他的店。

  關於他們一家的來歷,鎮上流傳的版本起碼有二十個,沒一個是正經的。

  餘籽已經學會了在被別人用看變態的眼神一視同仁地注視時,保持淡定。

  但赤屍還是樂此不疲地挑戰著餘籽的忍耐極限,似乎一天不那麼做,就會無聊到去外面殺幾個鎮民解悶。

  就這麼過了一個月,餘籽的體力、力氣包括速度都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現在即使身上負重200公斤,也可以在5個小時內完成森林來回兩次。

  一個月後,赤屍再一次把餘籽帶到了森林深處,把她扔進了野豬群,並要求她無傷存活12小時。

  這次餘籽的表現很出色,幾乎可說是遊刃有餘地——在橫衝直撞,撞斷了很多合抱大樹的野豬群中逃竄了12小時。

  她脫離危險回到赤屍身邊的時候,赤屍卻陰沉著一張臉:「魚子小姐,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要試著殺掉所有野豬,輕鬆度過12小時嗎?」

  的確赤屍只要求她無傷存活,沒說一定不能殺死那些豬。但是對著神發誓,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殺掉它們。

  赤屍一臉無趣地望著一臉無辜的餘籽,兩人沉默片刻後,他揚起了嘴角:「不過也是情有可緣,畢竟我只教了魚子小姐理論知識,沒有教導過魚子小姐真正的戰鬥方法呢。」

  餘籽立刻跳出幾丈遠,把赤屍一個人撂在原地。

  赤屍微笑道:「怎麼了,魚子小姐?」

  「……赤屍先生也許正打算把我扔回野豬群,要我在實戰中學會戰鬥方法?」鑒於他的前科累累,她已經沒有辦法再相信他的人品了——雖然這種東西,他從來都沒有。

  「那個方法也不錯,但是那群豬實在是垃圾,不值得當做訓練對手。我們還是回去再商議吧。」

  從赤屍的種種作為來看,餘籽一直以為他是沒有常識的,就算有常識,也是對正常人來說很詭異的常識。

  但在教導餘籽攻擊方法的時候,他卻格外正經:「攻擊大體上可分為兩種,一種是近身,一種是中遠程。你資質一般也不是戰鬥天才,外加有面對戰鬥習慣性膽怯的缺點,近戰只會暴露缺點。所以你應該選一種中遠程的武器,主修遠程攻擊。」

  面對赤屍合理合據的結論,總是會尊重他決定的餘籽卻立刻說:「赤屍先生,我希望能選擇近身攻擊。」

  沒料到會被餘籽反對的赤屍感興趣地等著她的理由。

  餘籽淡定地說:「被赤屍先生那麼果斷地說不行,我反而覺得想要嘗試。」

  赤屍眯了眯眼睛,旋而展開笑容:「這算是魚子小姐對我表示不滿嗎?」

  餘籽乾脆地點點頭:「我認為我最近已經積累了足以對你抱怨的火氣。不經過少女同意就脫少女衣服什麼的是猥瑣大叔才做的事,故意抱著少女去打劫雜貨店是二流子強盜才做的事情,成天說著要殺你殺你威脅我的生命是暴力系傲嬌才做的事,我花了吐血的熱情去鍛煉自己卻被說你沒有資質所以不用再費心思了走我為你選的路吧是中二暴君才做的事。赤屍先生已把上述這些事全部做遍,由此可見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徹底崩壞了,請給我一個不抱怨的理由。」

  明明是被吐槽得體無完膚,赤屍看起來卻很歡樂的樣子:「真的那麼想選近身嗎?太倔強的小姐,很容易短命。」

  「不倔強的姑娘,很容易被變態氣死。」

  於是在同居一個月半後,餘籽以一點小事為導火線,終於忍不住淡定地爆發了。

  只是爆發的後果非但沒有令家庭和睦失衡,反而令赤屍無比歡樂,並在之後幾日變本加厲地撩撥她的耐心,妄想看她再次炸毛的樣子。

  所以說變態什麼的,還是隔著書本看的時候最美……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我終於趕上今晚的末班車,順利更新了。

  打字慢的人傷不起,淚流滿面。


39、第十張茶几擺上名為『訪客』的杯具

  余籽第一次近戰實戰的對手,是住在魔獸森林中的另一隻巨型黑熊。

  時隔多日再遇見這種類型的對手,余籽有自信可以無傷地與它周旋直到它被累垮。可是赤屍的要求卻是把它殺掉。

  餘籽手握赤屍給的血紅之劍,腦袋裡裝著赤屍灌輸的殺戮知識,算是軟硬體兼備。可是她還是在下手前猶豫了。在緊要關頭,她撤了劍,慌亂中用肩膀扛下了熊的攻擊。

  直接的結果便是她的整條手臂光榮脫臼。

  她還以為這次的戰鬥也會以流血的失敗告終,赤屍卻及時介入了戰鬥,一手把她的手臂推回原狀,一手把黑熊肢解了。

  面對餘籽的失敗,赤屍並沒有諷刺批評,只是淡淡地問:「把肉帶回去熬湯。」(貌似boss還挺中意這種肉的口味)

  「……可以切碎一點嗎?」她都快要對黑熊肉這種食材產生心理厭惡了。

  聽了餘籽的話,赤屍還真的當場把肉去皮切得很碎很碎——都成肉泥了。

  餘籽淡定的撿起一坨扔進隨身帶來的袋子,苦中作樂地說:「哦,好吧,今晚吃肉餅。」

  之後幾日餘籽的近身實戰水準一直沒有太大的進步,動作遲鈍應變不佳,對殺戮本能的排斥著。赤屍每次都為她收拾了殘局,始終沒有對她的表現發表評論,也沒有勸她放棄沒有前途的近戰。

  這種無能與被赤屍施捨恩情的感覺讓餘籽感到異常難受。

  同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一周後。

  那一日餘籽像往常一樣跟在赤屍身後奔跑在森林裡。那日的氣氛有些詭異,森林中異樣地安靜,就連蟲鳴鳥叫的聲音也聽不見。

  不安令餘籽格外警覺。在附近的草叢中響起沙沙聲時,她的手伸向了放在褲子口袋中的兩把手術刀。

  草叢的聲音慢慢遠去,就像某種動物觀察情形後發現獵物不適合捕獵,悄悄地撤退了。

  稍微松了口氣的餘籽正想把手術刀塞回去,幾條泛著銀光的黑影猛地從草叢中撲出,分別襲向她和赤屍。

  大驚的餘籽反射性地躲開了其中一條,卻還是被另一條直接撲倒在地。

  餘籽只覺得懷裡抱著的那東西毛茸茸又瘦骨嶙峋,一股噁心的腥臭直沖入鼻子。她飛起一腳把它踢開,一個打滾從地上起來。

  當她看見那東西是什麼時,就像大冬天脫光衣服吹了冷風一樣雞皮疙瘩直冒。

  那傢伙狼頭人身,全身都覆蓋著銀色的短毛。它被餘籽踢開後,就地一個打滾四肢著地地站了起來,齜著牙低著頭,做出了狼一般的進攻姿勢。

  狼人?!這也是這個森林中的魔獸?!

  餘籽彎腰避過另一隻狼人的飛撲,又急速後退兩步避過第三只狼人的正面攻擊。

  光是纏住她的狼人就有三隻,其餘的狼人都往赤屍那邊去了。從餘籽所站立的地方看不見跳到一顆樹後開戰的赤屍那邊的情況,只聽見血噴濺的聲音與狼垂死的哀號。

  餘籽下意識地想擺脫眼前的困境到赤屍那裡去。可步子才邁了兩步就硬生生地止住了。

  她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最近他每次都出手為她解決困境的行為,使她潛意識地把他歸入了自己的保護人範疇,對他產生依賴了嗎?

  ……怎麼會有這樣傻的心情。

  這幾日赤屍的失望與鄙薄她都看在眼中。他討厭著任性地選擇近身戰鬥方式,在戰鬥時卻只會一味逃避的她。就算他不討厭現在的她,她也不覺得他有義務每次都在危機關頭拯救她。

  他們只是由一個共同目標維繫的合作夥伴。若她沒有辦法跟上他的腳步,就會被他遠遠地拋在身後。

  餘籽咬緊牙關,一改之前不斷後退閃避的膽怯姿態,主動向左前方直沖,撞進一頭狼人的懷中。她猛地將手術刀插入它的咽喉,隨即手腕隨著身體下沉,將它開膛破肚。

  踢開手上血肉模糊的狼人,餘籽回身就抹了撲過來的狼人的喉嚨。借著它自己撲過來的力,這刀劃得極深,幾乎把它的頭砍斷。

  做完這兩個動作,她已經無法閃避朝她撲過來的第三頭狼人。她被它撞翻在地,手中的手術刀也飛脫了。

  餘籽使勁用雙手抵著它的肩胛,不讓它的尖牙刺進她的喉嚨。此時她滿頭滿身都是狼人噴出來的血,濃郁的血腥味刺激了狼人的獸性,以至於餘籽靠雙手根本無法制止它下壓的力度。

  她感覺它的口水滴在了她的脖子上,腥臭熾熱的呼吸噴在她頸側,她的肌膚好像都已經感覺到了它犬齒的堅硬質感。

  下一瞬間,它的動作突然僵直,壓著她的力氣驟減。她手腳並用地撞飛了它。

  狼人四肢朝天地瘋狂抽搐了片刻,身體猛地繃直,不動了。

  余籽驚懼交加地大口喘著氣。

  赤屍戴著白色手套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她看了手的主人兩秒,才借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回程的路上兩人一直沉默著。快出森林時,赤屍問:「要放棄近身嗎?」

  餘籽朝他看了看,低下頭,很是堅決地搖了搖頭:「如果是遠端的話,我會給自己更多理由去逃避一些殘酷的殺戮。」

  赤屍點了點頭:「其實魚子小姐不用太過於堅持某些無聊的東西。你的念能力有用得很,近身遠端都不是問題。」他頓了一下,「魚子小姐果然並非愚善的類型呢。」

  餘籽默默垂下了眼簾。

  之前在上赤屍的解剖課時,她曾經主動問過赤屍關於『骨骼最脆弱的地方』和『穴位』的問題。

  問這個問題的目的在於餘籽已經徹底在自己身上實驗過自己的念,只待得到必須知識後,有朝一日把它用於實戰。

  餘籽的念能使自己眼睛看見的活物的毛髮長長(看見活物的任何身體部分都算滿足了這個條件,比如只看見某人的手指但要求他頭髮長長也是可以實現的)——但不僅限於長到體外來,還可以向體內生長。生長時產生的力甚至可以穿透骨骼。

  所以只要是長有毛髮的活物,餘籽都可以操縱他們自身的毛髮向體內生長,用大量的毛髮破壞他們的大腦,甚至用毛髮來刺激穴位,讓人生不如死。

  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無比雞肋的垃圾能力,但其實它本質上是又獵奇又反派的必殺能力。

  但是不可否認,儘管不喜歡這個能力,餘籽還是打算把它當做保命底牌使用的,否則她就不會去詢問赤屍相關的知識。

  剛才最後的那頭差點咬斷她喉嚨的狼人便是死在毛髮穿腦的念能力之下。

  餘籽搖了搖頭,把那狼人垂死時抽搐的恐怖樣子驅除出腦海。

  當天晚上12點後,赤屍臥室的門被幾聲輕輕的敲擊聲敲響。正在看書的赤屍應道:「請進,魚子小姐。」

  門打開了,裹著一條白色毛毯的餘籽有些踟躕地走了進來。

  赤屍放下了書:「有什麼事嗎?」

  「我睡不著,如果不打擾的話,可以和你聊會兒嗎?」

  「進來坐。」

  和赤屍一起生活後才知道他有潔癖,他的房間打理得相當乾淨也相當無機質,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和一個衣櫃,幾乎沒有東西。

  赤屍自己已經佔據了桌邊的椅子,他叫餘籽坐,餘籽還真不知道坐哪兒好。猶豫了一下,不敢往boss的床上坐,她在床邊的地板上坐了下來。

  赤屍發出了輕輕的笑聲:「即使坐在床上我也不會殺了你的。」

  「地板挺好。」靜默了一會兒,餘籽沒話找話地說,「赤屍先生在看什麼書?」

  赤屍把書拿起來讓餘籽看了封面。

  餘籽對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感到尷尬。那本是她特意買回來並且翻譯好的《幼兒識字繪本》。為了不讓赤屍boss難堪,她沒有主動拿給他看,而是隨手扔在了餐桌上。

  沒料到他真的抽空在看……

  赤屍戲謔地看著餘籽痛苦的表情,把書合了起來。

  他起身走到餘籽身邊坐在床上:「發生了什麼事?」

  「也沒有什麼事。」把自己裹成一團的餘籽抱膝蜷成一團,看起來就像個大號的雞蛋,「赤屍先生知道我能看見靈魂吧。」

  「這個房子裡有嗎?」

  「原本是沒有的。但在魔獸森林裡殺的那些魔獸的魂魄逐漸跟著我們——不,應該是跟著我回來了。」這些靈魂並沒有攻擊餘籽的意圖,只是好像失去了自我意識一般,本能地跟隨著身上有微弱虛母之力的餘籽。

  「這種事情發生了很久嗎?」

  「嗯,蠻久了。但是它們只能存在一、兩天,就消失了,對我的生活還沒有很大的影響。只是——」餘籽悶悶地說,「這次的3個狼人是死在我手裡的,它們的靈魂跟在我身邊,讓我覺得很難受。」

  「害怕嗎,還是感覺罪惡呢?」

  「也許都有一點。」餘籽默默地點了點頭:「今晚我希望在你這裡多留一會兒,可以嗎?我不會弄髒你的房間,只要佔據這塊地板坐一會兒就好了。」

  「呵呵,比起與我一起過夜,你更害怕弄髒我的房間嗎?」

  「……我沒有說過要跟你一起過夜,赤屍先生。」

  「那麼今夜為了讓我像哄一個小女孩那樣陪伴你,你願意付給我什麼報酬呢?」

  「報酬?」

  「啊,魚子小姐不是最喜歡等價交換原則嗎?」

  余籽一時語塞:「……我來之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忍受不了一個人就過來了。赤屍先生想要什麼報酬?」

  「我想要的報酬嗎……」赤屍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找到回去的方法後,跟我一起回我的世界,當我的中間人這樣的?」

  「你認真的嗎?」

  「和魚子小姐在一起的話,即使不在工作中也不會覺得無趣。」

  餘籽挑了一下眉頭:「我拒絕。」

  「真遺憾。」赤屍微笑著歎了口氣,「那麼就先保留吧。」說完,他一揚手,一排手術刀飛出去釘在門上。

  剛才正往門裡飄進來的幾個狼人鬼魂立刻退了出去。

  鬼原來也怕惡人……

  餘籽黑線道:「赤屍先生,雖然是第二次問了,但是你真的看不見靈魂嗎?」

  「看不見呢。」

  好吧,boss都有第六感小宇宙,不是她們這種普通人能企及的。

  自從那日後,餘籽只要被靈魂纏到煩躁了,就去赤屍房間躲一會兒,赤屍床前的地板上也加了一塊專用的餘籽抱膝坐用地毯。

  之後兩個月餘籽家一日三頓天天吃肉。

  肉從哪裡來?那是餘籽做近身攻擊練習後從魔獸森林帶回來的戰利品。

  魔獸森林暗無天日的腥風血雨還在持續。

  餘籽白色的身影在黑色巨獸身邊快速穿梭,手中的手術刀劃出令人膽寒的銀色軌跡。從獸身上飛濺而出的紅色血液與獸痛苦的咆哮無不說明她的攻擊是有效的。

  只是——

  「可以了,魚子小姐。」站在一邊觀戰的赤屍叫了停。

  餘籽從渾身是血的獸旁邊跳開,回到了他的身邊。小山般的獸搖晃了兩下,不支地癱倒在地,發出一聲轟然巨響。

  赤屍扶著帽檐斜著視線望著餘籽:「我記得我並非如此教導你的。」

  正在用手帕擦掉手術刀上血的餘籽淡定地說:「我是按照你教的那樣做的。」無論是戰鬥中的走位,還是下刀的位置,余籽自信沒有弄錯分毫。

  只不過她的技巧連赤屍的腳跟都不及,赤屍幾刀下去能肢解掉的獸,她切了幾百刀,也只是讓獸渾身飆血而已。

  赤屍笑著諷刺道:「兩個月了,順利死在魚子小姐手上的獵物不足二十個,其中大部分還是流血致死。如果不是確定你的近身攻擊能力連無限城的下層居民都不及,我一定會以為你只是喜歡虐待對手享受血腥而已。」

  說著他手術刀出手,只一瞬,剛才還哀號著的獸就變成了肉塊。

  「繼續找下一個獵物吧。」他說著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餘籽無言地跟上。

  她承認自己的近身對戰能力不能跟任何閃靈世界的主要角色相比,即使有了念也沒有占什麼便宜。

  可是從接受訓練開始到現在才區區三個半月,她已經從最初看到黑熊只能渾身顫抖地逃走,變成現在面對比黑熊大數倍的兇惡魔獸也能冷靜地揮刀攻擊,並無傷取勝的境界。

  作為一個從和平世界來此的普通人,她已經覺得自己的進步速度相當非人類,也非常令她自己感到不安了。

  只是在赤屍的眼中,她的進步幅度也許像塵埃一樣可以忽略不計。

  越是接近赤屍的世界,越是發現他的高度確實足以讓普通人感到絕望。

  余籽其實並不明白,這樣的boss為什麼一直對她抱著很高的期望。

  目睹了她幹掉狼人後,他的失望和不耐煩都收了起來,堅持著用語言用行動將她推向通往更高處的路。他所表現出來的資訊,隱約透露出他希望終有一天,她能成為另一個像他一樣的強者。

  他的執著似乎已經不能用『訓練她讓他感到有趣』來解釋了。

  他的期待令餘籽多少有點受到鼓舞,但他的願望如果是把她培養成一個殺生不眨眼的boss的話……

  還是不要想那麼驚悚的事情,專心修煉的好。

  第二天早上餘籽剛晨跑回來,在做早餐,赤屍坐在桌邊看餘籽新給他翻譯好的中學語文教材,一切都顯得很和諧。

  誰也沒料到從搬到這裡後就不曾被敲響過的門被敲響了。

  餘籽懷著一絲驚異的心情去開門。

  「呦,我是送快遞的。」門外的男人穿著一身淺色的斗篷裝,壓得很低的帽檐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很有精神地跟餘籽打了個招呼,「請問是魚子小姐嗎?」

  「我是——」

  「啊,真是魚子小姐,看起來果然很特別呢。」男人用元氣十足的聲音說,「你最近過的還不錯嗎?」

  「我——」

  「啊,忘記了,先把這個放冰箱。」男人拎著包裹就擠進門來了,動作十分自然,「重的很呢,冰箱在哪裡,我幫你放進去吧。」

  「這——」

  這次打斷餘籽話的不是自說自話的男人,而是赤屍飛向男人的手術刀。

  男人隨手就接住了刀,仿佛這是小孩子隨手扔過來的紙團。

  赤屍挑了挑眉:「雖然很有意思,但卻是個無禮之徒。」

  余籽這才看見男人風塵僕僕,靴子上都是泥,踩在乾淨明亮的木地板上,留了好多腳印。

  完了,潔癖的赤屍boss現在心中一定已在火山噴發狀態。

  「你就是當初帶走魚子小姐的黑衣男子嗎?看起來果然不是非常善良的樣子。」男人打量著赤屍,「說的語言很奇特呢,是東方島嶼上的語系嗎?」

  不知道是這個男人神經太粗,還是故意找死。夾在中間的餘籽無奈地打圓場道:「這位先生請問你到底是誰,包裹是誰讓你送過來的?」

  「啊啊,對不起,我應該先說明的。」他誠懇地點頭致歉:「我在十年前在戈壁尋訪幻獸的時候被居住其中的結界幻獸認作兒子,之後我每隔幾年會去探望它。它告訴了我關於你的事情。這個包裹是它拜託我帶給你的,裡面是新鮮的沙漠仙人掌和戈壁蠍子。」

  原來這位就是十年前被草泥馬胡亂認親的前輩!

  「你好。你大老遠過來,失禮之處請多諒解。」

  「沒關係,我不認為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這位先生大概只是想測測我的底細而已。」

  不,他是想幹掉你。餘籽在心中吐槽。

  男人一點也沒有受到尷尬的氣氛影響,爽朗地笑道:「我的名字是金-富力士。這次來除了受託帶特產給你,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如果你受了黑衣男人的虐待,結界幻獸希望我把你帶回戈壁。」說著他的視線移動到赤屍身上,「入了鎮子聽說了很多傳聞。看來和你在一起的並不是什麼合適的物件呢。」

  下一瞬間,赤屍與金已經交上了手。

  而餘籽還站在原地沒有回過神來。

  喂,這位金不是《HunterXHunter》的大神麼,為什麼會給自己來送快遞啊?還有那種『爸爸不同意你和黑衣男人的婚事,所以讓哥哥來接你回家哦』的氣氛是怎麼回事啊!

  還有你們可不可以不要打了啊?包裹破了,沙漠蠍子逃出來了啊!

  面對一室的混亂,餘籽默默地走出房子,淡定地關上了門。

  還是眼不見為淨吧。

  作者有話要說:

  金•富力士(GingFreecss)

  獵人主角小傑的父親

  年齡:29歲(本文中的年齡)

  念屬性:強化系

  生平:

  十二歲之前生活於鯨魚島。當時只跟米特有較多的接觸。年少時就湧現出異于常人的本能。

  快十二歲時,踏上獵人考試的旅途,並成為267期唯一一名合格者。

  金當上獵人不久,即十二三四歲時,叔父叔母死去,父生死未卜。

  隨後數年內,結交了一幫朋友,抓住了利爾沙(實為高等級罪犯),並令其入獄。

  而後,信任並雇用利爾沙,與其他朋友總共10人共同著手在某島嶼上製作《GreedIsland》,金為最高負責人。

  由於金對魯魯卡遺跡進行了整修和開發,其功績舉世文明,並成為相關方面的教科書級的人物。

  在考上獵人至劇情開始之前的這段時間,金完成了上述所說的所有功績,並成為了獵人網站的絕密級人物,世界五大念能力者之一,五個一流獵人之一。

  不屑申請世上最牛B的三星獵人稱號。

  從上述生平可以看出,金真是個非人類的怪物……


40、傳說中的福利章...

  ************************以下是文字福利投放的地方************************

  福利請求一:

  蘭丸大人的要求:福利嘛,想看男體魚子的【嗶---】【嗶---】和【嗶----】。

  搞基什麼的我才不知道呢。

  於是獻上福利《魚子純爺們的一天》

  (1)

  這是和往常相同的一天。餘籽睡眼惺忪地走到浴室脫下睡衣,打算淋浴。

  她突然感到有點不妥,愣愣地怔了一會兒後對著鏡子看著她的上半身。

  白皙粉嫩的上半身一馬平川。換句話說,她的小山峰不見了。

  被嚇得醒來的餘籽拉開了睡褲往□看去。注視著褲子裡不屬於她性別的器官10秒後,她鬆開了手讓睡褲的鬆緊帶彈回腰間。

  她站在鏡子前默默地佇立了10秒鐘冷靜,10秒後她淡定地脫了褲子繼續晨浴。

  洗完澡她換上浴衣走出了浴室,拿起了電話撥出熟悉的號碼。電話響了三下後,被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了赤屍略帶慵懶的聲音:「早安,魚子。」

  「早安,藏人。」餘籽淡定地說,「我想我需要見你。」

  「那麼等我10分鐘。」

  「嗯。」

  赤屍在掛電話後8分20秒的時候敲響了餘籽的房門。餘籽打開門迎他進門,然後仔細地鎖上了門。

  「發生了什麼事?」

  「啊,發生了一件大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抓狂地大喊大叫,但現在看起來叫也沒用了。」餘籽面無表情地掀開了浴衣的衣襟,把平坦的胸部——或者說胸膛,展示給他看,「我變成了男人。」

  赤屍興致盎然地將餘籽從上到下仔細檢查了一番後,確認道:「嗯,是這樣呢。」

  「……現在怎麼辦?」

  赤屍露出了笑容:「雖然整形手術不是我的強項,但如果你想割掉多餘的部分,我可以馬上實現你的願望。」

  餘籽無言地望著赤屍。沉默片刻後,他扶額道:「算了,反正我已經習慣了我身上沒有下限的杯具。既然能一覺睡醒變成男人,大概也可以一覺睡醒變回女人吧。」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赤屍微笑著建議,「那麼你今天就換種身份好好享受吧。」

  「也只能這樣了。」

  (2)

  穿著赤屍以前留在他房間的衣服,餘籽和赤屍結伴去飯廳吃早飯。

  餘籽的全家人已經到齊了。坐在主席的是余籽的爸爸和媽媽,他們叫做草泥馬和雅蠛蝶,都是神獸。草泥馬旁邊坐著余籽的哥哥金-富力士與弟弟輝夜君麻呂。余籽收養的兒子烏爾奇奧拉坐在末席。

  和全家人打過招呼後,餘籽與赤屍入席,兩人都一臉淡定地開始吃飯。所有人都朝餘籽看著,但沒有人敢問,一時餐桌上的氣氛甚是詭異。

  直到吃完了,餘籽才擦了擦嘴,十分平靜地宣佈:「我的生理性別變成男性了。也許明天會變回來也許不會。我要去上班了。」她和所有人打招呼後,離開了餐桌。

  剩下的人將視線投向了還沒吃完的赤屍。

  雅蠛蝶憂慮地說:「現在我們家閨女變成兒子了,女婿可怎麼辦哦?」

  草泥馬咧嘴笑道:「怕啥,我們的寶寶可以找個漂亮的喜歡穿白衣服的老婆啊~」

  君麻呂也很高興地說:「魚子姐姐不用嫁出去了,可以一直留在家裡了吧!」

  赤屍優雅地擦嘴。餐桌上嘰嘰喳喳的聲音停下了,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微笑道:「我可以考慮嫁過來。」

  所有的人都默了。

  雅蠛蝶擦著眼淚,心中大為欣慰:喜歡穿黑衣的,果然都是好人。

  (3)

  余籽走到院子時,看見房東兼表哥日吉若正在掃落葉。日吉看見他,笑著說:「魚子別忘記今天晚上的聚會。」

  「啊,我會準時到的。」余籽點頭致意後離開。

  日吉微笑著目送餘籽離開後,才不小心用力多度擰斷了掃帚柄。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餘籽穿著赤屍的衣服吧。這是什麼?情趣裝扮嗎?

  kuso!

  餘籽在前往地鐵站的路上被她的上司跡部喊住。在跡部的邀請下,他坐上了他的車一起去公司。在車裡,跡部再三打量餘籽後,說:「偶爾走中性風也不錯,但是品味太差,衣服完全不合身,看起來就像男人。」

  「我就是男人。」

  「不華麗的笑話。」

  「真的,不相信你可以摸摸看。」餘籽一本正經地說,「我現在是男員工,所以不存在性騷擾的前提,你可以隨意。」

  「到底怎麼回事?」

  餘籽把實情說了一遍。跡部沉默半晌:「本大爺會給你安排身體檢查。」

  「不用了,說不定第二天就會變回來的。」餘籽婉拒道,「其實我一直想做一件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情,所以拜託你向全公司的人宣佈我今天是男人。」

  跡部雖然疑惑也沒有深究。

  說話間公司已經到了。餘籽與跡部分手後就進了演藝部。余籽的職業是經紀人,手下簽有兩個走視覺系偶像路線的藝人:西索與艾爾。他們兩個都是富豪之子,入演藝圈純粹為了好玩,成天不是耍大牌就是玩撲克,從來不會乖乖工作。

  聯繫他們和處理他們留下的爛攤子,外加應付看了跡部發的郵件後來觀賞女變男奇跡的同事後,已是中午。餘籽來到了食堂,正巧遇見董事長跡部與他的秘書樺地。

  跡部看著比平時略顯興奮的餘籽,有些奇怪地問:「遇見什麼好事了嗎?」

  「啊,我正想做那件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情。」他站在點餐台前,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豪邁點了漢堡奶茶+拉麵,餃子+蛋糕奶昔的詭異組合。看他拿著一托盆中西合璧的食物走到位子上,跡部隱約有種不好的感覺。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帶著樺地坐到了他對面,看他想做什麼。

  余籽向他露齒一笑,將美乃滋和番茄醬擠到了紅豆奶昔裡,堆成了紅紅白白的一座山。他愉快地把所有的東西全攪在一起,看的跡部渾身一抖:「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

  「啊,一直想嘗試這樣吃吃看,但是女孩子這麼做,太不好意思了。」餘籽舀了一勺她的不明物質放進了嘴裡。片刻後,他以一種學術研究一般的表情說:「啊,果然很噁心。」

  「看都知道了吧!」跡部有些崩潰,「你還想幹什麼?」

  把珍珠奶茶澆在拉麵裡的餘籽又露齒一笑。

  跡部在胃疼的同時,隱隱蛋疼。

  (4)

  午飯過後,西索終於在演藝部露面了。餘籽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他高聲的怪笑打斷了思路:「小魚子,聽說你變性了~•」

  「啊,是啊。」

  西索勾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吹氣:「那麼,我們的關係可以比工作關係更近一步了吧~•」

  「什麼關係?」

  「比如男人的友情~•」

  「男人的友情?」餘籽疑惑地說,「陪你一起打架,晚上一起去喝啤酒擼羊肉串?」

  「呵呵呵,如果小魚子願意,我都ok~•」西索突然一把拽起他往外拖。

  「要到哪裡去?」

  「作為友情的開端,一起去上洗手間吧~•」

  「喂!」

  被拖到了男廁所的餘籽立刻往隔間走,卻被西索拖回來。

  「是男人的話就不要像女人一樣去隔間~•」

  餘籽的臉漲得通紅:「我知道了,我自己會上,別拉我的褲子拉鍊!」他甩開了他的手,一種純爺們的豪邁姿態脫下了褲子。

  西索突然就沉默了。其實他根本不信餘籽變性的事實,拖她到這裡也純粹是為了耍她。

  可現在他信了。同時,他覺得非常非常不爽。

  變性就變性吧,為什麼還要搞個比他還大的XX,餘籽不覺得他XX的尺寸和他嬌小的身材非常不匹配嗎!

  西索默默地掏出了撲克牌,笑容可掬地說:「小魚子,與你的美貌不符的多餘器官還是切掉算了。」

  餘籽的回答是一腳踹斷了水管,讓飆出的水流澆了西索一身。

  (5)

  下班後,餘籽出席了《魚子醬的回家之路》殺青慶祝聚會。所有該劇中重要的角色都受到了邀請,除了工作很忙的赤屍等人,大部分人在那天出席了聚會。

  在聚會上大家聽說了餘籽變性的事情,艾爾笑道:「魚子什麼杯具沒有經歷過,變性算什麼!來來來,我敬你!」

  「我不會喝酒。」

  「哎呀,你現在可是純爺們,哪有不會喝酒的道理!」

  餘籽想想也是。也許明天就會恢復女人的身份了,不如把所有沒嘗試過的事情都做了。

  她便來者不拒地和所有向他敬酒的人喝起來。

  幾輪下來,眾人興致漸高。漸漸有些不勝酒力的艾爾眼看餘籽千杯不倒的純爺們樣,有些急了。他弄了兩杯混酒,遞給餘籽一杯:「來來,我們再喝最後一杯,誰倒下誰就不是男人。」

  餘籽面不改色地仰頭幹了那杯混酒。酒精的味道彌漫開來,似乎聞聞就足夠醉了,可他連臉都沒有紅,口齒非常清楚地對艾爾說:「輪到你了。」

  艾爾握著杯子的手有點發抖。坐在旁邊的西索笑嘻嘻地拿過他的杯子,『好心』地把裡面的液體都灌進了他的嘴裡。

  艾爾打了個酒嗝,乒地一聲倒下。

  君麻呂崇拜地說:「魚子姐姐,不,魚子哥哥真是純爺們!」

  餘籽表情淡定地點頭:「是啊,我現在是純爺們了。所以我要做男人才能做的事情。」

  說著他站起身,解開皮帶扣子,一把抽出他的皮帶扔掉。過大的褲子立刻從他的腰間往下滑。

  一時之間整個包房都安靜了。所有人都盯著他暴露在空氣中的內褲看。

  白底,印著很多拍著翅膀的小雞,有蝴蝶結。

  原來他對內褲的品味是這樣的。可是一想到這條可愛的內褲正穿在『男人』身上,所有人都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餘籽抓著褲腰,走到電視機旁邊,拔下了連著電視與錄影機的資料線,將它纏在腰上打了個結。

  他回過頭對一房間被鎮住的人說:「看,男人可以用電線系褲腰,不會被嘲笑。」

  所有人瞬間石化。跡部黑線道:「會被嘲笑的!快把那條不華麗的電線給本大爺拿下來!」

  烏爾奇奧拉響轉到了餘籽身邊:「母親大人,您醉了。」

  餘籽伸出手拍了拍烏爾奇奧拉的肩,嚴肅地說:「從今以後,要叫我父親大人。我決定開始新的屬於純爺們的人生,為你重新找一個母親大人。」

  烏爾奇奧拉沉默了片刻:「我不喜歡黎丹或莉娜-因巴斯做我的母親大人。」

  「為什麼一定是她們?」

  「因為本文中有名字的重要女性配角只有她們兩個。」

  餘籽考慮了片刻:「那好吧,我去搞基。」

  日吉立刻應聲道:「物件可以考慮我嗎?」

  草泥馬爸爸一蹄子敲在日吉頭上:「你怎麼可以對妹妹,不,弟弟有非分之想!」

  日吉辯解道:「哥哥妹妹什麼的,只是這篇崩壞文的設定而已,我和魚子百分之一萬沒有血緣關係!看她3d的長相就知道了!」

  一直在一邊自飲自酌的宇智波止水放下了酒杯:「像你這樣弱小的男人,配不上她。」

  「哦呀~•」西索怪笑道,「小魚子可是我等了很多年的果實哦~•而且看你一臉C男樣,一定不知道如何讓小魚子快樂吧~•」

  宇智波止水胸有成竹地說:「現在片子種類齊全,我可以用寫輪眼copy各種技巧。」

  「打斷你們很不好意思。」君麻呂說,「可是魚子哥哥已經被赤屍帶走了哦。」

  (6)

  餘籽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喝了赤屍遞過來的牛奶。

  接過他喝空的杯子放在桌上,赤屍體貼地問:「還有什麼需要嗎?」

  「啊,我需要你彎一下腰。」

  他微笑著向他彎下了腰。餘籽抓著他的衣服把頭埋進他的胸膛,深深呼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依偎了片刻,餘籽突然伸腳絆倒他,將他摔在床上,反身就跨坐到了他的身上。

  「藏人。」他眼神迷離地叫著他的名字。

  「嗯。」他含笑應了。

  「我推倒你了。」

  「啊,是這樣呢。」

  餘籽的指尖從他的眉眼下滑,沿著鼻樑滑到他的嘴唇上:「……如果我再也變不回來了,你願意當烏爾的母親大人嗎?」

  赤屍沒有回答,他的手沿著他的腿往上移動,輕觸了他今天才長出來的要害部位。

  餘籽猛地顫抖了一下,紅暈迅速爬上他的整張臉。小聲地喘著,他感覺新鮮地說:「男人的感覺……果然很不一樣。」

  「是什麼感覺呢?」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身下的男人:「我想攻略你。」

  不待赤屍回答,他便俯□子緊緊貼在了他的身上,在他身上一陣亂摸。

  他正意亂情迷地脫著他的衣服,冷不丁地被赤屍一把抓住了手腕。餘籽茫然地看著赤屍,後者以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望著他。

  餘籽怔了一下,突然感覺到有什麼不對。餘籽往自己的胸口和□摸了一把後,發現不正常的現象全消失了,她恢復了女兒身。

  赤屍微笑道:「真遺憾。」下一瞬,他翻身壓倒了餘籽。

  (7)

  很久以後,赤屍有一天突然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很愉快地問:「當男人的感覺如何?」

  從書中抬頭的餘籽看了他一會兒,淡定地回答:「我終於知道蛋疼的感覺是什麼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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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十一間浴室擺上名為『貧血』的洗具

  赤屍與金的爭鬥沒有分出勝負,赤屍就主動住了手——再打下去的話,他家就要坍塌了。(其實boss比餘籽想像中更加中意這個家。)

  這棋逢對手的一架讓金莫名地對赤屍產生了些許惺惺相惜的好感。他對他們家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慘狀感到有點抱歉,主動幫助餘籽捉回逃走的沙漠蠍子,整理客廳。

  在整理了七七八八後,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中午,餘籽下廚請金吃頓便飯。

  對此,金表示非常樂意,赤屍卻從頭到尾都擺著一張繼父的臉。當然如果赤屍笑著歡迎,餘籽會覺得更加驚悚就是了。

  在餘籽在廚房切仙人掌做沙拉的時候,金和赤屍坐在外頭的餐桌旁聊天——當然,赤屍完全無視了他,從頭到尾都是金在自說自話:「你的念很特別呢,兄弟。看起來雖然像是具象化系,但我完全感覺不到念的存在,我直覺你也不是用了絕和隱來隱藏氣息。你是怎麼做到的?對了,剛才看你在看中學課本,你不會說通用語嗎?雖然語言不通,你和魚子小姐卻非常有默契的樣子,鎮子上對你的傳聞八成是誤會吧。你是哪裡人,和魚子小姐是怎麼認識的?我最近在招募隊友進行遺跡考察,你很強,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工作呢?那個工作的內容是balabalabala……工作很有意思,也很有意義。雖然我今天才和魚子小姐見面,但是結界幻獸跟我說了她不少事情,我感覺我就像多了一個妹妹一樣。」

  Bala了一大串話後,金邊爽朗地笑拍著赤屍的肩膀:「你既然娶了魚子小姐,那就相當於是我的妹夫了,我們一定可以合作愉快的。」

  聽到這裡餘籽一刀切在自己的拇指上開始飆血。

  她在赤屍的變相保護下,實戰訓練兩個月都沒有受過傷見過血。好麼,今天只是邊聽金說話邊切菜就差點把手指切掉。

  金,你果然是大神。

  傷口挺深,血流得那個叫歡快。餘籽用右手按著手指,將頭探出廚房:「赤屍先生,麻煩把紙巾和創可貼給我。」

  正冷著臉看著課本,一言不發的赤屍將視線投向餘籽。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魚子小姐,怎麼回事?」

  餘籽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望自己背後看。

  這一看不要緊,她身上的汗毛全豎立起來了。

  廚房裡擠著一隻兔頭鳥身的虛,一隻海藻般渾身長刺的虛,還有一隻正在舔舐落在地板上的她的血的魔獸靈魂——它也在逐漸虛化!!

  目瞪口呆的餘籽還來不及反應,赤屍的手術刀就飛過來了。餘籽本能地彎腰才躲過他的刀,就地四肢並用爬出廚房。

  余籽一直不清楚恢復肉身後,她自己身上那股讓靈魂變成虛的虛母之力從哪裡來,現在才知道了當她不是靈魂狀態時,這股力量會寄宿在她的血液中。她以前也有過流血的時候,但那時身邊沒有靈魂所以一直沒有發現。

  只能說金也許是災難使者,這一次來訪,什麼倒楣事都給餘籽家碰上了。

  「怎麼回事!」金看不見虛,所以看在他的眼中,赤屍越過餘籽攻擊虛的行為,像是突然發飆攻擊餘籽。氣憤的金霍然而立,眼看又要與赤屍發生一場戰鬥。

  「沒事!」余籽邊用衣服裹著手上的傷口邊逃出了房子,「它們要我的血,不要在家裡打,藏人!」

  赤屍隨即從房中飄逸地閃了出來,後面跟著幾隻爭先恐後的虛——還有不明真相的金。

  金大神,熱鬧不是瞎湊的,沒看見離你最近的那條狼虛正在頻頻回頭朝你流口水麼!

  幸好幾隻虛看起來體型都格外的小,外加被赤屍的手術刀飛中後只會嚎叫逃跑,看起來很弱的樣子。比起真正的虛那樣弑殺好戰,它們似乎更像是一群還沒有擺脫蛋殼的小雞仔,拼了命的追在餘籽屁股後面求母愛。

  難道說產生這種奇怪的現象,是虛母的力量沒吸夠的緣故?

  杯具的餘籽只能玩命的逃跑,不讓虛撲到她身上吸她的血促使它們進化。

  赤屍似乎一點也沒有感受到餘籽的用心良苦,他射出的手術刀織成一片銀色的幕,根本沒有顧忌餘籽也在攻擊範圍中,簡直是無差別全螢幕攻擊。

  今天的boss心情不好啊……餘籽一邊暗自心驚著,一邊在刀雨中東躲西藏,苦不堪言。

  可餘籽偶爾回頭,眼角的餘光掃到boss的臉時,卻發現boss在笑,還是那種心情巨好的時候才有的恐怖微笑。

  餘籽只覺得背後一涼,腳下的動作一頓,一把手術刀已經飛到了自己的面門。

  在千鈞一髮的關頭,金從旁邊插上,一手抓住了那把手術刀,一手抱住了餘籽的腰。他身形異常矯健地在刀雨中穿梭,手上的手術刀揮舞得幾乎看不見影,在他們身體四周布下了嚴密無縫隙的防禦網。

  被金抱在懷中的餘籽只覺得自己的視野隨著他的動作一會兒正向,一會兒逆向,一會兒朝地,一會兒朝天,達到了自己想也沒法想的反物理學境界。

  強化系的大神,真是人肉過山車啊。

  待三隻虛完全在手術刀下灰飛煙滅,這場不斷顛簸的逃亡才結束。金把餘籽往地上一放,餘籽趕緊抓著他的手臂:「你誤會了,他在幫我。」

  本來真要與赤屍幹上一架的金頓了頓:「魚子小姐——」

  「聽我說!」見識過金的自說自話功力,余籽立刻明智地打斷他主動搶過話語權:「其實我有一種靈力,會吸引死去之物。剛才那些死去之物暴走了,追逐著我,看得見它們的赤屍先生才與它們戰鬥。」

  金露出有些迷惑的眼神,瞬間又堅定了自己的立場:「可是他讓你置身險境是事實。他很強,可他並不懂得生命是什麼,不會真正珍惜你。也許這是你們的相處模式,但是如果你受傷甚至死去了,結界幻獸會為你傷心。」他攥住了餘籽的手,「我帶你回戈壁吧。」

  金的手和赤屍那雙終日戴著橡膠手套的不同,粗糙、溫暖。雖然金在原著中並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把自己的兒子扔在島上十幾年都沒有去看望他,不負責任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但是他卻是個像太陽一般發出溫暖光芒的好人。

  才一瞬間的握手,就令餘籽與boss相處累積的壓力都被治癒了。

  餘籽的神情變得柔和,向金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謝謝你。」她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向他鞠了一躬,「我會寫信給神獸,告訴它我很好。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的同伴只有赤屍先生一個。」

  說完這句話,餘籽在心裡長歎。

  金大神,這個世界的主角的爹啊……難得遇見主角派的治癒角色想從反派的黑色生涯中拯救她——可是為毛在她被金握住雙手的瞬間,腦中卻出現了類似『boss只是有點變態,其他都挺好的』,『boss比自說自話的大神更好溝通』,『boss比大神愛洗澡愛乾淨』(重點)之類的抗拒念頭?

  她果然是反派的命,不解釋……

  金看餘籽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無可救藥地愛上渣男的無知少女。頂著他的視線,餘籽不得不主動澄清:「還有我跟赤屍先生只是同伴,並沒有結婚,也不是戀愛關係。」

  「那是我誤會了。」

  「回屋裡坐吧。」餘籽望了赤屍一眼,後者還一臉詭異的微笑,看起來有點滲人。Boss你怎麼了,是扔了太多手術刀所以貧血了嗎?【注:漫畫中,赤屍的血液可以變作108件武器。所以赤屍扔的手術刀=他自己的血。】

  餘籽一面淡定地瞟著赤屍,一邊對金說:「雖然剛才很亂,但是中飯沒有打翻的樣子,再做兩個菜就可以吃了。」

  一番波折後,餘籽家終於吃上了午飯。

  在飯桌上,餘籽正式地為赤屍和金互相介紹了一番,同時帶出了一個令金無比感興趣的話題:「魚子小姐和赤屍結伴,是為了找尋世界與世界之間的『聯繫』,並打開世界與世界之間的連接通道嗎?」金的雙眸閃爍著求知的光芒,「原來如此,因為赤屍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他身上如同具象化系一樣的力量並不是念。」

  「是。」餘籽並沒有說出自己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的事實,以避免向金透露太多,「我的目標和赤屍先生一致。」她做出握拳狀:「我從小的理想就是去看看這個世界之外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老實說面無表情外加聲音無起伏地說出熱血臺詞,是誰都不會相信餘籽是真心的。

  但金只是爽朗地笑了笑,接受了餘籽的謊言:「很有趣的夢想。魚子小姐有什麼計畫嗎?」

  餘籽把他們正在准備考獵人的事情跟金說了一番。

  金思索道:「用獵人的網路查消息還是可行的。但因為你們沒有途徑得到稀有的資訊,也許得花上10年,甚至更多的時間才可能找到線索。」

  「需要10年才能完成?」餘籽有些愕然。

  正在優雅地喝餘籽特製豬肝湯補血的赤屍,聽到餘籽的驚歎抬起頭來:「那也不錯。」說著,又沖著餘籽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餘籽微汗地望著赤屍:「赤屍先生,你還要再來一碗湯嗎?」貧血的症狀好像一點沒減輕啊……

  「那麼就麻煩你了,魚子。」

  餘籽伸出的手頓了一下。

  赤屍微側著頭微笑道:「不行嗎?」

  餘籽差點把那個可憐的碗扔到地上。Boss,賣萌這種事情由你做起來實在太驚悚了!

  她跑到廚房盛了湯又端出來放在他的面前。轉頭坐下的時候,她小聲回應道:「可以,隨你。」

  赤屍端起湯碗:「那麼以後也直呼我的名字吧,聽起來不錯。」

  餘籽真有種想要抱頭縮到桌子底下去的衝動。

  之前逃出房子的時候她只是在情急之下想將他的稱呼『赤屍先生』縮短而已,只是腦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赤屍』兩字喊成了『藏人』。事後她鴕鳥心態地想boss大概不會注意到的。

  沒料到boss不但注意到了,而且還給了很大的反應!

  只是從尊稱變成了直呼名字而已……boss難道你之後亂飛手術刀是在表現喜悅嗎?這麼一點莫名其妙的小事就能令你喜悅?身為boss至少應該從巴爾奇亞共和國殺到NGL,讓整個世界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才站在屍體堆上仰天長笑表示喜悅滿足吧!

  話說現在自己如此血腥反派的內心活動是怎麼回事啊?

  其實boss的貧血症狀也傳染給自己了是不是,自己也應該喝點豬肝湯補一補嗎?

  內心瘋狂吐槽著赤屍和自己的餘籽,面上還是維持著風平浪靜的淡定——忽略她紅著的耳根的話——一口喝幹了自己碗裡的豬肝湯。

  金好奇地看著赤屍和餘籽,有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以使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詭異。他試圖把話題扯回自己感興趣的方向:「關於尋找兩個世界之間的聯繫的事情,我希望我也能助一臂之力。」

  聞言余籽看向金,意料之中地看見金的眼中閃爍著嚮往未知事物的熱情之火。

  她朝金點了點頭:「如果金先生能提供資訊的話,我們會省了非常多的時間。」

  「話雖這麼說。」金打量著餘籽和赤屍,「兩位元還是需要成為獵人。這個證件只是個無所謂的形式,但擁有獵人證在很大程度上能提供便利的通行。」

  「是。」

  「赤屍雖然沒有念,但通過獵人考試不會有問題。」金把目光投向餘籽,「魚子小姐會念,只是好像完全不會控制,身體四周的氣很混亂,就像普通人。」

  心臟被刺中了,好痛。

  餘籽淡定地說:「我是偶爾才覺醒的念。我資質不佳,自己研究的能力有限。」

  金毫不猶豫地說:「那麼我在離開前稍微指導魚子小姐一下吧。」

  繼boss師父後,自己又有了個大神師父麼……

  
42、第十二張茶几擺上名為『變態』的杯具

  在被金指導了一個小時後,餘籽終於獲知了真相:

  金是個念力的高手,但教人不見得比boss那種我行我素的教法教的更好!

  「念就是想像,就是感覺,就是本能。」

  以上就是金大神所有的念課程內容。餘籽的筆記本只記錄了上述那行字就結束了它的使命。

  「金先生。」餘籽淡定地說,「筆記本會哭的。」

  見餘籽不懂,金大神只好以身示範。只是大神的境界太高,他那種從纏變換至周,從絕變換至隱,從練變換至凝的示範對於門外漢余籽來說,完全是在看熱鬧。

  為了不浪費難得的向大神取經的機會,餘籽開始採取引導式的談話方式讓金透露出更多她想知道的東西。

  於是這節課一直上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在金離開之前,餘籽請他指導她做了測系的水見式。

  念有四大行,分別是增加防禦力的纏,增加氣量的練,隔絕自身氣息的絕,運用氣的發。

  發根據運用氣的形式不同分為六個系,分別是:變化系、強化系、操作系、放出系、具現化系、特質系。

  每個系都有所不同,比如強化系,可以用氣來強化自己的身體,操作系可以用氣操縱自然界存在的物體,具象化系可以把氣變成諸如手槍刀劍之類的實物,等等。

  水見式就是一個簡單的測試念能力者屬於什麼系別的測試。具體的測試方法是取一個裝滿清水的杯子,在水面上放一片樹葉,並持續地向水中注入自己的氣。不同系的念會令樹葉和水產生不同的變化。

  餘籽在杯子中注入念後,樹葉小幅度地在水面上移動。

  在測試之前餘籽就知道自己是操作系的,做水見式的目的是為了給金看,想通過他知道一些她一直在考慮的問題:「金先生,操作系是否就沒有辦法用念強化身體素質了呢?」

  金回答道:「其實念沒有絕對轉化不能的情況。只是操作系可以將念100%用於操作系的能力。用於強化系的話,只有60%的效果。這還是理論上的情況,實際上,操作系用念強化身體的效果很差。」

  餘籽點了點頭,對自己的身體素質改善不快的事實多少也能接受了:「如果我已經有了操作系的能力,還能開發別系的能力嗎?」

  「理論上沒有限制,但是會很難。」

  「我明白了。」余籽鞠躬感謝金,「感謝你的教導。」

  這一鞠躬倒是把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之後我有空的話,再來看你的修行。如果沒有時間的話,就要在考試後見了。」

  留下了模糊的約定後,忙碌的金大神離開了餘籽家。余籽的修行計畫變成了上午和赤屍去打怪,下午修行念。

  兩個月後,餘籽開始與赤屍對戰。

  對戰開始後的半個月,餘籽第一次擋下赤屍的攻擊,採用的方式居然還是用毫無防護措施的手腕直接接住了他的手術刀。

  「終於有點進步了呢。」赤屍舒展了眉頭,看起來很高興地稱讚了她的成長。

  面對這分付出了無數努力與汗水的讚揚,餘籽卻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搖了搖頭:「我撤掉所有防禦,將全身的氣全部聚集在手腕上,才能接下你一擊。但是你的速度又何止如此,下一瞬間就可以攻擊我沒有念保護的地方,而我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這就是你與我如同雲泥般的差距。」

  她說著轉過了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兩人的沉默中,她停下腳步回過頭,微笑道:「但是距離畢竟縮短了,總有一天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會再讓我感到絕望。」

  赤屍微笑著目送她白色的身影漸行漸遠。將手插在口袋中抬頭透過帽子的裂縫望著裡新宿沒有的湛藍天空,赤屍意味深長地勾起了嘴角。

  在距離獵人考試還有1個月的時候,金再度造訪了餘籽家。再次見到餘籽的瞬間,他流露出了一絲驚訝,隨即是開朗的笑容:「才五個月不見,魚子小姐的氣息流動穩定氣量也增長了很多,簡直是脫胎換骨。」

  餘籽淡淡的說:「全靠金先生當初的指導。」

  那天金指導性的與餘籽打了一場,餘籽毫無懸念地輸了。打完後金對餘籽的念能力很是好奇:「沒想到魚子小姐最後沒有專修操作系,而是選了具象化與操作系並修的發展方向。不過這個能力如果再多磨練的話,一定會大放異彩呢。」

  聽了金的讚揚,餘籽微微笑道:「是,我會繼續鍛煉的。」

  婉拒了餘籽請他回家喝杯茶的邀請,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餘籽的近況情況後就離開了。

  獨自回家的路上,餘籽遇見了等在鎮口的赤屍。她快步跑了過去:「你不是有事要辦,這麼快就回家了?」

  「已經辦好了。那個男人叫金-富力士的獵人來過了?」

  「嗯。不過和我打了一場後,剛才已經走了。」余籽有些高興的說,「他認為我的念能力不錯。」

  「是指第一種,還是第二種。」

  「第二種。」餘籽望著自己的手,頗有些自豪地說,「用我自己的努力開發出來的,真正屬於我的念能力。」

  兩人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餘籽呼吸了口秋末冬初冷冽乾淨的空氣,笑說:「把你困在這裡9個多月我感到很抱歉。謝謝你,藏人。我們可以踏出前進的步伐了。」

  「謝謝是沒有必要的。你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裡陪你玩了近10個月的遊戲,沒有因為覺得你很無趣而殺了你嗎?」

  餘籽看著赤屍的笑顏,有些摸不著頭腦:「其實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一直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同類。」

  因為赤屍的話太過於驚悚,以至於餘籽瞬間僵直:「……這個玩笑不好笑。」雖然她常使用他的手術刀作戰,可不代表她是另一個豺狼女醫生。

  赤屍用深邃的眼望著她,似乎要看進她的靈魂裡頭去。許久不曾感到過他帶來的戰慄感,餘籽覺得嗓子有些幹,卻奇異地不覺得緊張與抗拒。

  就像在等待他的審判一般,她深深地回望他。

  一時之間兩人的眼中只剩下了彼此。

  「我們不相似的只有表面。」他用一種下結論的口吻緩緩說道,「我用了10個月的時間觀察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曾被你真正放在眼中。你在意的只有你執著的東西,你執著之物才是你生存的意義。不管你對殺死有生命的動物是否有罪惡感,你的骨子中都是個好戰分子。強者令你興奮,每當與我近身戰鬥時,你的眸子中就像燃燒著希冀吞噬我的火焰。你從不曾懼怕我,因為你本能地渴望變成我。」

  赤屍俯□,在近處看著目瞪口呆的餘籽:「你還會變得越來越強,但我對你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沒有興趣。我只著迷于你成長的過程。你和我是同類,但你身上有我沒有的東西,我想從你身上看見我的另一種未來。」

  眨了三下眼睛後,餘籽終於能開口回應:「雖然我能理解你不殺我的原因,但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自己與你形容的那位女性聯繫在一起。該怎麼形容那樣冷酷、好戰又心理扭曲的女性——」餘籽有些苦惱地思考了一番,「也許可以被稱為魔女?」

  赤屍發出輕輕的笑聲直起了身子:「很適合你呢。」

  「哪裡合適,我連三段式大笑也不會。」

  赤屍笑著不語。餘籽無奈地扶額:boss的想法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被你當做魔女可不好笑。」餘籽冷淡地吐槽道,「哲學故事說心中有花的人,看別人也像朵花,還是有點道理的。」所以心理變態的boss,看別人都像變態。

  「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反正我說不對你也不會改變想法的。」余籽歎口氣,重新看向他,「你就維持那樣的看法也不錯吧。至少在沒有看到你想看到的結局之前,你會一直注視著我。」

  說完餘籽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走到前面。

  可是她紮起的頭髮還是把她紅著的耳根出賣了。

  赤屍微笑著慢慢追上去。

  幾天之後,他們搬離了共同居住了近10個月的家,踏上了285期獵人考試之路。

  來到當地獵人考試的集合地點飛艇坪,余籽卻莫名的發現每當有人走到入口,看到公告牌就一臉苦惱地走掉了。

  兩人走近公告牌才發現上面寫了一行大字:「只有將卡住阿克帶來的人才有資格登艇。」

  赤屍問:「很多沒看見過的單詞,是什麼意思?」

  餘籽淡定的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是這大概就是傳說中通往獵人會場的第一關了。」說著她繞過公告牌去,在眯著眼打瞌睡的老頭身前站定:「早安。」

  老頭睜開了一隻眼睛瞥了她一樣,無言地朝她伸出手來,意識是交出他要的東西才能過關。

  餘籽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放在他的掌心。

  老頭兩隻眼睛都睜開了,詫異地朝她看了看。餘籽淡定地說:「公告牌上說你喜歡甜食。如果不喜歡巧克力的話,我還可以去買別的。」

  老頭的嘴角有了些笑意:「上去吧,小姑娘,你還是今年第一個看懂我的母語利姆裡母文的考生。」

  利姆裡母文是什麼餘籽壓根不知道,她只是具備把所有文字都看成中文的萬能翻譯機功能。所以那張公告牌在她的眼中是一塊在正中用大字端正寫著『只有將卡住阿克帶來的人才有資格登艇。』,在不起眼的角落用小字鬼畫符一樣寫著『我喜歡甜食,你懂的』的坑爹標牌。

  順利帶著赤屍通過第一關上了飛艇。等了半天後,又有六個考生通過第一關來到飛艇之上。傍晚的時候飛艇載著他們八人起飛,飛行了20個小時後,降落在位於優路比安大陸的卡拉小城中。

  獵人考試的通告就張貼在考場之外的公告欄上。有兩種方式可以到達,一種是徒步穿過荒野,另一種是乘坐直達巴士。

  「看來坑爹巴士年年考試都會有。」餘籽輕歎口氣,「我們跨越荒野吧,領路人九成會在那裡等著。」

  沒有得到赤屍的回應,倒是感覺到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惡意的念,餘籽立刻回過頭來查看情況。

  一個張揚而妖嬈的身影正邁著一步三顫的貓步從遠處朝這裡走過來。他眼下用油彩繪畫的星星和眼淚,興奮的眼神,嘴裡無意義的恐怖笑聲無不說明了他的變態和危險。

  西索來了!

  餘籽報告危險信號的腦內警報器一瞬間響得差點震聾她的耳朵。

  明明應該拉boss走的,再不濟也應該立刻向boss說明眼前這個小丑是變態。

  可是她的思緒卻被一幅拉風的海報占滿了——

  海報的左面是被紅色氣息包裹的西索,右面是被藍色氣息包裹的赤屍。

  正中央幾個血紅的大字:

  命運的邂逅——當變態遇上變態。

  好萊塢級科幻大片,今年冬末勁爆上映。

  在餘籽發呆的時候,之前還圍在公告欄附近的人全部退散了,只剩下他們三人站在空出的場地上對峙——當然,餘籽只是背景道具,沒她什麼事。

  西索的眼神如舔舐一般將赤屍從頭到腳地好好打量,用顫抖的聲線吐露出他的興奮之情:「呦~誘人的大蘋果~~來打一場吧~~~•」

  赤屍微微勾起嘴角,狹長的黑眸中也透出一股看到中意獵物的嗜殺與喜悅。可是那股情緒卻迅速地被他揚起的紳士微笑掩蓋了。他低頭對冷汗直冒的餘籽說:「他在說什麼?」

  餘籽的嘴角抽了抽:「啊,他想和你打一架。」

  「可以嗎?」

  「不可以。」餘籽反射性地回答,「我還沒有做好看變態主演的科幻大片的心理準備。」

  滿眼只有黑色大蘋果的西索這才看見了蘋果身邊的白衣少女。因為少女無比特別的長相,他一下就回憶起了近一年前天空競技場相見的事情。

  所以說長得太特別不是好事,很容易被變態惦記。

  「呵呵呵呵呵,原來是奇特的果實~•」變態好心情地拋了個媚眼給餘籽,「我們真是有緣啊~•」

  「啊。」差不多恢復鎮定餘籽回應道,「你好,你也是來考獵人的嗎?」

  「比起這個,我更想和你身邊的大蘋果打一架呢~•」他興奮地舔了舔嘴唇,把被餘籽岔開的話題扯回來。

  「請允許我代他拒絕。」

  西索的眼睛眯了眯:「啊,為什麼奇特的果實能代大蘋果拒絕我呢~•」

  餘籽面無表情地胡謅道:「因為我是他的中間人,相當於經紀人。他的所有工作,包括打架、殺人、放火、搶劫,全都要我接下他才能做。如果他違反契約,必須用人生剩餘的時間做我的執事來賠償我,後果很嚴重的。」

  西索默了。很好,他已經是第二次在奇特的果實這裡嘗到囧的感覺了。

  同樣聽到餘籽謊言的赤屍笑得眼睛也彎了,俯身抱著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Yes,mylord.」

  餘籽淡定地紅了臉。她不該在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時候跟他說《黑執事》消遣的。

  崩壞了,cos賽巴斯醬的boss你徹底崩壞了。

  
43、第十三間浴室擺上名為『組團』的洗具

  公告欄前的廣場上,各自散發著變態boss氣息的西索與赤屍隔著十步面對面站著,中間夾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女。奇特的是,兩個boss給人的感覺分明都是可以瞬間把少女撕碎的兇惡,他們卻因為少女的存在而維持著微妙的平衡,雙方都沒有動手。

  西索漾開笑容:「那麼,只要把奇特的果實殺了,大蘋果就沒有契約的問題了吧~•」

  餘籽黑線:「其實——」

  赤屍在這關口開口道:「他似乎不依不饒呢。」他鬆開了環抱著餘籽的手臂,微笑道,「那麼去吧,魚子。」

  「唉?」餘籽愕然地看著赤屍,「我去?」

  「看起來你和他是熟人,所以理應由你出面擺平這場麻煩。」赤屍語氣風涼地催促道,「快點。耽誤了找領路人的時間,考試會遲到。」

  餘籽黑線:「可是他看中的是你,如果要換人,你自己和他說。」

  赤屍望著西索,慢慢抬起了右手指向餘籽,比了個表示讚揚的大拇指姿勢。

  隨即他指向西索,比出了中指。

  非常好!!boss你的溝通技巧實在是國際通用,簡單明瞭!!!

  但是沒有別的更紳士更符合你boss形象的表達方法了嗎!!!!!

  望著看見赤屍的中指手勢後桀桀笑起來的西索,餘籽只覺得全身無力,有種當場跪地不起的衝動。

  變態果然都是喜歡把矛盾激化的生物……

  「他好像還是不明白呢。」赤屍微笑道,「那麼只有用更簡單易懂的方式了。」

  說著,他雙手的指間共出現了八把手術刀。

  同樣聽不懂赤屍語言的西索見赤屍亮了刀子,興奮地變出了撲克牌。

  在戰火一觸即發時,赤屍毫無壓力地把這些手術刀交給了餘籽。

  西索無語,餘籽更加無語。

  前有變態,後有boss,真是前進後退都是個杯具。餘籽無奈之下還是決定聽boss的,因為比起整人花樣一套一套的boss,眼前的變態只需要付出武力就可以對付了……

  下定決心的餘籽將多餘的手術刀往腰間的皮帶上插好,雙手各持一把手術刀上前一步。

  「呵呵呵呵,我被小看了呢~•」西索掩面笑得渾身顫抖。在大笑間數張撲克牌分別射向餘籽的幾大要害,多餘的兩張射向了赤屍。

  餘籽瞬間從原地消失,又出現在別的地方,打向她的撲克全部插進了地面。

  用刀串著兩張撲克的赤屍朝西索勾起了嘴角。

  「哦,奇特的果實似乎變得美味了~•」西索有些驚喜地望著周身包裹著穩定厚實的纏的餘籽,顫聲道,「哦啊,你們兩個都如此令人興奮~•」他舔著撲克牌,陶醉地說,「我是西索,要用身體記住我哦,奇特的果實~」

  餘籽沒有表情,也沒有回答。

  下一瞬間,她又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的時候已置身西索身前,手術刀的銀茫直取他的肋下,試圖刺中他使他失去行動力。

  她這招先聲奪人又來勢兇猛的攻擊被西索用撲克牌擋下。

  一擊不中,餘籽沒有硬拼力氣,反身便以違反物理規則的詭異角度彈到西索背後的空中。與此同時她向位於地面的西索飛出了4把手術刀。

  西索反應過人,幾張撲克輕鬆飛掉位於背後的手術刀,同時五張撲克擊向還在空中,無著力點也無法閃避的餘籽。

  餘籽卻再度以詭異的角度閃避,躲過那幾張原本絕對會打中她的撲克,就仿佛空中有隱形的踏腳墊,可以讓她借力向四面八方閃避。

  「很有趣呦,奇特的果實~~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隨著西索的顫音,餘籽只覺得腰被一股力量往下拉,往下一看才看見自己的腰上黏著一團屬於別人的念。

  不知什麼時候西索在她的腰肢黏上了他那口香糖一般可自如伸長的念。她被他的念力拉扯,不由自主地飛向他所在的方向。

  所有圍觀的人都覺得戰鬥已經結束了。那個身手很靈活的白衣姑娘會在被拽到西索面前的瞬間,被他切斷喉管。

  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停下了,就像撞到了一道很柔韌的牆一般整個身體都蜷縮了起來。下一刻,她炮彈般朝著與西索相反的方向飛了出去,直到10米外,才以詭異的角度靈活舒展身體輕飄飄地落地。

  「我看到了~你的念~~•」西索的聲音夾雜著氣音與笑音,聽起來異常亢奮,「果然是奇特的果實~~」

  在餘籽被他拉向他的時候,她在他與她之間具象化出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網球拍。網球拍自動揮動擊中她,給了她反彈的力。靠著這股力她反彈到了10米外。

  他的念只能拉長10米,超過10米就會斷裂。所以她借著那一下反彈,輕鬆地就擺脫了他黏在她身上的念。

  眼前的果實看來很瞭解他的念的特性,也知道他的念的限制。看起來她也許並非只見過自己兩面這樣簡單。

  可是她真的認識他嗎?從她臉上卻看不出端倪。從離開大蘋果身邊起,她就不再流露出一點表情。剛才的戰鬥,她的動作並非十分流暢,攻擊的速度也不快,破綻諸多。唯有她的眼神璀璨晶亮,沒有一絲膽怯遲疑,透著一股與實力、外表都不相稱的強勢與無懈可擊的自信,極撩撥人心。

  啊~~好想破壞這麼奇特的果實~~

  但是不行,10個月前見她時,她身上令人感覺不到念,幾乎就像普通人那般弱小。只是區區10個月沒見,她就能使用念從他手上漂亮地逃脫。如果再等10個月她會變成什麼可口的樣子?

  光是想想就已經興奮得不能自持了啊~~

  西索渾身顫抖地抱著自己,整張臉都因為努力抑制興奮而扭曲變形,惡意的念更是不要錢一樣往外倒,連在很遠的地方圍觀的群眾都嚇得動彈不得。

  餘籽面無表情的臉終於在西索的變態波長轟炸攻擊下破功,呈黑線狀。瞬間繞在她身體四周的念就散開了。

  她微汗著暗道一聲糟糕,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戒備著,以防變態突然攻過來。

  在向金請教念的問題之前,餘籽就在考慮開發第二種能力的可能性。她那操縱毛髮的能力來得太詭異也太輕鬆了,八成是黎丹給她開的外掛。儘管這個能力散發著boss技的氣息,但是餘籽並不想用。

  她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變強,想要真正屬於自己的能力。

  金的念課程越發堅定了她開發第二種能力的心情。

  她的身體素質一般,又是操作系,沒法指望用念強化身體。可是金那種幾乎可以違反物理學的靈巧,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第二種念如果能幫助自己像金一樣自由控制自己身體就好了。

  餘籽遙想起在網王世界時的經歷。那時她身為沒手沒腳的網球,控制身體的能力卻達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可說是身體的行動完全與思想的指揮同步。

  她每一日每一日地專心回憶著身為網球的感覺。夜以繼日地冥想了三個月後,她成功地開發出了第二種念能力:網王的領域。

  發動這個能力時,她可以在瞬間具象化出巨大的網球拍,拍子出現地點、揮拍角度和揮拍力度由自己的意志控制。她在接觸拍子的瞬間進入完全控制自己身體的網球狀態,思想與身體的行動同步,得到隨心所欲控制身體的能力。與此同時具象化出的拍子消失。

  簡單的來說,這就是一個把自己當網球打來打去的能力,只不過打球的人和球都是她自己而已。(其實這就是傳說中的自•攻•自•受嗎……)

  與西索的那戰,她看似身法詭異,可以在空中轉彎與做出種種違反物理規則的運動,其實都是一瞬間出現並消失的網球拍擊打她的身體所致。

  要不是最後那次網球拍就出現在西索的面前,他也很難察覺到真相。

  餘籽的這個念能力結合了具象化系(具象化出網球拍)與操作系(操作網球拍擊打她的身體,操縱她自己的身體),極難控制且十分耗精神,她鍛煉至今也只能每小時發動2次,連續使用時間不超過1分鐘。

  此外,這個念能力還有個非常變態的制約——

  在使用網王的領域時,她必須心如止水面無表情沉默如金。一旦有了表情或說了話,哪怕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或是叫了一聲痛,此能力就會在接下來的1個小時內無法使用。

  被西索嚇了一跳導致破功的餘籽此時已經不能使用網王的領域了。如果他還興致勃勃地要求打下去,她只能悲催地使用基礎肉搏戰術來應戰。

  那麼下場不是她在他手上死得很慘,就是他被她狠下心用毛髮能力幹掉。

  總之讓西索行動不能,相對和平地解決戰鬥是不可能了。他們倆一定會死一個。

  她當然想活下去。但是西索如果死後變成靈魂飄在她身邊陰魂不散,她一定會生不如死的。

  在餘籽心中暗中忐忑時,西索身上的惡意念逐漸收了起來。他喘息著直起了身體,又平息良久,才重新露出正常的表情:「我很中意你,奇特的果實~~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考試會場呢~~當然,黑色的大蘋果也一起哦~~~」

  誰也沒料到西索一撲克牌出去,擊中了二十米外停靠在路邊,正在接獵人考生的巴士。撲克穿過巴士的擋風玻璃插在司機的額頭正中,令司機當場死亡。

  西索做了個誇張的邀請姿勢,不待餘籽回應就笑著扭動腰肢,身姿風流地朝巴士走去。

  餘籽這才放下了始終緊握著手術刀的雙手,呼出口氣,朝赤屍看去:「解決了,他暫時放了我一馬,不過八成是想把我養肥後,連同你一起吃掉。」

  「他很有意思,他的名字是?」

  「西索。」果然變態相吸麼,boss看起來對西索的初始好感度很高。

  「那麼,我們和西索一起走嗎?」赤屍提出的雖然是問句,卻用了肯定句的語氣。

  余籽頭皮一麻,抗拒道:「萬一路上他又忍不住找我們茬怎麼辦?」

  「殺了他就好了。」

  「……哈啊。」餘籽做最後的垂死掙扎,「可是我看見那輛巴士似乎滿員了。」

  「空得很。」

  順著赤屍的手指方向,餘籽看見剛才還擠得考生直往下掉的巴士空空蕩蕩,只有西索坐在司機的位子上,正沖著他們招手。

  ……的確,敢坐變態開的車的人,恐怕都不是正常人呢。

  萬幸的是西索雖然為人處世不著邊際了一些,駕駛水準還是有的,至少車子還能在車流中安全行駛——雖然時速好像有200公里。

  在抵達考試地點的中途,餘籽盡職盡責地做著boss和變態的翻譯。

  就比如說西索說『大蘋果,你看起來真是美味~~真是忍不住現在就想和你打一場呐~~』的時候,她翻譯成『西索說你看起來英俊瀟灑,玉樹臨風,認識你真是太榮幸了。』;赤屍說『考完試後,你一定會讓我愉快地享受一場殺戮的盛宴吧。』,她翻譯成『藏人也說他對你相見恨晚,等有空閒了就找他一起打打撲克喝杯茶哦。』

  因為她的語言雙方都聽得懂的關係,被曲解到極致的西索和赤屍都用視線譴責著她。

  她一臉淡定地無視了這些不痛不癢的眼神:「西索先生駕駛中請看前方。」

  於是在(人為的)和諧友愛氣氛中,車子載著三人在大半天后來到了隔壁市的一家電話吧前。

  下了車的三人以西索、餘籽、赤屍的順序進入其中。西索拿起電話聽筒投了500戒尼的硬幣進去。等待了片刻,他對著接通的電話說:「碧茜公主在我手上。贖金是1000億戒尼,包好放在三街的紅色垃圾桶裡~~」

  掛了電話後,掛著職員室牌子的門打開了,赫然是一個電梯間。

  餘籽黑線:原來剛才是這期考試的接頭暗號。一瞬間,有種西索穿越成變態綁架犯的錯亂感…但不知道為什麼意外地合適呢………

  不明白為什麼西索先生知道考點在這裡,還知道接頭的暗號,但是餘籽也沒有問。乘坐電梯來到B2,門打開,展現在眼前的是個巨大的封閉式停車場。

  他們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拿到了代表考生號的號碼牌,西索是14號,餘籽是15號,赤屍是16號。

  「我們到的挺早呢。」餘籽掃視會場,一個金髮娃娃臉的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他在與她四目交接後,便揚起了陽光的笑容,朝他們三個走了過來。

  餘籽注意到他別在襯衫胸口的號碼牌是1號。

  「Hi,西索。」他率先與西索打了招呼,「真慢呢,路上堵車嗎?」

  「只是遇到了果實和蘋果~~」西索做飛吻狀,「多謝你提供的情報~到的很順利~~」

  「小事而已。這兩位就是果實小姐和蘋果先生嗎?」金髮男子立刻向餘籽伸出了手,「很高興認識你們,我是俠客,是西索的朋友。」

  餘籽沒有伸出手,只是略點了一下頭:「我是餘籽,他是赤屍藏人。因為他不會通用語言,你要與他說話時我會負責翻譯。」

  握手的意圖被無視掉的俠客很自然地收回了手:「好的。我是第一次參加這個考試有點緊張呢,可以和你們在一起嗎?」

  西索意味深長地笑著沒有反對,赤屍根本沒有理會他,餘籽想了想,也點了點頭。

  眼前的俠客是乾淨,清爽,讓人完全討厭不起來的類型。可是餘籽知道他是燒殺擄掠無所不為的極惡盜賊團體——幻影旅團的軍師,被稱為蜘蛛的腦。

  他接近他們必定是對他們產生了好奇。但是和聰明的軍師型人物組團對這場考試不見得沒有好處。

  餘籽無奈地回想起那遙遠的劇情,主角小傑、奇伢、酷拉皮卡、雷歐力組成了團結友愛的主角團體。

  而她現在也有幸在獵人考試時成為4人團體中的一名。

  只不過她的隊友是殺人不眨眼的豺狼醫生、殺人不眨眼的變態小丑、殺人不眨眼的通緝盜賊而已。

  ……有誰能來矯正她那越來越反派的人生嗎?

  作者有話要說:

  俠客

  英文名:SHALNARK

  粵語名:查路拿古

  年齡:24歲(本文中22歲)

  旅團號碼:6

  旅團腕力排名:10

  旅團身高排名:8(180cm)

  旅團位置:情報處理人員、軍師

  聲優:高戶靖廣 

  念能力:操作系"傀儡手機"操作自創手機,手機有兩種天線,一種用於其他人,一種用於自己,把附屬天線插入對方身體,可使對方在死前或天線掉落前一直成為俠客的傀儡,若插入自己身體則念力增強很多(變成強化系•),然後啟動自動模式,便可戰鬥.用這種模式的副作用結束操作後肌肉酸痛,幾天都不能行動自如.

  履歷

  小時候在流星街生活,後來應庫洛洛的邀請加入旅團。他是幻影旅團中持有獵人執照的人之一(本文中他還沒有拿到執照),是旅團中第一聰明的人,可以說是旅團中的「腦」。

  俠客和窩金的交情也不錯,在窩金死後他很難過,所以也很想把鏈子殺手找出來。看上去是個活潑開朗的都市少年。不過也不簡單哦。他頭腦冷靜、知識和分析能力也很強。

  俠客的主要念能力是以自行研發的手機操縱他人,有兩根天線,一根插在目標身上,只要不拔掉天線,被插的物體就成為永遠聽命于俠客的機器人。還有一根用來插自己,用手機設定自動控制,戰鬥力大增,不過戰鬥過程自己沒感覺,但自己之後會腰酸背疼數天,連他本人也不喜歡用,不過打蟻時還是用了,超強。

  
44、第十四間浴室擺上名為『考試•開始』的洗具

  提著塑膠袋的餘籽再次進入會場時,考生的數目已經有上百個了,但幾乎所有的考生都擠在入口處附近,會場深處顯得極為空曠。

  因為擁擠,餘籽不得不小心地擠過人群才能前進。在這個過程中,幾乎所有的考生都因為她奇特的模樣對她行起了長時間的注目禮,有的人甚至還特意挪了一些空間出來,希望她站到他們身邊。

  餘籽早就已經習慣路人們看到稀奇生物的眼神,沒有理會任何人,目不斜視地穿過人群走向停車場深處。

  「等等,小姐。」有些突兀地,一個矮胖的男人從人群中跳出來攔住她的去路,「不可以過去啊。」

  餘籽停下腳步看著他,沒有做聲。

  男人見這個感覺很冷淡的少女願意聽他說話,立刻精神振奮地湊上前,擠眉弄眼道:「你知道為什麼考生們寧可擠死也不願意到裡面去,那是因為裡面有幾個超級危險的人物!」

  「超級危險的人物?」

  被少女泉水一般清澈的聲音萌到的男人用力地點頭,引著她走到人群邊緣,站在看得見會場深處的地方。

  「你看,坐在那裡堆撲克牌的小丑被稱為魔術師西索。他已經參加過好幾次獵人考試了,每次都是在最後關頭把考官打得半死才落選的。其實他考試的目的就是為了狩獵考生。坐在他旁邊的金髮男和黑衣男是第一次見。但是黑衣男的危險程度絕不亞于魔術師西索,我敢打包票他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金髮男敢和他們坐在一起,也絕不是善類。」

  一口氣說了一堆,男人拍著胸脯說:「我已經參加過三十三次獵人考試了。我在看人方面的本事絕對是專家級的。對了,我叫東巴,請問小姐的名字是?」

  「呦,魚子你回來了~」話題中絕非善類的金髮男俠客正朝這邊揮手。

  「啊。」余籽邊應著,邊丟下石化的東巴走向了話題中的超級危險人物們。她打開塑膠袋,將飲用水、蘋果汁、烏龍茶分別交給赤屍、西索和俠客,自己抱著芒果汁坐到了赤屍身邊。

  「好慢呐,小魚子~在買東西的時候遇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嗎?」西索語氣涼颼颼地抱怨道。沒有了充當翻譯的果實,大蘋果似乎完全失去了和他們溝通的興趣,不免讓人掃興。

  余籽掃了西索一眼。

  有趣的事情倒是沒有,只是想藉口外出買東西暫時休息一下。畢竟充當變態和boss中間的肉牆,和對付俠客一臉純真的試探,是很耗費精神的。

  又不能如實回答西索,余籽淡然地聳了聳肩:「我的體能很差,為了保留足夠的體力考試,走得很慢很慢。」說著她無視了西索探究的視線,從隨身的背包中掏出一本本子,開始畫圖。

  俠客好奇地湊上去看她在畫什麼。當看到堪比幼稚園大作般歪七扭八的人物圖時,他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你到底在畫什麼?」

  餘籽淡定地說:「考生畫冊。以防考試會出到與其他考生身份有關的考題。」

  「哦~~我很期待小魚子能做到用這樣的畫質與真人對應呢~~」西索促狹地說。

  被嘲笑畫技的餘籽默默地低下頭,把本子翻到新的一頁,迅速地在上面畫了些什麼,然後朝他們舉起了本子。

  上面是赤屍捏著帽檐微笑的樣子,相似度幾乎可達100%。

  「好厲害,很像呢!」俠客詫異地說。

  餘籽又翻了一頁,迅速地畫了一張,再度舉起。這次是舔著撲克牌的西索,相似度同樣高達90%以上。

  變態眯著眼睛開心地笑道:「沒想到小魚子那麼仔細地觀察過我了~~」

  俠客躍躍欲試地說:「那我呢?」

  餘籽打量了他一下,翻了一頁畫了幾筆,有些遲疑地舉起本子。這次紙張上出現的是一個仿佛外星人一般大眼睛的謎樣生物。

  在西索的bt大笑與boss的含蓄微笑中,俠客垮下了可愛的臉:「這也差太多了。」

  上帝是公平的,給予了餘籽美妙的歌喉,卻沒有給她繪畫的才能。她能畫得像的動漫角色也只有赤屍和西索了,那也是因為她以前對著漫畫書臨摹過好多次。

  面對俠客哀怨的表情,餘籽淡定地指著她的畫:「我覺得差不多。只要有大眼睛,娃娃臉的特徵,配上你的身高發色瞳色,我就能認出你。」

  俠客鬱悶地說:「謝謝你稱讚我特徵明顯。」

  變態和boss笑得更開心了。

  在這種看似和睦實則恐怖的氣氛中,周圍的考生們一身冷汗地走得更遠了。

  因為隔得太遠人口密度又太高,餘籽沒辦法再觀察考生。她放棄了畫考生,把本子收了起來。

  又等了幾個小時,一個穿著襯衫西褲,打著領帶,看起來像上班族的瘦高男人走到了會場中央,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豆子大小的鈴鐺搖了搖。

  與鈴鐺體積不符的巨大警鈴聲令全場頃刻安靜。男人將鈴鐺收回口袋,整了整領帶,嚴肅地說:「報名截止,第一場考試開始。我是負責第一場考試的考官斯特萊,我的職責是在第一場考試中淘汰三分之二的考生。順帶一提,站在這裡的考生總數是312名,也就是說你們中有208個或更多的人無法晉級第二關。」

  斯特萊用一板一眼的語氣說出嚴苛的臺詞後,考場內的氣氛一下從略微緊張變成了十分緊張。斯特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這是這次考試的試題,只有一份。完成這張紙上的試題並返回我這裡的前104名考生有資格前往下一關。」

  試題只有一份,而先看的人有更大的可能先完成考題上的內容。

  只是待有人想明白這層關係的時候,試題已經從斯特萊手上到了站在好幾米遠處的西索手上。西索的動作快得沒有給任何人機會。

  考生們的矛頭一下都對準了反派四人組,很多人都開始摩拳擦掌,場內的空氣一下變得十分險惡。對此赤屍狹長的眼中透露出幾絲唯恐天下不亂的壞心,俠客仍是人畜無害地微笑。

  只有餘籽扶額。

  自己的隊友們都見過大場面,根本不怕1vs百,可是她還在正常人的範圍,跟數百個考生亂鬥即使不死也會累死的!

  挑起事端的西索懶得看那些虎視眈眈的考生爛蘋果,反倒是看向餘籽,挑逗道:「小魚子,讓大蘋果和我打一場,我就免費給你看考題~~」

  餘籽還沒回答,試題紙就被遞到了她的面前。手握著試題紙的赤屍微笑著說:「這是考題?」

  西索這才發現剛才還在自己手上的試題紙,不知何時到了赤屍手上。他微愣了一下,就高高地揚起嘴唇,興奮地捂住了半邊臉:「呵呵呵呵呵,赤屍~~」

  俠客趁余籽黑線之時湊過頭來看了考題:「好奇怪的題目。」

  不愧是盜賊,真是擅長趁火打劫。余籽瞥了坐收漁利的俠客一眼,也看了一遍試題。

  在專心研究試題的他們身邊,存心挑釁的赤屍和殺氣四溢的西索已經陷入了火花四濺的狀態。

  而更遠處,所有的考生都已經陷入了只要有一個人率先動作,其餘人就會沖上來搶考題的緊繃狀態。

  就在氣氛緊到斷掉的前一瞬間,餘籽果斷地伸出手,將考題伸到了西索面前:「西索先生你快看,看完我要把考題扔了。」

  余籽平靜無波的聲音像盆冷水,迅速澆熄了西索的戰意。他挑了挑眉,陰陽怪氣地說:「小魚子,還真是不怕我呢~~」

  「對西索先生來說,現在殺我沒有多大意思。」餘籽迅速把考題紙揉成一團扔向身後更深處。

  無視了考生們瞬間炸鍋,奔向考場深處的混亂,她望向赤屍:「開始吧。」

  剛才還主動撩撥西索戰意的赤屍,像是為了表明剛才的邀戰行為只是逗西索玩,毫不猶豫地放棄了與西索的對峙,跟著餘籽走了。

  俠客衡量之下覺得跟專心考試的餘籽和赤屍在一起更好些,便頭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被赤屍耍了一把,又被一個人晾下的西索鬱悶地往考生群中扔了一把撲克,在哀嚎聲中動身去追他那些無情的隊友們。

  在順利乘上電梯回地面的路上,余籽詳細向赤屍描述了考題:「考試途中殺人禁止,暴力禁止。要求徒步前往指定地點——距離此地15公里的客常來百貨中心,用普通的方式買三樣東西,分別是售價499戒尼的豬肉,售價209戒尼的雜菜,和售價869戒尼的煲湯用瓦罐。」

  俠客微笑著吐槽:「這價格還真是龜毛呢。」

  赤屍問:「就只是這樣嗎?」他頓了一下,微笑道,「這就是傳說中死亡率與難度都很高的獵人考試?」

  餘籽挑起了一邊眉頭說:「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三人抵達常客來百貨中心的時候,只見百貨商店熱鬧非凡。天空中禮炮齊鳴,五顏六色的廣告氣球隨風飄揚。從樓上掛下的橫幅表明今天是特賣會,超過千種商品特價促銷。

  與這節日般歡樂的場面呈鮮明對比,擠在門口等開門的顧客個個臉色猙獰。其中不乏身材與氣勢都很驚人的大媽級人物。

  餘籽與赤屍的沉默中,俠客微汗地笑道:「看…看起來難度的確很高的樣子。」

  從第一關飛艇坪前的公告餘籽就有所察覺了,其實,這屆獵人考試就是坑爹吧?

  百貨商店四周的喇叭在播放了一段喜慶的音樂後,主辦方宣佈特賣會開始。

  商店的門一開,人們便以前仆後繼的姿態英勇無畏地向裡面沖。

  擠在人群中,呼吸著各種汗味,聽著各種刺耳的喊聲,被迫往前推擠的余籽,人生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如此渺小,就像被狂風吹卷的沙礫一般身不由己。

  俠客早不知道被擠到哪裡去了。餘籽使出吃奶的力氣拉著赤屍的衣服,不讓自己和他失散。沒走幾步赤屍外套的扣子就被她扯飛了。她望著回過頭來的赤屍,一臉淡定地鬆開了行兇的手放開了他的衣角。

  轉眼之間人流就把他們衝開了。

  餘籽一邊隨著人流踉蹌,一邊四處張望尋找赤屍。在路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她被輕輕一拉,帶入了避開碰撞的安全範圍。

  熟悉的氛圍令她莫名的就安了心,不用回頭也知道拉她的人是boss。她低頭細細看了看剛才順手搶到的打折商品單目,說:「瓦罐在一樓,雜菜在二樓,豬肉在三樓。瓦罐比較易碎,而且不如食材搶手,還是先上三樓再逐層往下買吧。」

  「嗯。」應了一聲的赤屍沒有鬆開抓著她手腕的手,迎著餘籽的視線,他淡淡地說,「這樣就不會走失了。」

  被boss哄孩子一樣的口吻嚇到的餘籽僵硬地點點頭。

  赤屍綻開了微笑。無法直視這美麗笑容的餘籽低下頭去。還來不及吐槽boss被小言男主附體,就聽見boss很歡樂地說:「那麼,跟不上我的後果自負哦。」

  一點也不給先兆地,boss跳出暫時歇息的地方便開始狂奔,縱躍,以足以秒殺所有膠捲的帥氣姿態在幾乎找不到任何落腳點的人群中穿梭前進。

  感覺自己被拖得像個人肉風箏似的,餘籽淡定地淚流滿面。

  boss笑得那麼美麗,就是因為想到能整她,所以感覺很開心嗎?

  數秒就爬上三樓的赤屍風衣飛舞,站姿挺拔,若無其事。

  而被他牽著手的余籽長髮淩亂,姿勢無力,臉色蒼白——但值得自豪的是,借著網王的領域,她至少沒死在上來的過程中。

  還不待喘口氣,就聽見一長串讓心臟驟停的bt笑聲:「你們可讓我等得很寂寞呢~~」

  「……西索先生。」餘籽扶額道,「當你的背景是一群互相扭打推搡的大媽時,你的出場再突然,pose擺得再完美,笑得再銷魂,氣場還是慘敗的啊。」

  西索的笑容僵了僵,回頭看了看背後的豬肉專櫃。

  一群平均年齡在40+的大媽正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擠在冰櫃前爭奪廝殺。她們的胳膊肘,臀部,肩膀,甚至是胸部,只要是身體的部分都可以變成互相戰鬥的武器。各種謾駡聲交織在一起,譜出一曲轟轟烈烈震撼人心的特價日進行曲。

  皮開肉綻也要買!!!拋頭顱灑熱血也要買!!!死了也要爬起來買!!!!!

  與這樣的氣勢相比,再來十個西索一起bt長笑似乎也沒有什麼了。

  西索對這樣的場面似乎也有點無可奈何。

  一時之間三人相對無言。

  餘籽遲疑地說:「要不,我們一起上吧。」

  赤屍微笑道:「和女士搶奪東西是不禮貌的。」

  boss你在這種時候紳士個鬼啊!

  餘籽將目光投向了西索,後者攤手道:「小魚子和那些女人應該會更有共同語言~~」

  原來變態也會介意擠進一群大媽中搶豬肉嗎!

  被boss和變態同時注視著的餘籽硬著頭皮上前。才接近冰櫃,就差點被一個滾出來的大媽擊中。

  餘籽往旁邊一跳,堪堪躲過,心中怯意大生。

  「後退可是不行的哦,小魚子~~」「我從來沒有教過你臨戰退縮呐。」

  餘籽黑線。

  有的時候,在男人們鐵了心圍觀的時候,女人不得不背負戰士的使命上前線搏鬥。

  又一個大嬸摔出來的時候,餘籽拿出了與魔獸戰鬥時的技術,從大嬸的胳膊底下鑽過,瞬間填上了大嬸的空檔,朝冰櫃裡的特價豬肉伸出了手。

  就在指尖離豬肉還有0.1米的時候,左右的肉牆全都擠向了她,她瞬間就陷進了兩陀汗涔涔的肉中動彈不得了。

  餘籽只覺得透不過氣來,拼命地扭動著身體掙扎著。期間纏已經不夠應付當前那麼險惡的局面,她甚至連還不熟練的堅都用上了,居然還無法抵抗大媽們的擠壓攻勢。她被擠得淚流滿面,黯然銷魂,終於在香消玉殞之前付出斷了兩根手指甲的代價,把手指插進了一盒凍得像石頭一樣的冷凍肉裡,靠著驚人的毅力把它勾出了冰櫃。

  從人群中滾出來以後,餘籽扶著牆大口喘氣。boss和變態都聚了過來,好歹還有良心地一人伸出一手,摸頭的摸頭,拍肩的拍肩——雖然幸災樂禍的成分也是有的。

  余籽直起身來時還有些抖。她看了看西索,又看了看赤屍,顫抖地捧著那盒被插了兩個洞的豬肉說:「當時沒看清,這盒豬肉不是499戒尼,而是501戒尼的。」

  兩個男人愣了一下,隨即西索很不厚道地狂笑起來,而赤屍微微勾起嘴角後,接過肉,隨手扔進了路人的購物籃中,又從另一個路人的購物籃中摸了一盒正好499戒尼的豬肉出來,放在餘籽手上。

  動作無比自然快速,堪比專業的神偷。

  剛才擠死擠活的餘籽,突然就有點心理不平衡了,只好念《boss經》來調整心情:

  人家是boss,人家是boss,人家是boss……

  「啊呀,你們已經到了。」剛才被擠得沒影的俠客姍姍來遲,看起來也有些狼狽的樣子,「哦,好厲害啊,你們已經弄到了一盒豬肉。」

  「你已經拿到雜菜了嗎?」

  俠客微笑道:「啊,還算簡單吧。」他看向戰火紛飛的豬肉櫃,驚愕地吐舌,「這裡的戰鬥好像更加激烈呢。」

  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

  俠客的念能力是在活物身上插天線。他可以通過手機操縱被插了天線的活物。

  俠客迅速觀察了一下情況,走向看起來戰鬥力最強的大嬸,裝作要擠進去的樣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往她身上插了天線。

  正欲脫離危險區域到安全區域操縱,突然聽見後方的廣播一陣狂吼:「新鮮草魚一折啦!」

  瞬間,附近的大媽都像打了雞血一樣振奮了,幾個推開了與她們相比無比單薄的俠客就跑。俠客的手機沒抓穩,立刻脫手飛了出去。

  俠客大驚失色地喊了一聲:「我的手機,不要踩!」

  他彎下腰的瞬間,許多剛上樓的大媽奔過。

  俠客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如受驚羚羊群一般兇猛的人群中。

  余籽望著俠客被淹沒的地方淡然地說:「犧牲了一個呢。」

  赤屍淡淡地附和:「嗯,犧牲了呢。」

  獵人考試,果然險惡。

  
45、第十五間浴室擺上名為『考試•間隙』的洗具

  特價日,我們一家來到百貨商廈採購。

  媽媽抱著幾盒豬肉走在前頭。爸爸拎著便宜的瓦罐陪著媽媽。

  長子一邊玩著撲克一邊轉著瓦罐快步跟上。末子提著一袋雜菜追在後頭,像條可愛的小尾巴。

  啦啦啦,特價日大收穫,我們是多麼幸福的一家。

  ……

  摔!幸福個毛線!

  餘籽想自己是被擠得神經錯亂了,腦海中才會響起快樂的童謠。

  一場與大媽們豁出性命的大戰後,赤屍boss的外套大敞著,帽子也脫下來抱在手裡,稍微顯得有些衣冠不整。西索變態臉上的油彩有點化了,連頭髮都耷拉了下來。最杯具的是為了保護手機慘遭踩踏的俠客,他衣服上都是腳印,鞋也掉了一隻。

  實力比她高出無數等級的他們都這樣了,她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

  只能萬幸還能衣服蔽體,沒缺胳膊少腿。

  好在他們在這場地獄般的群魔亂舞中挺過去了,終於站在了排隊結帳的隊伍中——

  雖然這個隊伍已經從大廳門口排到了大廳最深處的廁所門口。

  而他們前面,各種大叔大嬸還在不停地插隊,並引起永不停息的爭吵廝打搶奪。

  「呼呼呼呼呼呼,呵呵呵呵呵呵。」望著前頭的混亂,西索一臉扭曲地發出了恐怖的笑聲,「好想大開殺戒呢~~」

  「啊。」眼神完全黑化的俠客微笑點頭,「就讓血把這大廳染紅吧。」

  赤屍似乎也能理解他們在說什麼,望著遠處,手中的手術刀在指間伸伸縮縮,臉完全隱沒在陰影中了。

  餘籽在心裡悲涼地吐槽這個崩壞的世界:特價的誘惑力真的那麼明顯嗎?難道大家都沒有感覺到整個空間正在被這三個反派人物製造的殺氣黑洞吞沒嗎?

  「殺人會被判定為考試失敗。」唯一還正常的餘籽在事情失控前試圖拉緊韁繩,但效果慘澹,沒人理她。

  苦惱的她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放棄西索和俠客,主動抓著boss的手腕。

  「我唱歌給你聽好嗎?」

  出乎意料之外的請求令boss的臉終於從陰影裡具象化出來了。他看了認真的餘籽一會兒,點頭道:「那就唱吧。」

  餘籽衡量了一下大廳的吵鬧程度後,暗暗覺得自己通過唱歌來吸引boss注意力是個無比傻缺的選擇。可話已出口還能收回麼?

  頂著雜訊的壓力,她扯開了嗓子,唱響了一曲激揚的勵志歌曲:

  「……(前略)

  攔住我的纏住我的全部都終需退後

  做最好的馴獸師遙遙長路我做嚮導。」

  就算一開始沒有明白餘籽真正想表達的意思,聽到最後也明白了。赤屍笑而不語,反倒是中途開始注意餘籽歌聲的西索開口道:「原來如此,在小魚子的心中,我們都是一群不馴服不行的野獸啊~~」

  餘籽淡定地回答:「請不要讓我回答理所當然的問題。」

  「呵呵呵呵呵呵~~」

  俠客的笑容也變回了正常的人畜無害型:「好了,過分欺負魚子是會被討厭的啊。」

  「說的也是~~」西索湊近餘籽,輕佻地說,「奇特的果實如果討厭我的話,我可是會傷心的呢~~」

  「那麼為了讓我不討厭你,你也唱歌給我聽吧。」

  俠客的笑容立刻僵住,而西索則很高興地挑了挑眉頭:「好的呦~」

  應聲後,他立刻落落大方地擺了個扭曲的造型,聲情並茂地唱了起來:

  「在大大的蘋果樹下

  我發現了你喲∼

  雖然想跟你一起玩

  不過你還只是一顆小小的蘋果

  曬著太陽

  要成為一顆很棒的蘋果喲!

  好乖好乖真是個好孩子∼

  只要一變紅就會馬上把你摘下來哦!」

  他充滿渴望地舔了舔嘴唇,又把視線移動到了赤屍臉上,送了個秋波。

  赤屍的臉再度隱沒在陰影後,看不見了。

  「再等一下下吧∼

  我們是否已經成為好朋友了呢

  呵呵呵∼∼真想好好地誇獎你呢∼

  你說你喜歡什麼樣的讚美呀」

  他柔韌有力的手指抬起餘籽的下巴,指尖順著她的臉頰線條滑動。

  「呵呵呵∼∼要玩撲克牌似乎還太早了

  讓我好好地再看看你

  嗯∼∼多麼棒的神情啊」

  余籽用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對著他,機械地抬手撣了撣沾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好乖好乖真是個好孩子∼

  快落入我的手裡吧

  在那之前我會一直等著你的~~」

  結束了一曲的西索似乎陶醉在了自己的歌聲中,桀桀地笑著。而他身邊的三人都陷入了陰影的狀態,長久地沒有言語。

  餘籽默默地扶額。

  『來吧,我們一起來唱歌吧,你唱一首,我唱一首。哇~時間過得好快,不知不覺已經輪到我們結帳了耶』……

  她用卡拉ok娛樂模式轉移注意力的計畫果然是太天真了嗎!

  從石化模式恢復的俠客揉了揉耳朵,微笑道:「不知道為什麼,耳朵好像有點痛呢。我們還是安靜地等結帳好了。」

  「啊……」餘籽附和道。三人都向前移動了一大步,和西索拉開了距離。

  終於輪到他們結帳了,4人份的商品一共6308戒尼。調戲隊友調戲得身心舒暢的西索主動拿出銀行卡來當冤大頭。

  收銀員大媽卻板著一張晚娘的臉,白了他一眼:「這個通道是零錢通道,刷卡隔壁。」

  余籽看向隔壁那條一望無際的排隊隊伍,黑線。

  在變態無語的沉默中,俠客湊上來:「那麼,接不接受網上轉帳呢?」

  「購物金額超過1000萬戒尼的可去經理室網上轉帳。」

  俠客也敗下陣來。

  餘籽無可奈何地掏出錢包,抽出一張1萬戒尼的大面額紙幣。

  收銀員大媽不耐煩地說:「沒零錢了,找不開!」

  餘籽只感覺到身後三個反派的殺氣黑洞又開始森森地釋放著冷氣。此時的她別說想法調解了,連扶額的力氣都沒有了。

  夠了吧,這第一關考試到底要坑爹要什麼樣的程度才滿足!?

  喀嚓一聲巨響,餘籽心猛地一蕩,還以為那三尊佛忍不住動手了。連忙抬起頭,才發現聲音來自隔壁的結帳口。

  一個疑似考生的肌肉男敲裂了收銀台的檯面,怒吼道:「老子好不容易搶到的豬肉,你居然說不能結帳。」

  收銀員大媽沒有被他砸破櫃檯的氣勢嚇到,用更驚人的氣勢怒吼道:「你尋死啊!條碼掃不出就是掃不出!滾你XX的吧!!!!【嗶——消音】【嗶——消音】【嗶——消音】」

  隨著收銀員大媽一齊罵起來的是等著結帳的大媽們。被耽誤了時間的大媽之怒就像隕石撞擊地球一般劇烈。此方罵完彼方罵,罵聲如海浪一般此起彼伏,滔滔不絕。

  瞬間,世界淹沒在大媽們的口水中。

  體型碩大的肌肉男在強悍的氣勢下越縮越小,最後縮成龜孫子一般的大小,忍不住哇哇哭了起來。

  餘籽回過視線,望向隊友。他們身上的殺氣已經盡失了,神色也變得平靜。

  果然人類是種能從他人的不幸中治癒自己的生物。

  之後西索、赤屍、俠客總動員,在5秒之內湊齊了正好夠1萬戒尼的商品。付了帳後他們終於得以離開特賣會地獄。

  回到斯特萊那裡給他檢查過所購商品後,排名十分靠前的四人順利通過第一輪考試。

  隨著歸來的考生人數增多,現場儼然變成了『地獄半日遊後感討論會』與『大媽是世界上最恐怖生物討論會』會場。

  在滿臉抓痕的第104名考生回到考場後,第一場考試宣佈結束。

  斯特萊宣佈在場考生第一場全部合格後,會場內爆發出考生們發自內心的歡呼聲。

  斯特萊神情嚴肅地整了整領帶:「在第二場考試的考官抵達會場之前,所有考生不得離開會場。為了解決吃飯問題,現在分發一次性的電磁爐、免洗米和桶裝水,各位可以用自己採購到的食物與罐子煮食。」

  會場中的歡呼聲戈然而止。

  在剛才那張恐怖的戰鬥中,搶到目標商品的人就勝利了。有多少人能注意到商品的完整性,不讓到手的肉被扯爛,或是不讓雜菜被腳踩過,或是不讓湯罐漏底了呢?

  跟別提剛才還有少部分人為了洩憤,通過考試後就把菜肉扔在地上狂踩。

  整個會場,籠罩在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陰影中。

  第二場考試的考官艾爾抵達會場的時候,考場中死氣沉沉的。艾爾感到很疑惑地問斯特萊:「第一場考試發生了什麼事?」

  斯特萊嚴肅地說:「第一場考試結束得很順利,考慮到你經常遲到的不穩定因素,我還特意安排考生買了食材與烹飪器具,讓他們在考完後自己煮食以打發時間。理論上來說,他們應該感到很滿意才對。」他整了整領帶,用下結論的口吻指責道,「一定是你遲到得太久,他們等得實在不耐煩了。」

  艾爾將金髮撥到耳後,風情萬種地給了他一個眼白含量90%的白眼:「我只是做了指甲保養而已,又沒有多少時間,他們絕對是因為你的緣故才消沉的。嘛,攤上你這樣不近人情的考官,這屆考生真是倒楣啊。」艾爾邊看著吹著他的指甲,邊說:「撒,下一關我就大發好心地讓他們Happy一下好了。」

  斯特萊整了整領帶:「別做過頭了。」

  「嗨嗨。」

  俠客從手機螢幕上移開視線,看向考場中央:「第二場考核的考官來了。」

  餘籽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心中的警鈴沒來由地大作。

  第二場的考官是一個美豔的男人。只見他畫著烈焰紅唇煙熏妝的臉嫵媚入骨,長長的金髮挽成髮髻垂在身後,上身穿著狀似抹胸的黑色皮裝,一根長長的毛皮搭在肩上,□是繡銀花的黑色皮褲,腳踩亮麗的紅色高跟皮靴。

  他走動的時候胯部左搖右擺,萬種風情自然流露,誘惑的荷爾蒙像關不住的水龍頭一樣嘩嘩地灑了一路。

  這樣的男人有一個專用名詞可以形容,那就是,人妖。

  餘籽默默地低下頭繼續折剛才在百貨商店為了湊金額買的折紙星星。

  不知道為何,有種第二場考試又將歷經坑爹的預感。

  「傍晚好,各位,我是第二場考試的考官艾爾。」艾爾神情倨傲地環顧會場,「接下來由我帶你們去會——啊嘞。」

  他放下了撫摸著自己下巴的手,視線固定在某個角落。

  那個角落,除了幾隻吃飽了女隊友做的菜肉飯料理正在休息的反派,就只有還在折星星的淡定星人。

  「那邊那位坐在小丑和黑衣男中間,正在折星星的小姐,麻煩你抬起頭來。」

  被所有人視線聚焦的餘籽不明所以地抬起了頭。

  艾爾認真地打量著她,發出了嘖嘖的讚歎聲:「到我身邊來。」

  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麼事的餘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赤屍,才站了起來走向艾爾。

  走近了才發現艾爾的個子相當高。為了遷就她的身高,他主動俯□子來打量她:「自我介紹一下。」

  「餘籽。」

  「哦,聲音相當美妙。會唱歌嗎?隨便唱首給我聽聽。」

  「在你說明你的目的之前,我拒絕。」

  「真冷淡啊,我可是考官啊。讓我不開心的話,我就判你不合格哦。」

  余籽毫不理會,轉身就走。

  艾爾愣了一下,才笑道:「好,個性也相當好的樣子。決定了,第二場考試你合格了。」

  這個結論不但成功地阻止了餘籽前進的腳步,也使全場的考生都喧嘩起來。

  艾爾抽出腰間的腰帶一抖,短短的腰帶瞬間變長,抽飛了幾個帶頭叫得最響的考生。他眯著眼睛說:「閉嘴,不要用你們粗啞低俗的聲音污染我的耳朵!」

  女王S?

  擺平了現場的噪音後,艾爾向餘籽綻開了豔若紅薔薇的微笑:「撒,美麗的魚子小姐,在那些礙眼的人考試的時候,就讓我們聽音樂喝紅茶,好好瞭解一下彼此吧。」

  原來是被搭訕了。

  餘籽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幾次被搭訕經歷,搭訕她的男孩不是當場就被她身邊的人揍,就是在事後變得鼻青臉腫,看見她就跑。

  總結,向她搭訕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證據就是她才得出結論,手術刀與撲克牌就擦著她的身體飛向艾爾。

  躲開攻擊的艾爾看向反派聚集的角落。

  變態正在桀桀地笑著,而boss悠閒地靠在牆上,帽子遮著臉看不見表情。

  但是他們身上散發出同樣的訊息。

  再動我的果實就殺了你這個爛蘋果/下一次就是你的死期。

  艾爾抬起了下巴:「呵,沒想到魚子小姐有那麼多礙事的騎士。」

  「才不是騎士。」餘籽淡定地說。與其說他們是騎士,不如說他們都把自己當成玩具的主人。她在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從來不會考慮她的心情,只會給她增加無謂的壓力。但有人要搶她的時候他們又一致團結排外,宣佈所有權。

  回想起一路上的種種事情,餘籽不由覺得答應艾爾的邀請,和他喝杯茶順便輕鬆通過第二場考試是個百利無害的選擇。

  她有些憂鬱地歎口氣:「但是有不能離開理由。」離開的話,誰來負責調節氣氛?讓boss和變態獨處,不是等於在充滿煤氣的房間點火嗎?

  餘籽面無表情地說:「因為我和他們是隊友,隊友就是一心同體至死不渝互相信任的代名詞。我們是不可分割的整體,沒有任何力量能將我們分開。」

  這段足以感動所有正派同伴的宣言出口後,很不給面子的,三個反派都被逗笑了。

  「是嗎。」被駁了面子的艾爾哼了一聲,托起了下巴,「你還是第一個當面拒絕我的女人。」

  不會吧,看這樣人妖的打扮,正常的女人應該不會答應才對……

  艾爾不高興地揮揮手:「嘛,不願意就算了。只不過我肯定會讓你後悔就是了。」

  他向考生瞥了一眼:「看什麼,全部到地面上去,巴士已經等在外面了!」

  看來第二場考試坑爹的不是考試內容,而是考官麼。

  餘籽扶額。

  人倒楣的時候,就是在安靜窩在角落的時候也能被人記恨上。

  回頭看見三個反派還在笑。

  她說什麼來著,他們從不會考慮她的心情。

  突然就覺得身心疲憊了。

  這坑爹的獵人考試。

  作者有話要說:

  無責任小劇場:

  艾爾離開考場到了無人的地方,立刻銀牙咬碎小手帕。

  「那種品位扭曲的小丑,那種品位極土的風衣男,有什麼好的。氣死我了,稻草小人在那裡,我紮我紮我紮紮紮。哎呦,我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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