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他的貓和少年
威爾被困在樹林裡, 雪天路滑, 土壤潮濕鬆軟, 威爾在經過一個陡坡時, 不小心踩中了被樹葉蓋住的一個坑。
許是早些年周邊的獵人捕獵的坑，被雨水滋潤的四壁很滑, 沒有著力點。
坑底有腐爛的樹枝尖，威爾掉下來時, 蹭傷了手臂, 一道長長的血痕。
厚厚的雪蓋了下來，威爾抹去臉上的雪水，試著爬上去無果後，掏出手機想撥打報警電話，但沒有信號。
威爾在早上到達了立陶宛, 他的共情能力讓他完美的模擬漢尼拔的思維, 他的記憶力很好, 他能翻出和漢尼拔談話的每一個細節，然後推論出立陶宛這個地方。
但還沒到達目的地, 威爾就被困在了這裡。
「需要幫助嗎, 先生？」
正當威爾拔出手機背後的晶片朝FBI求救時，上方傳來一個少年的詢問, 威爾抬頭，是個撐著黑傘 ，穿著單薄的少年，他手裡抱著一團繩子, 正往下送。
「謝謝，你是這裡的居民？」
「我家主人回鄉度假，我也跟著來了。」
少年言談語調沙啞，似是不健談，雪花落在他的眼睫毛上，灰藍色的眼睛很安靜。
威爾清理了身上的泥土和雪，跟在少年身後，不著痕跡的打量他，或許對待救了自己的人，有些不太禮貌，但少年的身上疑點重重。
在進入樹林之前，威爾向當地人打聽過，樹林幾十年前就隨著戰爭波及後荒廢了，林子裡有間莊園，早已人去樓空，陰森森的像個鬼屋。
誰會來這裡度假。
威爾圍著灰色的圍巾，呼出一口白霧，他看起來是個迷路的兔子，眼裡閃爍著警戒的冷靜。
「你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少年的腳印深深淺淺，他帶著威爾來到莊園的圍牆外，繞過去就是大門。
他轉身，身上帶著淺淡的像雪一樣的味道，以至於威爾一直未察覺，此刻安定下來，少年的香味一絲一縷的竄進威爾的鼻子，清涼的氣息讓威爾鼻子有些痛意。
可能太冷了。
威爾遲鈍的想。
「我家先生是佛羅倫斯卡波尼的主人菲爾教授，但我想，在您這裡，先生應該有其他不一樣的名字。」
威爾皺眉，下意識摸上腰上的槍，「你還知道什麼。」
少年：「我還知道，您要找的人就在屋子裡。」
不健談的人，說話嗓音卻意外的有種特別的感覺，他看起來沒什麼特別，頂多是衣服未遮蔽的地方，皮膚上老舊的疤痕。
說話不愛直視人的眼睛，他並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甚至有點呆。
「祝您成功。」
少年留下這句話，在威爾一個晃神，就消失在寒冷的冬日裡，蕭索的風刮過，莊園光線陰沉，早已不適合住人。
此刻正是黎明，雪給這昏暗的天地加了光亮，太陽還未升起，距離天亮的時間還有很久。
威爾站在門前，抬手推開，昏暗的屋子，透著腐朽的氣味，FBI探員常年的警戒，讓他敏銳察覺到莊園裡緊繃肅殺的氣氛。
汗毛豎起。
威爾莫名感到有些煩躁，他解了圍巾，放在門口，握著槍，抬腳踏了進去。
莎莉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是漆黑的夜空，冰涼的雪花落進眼裡，小貓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昏睡前的記憶紛湧而來。
大意了。
貓以警戒出名，怎麼會有那樣疏忽的時候。
那個可惡的混蛋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莎莉懊惱了一會兒，想從地上爬起來，卻沒什麼力氣，一腦門栽進雪地裡，怎麼翻身也翻不過來。
似乎有人笑了一聲。
格雷諾耶坐在斷了半截的樹根上，他穿的單薄，似乎天生不怕冷，又或者習慣了這一酷冬，他灰藍色的眼睛閃爍著單純的亮晶晶的色彩。
像個孩子。
他從倉庫裡找了一個板車，趁著那個FBI探員進入莊園時，他帶著莎莉離開了莊園。
也許他能活到太陽升起的時候。
格雷諾耶安靜的想著，他吃了一口麵包，巧克力餡兒的，以前從來吃不到這樣美味的東西，每日果腹的只有發餿的食物，或者又硬又難吃的剩品。
吃點麵包，肚子有些暖了，他半抱起躺地上像團雪球的莎莉，被惱羞成怒的小貓迎頭砸了一團雪。
少女滿臉怒容，貓瞳尖銳。
「您也只有砸雪的力氣了。」
少年輕聲說著。
「你會死的！你絕對，不會活著離開這裡！漢尼拔會殺了你！」
「你竟敢！竟敢這樣對莎莉！！混蛋！！！」
小貓怒氣衝衝的嚎著，格雷諾耶抱著小貓放在板車上，少年拉著車把在雪地裡行走。
風雪帶來了威爾的氣息。
莎莉的力氣在緩緩恢復，然而格雷諾耶身上總縈繞著奇怪的香氣，莫名的撫平了莎莉的怒意，逐漸趨於平靜，沉默的躺在板車上，視野裡劃過的鬼魅一樣的樹枝剪影。
雪地反光，天空還懸著月亮，天地竟也明亮。
莎莉安靜許多，也乖巧許多，她開始思考些別的問題。
「你要帶莎莉去哪？」
「你的香味好奇怪啊，你會調香嗎？」
這個問題格雷諾耶回答了。
「我曾是一名調香師。」
莎莉：「然後呢？」
「一場災難後，我被關進了籠子裡，隨著人販行走在各地，再後來，就遇見了先生。」
莎莉驚奇道：「你這麼厲害嗎？」
格雷諾耶頓了頓，有些不自在道：「一點點，比如您很討厭我，現在卻因為我的香味對我感到了好奇。」
莎莉：「……」
格雷諾耶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但他不想說謊，「我調了一款香，能讓嗅到了人喜歡上我。」
莎莉面無表情：「莎莉不喜歡你。」
板車的軲轆在雪地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他們離開了莊園，在林子裡穿梭。
「我說過，能讓嗅到的人喜歡上我，而您並不是人類，所以效果大打折扣。」
格雷諾耶出奇的變得有點話嘮。
他氣息平靜甚至溫和，他有著少年的模樣，卻有一雙成年人的眼睛，那是雙看遍了所有依舊保持純淨的眼睛。
他在那個庭院裡看到了那只白貓時，就知道那是小夫人。
氣味是不會騙人的。
莎莉有點不高興，因為他很討厭格雷諾耶，可是她在做什麼，居然在和他聊天？
好奇死了也不會問他的，哼。
「那你為什麼以前不用？不然你也不會混的這麼慘。」
格雷諾耶的出生和成長充斥著不幸，他曾無比渴望別人能愛他，而不是對他像下水道裡的老鼠一樣。
可一旦某天，他調製出了能讓人喜歡他的香水，所有人都瘋狂的愛上了他。
像一群瘋子。
他們還是不愛他。
他們愛的只是香味。
沒了香味，格雷諾耶什麼都不是。
「到了。」
莎莉：「到哪？」
「山洞。」
莎莉恍恍惚惚發覺自己能動彈了，立即從板車上跳下來，格雷諾耶沒阻止他，他自顧自往前走，從板車上拿了網兜。
「山洞裡和外頭溫差很大，先生說您愛吃魚，洞裡有湖，湖裡有魚。」
少年沒有攻擊性。
莎莉感覺他有點怪怪的，這裡是漢尼拔的故鄉，少年第一次過來，怎麼可能知道的這麼清楚。
她環顧四周，已經距離莊園有點遠了。
威爾來了，他肯定去了莊園，她應該找個機會回去和漢尼拔一起離開這。
但……
先抓條魚回去讓漢尼拔做給她吃。
莎莉小步跟了上去。
「你那麼壞，會讓抓魚嗎？！」
人品和抓魚好像並不衝突。
莎莉進了山洞，果然溫度很暖和，她脫了外套，挽起褲腳，還真抓魚去了。
格雷諾耶尋了乾燥的樹枝，架在空地上起火。
火光微弱，印著格雷諾耶的臉。
而此時，莊園裡。
威爾終於如願以償的找到了漢尼拔，巴爾的摩血腥之夜後，這個男人帶走了所有的疑惑，他留下了動搖威爾信念的東西。
「你應該預想過，會有今天這一面。」
漆黑的客廳，長長的漆木餐桌，兩杯孤零零的冒著熱氣的咖啡。
漢尼拔一身得體的深藍色西服，窗外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輪廓，他坐在椅子上，邀請威爾喝咖啡。
「一路查過來，應該很冷，喝杯咖啡？」
威爾沉默兩秒，他收起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是你慣用的咖啡。」
漢尼拔笑了：「莎莉不喜歡之前的味道，所以改了。」
威爾：「你是真的愛她，難以想像你會為了一個女孩改變自己。」
漢尼拔認真思索：「不算改變，小小的妥協而已。」
「莎莉很可愛不是嗎。」
威爾艱澀的動了動唇：「是，她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孩子，我一度以為，你們會走向比較糟糕的境地，你不適合她。」
「事實？」
「事實是，你們很和諧，無人能插入。」
咖啡暖了胃，苦澀的香氣撫平了威爾自進門起就有些暴躁的心。
現在想來，那暴躁也來的奇怪。
少年身上的香味，和這一切格格不入。
威爾：「我來時，遇見個少年，他救了我，你認識他嗎？」
漢尼拔起身，給威爾續杯，透明的咖啡壺裡，深色的液體散發著誘人的苦澀香味，「一個很有意思的朋友。」
朋友？
可那個少年的口中，他們似乎是主僕關係。
少年身上有十分濃烈的階級觀念。
「他很有疑點。」
威爾並不認為漢尼拔會不知道。
但比起這無頭緒的疑點，威爾更在意的是漢尼拔離開佛羅倫斯的一系列行為。
立陶宛是漢尼拔的故鄉，以威爾對漢尼拔的瞭解，他不是個有懷舊情懷的人。
更何況，那可能不是段很美好的回憶。
「你似乎有很多想問的問題。」
威爾從思緒中回過神，「你要為我解答嗎？」
「大概，或許這是你最後一次見我和莎莉了。」
永別的朋友總會有點特別的獎勵。
漢尼拔是把威爾看作他的朋友的，當然，如果威爾沒能找到立陶宛這個地方，那麼，朋友之名也永遠存在漢尼拔的某個計畫的設想裡。
威爾體會到了漢尼拔這一點，心情難以言喻。
「莎莉知道嗎。」
漢尼拔奇怪的沉默一秒，「不，她不知道，你提醒我了，威爾。」
威爾：「……」
這就很尷尬了。
顯然漢尼拔的計畫，還沒來得及告知他的小姑娘。
格雷諾耶的動作太快了，甚至在漢尼拔的計畫裡，少年加了許多他自己的小驚喜。
威爾道：「她會生氣的。」
漢尼拔頭疼的捏眉：「對，我已經預想到當莎莉看到傑克時的心情了，一定非常糟糕。」
「傑克？」
威爾愣了下：「等等！」
威爾猛地坐起身，來回踱步思考，他試圖將自己置身於漢尼拔的境地去思考問題，他想起了那個奇怪的少年。
「佛羅倫斯的案件需要一個兇手。」
漢尼拔的聲音像魔鬼的低吟，而威爾竟該死的表示認同。
「就像當初的巴爾的摩，需要一個切薩皮克開膛手，然後你就進了監獄。」
漢尼拔笑看威爾一臉的「你真是夠了」的奔潰表情。
真是可惜。
莎莉不在這，她一定很喜歡看這樣的威爾。
莎莉：我管你去死哦混蛋。
莎莉已經完全把她的鏟屎官忘到了腦後。
她沉迷捉魚無法自拔。
她想，格雷諾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的。
可想完之後，莎莉又覺得這又是不是香味搞的鬼。
可少年確實帶給莎莉不一樣的感受。
他看起來很孤獨。
捉了魚，放在架子上烤。
莎莉吃的歡騰，雖然以人類的口感來說，沒烤熟還沒調料，入口很沒意思，但莎莉喜歡這樣原生的味道。
「還有兩個小時天亮。」
格雷諾耶忽然道。
他坐在洞口看月亮，掏出口袋裡的小瓶子，遞給莎莉，「送給你。」
莎莉沒接：「為什麼？」
「我以後也用不到了。」
格雷諾耶眼中隱隱有幾分光亮：「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我希望你會喜歡。」
莎莉撇撇嘴：「能讓人喜歡上自己的香水？」
少年點頭。
莎莉聽後，相當輕蔑的哼了一聲，小貓的眼睛裡嫌棄幾乎快溢出來了，她接過瓶子，然後果斷俐落的扔了。
「莎莉這麼可愛，還需要這種東西？不喜歡莎莉的都該去反省！」
小貓特霸氣自信的宣言，低頭咬一口魚肉，氣勢完全不輸。
格雷諾耶：「……」
少年呆板的表情有些變化，他震楞的望著香水消失的方向，忽然感到人生的滑稽。
格雷諾耶忽然笑了，笑出了聲，極為開朗純淨的笑容，灰藍色的眼仿佛一條會發光的湖，他終於有了少年該有的樣子。
格雷諾耶喜愛的抱住了莎莉，像抱個大玩具一樣，孩子似的抱法。
「哇！混蛋！！」
莎莉炸了毛，毫不客氣的一腳踹上格雷諾耶的肚子，「你在幹什麼！莎莉也是你能抱的嗎！！」
少年笑的像個大傻子，「對不起，請您容許我放肆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小長工挺單純_(:з」∠)_
第九十七章 他的貓英雄救美
「這裡的天氣比佛羅倫斯好多了。」
黑人探員默默的將自己的靴子從雪堆裡□□, 他抬頭看天, 雪花勢頭漸小, 月光照在瑩白的雪地上反著光。
他並非獨自一人到此, 他聯合了佛羅倫斯的當地警方，以某種不太光彩的手法搜查了卡波尼的宅邸, 事實上，傑克就是十分有效的人證。
但一日沒抓到漢尼拔, 傑克就無法證明菲爾教授就是漢尼拔。
佛羅倫斯的血腥事件和他沒關係, 他還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巴爾的摩的切薩皮克開膛手。
但這次，傑克不會讓他再逃掉。
帕齊舉起了望遠鏡，探查遠處，「你的消息準確嗎？」
清冷的雪花夾雜著煙味竄進帕齊的鼻子裡，他的視線撇過去, 傑克緊皺眉頭, 被沉重的思緒糾纏, 察覺到帕齊奇怪的視線，掐滅了煙頭, 解釋：「我以前沒有工作時抽煙的習慣。」
「我知道, 你和威爾一樣，都曾和那個男人是朋友, 親手抓捕朋友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帕齊想，威爾有潛在罪犯的可能性，難不成你也有？美國FBI真的還有救？！
絲毫不知被懷疑職業素養的傑克，歎了口氣, 「他差點殺了我，放心，我沒有以德報怨的良好品德。」
「希望如此。」
傑克只帶了兩個探員，帕齊孤立無援，他的設想和猜測無法得到當地上層的同意，他只能先斬後奏，待一切塵埃落定，再寫本報告請罪。
幾人進入林子裡，往深處走去。
林子處處遍佈著早些年獵人布下的廢棄陷阱，大雪過後，表面上一片瑩白，一腳踩落，誰也不知道坑底是什麼。
帕齊想和傑克聊一聊關於漢尼拔的事，他對那個男人的印象始終停留在那幅《春》的畫作，他想知道這些年漢尼拔是否有變化，他變成了什麼樣。
但還沒開口，就聽東南方向一聲槍響。
槍聲響的突兀，山洞裡的火堆劈裡啪啦的響。
莎莉豎起了耳朵，猛地站起身，神色凝重。
那是莊園的方向。
格雷諾耶撥動著火堆，火苗吞噬了魚，它的眼睛泛白，脊背漸漸被烤的泛黃，散發著腥香味。
「先生不會出事的。」
莎莉沒搭理格雷諾耶的話，她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漢尼拔，讓她有成為流浪貓的可能，即便是威爾也不可以。
她擦了擦嘴角，口腔裡還殘留著魚肉的甜味。
「莎莉得回去。」
小貓看向少年，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少年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麼差勁，可惜，莎莉沒有時間繼續發現他的美好了。
「不論你和漢尼拔搞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小計畫，但在莎莉這裡，永遠也別想瞞著莎莉欺騙莎莉，不論什麼，那個混蛋都別想把莎莉撇到一邊去。」
貓咪的天性從來和軟弱無關，它們勇於前進和戰鬥，它們不懼怕任何惡勢力。
莎莉不喜歡被隱瞞，或許是小動物霸道的佔有欲作祟，她覺得，漢尼拔對她不應該有秘密。
格雷諾耶試圖阻止莎莉，「您現在回莊園，可能會打亂先生的計畫。」
少年睜著清澈的灰藍色眼睛，他注視著人時有些膽怯，認真。
他擋在洞口，莎莉停下腳步，小貓的視線變得極具侵略性，乖巧的孩子也有桀驁的一面，她似乎很想反駁少年的話，小貓怎麼可能是漢尼拔的累贅，她可是在威爾手下救過一次漢尼拔。
貓咪不會成為任何人的累贅。
莎莉扯扯嘴角，昂起小脖子，輕哼：「你不懂。」
格雷諾耶：「……」
這句話確實很有殺傷力。
這直接將格雷諾耶劃在他們的圈子之外了。
雖然，格雷諾耶無法融入他們，他始終一個人。
莎莉速度很快，一轉眼就離開了山洞，融化在冰天雪地裡。
小夫人是貓，貓的速度一向很快，格雷諾耶追不上她的。
即便小夫人不是貓，格雷諾耶也永遠無法追上她，他只能看著她的背影。
格雷諾耶熄滅了火堆，他攏了攏外套，走出山洞，循著小夫人的氣味追了過去。
他猜到莎莉的目的地，他選擇了更近的一條路，他比莎莉要多瞭解這裡的地形，半路包抄，在莊園門口截住了莎莉，少年撲過去將莎莉拉倒在一棵樹下，樹上的雪被撞的砸了下來，把兩人埋了個嚴嚴實實。
格雷諾耶捂住了莎莉的嘴巴讓她別出聲，小貓鋒利的爪子惱羞成怒的狠狠撓破了他的胳膊。
莊園外出現了一行人，傑克和帕齊等人警戒著進入了莊園，他們沒有發現樹下的莎莉。
大門敞開著，雪天裡像漆黑的洞。
散發著腐朽的氣味。
莎莉從雪地裡鑽出來，吐了一口冰涼的雪，滿臉的小雪花，睫毛上白茸茸一片，嘴唇紅豔豔的，瞪著憤怒的藍眼睛，把格雷諾耶從地上揪起來，一爪子拍了過去。
「莎莉給你一次坦白的機會！！」
格雷諾耶摸了摸發紅的臉，少年毫不反抗，他安靜的望著莎莉。
像個受害者。。
莎莉才是可惡的反派。
「別跟著了！」
莎莉放開格雷諾耶，跺了跺腳，抖去腿上的雪花。
她繼續往回跑，格雷諾耶也速度的抱住莎莉的小腿，看起來悶不吭聲像個小可憐，行動卻很果斷。
莎莉突然被抱住了腿，一個踉蹌一頭栽進了雪裡，頭暈目眩。
「是先生的命令。」
少年忽然道，他眨了眨眼睛，沒敢看莎莉，「先生說，他和朋友有事要解決，讓我先帶小夫人你離開，你……你應該跟我走，待太陽升起，先生會和我們匯合的。」
他很少說謊。
七分真實，三分謊言。
莎莉遊移不定，她不太相信格雷諾耶說的話，可這確實是漢尼拔幹得出來的。
只有漢尼拔才知道這裡的山洞有魚，他一定是告訴格雷諾耶來哄她的小把戲。
但小貓會聽話嗎？
不可能的。
鏟屎的這輩子也甭想找回威嚴。
莎莉什麼時候輪得到他來指揮行動了。
莊園內部又響起了幾聲槍響。
莎莉不耐煩的呵斥，貓瞳逐漸顯露出來，小貓發怒的前兆，「漢尼拔都不可能讓莎莉乖乖聽話，就憑你嗎？」
「你沒有香水了，你無法再影響莎莉了。」
莎莉冷漠無情的時候真傷人心。
格雷諾耶被掙脫開，他蹲在地上沒動彈。
少年一身落寞。
莎莉說得對，沒有了香水的格雷諾耶什麼都不是。
莊園屋子裡沒開燈，漢尼拔似乎很喜歡昏暗的質調，只走廊轉角處，牆壁上點了一根燃燒了一半的蠟燭，印著小小的一方天地。
莎莉沒走樓梯，浪費時間，她變成一隻貓攀岩走壁從窗戶登上了二樓的陽臺。
二樓小客廳的桌子上，一壺涼透的咖啡壺，兩個殘留著咖啡苦澀香氣的杯子。
是威爾和漢尼拔。
莎莉握緊拳頭，深呼吸，吸氣，呼吸，小貓故作天真的告訴自己：沒事，也許他們真的只是安安靜靜坐下來談談人生聊聊理想喝杯咖啡呢？
剛這樣想的莎莉，轉眼就看見了牆壁上一顆深深的彈孔。
嗯，喝完咖啡再打一架？
阿比蓋爾的理想很正確，有什麼矛盾不能化解，然後各自奔赴夢想和自由呢？
有什麼意思？！
莎莉憤怒的踢翻了椅子。
小貓氣的毛都炸了起來，捋都捋不平。
帕齊和傑克他們也在莊園裡，莎莉得注意避開他們，在他們找到漢尼拔之前，把她的鏟屎官帶走。
小貓的身影在夜色下只能隱約瞧見一道白色的殘影。
幽藍的眼瞳在黑暗中發著光。
莎莉猜的沒錯，漢尼拔和威爾真在談人生聊理想，本就動搖的小茶杯哪裡敵得過漢尼拔老油條，威爾來尋找一個答案，一個讓他動搖的內心和信念趨於平穩的答案。
不論這個答案是什麼。
漢尼拔說服了他。
「你想利用這次機會徹底脫離……莎莉？！」
一隻貓打翻了威爾手上的槍，並橫在漢尼拔和威爾中間對他齜牙咧嘴。
威爾：「……」
真是熟悉的畫面。
冷漠.jpg
漢尼拔不自覺的笑了，畢竟自家的小孩護著自己還是很讓人愉悅的，「莎莉，來。」
但小貓沒搭理他，背對著漢尼拔，小姑娘怨念滿滿嘟囔：「每次都要莎莉來救你，沒出息。」
氣氛一時有點尷尬。
威爾的表情怪怪的。
漢尼拔似笑非笑勉強維持鏟屎官的尊嚴。
小貓咪英雄救美，漢尼拔自然不會沒情趣的戳穿真相。
只莊園裡還有幾隻蟲子。
漢尼拔單手撈起他的貓，順毛擼了擼，「你返程的途中會遇到傑克。」
威爾有些猶豫的點頭：「我知道該怎麼解釋。」
威爾揉了揉被莎莉的爪子撓疼的手腕，輕聲道：「希望你們哪天不會因為家庭暴力而分手。」
莎莉面無表情：「喵喵喵？？？」
莎莉窩在漢尼拔懷裡，睜著大眼睛，沉默的看著他倆，炸起的貓逐漸撫平。
「我們還會再見嗎？」
威爾這話是對莎莉說的。
小貓舔了舔爪子，沒回答。
這種事她也不知道。
黎明結束，東方的太陽即將升起，天邊的魚肚白泛著一絲金線，在地平線的盡頭，林子裡，樹梢上的雪也染上了金色。
莊園燃起了大火。
傑克和帕齊連漢尼拔的面也沒見到，他們為了躲避火勢，逃出了莊園，在門外遇見了一個穿著單薄的少年。
他有一雙漂亮寂寞的灰藍色眼睛。
威爾從窗戶翻身下來，有些狼狽，他似乎受傷了，□□裡的子彈少了幾顆，他告訴傑克。
「漢尼拔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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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他的貓開始了新生活
「漢尼拔死了。」
「你信嗎？」
「我說的話有時候你們並不相信, 你可以試著對我催眠, 我會配合你。」
阿拉娜握著筆的手微頓, 無奈道：「威爾, 我很抱歉，那段時間我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我懷疑了你，你要知道, 漢尼拔是個有魔力的人, 如果你因此對我有意見，我會接受的。」
漢尼拔是個有魔力又可怕的冷漠傢伙，他影響了許多人，卻不拯救他們。
他將他們的精神放置在太陽下焦烤，漢尼拔在巴爾的摩的離去後, 有段時間從暗處突然爆發了多起案件, 漢尼拔私底下交好的罪犯多到讓FBI感到棘手, 高峰的一天裡連出警的探員都緊缺。
阿拉娜拒絕自己去回憶漢尼拔，他的眼神, 他的言語, 他唇角的弧度，阿拉娜至今無法忘記。
法醫在燒毀的莊園裡提取到了漢尼拔的DNA, 以及他懷裡一隻焦黑的貓。
他死了。
阿拉娜也該試著放下他，對一個罪犯糾纏不清不是她阿拉娜的風格。
「你會回FBI嗎？你擊斃了漢尼拔，上層一定會嘉獎你。」
威爾搖頭，他訂了明天早上回巴爾的摩的機票, 然而並不是和傑克一路的。
「我準備繼續在警校當講師，溫斯頓在寵物店裡託管，應該想我了，等回去了，有空再喝一杯。」
阿拉娜：「祝你好運。」
「bye」
威爾離開了房間，關門時，一直在阿拉娜面前保持的淺淡的晦澀和隱忍表情逐漸淡去，他揉了揉臉，感覺情緒的把控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二日一早，威爾沒有通知任何人，離開了立陶宛，上飛機前，手機上收到了一條陌生的短信。
是條祝福語。
語句末尾還有個表情符號。
威爾記下了號碼，隨即刪除了資訊記錄。
傑克知道威爾離開立陶宛時，他剛下飛機到達佛羅倫斯，帕齊和他一路，路上不停的和上司打電話，準備備案。
帕齊臉黑如鍋底，這並不是他預想中的結果。
要麼他死在立陶宛，那個殺人魔的手下，要麼他抓回惡魔讓他接受制裁。
而不是連面都沒見到，對方就化成了焦灰，還留給自己一個一看就是替罪羊的少年。
那個叫格雷諾耶的少年對佛羅倫斯近期的案件供認不諱。
但帕齊並不相信少年說的每一句話。
他恨透了漢尼拔了。
「你不說點什麼嗎？！我們是合作夥伴！！漢尼拔死了，可佛羅倫斯的案件還沒頭沒尾的，我連他的面都沒見到！連定罪都難！！」
傑克漫不經心道：「不是有人認罪了嗎。」
一提到這帕齊就惱火，他和傑克站在警局門口爭執，威爾擊斃了漢尼拔，巴爾的摩的血腥惡魔，可是個功績，傑克心情複雜，但無疑，松了一口氣。
帕齊看不慣傑克放鬆的態度，冷嘲熱諷。
一旁的警員押著格雷諾耶，少年的臉上看不出悲傷或驚惶，平靜的仿佛他即將面臨的不是指控和牢獄，而是和昨日沒什麼區別的日常。
事實上，還活著對於格雷諾耶來說，已經是個好結局。
他冒犯了小夫人，先生沒有殺了他，很出人意料。
他沒覺得自己的想法能瞞得過先生，但還是臆想將謊言建立在真實之上，如果小夫人跟他離開莊園，離開那片林子，他一定會帶小夫人走的遠遠地。
他不應該抱有期待。
小夫人和他是不一樣的人生。
格雷諾耶平靜的想，先生還真是一點都不把他放在眼裡，完全不會認為他會對他們造成威脅。
雖然早已習慣了，但偶爾也會感到一些難過。
帕齊不相信格雷諾耶是那幾起案件的始作俑者，他試圖從格雷諾耶嘴裡套出漢尼拔的事，但少年不擅長說話，擅長隱藏秘密。
他一雙沉默的灰藍色眼睛，只是靜靜望著你，就能把人逼瘋。
「你不相信我會殺人嗎？」
帕齊神色難堪：「不，我只是不相信你會是主謀，漢尼拔到底許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樣為他辯駁！」
格雷諾耶淡淡道：「先生很好，他救了我。」
一個奇怪的少年，雙手血腥卻有雙清澈的眼睛，他會感恩，也會殺人。
「他們臨死前的氣味真的很難聞。」
帕齊：「……」
漢尼拔行事很少會留下痕跡，格雷諾耶對氣味細節這一方面的處理有著極高的天賦，哪怕格雷諾耶認了罪，但證據不足也不足以審判定罪，只能以從犯的罪名將格雷諾耶關進了監獄。
即便如此，帕齊也無休止的調查漢尼拔，每週來探望格雷諾耶，期望他轉變為污點證人。
直至佛羅倫斯的連環事件過去了三年，格雷諾耶的刑期也一減再減，帕齊死在一場仇殺中，漫長的追查之路才戛然而止。
英國倫敦，春末。
清晨，貝克街的花店開門營業，一整條街都彌漫著芬芳的香味，咖啡店的客人來來往往，行人道上趕去上班的大人和背著書包攜伴上學的高中生。
街道，一棟四個月前掛牌出售的公寓裡，迎來了他們的新住戶。
他們來的悄無聲息，深夜造訪，只有出售房屋的人知曉買房子的是一對夫妻。
那位先生在某個清晨撥通了房主的電話，當天晚上就敲響了他的房門。
房主是在後來的交談才知道早上時他們還不在英國。
交談時，房主下意識打量了這對夫妻。
神秘，禮貌，是房主對他們最直接的。
其外讓他注意的是那位夫人，她有一雙貓兒似的藍眼睛，很好看。
隔日，房主就交了房，屋子早已收拾好，就差人來住。
裝修還保留著前主人的樣式，但沒關係，他們會在倫敦住一段時間，傢俱可以換，什麼都可以換。
他們在這間屋子裡度過了第一個夜晚。
鋪著藏藍色桌布的餐桌上，雙手撐在身後，翹著細長的白腿的女人，不，也可以說是少女，年齡在她的身上變得模糊不清，她有少女的青春，也有女人的嬌媚，眉眼間惡劣的任性昭示著這個姑娘不是一般的不好惹。
「你明明答應莎莉，昨晚要讓莎莉在上面的。」
蜜糖似的嗓音，裹著剛醒的沙啞。
白嫩的小腳丫不客氣的戳著男人的胸膛。
漢尼拔握住莎莉的腳，習以為常的應付他的貓，順便給莎莉穿上襪子，「你確實在上面，莎莉。」
襪子穿了一半，被莎莉惱羞成怒的踢開，「那跟以前有什麼區別？！被欺負的還是莎莉！莎莉也想欺負你啊！」
漢尼拔撿回了襪子，握住莎莉的腳，力道緊了些，否則莎莉會一早上和他玩撿襪子的遊戲。
小貓的腳趾頭圓潤粉嫩，肌膚順滑，嫩的不像常走路的人。
漢尼拔越淡定莎莉越不高興，不高興了就會折騰。
漢尼拔不得不暫時妥協，「先穿鞋子，吃完早飯我們再吵，好嗎莎莉？」
小貓扯扯嘴角，輕睨漢尼拔深淵似的眼睛，不客氣的踩在漢尼拔的膝蓋上，直接掛在他身上，下滑，踩著漢尼拔的腳背，自己把自己的腳塞進鞋子裡。
「早飯是什麼？」
「煎蛋，羊奶，肉。」
莎莉點頭，表示勉強可以。
他們新搬來這裡，漢尼拔似乎想換一種生活嘗試，和漢尼拔在一起，永遠不會過一成不變的生活。
他應聘了倫敦大學歷史學教授的職位，他特地買下這棟公寓，四面靠著鄰居，完全不適合漢尼拔偶爾的小癖好發作。
莎莉曾問他為什麼選擇這裡。
那個鏟屎的微笑著說：有趣。
哦……
惡趣味的鏟屎官。
他們這幾年走過了很多地方，偶爾回憶起來，巴爾的摩和佛羅倫斯反倒是精彩人生中的小小的節點。
莎莉已經能徹底融入進人類的生活，只會在漢尼拔面前露出貓咪的本性。
她愛笑，又生的漂亮可人，她有任性的資本，但慣會掌握尺寸。
漢尼拔出門後，莎莉出門去店裡買了幾款小餅乾，然後包裝了一番，挨個敲鄰居的門，笑嘻嘻的自我介紹一輪。
「這是你烤的小餅乾嗎？看起來真美味！」
莎莉面不紅心不跳笑道：「只會做這一樣呀，別嫌棄就好。」
看吧，小貓和人類客套起來不輸的。
哈德森太太驚喜的接過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她認為她也要給這個可愛的小姑娘一點她自己做的小果乾。
「進來坐坐吧。」
莎莉嗅了嗅鼻子，理智告訴她屋子裡有個抽煙數年的老煙槍，和亂七八糟宛若大雜燴的奇怪氣味，嗯，莎莉還聞到了人體器官的味道。
事實證明，有小癖好的不止漢尼拔一個人。
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人多的是。
大街上擦肩而過的人多看你一眼，也許不是被你的魅力傾倒，而是沉迷於你身上的某處部位。
莎莉拒絕了哈德森太太的邀請，接過了對方的小果乾後，就回了家。
啊，這次的經歷，似乎有點刺激呢。
莎莉冷靜的想。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莎莉和拔叔的生活總是很精彩，並且會一直精彩下去，但本文裡，就到此為止啦，沒看夠的可以參加定制，特典番外裡會有夏洛克出場hhhhhh
PS：和兔爺的聯文等她愛神完結了一起開，作者接下來更新另一篇[綜]有間麵館，一篇治癒系給大佬下面的文，時間線在複聯3之後，原因……你們懂的= =羅素兄弟算你們狠。
明天更新新文，無縫銜接，感興趣的預收一波不迷路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