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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火影)木葉野史》作者:晚桉【完結】

《(火影)木葉野史》作者:晚桉【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3313個瀏覽者
文案:

木葉野史記載宇智波斑發動九尾毀滅木葉的真實原因?
當狂拽酷炫的斑爺向心愛的女孩子求婚時,她是這麼回答的:“對不起,我只想安靜地做四代火影的妻子,讓一個帥字貫穿我的一生。”
斑:四代?誰是四代……我,我要毀滅木葉,再也沒有二三四代火影。
茈神七草是通過《五年忍術,三年開竅》穿越而來,她要在戰國時期的忍者世界生存十年,於是戰爭之中誕生了一位縱橫五國的雇傭仲介。
然而不擅長忍術的她似乎也不太擅長應付一個叫做宇智波斑的男人。
“七草七草!七草我摔倒了,要你親親我我才能起來。”
然而不遠處,早已只留下一個寫滿“我不認識你”的背影。

火光並不明亮的照耀下,一雙鹿一樣純淨的眼睛望向茈神七草,特別溫柔地對她說:“七草,我來接你回家。”
她看著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向她伸出的手,微微張了張嘴,忽然很想哭。
可是宇智波斑,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再也回不了家了。

不同於《另一個故事》寄託了我對岸本一生黑的強烈怨念,本文會比較傻白甜,不過,負責傻白甜的使我們的中二鼻祖斑爺,一個以為水漂打得好能夠促進世界和平還可以泡妞的耿直boy。

內容標籤: 火影 情有獨鍾
搜索關鍵字:主角:茈神七草、宇智波斑 ┃ 配角:五大國眾 ┃ 其它:老祖宗也有春天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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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那還是硝煙四起的戰國時代,忍者是一家族為單位的雇傭軍,各地衝突四起糾紛不斷。

  川之國是一個被大自然所包圍的小國,位於風之國和火之國之間的緩衝地帶,然而兩國的大名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收到一連串令他們震驚的消息——

  川之國最大的忍者家族上井發生了內亂,上井家遭受到敵對家族的攻擊,傷亡慘重。在這樣危急的時刻,上井家的家主突發疾病去世,本應繼承家主之位的長子上井和野臨危受命,以自身性命抵債千兩黃金,作為人質前往敵對家族,方使對方離去,給重傷的上井家以喘息的時間。

  然而就在對方離去半月之後,上井家的次子上井秀中,忽然對外宣稱與上井和野斷絕關係,千兩黃金之債一筆勾銷,自立為上井家主,將同父異母的哥哥一腳踢出了門外,而上井和野成為了一個毫無用處的人質,被敵對的家族推下了百米高的瀑布之下洩憤。

  然而,就這樣過了一個月,上井和野卻又奇跡般地生還,上井家精銳忍者追隨上井和野叛逃次子政權,上井和野與不知從哪冒出來實力中等、財力中等,總之一切都是普普通通的的南野家族聯合,成立了共同領導政權,與上井家的次子聯合誅殺了原本的敵對家族,而後迅速清除內亂,上井和野再次掌權,而上井家族也一躍成為川之國獨佔魁首的實力派。

  上井和野這個名字,也成為了忍界津津樂道的談資,一時間風頭無二。

  然而更加敏銳的人會注意到,在這場縝密籌畫的行動計畫之中,最為得利的其實是南野家,從籍籍無名的忍者家族與一國內最為精銳的家族成為同盟,說他沒有參與其中,只是單純好心收留了落魄的上井和野,鬼才信。

  因為南野家的現任家主,南野和彥也成了野心的代名詞。

  而此刻,南野和彥長歎了一口氣,看向這一連串事件背後真正的籌謀者——

  一個自稱叫做十年的女人,直到兩天前,他才知道,她竟然是那位縱橫捭闔橫縱聯合的雇傭仲介,茈神七草。

  在上井家的事件之中,她扮演了雙面間諜的角色,一面在次子面前推波助瀾,讓他聯絡敵對家族勢力來犯,從而逼迫上井和野進退兩難;一面為上井和野出謀獻計,讓他以家主風範犧牲自己保全整個家族;隨後讓上井秀中自立門戶,將哥哥清理出去,最後,卻又搖身一變,站到了上井和野的身後為他籠絡人心。

  上井家的兩位家主都以為自己的這位軍師為自己出謀劃策不遺餘力,然而沒想到,最終與她聯通之人,卻是南野和彥這個看似局外之人。

  此時茈神七草只是坐在窗邊,一隻腿盤起,目光散散漫漫地望向窗外,已經開春了,院中的的高牆之下是一排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常青樹,細細耙制的一片白砂石上鋪設了青石板,給人以曲徑通幽之感,廊簷之下的一盞小小的白燈籠隨著春風左一圈右一圈地打著轉。

  南野和彥想到在上井秀中兵敗之時,也曾懷疑過自己身邊這個一直表情寡淡卻又精准獻計的女人,太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茈神七草依然面無懼色地望著他,直至最後一刻,也不曾為自己申辯半句,只是問道:「兄弟之情,君臣之誼,難道不都是毀在你的武斷與毒辣之中嗎?」

  面對周圍自己親信懷疑的眼神,她終究是以一句話,逼得他那一刀無論如何也無法砍下去。

  當最後上井秀中得知自己身邊的叛徒就是茈神七草的時候,他的眼神狠厲地仿佛要將她釘穿,無數狠厲的話從他口中說出,粗鄙地難以入耳。

  「為什麼要繞這麼大一個彎子,當初直接讓我和上井秀中合作,上井和野被敵對家族殺害,不是要簡單得多嗎?」

  「上井秀中剛愎自用,未必看得上你這小小的錦上添花,除掉了上井和野之後,以他的個性必然再起衝突,選擇上井和野則不同,你給他的幫助是雪中送炭,他非承你這個情不可。」

  南野和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她腳邊那個小小的行李箱,她是來辭行的。

  上井和野和南野和彥都做過諸多挽留,她只是安靜地聽著他們給她開出的豐厚條件,然後搖了搖頭,拒絕,並且坦誠而自然地開價和威脅:「請在以後的每一次雇傭之中,抽取百分之一的薪金給我,我也會為你們介紹合適的雇主,這幾個月來,你們家族的忍者資訊我都已經摸得一清二楚,並且將它傳達給了我的手下,請不要傷害我,必要的時候請保護我,這也是保護你們自己。」

  直到那個時候,他們才知道,這個看起來柔弱卻又堅韌的女人,竟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雇傭仲介。

  想到這幾個月來發生的種種,南野和彥不禁走了神。

  「咳咳。」聽到她有些脆弱的咳嗽聲,南野急忙回過神來,向她遞上了一杯茶,卻被她擺了擺手拒絕了。

  他忽然想起來,十年不接受任何別人給她的東西,實在是小心謹慎。

  咳嗽過後茈神七草的喉嚨中發出粗糲的喘息,讓人聽得難受,卻也漸漸平復了下來。

  「不過你還是要尋找新的盟友的可能性。」她繼續說道。

  南野和彥有些詫異,不禁問出口:「為什麼?」

  「雖然比起上井秀中,上井和野待人不是那麼尖酸刻薄,不至於在這個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刻對你出黑手,他處事也更加圓滑世故,能夠處理好這個關鍵時刻和火之國砂之國之間的緩和關係,但是……」她輕微地頓了一下,語調卻沒有絲毫的起伏,甚至連語速都沒有變化地說道:「能夠接受我的建議算計幹掉弟弟的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南野和彥驚訝於她說得直白,茈神七草卻依然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她站起身來,拿起放在一旁的行李,並不不多說話,只是微微含頜致意,便向門外走去。

  就在邁出院子的前一刻,身後一道猶疑的聲音攔住了她,帶著幾分試探——

  「你不怕死嗎?」

  見她久久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望著天空,似乎在懷念著什麼遼源的東西,南野和彥便不再做期待了,在她還是十年的時候,話就很少,對於他的有些問題,她素來是懶得回答的。

  「你不知道嗎……」沒想到過了許久她忽然出聲,聲音很低,輕得幾乎被風吹了去,卻又一字一句都落在他的耳中,「人是一種多麼敏感的動物,一旦你流露出害怕的氣味,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會被敵人抓住,然後拆骨入腹。」

  她轉過頭來,笑容很淡,像是樹梢上那還未開的櫻花,卻讓人想像得出,當八重夜櫻齊放,那是多麼美的場景——

  天也醉櫻花,雲腳亂蹣跚。

  作者有話要說:

  被《另一個故事》虐哭之後開的腦洞,宇智波收割機家的老祖宗千里迢迢穿越而來隻為嫖一嫖斑爺

  忍者世界還是混亂的年代,忍者是以家族為單位受雇傭於各個利益集團,而茈神七草,作為二十一世紀優秀人才,穿到戰國時期去做了雇傭仲介

  唔,七草的設定為中國的高中生(後面你們就知道為啥,有位眼熟的醬油),以及她沒有看過火影,只知道四代好帥而已。

  打滾撒歡歡迎各位老闆收藏包養


第2章 第 2 章

  南賀川的流水平靜而安詳,聽起來纏綿悠長,清澈見底的湖面在太陽的照耀下發出粼粼的波光,兩岸鋪排著淺灰色的沙石,所有的一切都看起來乾淨而美好。

  身著黑色和服的少年站在水流邊上,袍子一撩就對著這片美景撒起尿來,尿得極高極具穿透力,哧溜溜激起一小泡水花,可是尿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不自主地停了下來,神色一點點陰沉下來,眉心也漸漸蹙起,終於他忍無可忍,將褲子一提轉過身去對著那個一直在身後注目著他的傢伙大叫起來:「你這個混蛋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啊?!我可是有人站在身後就絕對尿不出來的超敏感型!」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以及文絲未動沉靜的注視著他的目光。

  這次輪到斑愣住了,身後之人五官精巧清麗,淺栗色的柔順長髮用素淨的白色發帶簡單地綁在身後,她眸色很淺,眸中卻有一種神秘的光華,如同望進了月色之下的清澈幽湖。

  在那樣直白得近乎放肆的目光注視之下,斑不由自主地亂了呼吸。

  不過幾秒,他忽然反應過來,一抹可疑的緋紅漸漸從脖頸彌散到了面頰之上,爆炸頭的少年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怎麼是個女人!」

  怎麼會有女孩子那樣泰然自若地看著男生尿尿啊!

  那人不回答他,神色沒有露出半分的難堪,忽然邁開了步伐,向斑走了過去。

  她的步伐很緩、很輕,在沙石雜亂的河邊也沒有發出聲響,可是她每走近一步,都如同有一根輕薄的羽毛掃在斑的心上,有點癢癢的。

  斑有些緊張,不自主地吞了口口水,這個忽然出現漂亮得近乎驚豔的女孩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完全猜不到她在想些什麼。

  她行至他的面前,距離是那樣地近,斑可以看到自己在她淺色的瞳仁之中小小的倒影,可是她再次向前邁了一步,對於她的逼近,斑嚇得急忙後退。

  「就是你嗎?」她的聲音有種特殊的慵懶,仿佛剛剛午睡醒來時候的陽光,說話的時候,斑幾乎可以感覺到她悠然綿長的呼吸若有似無地打在自己的臉上。

  「什麼……什麼是我?」斑結結巴巴地問她。

  「向南賀川裡尿尿的人。」

  她直白的話語和澄澈的目光讓斑登時紅了臉,這個時候那個女孩子忽然伸出了手,覆在了斑的肩膀上。

  「咚、咚、咚。」

  南賀川潺潺的流水,此起彼伏的蟬鳴,都掩蓋不住少年的心跳。

  下一秒,女孩子猛然發力,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他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終究是憑藉著忍者的機敏在關鍵時刻猛地翻身,終究是沒有掉進河裡。

  可是他尚未站穩,便看到那個女孩子因為用力過猛,整個人都向前傾倒了出去,因為失去了他的支撐,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下一秒,便要摔進河裡。

  她的眼睛微微張大,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抹生動的顏色,斑急忙伸出手去拉她,電光火石之間,在那樣強大的力量之下,他的身體還未騰空便已下落,伴隨著「砰」的巨大聲響,平靜的水面之上炸開一個巨大的水花,水珠四處激飛,河邊的沙石之上也被印上了巨大的暗影。

  縱使夏日烈陽當空,南賀川的水流依然是冷冷的溫度,斑打了一個激靈,猛地自水面之下露出頭來,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忽然想到剛才的女孩子,急忙四處張望尋找,卻只看到半個頭頂和「咕嘟咕嘟」的氣泡,他抓著她的手腕在落水那一刻被激流沖散了,而她竟然不會游泳,斑心下一驚,急忙朝她的方向遊過去。

  當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腕的時候,他感覺到她在發抖,斑急忙將她從水下拉了出來,當看清那張濕漉漉的臉的時候,他終於松了口氣。

  她依然是緊張地雙目緊閉著,即使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也忘記了怎麼呼吸,掙扎著用雙手拼命的拍打著水面,激飛水浪丈許,再嘩啦啦傾倒下來,澆了她一頭一身。

  斑急忙將她四處亂揮的手抓住,緊緊地攥在胸前:「你冷靜點冷靜點……」

  然而只是力道稍一鬆開,她的手便從他的掌心逃了出去,感覺到有什麼溫暖的東西托著自己,那個女孩子急忙雙手雙腳地纏了上去,基於求生本能抱住了他。

  斑神色一僵,後背在水中挺得筆直,連話都說出來了,神色僵硬地驚呆在了河流中央,如同一塊在激流之中□□的頑石。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到耳邊有淺淺的喘息聲,伴隨著劫後餘生的起伏,「我還以為又死了一次。」

  斑轉過頭去,看著那個掛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子,她長歎了一口氣,額頭輕輕抵在了他的肩膀上,說道:「什麼嘛,結果喝了更多的水。」

  上岸之後,斑撿來了枯枝用火遁燃起了一堆火,兩個人在河邊烤著火,聽著柴火偶爾發出「劈啪」一個爆響,沉默無言,氣氛荒涼到了幾點。

  「你叫什麼名字?」打破沉靜的終究是斑。

  「十年。」

  沒有說姓,她是忍者嗎?

  斑警惕地想到,卻又不由自主地報上了名字「我叫斑。」

  「嗯。」

  她的話很少,近乎惜字如金地往外蹦著單音節,望著火堆愣愣地發著呆,似乎並不太關心的樣子。

  她冷漠的樣子讓斑有些灰心,他隨手撿起了一塊石頭,手腕一轉,石頭便飛了出去,在河面上擦著水面飛行,然後不斷地向前彈跳,在水面上激起了一串漣漪,最後伴隨著「咚」的一聲悶響,落在了湖心中間。

   「阿嚏!」十年打了個噴嚏,隨即環抱著雙臂輕微發抖,她全身濕淋淋的,即使在夏日的暖陽之下也覺得很不好受。

  斑微微皺眉,用棍子翻弄著柴火,讓火焰更高一些。

  十年注意到他的動作,看向那個少年,初見時炸毛的黑髮此時服帖地覆在額前,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漆黑的眸子之中映照進了跳躍的火光。

  「剛才抱歉。」

  十年輕聲說道。

   「我在下游掬了水喝,走上來看到……所以有些生氣,想要把你推進河裡。」

  她的聲音總是很輕,帶著點虛弱的意味,一句話講出來幾乎沒有語調起伏,卻有一種獨特的味道。

  斑擺了擺手,不好意思地摸著鼻子說道:「沒事沒事,是我不好。」

  她看向他,淺淺地笑了,卻並沒有急於移開目光,斑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不甚熟練地翻弄著柴火,餘光卻在不停地瞥向十年的方向,再一次在火光之中燒紅了臉。

  十年笑意加深了幾分,連眼角眉梢都沾染了喜色,說道:「果然是有人站在身後就沒有辦法尿出來的超敏感型。」

  「喂!」斑一下子跳起來,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咪,語氣之中滿滿都是憤慨:「怎麼會有你這種在男生背後盯著看的女生啊!」

  十年不以為意地伸手杵在下頜上,「我就是啊。」

  斑面對她的坦率,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再次坐了下來替她翻弄柴火,「真是拿你沒辦法。」

  陽光從斑的身後柔柔地照射過來,給他鍍上了一圈毛茸茸的金邊,十年微微眯著眼,看著那個明朗而認真的男孩,忽然覺得心情很好。

  忽然一隻手五指張開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有些疑惑地歪過頭,透過修長的五指對著它的主人投去了詢問的視線,他卻不看她,有些氣悶地說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盯著我看,有什麼話你就直接問。」

  「問了你會說實話嗎。」

  那只手僵硬了兩秒,緩緩地收了回去,回答她的是一片靜默。

  他沒有表情的時候,身上就會流露出那種與生俱來的桀驁氣質,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中有些許黯淡的神色,雖然頭髮毛茸茸的像是一隻炸毛的貓,卻給人很乾淨的感覺。

  十年依然是杵著下巴的悠閒樣子,絲毫沒有欺負了對方的罪惡感,不一會兒,便慢吞吞地說道:「那麼,我們來說假話吧。」

  斑有些詫異地望著她,只聽她說道:「只許說假話。」

  十年眯了眯眼,斑卻依然抓住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壞心眼,果不其然,她興致勃勃地宣佈道:「你長得真好看。」

  粉藍色的天空之中鋪排著淺淺的雲,輕薄地像是被撕扯開的棉花,胡亂地擺放在了天上,太陽終於一點點西斜了,不再是高空之中的閃耀刺眼,變得寧靜祥和。

  他們的衣服早就幹了,卻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圍在火堆旁邊說了那麼多話,還全部都是假話。

  十年站起身來,拍了拍沾染上的塵土和細碎沙石,斑瞪著天邊那個胖胖的太陽,仿佛它是時間走得太快的罪魁禍首,他咬了咬下唇問她:「你明天還會來嗎?」

  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中寫滿了期待。

  十年心底一軟,卻還是搖了搖頭。

  斑低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底倒映出了一片陰影。

  十年朝他擺了擺手,正要離去,斑在身後忽然問道:「那我可以去找你嗎?」

  十年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回頭,不忍心去看他失望的模樣,擺了擺手拒絕。

  斑就在她的身後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走進了樹林裡去,消失在了視野之中,他才返身往家的方向走去,一邊走卻還一邊不甘心地一步三回頭往回看,直到再三確認沒有人後,才垂頭喪氣地向前走。

  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細細密密的腳步聲,還伴隨著濃重的喘息,斑驚詫地轉過身去,看到好不容易追上他的十年雙手杵在膝蓋上,一隻手指向南賀川,斷斷續續地說道:「等到……等到你能夠打水漂打到對岸的時候,我就來見你。」

  斑先是吃驚地張大了嘴,隨後猛地一點頭,用最最明朗昂揚的語氣回答道:「我們說好了!」

  那是一個夏天,耳邊是無休無止的蟬鳴,敞亮的陽光透過大片鮮嫩的樹葉透了下來,照得森林裡一片明亮,河邊的風帶著溫熱的濕氣吹拂在裸、露的皮膚上,所有的毛孔都舒服得伸展開來。

  那就是他們的初遇,那個白衣長髮的女孩被風吹起的裙擺,撩得斑的心裡方寸大亂。


第3章 第 3 章

  石塊在水面上跳躍了四下,激起了一串漣漪,第五下的時候努力想要再次彈跳起,最終還是伴隨著「噗通」的一聲悶響,沉入了水底。

  黑色和服的少年長歎了一口氣,彎下腰去又撿起了一塊小石子,翻轉手腕讓石子在掌心墊了墊,不服輸地說道:「下次一定要扔到對岸去。」

  就在這時,他的臉頰旁飛馳而過一個淺灰色的東西,伴隨著疾馳的風聲,快得幾乎在空氣之中留下殘影,是一塊扁平的石頭。

  那石頭輕盈地在湖面上點了幾下,伴隨著「咚咚」的水聲,最終飛馳上岸,撞擊在地面上細碎的沙石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斑愣了一下,皺著眉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個閉著一隻眼瞄準的少年,他梳著土氣的西瓜皮頭,和服外面套著一件淺綠色的外衫,右手還維持著剛才打水漂時的動作,笑著對他說道:「扔的時候記得稍稍往上提,這是竅門。」

  斑警惕地打量著對方,確定對方沒有惡意之後才轉過身去,頗為不屑地輕叱了一聲,「這點小事我當然知道,只要我認真扔的話當然能夠扔到對岸去。」

  他緊皺著眉,墊了墊手中的石塊,頗為不爽地問道:「所以你這個傢伙是誰啊?」

  西瓜頭的少年一手杵在腰間,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挑著眉說道:「現在的話,姑且算是你打水漂的對手吧。」他的笑意在臉上一點點加深,「我扔到對岸去了。」

  看他得意洋洋的笑容,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是問你叫什麼?」

  「我名叫柱間,姓氏因為某些原因不能說。」

  「柱間嗎?」斑看對方一臉無辜的樣子不像在說謊,頗有幹勁地撩起了袖子,氣勢洶洶地對他說道:「你看清楚了,這次一定能成功。」

  他翻轉手腕,伴隨著淩厲的動作,將手指之間的石塊飛了出去。

  石子在水面上連跳三下,水聲越來越沉,斑的心頭浮起不好的預感,緊接著預感就變成了現實,石塊沉入水中,再也沒有起來。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極其詭異,斑沉默了兩秒,忽然大爆發一般地轉過身去對著柱間大吼:「你這個混蛋,你絕對是故意站在我身後讓我分心的是吧!」

  斑殺人一般的眼神射過來的時候,柱間立刻下得像只小母雞啄米粒一樣不停點頭,只聽斑繼續大吼道:「我這個人敏感著呢,有人站在身後就尿不出來的那種!」

  柱間被他嚇得半死,垂頭喪氣地癱坐在了地上,將雙腿環抱在胸前,表情委屈地像是一隻被欺負了的流浪狗。

  「對……對不起。」

  他哆哆嗦嗦地說道。

  斑一下子愣住了,柱間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樣子窘得他站立不安,他張大了嘴呆愣了兩秒,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說,你也沒有必要失落成這樣吧。」

  柱間抬起頭來看他,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黑白分明的眼底寫滿了委屈,斑被他看得發懵,尷尬地退了兩步,一隻手無奈地撐在了額前,有些無奈地服軟:「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對不起,我不該強詞奪理。」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柱間的聲音裡帶著意味不明的情緒,聲音聽起來可憐巴巴的,「你竟然還有這麼討厭的自覺症。」

  可是嘴裡吐出來的話可真是夠讓人討厭的。

  斑一下子暴跳如雷,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沖著他大吼:「真是搞不懂你這個傢伙是人好還是嘴欠!」

  柱間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爽朗地放聲大笑,仿佛剛才你那個失落委屈的人不是他,他坐著打水漂的動作說道:「反正我打水漂比你厲害這一點很明確。」

  斑更加惱怒了,指著柱間大聲質問:「你信不信我拿你打水漂!」

  柱間的笑聲瞬間僵住,再次被打擊到,又一次縮回了地上,抽抽搭搭地說道:「我沒想惹你生氣的,作為賠罪,我還是做好被扔進河裡的準備吧,你扔吧。」

  對方抱成一團的樣子和真摯的小媳婦語氣讓斑胸口氣血翻湧,陽光照在他那顆西瓜頭上,晃得斑頭疼,「你啊,知不知道自己的毛病有多討厭。」

  他正要出言安慰,只見柱間勾起了嘴角,笑得不懷好意,「不過……」他故意拖長了語調,「但願你能夠扔到對岸。」

  他話音未落斑已經怒吼起來,「給我滾到一邊去啊!你這個礙眼的傢伙!」

  柱間笑眯眯地站起來,擺了擺手說道:「那我走了!」

  沒想到斑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你給我站住!」

  柱間轉過頭來,低垂著眼睛似乎有些嫌棄的樣子:「到底要怎麼樣嘛?你能不能想清楚了在說。」

  斑微微一愣,一時語塞:「我……我……」

  正在這時,柱間的目光忽然越過了他看向他的身後,一直沒正行的表情此刻終於嚴肅了起來,斑順著他目光的方向望去,也愣住了。

  南賀川的河流之上,飄著一具死屍。

  「那是……」

  柱間已經率先從水面上踏了過去,斑看他矯健靈活的身形,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在柱間蹲下查看那具屍體的時候,斑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問道:「你是忍者嗎?」

  他的眉心緊蹙,目光也變得深沉了許多。

  柱間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這裡就快要變成戰場了,快回去吧,這是羽衣一族的圖紋,抱歉,我先走了。」

  說完他便縱身一躍,直接從河心的中央躍到了對面的岸上,隨後轉身,「再見,你是……」

  斑略微高傲地微微揚起了下頜,帶著輕微的笑意說道:「我叫斑。」

  「斑。」柱間回味著那個名字。

  只聽斑繼續說道:「不把姓氏告訴陌生人,這是忍者的規矩。」

  柱間點了點頭:「你果然也是忍者啊。」

  兩個人對視一眼,朝著各自的方向走去。

  柱間離開之後,斑又回到了剛才打水漂的地方,他拿起了一塊尖銳的石頭,想要在一旁的大石頭上留下些什麼……

  河裡有屍體飄了過去的話,水不能再喝了吧。

  他正要寫,在石頭摩擦出鈍鈍的聲響的時候卻又停住了,知道有屍體的話,那個女人會害怕的吧……不過她的樣子不太像會害怕的樣子。

  他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將石頭放在自己的掌心拋接著,忽然被尖銳的一頭紮到了手,疼得他大叫了一聲,抱著手齜牙咧嘴地發出嘶嘶吸氣聲。

  斑甩了甩手,像是要把痛覺隨之一塊兒甩出去,然後抓起那塊石頭,洩憤一樣地扔了出去,石子擦過水面,向著寬闊的對岸飛馳而去。

  原本還在喊疼的斑忽然便愣住了,睜大了眼睛追隨著那塊石頭的軌跡,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中忽然充滿了期待。

  「啊!」他滿是可惜地驚歎道:「還是差一點!」

  他深吸了一口氣,停頓了兩秒,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聳了聳肩說道:「嘛,算了。」

  又隨手撿了一塊石子,摸了摸下巴,在一旁的大石頭上龍飛鳳舞地刻起字來——

  十年,

  今天有個叫做柱間的傢伙往水裡尿尿了,不要再喝河裡的水了。

  斑。

  然後他將石子隨手一扔,雙手合十拍了拍掌心粘上的塵土,滿意地巡視了一遍,自我認同地點了點頭,回家去了。

  宇智波的家宅修築在半山之上,是簡潔而精緻的茶庭,庭院之中的自然景觀和建築既分離又聯繫,牆壁輕薄,呈現出一種曖昧的狀態,竹林之間有一條幽靜的小路,水面升起淡淡的薄霧,廊簷之下掛著一盞鮮豔的紅燈籠,繪著三溝玉的圖案,隨著風吹在半空中搖晃。

  斑剛一到家,泉奈便撲了過來和他抱了個滿懷,弟弟自他懷中抬起頭來,眼睛純淨地像是一頭小鹿,嘴裡嚷嚷著:「哥哥哥哥……」

  斑笑了起來,將他額前因為奔跑而淩亂的頭髮撥開,問道:「怎麼了?」

  「上一次雇傭我們家的水穀家,沒有錢交剩下的雇傭費,然後便送了一個女人來。」

  「啊?」斑的語調微微拔高,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對吧對吧,哥哥也覺得很稀奇。」泉奈站起來,雙手撐展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他們把她放在家門口就走了,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哥哥和我一塊兒去看看吧。」

  斑寵溺地摸了摸弟弟的腦袋,說道,「你自己去吧,我還要去修行。」

  隨後擺了擺手,似乎不太在意的樣子,朝著修行的道場方向走去。


第4章 第 4 章

  「那麼便打擾了。」

  泉奈趴在門上,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覺得不好,還未來得及閃躲,便聽到木質的推拉格柵門被打開,素白的身影從房中緩步踱出,看到半跪在門前的人,停頓了一下。

  泉奈首先看到的是一雙朱漆描金折枝梅的木屐,在戰亂的年代,很少有人會穿這樣精緻的木屐了,再往上是一身單調的純白,卻在他看清她的面龐之時,只感覺眼前是一片令人炫目的明麗,泉奈微微張著唇,只覺得那雙清淺又深邃的瞳仁漂亮得不像話,偶爾輕輕眨動一下,如同黑色羽翼一般靈動。

  「泉奈怎麼在這裡?」田島從茶室出來,看到坐在走廊下的兒子,微微有些詫異,看他呆呆地望著那個女子,便介紹道:「這位是十年,是新來的醫療班成員。」

  七草朝他微微點頭致意道:「你好。」

  泉奈張開了雙臂,作出一個要抱的動作,讓七草向田島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田島把頭撇向了一邊,假裝沒看見的樣子,掩飾住了臉上的尷尬,為什麼自家兒子那麼丟人。

  七草微微屈膝彎下腰去,問道:「泉奈可以帶我去醫療班嗎?」

  泉奈依然不依不饒地張開著雙臂,奶聲奶氣地說道:「要抱抱。」

  七草歎了口氣,在他面前跪下,伸出了雙手,攬住了泉奈的腰,將他攬在了懷中。

  泉奈臉上立刻綻放一個燦爛的笑顏,伸手摟住了七草的脖頸,開心地歡呼了一聲。

  七草有些吃力地將他抱起,側過頭問道:「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醫療班在哪裡了嗎?」

  「這邊。」

  泉奈伸手一指,眼睛笑得彎彎的,像是兩隻小小的月牙。

  「哥哥哥哥。」

  一疊聲稚嫩的呼喊打破了修行場上劍拔弩張的氣氛,宇智波家的修行場一直都格外沉悶,只有偶爾手裡劍相碰發出的清脆聲響,泉奈這一聲來得突兀,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斑一時分了神,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對方攻擊過來的苦無便一個掉頭,朝著來時的方向飛馳而去。

  伴隨著一聲痛苦的悶哼和沉重的跌打聲,剛才和斑對打的對手「砰」地摔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兩下之後沒了動靜。

  泉奈看著地上那個血流滿面的人,愣了兩秒,忽然便嚎啕大哭起來:「哇!哥哥把優山給殺掉了!」

  泉奈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引來了更多的人,他們看著那具一動不動的身體,血從他的腦袋上流了下來,慢慢蔓延開來,再配上泉奈演奏的不祥背景樂,怎麼看都像是出大事了啊。

  「別哭了。」斑拍了拍泉奈的腦袋,他的眼淚竟然就真的瞬間截流了,他的睫毛還是濕濕的,無措地看著哥哥,只見哥哥在優山的鼻息前試探了一下,然後將那個比他高出大半個頭的男人背在了背上,朝著醫療班的方向走去。

  相比於他的沉穩老練,大家都還在震驚之中,他走了好幾步之後,才有人反應過來,急忙來到他的身邊,一邊試圖幫忙一邊道:「斑少爺,還是交給我們吧。」

  斑擺了擺手,說道:「本來就是我打暈的,我送他過去就好。」

  還在發呆的泉奈也急忙跑了過去,跟在哥哥身後,擔憂地看著那張被血染紅了的臉,嚇得不住地倒吸涼氣。

  「害怕就不要看啊。」斑伸手拍了拍泉奈的背。

  醫療班的門被猛地推開,宇智波奈緒抬起頭來,赫然看見血淋淋的一幕,驚得馬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幫忙把優山扶到了病榻上,她看了一眼斑,對方注意到她的目光,轉過頭來看她,她立刻慌慌張張地移開了目光,惶然都問道:「出了什麼事了?有敵軍來襲嗎?」

  「是哥哥幹的!」泉奈一指身旁的斑,毫不猶豫地出賣了他。

  醫療忍者簡單看了一下傷勢,發現並無大礙之後,抬起頭來看向臉轉向一旁神色尷尬的斑,小聲而驚訝地「唉~」了一聲。

  斑不屑地「切」了一聲,嘟囔著說道:「是優山太弱了。」

  奈緒的動作很快,簡單的治療之後,拿來了濕毛巾把優山臉上的血跡擦得乾乾淨淨,此時他就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看起來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

  斑看無大礙便要回到修行場去,卻被泉奈一把拉住了手腕,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哥哥哥哥。」他再一次張開了雙手畫出一個巨大的圓,「那個漂亮的女人在這裡。」

  泉奈每次見到喜歡的東西都會做出這個誇張的動作。

  斑只是笑著摸了摸泉奈的腦袋,「那麼你就留在這裡吧。」隨後便不再多做解釋,轉身離去。

  奈緒聽到門被關上發出的輕微鈍響,拍了拍床沿,笑著說道:「喂,起來吧,都被看穿了。」

  前一秒還暈倒過去的優山果不其然睜開了眼睛,一隻手擋在額前遮擋著太過熱烈的陽光,半晌才慢悠悠地從床上坐起身來,一隻手撐在了下巴上,笑眯眯地和驚恐地望著他的泉奈打了個招呼:「喲,小少爺。」

  「你……你……你。」泉奈驚訝地說不出話,一個手指指著他一邊往後退,最終大叫道:「你竟然騙人!」

  「噓。」優山在唇前豎起一個指頭,眉眼之中皆是狡黠,「嘛,也不算是騙人,我確實是被斑的苦無給砸暈了過去。」

  泉奈氣憤地要命,連爬帶拽地便爬上了病床上去,「pia」的一聲脆響,兩隻肉乎乎的小手打在了優山的臉上,然後伸出了大拇指插、進了優山的鼻孔裡向外拉扯,優山被迫作出了一張鬼臉。

  奈緒看著那古怪的表情,放肆的大笑聲立刻響遍了整個醫療室。

  七草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一個高大的男生盤腿坐在床上,身前抱著一個肉嘟嘟的小男孩,雖然被拉扯著臉頰做出詭異的表情,卻依然能夠看出他笑起來時兩個深深的酒窩。

  聽到動靜,他們的動作停了下來,泉奈看到十年,立刻放開了毫無吸引力的優山,對著她張開了雙臂。

  七草走了過去,將泉奈抱起,坐在了放在病床一旁的椅子上,向四周環顧一圈,輕聲問道:「奈緒呢?」

  優山沒有答話,只是盯著她看,兩個人面面相覷了很長時間,他撲哧笑出聲來,指了指門外說道:「她出去了,說一會兒會有人來照顧我,就是你吧。」

  「你騙……」泉奈張牙舞爪地要戳穿優山的謊言,卻被優山伸過手來一把將他從十年的懷中搶了過來,捂住了嘴,笑眯眯地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宇智波優山。」

  七草看著在優山懷中掙扎著不停朝她眨眼睛的泉奈,也輕輕點頭介紹道:「你好,我是十年。」

  「唉~」優山拔高了語調,伸手戳了戳懷中泉奈的腦袋,昂揚又明快地說道:「你就是這個傢伙說的今天來的漂亮姐姐啊,你是奈緒的朋友嗎?今天來幫忙的嗎?說實話那個女人的醫療忍術可真是不怎麼樣。」

  七草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盯著樹梢之上的一片翠綠,慢吞吞地自言自語,「我啊……大概是被賣過來的吧。」

  「嗷!!!」回應她的是一聲慘叫,優山甩著手,等著面前的泉奈,惡狠狠地教訓道:「君子動手不動口!」

  七草聽到這句話,心想說反了吧,低頭看去,優山的戶口上有一個鮮紅的牙齒印,小小的,連牙都沒長齊,她愣了一下,忍了又忍,終究沒繃住,一下子笑出聲來。

  優山覺得顏面盡失,只能報復在泉奈身上,他伸出手,狀似兇殘又惡狠狠地彈了一下泉奈的腦門,沒想到手指還沒碰到泉奈的腦袋,他已經一轉身帶著哭腔撲進了七草的懷裡,摟著七草的脖頸哭得委屈:「哇!好痛!十年親親!」

  優山目瞪口呆地看著演技出眾的小混蛋,手指還尷尬地舉在半空之中,看到泉奈在可憐巴巴地啜泣間隙還不忘挑釁一樣地朝他眨了眨眼,氣得他火冒三丈,伸手便要去把那個小鬼抓回來,卻感受到一道目光。

  沒有任何侵略的意味,甚至還帶著一分笑意,卻就這樣直白毫不閃躲地向他攝了過來,硬生生將他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不知怎麼地,他忽然覺得有些心虛,默默地收回手摸了摸鼻樑,尷尬地笑了。

  空氣有半分鐘的凝固,七草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問道:「你生病了嗎?」

  優山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正在思忖說辭,卻再次被泉奈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被哥哥打暈了,然後就裝病。」

  優山惡狠狠地瞪了泉奈一眼,然後虛弱地向後一倒,手背覆在額頭上斷斷續續地說道:「啊……好暈……世界為什麼是藍色的,屋子為什麼在旋轉。」

  泉奈此時毫不客氣地爬了上去,「pia」的又是一掌,卻在即將觸碰到優山的臉的時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陰沉沉又不懷好意地說道:「臭小鬼,抓住你了。」

  泉奈有些害怕地扭了扭,轉頭求救般地看向七草,對方卻回以他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雙手環抱在胸前,擺開了看好戲的架勢。

  優山將這一切收於眼底,把泉奈放倒在了腿上,伸出手掌「啪」的一聲打在了他的屁股上,伴隨著得意的大笑:「你這個笨蛋,想要打我,修行到斑的水準再來試試吧!」


第5章 第 5 章

  當晚月色極好,柔柔地光從天上落下來,像是一匹細膩柔滑的銀紗,庭院之中潮氣未收,夏日的風又濕又熱,蟲鳴此起彼伏唧唧地叫著,七草穿行於樹蔭之中,似是在躲避那皎潔的月色,終於行至庭院假山之後,蹲下身去。

  「喵。」一隻黑色的貓咪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踱著步子走到她的面前,在她的掌心蹭了蹭,發出一聲滿足的貓叫。

  七草伸出手去,兩個大拇指輕輕撫摸著貓咪的耳朵,動作輕柔地給它順毛,然後伸手在它的下巴撓了撓,貓咪微微抬著下頜,眼睛舒服地眯成了一條縫。

  貓咪的背上背了一個小小的竹筒,她將它取了下來,然後抬起它的爪子握了握,示意它可以原路返回了。貓咪不解地歪著頭看她,只聽她輕笑了一聲,說道:「哪有這麼快,一個星期後再來要情報吧。」

  貓咪仿佛聽懂了一般,「喵」地又叫了一聲,轉身離去。

  七草正要拆開那個竹筒,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防備而低沉的詢問,「誰在那裡。」

  七草一愣,急忙把竹筒塞進了懷裡,從假山之後走了出去,躲進雲裡的月光一點點爬了出來,將庭院之景一一照亮,在看清對方的面容之後,兩個人都是一怔。

  「十年!」斑大叫起來,驚起了樹上的貓頭鷹,他指著面前的女孩子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怎麼在這裡?」

  他的聲音裡有三分震驚三分喜悅還有三分不知所措,七草低垂下眼眸擋住了一閃而過的神色,給出了和優山一樣的答案,「我……大概是被賣到這裡來了吧。」

  「啊?!」斑臉上立刻寫滿了問號,正要追問,卻被七草輕而易舉地轉移了話題。

  她微微歪著頭,帶著點清淺的笑意問道:「那麼,你的水漂打到對岸去了嗎?」

  斑臉上的表情一僵,不太自然地偏過了頭,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七草將他的這些小動作都看進了眼裡,也不戳破,只是說道:「以後我都要住在這裡了,請多指教。」

  七草住的地方在宇智波家宅最偏遠的一個角落,斑送她過去,一路上似乎都在絞盡腦汁地找話題,可是十年似乎在貢獻了之前長長的一大段開場白之後就再無話可說,他的問題也只是簡單地回答一兩句,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困擾。

  「啊。」走過樹林的時候她低呼了一聲。

  斑立刻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她支支吾吾地偏過頭去,眉目皺成了一團,露出了略微痛苦的表情,斑湊了過去,原來是她的頭髮被樹枝纏住了。

  「你不要動哦。」

  斑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伸手去幫她解頭髮,他的動作很輕、很緩,似乎怕驚動了什麼,七草微側著頭說:「直接扯下來就可以了。」

  斑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依然是低著頭認真而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頭髮一點點從樹枝上解開,七草的余光之中滿滿都是一個專注的身影,一開始焦躁的心忽然便安定下來,耐心地等待著。

  「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斑終於把她纏繞在樹枝上的頭髮一根根地解了下來,他自然地伸手替她順了順頭髮,不小心拂過了她的耳垂,很輕柔的一下,酥酥癢癢的,仿佛是被風吹拂過的錯覺,然而下一秒,便是貨真價實的溫度覆在了她的耳垂上,斑輕輕捏住了她的耳垂,睜大了眼睛露出了驚奇的神色,不禁讚歎道:「好涼啊!」

  七草微微蹙眉,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覆在他耳垂上的手放了下來,七草的手指也很冰,覆在他溫熱的手腕上,斑卻感覺像是有一種奇怪的忍術,將一抹灼熱的溫度從她的手指傳遞到了他的身上,一直蔓延到臉頰和脖子上,燒得火熱。

  斑急忙後退了一步,將臉埋進了掌心之中,大叫著說道:「你不要看著我啦!」

  「唉?」七草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超敏感型嗎?」

  「才……才沒有。」斑扭過頭不去看她,卻又忍不住用餘光悄悄地注視著她,只見她低下頭,借著月光打理著剛才被纏繞在樹枝上而變得雜亂捲曲的頭髮,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斑忽然有些挫敗,自己在她眼裡一點吸引力也沒有嗎?

  看七草太過專注的樣子,斑也漸漸放鬆了下來,終於正大光明地盯著她看,明明是一個很無趣的場景,他卻不知怎麼的,一點點勾起了唇,露出了一個大大咧咧的笑容。

  就在這個時候,七草猛地抬起頭,他的笑容就這樣僵在臉上,咧開嘴的笑臉配上驚恐心虛的眼神,看起來有些詭異。

  夏蟲此時不知為何齊齊熄滅了鳴叫,庭院之中陷入了一片靜謐,七草臉上露出一個疑惑的神情,微微走近斑,然後屈膝湊近了他的胸前,聽到來自那溫熱的胸膛裡「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在和煦的夏日夜風之中,她的耳朵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捕捉到了鮮活的生命力,帶著點羞澀的少年心事,那樣坦率地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直起身來,露出一個疑惑的眼神,踮起腳尖伸出手去覆在了斑的額頭,問道:「你生病了嗎?心跳好快。」

  從額頭傳來的酥麻感覺一路由上到下順著脊樑骨傳遍全身,斑想,自己或許真的生病了,不然怎麼會因為她掌心那點冰冰涼涼的觸感,從心底蒸騰起異樣的舒服。

  七草一隻手摸著他的額頭一隻手撫在自己額上,斑幾乎都能從她澄澈的淺褐色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傻樣,可是他依然窘迫地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他的心底忽然蒸騰起一個小小的疑問。

  為什麼心跳快要摸額頭

  可是卻沒有問出口。

  而是偷偷地側過頭去咧嘴一笑,眯起了亮晶晶的眼睛。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七草從懷中拿出剛才收到的情報,展開了細細閱讀,並不是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寫信之人的重點還是放在了最後一句:宇智波家太過危險,勸她放棄情報快些回去吧。

  她看完以後便將紙條放在蠟燭上點燃,看著橙紅色的火光一點點自紙條的下端蔓延開來,最終變成一堆灰燼。

  柱間、扉間、板間、瓦間,千手家的人取名也真有夠隨便的。

  收拾妥當之後,七草便去洗漱準備睡覺,她伸出手去正要掬水洗臉,忽然便停住了動作,看著自己的右手出了神,三條掌紋橫亙在手心中央,舒展延伸卻無交集,還有許多交纏複雜的細小痕跡將他們切得支離破碎,纖細修長的手指之間有輕微的縫隙,圓潤的指腹散發出淡淡的珠光。

  她的手一直很冷,所以格外記得剛才溫暖的觸覺,斑的額頭光滑,有著少年獨特的溫熱氣息,他的頭髮柔柔地垂在她的手背上,讓她有一種在撫摸某種大型野獸的錯覺。

  一頭初長成的溫柔野獸,就那樣馴順地趴在她的面前。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笑著笑著便長歎了一口氣,這傢伙怎麼這麼好騙,明明身上散發著戰場出身特有的血性和桀驁氣息,卻生生被她羞紅了臉。

  那一夜七草睡得很好,似乎是睡前來自少年的溫柔給她了安全感,即使在陌生的環境之中也是一夜無夢,早晨醒過來的時候,正有柔柔的陽光從窗外透了進來,屋內散發著木式結構特有的香氣,是種令人安心的氣味。

  她穿戴整齊,推開了格柵門,帶著困意的呵欠打到一半,便僵在了嘴邊。

  院中站著一個少年,他百無聊賴地在樹蔭之下晃來晃去,時不時抬腳踹一下樹幹,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聽到門開的聲音,立刻抬起頭來露出一個開朗的笑意,朝著她的方向飛奔了過來。

  一大清早,七草就被他那一排閃耀的小白牙晃瞎了眼。

  斑在她面前獻寶似地舉起了一本書,大叫著宣佈:「我找到了!」

  這個時候七草才注意到斑眼下濃濃的黑眼圈,一臉的疲憊神色卻怎麼樣也蓋不住他的興奮,她難得露出了呆滯的表情,愣了半天才問道:「你……你找到什麼了?」

  不知怎麼便結巴了。

  斑一下子跳到了走廊之上,忽然伸手,緊緊地將七草圈在了懷裡,他有些緊張,「咕嘟」地咽了口口水,仿佛聽見血汨汨流過太陽穴的聲音,卻沒有鬆開手,相反卻將手臂圈得更緊,將下巴擱在了她頭頂冰涼的髮絲上。

  或許是他們起得太早,臉夏蟬都還在沉睡,整個庭院寂靜無聲。

  七草嚇得僵住了,費了好大力氣才哆哆嗦嗦底氣不足地從嗓音裡擠出一個字:「斑?」

  「噓。」斑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像是怕驚醒這還在沉睡的清晨,他低聲說道:「你聽。」

  七草趴在他的胸前,他一說話便有輕微的震動撫在她的臉上,酥酥癢癢的。

  她也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我聽什麼?」

  「我的心跳!」他終於放開了她,給出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卻用那樣真摯的眼神望著她,仿佛一隻叼著骨頭期待表揚的大狗。

  她一時語塞。

  斑拿著那本書,伸出一個指頭用力地戳著,發出的巨大聲響讓七草懷疑他會把那本書戳出一個洞,只聽他特別興奮地對她說:「書上說!那是因為我喜歡你!」

  就這樣,在一個睡意未醒的清晨,七草被猝不及防地表白了,一個一臉純淨無辜的少年,帶著從書上學來的喜歡,從天而降,用一個堅定而溫暖的擁抱,砸暈了她。

  「你你你……」

  七草忽然慌亂起來,斑歪著頭看她,一臉燦爛又不解的笑容,「我什麼?」

  「你少看這些歪門邪道!」

  她說完一轉身躥回了自己的房間,「唰」地一聲關上了門,丟下了門外一臉無辜茫然的斑,他委屈地對著那扇緊閉的門大喊:「這不是歪門邪道,是我從醫療班找來的,其他書上說我可能是高血壓、哮喘、貧血,可是我身體很好很健康啊!所以只可能是我喜歡你呀!」

  門裡的七草環抱著雙腿,來到這個世界的四百多天裡,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腦中有一根緊繃著的神經,被斑那句喋喋不休的「我喜歡你」,挑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茈神#

  #老司機遇上新手駕車也是無可奈何#


第6章 第 6 章

  「唉?你竟然不會忍術!」奈緒對著七草大叫起來,仿佛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今天大秘密,她一臉古怪地看著七草:「那你怎麼治療?」

  「我不會治療,我只會分辨草藥,我帶來了很多草藥,所以才能夠留下來的。」

  「昨天那些草藥是你帶來的啊!」奈緒的聲音又拔高了幾度,「有很多是南方紅州島上的獨產草藥,有價無市唉!」

  七草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

  「可是無論如何你也應該學些保護自己的技能,要不然上了戰場很危險的。」

  七草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剛要拒絕,只聽奈緒對著病房大喊了一聲:「優山,不要再裝病了,你帶十年去修行場訓練吧!」

  「好嘞。」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應答,優山風一樣地從房間裡奔了出來,俐落得不像話。

  就這樣,七草被奈緒下達了「至少要像一個忍者一樣製造查克拉」的任務,成為了優山手下的第一個徒弟。

  「喲,優山,這麼快就康復了啊。」

  到達修行場的時候,便有人陸續和優山打招呼,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了他身旁的七草,露出了詢問的語氣。

  優山卻不多做解釋,而是露出那種莫測高深的詭異笑容,帶著七草別有用心地在修行場巡視了一圈,就這樣,在極短的時間裡,「優山那個小子撞了大運,結交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女朋友」的傳言便傳遍了宇智波家,成為了人們的最新談資。

  當他的一個夥伴對著優山擠眉弄眼的時候,正撞上了七草略微詫異的目光,她側頭看向一旁的優山,他正背著手挺著胸,像是一隻鬥勝了的公雞。

  夥伴指了指七草,然後用胳膊肘用力一拐優山的胸膛,趁優山喊疼俯下身來撫摸胸膛的時候,長臂一伸圈住了優山的脖頸,帶著那種男生之間特有的、猥瑣卻又無害的笑意問道:「喂,優山,他是你的這個嗎?」

  他伸出了小拇指勾了勾。

  優山沒有回答,只是眨了眨眼,對方立刻明白了,一拳輕輕地垂在了優山的胸前,一臉「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有本事」的表情。

  七草不懂他們之間的暗語,抬起手勾了勾小指,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優山的夥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啊,就是……」

  對方還沒解釋完,便被優山打斷了,「唉……唉……」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見兩人都疑惑地望著他,終於從嘴裡擠出了一句話:「唉,沒看見斑,他去哪裡了?」

  聽到那個名字,七草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呆呆地盯著自己的木屐,左一圈右一圈地在地上畫起了圈。

  「那小子啊。」優山的夥伴停頓了一下,似乎環視了修行場一圈,才說道:「不知道唉,他最近下午總是神神秘秘的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他看了看優山又看了看七草,忽然福至心靈:「不會是去約會了吧!看這個樣子八成是!」

  畫圈的腳忽然停滯了半秒,看著地上雜亂的痕跡,七草忽然覺得有些心煩,慢慢收回了輕點著的腳尖,雙手放在了腰前,對著優山露出了一個異常甜美的笑容:「還不開始嗎?」

  優山驚詫了半秒,有些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說道:「那……那我們走吧。」

  兩個人便朝著修行場旁邊的樹林裡走去。

  身後他的夥伴,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口狗糧。

  直到兩人的背影在他的目光之中消失,他才絮絮叨叨地說道:「必須要去告訴大家,優山的女朋友超級聽他的話,笑起來超級甜。」

  斑穿過樹林到達南賀川的時候,在河邊看到了上次那個西瓜頭少年,他將自己的腿環抱在胸前坐在地上,出神地望著河面。

  斑走了過去,在他身後向他打招呼:「喲,好久不見了,那個……」

  因為西瓜頭這個外號太過貼切,他一時忘記了他的名字。

  「柱間。」

  對方毫不計較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聲音聽起來低低的,似乎很失落。

  「柱間,怎麼回事?今天一來就垂頭喪氣的?發生什麼事了?」

  「問這個幹什麼,我好得很。」

  斑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偽裝,已經不是強顏歡笑能夠形容的了。

  「騙誰啊,不如說給我聽聽。」

  柱間哭喪著臉,「沒事。」

  「行了,說說吧。」

  「不,真的沒事。」柱間咬緊牙關。

  斑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好了,別強了,我讓你儘管說。」

  「沒事。」柱間的聲音越來越低,不斷地重複著:「沒事,說了我沒事。」

  說著說著他轉過頭去,斑的視野中瞬間充滿了一張淚流滿面的大臉,他嚇得往後一退,忍無可忍地大叫道:「讓你說你就說!」

  柱間沒有出聲,卻像擰不緊的水龍頭,眼淚稀裡嘩啦地向下流,斑一怔,微微正色道:「到底怎麼了?」

  這個時候柱間終於抽抽噎噎地開口:「我弟弟……死了。」

  他抹了抹眼淚繼續說道:「之所以到這裡來,是因為看著這條河,心裡的糾葛好像就能夠被沖走一樣。」

  「這樣啊。」

  「你叫斑對吧。」柱間微微側過頭,用餘光看了看他,繼續說道:「我想你或許也會有一樣的感覺,你有兄弟姐妹嗎?」

  斑沉默了許久,如同往常一般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我家有五個兄弟。」

  他將石頭在掌心掂了掂,緩慢而克制地補充了一句:「曾近有。」

  柱間驚詫地轉過頭去,看著斑臉上極力掩飾的平靜表情,終究還是在他的眉宇之間找到了一絲端倪。

  「曾經?」

  柱間已經明白了什麼。

  「我們是忍者,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如果說有什麼辦法能夠保證我們不死,就只有與敵人坦誠相見互不隱瞞,拜把子結為兄弟。」

  他抬起了手,作出了打水漂的預備動作,一邊調整著手腕的方向,一邊說道:「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人心難測,沒有人能夠看透他人的內心,說不定別人正怒火中燒呢。」

  他忽然猛地發力,石頭伴隨著呼嘯的風聲飛了出去,劃過水面發出輕盈的聲響,如同一隻振翅飛翔的鳥兒。

  「彼此坦誠相見,真的做不到嗎?」

  「不知道。」斑的表情之中帶著與生俱來的桀驁不馴,嘴角的笑意有些狂傲,「但我經常在這裡琢磨,希望找到方法。」

  伴隨著他話音落下,石塊抵達了河對岸,和其他的石子摩擦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斑直起身來,帶著點笑意說道:「這次我似乎終於找對了方向,不只你,我也扔過去了。」

  柱間近乎震驚的站了起來,看向身側的少年,仿佛受到了什麼啟示,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斑感受到對方過於炙熱的注視,轉過頭去看向柱間,「就算看不到你的心,我也知道……」

  斑有些壞心眼地停頓了一下。

  「什麼?」

  「髮型也好衣服也好,都土到掉渣了。」

  果不其然柱間又被打擊到,一臉失落地垂下了頭去,斑放肆的大笑聲響遍了整條南賀川,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倒影著陽光的湖面,折射出動人心魄的光芒。

  等他笑夠了,柱間才問道:「那麼你呢?因為什麼煩心事來河邊。」

  「哈?」斑拿斜眼瞟他,不屑地「切」了一聲,「你以為我和你這個沒用的傢伙一樣嗎?」

  「唉?」柱間摸著下巴,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語調,看著從斑耳廓迅速擴散開的緋紅,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那個混蛋西瓜頭挑著眉毛吊兒郎當的樣子讓斑胸口氣血翻湧,可是無從反駁,於是裝作毫不在意地拋出一句:「喜歡人是什麼感覺?」

  話題轉的太快,柱間一下子愣住了,微微皺起了眉,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道:「大概,是每時每刻都想要見面吧。」

  說完他便反應了過來,抿著嘴笑得像是一個老太太,他拿胳膊拐了拐柱間:「該不會是遇到喜歡的女孩子卻根本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吧。」

  「吵死了!」斑紅著臉朝他大吼一句,冷哼了一聲把頭偏到了一邊去,「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

  柱間更加好奇了,看著他臉上可疑的神色,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一樣地大叫了起來:「你該不會是被女人給甩了吧!」

  果不其然,見斑的神色一僵,柱間歡快誇張地大笑了起來,然而笑到一半,忽然被人提起了衣領,略帶警告地問道:「你這個西瓜頭,很想死嗎?」

  柱間的表情有些驚恐,一秒鐘之後又轉變成了深深的消沉,一副任憑處置的小媳婦樣垂下了腦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觸碰你的傷心事的,如果你很難過的話,可以把我甩進河裡。」

  斑早就見識過這個傢伙的變臉,所以儘管此刻柱間的表情真摯又膽怯,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他依然皺著眉惡狠狠地瞪著他,果不其然,只見柱間勾起了嘴角,笑得不懷好意,「就像……」他故意拖長了語調,「就像那個女人甩了你一樣把我甩進河裡吧。」

  「你這個混蛋!老子才沒有被甩呢!」

  柱間一臉不相信地撇開了頭,手掌在嘴前扇了扇,噘著嘴說道:「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咯。」

  完全毫無誠意的樣子。

  斑咬牙切齒地看著這個油腔滑調的男人,挑了挑眉,猛地一用力,真地一把將柱間摔進了河裡。

  「啊!!!」柱間大叫著從水裡撲騰出來,看著岸上的柱間居高臨下面帶凶光地俯視著他,一時竟然不敢上岸去。

  「嘛,我理解被甩的男人心情不好。」

  柱間討好一般地尷尬地笑了笑。

  「老子沒有被甩!」

  「唉?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哼。」斑將雙臂環在胸前,目光不自然地一度度偏離,支支吾吾了半天,用低得近乎聽不清的語氣說道:「不過是……告白沒被接受而已。」

  可是柱間還是聽清了,他瞪圓了眼睛大聲吼道:「那不就是被甩了!」

  斑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吼了回去:「老子才沒有被甩!」

  柱間慢條斯理地爬上岸來,拉聳著眼皮懶洋洋地擺了擺手,「你就是總這樣強詞奪理才會失敗啊。」

  看他一副「過來人」的高姿態,柱間不太相信地眯了眯眼,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問道:「你想說什麼?」

  柱間一撩衣袍席地坐下,衣服上的水珠甩了斑一臉,十分高傲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說道:「你這個傢伙,就是不懂女人心。」

  看斑還站著的樣子,柱間伸出手去將他拉下來坐好,一副經驗頗深地樣子教訓道:「你知道女人最喜歡的是哪一件衣服嗎?就是沒有買到的那一件,看你這種爆炸毛就知道,肯定是喜歡了就沖上去,一點策略都沒有。」

  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也沒有意識到對方還在計較他剛才說他的髮型和衣服土到掉渣。

  「你要欲擒故縱懂不懂啊,她現在知道你喜歡她了,可是女生都喜歡那種酷酷的男生,你要高傲一點,直接上去表白,你真是……」他學著斑的壞心眼拉長了語調,用一種奇異的腔調一字一句地說道:「土、到、掉、渣、了。」

  「唉?你說這麼多真的有用嗎?」

  斑用懷疑的目光看向柱間。

  「嘛。」面對對方太過強烈的目光,柱間有些不太自在地摸了摸後腦勺:「大概吧……」

  作者有話要說:

  信柱間,注孤生


第7章 第 7 章

  「所謂查克拉,就是忍者在運用忍術時所需要的一種能量,這種能量,來源於兩個方面,一人體中每個細胞蘊含的身體能量,二是通過修行和經驗累積下來的精神能量,忍術就是把這兩種能量結合起來,再經結印後發動。」優山打量了一下七草,摸了摸下巴,「像你這樣根本沒有修行過忍術的人,我們就從最基本的體術訓練開始吧,OK,讓我們先沿著修行場跑十圈。」

  「十圈?」

  「對,準備。」

  「我拒絕。」

  優山看著七草一臉冷漠,原本預備要跑的姿勢也收了回來,他眨了眨眼睛,問道:「為什麼啊?」

  「奈緒讓我修行忍術的原因是在戰場上能活命?」

  優山有些猶豫地點了點頭,雖然七草面無表情的樣子,可是他總覺得這背後有陰謀。

  果不其然,七草一本正經地說道:「可是跑十圈我就會提前死。」

  「……」優山深吸了一口氣,真是想要把這個毫無愧色想要逃避訓練的傢伙揍一頓,可是不知怎麼的,看到她那張臉的瞬間竟然立刻就不生氣了,他好聲好氣地問:「那你覺得應該怎麼做呢?」

  七草一臉真誠地看向他:「你覺得……冥想怎麼樣?」

  「……」

  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夠用長得好看來解決的。

  於是修行場的一角,多了一個辛勤搬磚的身影,優山說,要給大家建一座新澡堂。

  七草一邊把磚塊往上堆疊,一邊歎氣,假如自己回到原本的世界的時候,時間也已經過了十年的話,那麼她恐怕真的要去工地上搬磚了吧。

  優山站在一旁看著她唉聲歎氣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惡魔,他側開了頭不去看她,被刺眼的陽光晃得頭暈目眩。

  「我去弄點水喝。」

  沒等七草回答,他就已經一溜煙地跑開了。

  七草愣愣地看著眼前雜亂的磚塊發起了呆,她所在的地方非常空曠,沒有任何地遮擋,後背被夏日的炎陽曬得發燙。

  這是她來到忍者世界的第四百一十七天,按照那本《五年忍術,三年開竅》的說法,她需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十年。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某張不甚清晰的面容,她手上拿著的紙張忽然就被她揉成了一團,她還記得那個在自己面前哭得悲傷得近乎沉痛男人,對著她深深鞠了一躬,哭得酸澀,嗓子裡如同一陣陣擂鼓般敲得鈍痛的悶響,手指因為痙攣不斷地握緊放鬆,嗚咽著對她說:「求求你了,我想要成為不會死,我無論如何,也想要能夠見到她。」

  她當時就不該心軟,高考又不考思想品德。

  七草長歎了一口氣,左手打在了右手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幹嘛手賤接過那個看起來就詭異的卷軸。

  這時候一陣風吹了過來,帶著點清爽的濕意,撫在皮膚上讓人感覺到了沁人心脾的涼爽,七草舒服得閉起了眼睛張開雙臂,享受得像是一隻被順了毛的貓。

  似乎感覺到了一道異樣的視線注視著自己,七草轉過頭去,正對上了愣愣看著她出神的斑。

  兩個人開始了毫無理由地對視,七草的手上還提著一塊板磚,看起來詭異極了。

  她笑了笑,正要說點什麼,卻見斑忽然移開了視線,仿佛沒看見她一般,朝著修行場的中心走了過去。

  正方形靶子立在場地中央,中間畫著一個套一個的圓圈,最中心的位置是朱紅色的靶心,修行的忍者們在十米之外,翻轉著手中的苦無進行投射訓練,忽然一道疾風帶著凜冽的意味劃過他們的臉頰,甚至有人額邊的髮絲被割下,輕飄飄地散落下來。

  伴隨著木板被釘穿的鈍響,十隻苦無一分不差地正中靶心,最後一個靶位上,木板支撐不穩,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一個醉酒的人一般前後搖晃了幾秒,最終轟隆一聲倒了下去。

  面對從背後忽然襲來的「暗器」,大家都驚魂未定地睜大了眼睛,隨後近乎全身防備地轉過身去,看到了氣勢洶洶地朝他們走過來的斑。

  「你們是不是男人啊!十隻苦無八隻都射不到靶心!還在這裡修行個屁!」

  被偷襲之後,他們最先聽到的,就是這句莫名其妙的怒吼。

  大家明顯被嚇到了,想到平時斑對於修行的嚴厲,全都慚愧地低下了頭,臉色煞白,囁嚅著不敢說話,表情又是委屈又是為難。

  大家都被他吼傻了,周圍其他修行的人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在斑面前的弱勢,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下意識地把手中的苦無往身後藏了藏。

  但是緊接著又聽到斑大吼道:「你們在這裡委屈什麼!沒看見那邊大太陽下面一個小姑娘在搬磚嗎?還不去幫忙?」

  大家被他吼傻了,都沒有仔細去分辨這兩者之間根本就是毫無關係,只是呆呆愣愣地抬起頭,卻被斑像是要殺人一樣的眼神攝了過來,嚇得二話沒說,一群人瘋了一樣地朝著七草的方向跑了過去,二話沒說搶著幫她幹起了活,一個個爭先恐後,差點因為沒有搶佔到搬磚的位置打了起來。

  七草就這樣被從洶湧的人群之中擠了出來,驚訝地看著這群忽然立志投身於搬磚事業的忍者,還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麼事,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朝著相反的方向跑了過去。

  七草被拉到了井邊,因為衝力太快,她差點直接一頭栽進了井裡,看到覆滿青苔的井壁和清幽幽的井水,七草差點叫出了聲。

  忽然被人一把揪住了後領拉了回來。

  這個時候七草才好好打量這個拉著她飛奔起來的人。

  是斑。

  果然是斑。

  只見他從一旁拿了水桶,放進井裡打出一桶水,抽拉繩子的動作一氣呵成,隨後低聲喊道:「伸手。」

  七草尚在懵懂之中,卻還是乖乖地伸出手去,斑抬起了水桶,清涼的井水落在她的皮膚上,如同撫上了最最柔滑的絲綢,在這炎炎的夏日,每一個毛孔都舒服地張開,仿佛被這清爽乾淨的井水澆在了心上。

  七草雙手環繞交互著搓洗,在地上投出變幻著的影子,斑盯著漸漸乾淨了的修長手指,忽然便笑了起來,只是嘴角的弧度還未完全上揚,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極力克制著表情,移開了目光。

  七草洗乾淨了雙手,抬起頭來,便看到那個炸毛的少年,此時卻被身後的陽光,渲染得無比溫柔。

  她笑了,眉眼彎彎的對他道:「謝謝你。」

  斑脖頸一僵,依然沒有回過頭來看她,只是將水桶往旁邊一放,發出木石相擊的一聲空響,然後哼了一聲,大大咧咧直起身來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七草側過頭去看著他的背影,只見他走著走著忽然踢了一腳腳下的小石頭,看起來似乎心情很好。

  在那之後,斑似乎一直都在躲著七草,雖然經常會出現四目相對的尷尬場景,可是斑總是在她想要打招呼的時候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久而久之,七草也習慣了他的無視,即使感覺到對方灼熱的視線,她也不會再轉過頭去看他。

  她的適應性向來很強,但是斑看起來卻有些暴躁了,在修行場上越發嚴厲,近乎到了讓人讓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就在這個時候,醫療班的老大,佐倉朝子回來了。

  七草有些意外,宇智波家的醫療班,為什麼會由一個外人來主持。

  「唔,她是被斑撿回來的喲,很小的時候,從戰場回來的時候斑抱著一個女孩子,大家都嚇了一跳呢,是個超級努力認真的人,對醫療忍術的修行比任何人都刻苦呢。」

  奈緒說得坦然,看來並不是什麼不能言傳的秘密,只是佐倉朝子來的第一天,七草卻發現,她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原本以為應該是個冰冰冷冷的角色,就好像來到這裡之前那個只知道學習的她,沒想到卻是個非常開朗的女孩,在聽到七草自我介紹的時候,那個女孩子笑得燦爛:「你的名字真好聽。」

  她從來沒聽過那樣真誠的恭維。

  向佐倉朝子打過招呼之後,七草便要出發去修行場訓練,佐倉朝子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去那裡做什麼?」

  七草還在慢吞吞地穿著鞋,奈緒已經歡快地幫她回答了:「七草完全不會忍術啊,現在優山在教她。」

  「唉?那我跟你一起去。」佐倉朝子揚了揚手上的一個籃子,說道:「正好我要送些東西過去。」

  佐倉朝子非常活潑,一路上在講她此趟出行時候的見聞,七草安靜地聽著,偶爾嗯兩聲表示自己在聽,漸漸的,佐倉朝子或許發現七草是一個沉默且無趣的人,終於不再找話題,兩人無言地走到了修行場。

  站在修行場邊,七草四處張望著想要找到優山,無意之間瞥到了身旁的佐倉朝子,她盯著修行場的中央,嘴角有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似乎很有興致的樣子,她順著對方目光的方向望去,兩道身影正在做對打練習,動作快得看不清,周圍也有稀稀疏疏的人圍觀。

  直到一個人將另一個人坐在了身下,手中的苦無直指向對方的眉心,七草才看清了他們的模樣,正是為數不多她認識的兩個人——斑和優山。

  佐倉朝子臉上浮現出昂揚的笑意,雖然剛才兩人一路沉默的氣氛讓她有些尷尬,卻也不妨礙她此時近乎炫耀的開心,她正要對七草說些什麼,卻見對方已經丟下她朝著場地的中央走了過去,她微微愣住了,急忙跟了上去。

  「服了沒?」

  「不服!」

  七草走近的時候,最先聽到的就是這樣的對話,優山被斑壓在身子底下,卻依然不服輸地叫囂著,還帶著對打之後的喘息,聽起來怎麼都有些底氣不足的意味。

  「不服就再來!我今天絕對打……」

  斑說到一半,下意識地巡視周圍,忽然就笑容僵硬地停住了。

  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七草,又移開了目光,卻又忍不住再次轉頭去看他,直到優山萬分驚恐地大叫起來,他才回過神來。

  「斑!你的苦無!殺人啊!」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去,才看到自己苦無的尖銳刀鋒,已經差點戳進了優山的眉心。

  他急忙站了起來,只見七草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優山,也沒有把他拉起來的意思,語調毫無起伏地問道:「今天還是要搬磚嗎?」

  優山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沖她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不用。」

  然後有些心虛地看了她身後的斑一眼,看到對方目色沉靜地望向這邊,苦無在手上打了個漂亮的回環,優山急忙拱手作揖,說道:「十……十年啊,經過這麼多天的訓練,我發現你天賦異稟,我是沒辦法教你了,所以我拜託了斑來教你。」

  搬幾天磚還能搬出天賦異稟來了?

  七草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轉頭看向身後的斑,他卻仍然是目光遊移堅決不肯與他對視的模樣,拒絕的話剛要說出口,只聽斑假模假樣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既然這樣,我就勉為其難地教教你吧。」

  說是勉為其難,尾音卻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她想了想,終究是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抬頭就看到佐倉朝子正抱著胳膊望著她,眼神冷淡,雖然是在笑。

  可是那樣的表情只是一閃而過,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七草不善交際,對人冷淡也並非出於眼高於頂的傲慢,她只是不在乎而已,所以對於佐倉朝子一瞬間陰鬱乖張的表情,她只是安靜地看著佐倉朝子笑眯眯地給斑遞上一籃子兵糧丸,然後大大咧咧地和圍過來的人群嬉笑玩鬧,並沒有深究的欲望。


第8章 第 8 章

  當七草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夢境中的一切依然如此真實,她撫著胸口大汗淋漓地喘著粗氣,手指依然顫抖著,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因為動作過猛,一整眩暈襲來,讓她不得不閉上了眼,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將自己的臉埋進了掌心之中,低低喘息著,半晌之後才抬起頭來,清晨的細微光線從窗外瀉了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個小小的光暈,塵埃在空氣之中盤旋舞蹈,她忍不住伸手去抓,卻在半空中,微微蜷起手指,她的眼睛一花,仿佛看見了自己手掌心裡斑駁淒厲的血跡,霎時大駭,再定睛一看,不過是錯覺。

  她收回手死死抓握住了衣領,仿佛要抓握住自己猛烈的心跳,來撫平內心深處此刻驚濤駭浪。

  七草不停地往後縮,仿佛要將整個人沉進陰影之中,來逃避此刻的驚駭,她的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青,像是秋日裡樹梢上迎風飄搖的枯葉。

  「你殺了他。」

  那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時隔那麼多年,依然如此清晰,連語調之中的喘息停頓都一字不差。

  她不知所措地茫然四顧,卻只在黑暗之中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

  「叮」的一聲,雙手交握著的苦無墜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還是那近乎歎息的聲音說道:「是你殺了他。」

  七草抬頭看著牆上的那個團扇標誌,仿佛一團燃燒的火焰,讓周圍的一切都褪色變形,變成了斑駁而模糊的背景。

  她抓起了手上的茶杯,猛地摔了過去,在牆面上留下一片狼藉。

  七草和斑約在了南賀川河邊見面,她到的時候,河邊只有她和潺潺的流水相對無言,風吹過她身後大片的樹林,枝葉搖曳出沙沙的聲音,她就那樣坐了下來,看著河水發呆。

  到了宇智波家之後,她好像放鬆了不少,上一次出任務是在上井家,面對那個陰晴不定的上井秀中,她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幾乎連睡覺都是警醒的。

  可是現在,她就這樣安然地坐在河邊,聽著風聲,大腦之中一片空白。

  或許是因為她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做起任務也更加得心應手了。

  她在心底安慰著自己,努力去忽視更深層的原因。

  她坐的地方是和斑初遇之地,河邊有一塊高大突兀的石塊,上面似乎被人塗畫了什麼,她有些好奇地湊了過去——

  十年,

  今天有個叫做柱間的傢伙往水裡尿尿了,不要再喝河裡的水了。

  斑。

  下面有一行小小的字,似乎因為空地不夠了,寫的有些艱難:你才往河裡尿尿了!你這個身後站著人就尿不出來的敏感型白癡。

  那麼窄的地方還寫了那麼多字,真是難為他了。

  七草忽然愣了一下,意識到了什麼,反復把那幾行字看了幾遍,確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覺,微微驚訝地微張開嘴,柱間?斑?這兩個名字同時出現在一塊石頭上,還顯得那麼友好,怎麼看都是件非常驚悚的事情。

  這個時候一塊石頭從她的背後飛馳而來,在河面上劃出漂亮的弧度,涉水而過,輕盈的點了幾下之後到達了河岸對面,讓正望著大石塊出神的七草嚇得一激靈,她張惶地像是一隻聽到狼嘯的兔子轉過頭去,看到斑掂著另外一個石塊從樹後面走出來,對著她笑出了一排小白牙。

  「我打過去了!」

  他指著河面,背脊挺得筆直,像是在準備接受功勳的得獎人。

  七草盯了他兩秒,忽然問道:「你什麼毛病,忽冷忽熱的。」

  或許是因為懶,懶得去猜度人心,七草問得直白,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間諜,做的工作就是在揣摩人心。

  想到這裡她才明白,原來過去的幾天裡,面對斑的無視,她根本沒有自己想像得淡定。

  或許是那從天而降的表白讓她有些恃寵生嬌了。

  聽到她的話,斑原本穩穩拋接著的石塊忽然便從手邊滑了出去,他虛虛地抓了兩下,卻只抓到一手的空氣,他有些手足無措地垂下了手,卻不知道應該往哪放,胡亂揮舞了一圈,最後撓了撓後腦勺。

  他在她面前笑起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傻。

  斑忽然舉起了雙手,說道:「我錯了,我投降。」

  七草只是安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聽我解釋,」看她的表情有些冷漠的樣子,斑急了起來:「我知道我這兩天做的事情都是亂七八糟的,我憋的也很難受啊,每次看到你的時候我都想要過去和你說說話,我都想要過去抱抱你……還有想過做更下流的事情……」

  斑一著急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他看七草豁然睜大了瞳孔,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更加慌亂地解釋道:「我這不是病急亂投醫嗎,」他掃了一眼剛才七草看得出神的石塊,微微皺起眉,忽然理直氣壯地說道:「不過你必須原諒我,因為你跟我說不要看歪門邪道的書,我就去問了別人,結果還不如書上講的呢!」

  他的聲音裡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惡狠狠地瞪著那個石塊上寫著的某個名字。

  七草微微眯起了眼,問道:「你的意思是,都是我的錯。」

  「不不不,是我的錯。」斑服軟得利索,乖乖在她面前低下了頭。

  七草又一次產生了那樣的錯覺,仿佛面前的是一直馴順的大型犬,她看著那一頭的炸毛,忽然很想伸手摸摸他。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被她給欺負成這麼委委屈屈的模樣了。

  她長歎了一口氣,轉移了話題:「我們今天訓練什麼?」

  斑忽然抬起頭,像是被一瓢冷水澆了滿頭,眼睛裡寫滿了失望,過了一會兒才悶悶地說道:「我先教你製造查克拉吧。」

  七草伸手,彈了一下斑的腦袋,輕聲說道:「不要白費力氣了,我沒有辦法製造查克拉的。」

  斑一愣,睜大了眼睛看向她,她歪著頭笑得溫和:「有人教過我的,但是沒有成功。」

  「有人?誰?」

  斑的表情警惕,冷冷地盯著她,大有你不告訴我就咬你的瘋狗氣勢。

  七草在心底哀歎了一聲,剛才怎麼會覺得他溫順。

  她認真地看著斑,說道:「我也不想學,可以嗎?」

  語氣之中似乎幾分哀求。

  斑原本臭臭的臉忽然又變成了最初的茫然,陽光定格住了他呆滯的表情,他愣愣地說道:「可是優山說……」

  七草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現在開始學,我也不會到達精通的程度,況且不用忍術,我也會想辦法保護自己的。」

  斑莫名其妙地開心起來,表情單純地像是一只得到了骨頭的狗,他的眼睛裡滿是太陽折射出的光輝,信心滿滿地對七草說:「沒關係!我可以保護你!」

  七草一時語塞,面對斑的毫無雜念直直朝她砸過來的真誠,讓她所有得體圓滑的外交辭令統統失了效,除了心底一軟再軟,毫無應對之法。

  她慌亂地避開了他真摯的目光,像是怕被陽光灼傷了眼。

  「你先自己玩兒吧。」

  她近乎逃跑一樣地疾步離開,還不忘丟下一句:「不許跟著我。」

  當七草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從樹葉的間隙之間透下來的細碎光線,她抬起手被擋住了眼睛,意識漸漸蘇醒過來,感覺到自己枕著什麼柔軟的東西,她再次睜開了眼。

  看到的是一雙手,十指修長,卻有很多磨礪過的痕跡,指節上有些細小的傷口。

  七草伸出手去推開了那雙替她遮擋陽光的手,看到了斑滿是笑意的眼睛。

  夏風吹過,帶著河邊特有的濕潤氣息,還混合著輕微的青草香氣,讓人覺得很舒心。

  居然就這樣在樹林裡睡著了。

  「優山那個傢伙!讓你累成這個樣子!」

  斑有些憤憤不平的語氣傳進耳朵裡,七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或許是因為還在懵懂之中,她竟然想就這麼舒服地躺著,不去理會自己那些叫囂著的雜亂思緒。

  好累,這四百多天,都好累。

  她輕聲問道:「怎麼不叫醒我。」

  斑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因為你睡得很香啊。」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漸漸有一抹緋紅從脖頸爬上了臉頰,只是在樹蔭之下看不清,他有些虛張聲勢地輕咳了兩聲,微微側過臉去,沒有看七草懵懵懂懂的目光,小聲說道:「實在是太可愛了。」

  這個傢伙,真的是那個拿著書本來對她說喜歡的笨蛋嗎?

  明明說起這種話來的時候,熟練得不行。

  她的腦袋靠在他的腿上,沉靜而溫暖,一霎間溫柔困住她所有的思緒,只聽他繼續說道:「十年還沒有喜歡上我也沒關係哦,反正我會一直喜歡你,一直喜歡到你喜歡上我的那天的。」

  又是那樣喋喋不休的喜歡啊,帶著篤定的自信,混雜在樹林中的蟬鳴裡,七草只覺得沉沉的倦意一陣陣地侵襲著自己,無比地舒服和安心。

  喜歡嗎?

  斑,你喜歡的,是十年嗎?

  十年或許也會喜歡上你吧。

  七草忽然坐起身來,看著他濃密長睫下那雙清澈乾淨的眼睛,忽然伸出手去,遮擋住了那太過明澈的目光,輕輕俯身,親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輕柔得仿佛不過是一陣夏風。

  那麼讓我做這幾秒鐘的十年吧。

  七草忽然這樣祈求道。


第9章 第 9 章

  「既然不修行的話,不如我們出去玩兒吧。」

  在沉默地在樹蔭之下坐了許久之後,斑忽然提議道。

  七草愣了兩秒,側頭看了看身邊用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她的斑,有些詫異地說道:「我以為你……非常,非常喜歡修行。」

  斑點了點頭,卻又理所當然地說道:「可是你不喜歡啊。」

  因為你不喜歡,所以我們出去玩兒吧。

  七草還未說話,卻見斑已經站了起來,她抬起頭看向他,逆光的少年臉上是明朗昂揚的笑容,對著她伸出了手,她呆了兩秒,將手放進斑的掌心,借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那麼我們就去玩兒吧。」

  沿著南賀川往上,穿過森林以後有一個村莊,不大的村莊鄰里之間都是熟人,見到他們兩個陌生來客都忍不住多看了兩樣,或許是在戰爭時期,他們的眼光都有幾分警惕。

  斑作為忍者,對於氣場的察覺已經到了眼觀四方的地步,自然能夠感受到那些不友好,只是七草依舊是神色如常的樣子,行走在街道之中,東看看西看看,有些好奇的樣子。

  感覺到有人長時間的注視著自己,七草循著目光望去,看到了一個在牆角斜倚著抽煙的男人,他裸露著上身,穿著一條寬大的褲衩,面對七草的目光,他絲毫沒有窺視被發現了的緊張,反而眯了眯眼睛,緩緩地從嘴中吐出了一個煙圈。

  這個時候忽然一道人影一閃,擋在了七草的面前,打斷了他們之間的注目。

  七草看著眼前寬闊的背影,不知道此刻的斑是怎樣的表情,總覺得他像是一隻齜牙咧嘴的大型犬,如果有尾巴的話,尾巴或許已經豎的筆直高高翹起。

  她伸手拍了拍斑的肩膀,不甚在意地帶著他走開了。

  村落的盡頭是一座神社,因為戰亂的關係,看起來有些破舊了,遠遠看去朱紅色的鳥居痕跡斑駁,稀疏地掛著白色的垂流蘇,隨風飄飄晃晃。

  「我想去那兒。」七草抬手指了指神,不知怎麼的,語氣竟然感覺有些孩子氣。

  斑笑得眉眼彎彎,忙不迭地點頭:「嗯,那我們就去那兒。」

  他們望著那座神社,古舊而具有滄桑感的老建築總會給七草以安全感她,總覺得那些面對物是人非潮起潮落的孤獨建築才讓她感到真實,他們見證著這個世界時間的流逝,見證著世間悲歡,她穿越或許改變了她的一生,對他們來說,或許並不值得一提。

  見她對著那高高在上的神社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傻笑,斑也望向了它,忽然覺得那神社莫名地不順眼起來,他惡狠狠地遠遠瞪了它一眼,在心底恨恨道:「連你也欺負我。」

  正想著,忽然身旁的七草拉了拉斑的衣袖,他有些詫異地回過頭,卻見七草指了指前方的一個嬌小身影,有些疑惑地問道:「那個人,是不是奈緒。」

  斑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奈緒今早沒到醫療班,說是出門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死去的黑貓屍體,所以要在房中待一整天不能出門,而此刻出現在了這裡,讓斑和七草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同一個詞。

  間諜。

  斑在陽光之下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從未在她面前露出這樣凜冽的一面,讓她一直錯以為斑是一個眨巴著眼望著她一臉茫然又真摯的缺心眼。

  奈緒的腳步很快,不一會兒就拐進了房屋之間消失在了視線裡,七草拉著斑悄悄跟了上去,看她鬼鬼祟祟的樣子,斑忍不住歎了口氣,七草急忙轉過身去,一把捂住了斑的嘴,小小聲聲地噓了一聲,生怕被隔了十幾米的奈緒發現。

  看她驚慌的樣子,斑忽然便彎下了身,在七草反應過來之前,忽然將她打橫抱起,縱身一躍,便竄到了房梁之上,對於忽如其來的失重感,七草嚇得急忙緊緊地抱住了斑的脖頸,將臉埋在了他的懷中,沒有看到他輕微上揚的嘴角。

  斑身手敏捷地順著奈緒消失的方向尋覓過去,不一會兒便找到了她,此時懷中的七草已經嘗試著睜開了眼,在他懷裡懵懵懂懂試的模樣,像是一隻剛學會覓食的小貓,試探著伸出爪子。她理他那麼近,只要微微低下頭去,就可以親吻到她的額頭。

  可是在戰場上殺敵也毫不退卻的斑,此刻卻沒那個膽子,輕輕低下頭去。

  任由她的髮絲被風胡亂地揚起飄到他的嘴角,他依然僵直著脖頸,不敢動彈半分。

  「斑,放我下來吧。」

  斑聽到她的話,微微回過神來,懷中的七草目光直直地望向自己,淺褐色的瞳仁之中倒映著他小小的影子,他一時慌了神,手上的動作一抖,差點把她摔了出去,她有些害怕地微微抓緊了他的衣服,斑急忙穩了穩心神,將她往懷裡收了收,然後在半蹲下去,如同輕拿輕放什麼貴重物品一般,小心翼翼地將七草放下踩在地上。

  他再去看奈緒,她走進了一戶破落的院子中,年久失修的牆面倒塌了一半,屋子看起來也搖搖欲墜,院中滿是塵土,看起來髒兮兮的。

  奈緒不知道在院中大喊了一句什麼,不一會兒便跑出了三四個孩子,險些將她撲倒在地。

  奈緒手上提著的東西被那群孩子歡呼著搶走了,這個時候屋子裡才走出一個中年女人,她的頭髮十分油膩,看得出是十分操勞的人,她一邊用圍裙擦拭著手上的水漬,忽然聽到了屋中人說了什麼,轉過頭去用尖細的聲音罵罵咧咧了幾句,隨後又招呼奈緒進屋,臨走之前不忘拿圍裙抽了一下在院中爭搶的孩子。

  斑和七草不約而同地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他們剛才,差點冤枉了一個善心幫忙的女孩子。

  七草微微眯起了眼,居高臨下地看著那群爭搶著奈緒帶來的食物而差點打起來的孩子,輕聲說道:「斑,我從來沒有上過戰場,對於戰爭的殘酷也不過是道聼塗説而已,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樣。」

  斑有些驚訝地看向身旁的女孩子,忽然便露出了欣喜的笑意,只是這一次,不是再出於單純的喜歡。

  七草明白,沒有人自甘粗鄙地活著,可是忘記初衷的,真是那些一點點蠶食著生活的粗糲,在戰爭中的人,連最起碼的溫飽的解決不了,難免變得面目可憎。

  她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往那個破落的村院聚集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太舒服,被一群神情呆滯的人一擁而上瘋搶的東西,總覺得下場會很慘。

  果不其然很快奈緒便從那個破舊的小屋中出來了,看到那成群結隊的人顯然也受到了驚嚇,她一邊擺著手一邊說著什麼,想要從人群之中掙脫出來,卻被一擁而上的村民越圍越緊,幾乎逼到了角落之中,一個領頭的男人一把抓住了奈緒的頭髮,像是對待一隻剛從森林中獵來的兔子。

  就在這時,斑以極快的速度擋在了奈緒的面前,一掌拍開了那只抓住奈緒頭髮的手,從身後抽出的苦無迅速地在指節上打了個圈,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人們,飛快地詢問已經嚇傻了的奈緒:「出什麼事了?」

  奈緒半晌才回過神來,咽了口口水說道:「我給這家人的丈夫看病,然後他家的老婆便對村子裡說了我們忍者的查克拉治療非常神奇,村裡人聽說我今天來這裡就都過來說要我給他們看看,」她說著說著便染上了哭腔,「可是斑,你知道的啊,我查克拉有限,醫療忍術的水準也沒有那麼厲害的,怎麼可能治得好那麼多人啊。」

  湊得近的那個領頭男人立刻大叫了起來:「那就先救我,我病得最嚴重!晚上胸口痛起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後面的人聽到他這麼說,馬上也不甘示弱地大叫著:「不行,先救我!」

  一時間再次陷入了嘈雜之中,甚至比之於剛才更加激烈。

  斑冷冷地問道:「村裡不是有醫生嗎?」

  「醫生要錢啊!」

  「你們忍者看病又不需要用藥什麼,很方便,給我們看一下怎麼了!」

  「看你們穿的衣服就知道你們很有錢,你們雇傭所得的傭金不都是我們上繳給大名的稅款嗎!當然應該回饋在我們身上!」

  面對那樣理直氣壯的叫囂,竟然有無數的人跟著附和,若不是斑的氣場太過強大,他們或許早就撲了上去。

  七草終於跟了上來,奮力地擠開了人群,斑看到她的時候露出了微微驚訝的神色,似乎不明白理智冷靜如她,怎麼會以身犯險地跑進人群中來,他一把將她拉到身側,像是一隻護食的大狗將她保護在了身後。

  這個時候斑忽然感覺到一道陰影飛速地向自己逼近,他一抬頭,房檐上面不知何時爬上了人,鬆動的瓦磚一下子滑了下來,朝著他們的腦袋方向砸了過來。

  斑飛快地轉身將七草和奈緒保護在了身下,只聽到一聲鈍響,緊接著是磚塊落地發出的脆響,一連兩聲,仿佛有一隻輕柔的手,在七草的心弦之上狠狠地胡亂波動,一時間腦袋發出了嗡嗡的雜訊。

  她仰起臉來,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抵在了臉上。

  短暫的黑暗慢慢移開,她不能適應忽如其來的強光,輕輕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時,看到了一張血流滿面的臉。

  斑見她豁然睜大的眼睛,在她眼前擺了擺手,輕鬆自在地笑了笑,說道:「沒事兒,不嚴重。」

  奈緒也嚇了一跳,卻被七草一把從地上拎了起來,說道:「快給他治療。」

  奈緒才反應過來。

  而七草,也漸漸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神色,目光卻冷了下來,環視了周圍的人一圈,最後躺起了頭,看向屋頂之上的始作俑者。

  那個人被她太過冰冷的目光釘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她伸手打開了奈緒腰間的忍具袋,拿出了一把苦無,然後走過去,對著那個叫囂最大聲的男人問道:「什麼毛病?」

  他有些質疑的的眼神望向七草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睛,最終他冷哼了一聲,捂著心口說道:「我胸口會經常覺得心跳很厲害,然後就呼吸不暢。」

  七草點了點頭,「我幫你治。」

  然後飛快地抬起了手上的苦無,尖銳的刀口指向那個男人心臟的位置,冷冷地說道:「心跳快,那麼把心挖出來吧。」

  她的語調毫無起伏,仿佛說的是什麼稀鬆平常的事情。

  那個男人看著她冰冷的眸子微微縮了縮脖子,卻見不過是個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到底還是不當回事地大吼道:「挑釁老子你想死嗎?」

  最後的尾音還未落下,他忽然被抓住了衣領,還未反應過來,只聽耳邊一句輕描淡寫地威脅:「誰准你嚇唬她的。」

  森冷、而殺氣微微。

  下一秒,他只覺得一道閃光來勢洶湧,刹那便閃入他無限放大的驚惶的雙眼,他隍然的怪叫尚未出口,便被人惡狠狠地拋了出去。

  當他從半空中栽下來,周圍震驚的人群只聽到一句近乎歎息的問話:「誰還有病要治?」

  因為那一點點上揚的尾音,所有人激出了一身冷汗,霎時間四處逃散而去,如同來時的洶湧,暫態不見了。


第10章 第 10 章

  他們一行三人回到宇智波家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暖橙色的餘暉籠罩在宇智波家的古樸建築之上,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溫和起來。

  斑的心情看起來很好,嘴角忍不住地上揚,時而看一眼身側的七草,歡快得都快唱起歌來。

  而七草卻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不是平時那樣什麼都不在意的隨心所欲,相反她看起來很煩躁,時而眉心緊蹙,瞪著一個地方不知道在和誰較勁兒。

  奈緒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他們兩個的表情就好像兩張帶錯了的面具,怎麼看怎麼詭異。

  「那個……」奈緒嚅囁半晌之後開口,看兩個人都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自己,一時間更加緊張,急忙慌張地低下頭去,十個手指交纏在一起,有些微微發抖著說道:「剛才……謝謝你們了。」

  七草不在意地點點頭,正要離開,卻聽奈緒繼續說道:「雖然很可怕,但是我想我還是會繼續幫助別人的。「

  七草聞言再次停了下來,看向奈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只見她露出一個有點傻氣的表情,笑了笑說道:「因為在醫療班的時候,我實在很弱嘛,我並不是一個出色的忍者,在修行場上的話打不過任何人,在醫療班裡的話,也只是能夠做一些很基礎的治療……既對自己無法狠下心像朝子那樣拼命地修行,又沒辦法心安理得的面對無法治療別人時候那些懷疑的目光,所以在幫助了那家人以後,獲得的巨大滿足感,成為了我修行醫療忍術的動力,雖然看起來是我幫助了他們,可是實際上,他們也幫助了我啊。」

  奈緒說著說著忽然哭了起來,斑非常不擅長應對女孩子的眼淚,有些茫然無措地求助一樣地望向七草,卻見七草皺著眉問道:「那如果今天斑沒有湊巧經過,你怎麼辦?」

  奈緒抽抽搭搭地看著七草,顯然愣住了,過了幾秒卻忽然哭得更加大聲:「十年真是太嚴厲了。」

  她嚎啕大哭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委屈,七草卻是不為所動的樣子,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半分的偏移,她盯了奈緒許久,才長歎了一口氣,問道:「你沒有想過讓醫療班的其他忍者和你一起去幫忙嗎?明明知道一人之力有限還非要一股腦的沖上去的話,很容易辦壞事。」

  奈緒的聲音哭得有些沙啞了,極力辯解道:「我問過朝子,可是朝子說這樣子的話有可能導致那些村民直接跑到宇智波家來求醫,會讓大家十分困擾的。」

  七草微微一愣,點了點頭,「她說得很有道理。」

  明明身處優渥的環境之中,卻深諳人心的貪婪,七草不由地有幾分欣賞起佐倉朝子來。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那家人是已經被你治好了,然後你今天去送食物?」

  奈緒不明白為什麼話題轉的這麼快,卻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前兩天收到了他們給我傳來的消息,說他們家的孩子已經兩天沒有飯吃了,處在戰亂之中,周圍的鄰居根本不願意出借食物,所以讓我送些食物過去,他們真的很可憐的,我已經給他們送過很多次食物了。」

  七草看她一臉的認真,發現這個女孩子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做救急不救窮。

  斑關注的完全是另一個點,他挑了挑眉問道:「外面的消息,是怎麼傳進來的?還有,你今天是怎麼出去的?」

  宇智波家的護衛一流,全都是優秀的忍者,家宅周圍還有結界,怎麼看也不像是可以讓奈緒那種水準忍者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偷溜出去。

  奈緒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目光,在斑敏銳的目光注視之下,顯然一說謊就會露出破綻。

  奈緒憋了半天才艱難地開口:「消息是他們拜託每天出去採買的廚師帶進來的……我是昨天就在外面呆了一整天,回來的是我的影分、身。」

  七草一愣:「你有那麼多的查克拉嗎?影分、身可以持續一整天?」

  「當然不是……我和朝子住在一起,她幫我瞞過去的。」

  「可是,你做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為什麼要瞞下來?」

  奈緒有些委屈地踢了一腳腳下的小石頭,悶聲說道:「族長大人不是很願意我們和外面的人接觸嘛,怕我們遇到間諜。」

  七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側的斑,他臉上的神色一僵,有些為難地撇開了目光。

  七草心中哀歎,不能夠報出自己的姓氏是忍者之間的規則,他還不知道柱間的身份吧,如果自己告訴他的話,要如何解釋自己是怎樣知曉柱間是千手家的人呢。

  就這樣,三人各有苦惱地向著各自的住所走去,辜負了那日敞亮夕陽。

  七草的住所最遠,雖然斑堅持要送她回去,卻被她以更加堅定的語調拒絕了,斑就用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她,就像一隻被主人訓斥卻不明所以的大狗。

  七草的心漏跳了一拍。

  「不行!」

  用更加堅定的聲音拒絕他後轉身就走,一再克制住自己想要轉身回望他的目光。

  那種心情,就好像餵食了一隻路邊的流浪狗,面對純淨清澈的眼神,卻沒辦法將它帶回家一樣。

  奈緒急忙跟上了她的腳步,有些困惑地說道:「總感覺今天的斑不太一樣。」

  七草不太想聽到那個名字,望向天上翻了個白眼。

  在村子裡的時候,她看到斑受傷就已經神色可怕地做出了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想起來就讓她覺得心煩,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有多久沒有那麼大的情緒起伏了。

  奈緒顯然感受不到她的情緒,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只在修行場上見過他,簡直就是魔鬼啊魔鬼,原來私底下是一個這麼蠢萌的人嗎?」

  「我往這邊。」

  七草忽然停下了腳步,指了指和奈緒的住所完全相反的方向。

  奈緒「唉?」了一聲,聳了聳肩說道:「那好吧。」

  她正要擺手告別,忽然想到了什麼,笑容燦爛地說道:「十年,過幾天就是夏日祭了,臨近的城鎮會舉辦廟會,我們一起去吧。」

  七草面對忽如其來的有些不知所措,猶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又到了需要傳遞消息的日子,入夜的夏天空氣清涼而舒爽,藍色的夜空如同一塊柔軟的天鵝絨,幾點星子如同閃耀的鑽石,庭院中清風拂動,樹影婆娑,搖曳著發出沙沙的聲響。

  七草俯下身去,黑色的貓咪對著七草伸出肉乎乎的小爪,歡快地叫了一聲。

  這個時候身後忽然傳出抽抽搭搭的哭泣聲,軟軟糯糯的鼻音聽得人心碎,像是要融化進心底,隱約在其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七草警惕而驚訝地轉過頭去,那哭聲未歇,反而越發敞亮,時而因為用力太過而打個嗝。

  七草循著聲音找過去,終於在樹下找到了哭泣的泉奈,一邊哭著一邊在挖著土,還喃喃地說著些什麼。

  七草輕輕湊上前去,才聽清原來泉奈是在叫「青草」。

  她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來到泉奈的身邊蹲下,摸了摸他的腦袋,問道:「怎麼了,泉奈?」

  泉奈抬起頭來,一雙黑曜石一樣的眼睛望向她,眼眶之中滿是淚水,抽抽搭搭撲進她的懷裡,摟著她的脖子嚎啕大哭起來:「十年!青草死掉了!」

  青草?七草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這個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青草是泉奈養的兔子。」

  七草有些艱難地轉過頭去,是斑,他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己嚎哭的弟弟,眼神卻溫柔得如同一汪清水。

  他自然不知道七草心中有鬼。

  她在村落之中的失態讓她慌了神,那樣浮躁的情緒,可是間諜的大忌。

  泉奈拖著奶聲奶氣的語調對她說:「我每天都會準時喂他,把它養的大大的,我都抱不動它,然後每天帶它去院子裡散佈。」

  七草不會安慰人,只能抱著泉奈,輕輕地撫摸著他的後背,像是在給小動物順毛。

  哭夠了,泉奈就自己跑去給兔子挖坑,不讓別人幫忙,七草站起身來,蹲麻了的腿有些發軟,差點栽了下去,幸虧被斑給扶住了,似乎黑夜給了他偽裝,不再看起來是那個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反而細膩得如同一抹月光。

  他看著泉奈,輕聲說道:「無論是孩子還是大人,面對生死之事的時候,似乎都無能為力。」

  他意有所指,讓七草的心漏跳了半拍,她有些慌張地別開了眼睛,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慌張。

  許久之後她忽然聽到斑以極輕的聲音說道:「然而忍者,或許從來都無法掌握自己的生死。」

  語氣之中是極深的牽掛。

  七草知道,斑無論如何都想要保護泉奈一世周全,所以此刻才會這麼無奈。

  那是硝煙四起的年代,人們的平均壽命不超過三十歲,即使只是孩子,只要會忍術都會被牽連到戰爭之中去。

  七草的呼吸停滯了兩秒,忽然說道:「若是你死了,我就把你和泉奈的兔子埋到一塊兒,當從來沒認識過你這個沒用的傢伙。」

  她的語氣之中似有氣憤,說完轉身就走,一步一步踏得及其用力,就好像一隻被別人搶走了食物的野貓,憤怒得炸了毛。


第11章 第 11 章

  夏日祭的時候,隔壁的城鎮裡舉辦了廟會,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但是街道上的活動卻熱鬧得仿佛一天才剛剛開始,有小孩子拿著仙女棒跑來跑去,燈火熒熒,街道兩旁的小攤位掛上了紅燈籠,仿若天上那條精緻綢緞上綴著的繁星。

  三五成群的同伴彼此相攜著逛廟會,手上拿著的各色小食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女孩子們都穿著各色的浴衣,唯獨有七草形單影隻地走在街道上,時而會為街邊的章魚小丸子、棉花糖而駐足,卻也只是愣愣地看一會兒,然後又向著下一個攤位走去。

  她是和奈緒一起出門的,可是奈緒有自己的朋友,她站在一旁,兩邊都不自在。

  於是她悄悄避開了大家,獨自一人走在沒有人認識的大街上,心情卻莫名地輕鬆。

  村子裡舉辦的廟會並不大,一眼就可以望見盡頭,七草站在街道的中央,看著周圍來來往往,卻又立刻模糊不清的面容,忽然覺得四百多天以前,自己的生活已經恍惚得如同前世。

  似乎無論在哪個時空,自己都是一個人,在學《陳情表》的時候,她將那一句「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往自己身上套的時候,她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可悲。

  可悲的不是一個人的生活,而是那個既不能高姿態心安理得的孤獨,又無法費心費力努力去交際的自己,所以在這個時空裡,她索性將自己完全置身於利益集團之中,不再小心地去揣摩人心,而是籌謀算計一心只為了活下去。

  她忽然想到在她的剛剛成立雇傭仲介的時候,她說「以後好消息就叫『新聞聯播』,壞消息就叫『焦點訪談』的時候,」周圍的人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像是一條被遺棄了的流浪狗。

  真是太孤獨了。

  她忽然有點想哭。

  她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鯛魚燒,圓圓胖胖的魚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甜甜的紅豆氣息直往鼻翼裡鑽,聞起來很好吃。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看向那個一臉冷漠的銀髮男孩,高舉著手上的鯛魚燒不耐煩地說道:「買不起也不要哭啊。」

  七草一時語塞,微微一僵,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正對著鯛魚燒的攤位,哭喪著一張臉,連攤主都覺得有些晦氣。

  她再看向一旁的銀髮男孩,樣貌十分清秀,但是冷著一張臉好像別人欠了他八百萬,黑色的背心勾勒出極好的身材,眸色是十分奇異的暗紅色。

  對著大街上忽如其來的善意,七草感覺有什麼隨著鯛魚燒騰騰的熱氣融化掉了。

  見七草沒有伸手接他手上的鯛魚燒,銀髮的男孩收回手來,自己在那白胖的魚鰭上咬了一口,紅豆醬從裡面溢了出來,沾到了他的嘴唇上,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對七草說道:「懷疑我是壞人也很正常,」他指了指鯛魚燒的攤位說道:「走吧,我買一個新的給你。」

  七草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那個少年出神,看她呆頭呆腦的樣子,銀髮少年歎了口氣,跑到攤位面前買了一個新的鯛魚燒又返身回來,再次遞給她,說道:「你看著我買的,不會有問題了。」

  「謝謝。」七草終於伸手接過了那只鯛魚燒,她的掌心即使在夏日也是冰冷的,剛剛出鍋的鯛魚燒在她的手掌中有些燙手。

  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她和一個剛認識的少年,一起逛起了廟會。

  「章魚小丸子要不要?」

  「……不用謝謝。」

  「蘋果糖要不要?」

  「……不用。」

  「棉花糖呢?」

  「……也不用。」

  少年把她當成了眼巴巴望著攤位上的小食委屈地都快哭出來的流浪狗,每路過一個攤位都在問她吃不吃,她拒絕地嗓音格外僵硬,不知該如何向少年解釋剛才在她眼底打轉的淚水真的不是因為餓。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扉間。」

  正在小口小口地吃著鯛魚燒的七草聞言,忽然便被裡面噴射出來的紅豆餡嗆了個正著,一下子咳了起來,霎時滿面通紅眼淚汪汪。

  扉間被嚇到了,急忙去給她買了水,焦急地遞了上去。

  她連忙喝了好幾口,終於慢慢平息了劇烈的咳嗽。

  「你吃慢一點,不夠我再給你買。」

  七草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內心近乎崩潰的表情表現出來,雙唇嚅囁了許久,最終笑了笑,輕聲說道:「謝謝你。」

  扉間依然是一臉冷漠的表情,他的聲音疏闊清朗,和周圍嘈雜的街道有些格格不入,他毫不避諱地直直地望著七草,眼睛裡倒映進了周圍的火光,亮得有些出彩。

  他忽然伸出手,撫上了七草的嘴角,七草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卻被他低聲輕叱道:「別動。」

  竟然真的愣在了原地。

  他的拇指在七草的嘴角輕輕一擦,神色如常地說道:「好了。」

  千裕尋聲望去,看到了一點點紅豆餡。

  「扉間!」

  這個時候從不遠處傳出一聲大叫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尷尬氣氛,兩個人朝著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看到了一個朝著他們大幅度地擺著手的西瓜頭少年,他臉上的神色多姿多彩,拼命地朝著扉間擠眉弄眼。

  扉間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轉過頭來問七草:「你還想吃什麼嗎?」

  七草搖了搖頭。

  「那我走了。」

  七草點了點頭。

  「我真走了。」

  為什麼七草覺得自己在他毫無起伏的語氣之中聽出了不舍的情緒。

  她笑著說道:「嗯,謝謝你的鯛魚燒。」她生澀地停頓了一下,欲言又止了兩秒,還是說道:「雖然我並不是沒錢買。」

  扉間的耳朵漸漸紅了,挑了挑眉,神色有些防備還有些緊張,卻見七草扔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留下扉間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直到被朝他飛奔過來的柱間一把勾住了脖頸,他才回過神來。

  「白癡哥哥放開我。」

  「哦呀,我要告訴父親扉間動春心了。」

  柱間笑得猥瑣,卻被扉間回了一個白眼。

  那是任務。

  幾個字在他心底徘徊了許久,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扉間想了許久,忽然想到,他沒有問她的名字。

  或許那是因為他之前跟蹤她的時候,他聽到了她的朋友對著她大叫「十年」,將這個名字暗自回味了許久。

  而他跟著他們的目的,是因為她的朋友,是宇智波家的人。

  和扉間分開之後,七草往廟會盡頭的神社方向走去,多數人在白天的時候已經來拜會過來,此時的人很少,穿過朱紅色的鳥居,不一會兒便看見了拜殿,門口的御手洗裡旁,鹿鳴蓄滿了水發出「乓」的一聲脆響。

  七草正在黑暗中辨別著方向,她的身後忽然傳出一聲陰測測的聲音:「我看見了。」

  七草嚇得幾乎尖叫,她側過臉去,看到了半邊臉沉在黑暗之中的斑,驚魂未定地長舒了一口氣。

  你看見什麼了?

  七草一臉的困惑。

  他一步一步地走進他,最終站在了她的面前,黑暗之中他的臉色依舊是晦暗不明,但是一雙眼睛亮得嚇人,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問道:「你甩開奈緒他們就為了見那個人?那個人是誰?是你被送過來之前那家的人嗎?他還找你幹什麼?」

  他劈裡啪啦一大串問題仿佛帶著火花一般朝七草砸了過來,讓七草覺得頭暈腦脹,卻抓住了關鍵的問題,要是他知道扉間是千手家的人,那她可就真解釋不清楚了。

  「是我在廟會上遇到的。」七草歎了口氣,並不打算說謊,可是也不打算說實話,「他請我吃了一個鯛魚燒。」

  斑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很喜歡吃鯛魚燒嗎?」

  「……」關注點竟然是這個?

  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正色說道:「你怎麼這麼好騙!他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還對你動手動腳的!你不要再見他了!」

  他的聲音高昂澎湃,把自己的真實意圖藏在了一堆驚嘆號裡,卻見七草安靜地聽他說完,隨後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

  斑忽然覺得有些洩氣,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斑循著七草的目光望去,看著那座年久失修隨風一吹發出「咯吱」聲響的神社,有些詫異地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七草沉默了許久,忽然擺了擺手說道:「沒事。」

  然後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與扉間和斑的偶遇忽然讓她有些難過,她是雇傭仲介七草,不是簡單乾淨的十年。

  神明也救不了她。

  兩個人順著臺階拾級而下,又一次回到了華光異彩的熱鬧之中,兩人之間像是築起了一堵玻璃牆,斑看得見她,卻在對面搔頭撓耳大聲呼叫也無法讓她聽見,十年永遠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專注而出神。

  只是偶爾抬起頭來看到了他,朝他清淺地笑笑,讓他誤以為那堵牆不存在。

  神社的山腳下有一個賣面具的攤位,七草走了過去,拿起一隻狐狸的面具,忽然便笑了,只是眼角眉梢都是苦澀,她將面具覆在了臉上看向一旁的斑,清淩淩的眸子從狹小的縫隙之中看了過來,讓他略微失了神。

  為什麼他感覺,面具背後的十年,很難過。

  斑忽然抓住了七草的手腕,將她舉在臉上的面具放了下來,卻看到了一張神色如常的臉,仿佛剛才他所感覺到的所有情緒都不過是錯覺。

  心有所思的人,會覺得錯失了心有靈犀無比失望。

  斑悶悶地問道:「十年很喜歡狐狸嗎?」

  七草伸出手,輕輕地撫在那張似笑非笑的面具上,許久才輕聲回答道:「嗯,喜歡。」

  斑忽然便抓住了她的肩膀,一臉認真的保證:「那我以後給你抓一隻最大的狐狸!」

  七草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卻並沒有當真。

  只是忽然心底變得很軟。

  作者有話要說:

  斑: ?_?   ,,???,,   

  扉間: ╮(╯_╰)╭

  九喇嘛:???┗|`O′|┛ 嗷~~(╯`□′)╯(┴—┴


第12章 第 12 章

  廟會晚些時候會有歌舞伎表演,在村子最北邊舞臺表演,斑和七草在村子中信步遊逛,便經過了那裡。

  舞臺的中間有一條花道,花道上還有奈落,此時樂師正在舞臺的正上方調弦和音,三味線不是她聽習慣的西洋十二平均律制,聽起來像是有些走音,絲弦彈撥卻觸人心神,聽說一會兒要表演的是世話物《鳴神》,非常精彩。

  看七草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看著舞臺上搖曳的燈火,眼睛之中滿是流光溢彩,她總是很冷淡的樣子,即使笑起來也是很淡,仿佛笑意未及眼底,此時她好奇得像是一隻剛從蛋殼中掙脫出的小雞,懵懵懂懂的樣子卻讓他心中一軟。

  斑跑了過去,和舞臺上的人交談了幾句又轉身跑了回來,對七草說道:「還有一個小時開場,我們可以再去廟會逛一逛。」

  七草點了點頭,「好。」

  「我給你買鯛魚燒吃。」

  果然還是很在意。

  斑朝著廟會的方向走了兩步,本以為七草會跟上,一回頭,她還在原地不知道想著什麼。

  「十年,你怎麼了?」

  七草搖了搖頭,追了上去。

  斑側過臉,身邊的女生低頭看路,一步一步走得認真,長髮散落下來遮住了側臉,幾綹碎發微微翹起,隨風搖盪,擾亂了他的心神。

  他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南賀川河邊,伸手擋住了他的目光的十年,雖然在一片黑暗之中,他還是感覺到了她的靠近,她身上清冷獨特的香氣,好像夏日裡開在庭院之中的潔白睡蓮,一陣微風吹過,她的髮絲輕輕撫在了自己的臉上,好像纖細的蜘蛛絲。

  他連呼吸都慢了下來,害怕驚擾到這一刻,他想,蜘蛛絲輕輕一扯的話,就會斷掉的吧。

  可是怎麼捨得放開啊。

  「《鳴神》講了什麼故事?」

  聽到七草的詢問,斑覺得好像被戳破了心事,有些不太自然地咳嗽了兩聲,手握成拳輕輕抵在了唇邊,掩飾住了自己的尷尬。

  斑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那燈火璀璨的舞臺,說道:「在北山岩洞裡住著一位出家人名叫『鳴神上人』,他負責看守龍神,因為龍神被關起來了所以天下大旱,於是天上宮廷便派遣絕色美人『雲中絕間姬』來誘惑他。」

  「後來呢?」

  斑生澀地停頓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後來……後來鳴神因為墮落失身而消減了自身的公立,飲酒大醉,雲中絕間姬便趁機割斷了鳴神上人封閉龍神的繩索,為萬民百姓降了甘露。」

  「這樣啊。」七草臉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遺憾,不過很快她又寬和地笑了笑:「不過鳴神或許只是憤怒吧,不過是初次見面的女人而已,被背叛的之前或許就該意識到對方別有所圖了。」

  她說完別覺得自己說錯話了,牙齒輕輕咬住了舌尖,一側頭便看見了斑安靜注視著自己的目光,她第一次露出了沮喪的神色,「斑,我沒有別的意思。」

  斑的小心翼翼似乎終於有了名正言順被拋棄的理由,他故作深沉地沉吟半晌,伸手撫撫她的發,說道,「其實我希望你真的能在我身上有所圖謀。」

  他本以為十年會向正常的女孩子那樣,害羞地低下頭去。

  卻沒想到七草猛地抬起頭來,一雙沉靜而深邃的秋水明眸望向他,淺淺的褐色如同重山萬里之外風雨欲來時的沉靜,帶著遙遠的水汽,還有無邊的悲傷。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嚅囁了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忽然轉身就跑,跌跌撞撞地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整個村莊在眼睛幻化成了無數跳躍著的光芒,刺目得讓人想流淚。

  她終究還是那個「跑十圈就會提前死」的人,身體機能不會因為突如其來的心悸便激發出無限潛能,她倚靠在木質的鳥居柱子上大口喘氣,感覺心臟都快要跳出來。

  「十年,你不要亂跑……會迷路的。」

  斑氣喘吁吁的聲音也在背後響起。

  七草驚惶地轉過去,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斑驚詫地望著她,忽然便手足無措起來,慌亂地擺著手想要去替她擦拭眼淚,卻又想起了什麼,在半空中微微蜷起手指,仿佛要抓握住那一份清冷的空氣,終究是笑了笑,笑意透明單薄如碎裂的一片玉白薄瓷,將手收了回來。

  「十年,你別怕,你不想見我的話我不會靠近你的,但是這裡太過偏僻,你……」

  七草忽然向他靠近一步,抬起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也將斑要說的話截在了嗓音裡。

  她低下頭,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一丁點兒的聲響。

  她來宇智波家是有目的的,可是為什麼總被一個刺蝟頭還缺心眼的男生牽動心神。

  沉浸在夜色之中的少年眉目溫順,戰場出身的血性與剛強此刻都在她面前化作滿目輕柔,甚至帶了一點祈求的意味,輪廓嵌在背景的萬家燈火之中,竟然有點可憐。

  她習慣了爾虞我詐的生活,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真誠,一下子便慌了神,

  她原本以為斑給她的一點點甜頭是刀尖舐蜜,卻沒想到他是如同一個孩子一般,對著她捧出了口袋裡的所有糖果。

  七草只覺得一陣陣的甜味撫平了她的驚慌和酸澀,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在這樣心亂如麻的情況下不能做出任何決定,可是口不由心,不由自主地便喊出了聲:「斑……」

  「斑少爺,找到你了,請立刻返回家中,族中有要事。」

  從天而降一道黑影,帶著沉穩和冷靜,終究還是被打斷了七草的話,她聽到自己心底浮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哀歎,慢慢放下手來。

  面對斑探究的眼神,七草笑了笑:「我們回去吧。」

  斑有些失望,看著七草微紅的眼眶,沒有追問,只是說道:「結果歌舞伎還是沒能看成啊。」

  宇智波家受到了遠在水之國的佐藤家雇傭,前去征戰,而此次出征對斑意義重大,因為宇智波田島決定讓斑獨自率隊前往,將此次的任務完全交給了斑來負責,預示著將斑當做了下一任接班人的培養。

  任務來的突然,醫療室精銳盡出,此時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

  奈緒用誇張的聲音說道:「大好的機會,這可是戰場上的約會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平衡力極好地轉了一個圈,手上拿著兩卷紗布,「唰」地灑落開來,如同唱戲時候的白綢。

  她挑起了面前女孩子小巧的下巴,眯了眯眼用尖細的聲音說道:「不!斑你受傷了!」

  隨後她又沉了沉聲,一人分飾兩角:「別擔心,在保護好你之前我是不會倒下的。」

  佐倉朝子笑著推開了半倚在她身上的奈緒,半真半假地教訓她:「你好浪費!兩卷紗布夠包紮很多傷口的。」

  奈緒怪叫著誇張地躲開了:「哎呀呀呀,不得了了,宇智波未來的族長夫人教訓人啦。」

  七草將手中的小包裹打理好,正在拉拉鍊的時候感覺到了一道明晃晃的視線,她抬起頭,卻只看到目不斜視望著奈緒嘴角帶笑的佐倉朝子。

  佐倉朝子總是笑眯眯的,大大咧咧,開朗活潑,卻又不像奈緒那樣沒心沒肺,她對於氣氛的洞察近乎到了強迫症的程度,精准地把握著所有細節,讓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她恰到好處的舒服。

  當然有兩個例外,一個是斑,永遠不按套路出牌,另一個是七草,永遠身處狀況之外。

  在那雙用餘光不停斜瞥著自己的眼睛的注視下,七草輕輕將遮住了眼睛的碎發撩到了耳後,再次低下了頭。

  醫療診室裡忽然安靜下來,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只聽到七草手上的拉鍊聲發出的輕微細響。

  「呀,族長來接夫人啦。」

  奈緒沒了剛才的放肆,小聲湊在佐倉朝子耳邊說著,卻依然是笑意滿滿的樣子,語調微微上揚,像是一隻小尾巴。

  七草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便聽到門外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十年。」

  七草轉過身去,才明白一屋子人忽然要雀無聲的原因,推拉門的一側湊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看起來純良無害的樣子,眼中卻是眸光變幻,如同天空之上風雲疊卷。

  七草露出一個疑惑的神色,斑朝她招了招手,說道:「你出來一下。」

  她跟隨著他走了出去,斑似乎有些心急,走得很快,七草卻不追趕他,依然是依著自己的步調一步步地走著,很快便被落下了一大截。

  等到她從醫療班的屋中出來,卻一下子愣住了,道路兩旁火光明滅,站著兩列訓練有素的忍者,一個個神情冷峻,目不斜視,傲然之勢渾然天成。

  她下意識地去看斑,他站在這樣的人群中間,稍顯稚氣的臉上卻是不輸他人的氣勢,而那些冷肅的忍者,都微微低下了頭,神色越發尊敬肅穆。

  七草微微一愣,只覺得此刻斑眼底的神情無比陌生,可是不過一秒,斑又成了那個笑意連連的少年,對她招手道:「十年你來,我有話和你說。」

  七草跟了上去,終究兩人在一棵梨樹下站定,七草微微抬頭,便看到一樹的枝葉在夏風裡搖曳,透過淺淺的月光。

  斑看向她,她似乎總是喜歡盯著一個地方發呆的樣子,他循著她目光的方向望去,忽然便笑了:「你剛來的時候,還開著花呢。」

  七草沉默了許久,才輕輕柔柔地說道:「嗯,很美。」

  那個時候天氣尚未完全轉暖,原本旁逸斜出的樹幹上如同一夜飛雪,卻是萬物復蘇的景致。

  斑看她有些癡了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很喜歡梨花嗎?」

  七草收回了目光,看向斑,兩秒之後,給出了一個有點傻氣的答案:「因為它是白色的。」

  斑有些難以置信:「只是因為這個?」

  「嗯。」

  斑看了看她的衣服,忽然便笑了:「我倒是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顏色,既然如此,那麼我也喜歡白色好了。」

  七草不再因為這樣的話而驚悸得像只兔子,歪著頭問他:「你找我來什麼事。」

  她的聲音脆生生的,活潑得不像話,斑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忽然便嚴肅起來,他直直地望進七草那雙淺褐色的眼睛裡,那裡如同一汪死水一般空無一物,仿佛連眼前的他都不曾照見。

  「十年……」他停頓了一下,再次開口時卻是無比地堅定:「十年,今晚在神社的時候是有話想要對我說的吧。」

  那片幽深之中驚起了一片小小的漣漪。

  他忽然學著他的動作捂上了她的眼睛,七草剛一掙扎,便聽到他小心翼翼的祈求道:「十年,你聽我說完,一會兒,就一會兒。」

  果然七草安靜了下來。

  「從我們初見開始,我就拼命拼命地跑向你,可是只要我向前走一步,你就一定會向後退九十九步,我聽了柱間那個蠢貨的話向後退一步,結果你離我更遠了。」

  他的語氣有無奈的自嘲。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除了忍術家族之外,我還有那麼那麼渴望的東西,可是你就在那裡,我無論如何拼命修行卻都沒辦法靠近。」

  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比南賀川的流水更加清澈,繼續說道:「可是沒辦法,我就是想要啊。」

  她聽到自己的心猛地漏了半拍,覆蓋在眼睛上傳遞過來的源源不斷的溫度,讓她有些想哭。

  斑忽然移開了手掌,向後撤了幾步,「十年,我要去戰場了,如果我能回來的話,你一定要把想要對我說的話講給我聽。」

  他伸出手來,對著她做出拉鉤約定的動作。

  白癡。

  十年在心底罵道,很想翻白眼,宇智波家的精銳幾乎半數出動,宇智波田島又不是急著讓自己的兒子去送死,幹嘛說這種生離死別的話。

  可是鬼使神差地,七草慢慢伸出手去,輕輕勾上了那個小指,看著斑臉上霎時綻放出幸福的冒泡的傻笑,終究還是偏開了頭,帶著清淺的笑意和奪眶欲出的淚水罵出了聲:「白癡。」

  作者有話要說:

  扉間:我出場的風頭竟然被一隻狐狸給蓋過了?我有小情緒了。


第13章 第 13 章

  大概過了一周,斑所帶領的隊伍就到達了雷之國,入夜以後,七草伏於案上,整理著醫療班的相關內容,卻感覺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在自己眼前變換成了一個個符號,讓她靜不下心來。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書案底下的暗格,手上的動作停滯了兩秒,終於是歎了一口氣,不再和自己較勁兒,俯身打開了暗格,將其中的卷軸拿了出來。

  那是三天之前她讓自己的雇傭仲介送來的所有關於水之國他們所能瞭解到的資料,從斑出發的當夜她便傳達了命令,其間的時間差讓她有足夠的時間來質疑自己的荒謬,心如止水怎麼偏生因為一個缺心眼的刺蝟頭生出一枝花來,還越長越歪,隨著別人跑到別國去征戰沙場了。

  所以當她真的把資料拿到手的時候,她反而對自己生了惱怒,將卷軸擱置在了房間的暗格之中。

  或許是醉人的夜色蒙蔽了她的理智,她此時終於拿出了那個擺放已久的卷軸,在搖曳的燭火之下展開,細細分析起來,那個國家遠離大陸,國土雖然為四面被海水包圍,仍然有許多山峰的獨特地形,此外,本島周圍的大小島嶼亦有各種不同不同的風俗習慣,但是因為大海的天然隔絕,所以十分神秘,儘管七草的雇傭仲介已聞名五大國,對水之國的介入仍是瞭解有限。

  她將那個卷軸反復看了許多遍,一再挖掘發現並沒有什麼有用的資訊,終於是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準備去洗漱之後睡覺。

  當她打開自己的房門要去門外打水的時候,在黑夜之中赫然站著一道聲音,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嚇得心臟差點停跳。

  她下意識地想要縮回房裡,卻聽那聲音可憐巴巴地喚了一聲:「十年。」

  是奈緒。

  儘管是夏天,被夜風吹拂過的黑夜還是有些涼意的,只聽奈緒哆哆嗦嗦地央求道:「你明天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村子裡看看那家人。」

  七草有一瞬間的驚訝,只是說道:「我不會忍術,醫療忍術也不會。」

  「我知道……」奈緒停頓了幾秒繼續說道:「我只是想有人陪陪我。」

  看她的樣子有些可憐,七草終究是點了點頭,省得她明天一整天都耗費在屋子裡盯著那個沒什麼用的卷軸。

  奈緒顯然很開心,向她道了謝就歡快地跑回去了,一路上蹦蹦跳跳,像是一頭出來覓食的鹿。

  七草正要洗臉的時候,忽然便停下了動作看著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臉,嘴角掛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明亮得嚇人,她忽然想起來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認識了自己現在的合作夥伴,那個男人總是把自己藏在碩大的斗篷之中,捂得嚴嚴實實,連眼睛都不曾露出來,可是他說,自己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表情,像是隨時都要奔喪。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她竟然對自己忽然神采飛揚的神態,迷惑起應不應該開心起來。

  第二天七草和奈緒一起出了門,不像上一次斑帶著她飛簷走壁,走進那個破落的村莊之中時,她竟然感覺有些陌生,奈緒輕車熟路地帶著她七拐八拐,終於到了上次的那個院子,依然是塵土飛揚的模樣,緊閉的門窗卻顯示家中沒有一個人。

  「你來之前沒有聯繫過嗎?」

  奈緒的模樣有些沮喪,「怎麼還敢聯繫嘛,斑的樣子那麼凶,沒有告到族長大人那裡去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兩人將東西放在了門口之後往回走,奈緒忽然說要到村子裡的集市上買點東西,於是兩個人沒有原路返回,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過去。

  七草原本以為這個村子的集市並不會多熱鬧,卻詫異地看到了無數村民排著隊的場景,他們手中都拿著各式容器,麻木的臉上隨著隊伍的推進隱隱浮現出期待,而在隊伍的盡頭,七草看到了一個一臉冷漠的銀髮少年——

  是扉間。

  七草愣了一下,此時奈緒看到了她一直資助的那家人,歡快地跑了過去,她根本來不及阻止。

  就在這時,扉間豁然抬頭,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長長的隊伍,看到她的時候,顯然也怔住了,回過神,冷淡表情略有緩和,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七草掃了奈緒一眼,她的衣服後背上繪著的宇智波族徽像是一團火焰,刺得她有些暈眩,她朝著扉間的方向走去,不著痕跡地將奈緒擋在了扉間的視線之外。

  「你怎麼在這裡?」

  七草清淺地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只是禮貌地問候:「好久不見了。」

  扉間點了點頭,並沒有追問,只是帶著她往隊伍的起點走去,這一舉動讓七草有些詫異,卻正好避開了他和奈緒的正面相見,便也沒有多言什麼。

  走到隊伍起點的時候,她才發現是千手家正在發放糧食,她疑惑地看向了扉間,卻見那個一直板著一張臉老成深重的銀髮少年不太自在地撓了撓後腦勺,說道:「都是我那個笨蛋哥哥,總是有用不完的善心,結果昨天修行的時候用力過猛崴了腳,哭著喊著求我幫他來。」

  七草點了點頭,沒再多言,甚至連一句讚揚他們這種行為的話都沒有。

  兩個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本來便只是一面之緣,沒有共同的過去作為連接的話題,廟會之上那個熱氣騰騰的鯛魚燒也無法暖和此刻兩個人的冷場。

  這個時候發放食物的小姑娘忽然有些疑惑地說:「咦,這位大娘你剛才領過一份了吧。」

  他話音未落,立刻回應給他的是一聲尖利的吼叫:「沒有!你是不是不想發給我啊!」

  那個小姑娘顯然被嚇到了,卻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不,大娘我記得你剛才真的用一個藍色的袋子來裝過食物了。」

  大娘立刻飛舞起手上的袋子,都快要扇到小姑娘的臉上,唾沫橫飛地用更加尖銳的聲音還擊道:「你看我這個袋子是藍色的嗎?!是藍色的嗎?!小姑娘不要亂講話!」

  小姑娘顯然沒有見識過這種事情,嚇得連連往後退,用來盛米的勺子「嘭」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那大娘見狀,直接用手從袋子裡捧出米來往自己的口袋裡裝。

  後面的人見狀,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你這樣我們就沒有米了啊!」

  大家立刻瘋了一樣,井然有序的隊伍在一瞬間被打破,一個個都沖了上來搶米。

  七草微微眯起了眼,置身事外地看著忽然變成鬧劇的一幕,千手家來的人不多,加上扉間一共五個忍者,面對來勢洶洶成群結隊的村民,大家全都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一個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扉間的聲音不大,卻準確地傳達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忍者,尋找高地。」

  七草尚未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便聽扉間問她:「會忍術嗎?」

  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緊接著只覺得腰間一緊,被一隻手環繞在腰間猛地一提,下一秒便落在了最近的一棵大樹之上,扉間依然護著她,怕她跌下去,然後抬手扯了一支樹枝,對她說:「抓好。」

  隨後迅速結印:「水遁水龍彈之術。」

  巨大的水流自高空之中奔湧而下,將那些爭搶著的村民沖散開來。

  激烈的水花兜頭砸下,面對忽如其來的爆發式流水村民們都慌了神,一時間尖叫哭喊聲四起,直到發現水流並沒有將自己淹沒,才試探著站起身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渾身精濕一臉茫然地向著四面張望。

  扉間和七草站在高樹之上,遙望著這一切,眸光冷靜而穩定。

  七草忽然想起了什麼,去尋找奈緒的聲音,卻發現她及時地避開了流水,躲到了一旁的大樹上去了。

  七草在樹上吊著難受,便側頭對扉間說:「我們下去吧。」

  扉間點了點頭,忽然卻又皺起眉頭問道:「你不會覺得我這麼做過分了吧?」

  語氣依然清冷,可不知怎麼,七草似乎聽到了一絲絲的試探和不安。

  「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七草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後反應了過來,搖了搖頭說道:「倒是你,怎麼和你大哥解釋?」

  扉間不留痕跡地舒了一口氣,想起大哥必然又是意志消沉地蹲到角落裡去抱膝坐的模樣,也有些煩悶地皺起了眉。

  七草一點點放開了那枝支撐著她站在樹上的樹枝,扉間急忙抓住了她的手臂,因為是夏日,所以他的手掌直接覆在了她的皮膚上,掌心的溫度感覺到她纖細的骨頭和微涼光滑的皮膚,扉間冷淡如水的面上竟然沾染上了可以的緋紅。

  他輕巧地帶著七草落回地上,急忙避嫌似地放開了手,神色尷尬地轉過頭去。

  「有一句話,叫斗米養恩擔米養仇,」七草並沒有注意到扉間的怪異舉動,望著那些狼狽的村民,淡淡地說道:「我之前查過這個村子,他們一直接受大名發放的救濟糧,所以自己的農田也就荒廢了,大名覺得這樣不行,於是今年決定發放水果的種子,他們的水果種出來了,但是因為疏於打理,所以水果沒人買,才變成了現在的窮困模樣。」

  扉間有些驚訝地看著七草,他不熱衷於做這些事,倒是關注戰場的事情更多一些,今天是聽到大哥哭著對他訴說村裡的情況是多麼糟糕,才動了惻隱之心,卻不知背後還有這樣的淵源。

  七草感受到身旁注視著自己的目光,轉過頭去,輕聲說:「你把這些告訴你大哥,他會理解的。」

  扉間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被一道明麗的女聲打斷了:「喲呼,我還說十年你跑到哪裡去了……」不知何時跑到他們身側的奈緒一把勾住了七草的脖子,對著扉間擠眉弄眼地說道:「原來是和帥哥有約啊。」

  七草面無波瀾,甚至沒有試圖解釋,也不打算介紹他們兩個人認識,只是說道:「謝謝你上次請我吃鯛魚燒,我請你去城鎮裡吃丸子吧。」

  這個時候只聽奈緒在一旁一臉老道地搖了搖頭說道:「帥哥,我建議你快拒絕,這樣十年就一直欠著你了。」

  扉間怔忪了兩秒,忽然露出一個細微的笑意,點了點頭對七草說:「我覺得她說的對。」

  七草無奈地歎了口氣,看向一旁因為建議被採納了而興高采烈的奈緒,這個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

  七草索性將話挑明瞭,朝扉間擺了擺手說道:「那麼下次再見,希望是在能夠吃丸子的場合再見。」

  然後轉身離去,身後跟著一個不明所以一直追問的奈緒。

  希望下次,不是在戰場相見。


第14章 第 14 章

  奈緒依然在追問剛才他們遇到的扉間,在聽到他和七草初始的場景之時眼睛發亮,驚喜地說道:「是一見鍾情啊!」

  不是,他別有用心。

  七草在心底說道,卻沒有回答她。

  「啊!果然夏日祭的廟會就是愛情發生的最佳場所啊,超級甜蜜的蘋果糖,軟軟糯糯的棉花糖還有散發著香氣的章魚小丸子,浴衣和煙火代表的都是懵懂而美好的初戀啊!」

  聽著在自己身邊絮絮不止的奈緒,七草根本插不進話,思緒卻漸漸飄遠了,浴衣和煙火嗎?好像那天都錯過了。

  打斷她思緒的是奈緒的聲音,她不知何時忽然湊近她的耳朵輕聲說,「呀,你臉紅了。「

  卻被七草面無表情地否認了,「沒有。」

  奈緒無奈地歎了口氣:「啊,十年真是太嚴肅了。」

  他們就這樣回到了宇智波家大宅,錯落有致的房舍掩映在綠蔭瓊花間,流觴曲水環繞庭院,兩人即將分別只是,奈緒鄭重其事地拍了拍七草的肩膀,似乎想要傳達些什麼,卻只望見她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睛,只能長歎了一口氣,甩了甩手上的布包,撇了撇嘴又繼續碎碎念,「夏天的時候就是超級想要戀愛啊。」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意識到什麼,看了看手上的布包,又看了看七草,忽然便抓著頭髮大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忘記把這個給彩乃家了!」

  「彩……乃?」七草不太確定地重複了一邊,露出一個微微疑惑的表情,「我以為他們家是叫淩乃。」

  「唉?」奈緒一愣,笑著擺了擺手說道:「不是啦,雖然發音是由一點相似,可是明明差很多啊,十年怎麼會聽錯。」

  十年眼眸微沉,忽然便問道:「奈緒……這次雇傭宇智波家的是佐藤嗎?」

  「唉?」奈緒顯然對她跳來跳去的說話風格有些不適應,眨了眨眼忽然便笑了:「十年真是對相似的發音非常不擅長啊,明明是齋藤啊齋藤。」

  「那雇傭金是多少?」

  「不知道啊。」

  「多麼?」

  「我……不知道。」

  奈緒難得聽到十年這樣快的語速,平淡的語調之中竟然有幾分焦急,讓她不由地有些心慌,只見七草抿了抿唇,轉身向著訓練場的方向走去,卻在走了幾步之後腳尖一轉,改變了原本的路線往自己的小屋走去,步履快得幾乎要跑起來。

  七草奔回了自己的住所,還未待喘息平穩,便撲到了那暗格前,抓出那個早已爛熟於心的卷軸,一目十行地流覽起來。

  她的手指有些發抖,在卷軸上掐出了一道深深的指甲印,低聲喃喃道:「齋藤……不可能雇得起宇智波家。」

  她豁然起身,在屋內踱步了一圈,牙齒咬在了下唇上,直到嘗到了腥甜的鮮血氣息,才猛地回過神來,想了想再次撲回了案幾。

  先不管這個圈套的目的為何,先要提醒宇智波田島這是個陷阱。

  她將自己所收集的宇智波一族的關鍵情報一一默寫下來,隨後夾在門板上猛地一扯,扯掉半截,再將其中的一半燒成灰後灑進了院子裡,隨後往醫療班的方向走去,她走得很急,終於是在自己一直傳遞消息的那座假山處停住了腳步,這裡地處僻靜,很少會有人來,但是泉奈把自己的兔子埋在了這裡,所以每天下午的時候他會過來祭拜。

  七草望著湖面,一陣風吹過,湖面蕩起淺淺的漣漪,她握緊雙手,全身微微的顫抖。

  她穿越的時候,就是被人推進了湖裡,所以一直很有陰影。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始終凝視著碧藍色的湖水,微微發抖的身軀仿佛隨時都會被吹走,卻又散發著一種難言的堅毅。

  撲通一聲,她跳進了湖裡。

  在帶著點夏日溫熱的水面一點點覆蓋到自己全身的時候,發自內心地恐懼一點點支配了她的身體,讓她動彈不得,她極力往水面上撲騰著,終於是帶著破音的沙啞聲音尖叫出聲:「救……救命!」

  然而她漸漸地往下沉了下去,水波漫過頭頂,沒有再浮起來。

  七草做夢了,終於不再是一次次讓她痛得喘不過氣從而驚醒的夢魘,而是炫目的陽光,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了。

  她從學校門前那條路上走過,背上還有沉重的書包,所煩憂的是班上那群堪比牛頓萊布尼茨的大變態,心情卻出奇地好。

  不知是誰在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有人在看你。」

  她下意識地抬頭往左邊看去,正望進一雙清涼如水的黑瞳,望著自己,似乎有一點傻氣的笑意,然而下一秒,那雙眼睛忽然眸色變幻,鮮紅的顏色仿佛深夜滴血的滿月,帶著不祥的氣息,卻又仿佛是一個深邃的漩渦,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跳下去。

  她近乎平靜地醒來,沒有大口的喘息,沒有猛地坐起,微微側過頭去,在意料之外看到了優山。

  她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圍,是醫療室,隨後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還帶著幾分濕氣,看來,昏迷的時間並不長久,但在剛才的夢境裡,卻是已經過了一輩子那麼久。

  優山看向她,無形的壓力朝她逼近,竟是沒有笑意。

  自她認識優山以來,他總是笑嘻嘻的,即使是被斑打倒在地,不服氣的叫喊之中也帶有著三分痞氣的笑容,然而此刻,他卻是一言不發地緊盯著她,七草便這樣沉默地與他對視,氣氛越發陰沉下來。

  「你……為什麼掉進了湖裡。」

  終究是優山打破了沉默,帶著幾分不信任,還有無比戒備的姿勢。

  「被人推進去了。」

  七草回答的很快,沉著而冷靜,反而讓優山十分意外。

  「是誰?」

  「沒看清。」七草再次開口,優山本以為她會為自己辯駁說:「因為我不會忍術。」

  卻沒想到她輕聲問道:「是你救我上來的嗎?謝謝。」

  七草當然明白,任何的解釋,都無法完全令人信服。

  優山沒有說話,卻見七草此時已經低下頭去,不再與他對視,似乎不屑於用毫不心虛的眼神來證明自己的真誠。

  他微微抿唇,輕聲說道:「你好好休息吧。」

  卻見七草再度抬眸時,表情無比嚴肅,慢慢地攤開了緊攥著的五指,說道:「這個……」

  優山有些詫異,將信將疑地拿起了她手上被泡過水的紙團,展開來,因為浸了水,有些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了,他艱難地辨認著上面的內容,慢慢變變了臉色,丟下了一句:「我去見族長大人。」

  他推開門板,極快地跑了出去,一陣風吹進來,讓身上衣服還濕著的七草感覺有些冷,她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關起門,從衣櫃裡拿出乾淨的衣服來,柔軟的布料給人安心的感覺,七草將臉埋了進去,嗅到了陽光的芬芳。

  而門外,風雨欲來。

  待到七草再次回到醫療室的時候,宇智波田島已經整裝出發了,奈緒被留了下來,看到七草急忙迎上來問道:「聽說你下午掉進湖裡啦。」

  「嗯。」她點了點頭,不再多做解釋。

  奈緒見她也無大礙,便不再追問了,忽然賊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忽然湊近她小聲說道:「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族長忽然要前往水之國。」

  「嗯?」七草明顯是不太關心的語調,卻見奈緒的臉上分明寫滿了「你快來問我快來問我我知道」的得意洋洋,於是緊接著問了一句:「為什麼?」

  「說起來和你掉進水裡還有點關係,你知道今天推你進水裡的人是誰嗎?」

  七草一邊整理著手上的醫療用具,一邊問道:「哦?已經抓到了嗎?」

  「那倒是沒有,但絕對是個高手,優山找到你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他的蹤跡,不過下午族長大人就知道是誰了,因為他自己送上門去了。」

  七草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這麼有良心?可以請他賠我錢嗎?」

  奈緒用一種見鬼了的表情看著七草,她竟然還會開玩笑?但是這樣的詭異也不過持續了幾秒,她就拖長了語調神神秘秘地說道:「你認不認識一個人,叫做茈神七草。」

  七草沒有回答,只是慢吞吞地重複了一遍:「茈神七草?」

  果不其然,奈緒已經憋不住了像倒豆子一樣地說了起來:「你連他都不知道啊!是大概一年多前的時候,忽然出現的一個忍者雇傭仲介,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是男是女,雖然聽名字像是個女人,之前川之國被他搞得天翻地覆,好像還聽說她手上掌握著很多忍者大家族的資訊。」

  七草沒有說話,一直安靜地注視著她,奈緒才意識到自己跑題了,急忙說道:「就是她!沒有想到膽大包天竟然盯上我們宇智波家了,今天推你進湖裡的就是她派出來的間諜,你不是抓到一個紙條嗎,那上面就是我們家的資訊,然後下午的時候她就寫了一封信給族長大人,說是傷害到了宇智波家的人非常抱歉,作為補償,提供了水之國的資訊,還說斑少爺有危險。本來族長也是將信將疑的,但是轉念一想,作為雇傭軍人才是最重要的,即使被騙被人家闖了空門留下的也不過是我們幾個老弱病殘而已……」

  奈緒說著有些氣鼓鼓的,「什麼嘛,明明我也可以上戰場的。」

  說著她更加憤憤不平起來:「不過真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如果她是個女人的話,居然說如果救援成功的話,請將此次的所有雇傭金給她,我們都還沒有計較她派間諜來宇智波家的事情唉!她怎麼好意思找我們要錢的。」

  奈緒叨叨不休地說著,卻見七草已經走了神,坐在窗臺之上,出神地望著窗外,表情沉靜。

  作者有話要說:

  斑走的第一天,想他

  不,很多人沒有想他,很多人看上了扉間

  斑走的第二天,你們想他了嗎~


第15章 第 15 章

  雨是不知何時開始下的。

  雨水順著苦無匯流而下,連成一串晶瑩的細線,空氣之中飄散著雨天獨特的濕潤氣息,參雜著泥土和青草的香氣,而更加濃重的,卻是讓胃痙攣的血腥味,在雨幕的遮擋下,朦朧的荒原呈現出一種頹敗的氣息,一時間寂靜如死。

  斑劇烈地喘息著,警惕地注目著周圍虎視眈眈的無數雙眼睛,雨水順著他纖長的睫毛滑落下來,在臉上滑過一條蜿蜒的痕跡。

  這是一場極其慘烈的征戰,水之國三大忍者家族聯手,目標無疑是寫輪眼。

  他顯然引起了戰場上所有人的矚目,即使眸光中漆黑一片,沒有那一抹不祥的紅色,依然讓無數近身的忍者慘死劍下,甚至還能護著自己的小隊生命周全。

  面對周圍無數雙如狼似虎的眼睛,剛經歷殊死搏鬥的斑不做聲地吐出一口氣,忽然便笑了——

  要是真的死在這裡,可就要和泉奈的兔子埋在一起了。

  想到這,他臉上浮起某種似笑非笑的神色,眼眸浮光變幻,如蒼穹之上風雲疊卷。

  冷然、逼迫、殺意森然。

  周圍的人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自他周圍升騰而起,讓人的心狂跳起來,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牢牢地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斑那令人全身悚然的視線淡淡掃了過來,被注視之人卻覺得後背霍然出了身汗,那樣森冷的殺意讓人驚恐地想要尖叫,然而聲音突然凝結在了咽喉裡,不過是這一瞬間的功夫,那道身影忽然凝結成一道黑色的疾風向他們飛馳而來,快得幾乎在空氣之中留下殘影。

  待那些圍攻的忍者反應過來,斑已經掠到了他們的面前,他吐出的氣息都是冰冷的,仿佛一個來自地獄的亡魂。

  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被割破了咽喉,潮濕的空氣中滿是汗水和鮮血的氣息,所到之處皆是爆出一片血光。

  斑的身後忽然揚起一絲驚呼,他餘光一掃,揉身而返,落在了佐倉朝子身邊,渾身浴血的他橫臂一揮,用自己的手臂攔下了她身旁忍者狠厲的一刀!

  太刀貫穿了整條手臂,劍鋒帶著鮮血穿出,斑將那長刀飛快地拔出,殷紅的血順著虎口流下來,隨即手腕翻轉,劍身上鮮血四濺,毫不猶豫地插、進了來襲敵人的胸膛。

  他攬過佐倉朝子,手上動作一緊,抱著她旋身而起,「火遁龍炎放歌之術。」

  無數的火龍自半空之中飛馳而下,帶著令人的氣勢卷起無數暗流,轉瞬千里勢不可擋。

  那樣威力的火遁,絕對不容小覷。

  待他抱著佐倉朝子再次落下之時,已經無人敢靠近他們。

  斑踉蹌站起,視線漸漸模糊起來,呼吸之中似有灼燒之感,他咳了咳,吐出半口鮮血,周圍皆是插滿忍具留下的地坑,還有無數爆裂的鮮血和碎骨。

  雨幕之外,遠遠的似有人疾步而來,人數還不少,腳步聲一聽就是高手,迅捷而輕敏,刹那便到了不遠處。

  那渾然氣勢外放,一聽便知道是忍者。

  是敵人的援軍嗎?

  宇智波家宅已然入夜了,天色已經沉沉地壓了下來,月光的周圍散發出一道淡青色的光暈,鑲嵌在藏藍色的天幕上,從樹葉的間隔之間隱隱綽綽地灑下光輝來,樹幹上長滿了青苔,有風從枝椏間穿過,帶來若隱若現的沙沙聲。

  七草坐在醫療室的病床之上,雙眸清亮透徹,幽光浮沉。

  不一會兒便聽到轟鳴之聲漸起,似是有怒吼和激鼓,地面都在微微顫抖著,頂上的吊燈搖搖晃晃,火光不明地投在她沉著的臉上,終究是支持不住,「咻」的微響之後熄滅了,屋內陷入了一片沉寂黑暗之中。

  「十年。」

  奈緒有些害怕,在黑暗中伸出手去試圖尋找同伴,然而下一秒,透過格柵推拉門照映進了大片火光,伴隨著「劈啪」一聲厲響,一線驚呼火瞬間撕開黑夜的幕布,緊接著醫療室的門轟然倒塌,沉寂的院中不知何時迅敏而氣勢逼人地出現了無數人,密密麻麻站了一堆,一個個表情狂霸而略帶不屑。

  調虎離山之計。

  「十年。」

  見七草緩緩地起身,步履慵懶地向外走去,奈緒忍不住輕輕喚了她一聲。

  七草回過頭,火光照映得她面色綺麗,卻依然是沉靜如水的模樣,在喧鬧而沉寂的低氣壓之中,安穩如玉。

  她殊無笑意,只是輕聲說道:「沒事。」

  隨後朝著人群走去。

  奈緒呆呆地看著那個擋在她身前的背影,仿佛就那樣擋住了滿院的殺氣騰騰和無形壓力,她頓時覺得有些恍惚,忽然很想要問問她:「十年,你究竟是誰?」

  在走廊之上,白衣的七草處變不驚地望著這群闖入者,夜風吹拂起她的衣袂,讓她看起來單薄而瘦弱,在木質的地板上謝謝地投下一道秀麗而清瘦的倒影。

  人群之中,一道淩厲的目光直直戳了過來,七草循著目光望去,那是一個面色薑黃的男人,兩頰深陷,目光卻是冷銳而沉鬱,他盯了她半晌,語氣輕藐的發話了,「你是宇智波家的人?」

  她只是看他,並不答話,半晌,才悠聲說道:「聯合水之國調虎離山,再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為了寫輪眼,還真是煞費苦心。」

  她語氣平靜,沒有半分起伏,仿佛不是在森然肅穆的氣氛之中對峙,不過是隨意散漫地講述著事實。

  那個男人似乎並不在意她的譏諷,不過冷哼了一聲,挑了挑眉道:「不懂得審時度勢,死到臨頭了還耍嘴皮子,宇智波家的人不過如此。」

  「死到臨頭?」七草將雙手環抱於胸前,隨意懶散地往門框上一靠,「為了爭搶寫輪眼便喊打喊殺地沖上門來,你們的愚蠢確實嚇死我了。你們剛才想來也搜過了,宇智波家精銳盡出全數出征,剩下的人,全都在我身後的醫療室裡,怎麼?你們便要衝進來挖了我們的眼睛嗎?」

  她輕輕拂過被夜風吹起的長髮,終究是露出一個驚豔絕倫的笑意:「折辱如斯,想過宇智波家的人字戰場歸來之時,會怎樣極盡狠厲地報復?」

  對方的首領終究不再說話,明明是他帶著眾人殺氣騰騰的逼壓,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卻似乎沒有半分懼怕,說得又是句句在理,他們確實覬覦寫輪眼已久,此番機會難得,行事難免急功近利,若說不怕宇智波家的事後報復,那絕對是會遭雷劈的謊話。

  七草的臉一半在明亮的火光之中,一半沉在暗影裡,嘴角噙一絲淡淡的笑意,目光掃過那人衣領上的族徽,淡淡問道:「田中家?嗯……」她沉吟片刻,又補了一句:「田中分家?那你便是田中間村了?」

  對方被她識破了身份,有一瞬間的慌張,忽然便是笑得寒氣森森:「確實是擔不起屠戮宇智波老弱之名,既然如此,請姑娘和我們走一趟吧。」

  那些忍者聞言朝她慢慢靠近過來,帶著幾分試探的警惕,想要將她抓到首領面前,卻見她只是斜睨著他們,清冷一笑,自門框上直起身來,朝著那個一直問話的男人走去。

  看著那個白衣女人一步步地靠近,田中間村呼吸逐漸粗重,心頭慢慢浮上幾分緊張、不安。

  「停下!」

  他忽然驚駭地叫出聲來,手中的苦無立刻飛了出去,劃傷了她的臉頰,終於讓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有所鬆動,她緩緩抬手,輕撫到自己的傷口上,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迅速溢出,隨後爬過指腹,流淌下來。

  七草看向田中間村,目光更為沉靜深邃,田中間村心虛地想要後撤一步,那些層層疊疊的忍者立刻黑壓壓地湧了上來,將田中間村護在身後,帶著萬分的警惕注視著七草。

  她輕笑了一下,搖著頭說道:「請田中一清幫個小忙,他倒是讓我還這麼大個情,這買賣不太划算。」

  在隊伍的後方,慢慢地又火光靠近,原本不過是零星幾點,卻以燎原之勢迅速擴散開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剛硬而有力地朝他們的方向逼了過來,一聽便是俐落浩然、訓練有素的隊伍,原本一直緊盯著七草的忍者,都愕然轉過頭去。

  只見宇智波田島自隊伍之中慢慢踱步而出,身後背著宇智波團扇,臉上的表情似乎有幾分不滿:「田中分家和山下家聯合來犯嗎?簡直就是垃圾,打得一點都不過癮!完全比不上千手家!」

  田中間村突然覺得心中一寒,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顫抖著說道:「你……你怎麼在這裡?」

  宇智波田島怒目而視,僅僅一個目光,似要將他鑿出一個洞來,「我為什麼不在這裡?這是我家!」

  田中間村緒突然頓了頓,忽然便聲嘶力竭地大吼著跑了出去,一直在他身邊低眉垂首的男子急忙追了出去,其他人面對這完全扭轉的局勢,有的還未反應過來,有的已然明白,敗局已定。

  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個追著田中間村出去的男子在和七草擦身而過的瞬間,短暫卻又意味深長的一瞬間的目光相接。

  原本一直站在田中間村身側的男人,想來是他的左膀右臂,忽然有些譏誚地問道:「宇智波田島,不出征不怕又失去一個兒子嗎?尚未成年便派他獨立出征,你這個父親可真是稱職。」

  他顯然是指遠在水之國征戰的斑。

  宇智波田島顯然不為所動,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對方的臉上,怒吼著說道:「不要侮辱斑,他是作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忍者光榮地前往戰場!」

  然而他略微顫抖的尾音尾音還是洩露了他真實的情緒,那個男人以忍者的敏銳一下子抓到他那一瞬間的軟弱,不禁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看來你也明白了,你的這個兒子,是凶多吉少了!」

  這個時候,追著田中間村而去的忍者忽然返身回來,無比驚慌地說道:「族長!田中間村跑了!」

  「跑了?!」宇智波田島的聲音之中充滿了驚怒的情緒:「怎麼可能?」

  在族長這樣的憤怒之下,來報的忍者感覺到背後一陣冷汗,有些艱難地說道:「被他身側的那個忍者給救走了,我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作者有話要說:

  咦,男主好像戰死沙場了?


第16章 第 16 章

  宇智波家這一劫算是有驚無險,當宇智波田島接到斑平安歸來的消息的時候,愣了半晌沒回過神來,緊接著那個一直冷面肅穆的男人終究是難掩興奮,在所有人面前朗聲大笑起來,待到斑帶領著出征隊伍回來的時候,舉家出迎。

  終究還是一場艱難的戰役,所有人都是遍體鱗傷,互相攙扶著一步步走來,薄暮西山,橙色的光從雲層後面透出來,柔和地傾瀉下來,這支隊伍早已沒有了出征之前的貴氣,然而他們依然停止脊背,一片沉寂之中仿佛還可以感受到來自戰場的剛強和血性。

  斑背著佐倉朝子自人群之中走出,一陣風吹過,掀起他破碎而帶血的衣袂,他緩緩走到父親面前,每一步都帶著不甘和悲憤,走之臺階前,他放下了佐倉朝子,慢慢跪了下來,用低沉而渾厚的聲音一字一頓說道:「稟告族長,此次出征,死亡十人,全員傷殘。」

  他的眼底緩緩掠過一道森然的神情,再次抬起頭來之時,幽深的目光如同無星月夜之下的大海,燃燒著熊熊火焰,燃起他的意志和全身沸騰的熱血。

  宇智波田島沉默了許久,走下臺階去,扶起伏拜於地的斑,只說了一句話:「且等著,奪回宇智波一族的榮光。」

  斑低垂下了目光,一隻手在身側緊握成拳,許久之後,只聽宇智波田島問道:「你們是如何脫險的?」

  斑臉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詫異,說道:「一個叫做茈神七草的人,說是受了父親的託付,拜託了水之國的幾個忍者家族前去支援。」

  「茈神七草嗎?」宇智波田島若有所思地重複著那幾個字。

  這個時候,斑感覺到一道目光遙遙地落在自己身上,他回望過去,看到了白衣的七草,以和周圍人完全不同的散漫態度,清瘦的身子斜靠在門框上,右側的臉頰上貼了一塊巨大的紗布,幾乎覆蓋住了整個臉頰。

  他在回來的路上聽說了本家發生的事,卻沒想到受害的卻是她,他不動聲色地抓緊五指,發現掌心之中一時之間已然全部被汗打濕。

  闊別一月,他依然日夜思念,記起他們臨別之時的約定總會忍不住開心起來,她就像是天上的月光,仿佛觸手可及,卻又仿佛遠在天涯。

  最令他驚惶的卻是她的眼神,讓他想起了夏日祭的廟會上,那個狐狸面具背後透出的清淩淩的目光,仿佛水下透進的月光,在浮出水面之時卻只看到悽惶一片,讓他心驚,卻也令他心折。

  他心思雜亂地跟在父親身後,在經過七草身邊的時候,聽到她輕聲說道:「歡迎回來。」

  仿佛她站在這裡那麼久的目的,只是為了說這一句。

  斑有些愕然地看著她,儘管那個神色平靜的少女只不過是說了一句稀鬆平常的話,卻也讓他覺得有些受寵若驚,那個風塵僕僕卻依舊英姿挺拔的少年不動聲色地繼續前行著,一邊向父親彙報著戰場的情況,一邊伸出了手指,輕輕滑過心愛少女的掌心。

  果然還是沒有變。

  即使時隔這麼久,再見之時,果然還是想要摸摸她、抱抱她……斑手握成拳掩在唇邊咳了一下,甚至是……做更下流的事。

  宇智波家的全體傷患都被送到了醫療室去醫治,七草這個不會任何醫療忍術甚至連複雜一些的治療都不會的人只能幫忙打打下手處理外傷換藥的小事,斑在向父親彙報完所有情況之後才去到醫療班的,到的時候七草正在幫人包紮傷口,他就那樣環抱著雙手安靜地看著她低眉垂眼專注的動作。

  整個醫療室之中都是濃郁的男兒氣息,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斑慢慢地蹙起眉,瞪著這群在醫療室之中□□著上半身走來走去的傢伙,原本正常無比的場景在他眼中慢慢變得令人不爽起來,這群男人真是肆無忌憚!

  這麼想著他便忽然走近了七草,伸出手去擋在了她的眼前,另一隻手拉住她就往外走,七草對於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嚇了一跳,剛要掙扎就聞到淡淡的血腥氣和某種熟悉的氣息,順從地被斑給拖了出去。

  完全失去視線的七草出門之時絆到門檻,身子猛地向前一傾,視線終於脫離了那雙溫熱的手掌,恢復了光明,卻也差點抑制不住一和大地做親密接觸,然而這時她只覺得身子一停,腰上忽然多出一隻手,牢牢地將她鎖在原地,不至於摔下去。

  她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急忙站起了身,正要脫離斑的懷抱,卻被他一把抓住了肩膀猛地轉過身來,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撞進那雙清澈純淨的眼睛裡。

  她忽然便慌了神,戰場殺敵的人,怎麼會有這麼透亮的眼睛。

  斑細緻認真地看著那張想念過無數遍的容顏,圓潤而潔白的耳垂,輪廓漂亮的嘴唇,精緻小巧的鎖骨……讓人看得都很想咬一口。

  他緩緩伸出手輕輕撫在了她的臉頰上,動作輕柔至極,似乎怕弄疼了她,隨即悠悠一聲歎息,問道:「怎麼弄傷了?」

  「意外。」

  她答得迅速又簡潔,顯然不是真話,想到這兒他的眸子微深,卻不再追問。

  斑溫熱的呼吸拂上她的眼瞼,七草似乎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於是輕輕後退了一步,斑只是看著她的小動作,沉靜而微涼地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七草看著那樣風度氣韻的笑容,感覺心底一驚,斑,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斑依然盯著她臉上的傷痕,似乎頗為不滿的樣子,七草卻是笑了,「比起我,似乎你更需要治療吧。」

  斑詫異地挑了挑眉,卻見她伸手指了指他藍色的袍子上深黑的血跡,讓他臉色微變。

  這個時候,他們身後適時的響起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像是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略微曖昧的氣氛,大大方方地打斷了他們:「斑,過來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是佐倉朝子。

  她就站在不遠處,挺直脊背,放鬆肩膀,表情沉在了陰影之中。

  七草輕輕推著斑往醫療室走去,然而卻被斑攔在了門外,他一隻手撐在門板上,完全擋住了她的去路,像是要收買路費的小霸王,語氣囂張地說道:「好了,你就只能到這裡,不准再進來了。」

  七草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斑卻忽然湊近她說道,略帶著調笑的語氣說道:「我可是要脫衣服,你羞不羞。」

  「沒事,我不把你當男人。」

  七草一句話,顯然打擊到了斑那初具規模的男人自尊心,但是他只消沉了半秒鐘,便誠懇地說道:「拜託,十年,你的醫療忍術的話,我實在是不放心啊。」

  七草愣了兩秒,越過斑的手臂看向已經在屋內的佐倉朝子,再一回神,就看到斑期待而別具深意地注視著她的目光,她被撞破心事,不屑地看向一旁小聲「切」了一聲,轉身走開了。

  斑看著七草離開的背影,醫療室走道上的燈壞了,光線氤氳而模糊,而她就在那裡,一身白色的衣袍上卻有精緻繁複的暗紋,行動間裙裾翻飛光芒閃爍,腰肢纖細身姿頎長,微淺的栗色長髮柔柔的垂在身後,像是一匹最精細的綢緞。

  「斑?」

  佐倉朝子疑惑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急忙回過神,往屋中走去。

  他脫掉了外袍,儘管見過許多次了,佐倉朝子還是不住地感到心驚,她一點點拆開斑身上那些纏繞全身卻早已被血污浸染成暗紅色的繃帶,無數大大小小的傷口遍佈全身,血已經凝結住了,在裸、露的肌膚之上縱橫交錯形成一道道駭人的傷口,有些地方甚至皮肉外翻深可見骨。

  「佐倉?佐倉?」

  那具殘破的身體的主人輕聲叫了一句她的名字,明亮的眼睛望向她,讓她回過神來,他輕輕笑了笑,偏過頭去,假裝沒有看到她因為自己身體懸淚欲泣的表情。

  斑望著窗外綠意盎然的枝葉,思緒漸漸飄遠了,受這麼重的傷,實在是很丟人啊。

  一點都不想讓那個女人看到。

  佐倉朝子處理完斑的的傷口就出去了,在聽到格柵推拉門關閉時的聲音,躺在病床上的斑忽然便從起身,盯著那道門兩秒,確認不會有人再來,然後忽然便重重地躺回床上去,嘴角是克制不住的笑意。

  「斑,族長大人說受了這麼重的打擊,為了恢復元氣,宇智波家要進行重大活動哦。」

  優山推門進來,一邊說著一邊揚了揚手上的卷軸,撇了撇嘴,完全不能理解族長的思維。

  然而當他說完話看向那個應該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病人時,卻看到的是病床上張牙舞爪的斑,手舞足蹈地抱著枕頭在病床上滾來滾去,嘴裡還喃喃念叨著:「剛才那個表情絕對是吃醋了吧,絕對是吧,真是太可愛了!」

  優山驚訝地張開了嘴。

  斑瘋了。

  優山從病房裡出來的時候,看到了雙手環抱於胸前背靠著牆壁的七草,她頭微微低著,柔順的長髮從臉頰兩邊落下,似乎在閉目養神。

  優山似乎有些不忍心打擾,卻見她倏然抬起頭來,一雙明亮的淺褐色眸子望向她,讓他心底漏了半拍。

  七草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張紙上,眼神之中浮現出疑惑的神色,優山見狀忽然便笑了,揚了揚手上的紙張,舞動得「嘩嘩」作響。

  他揚了揚眉,問道:「好奇?」

  七草看著他得意洋洋地神色,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優山看著那個背影,愣怔了兩秒之後不甘心地大喊:「喂,這可是族長大人制定出來的,超超超機密的改革宇智波一族的重大舉措,你真的一點都不想看嗎?」

  千裕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瀟灑俐落地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斑:老子升級了撩妹套路又回來了!


第17章 第 17 章

  「在這生機盎然朝氣蓬勃的夏天,我們全體族人共同沐浴在這夏日的陽光下,共同迎來了宇智波一族改革的偉大時刻!」

  奈緒聲情並茂地念著稿子,聲音之中是近乎做作的昂揚,每一個音節都被拖長,聽得七草在夏天的烈日之下愣是起了滿手的雞皮疙瘩。

  奈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七草下意識地翻了個白眼,迅速念著自己的稿子:「此次無差別爭奪戰為族人們提供了一個提高素質的舞臺,是展現宇智波族人精神面貌的盛會,為此,對其順利召開表示熱烈的祝賀,為籌辦好此次運動會而精心策劃,忘我工作的宇智波田島先生表示由衷的感謝。」

  她語速快得把一篇稿子念得含含糊糊,奈緒在一旁一直小聲地提醒:「要注意感情,聲情並茂,十年!十年!

  而七草至今沉浸在知道宇智波族長所謂的改革竟然是開!運!動!會!的震驚之中久久難以釋懷。

  她念完了自己的稿子,在身旁的佐倉朝子接過她的話繼續念著開場詞的時候,再次想要翻一個白眼,她的臉被塗得白的像一堵牆,臉頰兩側用紅紅的胭脂塗上了兩坨圓圓的腮紅,喜慶得像是一副年畫。

  終於冗長而折磨人的開場詞念完了,宇智波田島走到台前,宣佈規則:「咳咳,嗯我來說一下這次活動的規則,每個人都會發到一個牌子,上面寫著你是屬於哪個隊伍的,但是你不知道別人和你是不是一個隊伍的,所以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自己的隊友或者敵人,而大家的牌子背面都是一副拼圖的一部分,只有拼圖集合在一起,才會知道最後的勝利標準是什麼,一旦木牌被別人搶走則視為死亡,嘛,欺詐、搶奪手段不限,把這當做是戰場吧,地點範圍是宇智波家的樹林,時間是兩天一夜,現在,開始!」

  開幕式一結束,七草就跑到了水邊開始洗臉,打死她也想不到這個世界的審美居然和小學老師是如此的相似,真是世界大同。

  好不容易把臉上厚重的妝卸去,她一轉頭,和一個人撞了滿懷,她還沒抬頭就在心底哀歎了一聲,那個對著她一臉純良無辜的傻笑的傢伙,明顯就是宇智波斑。

  「我……你,咦?你怎麼把妝給卸了?不過我也覺得卸掉比較好看。」

  七草盯了他兩秒,看著那個說話驢唇不對馬嘴的男生,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歪著腦袋像一條坐立著的大狗望著她的傢伙,真的和之前那個充滿了戰場血腥氣的的男人是同一個人嗎。

  「你身體好些了嗎?」

  「好了好了。」

  斑急忙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

  七草挑了挑眉,說道:「恭喜恭喜啊,如果是我治療的話,恐怕你還要在床上多躺三個月。」

  斑面對忽然鬧起脾氣的七草,驚訝地微微張嘴,有些尷尬地乾笑了兩聲。

  七草看到有人往他們的方向張望,於是問道:「你還不去比賽嗎?」

  斑依然是哆哆嗦嗦地點著頭,生怕自己再說出什麼惹七草生氣,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麼,反應過來之後露出一個巨大的笑容:「嗯!我就是找你來一起去比賽的!」

  「……」

  面對這樣的傢伙怎麼可能氣得起來。

  斑深吸了一口氣,無比誠摯地邀請:「我們一起行動吧,我可以保護你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自己的木牌,遞到七草面前,開心地指著上面的字對她說:「你看,我是藍隊的,還是隊長呢。」

  「……」

  面對獻寶一樣的斑,七草一時無語,這個牌子,應該不能隨便拿給別人看的吧,哪有那麼容易把弱點暴露給別人的。

  七草擺了擺手說道:「我和你不是一個隊的。」

  「唉?」斑瞪大了雙眼,皺著眉頭質疑:「你不是藍隊的嗎?不是也沒關係啦,反正我可以保護你直到最後啊。」

  「不用了。」

  斑瞪大了眼睛,看著平靜的七草,那種淡定的態度仿佛一再強調,我不想和你一組,我不想和你一組,你好煩。

  他忽然覺得有點委屈。

  他臉頰上的緋紅還沒有退去,卻已經沉靜下來,漸漸變成了那個在走廊上皺著眉問她是誰傷了她的斑,鎮定而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再是那種眼角眉梢都沾染上的喜悅,淡得幾乎抓不住,輕聲說道:「好,我知道了。」

  他說完轉身向著林子的方向走去,腿上還有沒有痊癒的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深藍色的傳統和服下擺被風輕輕撩起,卻又被腰帶死死地束縛住,像是一隻振翅欲飛卻被籠子攔住的鳥。

  連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心境在悄悄變化著,不再因為手上拿著一本飛揚的書對著十年大叫「書上說那是因為我喜歡你「而感到滿足,漸漸想要去揣度十年的心意,開始渴望她回報以同樣的情感。

  他忍不住去猜度,在自己表現出無比的熱忱與渴望的時候,十年是如何想自己的呢?或許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她總是那樣,懶懶散散地斜倚著環抱著手臂看著自己淡淡地笑,和看著泉奈根本沒什麼兩樣,那種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的態度,在對方撒潑無理取鬧的時候說兩句話哄一哄。

  就在他胡思亂想著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一隻手拉住了自己的手腕,斑心底的火苗正蹭蹭地往上冒著,此時火氣更大,滿懷殺氣的目光轉過身去,卻看到七草站在自己身後,一直表情鬆弛的她此時臉上滿是無奈,更多的卻是如同他面對她時候那種充滿小心思的緊張。

  「斑……」

  她的聲音裡聽起來有幾分掙扎,似乎還在做著劇烈的心理鬥爭。

  「什麼?」

  他等待著她的下文。

  卻見七草皺著眉,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不斷地勸說著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應該好好生活,遠離這個來到宇智波家第一天就沾染上的麻煩,可是看到他低沉的表情和垂頭喪氣的背影,她就感覺到心底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終於,她抬起頭看著那個逆光而立的少年,陽光從他身後透下來,溫暖的色澤渲染得恰到好處,連那一頭刺蝟毛也變得妥帖而溫和,她歪著頭笑了笑,不再是那樣敷衍的寡淡笑容,如同一隻小狐狸:「我是工作人員,不用參賽,不過我也要進森林裡,如果不怕帶一個完全不會忍術的累贅的話,請和我同行吧。」

  斑愣了兩秒,忽然懊悔起來,原來十年是工作人員,為什麼剛才自己那麼衝動,她會不會覺得自己特別小孩子氣。

  「不想帶上我的話就直說。」

  她仿佛有意戲弄他,拖長了語調笑意連連地說道。

  「要一起!」

  他伸出手去牢牢地牽住她,動作無比自信,她一再閃躲掙扎,卻都因為他的霸道和強硬通通無效,被他理直氣壯地嗆聲:「萬一走散了怎麼辦?」

  「怎麼可能走散。」

  「我說會就會!」

  七草無奈地歎了口氣,動了動嘴唇卻最終沒有說話,身旁的男孩子臉上那種淺淺的傻笑讓她心軟得要命。

  掌心的溫度讓她仿佛置身於一個溫暖踏實的夢境,明明夏日的高溫讓兩個人都出了一手滑膩的汗,卻依然美好的捨不得醒來。

  七草和斑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之上,身下是近乎垂直的懸崖,此處地勢險峻,一般人沒辦法上來,所以相對而言要安全得多。

  夏日的風拂過,每一個毛孔都因為這帶著點濕潤的溫熱氣息而舒服地張開,聽著遠處潺潺的水聲,說不出的愜意,七草杵著下巴,忽然便是帶了幾分散漫和嬉笑說道:「不如下去無差別亂鬥?」

  其實她說的不無道理,將所有的木牌都搶來的話,無論是將哪一隊的拼圖完整地拼湊起來,都能夠知道獲勝的方法。

  斑笑了笑,「你的方法在每一個隊伍的獲勝條件都一樣的情況下確實成立,但是如果每個隊的獲勝條件不同,或者獲勝條件是要求找齊所有的隊員的話,這樣的方法一開始就是輸的。」

  七草心頭微動,難得看到斑認真的模樣,聲線平淡卻有理有據地分析,專注的模樣竟然有點好看。

  見七草杵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動作輕柔得過分,隨後目光漸漸望向了遼遠的地方,「更何況……」

  他的聲音更加低沉了幾分:「更何況,如果被拿走木牌就意味著死亡的話,我並不希望出現傷亡。」

  那樣清涼卻又溫暖的聲音,仿佛冬日的陽光,有著並不刺眼的光亮,卻令人感覺到妥帖而舒服的溫度。

  從來不知道,他竟然有這樣的想法。

  明明是力量決定一切的世界,這樣的善意顯得有些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語氣裡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和滿滿的期待:「如果是七草的話,或許能夠明白吧。」

  七草輕輕點了點頭。

  斑立刻開心起來,像是一個吃到糖的小孩子,開心地說:「唔,等到比賽結束以後,我帶七草去見我的好朋友吧,雖然他有點傻,還愛消沉,可是是個和我們有著一樣想法的人呢!」

  他想到了什麼,忽然得意之色漸消,一雙墨色的眸子越發深沉,「之前在戰場,到底是我少年輕狂野心勃勃,如果我能夠更加小心的籌謀,或許不會發生這麼慘烈的事。」

  七草輕聲安慰道:「不是你的錯,戰場必然會有死傷的,而且你被算計了。」

  她的安慰顯然沒有什麼實質性地作用,只見他寬慰似的朝她笑了笑,問道:「十年呢?有沒有什麼好朋友。」

  顯然是故意轉換了話題,七草也不戳穿他,想了想之後搖了搖頭,「交朋友,成本很高。」

  「嗯?」

  「如果是逢場作戲的朋友的話,覺得並不需要,但是要找到知己的話,幾率很小。」她歪頭看向斑,若有所指地說道:「所以你很幸運。」

  斑聽了她的話之後怔了一會兒,然後,心頭升起濃濃憐惜,他看向十年,一身白衣顯得她越發消瘦,長髮用松松地紮在腰後,和周圍夏日熱烈的色彩形成鮮明的對比。

  十年,很孤單吧。

  七草看著斑的表情,忽然便笑了,素白的臉上是難得的靈動神情,輕哼了一聲:「什麼嘛,說這些可不是讓你可憐我的。」

  她眸光之中滿是流光溢彩,斑愕然,呆了一下,隨後長長歎了口氣,轉過頭去撇開了目光,手握成拳在唇邊輕咳了一下:「十年……」

  他的聲音溫軟得近乎示弱:「不要露出那麼犯規的表情。」

  在最初的時候,他因為她那極具侵略性的純淨笑意,而愛上了她。

  而這一次,他卻愛上了她那略帶清高的孤獨。

  斑用額頭輕輕抵在了七草的肩膀上:「十年露出這種有機可乘的表情的話,自製力真的會被我丟到九霄雲外去的。」


第18章 第 18 章

  兩天的比賽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七草在河邊清洗著野菜,激起了一片漣漪,夕陽一點點融化在氤氳多姿的霞光之中,赤橙相間的大片火燒雲在天際鋪展開來,她看著遠處的薄暮西山有些出神,她總是在教室之中錯過了夕陽,難得見到這樣的景致,原來這樣美。

  忽然一道水痕飛濺在了臉上,她微微一驚,手上的動作一松,野菜便隨著溪流飄了出去,她嚇得急忙伸手去撈,然後看向那個始作俑者——

  斑。

  他大咧咧地望著她笑,手上拿著一根細長的樹枝,尖銳的樹枝頂部,插著一條還在垂死掙扎的魚,魚尾不停地翻騰,將水揮灑得到處都是。

  「十年!有魚吃了!」

  他的表情興奮得像個孩子,更像是……一條叼著骨頭向主人討賞的狗。

  斑總是纏著她說十年真可愛。

  其實他才肆意天真到可愛的地步吧。

  好想摸摸他。

  七草想到這兒忽然睜大了雙眼,猛地轉過頭去捧住了心臟,她剛才在想什麼?!她居然說宇智波斑真可愛?!她一定是壞掉了!!!

  她感受到自己的手掌傳來了強有力的心跳,還有那種漸漸遏制住自己呼吸的強烈情感,只覺得腦袋嗡嗡叫個不停,她心煩意亂地轉過頭去,正對上那雙忽然湊近她的純淨黑瞳,頭髮被水浸透了服服帖帖地黏在腦袋上,雖然渾身濕透,卻看不出半點狼狽的樣子。

  七草眨著眼睛一臉驚悚地望著他的模樣,看起來無辜的要命,斑微微湊近她,他頭髮上滴滴答答淌著的水便滑落到她微微揚起的臉頰上,那清涼的水滴順著溫熱的皮膚往下滑的時候,說不出的撩人。

  見他烏瞳深深,七草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她急忙撇開了目光,慌慌張張地舉起手上的野菜,音線微顫地說道:「拿……拿去和魚煮在一起。」

  半晌,斑都沒有接過她手上的野菜,一道陰影漸漸將她籠罩其中,七草有些疑惑地轉頭去看,卻猝不及防地被俯身下來的斑,在手背上輕輕咬了一口。

  她一時陷入了無比的震驚之中,手背上還有被他溫熱濕軟的唇親吻到的觸感,還有被他的牙輕輕咬住的酥、麻,七草連滾帶爬地向後退,炙熱的緋紅飛快地從脖頸彌漫上了整張臉,仿佛整個人都沉浸在了夕陽的顏色之中。

  「你……你……」她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話來,見斑依然一臉純良地向她的方向靠近,幾乎使出全身的力氣朝著他大吼:「你別過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卻無法恢復鎮定,聲線顫抖著說道:「你從現在開始,不准靠近我兩米以內!」

  斑依然是瞪大眼睛的無辜樣,看著七草一再往後縮的樣子,漸漸揚起一個熱切的笑容,像是看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顯得興趣濃濃:「七草臉紅了!」

  「兩米!」

  「不要!」

  看著他撒潑耍賴一樣的無賴表情,七草很想一頭栽進一旁的溪水裡。

  這個傢伙去一趟戰場回來之後,越發無恥了。

  七草挑了挑眉,表情嚴肅地警告道:「如果你不能遵守的話,我根本沒有辦法和你相處下去。」

  斑停住了腳步不再靠近她,表情也陰沉了下來,濡濕的黑髮遮擋在眼睛中央,投下一片陰影,「和十年保持兩米的距離!你在開什麼玩笑!」

  七草漸漸鎮定了下來,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目光微斂看向斑,兩個人就這樣開始了毫無理由卻又劍拔弩張的對峙。

  「那個……打擾了?」

  一個哆哆嗦嗦的聲音從草叢後面冒了出來,帶著幾分試探和不安,打破了兩個人沉默的僵局。

  斑冷然的目光直直瞪了過去,嚇得奈緒急忙往後退了幾步,似乎想要再次奪回草叢裡。

  七草看著那個頭上頂著無數雜草的女孩子,白皙的臉頰上似乎還有些泥印,絕對是在樹林之中吃了苦頭的模樣,歎了口氣問道:「你怎麼了?」

  奈緒眼淚汪汪地望著七草,半是驚喜半帶嚎哭地向著七草的方向撲了過去:「哇!十年!終於找到你了!這些傢伙太可怕了!」

  七草被奈緒撲了個滿懷,過大的衝擊力讓她險些摔倒,她僵了兩秒,輕微地掙扎著,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奈緒的後背。

  「喂!「一旁響起一個及其不甘的吼叫:「為什麼她就可以靠近十年兩米之內啊!」

  他們一行三人繞著火堆圍坐,夜色已經沉了下來,火星偶爾爆出「劈啪」一個爆響,在這空曠的樹林之中格外響亮。

  奈緒明顯感覺到了斑和七草之間詭異的氣場,只能一遍又一一遍地咬著樹葉,餘光在兩人之間反復徘徊,她很想大聲地質問,你們兩個是什麼時候牽扯上關係的?!

  「喂,十年。」斑的聲音依然是悶悶的,似乎對於自己的先開口有幾分不甘心,最終還是孩子氣地說道:「十年和我打個賭吧。」

  七草聞言,目光落在斑的臉上,淺褐色的眸子中有幾分深邃的探視:「打什麼賭?」

  「如果這場比賽我贏了的話,十年剛才說的話就不算數。」

  這樣的賭局根本沒有意義吧。

  七草沉默了下來,她抬起頭望向廣袤的天空,漫天的細碎星子熠熠生輝,高遠得讓人忍不住產生肅穆感,那浩瀾壯闊的天地,對她而言,仿佛是開闢出了自己天地之中的另一種可能。茈神七草,她以為這個名字為她展現了無限的可能,卻沒想到自己卻恰恰是被這個名字所束縛,而身邊有一個人,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那個她親手住起來的壁壘,仿佛想要喚醒在裡面沉睡著的她,她的懶散、漫不經心的態度漸漸轉醒,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啊。

  她側過頭,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帶著三分戲謔三分嬉笑:「你這是逼我站到你的對立面去嗎?」

  語氣之中卻又帶出了三分若有似無的寵溺:「嘛,那就和你賭一局吧。」

  奈緒依然在一旁咬著樹葉,什麼嘛?這兩個傢伙?簡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待到斑去遠處撿拾柴火,七草忽然出聲問道:「奈緒,是紅隊的隊長吧。」

  「唉?」奈緒有幾秒鐘的驚訝,看著火光照映下七草微紅的臉,猶豫了幾秒,點了點頭,緊接著問了一句:「斑是藍隊的隊長吧,總感覺不太公平唉,我們工作人員一組,剩下的人都是藍隊,總感覺我們的情報比他們要多得多呀。」

  七草往火堆裡丟了一個小小的石子,立刻激起了一個晶亮的火花,「藍隊的人都是修行場上的出色忍者,紅隊的則多是後方支援的輔助型忍者……何況,本來就沒有規定遊戲一定要公平。」

  奈緒望著七草如畫的眉目,似乎有些出神地望著斑離去的方向,手指輕輕拂過唇紋,笑意遮擋不住,終究是溢出了幾分。

  「十年……你和斑……」

  七草柔柔地目光落在了奈緒的身上,止住了她嗓音之中的所有話,只是那一點曖昧而浮動不明的光線,就讓她明白了其中深意。

  十年讓她不要問。

  奈緒微微張著嘴,最終還是將那吞吞吐吐的話咽了下去,她環抱著雙腿,一下下點著頭,想到了田中家來襲的那個夜晚,十年也是這樣的氣場,不驕不躁,永遠沉穩而不慌張。

  可是今天這份沉靜之下似乎有幾分掩飾的意味。

  十年似乎有些抗拒和斑之間那種千絲萬縷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

  奈緒在懷中掏了掏,拿出一個小小的木牌來遞給了七草,有點可憐地望著她:「十年,你幫我收著這個牌子吧,帶著這個東西我就覺得自己像是揣了一張隨時會爆炸的起爆符,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好像大狼狗在看肉骨頭。」

  奈緒抬起頭,不知道為什麼十年的表情似乎有些無語,見她眉目糾纏,半晌之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接過了牌子,手指拂過上面的花紋,似乎在思忖著什麼,半晌之後對奈緒說道:「紅隊的獲勝條件是搶奪包括隊長在內十塊藍隊的牌子,那麼這個牌子本身存在的意義也就不大了吧。」

  「嗯?」奈緒顯然沒反應過來七草話裡的意思,只是下意識地點頭。

  「那麼就把這個牌子扔了吧,這樣比較安全。」

  還沒等奈緒反應過來,七草已經揚起了手上的牌子,猛地朝著前面的方向扔了過去,幾秒之後,聽到了什麼東西落入水中的聲音,「噗通」的一聲鈍響,聽得人渾身一個激靈。

  奈緒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卻見七草歎息了一聲,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完全沒有難度啊。」

  第二天天亮之後,十年便和斑分開行動了,在斑非常抗拒還帶著點可憐的眼神之下,她依然是無比堅決地號稱自己有工作人員的任務要做,帶著奈緒離開了。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連一向活潑的奈緒都一聲不吭,在接近最終決勝場所的目的地時,奈緒輕輕地出聲說道:「十年知道藍隊的隊長是誰了嗎?」

  奈緒聞言側過頭看向她,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你覺得呢?」

  她的音調毫無起伏,仿佛那不是一個問句,奈緒嘟起了嘴,兩頰鼓得圓圓的,半晌才垂頭喪氣地說道:「是斑吧。」

  她說完就崩潰地抓著自己的頭髮揉成了一個鳥窩:「啊啊啊啊,那怎麼可能贏嘛,誰搶得過他的牌子啊!會被他用火遁燒成木炭的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手上飛快地結出木遁的術式,眼睛之中滿是驚恐,仿佛已經看到了劈頭蓋臉砸下來的漫天大火。

  七草卻似乎對於她的崩潰毫不介意,看著前方輕笑了一下,不一會兒便從樹叢後竄出一團小小的身影,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還閃著光,滿臉期盼地朝著七草的方向跑了過來:「十年,抱抱!」

  是泉奈。

  七草笑了起來,蹲下身敞開懷抱將泉奈抱進懷裡。

  奈緒看了看泉奈身上的衣服,在看了看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加大號款式,更加崩潰了:「泉奈也是紅隊的嗎?!這一隊果然都是老弱病殘啊!」

  看著奈緒看向自己的目光漸漸詭異了起來,泉奈死死地抱住了七草的脖頸,一臉的可憐兮兮地說道:「不要趕泉奈走,泉奈要和十年在一起。」

  奈緒和他對視半晌,臉開始抽搐,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不行。」

  開什麼玩笑,誰出門搶劫帶一個咿咿呀呀的小屁孩。

  泉奈依然毫不妥協地依然可憐兮兮地望著奈緒,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小狗,要是有尾巴的話一定不停地搖啊搖。

  七草看向不停地心軟卻又試圖讓自己強硬起來的奈緒,心理鬥爭已經快讓她崩潰了,她輕笑著搖了搖頭,對奈緒說:「這樣子的話,藍隊隊長的牌子就有了。」

  「唉?」奈緒一頭霧水,只見泉奈乖巧地趴在十年的肩上,輕輕咬著自己的手指,臉上的表情卻似乎有些狡猾?

  樹林之中有一處宇智波家的居所,那是最後的目的地,當進入那裡之後,便不得再爭搶木牌,奈緒目瞪口呆地看著七草抱著泉奈過去和斑說了幾句什麼,斑便帶著一臉的無奈和寵溺把牌子遞給了泉奈,還伸手摸了摸泉奈的腦袋,在下意識想要觸碰七草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手停在了半空之中,五指微微彎曲,只抓住了一手的清風,最終收了回來。

  七草抱著泉奈望向奈緒的方向,泉奈拿著手上的木牌向站在不遠的奈緒揮了揮手,然後指了指居所,奈緒立刻大力地點了點頭,她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先把斑的木牌帶進目的地,這樣斑就搶不回去了,她再另行想辦法搶奪剩下的九塊木牌。

  什麼嘛,兩隻狐狸。

  然而她唇角勾起的笑容還未散去,忽然便聽到了宇智波田島的聲音,跌宕在樹林中的每一個角落——

  勝負已定,獲勝者,無色之隊。

  奈緒瞪大了眼睛看著斑無奈地搖了搖頭,推開門進了居所,奈緒急忙跟了進去,一進門就看到七草懷裡的泉奈歡呼雀躍地高舉著紅藍兩隊的隊長木牌,開心地大叫著:「我贏了!我贏了!」

  「怎麼回事啊?!」奈緒大吼一聲,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她。

  七草放下了懷中的泉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木牌,正面是藍色,反面則是紅色,解釋道:「我和泉奈是一隊,類似于雙面間諜的角色,可以選擇紅隊或者藍隊輔助得到勝利,或者能夠同時得到紅藍兩隊的隊長權杖,就以無色之隊之名勝利。」

  「你你你……」奈緒受到了欺騙氣得說不出話,「你昨晚不是把我的牌子扔了嗎。」

  她說完就打了自己的嘴一巴掌,「我怎麼這麼蠢……」

  七草走近一直在一旁環抱著雙手看著她的斑,將那個牌子遞了過去,輕聲說道:「送給你。」

  你要記得,我欺騙過你。

  斑接過那塊木牌,之前一直被七草放在懷中,已經被她的體溫捂得微微有些溫熱,他小心翼翼地將木牌放進了懷中,有些心安地拍了拍。

  七草看著他,明明被欺騙了,那雙墨色的黑瞳之中竟是一片純澈,她愣了一下,終於是忍不開口問他:「你昨晚就推斷出來了吧,分組的安排。」

  奈緒實在表現得太明顯了。

  斑看著她明澈透亮的目光,帶著點試探,更多的卻是洞悉一切的光芒,於是點了點頭。

  「那我問你要木牌的時候,為什麼還給的那麼俐落。」

  斑笑了,那樣寵溺的笑容,簡直溫柔得不像話,他歪著頭看她,回答地理直氣壯又理所當然:「因為十年想要啊,所以我當然給你。」

  感覺心上像是有一捧溫水柔柔地澆了下來,淋得她一身狼狽,她一時慌了神,胡亂地擺了擺手朝著泉奈的方向走了過去。

  泉奈一扭頭,便軟軟甜甜地跑過來沖她撒嬌,目光越過蹲下來的七草望向她身後似乎有些沮喪的哥哥,忍不住疑惑地問道:「對於十年來說,哥哥很危險嗎?」

  七草聞言一愣,目光漸漸恍惚了起來,望向窗外的樹林,卻似乎又落在了什麼更加遼遠的地方,許久才聽到她喃喃說道:「確實很危險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封面是我拜託別人幫忙做的喲,所以圖是哪裡來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確實是寵文啊~七草寵泉奈……


第19章 第 19 章

  斑和七草約了一個晴朗的日子,去南賀川的河邊見斑那個「有點傻又愛消沉」的朋友,自從那次比賽之後,七草始終和斑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斑顯然能夠感覺到她的變化,但是對付起她來越發得心應手,用和泉奈一樣的眼神可憐巴巴地望著她,一臉委屈的說:「你在比賽裡帶著泉奈騙我不應該有所補償嗎?」

  明明在別人面橋驕傲而耀眼,在她面前就像是一直等待投食的大狗,怎麼能讓人不心軟。

  兩人來到南賀川的河邊,陽光在河面之上灑下無限光明,河水清澈見底,七草坐在一塊平整光滑的石頭上,眼神平靜深邃,和煦的夏風帶動衣袂飄飛。

  「Ma~da~ra~」一個名字被他喊得無限拖長,帶著驚喜的笑意從遠處飛奔而來,七草聞言轉過頭去,看到一個西瓜頭的少年朝著他們的方向急速奔來,一邊揮舞著雙手一邊大喊著斑的名字。

  「白癡。」斑笑聲嗤笑了一聲,看起來也很高興,也朝著柱間的方向跑了過去,兩個少年一相見,立刻旁若無人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原本看起來不過是兩個高瘦一些的男生,一旦動武,竟然是一身的鐵血殺氣,淩厲迫人。

  兩人身形極快,如同兩道驚雷一般沖了出來,快得在空氣之中留下了兩道淡淡的殘影,兩人身形相撞之時擊打出了一連串的爆破音,氣流湧動劈啪炸響之聲不絕,卷得七草頭髮都四向飛舞。

  七草怔了一怔,看著纏戰在一起的兩人,忽然便起了興致,她不過在修行場呆過幾天,宇智波家內部的比拼也不可能太過激烈,而此時的兩人顯然都是實打實的戰鬥,雖然不過是體術過招,卻在招數技巧方面都有極高的觀賞性,周身均是勁氣縱橫,一場切磋也是精彩得華光璀然。

  兩人的拳頭終於都是狠狠地落在了對方的臉上,力度威猛沉厚,兩人都向後退了數十步,激起一片煙塵,斑自地上翻身而起,目光明朗語調昂揚地讚賞道:「你的體術和招式不簡單啊。」他一抹從額邊落下的汗水,「竟然能和我打成平手。」

  柱間劇烈地喘息著,伸出一隻手去指著坐在地上的斑驕傲地說道:「不,不是平手,」隨後雙手一叉腰挺起了胸膛說道:「我可還站著呢!」

  「嗯?」斑意味深長地哼了一聲。

  忽然一塊小石子從天而降,正正砸在了柱間的腦袋上。

  「啊!好痛!」

  柱間大叫著被砸倒在地,瞬間躺成了一個大字型。

  斑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說什麼?這不算平手嗎?」

  柱間哼哼唧唧了半天,「你什麼時候……」

  斑朗聲大笑,終於也放鬆下來四肢舒展地躺倒在地:「在被你打飛的瞬間扔出去的,我才沒那麼好對付呢!」

  七草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盤腿坐在石頭上,伸手杵住了下巴,看著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清冷的眼眸之中星火盤旋心事浮沉。

  真好。

  她的腦中只有這兩個字。

  當斑把七草帶到柱間面前的時候,笑容有些僵硬,剛才還笑意爽朗的的少年忽然便扭捏起來,他不敢看七草的眼睛,只是含含糊糊地向柱間介紹:「這是十年,我的……我的……」

  他低著頭我的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卻錯過了柱間震驚的目光,他盯著這個面容秀麗的女孩子,這這這……這明顯就是那天廟會上和扉間在一起的女孩子啊!

  七草看他們兩個神色古怪,心底湧起一絲幾不可聞的歎息,笑了笑伸出手去,向柱間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十年,是斑的朋友。」

  聽到那句順理成章的朋友,斑神色一暗,抬起頭來卻看到柱間一臉呆滯地盯著七草看,眉頭微微蹙起,神色也警惕起來,不動聲色地將七草攔在了身後,擋住了柱間的目光。

  「喂,你……」

  斑的話還沒說完,柱間忽然朗聲大笑起來,指著七草大聲說道:「你是不是就是甩了這個傢伙的女人!」

  這已經明顯不是問句了,柱間嘲笑的聲音山呼海嘯,仿佛潺潺流淌著的南賀川都因為的笑聲顫了顫。

  「你這個傢伙!」斑咬牙切齒地一把抓住了柱間的衣領,「很想被我打死嗎?」

  柱間臉上流露出微妙的笑意,雖然被斑拽著衣領有些狼狽,卻依然笑嘻嘻地對七草囑咐:「你知不知道這個傢伙可是……唔唔唔。」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斑捂住了嘴,含含糊糊的吐字不清,但是看他那個賤兮兮的表情一看也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七草在一旁看著這一對再次一言不合就打起來的朋友,有些無奈地笑了,什麼朋友,完全就是冤家啊。

  打累了兩個人都跳到了原本七草坐著的石塊上喝水休息,柱間忽然問道:「但是問題是,具體要怎麼做才能夠改變現狀,必須有個未來規劃。」

  七草愣了一下,確定對方不是在和自己講話,目光也落在了斑的身上,只見斑一改常態,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環抱著雙臂說道:「首先需要堅定這個信念,還有得讓自己變強,弱者吠得再響也沒用。」

  七草微微睜大了眼睛,嘴角滑過一句話,卻又被她咽了下去。

  「吠」嗎?

  如果斑知道她總把他當做一隻大型犬,會不會直接沖上來咬死她。

  柱間認同地點了點頭:「確實,總之如果能掌握各種忍術變得強大,大人們就不能無視我們的意見了。」

  原來是心存了這樣的想法嗎,那樣坦蕩磊落的少年心思,在這陽光的照耀下似乎格外耀眼。

  「也就是說必須克服不擅長的忍術和弱點啊。」斑說著站了起來,從高高的石塊之上一躍而下,回頭看向他們驕傲地說道:「不過在這方面,我早就沒有所謂的弱點了。」

  「唉?真是厲害啊。」

  柱間看著斑朝著河邊的方向走去,愣了一下,忽然便揚起一絲玩味地笑容,便神秘兮兮地對七草說道:「你知道他的弱點是什麼嗎?」

  「……」

  只見柱間也跳下了石塊,朝著斑離開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便傳來了柱間山呼海嘯的大笑聲:「哈哈哈哈!果然停住了!」

  「你這個混蛋!說過了不要站在我身後!你信不信我把你扔進剛尿完尿的河裡去啊!」

  聽著河邊傳來的親密爭吵,伴隨著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七草放鬆地躺在了石塊之上,望著湛藍的天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夏天要結束了。

  七草在河邊的涼爽微風下睡著了,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被斑背著往宇智波家的方向走去,夕陽下道路光亮展闊,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打上了一層暖橙色的濾鏡,顯得無比閒適溫柔。

  感覺到七草醒了過來,斑開闊明朗眉目間露出一抹其意深深的笑容。

  她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像是一隻小貓一樣地哼了一聲,清淺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上,酥酥、癢癢的,淺栗色的長髮流水般瀉下來,流過手背光滑如緞。

  微風吹過,能夠聽到他們交纏在一起的柔軟呼吸。

  仿佛是因為這微風沉醉,她微微彎了彎手臂,在他的脖頸上纏繞得更緊了些,小巧的下巴輕柔地擱在了他的肩膀上。

  感覺到她身上那種高遠清逸的香氣,斑的身子微微一僵,腳步也隨之停了停,只覺得那香氣綿軟而透亮,如此的蠱惑人心,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湎於此時片刻的溫柔。

  斑的耳朵上沾染上了小小的緋紅,繼續走了起來,這一次腳步要慢了許多,兩人津貼的身體在輕微的顛簸之中不住輕輕碰撞,彼此熱度傳遞來去,透過薄薄的衣感覺到那般的細微的顫動。

  斑輕聲開口,帶著點沉重的喘息,和小心翼翼的試探:「十年,有一點點喜歡上我了嗎?」

  她下意識地想要點頭,然而心心底深處有什麼立即牽牽扯扯的痛起來,讓她從那一瞬間的沉醉之中清醒了過來,許久之後,只聽她輕聲說道:「不。」

  一個字,金石玉碎。

  她的語氣之中似是警示、似是剖白,語氣悠然地說道:「我只喜歡我自己。」

  斑沉默了許久,忽然便笑了:「沒關係,那我和你一起喜歡你。」

  七草立刻掙扎著從他的背上跳了下來,看著那個逆光而立,眸中的流光溢彩卻比夕陽更美的少年,朝著她微微的笑,平和而純粹,坦然而明朗。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忽然覺得無比憤怒,為什麼自己會跑到宇智波家?為什麼自己會招惹到他?為什麼自以為天性涼薄無情的自己在面對那雙鹿一樣純淨的眼睛的時候會感覺到無比愧疚?

  「你憑什麼!」她顫抖卻尖利地對著他大喊,眼睛裡面瞬間爬上了無數的紅血絲。

  斑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慌張而失態的模樣,有些擔心地向前邁了一步,卻見她立刻害怕地向後縮:「你憑什麼不管不顧地每天對我說喜歡喜歡就好了!」

  讓她一遍遍因為拒絕他而歉疚和痛苦,讓她一遍遍地用驚聲尖叫對著心底的那個聲音大喊那是錯覺那是錯誤,每一句的「喜歡」都給她帶來轉瞬即逝的甜蜜和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傷口。

  「我現在不喜歡你以後也不會喜歡你你不要一直追著我這樣只會讓我覺得特別難受特別心煩這是我的真心話我們兩個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我非要拒絕你你也不要再揣測我的心意以後遇見我們點個頭打招呼就好當做沒看見更好就這樣再見。」

  她一口氣吼完這些話,臉已經憋得通紅卻轉身就走,害怕稍微晚一步就會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身後安靜的如同月夜之下的幽湖,太陽終於落在了山后,最後的一點餘輝帶來的溫暖也消失不見,忽然起風了,那種細細密密的寒意吹拂過裸、露的皮膚,卻仿佛要滲進人的心底去。

  她一步一步走得搖搖晃晃,死死地咬著下唇不讓啜泣聲溢出。

  她知道,她早該知道。

  深情如許。

  受之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虐這種事情……就是要猝不及防呀~~


第20章 第 20 章

  七草和斑陷入了漫長而持久的冷戰,但凡是遠遠地看見斑,七草都會立刻躲起來或者朝著另一個方向一溜煙的跑走,面對她這樣的反應,許多次斑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到了後來,終於是隨了她的心意,裝作不認識的樣子目不斜視地和她擦肩而過了。

  奈緒對於他們兩個毫無預兆開始卻又莫名其妙結束的親密非常不解,她走在七草身旁的時候曾近無數次地回過頭,都看到斑站在原地望著七草的背影露出失落的眼神,那個樣子,非常像是一隻被拋棄的貓咪。

  她也無數次地想要詢問七草,可是每次對上她那略顯冷漠的目光的時候,已經到嘴邊的話又被她給咽了回去。

  那淺褐色的瞳仁之中,清澈見底。

  仿佛什麼也沒有。

  七草整個人都越發清冷了,經常愣愣地望著天空發呆。

  奈緒本以為這場戰爭不會持續太久,卻沒想到竟然持續了兩年,這兩年裡,七草和斑沒有說過一句話,七草對斑視而不見,而斑總是一言不發地望著她。

  在這兩年的時間裡,斑無數次帶領著宇智波家的隊伍出征,終於是成為了戰場上聲名赫赫的忍者。

  泉奈也長大了,用宇智波田島的話來說就是終於成為了「獨當一面」的忍者,同時也就意味著,他要和族中的忍者一起上戰場。

  七草在宇智波家的存在漸漸變得透明起來,她索居在最偏僻的小屋裡,兩年多的時間依然沒有將她培養成一個出色的醫療忍者,因為她根本無法製造出查克拉,有一次甚至差點出現大事故治死重傷的忍者,漸漸地醫療室便放棄了她。

  而作為茈神七草的她,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

  雇傭仲介內部叛亂,有人出賣了她。

  她以近乎殘酷的鐵血手腕進行了肅清,卻終究沒能清除所有禍端。

  七草的雇傭仲介元氣大傷,在五大國沉寂了下去,無數被她掌握了把柄的忍者家族都蠢蠢欲動。

  週末的時候七草替奈緒去給她一直照顧的村子家裡送食物,夏日的天氣說變就變,出門的時候還是風和日麗的晴朗天氣,她從村民家裡出來,忽然很想念城鎮上的鯛魚燒,於是便繞道過去,沒想到吃完鯛魚燒出來的時候,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將她困在了店裡。

  她坐在店門前的鋪子裡,聽著碩大的雨粒砸在隔水布上發出來的聲音,她有些出神地想:反正那個男人告訴她的傳說中宇智波家石碑上扭轉時空的力量她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不如就離開吧,在這樣炎熱的夏日,找一個悠閒的小鎮住一陣,最好每天都下雨,晚上開著窗子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如水,早上睡到自然醒,一醒來就可以聞到混合著泥土和青草味的空氣,然後縮回被子裡開始放空,直到餓了爬起來找吃的。

  她就這樣胡思亂想著,忽然覺得那樣蒼白的生活似乎無比愜意,竟然有點小小的高興起來。

  就在這時,她的身後豁然出現一個藏青色的背影,手中的苦無閃耀著冷銳的光芒,直直地朝著她的方向撲了過來,周圍有人看到那個手持苦無的身影,還沒來得及尖叫,那道身影已經掠到了七草的身後,苦無直直地捅進了七草的後心。

  苦無的全部利刃都沒入了七草的身體之中,只留下一個小小的刀柄在外,七草聽到那利刃入肉的聲音先是心底一涼,隨後鋪天蓋地的疼痛感席捲了她,血腥氣從身體的最深處翻湧了上來,眼前的場景漸漸變得模糊了,連雨聲都變得忽遠忽近,緊接著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身後響起了尖銳而張狂的笑聲:「受死吧!你這個無情冷血的女人!」

  隨後從腰後的忍具袋中再次掏出一把苦無,在手指上盤旋著打了個圈,對著七草的天靈蓋狠狠地插了下去。

  所有的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眼看七草即將命喪當下,忽然苦無停滯在了半空中,一隻手掌死死地抓住了苦無的利刃,鮮血從掌心滴滴答答湧出來,漸漸彙聚成一股細流,流淌到了七草的頭頂,血跡自額頂而蜿蜒向下,滑過七草的眉心,鼻樑,嘴唇,再慢慢低落到潮濕的土地上。

  那只手拽著那苦無以一個極其刁鑽的弧度翻轉,「哢」的一聲脆響,手執苦無的忍者的手腕便斷裂了,而他手上的苦無也直直地朝著他的方向襲來,以無與倫比的力道和速度從他的下頜處貫穿而入,隨後用力地往邊上一甩,那個忍者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牆上。

  斑半跪在地,伸手將往前傾倒的七草帶入懷中,鮮血噴湧得他一身都是,他驚恐地環抱著她,手指顫抖著撫在她的傷口上,嘶聲叫喊著她的名字:「十年!十年!」

  手掌之上霎時沾上一手淋漓的血,那樣鮮豔的紅色看起來觸目驚心,她的身體軟軟地,卻漸漸冰冷了下來,殷紅的鮮血還在不住地往外冒,好像要將她身體中所有的血液都掏空,她眉心緊緊地蹙起,無比地疼痛卻沒有力氣叫出聲。

  斑脫下外袍將她緊緊地裹在其中,露出的臉越發蒼白,他只感覺到那些血液從自己的指縫之間流出去的時候,又急又亂狂跳著的心上有什麼東西也流出去了,他顫抖的雙手懷抱著七草輕飄飄的身體賓士在樹林之間,感覺他快要抓不住她了。

  「十年,十年,你回答我一句好不好。」

  耳邊皆是淩厲的風聲,他一邊狂奔一邊低頭去看懷中的女子,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熹微的陰影,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她的名字,仿佛在一道鋼鐵鑄就的大門面前不停而激烈地錘著門板,試圖喚醒裡面沉睡的人。

  許久他才聽到一句疲倦的聲音,弱弱小小的,像是剛剛出生的小貓在叫,「好累。」

  「不要,十年,求你了。」

  第一次,宇智波斑說出了祈求的話,聲音單薄地像是一張紙,無力地仿佛隨時會被風吹散。

  七草不是忍者,受到了那樣的重傷,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斑看著那張一直在沉睡的容顏,臉色比枕頭還要白上幾分,小巧精緻的唇上毫無血色,連呼吸都幾不可聞。

  他看著七草漸漸出了神,忽然想到那天他抱著渾身是血的七草沖進醫療室的大門時,奈緒驚訝地大叫:「天啊!發生什麼了?你們兩個殉情了嗎?」

  他伸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背,拉住她的手緩緩撫上自己的臉頰,那冰一樣的溫度讓他心驚,可是就是那一點點輕柔的觸摸,卻讓他覺得無比安心,十年,她還在這裡。

  他輕輕輕吻著她的掌心,伸手撫了撫她淩亂的額發,輕聲說道:「十年,說好的要保持兩米距離,你快點起來罵我啊。」

  溫柔得令人歎息。

  「再不醒來的話,我可要親你了。」

  他起身,目光流連在她略微乾澀的嘴唇之上,好像枯萎了的玫瑰花瓣,卻依然散發著馥鬱的香氣,他輕輕俯下身去,雙唇在即將含住了七草的唇的最後一刻忽然停住,一抹笑意自唇邊溢出。

  果不其然,聽到了一句猶如天籟的喃喃——

  「兩米。」

  他才不管她,輕聲對她說:「這個時候還不親下去,我也太不是男人了。」

  她微微掀起沉重的眼皮,還在恍惚的視線之中一顆炸毛的刺蝟頭迅疾地放大再放大,少年純淨清甜的氣息傾覆過來,濕潤的呼吸柔柔地拂過了她的皮膚,牙齒溫柔地咬住她的唇,細緻而溫柔的品嘗著期盼已久的香軟,從初見之時起便叫囂著的渴望此時終於漸漸平息,他吻得漫長而繾綣,手輕輕拂過她的頭髮,聽著她漸漸鮮活起來的心跳,綻開一個笑容。

  這個時候有人不識趣地敲了門,斑微微蹙起眉,戀戀不捨地結束了那個深切的吻,揉了揉她的頭髮,聲音喑啞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十年……」

  他們湊的那麼近,甚至還能感覺到彼此糾纏著的呼吸,他有略微的窘迫,卻又很快鎮定了下來,對她說:「等我回來,城鎮上有夏日祭,我們一起去看歌舞伎吧,他們會演《鳴神》。」

  七草微微偏過頭去,緋紅的臉頰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她伸手用手背擋在了眼睛上,半晌才近乎示弱一般地說道:「不要亂立flag啊。」

  「嗯?」斑疑惑的問,「什麼意思?」

  她什麼也沒有說,什麼都不敢說。

  斑看了她許久,聽著外面越發急促的敲門聲,終於是無奈又寵溺地歎了口氣,退了出去。

  斑走了以後,七草才慢慢地放下覆在眼睛上的手,輕輕拂過無意識微張的唇瓣,乾澀得起皮的雙唇摸起來有些粗糲,溫熱的溫度卻從指腹源源不斷地傳來,她微微蜷縮起身體,一陣疼痛傳來讓她把腦袋埋進了被子裡。

  意識模模糊糊的時候,她感覺自己仿佛坐回了高中的教室,抬頭去看黑板上的字抄筆記,卻無論如何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耳畔能夠清晰地聽到物理老師的聲音:「物體保持靜止狀態或勻速直線運動狀態的性質,稱為慣性。」

  她總覺得,厄運也是有慣性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佐助:真的不是我嫌棄某位老祖宗,在撩妹方面,你完全比不上六歲的我


第21章 第 21 章

  宇智波斑帶領的隊伍此次對戰水之國香取一族,為的便是討回兩年前被幾家聯合算計所帶來的損傷,雖然對方占盡了地利,在宇智波一族的強大攻勢下依然沒能討得了好。

  放眼五大國,斑已經是盛名赫赫的名將,此次戰役雖是千里轉戰,他卻領兵殺敵千里奇襲,甚至孤軍冒險夜闖敵營,斬下對方家主的頭顱取得先機,在水之國的土地上卷起了一陣帶著血氣的風。

  這場備受矚目的戰爭,結束得異常快,香取一族戰力盡毀,此役之後,當年聯合來犯的五個忍者家族徹底從五大國的視線之中消失了。

  而在此戰役之後,宇智波家最受矚目之人,竟然是奈緒,在她的父親死于此次戰場之時,她開啟了寫輪眼,成為了同輩之中,第一個開眼之人。

  斑一行回來的時候,七草還在臥床靜養,她傷的不輕,氣色一直不見好轉,總是昏昏沉沉地,除了早中晚幾頓餐食,基本都在睡覺,她覺得這樣下去自己的生物鐘會徹底壞掉,於是便找了些事來做。

  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依稀記得自己睡過去之前似乎是在看書,於是迷迷糊糊地在床上摸來摸去尋找了那本書,忽然摸到一陣溫軟,聽到有人低笑一聲,問道:「找什麼呢?」

  那聲音輕而軟,如同一陣和煦地風,吹拂得人手腳發軟。

  七草僵了一會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清了正望著她的斑,他身上還穿著鎧甲,夾雜著戰場之上淡淡的血腥氣和硝煙氣息,仿佛剛從火光熊熊的戰場之中縱橫賓士而來,夕陽的金色光輝從窗外照進,顯得他更加氣勢懾人。

  她忽然想到了別人評價他的詞,英武強悍、勇冠三軍、銳不可當。

  七草忽然便笑了,兩年時間帶來的鴻溝,直接以最直接的方式呈現在她的面前。

  斑見她那雙明亮的雙眸之中清淺的笑意,也笑了笑,站起身來,感覺到他的身影將自己完全籠罩其中,想到臨別時那一吻,七草微微愣了一下,輕聲說道:「我現在是易碎物品,你別碰我。」

  她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卻讓斑的動作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他小心翼翼地將她無意識吃進了嘴裡的長髮撥弄開,對她柔聲說道:「好吧,輕拿輕放。」

  看她依然虛弱的樣子,臉色蒼白唇色也是毫無血色,連講話都甕聲甕氣的,斑忍不住皺起眉,「我特意把佐倉留下來,竟然還沒好嗎?」

  七草搖了搖頭,輕笑了一下:「我身體太差,而且對方本就是抱著殺掉我的決心來的,自然下手不會輕。」

  提到那天的話題,兩人都漸漸沉默下來,十年,一個近乎足不出戶的宇智波家醫療班成員,卻會遭到來自忍者的絕殺,怎麼想也是絕不可能的事,那麼,這個身份成謎的人,有著怎樣的斑從未參與過的過去。

  七草半晌才幽幽問道:「你沒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嗯?」斑沒有答話,他抬起頭來看向天花板,上面掛著一盞小小的燈,被一個紙做的燈罩籠罩著,上面繪著一隻青色的展翅欲飛的小鳥,柔和的燈光暖暖地泄下來,微微思索了幾秒,他笑了起來,搖了搖頭,問道:「十年想要告訴我嗎?」

  七草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回答,她誠實地搖了搖頭:「我謊話還沒編好。」

  斑依然是笑著看她,只是這次的眉目之間似乎沾染了幾分失望,「十年不想說的話,就不說吧。」

  他停頓了許久,似乎在醞釀著什麼情緒,幾次試圖開口卻都只是微微張了張嘴又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良久,他才輕聲問道:「十年,我幫不了你嗎?」

  他的語氣有些無奈,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無助。

  兩年疏離所帶來的陌生感一點點消弭,他總是用那樣大型犬一樣溫順的眼神看著她,讓她心軟得一塌糊塗。

  「怎麼會。」她給出了有些敷衍的答案,「你不是幫我殺掉那個人了嗎。」

  面對她的乾坤大挪移,他終於不再像兩年前一樣耍賴地追問,只是微微斂下了眼瞼,遮住了眼底失望的目光,七草微微偏過頭,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我有些累,想睡一會兒。」

  面對明顯的逐客令,斑只是起身,溫柔地拍了拍她的頭頂,便從醫療室退出去了。

  聽到門關起來的聲音,七草慢慢張開雙眼,盯著窗外那一點點沉下去的暮色,愣愣地出神。

  直到太陽完全下山之後,她才感覺到有些餓了,正想著要下床去覓食,門卻被打開了,只是沒有想到,給她送食物來的人是奈緒。

  她將餐盤給七草擺放好,然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開始愣愣地出神。

  直到七草吃完了所有食物,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奈緒才猛然反應過來:「唉?你吃完了啊。」

  她的聲音有些暗啞,顯然是哭過了。

  七草點了點頭,問道:「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感覺臥床太久,人都養懶了。」

  奈緒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俯身過來扶她,半晌忽然說道:「你身上的藥味真好聞。」

  七草笑了,在奈緒扶她起來的時候抱住她,在她的後背輕輕拍了拍,奈緒先是一僵,隨後很快放鬆了下來,將頭放在了七草的肩膀上,閉起眼睛,靠了一會兒,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已斷線般滴落,她想,這麼多天來她總是在想,自己為什麼只會哭呢,如果自己能夠認真修行忍術,或許就能夠趕得及,在戰場上救下父親,為什麼自己不能夠更有用一些呢?

  七草和奈緒從醫療室出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夜空晴朗,新月初升繁星閃爍,宇智波家宅滿園寂靜,她們穿行在掩映的樹林之間,偶爾說幾句話輕柔得像午夜遊蕩的風。

  奈緒帶著她往族地的東南方向走去,行了許久,終於來到了一座古樸的建築前,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打理了,推開厚重的大門,立刻有煙塵層層彌漫而起,奈緒卻沒有半分避讓,徑直走了進去,風從她們的身後刮了過來,夏風竟也可以讓人感覺如此淒寒,在屋中盤旋嗚咽。

  奈緒抱膝坐在空蕩的屋子之中,看著從門外瀉進來悽惶的月光,開始慢慢發抖,眼淚再次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無助地靠在了身旁的七草肩上,她哭得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嗝,哆哆嗦嗦地對七草說:「十年,我該怎麼辦,我和父親總是吵架,他叫我練習忍術我卻總會和他頂嘴,我一直為自己身為宇智波一族而感到驕傲,可是如今我獲得了寫輪眼,可是如果付出的代價是這麼慘重我寧願不要啊。」

  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七草的表情,許久,她才輕聲說道:「奈緒,斑的鎧甲總是壞得很快,可是在戰場上,如果壞掉的鎧甲不及時更換,那麼便會傷到自身。而被換下來的鎧甲,會被送去打成忍具或者用作其他用處,但是,它曾保護你的那段時光,即使短暫,也是你一直活至今日的原因。你的父親這一生都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你,請你相信他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新的時間和歷程,因為新生總是充滿了新奇與快樂的,而那一雙寫輪眼,請將它看做你新的鎧甲,它所承載的,是你經歷了所有的過去而存活下來的鮮活生命,以及面對未來的無限可能。」

  兩人回到醫療室的時候,奈緒的眼睛紅紅的,但是神色已經好了許多,她看著七草越漸蒼白的唇色有些不好意思,道歉的話正要說出口的時候,卻見七草對她笑著搖了搖頭,她立刻明白了七草的意思,沒再多言。

  正當她要離開的手,七草在背後叫住了她,表情有一瞬間的猶豫,最終還是虛弱地笑了笑,問道:「奈緒,寫輪眼的話,可以copy字跡吧。」

  奈緒一愣,點了點頭。

  「或許,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第22章 第 22 章

  波光微閃,水色清淺,七草站在河邊,凝望著河岸對面的樹林,她的眉頭微蹙了一下,瞳色由淺轉濃,聽到身後匆忙的腳步聲,她緩緩轉過身去,看向朝她跑過來的斑。

  「修行場今天出了點狀況,所以……」

  「沒關係。」

  七草的表情平靜,甚至有幾分寬慰地笑了笑,依然十分冷淡。

  面對她滴水不漏的神色,斑的表情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鎮定自若,他轉過身去望向潺潺流淌的南賀川,看了一會兒,忽然笑道:「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嗎?」

  看著他沉靜的側臉,兩年來的征戰似乎讓他變得成熟穩重了不少,卻終究是少了幾分當時少年飛揚的笑容,可是那雙眼睛,依然亮的嚇人,仿佛籠進了所有的陽光。

  半晌,她才輕輕應了一聲:「嗯。」

  「我當時在想,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女孩子啊,在背後盯著別人……」

  他還是省略了敏感的詞彙,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孩子氣地撓了撓後腦勺。

  「結果後來居然一起掉河裡了,你當時嚇壞了吧,你死死抱著我那個樣子……」

  「斑……」七草蹦出一個單字,頓了頓,似乎想要揚起一個笑容,嘴角卻是顫顫巍巍無論如何也難以勾起一個弧度,她一再下定決心,垂在身側的十指一次次握成拳卻又鬆開,終於決定不再拐彎抹角,勉強地笑了一下:「對不起。」

  她的聲音很輕,似乎是累到極致了,柔弱地像是一隻剛出生的小貓:「我想我們還是像過去的兩年那樣相處吧。」

  她沒有辦法,承受著他鋪天蓋地的喜歡,依然在他身旁扮演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好朋友,然而每一次的拒絕,都是在她的心底狠狠地剜上一刀,她喜歡上他了啊,可是一想到十年之期一到所帶來的離別,想到那個將她帶至宇智波家的秘密,就有一隻名為理智的手,狠狠狠狠地壓在她被撥亂的心弦上。

  斑的臉上忽然一閃而過一絲乏力,那是即使在最艱苦的戰場上,他都不曾出現過的無奈與疲憊。

  他停頓了好久,才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十年,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七草的眼中一閃而過慌亂的神色,感覺那一句話好像一個隔夜的冷飯團,死死的卡在她的脖頸裡,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憋得她心慌,許久,她才用極其緩慢的語調回答道:「嗯,謝謝你。」

  一句「謝謝你」讓斑的心情沉到穀底,都沒有注意到她艱難而輕微顫抖的語調和那個近乎語無倫次的荒誕回答,完全不是她的風格。

  她只是微笑著,目光平淡得如同無風時候的湖面,卻深得望不見底。

  斑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對她說:「所以你不用再躲著我,否則無論是我們還是周圍的人,都感覺很彆扭。」他聳了聳肩貌似很輕鬆地笑了笑:「泉奈一直很苦惱我們吵架的事情,我也不想他在我們中間一直小心翼翼很為難。」

  斑的語氣越來越淡,清清楚楚地和她講道理,笑容之中都多了幾分善解人意。

  七草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動動嘴唇,卻半晌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她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腳尖,微微顫抖著,幾秒鐘之後,才克制住洶湧的情緒,肩膀放鬆下來,低聲說道:「好的,我知道了。」

  兩人之間,又再次陷入了漫長的沉默,氣氛甚至不如初見之時的熱烈,斑望著南賀川奔流不息的河水,曾經有多少人因為他們一樣在河邊結緣,而今世易時移,世事變遷,無人知曉他們的結局,唯獨有這河水依然安之若素。

  「十年,還記得初見的那天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又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七草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終究沒有深究,只是虛虛地答了一句:「嗯。」

  斑笑了,他始終記得,那天從河裡濕漉漉地上來,神采飛揚地少女杵著下巴的悠閒樣子,慢吞吞地對他說道:「那麼,我們來說假話吧。」

  所以,十年,我不喜歡你了。

  他們在河邊站了一會兒,打算回去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而來一個極其歡快的聲音,大喊著斑的名字朝他們的方向飛奔而來。

  他們倆皆是一愣,隨後斑長歎了一口氣,一臉無奈地朝著那個方向望去,只見一個身影飛快地朝他們靠近,用一種開朗昂揚的聲音朝他大喊:「斑,我想到一個超超超厲害的忍術!我們一起練吧!」

  柱間跑近了之後才發現七草,他瞪圓了眼睛露出了一副驚訝的神色,指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已經整整兩年沒有見過七草了,曾經開玩笑一般地詢問起斑是不是又被女人甩了的時候,這個朋友難得的沒有對他怒目相對做出要揍人的表情,可是看他目光平靜地望著河面的樣子,柱間就明白了那是斑的底線,是朋友就不要去踩,於是十年這個名字終究只是曇花一現,再為被提起過。

  後來他又嘗試著去問了扉間,那個少年老成又沉默寡言的弟弟盯著案幾上的卷軸許久,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問話一般,視線卻是良久沒有移動,就在他以為扉間不會回答的時候,才聽到弟弟低垂著眼皮漫不經心地來了一句:「那種女人誰知道呢,大概戰死沙場了吧。」

  柱間以為十年真的死了,越發不敢提起這個名字。

  看著他結結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斑擔心他又冒出什麼驚人之語,於是打斷他問道:「什麼忍術?」

  一提到忍術柱間一下子便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一臉認真地盯著斑然後開始結印:「體術奧義炒貨噸幻術斬大手裡劍二段落之術。」

  斑雙手環抱用胸前,看柱間的表情越發向看傻子的方向靠攏,有些艱難地說道:「這……想像不出來,話說這招式到底是體術還是幻術?不,這名字就長的不像話,誰記得住啊。」

  柱間有一瞬間的猶豫:「這要詳細說的話……」

  「閉嘴。」斑忽然抬手一指,說道:「今天比賽垂直攀岩。」

  七草看到柱間豁然便坐到了地上抱住雙膝,頭埋了進去一副消沉的樣子,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微微出現一絲裂痕,兩年了,這傢伙的毛病還是沒好啊。

  「別動不動就垂頭喪氣的!」斑有些惱怒地指著柱間:「你的弱點就是這個!」

  「你的弱點就是一心以為我是這樣的人。」

  這位笑容奸詐的傢伙你誰?

  「啊?」

  斑顯然也愣住了。

  「我故意讓你以為這是我的弱點……然後……」

  柱間忽然發力,從一旁的垂直崖壁上疾步快跑了上去,還大聲喊著:「比賽垂直攀岩。」

  「你這個傢伙!」

  斑立刻不甘示弱地飛奔著追了上去。

   「哈哈哈哈,先走一步了!」

  「垂頭喪氣的樣子是你裝出來的啊!」

  懸崖上隱約傳來少年帶著笑意的聲音,而崖壁之下,七草吃了一臉的飛揚的塵土,臉色不太好。

  「哈哈哈哈哈,」到達終點之後,柱間喘著粗氣得意地說道:「看來是我贏了啊。」

  「那是當然!因為你搶跑了!」

  兩個少年都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看了對方兩秒,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尷尬的神情——

  好像,把什麼忘記了……

  「啊啊啊啊啊!」斑抓著腦袋上的頭髮大叫起來,氣還沒喘勻便朝著崖下飛速奔了過去,大喊著:「十年!!!!」

  七草剛剛把身上沾染的灰塵撣乾淨,便感覺到又有細碎地塵土朝著自己的方向直直砸了過來,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再一次,被朝著她飛奔過來的斑,喂了一臉的土。

  「……」

  「十年……」斑沖到她的面前,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

  「別說話,我想靜靜。」

  在斑的一再堅持下,七草終究還是和他們一起到了峭壁之頂,放眼望去皆是大片生機盎然的綠色,湛藍的天空之中猶如羽毛一樣的雲彩仿佛觸手可及,這樣開闊的視野,讓七草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三人隨意地席地而坐,只聽柱間說道:「這裡能俯瞰整片森林呢。」

  「遠處也能看得很清楚。」斑朝著柱間得意一笑:「比眼力我肯定不輸你,要比嗎?」

  七草愣了一下,心下一驚登時如臨大敵,她餘光掃了一眼柱間,又望向斑,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出言提醒。

  柱間愣愣地問道:「怎麼忽然想起比這個?看來你對眼力很自信嘛。」

  「那當然,我可是有寫……」

  「咳咳。」七草手輕輕擋在唇邊咳了咳,卻聽聞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而收聲,他的眸中一閃而過某種神色,原本高傲的雙眼微微低垂下來,收斂了得意的目光,有些沉悶地說道:「不,想了想我也沒那麼厲害。」

  柱間顯然注意到了他們兩個之間的奇怪氣氛,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說什麼呢?你怎麼突然變老實了?」

  「我要是真的厲害的話,兄弟就不會死了,我連他們都沒保住,我這算什麼……」

  「我說,你的兄弟都不在了嗎?」

  「不,還有一個弟弟,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好這個弟弟。」

  七草的心跳漏了半拍,滿心充溢著慌張與不安,她看著低垂著腦袋的斑,頭髮高高地翹起,像是一隻垂頭喪氣鬥敗了的公雞。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像在逃避著什麼,忽然便腳下踩空,朝著萬丈懸崖直直地跌了下去。

  「十年!」

  斑機敏地跳了起來,立刻沖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眉目之間都是驚慌與焦急。

  柱間也立刻反應過來沖過來幫忙,將她從崖邊拉了回來。

  她剛被拉上來,便被狠狠撞進一個溫暖的懷裡,她可以聽到那顆強有力地跳動著的心臟,一下接一下狠狠地撞擊著她,她渾身上下冰冷異常,那個懷抱卻溫暖得近乎熾熱,七草顫抖著他便將懷抱收得更緊,聲線都因為驚恐而生澀得變了調:「十年十年十年十年……」

  他一聲聲地喚著她的名字,微微低下頭吻在她沾染了灰塵的發頂,臉上的神色先是驚怒,繼而泛起絲絲縷縷的憐惜,許久之後,七草才仿佛恢復知覺一般,抬起頭凝望著這個擾亂她心弦的男人的臉,嘴唇顫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安撫一般地輕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在給小動物順毛,嘴中念念有詞,卻仿佛在安慰自己:「沒事了沒事了,還好沒事了。」

  等到他們終於平靜下來,柱間忽然插進話來,「我也還有一個弟弟,我也打算不惜代價保護好弟弟。」

  「嗯?」對於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斑有些詫異地轉頭去看他。

  只聽他音調忽然拔高,對著那片繁茂的森林雙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說道:「我們在這裡建立一個屬於我們的村落吧!在這個村子裡孩子們不必相互廝殺,再建個學校訓練他們,讓他們長大變強,大家根據個人能力和實力選擇任務,還得有個能合理區分任務等級的上級,一個不用送孩子們去前線搏命的村子。」

  聽著柱間有些不切實際的設想和野望,斑哼了一聲,「會說這種蠢話的,也只有你了。」

  但似乎聽起來心情不錯。

  「你覺得怎麼樣?」

  他笑了一下,「不壞。」

  「那就這麼決定了。」

  「嗯,如果這村子真建成了,我要把弟弟在這個能俯瞰整個村子的地方,好好地保護起來。」

  兩個少年都露出了開懷的笑意,在晴朗的陽光照射之下,明朗非常。


第23章 第 23 章

  從河邊回來,斑去了修行場,而七草在去醫療室的路上遇到了泉奈,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吵嚷著要十年抱的小孩子了,戰爭世界中的孩子都早熟,泉奈的的五官出落得清秀精緻,神色之中卻是多了幾分清冷。

  七草微微歪頭一笑,問道:「泉奈,怎麼了?」

  「十年,我有話想要說。」

  泉奈過分冷淡的語調讓七草微微眯起了眼,笑意未減,眉目卻是警惕了幾分,她點了點頭,隨著泉奈的腳步往院中的隱蔽之處走去。

  「十年,今天和哥哥去見了一個人吧。」

  七草已經猜到了七八分,真正被擊中心事的時候,反而不那麼慌張了,她沉默了下去,面對泉奈了然的神色,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泉奈目光微閃,連聲音都變得冷了下來,他苦笑了一下,說道:「父親說哥哥最近經常出門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派我盯著哥哥。」

  七草依然沒有說話,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失措的神態,她還抱有一絲僥倖的心理,或許,他並不知道……

  然而泉奈的下一句話便將七草的想法擊了個粉碎,「十年,你知道嗎,你們今天見面的那個人,是千手家的人。」

  她掩飾住自己的驚訝,在紛亂的思緒之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提醒著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對,究竟是哪裡不對?

  「那個男人,叫做千手柱間,據說是千手一族裡擁有極高忍者才能的忍者,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對抗這麼久,聽說那個男人能夠對抗族中優秀的成年忍者。」

  「這些是……你父親告訴你的?」

  她帶著明顯的懷疑試探著,終於找到了矛盾所在,如果宇智波田島知道,為什麼不採取行動。

  「不是的。」

  她平靜地等待著泉奈這個漫長的停頓之後的答案,卻沒想到得到的是一個讓她驚訝不已的回答,「告訴我這些的人,是茈神七草。」

  「茈神……七草?」她愣愣地重複著自己的名字,眼神裡佈滿疑雲,這是泉奈在試探她嗎?

  卻沒想到泉奈用和斑一樣純淨的眼神望著她:「你不記得了嗎?就是當年水之國忍者家族聯合來犯宇智波時出手幫過我們的那位。」

  她感覺自己的心狂跳起來,不受控制的事情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朝她奔湧過來,千萬馬蹄狠狠地踏在她的心上,讓她的心臟如同擂鼓一般狂跳。

  「你……怎麼會聯繫上……」她的語速特別緩慢,饒有技巧地在這裡停了下來,沒有人知道茈神七草是男是女,她一旦介面那個「她」字必然會暴露無遺。

  泉奈顯然沒注意到她磨磨蹭蹭地真正意圖,「是他聯繫我的,不過這麼說也不準確,他只是告訴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聯繫他,這是我第一次聯繫他,拜託他幫忙查一下和哥哥見面的那個人。」

  「你們見過了嗎?」

  「沒有啊。」

  「那你怎麼知道是……他。」

  「啊,那個啊,是通過書信往來,字跡是男人的。」

  以她的名義行事,沒有把她的身份透露出來,給泉奈提供的是真資訊,掩藏在這一切看似無害的行為背後的到底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那麼,泉奈告訴我這些的目的在於?」

  「十年可不可以不要告訴父親。」她第一次在泉奈那雙純淨的黑瞳裡看到如此堅決的神色,「如果被族中的人知道的話,哥哥會被當做叛徒的。」

  七草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入夜之時,半弦月被雲朵擋住了,清淺的月光從雲層後隱隱綽綽地透過來,庭院之中潮氣未收,夏日的風又濕又熱,蟲鳴此起彼伏唧唧地叫著,七草穿行於樹蔭之中,行至庭院假山之後,她蹲下身去。

  今天又是傳遞消息的日子,但是面對接二連三的衝擊,她有些心神不穩,雇傭仲介之中的人本便因為她久久未對宇智波家下手而心存不滿,無論違背她的意志行事的人是出於何種目的,將她蒙在鼓裡對她而言就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假山後忽然傳出了稀稀疏疏的聲響,七草屏住了呼吸,將身影往陰影之中躲了躲,眯起了眼睛,飛速考慮著應對之策,被發現了嗎?

  沒想到來人卻是在距離她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傳來了兩個人交談的聲音,七草的瞳孔微微一縮。

  是宇智波田島和泉奈。

  「泉奈,你今天追蹤斑有發現什麼嗎?」

  「沒有,哥哥只是和十年去河邊打水漂了而已。」

  「那麼在沒有十年和他一同出門的時候呢?!」

  面對父親明顯的質疑和威嚴的語氣,泉奈沉默了下去。

  在月色之下,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顯得那一點氤氳的月色更加清冷。

  宇智波田島的語氣漸漸溫和下來,輕聲喚了一句兒子的名字:「泉奈。」

  泉奈下意識地抬起頭。

  只不過是這一瞬間,七草便能夠感覺到氣氛有所不一樣了,躲在幾米之外的她感覺到有什麼強大的力量漸漸抑制住了自己的咽喉,讓她感覺呼吸困難起來。

  過了幾秒,宇智波田島再次問出了同樣的問題:「泉奈,你今天追蹤斑有發現什麼嗎?」

  似乎有一瞬間的掙扎,泉奈終究還是以一種平淡而機械地語調回答道:「是的,父親大人,哥哥去見了千手家的千手柱間。」

  七草屏住了呼吸,微微睜大了眼睛,怎麼會這樣?

  宇智波斑與千手柱間終於面臨了命運中的決裂,兩個一直對立的家族家繼承人竟然在彼此不知道對方身份的情況下成為了至交好友,仿佛是一個神明動了動小指所開的玩笑。

  在知道了情況之後,兩方的當家族長終於在他們一直相互切磋的南賀川上進行了正面交鋒,而此役之後,一直真心相待的兩個夥伴終於成為了戰場上的宿敵,但是讓宇智波一族欣喜的是,已在戰場上威赫揚名的族長之子——宇智波斑,終於開啟了寫輪眼。

  得知了斑開啟寫輪眼,宇智波家近乎是全族沸騰,七草遠遠地看著熱鬧的人群,視線被紛亂的人影遮擋住,唯獨被圍在人群中間的斑,鶴立雞群般挺拔英俊,似乎是在笑,一雙眼睛卻如同寒星一般閃亮冷清。

  佐倉朝子忽然從人群中奔了出來撲進了斑的懷裡,他那雙半夢半醒的眼睛忽然便驚訝地睜大,因為吃驚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然後仿佛投降一般迅速高高地抬起雙手,目光在周圍近乎模糊的人群之中搜尋著,似乎在尋找什麼人。

  斑皺著眉頭正要說什麼,佐倉朝子已經從他的懷中緩緩撤了出來,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臉頰,低垂著眼睛害羞地說道:「抱歉抱歉,我太高興了,我……我替斑高興。」

  七草輕輕按在胸口,手掌感覺著自己緩慢的心跳,被淹沒在歡樂的氣氛之中,微弱得近乎聽不清。

  她努力去忽視自己有些不爽的情緒,輕輕閉上了眼。

  是你自己選擇的,她一遍遍地勸慰自己,是你把他推開的,茈神七草你沒有資格不甘心。

  她正胡亂地想著心事,忽然便被人拉住了衣角,她睜開眼,看到了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的泉奈,他微微低垂著腦袋,一半臉掩在了陰影之中,七草安靜地等著下文,泉奈卻又不說話了,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才開口道:「十年,我有話和你說。」

  七草低頭,看著那只拉著她衣角的手,柔軟的布料在他緊緊的拉扯之下已經變了形,緊繃的大拇指上可以看見凸起的青筋,「泉奈……」她輕聲叫了一句他的名字,頓了頓,清淺地笑了一下,「嗯,你說吧。」

  泉奈猛地抬起頭來,清澈的眼睛裡能夠看到顯而易見的悲哀和惶惑,他的五指一次次握成拳卻又一次次放開,最終對著她近乎質問一般地大喊:「是十年告訴父親的吧!哥哥和千手家的千手柱間成為好朋友的事。」

  七草從未見過這樣的泉奈,情緒激動得雙頰緋紅,聲音淒厲地近乎沙啞,而那雙眼睛,那雙深深的烏瞳之中,有被背叛的受傷和痛苦。

  他的喊叫與質問,每一個字都是一種傷痛的指控。

  七草一點點地抽回被泉奈緊攥在掌心的衣角,布料每滑動一分,泉奈的臉上便多一分失望,最後完全變成了無力而疲憊的神色,他停頓了好久,臉上漸漸浮現出了了然的神色,看著她的眼睛緩慢地說道:「十年,這件事情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我沒有說過的話,只有你了……」

  他的語氣之中終於不再有那抱著半分猜測的猶疑,一字一句陳述清晰,「為什麼呢?為什麼呢?哥哥那麼喜歡你,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你明明知道的,如果這件事被族裡人知道的話,哥哥會被當做叛徒的。」

  他的聲調漸高,眼睛裡似乎有波光閃爍,面對十年沉靜的目光,他有一瞬間的驚慌失措,以為自己指責錯了人。

  七草緩緩地背過身去,抬頭去看廊簷上雕刻著的宇智波族徽,大紅色的團扇團如同火焰一般在她的眼底跳動,她的笑容有些慘澹,然而背對著泉奈的身體姿勢卻紋絲未動,她微微仰著頭,腦後的髮絲垂下來在風中輕輕地飄著,背影看起來單薄而寂寞。

  許久,才聽到她用平淡而寬和的語氣回答道:「嗯,是我告訴族長的。」

  「十年……」

  聽到泉奈在身後喚她,她輕笑了一下,轉過身去,那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唇邊。

  斑。

  他看著她,微微眯起了眼,眼中的那抹紅色,仿佛是夜裡初升的血月,卻又仿佛沒有在看她,迷離的目光透過了她望向了很遠的地方。

  她忽然有些想笑,他們之間短短的幾步距離,此時卻如同阻隔了千山萬水,仿佛是為了印證她之前那個悲傷的預感——

  厄運是有慣性的。

  斑動了動唇,克制著洶湧的情緒,卻終究沒有說話,深深望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走了幾步之後他搖搖晃晃的步伐停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過頭,抬步繼續向前走,這一次,每一步都走得堅韌有力,步調平穩而踏實。

  斑……離開了。


第24章 第 24 章

  「欸?所以十年不去夏日祭了嗎?」奈緒驚訝地看著坐在窗臺上發呆的七草,語氣之中都是驚訝,「你不用去見那個……」

  奈緒說了一半之後發現自己失言,立刻噤聲,她盯著自己的腳尖,在地上一遍遍地畫著圈,卻見七草依然只是沉默地望著窗外,逆光的背影撫平了她的慌張,她看著七草倒映在地上的瘦長的影子,微微吐了吐舌頭,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可是這次有歌舞伎表演唉,就是上一次你說錯過的那個《鳴神》,又演一遍哦。」

  奈緒說著,感覺那影子似乎輕微地動了動,如同被風吹拂過的燭光,明滅之間來回晃動。

  奈緒依然盯著那個影子愣愣地出神,她已經習慣了和十年獨處的時候得不到回應的說話方式,十年總是很安靜,安靜得讓人近乎察覺不到,奈緒有些無聊地將頭髮在指頭上繞了繞,喃喃自語道:「那這次夏日祭好多人都不去啊,你不去、泉奈和優山都說斑被關禁閉了他們出去玩的話會覺得有罪惡感,族長大人也真是的,斑都開了寫輪眼,何必還要形式主義地把他給關起來嘛。」

  奈緒走到沉默的七草面前,循著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院中的尋常景象,大片生機盎然的綠色在午後的陽光之下顯得格外舒適,她轉過頭看著七草微微蒼白的臉色,嘴唇微動,半晌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怎麼了?」

  七草察覺到了奈緒的欲言又止,抬起頭看她,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她在七草的面前坐了下來,整齊的牙齒咬住了下唇,最終似乎是下定決心了一般對七草說道:「十年傷得很嚴重嗎?」

  「嗯?」

  七草神色詫異地望著奈緒,隨後笑了笑,安撫似的搖了搖頭,「別擔心,只是比起長期修行的忍者,我的身體要差一些。」

  「騙人。」奈緒顯然不信的樣子,她盯著七草那雙淺褐色的瞳,笑意未及眼底,身著白衣的她看起來格外瘦弱,仿佛隨時會被風吹走一般,「十年你騙人,」她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明明就傷得很重吧。」

  「好吧。」七草並不想糾纏,妥協一般地說道:「傷得很重。」

  奈緒的神情果然激動了起來,她看著七草臉上敷衍的笑容,忽然高聲說道:「那我們去拜託朝子吧!」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七草愣了愣,隨後明白了過來:「沒關係,她有認真給我治療。」

  「才不是!」奈緒「噌」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我昨天有聽到,醫療班開會的時候,有人說南方紅州島上的九穂禾對你的病大有裨益……」

  「九穗禾?」七草重複著那個名字,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奈緒看她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你兩年前來宇智波家的時候不是帶了很多南方紅州島上的藥材嗎?其中就有一株九穗禾,可是……可是朝子她說,你並不是在戰場上受的傷,這麼多年醫療忍術也並無長進,而且,最近南方紅州島被人給買下來了,不再對外開放,而且九穗禾本來就很難培育,在島上也只有很少的數量,所以……所以……」

  奈緒所以了半天也沒把話說完,七草不在意地笑了笑,把話接了過來:「所以宇智波家不拿神藥養閒人是吧。」

  她說的直白,奈緒一聽便氣鼓鼓地低聲說道:「什麼嘛,本來就是你帶來的草藥。」她忽然便抬起頭來看著七草,眼睛裡亮晶晶的:「十年,不如我去幫你把九穗禾偷偷拿出來吧!」

  七草愣了一下,便聽奈緒絮絮地說起了自己計畫的可行性:「反正也不會有人像你一樣受這麼重的外傷,而且九穗禾被保管在藥庫深處,即使被拿了也不會被發現的。」

  七草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意,擺了擺手拒絕了她的好意,「沒關係,就留給他們吧,戰場上比較危險。」

  「他們?」

  七草沒有再接話,面色沉靜地再次轉頭望向了窗外,陽光透過門前那棵古木投下斑駁的光影,她伸出手去攤開了掌心,看著那些細碎的光斑在自己的掌心之中起舞。

  看來這一年姬路城是收足了稅收,夏日祭舉辦得格外隆重,聽說之後的煙火祭比往年都要盛大,所以前去參加的人也特別多。

  似乎是神明也格外地給面子,那是一個晴朗的夏夜,天空深藍如洗,仿佛一匹材質精良的天鵝絨,七草懶洋洋地靠坐在欄杆上,望著院外沉沉夜色之下輪廓模糊的景色,被夜風吹拂得有些困倦,忽然聽到門扣了扣,她挑了挑眉,有些警惕,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拜訪她。

  見她許久沒來開門,門外的人終於忍不住大聲喊了起來:「十年,十年,你在裡面嗎?!」

  是奈緒。

  她目光閃動,緩緩應了一聲:「來了。」

  一打開門,便看見門外烏壓壓的一群人,除了醫療班的成員,還有優山和……始終不願意看向她的泉奈。

  「十年十年。」奈緒獻寶一樣地將一個還冒著熱氣的鯛魚燒遞給她,沖著她擠眉弄眼了一翻,還小聲地詢問:「懂了嗎?」

  在場的都是忍者,再小聲也能聽到吧……

  七草帶著幾分無奈搖了搖頭,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接過了鯛魚燒輕聲道謝,然後對著那些人淡淡笑了笑:「你們來找我什麼事嗎?」

  奈緒率先一步跨進了屋子裡,開心地對她說:「姬路城裡人實在是太多了!你這裡地勢高又視線開闊,而且你一個人在家裡多無聊啊,所以我們買了超多的好吃的,想要來你這兒看煙火,行不行?」

  「……」

  你都帶著人殺上門來了我能說不行嗎。

  仿佛是為了印證奈緒的話,身後一聲劃破寂靜的哨鳴響起,弧光拖帶起長長的尾翼直竄九霄,緊接著伴隨著絢爛的爆炸聲,一朵煙火照亮了黑沉沉的夜空,仿佛萬物復蘇百花齊放。

  七草站在夜空之下,淡淡的笑,眉睫間映照著霞光,她微微側身,說道:「請進吧。」

  七草所住的屋子不大,臨窗的一面卻很開闊,只是她的書桌擋在窗前,還連著一個堆放滿卷軸的書架,十來個人一起湧進來的話坐不下,奈緒想了一會兒說道:「不如把書桌和書架都搬開吧,等到大家走的時候再搬回來。」

  說完她便身先士卒地沖了上去,勉力想要抬起那個書桌,看她吃力的樣子,其他幾個忍者急忙過來幫忙,只是開放式的書架一抬起來便搖搖晃晃的,上面的卷軸稀裡嘩啦地砸下來,大家露出了尷尬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七草。

  七草歎了口氣,說道:「你們先把書架搬開吧,我來撿。」

  等到大家把書架搬到里間,七草便走過去俯下身去開始撿拾地上的卷軸。

  她剛伸出手去,一隻反方向伸出來的手便和她指尖相碰,她抬起頭來,看到了眯著眼睛對她笑的佐倉朝子,輕聲細語地對她說道:「我來和你一起撿吧。」

  七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七草很懶,不想搬運很多次,於是有些貪心地在懷抱之中放了很多卷軸,直到快要不能站起來的時候,才停下撿拾的手打算將這些一次全都運過去。

  只聽佐倉朝子在她即將要站起來的瞬間忽然開口,語氣之中似有幾分歡快地說道:「我昨天去見他了,聽泉奈說,那個千手家的少年,似乎是他很好的朋友呢。」

  七草看了她一眼,有些迷茫的眼神讓佐倉朝子有些心煩,只見七草胡亂地點了點頭表示聽到了就打算站起來離開,佐倉朝子再接再厲地問道:「你覺得做這種事他會原諒你嗎?」

  被耽誤了兩次的七草有些不耐煩了,這時候懷中的一個卷軸從她堆積的一堆卷軸之中掉了下去,發出一聲悶響,讓她微微皺起了眉,語氣也染上了幾分煩躁:「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屋裡沒有點燈,背對著絢爛煙火的佐倉朝子面色晦暗不明,她伸手慢慢地撿起那個從七草懷中掉落的卷軸,慢條斯理地理了理上面的繩帶,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只是收撿有些無聊而已。」

  七草看著她,就像是一隻露出了尖銳的爪子,在她提起剪刀的時候又忽然收了回去,只露出一隻軟軟的腳掌,撩得人心煩意亂。

  她不鹹不淡地丟下了一句:「嗯,我也覺得你挺無聊的。」

  隨後終於起身,抱著滿懷的卷軸朝著里間的方向走去,這個時候,佐倉朝子疑惑而無辜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背後響起。

  「咦?十年,為什麼你的房間裡有個暗格。」

  隨後伴隨著機關的彈跳聲,還有佐倉朝子驚訝地道歉:「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小心把它給打開了,咦,這是什麼?」

  佐倉朝子一臉疑惑地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卷軸。

  屋子裡有幾秒鐘的安靜,這個時候一支煙火再次拽著長長的尾巴竄上天去,嘭的炸開,變成了無數閃耀的點光,然後再緩緩湮滅在夜空之中。

  人群慢慢圍了過來,將他們兩個人攏在其中,窗外的明亮透過寬闊的欄窗透了進來,將他們兩個人所在的地方照耀成白晃晃的一片光亮,仿佛是一個舞臺。

  十年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蹲在地上仰著臉看向她一臉無辜的女人,微微眯起了眼,卻也擋不住那雙一向懶散隨意的眼中,映照出來的冷銳目光。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被移開的榻榻米,還有佐倉朝子手上抓著的那個卷軸,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扉間:所以我代表的就是夏日祭的鯛魚燒是嗎?

  假設知道告密的真相之後

  斑:十年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七草:不是你說的要不惜代價保護好弟弟嗎。

  斑:……怎麼辦,老婆問我她和弟弟掉進水裡我救誰。

  七草:反正你和泉奈掉進水裡我一定會救泉奈啊。

  斑:……(想反駁但是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七草:然後去捉尾獸騙小朋友在天上掛無限月讀沉睡在只有你的夢境裡。

  帶土:我仿佛聽見有人在叫我。


第25章 第 25 章

  周圍的人眼神之中充滿了好奇,還帶著幾分不善,雖然七草來到宇智波家已經兩年多,但是終究是個外姓人,比起佐倉朝子十幾年結下的深厚情誼以及左右逢源的圓滑世故,七草獨來獨往的處事風格顯然要比她人緣差得多。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七草的時候,她緩緩地收回來落在佐倉朝子臉上的目光,轉過身去朝著里間走去。

  大家的目光都追隨著她的腳步,仿佛她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會開出花來。

  有人後知後覺地跟上了她,在這種情況下,她不解釋反而還淡定自若地朝著反方向走,怎麼看怎麼可疑。

  只見她到里間將自己懷抱中的卷軸擺放好,又慢慢地踱步回來。

  佐倉朝子的笑意越發明亮,「十年你別誤會,我不是懷疑你……」

  「不小心能移開了榻榻米還發現暗格,還不小心打開,還不小心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了?你當了這麼多年的醫療忍者都沒有治好你手抖的毛病嗎?」

  被打斷的佐倉朝子臉色有一瞬間的尷尬,目光剛要往一旁斜卻又強迫自己似地正了回來,看著七草雙手環抱在胸前有些譏諷地看著她,她忽然覺得手掌中那個冰涼的卷軸有些燙手,比起她聽起來做作至極的無辜,七草的話說得直白又諷刺,原本落在七草身上不善的目光漸漸轉向了佐倉朝子,充滿了好奇。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這是有備而來的發難。

  佐倉朝子將懷抱中剛才收撿過的卷軸放回了地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她已經慢慢恢復了鎮定,緩緩地站起來,揚了揚手中的卷軸,面帶微笑地環視了周圍所有人一圈,最後看向七草,言辭懇切地說道:「十年,你要相信我,發現暗格純屬偶然,但是……」她頗具深意地停頓了一下,再次發聲時卻變得無比坦蕩:「我確實懷疑你。」

  「我們都知道當年你落水的事情,但是為什麼偏偏就襲擊了你呢,你又為什麼會去那麼偏僻的地方,你完全不會忍術,又是怎麼從對方的手裡搶到半張紙,還正好和當年那個幾乎傾覆宇智波家的案件有關,你來到我們家的經過本來就很讓人好奇,所以……但是我也是為了我們家族的榮譽與安全。」

  她一連串的發問像是炮彈一樣地砸了過來,「你」、「我們」,涇渭分明敵我清楚。

  「不過……」她情緒激動地說完這些,又像是被打了鎮定劑一樣忽然穩定了下來,「不過我也確實沒有什麼證據,所以看到你這個暗格我就激動了,也是我不好,這個卷軸裡也未必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即使是也不該是我來管,反而擾了大家看煙火大會的興致,抱歉抱歉,大家繼續吧。」

  儘管窗外璀璨華然,卻沒有人去欣賞那份美景,還看什麼煙火,屋子裡這場大戲可比煙火精彩多了。

  奈緒一下子跳了出來,「都這樣了,十年你打開卷軸給大家看看裡面的東西證明清白啊!反正你問心無愧我無論如何都相信你的。」

  她說著想要去拿佐倉朝子手上的那個卷軸,卻在看清了卷軸上的花紋時候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七草,目光之中有幾分難以置信。

  這個時候一道身影自人群之中走了出來,擋在了七草身前,語氣平靜地說道:「怎麼,如果是人家的日記也要打開來看一看嗎?」

  是泉奈。

  不知不覺他已經和七草長得一樣高了,將她完全籠罩在了自己的背影之中,一直寵愛著的弟弟竟然給人如此安心的感覺。

  泉奈在宇智波家的地位非凡,此時面對佐倉朝子來勢洶洶的質問卻明顯偏袒七草,實在難以讓人信服,然而沒有人敢提出疑義,他們只是沉默著,目光依然落在泉奈身後的那片陰影之中。

  「不如,請族長來判決?」

  一個帶著輕微笑意的聲音從泉奈的身後響起,聲音的主人慢慢地從他身後走了出來,朝泉奈投去一個笑意,很淺,卻十分溫柔,泉奈擔憂地看了她幾秒,隨後不屑地「切」了一聲,轉過頭去。

  那樣傲嬌的表情,和鬧彆扭的斑如出一轍。

  看著七草那樣輕鬆隨意的樣子,還說出了那樣的話,佐倉朝子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正要開口拒絕,卻被另一個聲音堵在了前面。

  「不要!」

  那個近乎尖叫著的拒絕,帶著顫巍巍的聲線,來自於奈緒。

  她勉力笑了一下:「如果族長來了,那麼就是已經認定了十年是有罪的嗎?還是不要驚動他了,本來這兩天斑的事情就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

  「嗯,這件事是我不對,不管怎麼樣我也不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為難十年的,是我欠考慮了。」她揚了揚手上的卷軸,想要說什麼,卻盯了卷軸幾秒之後咬住了下唇,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如果裡面真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十年怎麼敢說出讓族長來判定這種話,但是一聽奈緒的話就明白了,兩個人一唱一和,為的就是讓她有所顧慮而已。

  過了幾秒佐倉朝子又揚起了和善懇切的笑意:「但是還是打開看一看好嗎?事情都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不打開看一看的話怎麼能夠還你清白?」

  「不要。」依然是奈緒,剛才還決定要打開卷軸的她忽然便轉了方向,近乎懇求地看著佐倉朝子,她有些虛弱蒼白地解釋:「萬一是私密的東西呢?十年會把它放在那麼隱秘的地方,必然是私密的東西吧,還是不要打開比較好。」

  奈緒越是結結巴巴地解釋和拒絕,佐倉朝子的笑意便越是深了幾分,她的眼角眉梢都沾染上了幾分懇切的笑容,望著面無表情的七草做出了最後的懇求:「我也是為了十年好,大家現在都有所疑慮,我也相信十年,但是不能讓她不明不白地背了這個鍋。」

  她一副「我都是為了你」的高姿態顯得無法挑剔,儘管和十年交好的奈緒一再拒絕,也是無濟於事了。

  七草一步步走到佐倉朝子的面前,慢慢伸出手去攤開在她面前,輕聲說道:「拿來。」

  佐倉朝子還要說什麼,卻正正望進了那雙帶著笑意卻冷冰冰的墨瞳之中,忽然便感覺背後激起了一陣冷汗。

  她將卷軸遞了過去。

  七草環視了一圈,忽然目光便落在了看熱鬧的人群之中一個短髮男人的身上,他的個子很高,卻其貌不揚很容易湮沒在人群之中,七草輕聲問:「你是筆記鑒定科的吧。」

  他看了看左右的人,確定七草實在對自己說話,於是點了點頭,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

  七草拿著卷軸在自己的拇指上打了個轉,說道:「這裡面的東西還需要醫療班的人才能看得懂……」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奈緒打斷了:「我來!」

  她積極得幾乎跳起來要去搶奪七草手上的卷軸,卻被七草避開了去。

  七草望著佐倉朝子看向奈緒時那個略微輕蔑的笑意,伸手撫了撫唇,繼續說道:「奈緒有心偏袒我,佐倉你又是發現人,你們兩位都算了,沒意見吧,不如這樣,請鑒定科的這位元將裡面的內容讀出來,在場醫療班的所有成員一聽就明白,你覺得呢?」

  佐倉朝子心生疑惑,覺得事情的發展太過反常,正在思考對策時卻聽到泉奈出來主持公道:「就這麼辦吧。」

  那個高個子忍者接過了卷軸,每拆開卷軸繩帶上的一個結,周圍人的呼吸便隨之停頓了一下,他緩緩展開卷軸,飛快地看了幾秒之後微微蹙眉,隨即開啟了寫輪眼逐一辨認,然後看向七草,沉聲說道:「那我開始讀了……」

  他一字一句地讀著卷軸上面的字,醫療忍者們一聽便明白了過來,是藥方,然而漸漸聽出了奇怪的地方,幾個忍者小聲地交談起來,周圍立刻被絮絮不止的嗡嗡聲所包圍。

  那個鑒定科的忍者讀完之後將卷軸兩端交疊還給了七草,七草結果卷軸之後笑著問道:「那麼可以告訴我們嗎?這個卷軸上的字跡是誰的?」

  他環視了周圍一圈,最後落在了低垂著頭的奈緒的身上,在開口之時卻又向後偏移了幾分,落在了她的身後——

  「是奈緒開了寫輪眼之後,照著佐倉朝子的筆跡copy的,因為奈緒開眼的時間不久,所以在最後的筆鋒看出了她的筆跡。」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佐倉朝子是第一個叫出來的人,她一把拽過奈緒的衣袖,雙眼睜得大大的驚慌失措地看著她。

  奈緒緩緩地抬起頭來,露出一個慘澹的笑意:「可是,這份藥方本來就是朝子給十年的啊,我只不過開了寫輪眼完完整整地照抄了一分而已啊。」周圍的議論聲變得肆無忌憚起來,將她那句疲憊至極的聲音淹沒:「雖然我抄的時候並不知道,那份□□方是你給她的。」

  七草慢慢地走近佐倉朝子,佐倉朝子死死地盯著她,眼神裡滿是陷害沒有得逞的惱怒,七草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說:「別這麼看著我,如果大家知道這份藥方就是我在醫療班差點治死別人的那份藥方,你可就……死、定、了。」

  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佐倉朝子冷笑了下,「你會放過我?」

  「嗯。」

  「為什麼?」

  她顯然不信。

  七草卻沒有解釋,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麼,清淺地笑著說道:「對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奈緒不和了,用九穗禾引誘她犯錯這種事,還是不要再做了。」

  她饒有興致地注視了佐倉朝子複雜的表情兩秒,轉過身去,環視周圍一圈,輕輕含了含頜示意,「請離開之前把這裡恢復原狀。」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七草在園中慢慢地散著步,一陣夜風吹來,她不自覺地打了個激靈,覺得身上有點涼,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她轉過身去,一陣淩厲的掌風朝著自己的臉頰呼嘯而來,七草神色未變,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望著那個要扇她耳光終究是停在了她臉頰邊的人——

  奈緒。

  她通紅的臉上流滿了淚水,瞪著七草,半晌才帶著哭腔嘶吼出一句指責:「你利用我!我把你當做朋友!你竟然利用我!」

  七草冷淡地看著情緒化的奈緒,輕聲說道:「那麼,你當做幫朋友的忙不行嗎?」

  奈緒沖上前來一把抓住了七草的衣領,「你明明知道,你明明說過,寫輪眼是父親留給我的盔甲,可是你竟然用它來做這種事情!你蛇蠍心腸!」

  七草笑了,可是眼角眉梢都是悲哀:「那麼如果今天佐倉朝子構陷我成功,你是不是又要去拽著她的衣領說她蛇蠍心腸了?」

  奈緒聞言,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七草毫不費力地拍開了她的手,不再多做解釋與勸慰,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奈緒突然大腦一片空白,對著七草的背影低聲喃喃道:「我以為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你似乎弄錯了善良和懦弱的區別。」

  七草忽然回頭,淡淡地說,奈緒措手不及,覺得那雙幽靜深邃的眼睛明亮得無法直視。

  「善良的人,至少有辦法隨時反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時候一道身影自人群之中走了出來,擋在了七草身前,語氣平靜地說道:「怎麼,如果是人家的日記也要打開來看一看嗎?」

  是泉奈。

  泉奈心想:說不定裡面寫了斑是宇智波家最帥的人;

  今天的斑也是那麼帥;

  世界上怎麼會有斑這麼帥的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斑更帥的人了。

  #一個兄控的自我修養#

  心疼佐倉朝子,居然敢和雇傭女王正面戇。


第26章 第 26 章

  七草走到了一直以來傳遞消息的假山,環抱著雙手安靜地望著天,燦爛的煙火已經褪去了,晴朗的夜空之上掛著一枚碩大的月亮,散發著柔和卻又清冷的光芒。

  一個人走了過來,似乎對於她大晚上的出現在這裡毫不介意,他來到她的身邊,學著她的樣子半倚在假山上,卻被嶙峋的石頭嗝得渾身不舒服,調整了許多次之後終於放棄了,在她的面前直直地站起身來。

  是優山。

  當然是優山。

  七草笑了笑,偏過頭去看他,沒有看他。

  「好手段啊,佐倉快被你玩兒死了。」

  七草依然沒有說話。

  優山擺了擺手,解釋道:「沒有怪你的意思,我也不喜歡那個笑面虎,兩面三刀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這話好像罵得有點廣,停頓了一會兒,就不再講了。

  七草沒有嘲笑他,只是笑了笑,毫不介意地丟出一句:「沒事兒,她活該。」

  優山撓了撓後腦勺,又摸了摸鼻子,笑得有點緊張,七草見他這樣,歪了歪頭問道:「早就知道了?現在才出手。」

  「你說什麼呢?」

  看著優山依然裝傻的樣子,七草只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沒有揭穿他。

  半晌,優山才有些喪氣地長歎了一口氣,做出了一個投降的動作:「我還是別裝了,到時候你像收拾佐倉一樣把我給收拾了。」

  七草的姿態及其放鬆,帶著一點點的笑意看著他,說道:「那次落水,我醒過來的第一句話你就問我『為什麼掉進了湖裡?』哪有人會這麼問啊。」

  優山尷尬地笑了笑,「我有一次無意間在那裡抓到了一隻黑貓,所以有空就會去那邊蹲守,沒想到那天遇到你,那邊比較偏僻,所以才會有所懷疑。」

  七草眯起眼睛,傳遞消息的日期都是固定的,優山在她之外的時間抓到了那只黑貓,只能說明集團內部在她背後動手腳的人早就存在了。

  「既然懷疑,竟然到兩年之後才行動?而且還要借佐倉朝子的手?」

  她的目光依然是懶散而隨意的,對上優山的目光之後,忽然明白過來了什麼,輕呼了一聲:「啊,被算計了。」 

  優山用燦爛的笑意掩蓋心底的寒氣,「也不能這麼說嘛……」最終卻還是攤開手:「經過了今天的事情我卻明白了一件事,」他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到底還是不能讓你留在宇智波家。」

  讓佐倉朝子來找她的麻煩,成功了,可以把她趕出去,不成功的話,便當做是一次試探,如果她輕鬆化解的話,那麼十年這個人便是心思深沉不擇手段,也要……趕出去。

  七草安靜地低著頭,饒有興致地玩起了手指,左右交疊翻轉變化,卻沒有說話。

  就在優山忍不住要開口詢問之時,七草忽然抬起頭來看他,說道:「這樣的話,幫我一個忙吧。」

  優山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反復徘徊,確定自己不會被這個聰明的女人擺一道,半晌才帶著幾分不情願問道:「什麼忙?」

  七草默默地沿著狹長的走廊往深處的屋子走去,這是一排廢棄的房屋,唯有最裡面的那間屋子亮著一盞小小的燈火,她伸手捂住通紅的耳朵,冰涼的手指覆在溫熱的耳朵上,心底蒸騰起一種奇特的感覺。

  她停下了腳步,輕聲說道:「荒唐,太荒唐了。」

  說完卻又不自覺地歪頭一笑,繼續往前走去。

  她行至那個屋子前,在那一片映照出的氤氳燈火前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在想像之中描摹著那個想念的少年,在別人的傳聞和戰場的傳說裡,他是多麼驚才豔豔光芒四射的人,卻在自己面前總像是一隻歪著腦袋不解的大狗。

  她背靠在牆上,卻在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被關禁閉的少年此時在做什麼呢?

  正在神遊的時候,忽然聽到裡面傳來一聲警惕的疑問:「誰?」

  她嚇得差點拔腿就跑,卻又有些捨不得,終究還是穩了穩心神,看著月色下投出的陰影,右手覆在左胸口,想要說些什麼,半晌才憋出一個字:「我……」

  裡面沉默了半晌,才說道:「十年……」

  聲音無奈又心軟。

  聽得她想落淚。

  七草剛要坐下,忽然便聽裡面傳來斑的聲音:「你別坐地上,晚上涼,你身上傷還沒好。」

  她只覺得心底柔軟,「嗯」了一聲,聲音有些澀。

  斑問她:「你怎麼來了?」

  她看著天上那個白胖白胖的月亮,覺得今夜的月色格外溫柔,半晌才喃喃地說道:「是啊,我怎麼來了。」

  似乎是借著那月光,她忽然變得不再退縮了,「斑,Ma~da~ra,」她饒有興致地念著那個名字,忽然說道:「這三個音節真好聽。」

  「……」

  十年瘋了。

  「嗯,對了,奈緒說今年的《鳴神》表演出事故了,奈落壞了,『雲中絕間姬』最後逃跑的時候沒跑掉,演員很機智,撲回到了鳴神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還有那個狐狸面具,最後也沒有買,因為感覺不需要。」

  她說的有些隱晦,但是她明白斑一定聽得懂。

  她的思緒有些雜亂,想到什麼說什麼,「還有哦,沿著南賀川溯流而上,那裡有一個很大的瀑布。」

  「十年其實是喜歡我的吧。」

  一句話忽然打斷了她掩藏在這些細枝末節之後不為人知的心思。

  她沒有回答,卻揚唇笑了。

  「我能夠感覺到,十年就是很喜歡我,對我無奈又心軟,一看就知道。」他的語氣之中有小小的驕傲,他確實只對十年有那種簡單的怦然心動和複雜的被稱為喜歡的心情,可是不代表他對感情的認知一片空白,那些找些無聊的藉口來與他搭訕的女生,那些在他面前就故作清高的姿態女生,他都能夠明白。

  許久,他聽到門外一個坦蕩的笑聲,心中更加肯定了幾分。

  他嘟嘟囔囔地趁機指控她:「你都不知道,我聽到你和泉奈說就是你告訴父親的時候我有多生氣。」

  說是生氣,可是語氣彆彆扭扭的像是個在撒嬌的孩子。

  「可是……」他停頓了一下,「你今晚忽然出現在這裡,我又,很想沖出去擁抱你……就是很想擁抱十年,明明在戰場上,擁抱的姿勢是最危險的,可是就是,把弱點暴露給十年也無所謂……」他的聲音鈍鈍的,「因為十年就是我的弱點啊。」

  七草只覺得所有的防備都被瓦解得一塌糊塗,她被他寵愛了這麼久,以為對每一種動容和感動都駕輕就熟,卻忘了他是最炙熱的陽光,即使每天都會從東方升起,依然溫暖照人。

  她忽然就紅了眼眶,輕聲問道:「你在窗邊嗎?」

  「嗯。」

  把手放在窗戶上。

  「為什麼?」

  問著為什麼卻乖乖照做了,看著燈影搖曳下倒映出的那只五指修長的手,七草輕輕將手掌覆了上去。

  傳統的日式格柵紙窗,薄薄的一層,傳遞過來那輕微的力度,屋裡的斑睜大了眼睛,明明屋子裡的空氣又沉又悶,他卻覺得窗戶上掌心傳來的那點若有似無輕微得仿佛幻覺的溫度,像是火焰一樣灼燒著他。

  夜風吹拂起她的頭髮,七草卻覺得心中安然,忽然想到了什麼,輕聲對斑說:「你想不想要聽歌?」

  「聽歌?」斑有些糊塗:「你帶樂器來了?」

  七草只是笑,對他說:「我唱歌給你聽。」

  I really wanna stop

  But I just gotta taste for it

  ……

  But I need to tell you something

  I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like you

  And want you do you want me do you want me too

  I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like you

  And want you do you want me do you want me too

  Oh,did I say too much

  I』m so in my head

  When we are out of touch

  斑詫異地聽著,從來沒有聽過的曲風,根本聽不懂的歌詞,他卻因為窗外那個歡快的音調也覺得開懷起來,看不到她也能夠想像到她此刻意氣風發眼神明亮的樣子,七草就像是忽然愛上音樂一樣,唱著唱著忽然蹦蹦跳跳起來,在月色下眉開眼笑地蹦躂,一邊唱一邊喘。

  七草唱累了便隨意地坐到了地上,一邊喘氣一邊笑,不知不覺間天已微亮,她望著東方那抹清淺的紅色,像是一個害羞的小姑娘,只覺得自己的臉也燒了起來。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天際,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雜草和泥土,對斑說道:「那我先走了。」

  斑有些不舍地點了點頭,才意識到她看不見,輕聲說道:「嗯,你好好休息。」

  七草深吸了一口氣,踮起腳尖,在窗子上印下輕輕的一個吻。

  轉身離去。

  她一路穿過宇智波家流觴曲水的庭院假山,來到大門口,優山背著手站在那裡,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看她,她臉上的神色有些疲憊,表情卻很開心。

  很少見到十年這樣肆意的笑容,他詫異地挑了挑眉,卻什麼也沒有說。

  「那麼……」他回過頭去,一斂往日嬉笑散漫的表情,沉聲下令道:「出發!」

  廊下,是整裝待發訓練有素的忍者隊伍。

  作者有話要說:

  #老婆跟我表白聽不懂怎麼辦?_?#

  系統提示:您的好友犬系男友傻白甜宇智波斑已下線,貓系反派大boss斑爺即將上線。


第27章 第 27 章

  斑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空茫地盯著隨著風起伏的窗簾,溫柔地陽光影影綽綽地透進屋子灑在地板上,晨風帶來金木樨的香氣,甘甜的香氣讓人有一種猶在夢中的感覺。

  陽光明媚的早晨,卻讓他心口有些疼。

  他抬起頭來盯著暗紅色的吊頂,臉上難得出現了迷茫的表情,斑將手擋在了眼前,遮住了有些刺目的晨光,世界重歸於一片黑暗之中,剛才的夢境便顯得歷歷在目,鉛灰色的色調讓人不忍觸碰,大雨、戰場、甚至是撕心裂肺的情緒,都顯示著那是一個噩夢,可是就這樣結束得悄無聲息,讓他一時間弄混了現實與夢境的界限。

  斑的目光漸漸下移,看向屋子正中間還在沉睡的弟弟,泉奈已經長大了,身高頎長成熟穩重,可是此刻他卻整個人地蜷縮在被子裡,眉目緊蹙,似乎有些冷。

  泉奈受了重傷,在和千手一族交戰的戰場上。

  斑輕手輕腳地走到泉奈的身邊,努力壓制著自己的動靜,似乎是怕驚擾了這清晨的安恬。

  他看著泉奈有些痛苦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去,冰涼的手掌覆在泉奈燒得滾燙的額頭上,表情有些落寞。

  父親去世之後,他成為了宇智波一族的族長,開啟了萬花筒寫輪眼,而當年的朋友終究反目,兵刃相見,他似乎得到了很多,而也失去了很多,他所失去的,終究停留在了當年,仿佛只有他被時間帶走了。

  而現在,他仿佛又要失去泉奈了,最重要的、發誓無論如何也要保護的弟弟。

  敞開的格柵窗吹拂進一陣清風,又是夏天了,他卻覺得有些冷。

  就那樣靠坐在牆邊睡著了,或許是因為在戰場上養成的習慣,無論面臨怎樣的情況都要保持著自己最好的體力,可是面對著泉奈痛苦的神色,他的心情不禁複雜起來,一股愧疚油然而生。

  佐倉朝子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斑臉上毫無防備的疼惜與不安的神情。

  她被那樣脆弱的神色釘在了當場,他們已經兩年沒見了,可是她總是能夠從別人的敘述之中描摹出那個男人的模樣,他似乎變得沉默深沉了,雖然在戰場上傲慢睥睨,卻不比年少時的意氣風發,現在的族長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明朗昂揚的少年,聽說他環抱著雙手低垂著眼皮看人的樣子十分嚇人。

  「斑……」她的話剛出口,便被那雙悠悠抬起的雙眼震懾住了,她生澀地停頓住,幾秒鐘之後才繼續說道:「族長大人,我回來了。」

  「嗯。」他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語氣淡漠得就像當初把她驅逐出本家時候的命令。

  佐倉朝子來到泉奈身邊跪下,手上散發出柔和的淺青色光芒,開始履行作為醫療忍者的職責。

  她似乎應該對泉奈的重傷心懷感激,否則她這輩子或許都再也見不到他,當年被驅逐出本家的時候,斑遭到了一眾人的反對,包括許多長輩,然而他只是冷漠地下著命令,不作任何辯解,仿佛下定決心要做一個獨斷專行的族長。

  佐倉朝子診療完畢之後,向門外走去,一直在一旁安靜跪坐的斑也跟著她出了門,在拉起格柵拉門的最後一刻,他依然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側臥著的弟弟。

  「泉奈怎麼樣?」

  斑的聲音有些暗啞,帶著說不出的疲憊。

  佐倉朝子看了他半晌,才用很低的語調說道:「很嚴重。」

  斑沉默了下來,沒有接話。

  「用九穗禾或許能夠有所改變,但是我不確定。」

  「九穗禾?」斑微微眯起了眼,似乎想起了什麼,當年的泉奈用像鹿一樣純淨的眼睛望著條,奶聲奶氣地對他講述著驚奇地見聞:「上一次雇傭我們家的水穀家,沒有錢交剩下的雇傭費,然後便送了一個女人來。」

  那是十年,她帶來了許多珍奇的藥草,然後留在了宇智波家。

  那份清單至今放在他的房間,或許因為許久沒有翻閱而落上了灰塵,可是此時卻一下子想起了。

  想起了其中的九穗禾。

  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關於十年。

  斑仿佛被人掩住了口鼻難以呼吸,左胸的位置劇烈地跳動起來,似乎想要掙脫什麼,他不動聲色地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去平復著忽然如同洪汛一般洶湧而來的情緒,終究是平靜地沉到了水底,睜著眼睛慢慢歸於沉寂。

  「為什麼十年總是那麼冷靜呢?」

  「過盛的情緒只是浪費自己的精力而已。」

  她當初似乎是這麼說的,她的聲音、樣貌都已經在記憶之中漸漸模糊了,斑有時候會想,自己是不是薄情的人,可是他,只是試圖去抓住那一團虛妄的影子而已。

  「那麼去取九穗禾吧。」

  斑的餘光抓住了佐倉朝子臉上不安的情緒,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直截了當地問道:「怎麼了?」

  直白可以節約時間避免誤會,他仿佛又聽見了那個聲音。

  「九穗禾……被用掉了。」

  斑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起,並不說話,只是冷冷地望著佐倉朝子沉沉低下的頭頂,那樣的目光,即使不四目相視也能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壓力。

  「是奈緒。」佐倉朝子的聲音有些發抖,「她拿去救濟了隔壁村子裡的一個受了重傷的人。」

  佐倉朝子辯解的話還沒說完,斑已經轉身離開,決絕之中帶著幾分冷然,她抬起頭來望向他離去的方向,那一貫挺拔的背影竟是帶了幾分蕭索。

  醫療室的門被人大力推開,斑抬眼便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奈緒,她身著白衣神色淡然地望著窗外,在初升的陽光之下,纖塵不染。

  他一時間有些恍惚,眼前的場景和記憶中的某一幕重合了起來,心裡有一某處忽然開始不可遏制的疼痛,他伸手探入懷中,摸到了一塊被他體溫捂得溫熱的木牌,眼前的場景再次清晰起來,他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冷聲問道:「九穗禾呢?」

  坐在窗邊的奈緒身形微微一僵,偏過頭露出一個淒迷的笑意,「被用掉了。」

  「用去哪裡了?」

  「一個路人而已。」

  奈緒的聲音很輕,很柔,還帶著一點點清淺的笑意,感受到斑縱橫的殺氣,她卻半分不曾皺下眉頭「如果我當初堅持把九穗禾偷出來給十年的話,或許她就不會……」她咬住下唇生澀地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道:「所以我絕對不會再犯同一個錯誤。」

  奈緒望著那雙如同血月一般的寫輪眼,這樣說道。

  她的語氣平靜,仿佛無風時候的幽湖,平靜卻冷覓,她的語調很緩、很慢,卻讓斑的情緒急轉直下,所有的憤怒淒厲地戛然而止,如同從眼前捅進心肺的手裡劍。

  真實而殘酷。

  像是今天早上的那個夢。

  身後的優山不知何時沖了進來,擔憂地看著斑,那種在戰場上才會出現的令人不寒而慄的肅殺,在醫療室驟然升騰卻又瞬間消散,讓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斑再次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沉著冷靜,他甚至未曾看優山一眼,只是神色寡淡地下著命令:「整隊,去南方紅州島。」

  南方紅州島,是五大國裡唯一產九穗禾的地方,兩年前被人買下之後,便在周圍設立了強力的結界,再沒有人進去過。

  奈緒望著那個離去的背影,十年曾近說過,斑像是一隻溫馴的大狗,而如今,他已經成長成了一頭從不示弱的野獸,變得眉目清冷,沉默寡言,眼中流轉的暗紅色寫輪眼幽深而銳利,不羈的長髮卻總透露出冷酷無情的味道。

  奈緒的手輕輕放在了左心口的位置,嗅著院中那無名而哀婉的花香,疲憊得想要昏睡過去。

  十年,他不會笑了。

  十年,如果你知道,會不會怪我。

  十年,我們都很想念你。

  斑只帶領五個精銳忍者前往南方紅州島,和千手一族的交戰之後,宇智波一族在戰鬥之中處於劣勢,之後,甚至開始有人向千手一族投降,一族陷入了存亡的巨大危機之中。

  在收到這個命令的時候,五名忍者毫無疑義,迅速起身前往了集合地點。

  在斑兩年前成為族長之後,頒佈了一條誰都不能違反的鐵令——

  不許遲到。

  毫無緣由,鐵血地近乎令人覺得殘酷。

  一切只因為兩年前的一場征戰,那在宇智波家的戰爭史上根本排不上號,因為它規模極小,儘管被敵方與之前進犯的田中分家聯合算計,卻依然獲得了可以說是勝利的結果,因為敵方與田中分家被徹底血洗,更因為之後趕至戰場的斑,在那場戰役之中,開啟了了萬花筒寫輪眼,那代表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而宇智波家在那場戰役之中只有一個人員傷亡——

  十年死在了那場戰役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是高考出分數線的日子,而我也大學畢業了,然而我連最後的同學聚會都沒參加,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特別有集體榮譽感的人,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但是我和好朋友們昨天用了一整天的時間,來吐槽我們高中母校丟了狀元。

  仿佛入睡之前的最後一個動作還是整理著大學剛入學時候的行禮,然後一場夢醒了,我成了一個要獨當一面 大人,這其實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它代表著自由和遠方,然而在那場意猶未盡的大夢之中,我似乎用了許多時間去懷念我高中的每一個細節。

  我便是在那裡認識火影的,還有那個,在每週一的升旗儀式上給我講火影這一周漫畫劇情的少年,一個不是年級第一,籃球打得也沒多好,也沒有帥氣到全校女生向他表白,卻是我的獨一無二的少年。

  斑對七草說「可是我就是想要啊」的時候,我想到的就是他,那一瞬間我簡直委屈得像是一個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

  火影也因此變得意義非凡,我為此做佐助最後會死的準備做了好多年。

  我有時候會寫段子撩自己,比如「最近魔獸上映,我願意陪著男朋友去一刷二刷三刷,因為博人傳上映的時候我也這德行,男朋友嘛,除了慣著好像也沒其他辦法。」

  比如「我的男朋友一定要看過火影,我說AB的時候他大概會氣鼓鼓地問我「我和佐助你更喜歡誰?」「當然是佐助啦。」畢竟他要是說「你說黃曉明他老婆啊,長得挺好看的」我大概會謀殺親夫。」

  這些深夜裡、放空的道路上、甚至是學習走神的時候不經意就會冒出來的小心思,透過電腦的螢幕,對著同樣喜歡火影的你們忽然就變得容易傾訴起來,我想要給你們講講,那個關於那個「可是我就是想要啊」的故事。

  說起來也有趣,我高中的時候簡直胖到了人生巔峰,男神在高中畢業錄裡寫過對我的第一印象是雙下巴,雙?下?巴?!那天坐在公車上透過模糊不清的玻璃反射出來勉強算是明眸皓齒的倒影我忽然想到這件事,簡直哭笑不得,那個情商低窪的傢伙竟然會是我生命裡重要的男主角?然而更搞笑的是我看到這個評價的時候只想掐死他卻沒有立刻減肥,我都懷疑那條粗大的神經會不會是敏感矯情的我身上的癌變細胞。後來大三我再次胖到了人生巔峰,同時岸本出了火影的結局,我憤怒地開始寫佐助的同人,重溫了火影,想起了那個時候的熱血與感動,我開始跑圈,開始克制食欲,跑不動的時候便對自己說「不能輸給吊車尾啊」「要努力修行和佐助並肩作戰啊」,然後便瘦了下來,所以中二病也並不是那麼不好對不對#這是一個男神不如佐助的故事#

  這其實是晚桉誕生的初衷,一個一直想要寫下來,卻又不敢動筆的故事,忽然很想說給你們聽,我的《那些曾錯過的時光》

  #萬萬沒想到我最後寫了一篇軟文##其實沒有啦,在飛機上忽然就絮絮叨叨講了那麼多##說不定睡醒了之後我會一臉驚慌失措天哪我在飛機上怎麼了#

  #啊,當然說是曾經的故事,到底還是小說,太過矯情的事情還是讓我一個人知道就好,讓我給這個故事打個濾鏡加個高光腮紅#

  #估計要明年才會動筆,畢竟太過珍惜,而且今年我要忙瘋啦#

  #當《木葉野史》卡文時我在想什麼#

  #想停在這裡直接完結……#

  #當初說好的要寫甜文呢作者你個大騙子#


第28章 第 28 章

  一陣微風吹過,廊簷下的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音,帶著柔和彌散的草木香氣,還混合著馥鬱又清淡的奇異花香,從蒼青的簷角望下去,庭院中大片的梨花萬卉千芳,驕傲地站立在枝頭,白清似雪,素潔淡雅。

  一線陽光透過雲層照射下來,正好打在將棋棋盤的中間,將兩方分割成了對等的光影。

  走廊的地板被薰染成柔和的暖橙色,有些鹹腥味的海風也不似往常那樣粗糲,多了幾分柔和。

  春天來了。

  「到你了……」

  鹿一伸手在對面那個盯著院子出神發呆人面前晃了晃,示意她回神。

  「嗯?你走完了?」

  她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懶懶散散地收回了目光放在棋盤上,隨意地掃了一眼,伸出手去走了一個子。

  「啊!」坐在她對面的男孩子有些心煩氣躁地揉了揉後腦勺,高高豎起的黑髮隨之晃動,「同徑二步!你犯規了啊。」

  對面的人看了棋盤兩秒鐘,果不其然看到自己兩個衛生級的己方步兵放置在了同一縱路上,確實犯規了,她聳聳肩,笑了一下毫無悔意地說道:「啊,沒有注意到。」

  鹿一打了個偌大的呵欠,雙眼都拉聳下來,有些困頓地說道:「什麼嘛?你每次都心不在焉的樣子望著天出神。「

  「那你不要總是找我下將棋啊。」

  鹿一撇了撇嘴說道:「那有什麼辦法,島上只有你一個肯和我下。」

  他對面的女人笑了笑,斜倚在了一旁的牆壁上,審視地目光在他身上徘徊了幾秒,然後說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誰讓你總是把人家殺得片甲不留。」

  鹿一還沒有接話,只見那個女人從棋盤上拿起了棋子玩起了拋接,最終將木質的棋子一把握在了掌心之中,「嘛,不過遊戲確實是要贏了才好玩。」

  她順直的淺褐色長髮在晨光中泛著溫柔的光澤,嘴角總是帶著點虛幻的笑意,給人一種十分溫和的感覺,卻也不免多了幾分距離感。

  她的眼角微微上挑,瞳孔的顏色有些淺,鹿一還記得初次見面的時候,他上島來求藥卻遇到了海嘯,在沙灘上渾身濕漉漉地醒過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便是這雙眼睛,像是一隻洞察世事的狐狸,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在說明來意之後,他本以為會面對什麼刁難,那個女人卻蹲下身來,目光繞有興致地在他臉上徘徊了許久,勾起了一個壞心眼的笑容,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

  「那麼……」她停頓了許久,「喵一聲給我聽聽。」

  對面白衣的女人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並不存在的灰塵,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鹿一並沒有出口詢問,他知道她要去哪裡,自從認識的兩年來,她每天都會做同一件事情,就好像有強迫症一樣。

  跳下露臺的時候她忽然有些心慌,不知怎麼地小小的一步石階她竟然差點沒有站穩,腳下一滑差點扭傷了朝著一邊摔了出去,於是急忙伸手環抱住了一邊的木質廊柱。

  「喂,你沒……」鹿一關心的話還沒說出口,忽然便肆無忌憚地大笑了起來,她頭髮散亂面色狼狽的樣子,可真是不多見。

  女人回過頭來瞪了毫無同情心的鹿一一眼,小心翼翼地站穩之後撫上了左胸,感受著那裡加速的心跳。

  她正要開口說話,已經到嘴邊的話卻忽然卡住了,有些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看她愣在原地的樣子,鹿一微微蹙起眉,完全收斂了剛才的明朗神色,問道:「怎麼了?」

  「有人打破了島周圍的結界。」她眯起了眼睛,望向結界被打破的方向。

  鹿一也有些驚訝,南方紅州島幽深僻靜得宛如世外桃源,從他上島來的兩年,從來沒有人能夠打破島外所設的結界,因此儘管島上有奇珍異草,也極少有人能夠進來,仿佛與外面硝煙四起的恩怨戰爭毫無關係。

  「你去處理吧。」

  那個女人有一瞬間的恍惚,隨意地丟下了一句,依然朝著原本的方向走去,鹿一有些茫然地望著她的背影,她似乎更加瘦弱了,仿佛島上的風只要強勁一些便會被吹倒,正出神地胡思亂想著,原本離去的人卻忽然回過頭來,「他們要什麼給他們便是,能夠打破結界的人,不必為難他們,你們不是對手。」

  鹿一皺著眉點了點頭,無論如何都要打破結界上島的人,恐怕來者不善。

  這個時候一個女孩子慌亂地招著手大呼小叫地朝著他們的方向跑了過來,鹿一的眉頭更加緊蹙,暗罵了一聲,怎麼這麼蠢,把人給引過來了,隨後下意識地望向那個女人的方向,卻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不見了。

  女孩子跑到了鹿一面前,撐著膝蓋大口地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開口,語氣有些詫異地說道:「咦,七……」

  「不知幾位闖進紅州島有何貴幹。」鹿一神色冷淡地打斷了女孩子的話,朝著她身後不緊不慢跟來的幾個人禮貌客氣地問道。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來人,那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忍者,一個個神情冷峻,目不斜視,傲然之勢渾然天成,而在他們的擁衛之下,行來一道修長的身影,紅色的鎧甲仿佛給這座溫暖花開的小島帶來了戰場上的硝煙與血火的氣息,步子不快卻每一步都穩健有力,眼位微微上揚卻透露出冷酷無情的味道,濃墨一般的雙眸如同星光下的深海,縱使偶爾波光一閃,也透著清冷。

  他周身透露出桀驁睥睨的冷然氣質,讓人覺得森冷、遙遠而殺意微微。

  鹿一的眼神凝聚起來,不動聲色地在心底盤算開來。

  斑看著眼前的男孩,一雙眼睛黑亮如珠毫無懼色地望著他,那雙略帶冰寒的眸子望了他許久,問道:「你是紅州島的主人?」

  鹿一併沒有點頭,卻也沒有否認,只是說道:「紅州島上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做主。」

  在他說這話的時候,斑看向的卻是他身旁的女孩子,確認對方沒有因為他所說的內容露出驚訝的情緒,便拂了拂衣襟,行了一禮。

  「我的弟弟受了重傷,所以特地上島來求藥。」他的語氣依然很冷淡,言辭卻是十分謙和有禮。

  說完他身後的幾個忍者將一直負於身後的箱子取了下來,放在身前將箱子打開,鹿一身邊的女孩子已經驚呼出聲,瞪圓了眼睛看著那五個箱子,箱中整整齊齊地排放著黃金,耀眼得讓人心動不已。

  只聽斑繼續說道:「島上的藥材都是有市無價的珍寶,但是弟弟病重,所以希望以此求藥。」

  鹿一顯然要鎮定得多,他掃了一眼那些黃金,神色未變,語調平常地問道:「不知閣下要求的是什麼草藥?」

  「九穗禾。」

  鹿一在對方的注視之下近乎失語,說出藥名的時候,斑的語氣已經忽轉嚴肅,隱隱透出森冷逼迫的氣息。

  「不行。」他幾乎是從牙縫之間擠出這幾個字。

  斑的雙手環抱於胸前,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小鬼,問道:「為何?」

  什麼都可以,九穗禾不行。

  否則,那個女人……

  正在鹿一胡思亂想的時候,從那大片的梨樹之後忽然竄出了一隻通體潔白的狐狸,一雙漆黑的眼睛望著他,表情無辜又帶著幾分狡黠。

  它在鹿一的周圍環繞了一圈,輕輕咬住了鹿一的褲腳,向外扯了扯。

  鹿一身邊的女孩子一下子叫出聲來,「呀,團扇。」

  斑一行人全都目光銳利地望向她,她卻沒有感受到注視她的目光,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想要摸一摸那只狐狸,卻在對方警惕的目光之下悻悻地收回了手,小聲地嘟囔道:「什麼嘛?還是這麼高傲。」

  鹿一俯下身去,看到那只被稱作團扇的狐狸右腳上纏著一個小小的布條,他伸手去解開之後,舒展開來,上面只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個大字——

  給。

  他微蹙起眉心,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對斑說道:「九穗禾我可以給你們,不過還請你們在島上留三日,因為現在九穗禾還沒成熟。」

  斑有幾分懷疑地看了看鹿一,雖然少年老成,卻終究是個孩子,瞳仁之中還有未滅的火光,他不禁想起了泉奈,曾經也是這樣一個溫和的少年,只是鹿一身上天生的那股散漫而毫無鬥志的勁兒,卻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

  最終斑的目光落在了鹿一手上的綢子上,他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卻能夠知道紅州島的主人另有其人,卻是不願露面,不過想到那強力的結界他大概也明白,本便是想要遠離世事紛爭之人,自然也不願見外人。

  他沒有在過多的質疑什麼,終究是點了點頭。


第29章 第 29 章

  夜色已深,整座紅州島都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斑卻在此時起身,他走到佈置典雅的案幾前,拿起杯子將其中的水一飲而盡,冰涼的水順著喉嚨蔓延開去,讓人更加清醒了幾分,隨後他將那個杯子在手上隨意的把玩著,輕輕挑了挑眉。

  南方紅州島,兩年前被買下之後變成了五國最為神秘的一片土地,甚至於較水之國更甚,沒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誰,為何有這樣雄厚的財力,還能設定出那樣強烈的結界,將所有人阻擋在外。

  斑微微眯起了眼,最為奇怪的是,在上島之後,以他的感知能力,也沒有找到能夠設立出那種程度結界的查克拉的人。

  他將被子置於拇指和食指之間,食指輕輕發力,被子便在他的五指之間盤旋反復起來,圓潤的被子卻牢固的在他的掌心之中不曾掉落,他漫不經心的表情好像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他的手腕忽然停住,被子便立刻落入了他的掌心之中,白色的瓷杯散發著柔和的光澤,他的薄唇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屋中的蠟燭哧地炸起了一朵燭花,令得光線驟然的一閃,斑悄無聲息地推開了房門,負手站在了長廊上,抬起頭,望向了天空之中那散發著銀輝的滿月。

  目光緩緩地收回之後,落在了不遠處的那片樹林深處,梨樹花開,月色清雅,卻是一片寂寥。

  梨花樹林的盡頭是一座古樸的日式建築,紅州島上的所有建築都沒有牌額,生活居所之處大抵別無二致,只是此處格外清幽寂靜,御手洗之中流水清澈,庭院中清風拂動,樹影婆娑,搖曳著發出沙沙的聲響,水一樣的淡淡月色披籠在斑的身上。

  斑順著石階而上,彎彎曲曲長廊之後,是一座的高門大院,依稀有絲竹聲從裡面處傳來,聽不真切。

  斑推開門走了進去,卻發現裡面及其遼闊,被竹簾隔斷成了許多小間,卻是沒有點起半分燭火,周圍落入了一片沉沉的漆黑之中。

  與之相對應的,是數十米之外的舞臺,燈火搖曳的舞臺的中間有一條花道,花道上還有奈落,三味線的聲音遠遠地撩撥過來,聽得人心上一驚。

  斑環視了一周,在東南角的最深處,寂寥氤氳的光線之中斜倚著一個女人,隱約可以看到她長長的頭髮低垂下來,她呼吸清淺而綿長,似乎沒有注意到這個忽然闖入的人。

  斑佇立了一會兒,腳步很輕想要退出去,卻在臺上的人發聲之時忽然停住了腳步,那是——

  歌舞伎《鳴神》。

  看著臺上看不出性別的演出者在幽暗的背景前拖著長長的強調表演著,周圍飄散著浮世繪的落葉,斑感覺自己的呼吸被一隻看不見的手遏制住了,他似乎不忍看似的閉起了雙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之下投下了淡淡的陰影。

  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幽深如墨的雙瞳之中似有什麼情緒逸散開了,變得柔軟,卻帶了幾分落寞。

  他的動作都變得輕柔起來,在隔間之中小心翼翼地坐下,伸出手輕輕拂過自己的唇,感覺到手上的手套冰冷的觸感,小心翼翼地笑了。

  她不會喜歡吧。

  她總是很冷,不會喜歡這樣冰冷的東西吧。

  臺上的雲中絕間姬媚眼如絲,妖嬈而絢麗地勾引著鳴神上人,鳴神上人終於是傾耐不住地開始觸摸她的身體,那深濃交替的笑意蘊含著道不完的銷魂,美得千變萬化卻又傾國傾城。

  斑輕笑了一下,若是年少時候的自己,真的和十年一起觀看了一出這樣的歌舞伎,恐怕他會慌張得聯手如何擺都不知道才好。

  「果然是有人站在身後就沒有辦法尿出來的超敏感型。」

  「書上說!那是因為我喜歡你!」

  「若是你死了,我就把你和泉奈的兔子埋到一塊兒,當從來沒認識過你這個沒用的傢伙。」

  「我能夠感覺到,十年就是很喜歡我,對我無奈又心軟,一看就知道。」

  ……

  那聲音一遍又一遍地盤旋著,重複著,懊惱的,無奈的,帶著點壞心眼的戲弄的,每一個起伏和語調都是那樣的清晰,對著他所展露出的獨一無二的清淺笑意,難得皺著眉的發怒神態,都是那麼鮮明。

  原來他還記得,關於她所有的細枝末節。

  如此刻骨銘心。

  最終,雲中絕間姬割斷了鳴神上人把龍神封閉的繩索,為了萬民百姓使甘露從天而降,她從憤怒的鳴神上人那裡逃跑的時侯也一直保持著纖弱的樣子,她逃得很慢,連步子都是搖搖晃晃不穩的樣子。

  斑伸手擋在了自己的眼前,有些疲累地閉上了眼,深吸口氣,夢囈般地喃喃道:「十年……十年……我的十年……」

  這個時候臺上的人朝著東南角的簾子大聲問道,「七草大人,還要再表演一遍嗎?」

  那邊許久沒有出聲,仿佛已經睡著了,正在大家面面相覷之時,裡面才傳出一個慵懶的語調:「不用了,辛苦了。」

  斑猛地睜開雙眼,定定的望向那一片虛無的輕紗,徹徹底底的怔住了。

  斑目光流轉,在腦海之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播著剛才的那個聲音,語調、音色,甚至是吐息之間的起伏,都重重地撞擊在了他的腦中。

  他豁然起身,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伸手一把撩開了簾子,聲音的主人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小小的格局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斜倚在床榻上的女人,身上披著白色暗紋的羽織,腳下放著一雙朱漆描金折枝梅的木屐,然而面容,卻被掩在了一個狐狸的面具背後,唯獨一雙清淩淩的眼睛,毫不避讓地與他對視著。

  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仿佛隨時都會破膛而出,眼前的場景一次次地聚攏卻又渙散,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眸光閃爍。

  他來到她的面前,仿佛神遊一般無知無覺地伸出手去,想要摘去那道阻隔了他們的面具,手指還未觸及上去,他便聽到那道無比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悠悠響起:「你不想救你的弟弟了嗎?」

  斑的動作頓時僵住,他維持著那個彎腰的姿勢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慢慢的收回了動作,眯起眼睛,盯著她看了半天,最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那個女子依然懶懶地靠在床榻之上,姿勢都不曾有半分的改變,凝視了面前的斑許久,悠然說道:「你便是來求藥之人。」

  並不是問句,斑沒有回答。

  在一片靜謐,他們清淺的呼吸聲交纏在一起,遠處漸漸散去的歌舞伎忽然撥弄了一下三味線,兩人之間沉默的對峙更加劍拔弩張。

  「你是誰?」

  斑終於開口,聲音壓得極低極慢,近乎一字一頓地緩慢說道。

  面具之後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卻終究是冷的,「並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

  斑沒有再做糾纏,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面具背後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燭光搖曳的舞臺,劇碼已終,人已散場,此時唯獨留下空蕩而華麗的舞臺,她清淺地笑了一下,聲音低得彷如夢囈,「終於想起來了,原來叫冉焱。」

  在她穿越之前,名叫做冉焱,她並不喜歡那個名字,覺得一點也不像女孩子的名字,可是奶奶說她五行缺火,名字裡須有火氣保命。

  她是不信命的。

  現在看來,原來終究是與火無緣。

  她正胡思亂想著,身體輕微翻動,放在腹部的《鳴神》劇本便掉了下去,發出「啪」的一聲鈍響,她愣了一下,看著劇本呆呆地出了會兒神,正要伸手去撿,忽然從地底伸出一隻纖細的手,撿拾住了那本被她勾畫批註得密密麻麻,慢慢浮了上來。

  她被嚇得不敢動彈,連驚恐地尖叫都死死地卡在了嗓子裡,一股涼意從腳底直沖腦門,讓她覺得渾身冰冷。

  終於,那地下浮現出一個完整的黑影,用一種悠長而沙啞,帶著詭異的笑意的聲音慢慢地對她說道:「七草,好久不見。」

  屋中的燈光太過昏暗,那個忽然出現的人影仿佛極佳地融入到了背景之中,仿若一個忽然凝聚的鬼魅,他停頓了許久,仿佛在欣賞七草的懼意,半晌才用一種似是真誠卻又無比刻薄的語氣說道:「我親愛的合作夥伴。」

  那個剛出現的人鬆散隨意地在七草身邊坐下,仿佛真是受邀前來的朋友,他斜睨了一眼七草依然盯著他的目光,呵呵地笑了起來,伸出一個手指指了指臉頰說道:「我是同那個男人不同的吧,不必在帶著這個礙眼的面具。」

  七草微微眯起了眼,也就是說,他從剛才起就一直存在,然而斑竟然沒有感覺到?

  見七草沒有動靜,他也毫不介意,望著斑剛才離開的方向繼續說道:「啊,那個男人可真是可憐,你不知道吧,當年你『死掉』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露出一個滑稽的笑意,「他可是在那個瀑布旁邊守了整整一個月呢?無論風吹日曬都只是沉默地望著瀑布出神。啊,還有……」他仿佛想起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似的突然拔高了語調:「井上家和田中家全部被他血洗一個不留,導致宇智波一族落得一個糟糕的名聲呢。」

  他忽然湊近她來,盯著那個狐狸面具背後的目光研究了許久,忽然笑了:「不過你也不容易,臨走的時候也不遺餘力地幫他,井上家和田中家向千手一族送去求和書,希望能夠共同對付宇智波,從而在寫輪眼的力量上分一杯羹,哪知道求和書被你給半路截了下來不說,還被算計到滅族,真是……」他嘖嘖地讚歎起來,「最毒婦人心啊。」

  聽他那似褒似貶地驚歎,七草慢悠悠地取下了覆在面上的狐狸面具,露出一張素淨白皙的臉,長長的睫毛覆在淺褐色的瞳仁之上,說不出的幽深神秘,她殊無笑意,依然是慵懶隨意的樣子,手杵在了額角問道:「你出現就為了說這些?」

  對方笑了起來,「啊,說起來一直合作了這麼久,我都沒有自我介紹呢,我叫黑絕。」他聳了聳肩,語氣之中有幾分受傷,「如果不是你那位厲害的小情人打開了你的結界,我還真見不到你呢。」

  七草擺了擺手,似乎對黑絕流露出的幾分友好有拒絕的意味,「合作?恐怕是算計吧,讓我在宇智波家多次置於不利境地,暴露傳輸的資訊,以我之名向泉奈透露千手家的消息,甚至不惜挑起集團內亂……」她搖了搖頭,「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但也讓她確定了一件事,他的目標並不是她,而是宇智波一族。

  她看著他很平靜地說道:「恐怕,當初告訴我宇智波家有內奸而引誘我前去的消息,也是假的。」

  對方盯著她看了半晌,神色之中似乎多了幾分戒備,最終卻是笑了:「可是你會替宇智波家去清查內奸的原因,卻是真的,因為你可是真的……」

  他故意停下不再說了,凝視著七草的神色。

  如願以償地看到她的唇色漸漸蒼白。

  作者有話要說:

  先停在這兒吧,互相傷害什麼的太難了……


第30章 第 30 章

  黑絕和七草陷入了沉默的對峙,半晌七草忽然露出一個微妙的笑意,她緩緩伸出手指,一點點靠近黑絕,黑絕有幾分警惕,卻察覺不到七草的動作之中半分的殺氣,而漸漸放鬆了下來。

  就在那一瞬間,七草猛地收回了手,迅速結印,周圍的一切伴隨著她的動作忽然靜止了,時間的指標在這一刻戛然而止,舞臺上昏黃的光線,夜風拂過樹葉時發出的沙沙聲,甚至是那若有似無的心跳,一切都這樣停止了,所有的一切,都淪為了七草的背景。

  七草左右手交疊,拇指和食指之間構成的間隙之間出現一個流轉的封印,她的雙手一點點靠近黑絕,最終落在了他的頭頂,她雙唇輕啟,最終落成了一個清淺的笑意,隨後動作緩慢地,拉開格柵門走了出去。

  時間再次流淌起來,黑絕的思緒有半秒鐘的停頓,環顧四周,開始思索著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最重要的是,他這一刻,已經全然忘記了那個名叫茈神七草的女人。

  七草從屋中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坐在走廊上的鹿一,他一隻手杵在下巴上盯著面前的將棋盤,月光從天際斜斜地照射下來,氤氳成不甚明亮的光暈,樹葉搖晃在棋盤上投下了斑駁的倒影。

  七草來到他的對面坐了下來,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兒,挑了挑眉:「吃到了銀將和桂馬,五步內可以將軍了吧。」

  對面的男孩子頭也不抬,只是盯著將棋盤,半晌才說道:「你用那個術了嗎?」

  七草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自顧自地在棋盤上撥弄起了棋子,「頭一著先走一二銀,同香車,三四龍王,同角行,三五,桂馬就將軍了。」

  鹿一終於抬起眼來看了他一眼,月色下的少年黑色的瞳仁濃稠得像是化不開的墨,難得的臉上沒有流露一絲的情緒,甚至連往日裡的那股散漫勁兒也被收了起來,他看了七草許久,問道:「那個男人……」

  七草點了點頭:「他認出我了。」

  鹿一不再說話,只見七草轉頭仰望著天上的月亮,那是月中時候的滿月,白白胖胖,散發著皎潔柔和的光芒,她忽然問道:「宇智波家,很不好嗎?」

  「你從不關心島外的事。」鹿一淡淡地開口。

  「嗯,所有事情交給你來打理,真是個很不稱職的大人啊。」

  七草笑了笑,語氣之中卻絲毫沒有半分悔過的意思。

  「宇智波家在和千手家的鬥爭之中節節敗退,一部分人已經投降了。」

  「這樣啊……」七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眼神依舊是望著不知何處的遼源方向,似乎有些茫然。

  「為什麼呢?」鹿一直直地望著七草,直到她偏過頭來與他對視,漂亮的黑瞳裡帶著一絲的迷惑,「你明明很喜歡那個男人吧,為什麼呢?」

  看著他的眼睛,七草怔了怔,隨即笑了:「啊,鹿一也到了談情說愛的年紀了啊。」

  鹿一並不理會她刻意地轉移話題,依然只是以探究的神色望著她,明顯有幾分不依不饒的意味。

  七草伸手撥弄著棋盤上的棋子,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來自另一個世界。」

  她帶著點捉狹的笑意看向鹿一,卻並沒有在對方的臉上看到驚訝或者惱羞成怒的神色,她將被風拂起的碎發撥到腦後,繼續說道:「如果我的攻略正確的話,我大概三年之後便會回到自己的世界,如果繼續糾纏下去的話,到了分別的時候,他會很痛苦吧。」

  「不僅是這個原因吧。」

  「切。」七草不屑地嗤笑了一聲,「少年老成的臭小鬼還真是難對付。」

  鹿一並不在意她的玩笑,「你的忍術的話,不是可以封印他的記憶嗎。」

  七草伸手敲了一下鹿一的腦袋,「被自己心愛的人忘記不會覺得很難過嗎?」

  「你這個女人還真是矛盾,一邊希望他不用承受分離的痛苦,一邊卻又不希望他忘記你,按照你原本的計畫,他漸漸淡忘你開始新的人生娶妻生子不是才是你所希望的結果嗎?」

  七草一時語塞。

  斑忘記自己之後娶妻生子嗎?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在他身邊站著的會是怎樣一個新娘,她無論如何也描繪不出白無垢下的那張臉。

  「當初離開宇智波是因為集團內部叛亂,宇智波和千手的交戰也日漸白熱化,避免給他雪上加霜,那麼現在呢?明明只有三年的時間,你還要這樣浪費掉嗎?」

  七草偏過頭去,似乎想要將鹿一絮絮不止的教訓拋諸腦後,「你今晚還真是話多。」

  「每天看著天發呆,一遍又一遍地聽《鳴神》,你那不叫生活,頂多算是在生存而已。」

  鹿一聲音在近在咫尺,連吹拂過的夜風也不曾消減半分,被戳穿了的七草有幾分惱怒,豁然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他,「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鹿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也隨之站了起來,絲毫不曾退讓地看著她的眼睛,冷聲說道:「茈神七草,你真的還可以熬三年嗎?你現在幾乎是在拿著九穗禾吊命吧,然而為了那個男人的弟弟你不惜讓出這一季的九穗禾去,你想做什麼?贖罪嗎?即使你這麼做,當年你……」

  「你給我閉嘴!」七草一腳踹翻了面前的將棋,盯著鹿一,聲音陰沉得可怕:「你似乎得意忘形了啊!」

  鹿一露出失望至極的表情,七草說道:「我的整個雇傭仲介由你全盤接手,你可以出島去了。」

  鹿一抬起頭,極其諷刺地一笑:「誰要那種破爛。」

  他冷冷地丟下那一句,轉身就走。

  然而兩天之後,出島的人卻不是鹿一,而是七草,她和斑一起前往了宇智波家,作為人質。

  當他們日夜兼程抵達之時,泉奈已經十分虛弱了,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撒嬌耍賴要抱抱的孩子了,然而此刻他躺在床上,卻是顯得那樣地蒼白瘦弱,他聽到聲響微微轉過頭來,看到是哥哥,黯淡無光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依然像是小時候那樣明亮昂揚。

  「哥哥回來了。」

  「嗯。」

  斑來到泉奈的身邊跪坐下去,表情格外的柔和。

  七草臉上還覆著那張狐狸面具,泉奈看了她幾秒,忽然便笑了,她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他的笑意之中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這個時候,佐倉朝子端著九穗禾煎好的藥進來,藥草的氣味在屋子中迅速地彌散開來,那並不好聞,佐倉朝子看了斑一眼,表情之中有幾分欲言又止。

  七草當然明白那意味著什麼,九穗禾的藥性十分強烈,喝下之後的痛楚近乎難以忍受。

  想到這七草慢慢握拳,指尖陷入掌心。

  佐倉朝子在斑的示意之下退了出去,泉奈忽然虛弱地笑了笑,捏著鼻子說道:「哥哥,藥好苦,可以幫我準備糖嗎?」

  語氣之中有幾分甜膩的撒嬌意味。

  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終卻也沒有將疑問問出口,只是溫和地拍了拍泉奈的腦袋,說:「我去拿。」

  聲音之中有幾分疲憊的沙啞。

  等到斑從房間裡退出去之後,泉奈看向七草,微微彎起有些乾裂蒼白的唇:「什麼嘛?帶著那個裝模作樣的面具。」

  七草也笑了,順從地將面具從臉上取了下來,

  泉奈緩緩張開了雙臂,用微弱的聲音說道:「要抱抱。」

  七草俯下身去,環抱著泉奈的手微微收緊,聽到泉奈用微微發顫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說道:「歡迎回來。」

  「嗯。」七草的嗓子裡仿佛堵了一團厚重的棉花,一字一句地擠壓出自己的聲音:「我回來了。」

  她已經聽說了戰場上發生的事情,輕撫著泉奈柔軟的頭髮,問道:「為什麼不接受千手的和解條件呢?千手家的柱間,非常擅長醫療忍術呢。」

  「就是因為這樣,才不行啊。」

  七草沒有說話,卻明白過來,泉奈最喜歡的,最崇拜的哥哥,怎麼能夠因為自己,而欠下人情,從此在一生的對手面前低下頭來呢。

  七草再次戴起了那枚面具,望向那碗呈褐色的藥,仿佛已經從氣味之中品嘗到了它的苦澀。

  這個時候背後的格柵門再次被拉開,斑走了進來,來到泉奈身邊,將藥碗端了起來想要遞給泉奈,泉奈接過藥碗正要仰頭一飲而盡之時,卻被一隻顫抖著的手擋住了,他望了過去,看著全身都流露出害怕氣息的七草笑了笑,像是一隻狡黠的小狐狸,「別怕。」

  他反過來安慰她道。

  她慢慢收回了手。

  藥被他一滴不剩地喝完,效果卻也緊接而至,泉奈額前漸漸滲出汗來,濕潤了濡發。

  斑在一旁咬牙隱忍著,卻也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泉奈似乎努力想要揚起一個安慰的笑容,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他緊緊抓著斑的手臂,毫無意識地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掌痕,斑回握著他,沒有開口,死死地咬著唇。

  泉奈的全身都在痙攣,七草伸手動作極其輕柔地撫開了他額前的頭髮,而他連呼吸的聲音都變得極其輕柔,仿佛融入了空氣之中一般。

  「別擔心。」泉奈終於從牙縫之中擠出了幾個字,「哥哥。」

  他的喘息漸漸平靜下來,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卻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別擔心,我不會丟下哥哥一個人的。」

  斑點了點頭,看著唯一的、發誓無論如何都要保護的弟弟在面前備受折磨,感覺連呼吸都被堵住了。

  泉奈蒼白的臉上漸漸浮上了不正常的潮紅,蜷縮成了一團,手腳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斑望著他,眼神沉痛之極,慌亂地不知所措地抬起頭,一直冷峻的臉上滿是驚慌失措的無助。

  「哥哥,好疼啊……」

  「哥哥,不疼的……」

  「哥哥……哥哥……」

  「哥哥……只是有一點疼……」

  他顛三倒四地說著一些自相矛盾的話,不停地安慰著身邊與他一同受苦的哥哥,蜷縮在哥哥的懷中,四肢修長的少年此刻卻看起來那樣的無助,卻又那樣的乖巧。

  終於他劇烈地掙扎與痙攣停了下來。

  斑伸出手去,覆在他的額頭上,帶著點微弱的笑意輕聲問道:「泉奈,你還好嗎?」

  沒有人回答他。

  斑茫然而不知所措地環顧著四周,像是一隻被拋棄了的大狗。

  帶著幾分試探的顫抖著的手伸到泉奈的鼻息之下。

  他已然氣息全無。

  「泉奈,你醒醒。」

  他輕聲呼喚著,仿佛怕驚擾了什麼。

  他伸手拍在泉奈還有若有似無的溫熱的臉上,一遍遍地叫著弟弟的名字。

  可是懷中的人卻一動不動。

  他口乾舌燥,如同一片秋日枝頭的葉子,只剩下乾枯的脈絡,在寒風之中搖搖欲墜。

  泉奈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曾經發誓過,無論如何也要保護的弟弟。

  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七月一來更沒時間更了,我們……明年再見


第31章 第 31 章

  泉奈下葬那天,七草甚至沒有出席他的葬禮,直到幾天之後要離開時被人攔了回來,她才去書房之中找到了已經成為組長的斑,他當時正在與屬下商討事宜,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了浩然威儀,聞言,他臉色未變只是轉身負手在後,仰頭看天,若無其事地道:「我不記得承諾過允許你離開。」

  自那以後,她便不再出門,這沒了這一季的九穗禾,她的身體一天天虛弱下去,幾乎到了難以開口說話的地步,索性不和人交流,只是要了將棋和棋譜,整日悶在屋中自己琢磨。

  偶爾琢磨著下棋方法時,她也會走神,想起兩人在一起時的情景,越是美好的回憶越是如同鋒利的針芒一樣紮得她揪著心口透不過氣。

  直到三個月後鹿一送來了新一季的九穗禾,她體內的一點點生機,才再次充盈起來。

  大抵是經受過一段時間徹骨的疼痛之後,才體味到能夠毫無痛苦地活著的美好。

  那戰戰兢兢的十年期限曾經如同高懸在她頭頂之上的達摩克裡斯之劍,如今期限將至,她幾乎能夠聽見走針劃過□□時發出的細微摩挲,卻忽然以一種得過且過的姿態放鬆下來,就這樣,哪怕生活在同一個庭院之中,七草與斑的再次相逢,也在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可以避讓之下,自到了一年之後。

  清晨十分下起了小雨,從窗子裡看出去,青山遠黛,細水長流,臨近的屋社磚瓦,全都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汽,變得朦朧而迷離。

  斑很早就醒了,從浴室出來,窗外的天色仍舊陰沉沉的,雨絲還細密綿綿地飄落著。

  他拎著一束白花,獨自一人朝著後山走去,在路上遇見他的人向族長問候,他連話都懶得說,對方很知趣地沒有追問。

  他沒什麼惡意,但不經意流露出過於強大的查克拉還是讓人感到膽寒。

  山林之中空氣清新,山中小徑幽僻難行,上山的路要走很久很久,他沒有打傘,雨絲連綿如陣,山路兩側都是樹,不時有大滴的雨水順著葉子滑下來,砸在人頭頂上,濡濕了他的長髮和衣服。

  他們幼時便在這座山上玩耍,從林間溪水到百年古木全都一清二楚,此刻這些山景全都籠在淡灰色的水霧裡,反而看不清了。

  泉奈喜歡纏著他練習忍術,最初是手裡劍,後來是火遁,再後來乃至到了寫輪眼的使用,他總是將他當孩子,仿佛這樣便可以將他護在身後。

  但他其實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在戰場是能夠獨當一面,幾乎不會露出破綻的強敵。

  泉奈十八歲了,今天。

  他還記得七年前的樣子,圓嘟嘟的臉上寫滿了天真無邪,一雙大眼睛裡卻時不時滑過狡黠的笑意,他說話奶聲奶氣、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卻又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乖巧可愛極了。

  從幼時其他的身上便總是穿著厚重的淡紫色盔甲,幾乎要將他壓彎了腰。

  那些沉浸在回憶裡的細枝末節,幾乎就像是一場遲來的洪汛,幾乎將他淹沒。

  戰場上死生乃是常事,但他依然無比難過。

  那是自己最疼愛的弟弟,即使在另一個世界,也沒有辦法不想念。

  他覺得很難受,所以站在很遠的地方,停了一會兒。

  不知不覺間雨下得小了些,他這才看到墓前有人。

  穿著白色和衣的女人很安靜地蜷縮在那裡,頭抵在墓碑上,像是一隻被淋濕了羽毛的白鴿,飛不起來,一不能動彈。

  他在那兒站了起碼有十分鐘,連蛋糕上的蠟燭都熄掉了,他仍舊一動未動。

  她的臉被胳膊擋住,完全看不到是什麼表情,頭髮隨意披在肩頭上,衣裳全濕透了,不知道她在這裡待了多久。而她一動不動,就像沒有了任何生機一般。

  他忽然想到,該不會真出事了吧?

  於是走過去探下身子,推了她一下。

  蜷縮成一團的女人動彈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來看他,伸長了胳膊環抱著墓碑,像是努力要將身上的一點溫度分享過去,她的睫毛被雨打得微微顫動,也或者是眼淚,似墜未墜。

  他喚了她一聲,「醒醒!」

  她沒應他。

  「十年!」

  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斑自己先愣了一下,她卻也沒反應。

  最後他用力推了她一下,她終於睜開眼睛,眼神疲乏而空洞,仿佛落在眼中的都是殘破的碎片,她什麼都看不清。

  「別怕。」她輕聲安慰道,卻不知在說給誰聽。

  她嘴唇凍得發紫,臉頰卻燒得通紅,眼尾下垂彎出一個無聲而悲痛的弧度,身上微微打著顫。

  斑怔了好久,俯下身去將她抱起,才發現她居然變得那麼輕,身上全是骨頭,硌得他都覺得疼。

  在過去的一年裡,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人報告給了斑,她卻絲毫沒有來探望他的意思,身邊除了那個叫鹿一的小子便再無親近之人,斑曾在七草的門前徘徊,如此幾番之後他便索性不去了。

  族中忍者來報的時候,他也做出一副不耐煩不想聽的樣子,有年輕不懂事的還自作主張詢問他是否不需要再監視那位元小姐了,被族長沉著本就陰鬱的臉色轟出了門去。

  恰在這個時候,軍中戰事告急,他只來得及匆匆交代了不許七草離開便上戰場去了。

  和上一次的別離如出一轍。

  而那一次,他等來的卻是七草的死訊。


第32章 第 32 章

  春日將去,夏花絢爛,清晨早起時可望見滿山朝顏,緋紅遍野。

  與千手一族的戰爭日益激烈,族中不少忍者都去了西邊的戰場,宇智波一族的聚集之地忽然就多了許多清淨。

  七草在廊簷之上搬了靠椅,晨間的霧氣還未散去,在青磚黛瓦之上蒙了一層細細的水霧,散發著靈犀的光輝,極目遠眺,貪看層層飛絮和重重屋簷交疊的景象,仿佛空氣中飄散著細如煙霧的雨露,要人承載恩惠。

  鹿一有些無趣地將手中的棋子一撒,劈裡啪啦的聲響如同珠落玉盤,他側目去看身邊年輕的女人,銳利的目光直似要看穿一切迷霧。

  七草總說他聰慧過人,但他心知自己淺薄,對天地間的規則未知其萬一,儘管如此,他還是無比確信自己似乎冥冥之中註定要成為她的棋子,倒不說甘之如飲,卻恍然覺得天意如此。

  七草不經意間瞥到他的神色,輕酌茶飲,懶洋洋地問道:「怎麼?遇到難題了?」

  鹿一雙手交疊在腦後,往下一躺,半晌沉吟道:「宇智波家族一路高歌猛進,雖然這樣說不合適,但是泉奈的死似乎給了那個男人某種強硬的力量,據說能變出紅色的巨人,一夫當千,再加之寫輪眼馴化了九尾助力。」

  「嗯。」七草淡淡地應了一聲,未做回應。

  「可是……」鹿一生澀地停頓了一會兒,確定她臉上確無異色之後繼續說道:「可是你之前說的,什麼達成和平,共建木葉之類的,以現在的局勢來看,似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啊。畢竟宇智波一族勝利在望,以那位族長的性格,必定要殺了千手一族的那個男人為弟弟復仇,我可不覺得他是什麼寬容仁慈的傢伙。」

  七草微微一笑,「興衰勝負不過一時,就像陰陽輪回一樣,交替都是必然的事情。」

  這一次鹿一真切地看到了,那個女人眼中的悲傷和恍然,她未哭未泣,卻難過得仿佛要將心嘔出來,連周圍的空氣都被她沾染上了悲戚的意味。

  鹿一眼神一動:「其實有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

  他直起身來:「人將必然之時行必然之事稱為命運,而人生不過百年,上古先賢金科玉律尚且未有定數,你卻執著於此,為什麼?你用所有理智的決斷去行一件完全與你本願背道而馳之事,你何必。」

  「自古七十古來稀。」七草回答得滿不在乎,「你是覺得我一個小小弄權之人太過自負了嗎?」

  鹿一面沉如水,搖了搖頭:「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麼有人要這樣為難自己。」

  他言語之中有被忽視和欺瞞的不滿,七草卻只是側過頭,毫無所覺一般地欣賞著雨中花景。她望著遠處的即將噴薄而出的朝霞,輕聲說道——

  朝顏ソ花一時

  曇花一現。

  「朝顏日出而落,但終歸是免不了喜愛之人妄圖其永不凋零吧?我並非無欲無求,不過是知強求之事乃是妄念而已。」

   鹿一緊皺著眉,年輕的眉宇之間擠出了紋路。

  七草回過頭,懶洋洋地笑起來,「我籌謀多年,也不過是想要將那顆被我失手打碎的燈盞回歸星軌罷了。」

  她這樣說著,寬大的衣袖不經意間拂過矮幾,茶碗被震到地面上,流了一地茶湯。

  「當以盡人事……」她喃喃著,看著茶湯順著屋簷上傾斜的角度流淌,漸漸分歧兩道,各自奔流,輕輕眯起眼睛,「繼以回歸天命。」

  鹿一用力盯著她,他知道對方沒有告訴他全部的真相,然而他也知道,他終歸別想問出什麼來。

  他苦笑了一下,心中不由地多了一絲憐憫,不知是因為誰。

   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你不會後悔嗎?」

  良久,才見七草的嘴角動了動。

  「誰知道呢。」她漠然地說。

  大概是時間過得太久,她一遍一遍地演練過最壞的結局,那些傷痛漸漸在心底深處變成了理所應當的錯覺,所以,在看到他的時候,她表現出了足夠的平靜。

  宇智波斑穿著肅殺銳利的鎧甲,烏黑油亮的長髮披在身後,仿佛旌旗獵獵鎧甲森寒的大軍都在他的縱橫捭闔之下,沿著院子正中的主道走進來。

  如今他已然是一隻雄霸的蒼鷹,為家族驅逐來犯的外敵,將邊關守得牢如鐵桶,以赫赫之威震懾四鄰。

  七草慵懶的目光望了出去,正好將這一幕映進了眼中,那一瞬間她心中最先想的竟是他這個樣子真好看,所以便沒忍住笑了起來。

  「去吧。」她對鹿一說道。

  鹿一看她,神色複雜。

  她抬起頭,被籠罩在鹿一起身時的影子之中,看不清表情。

  「千手柱間那邊如何了?」

  「千年未有人破解的上古忍術秘法,你指望一個傻大個?」鹿一的語氣之中有些難以置信的鬱悶。

  「倒也未必是破解,說不定他看了得了靈感,便創出新忍術了。」

  眼看斑即將行至廊簷之下,鹿一將已到舌尖上的話咽了回去,最後回頭看了七草一眼,離開了。

  斑仰頭看向廊簷之上的七草,入眼便是她臉上沒來得及收斂的笑,斑先是一怔,而後臉色就變了,心中莫名地鬱悶起來,就如這些日子每次聽手下彙報完她的一舉一動之後的心情。他偶爾甚至會想,也許她發脾氣或者咒駡他都來得比這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好。

  七草與他遙遙相視,忽然產生一個不相干的念想,不若我便從這裡跳下去吧,跳下去他一定會接住我的。

  她近乎貪婪地回憶著那個懷抱的溫度和芬芳,仿佛那是經年陳釀,酒氣四溢而能悅人。

  斑抬頭望她,院中雨霧霏霏,她眼神也似染上雨的朦朧, 清淡柔美的五官線條讓她看起來像是一碰就碎的琉璃,顫顫微微地維繫著某種微妙的平衡,她似乎在想什麼,必然是某種遙遠而觸不可及的事,在她的唇邊添了一抹笑。

  你跳下來吧。

  斑忽然這樣想。

  鷹梟般的雙眸緊攫住她,英俊的臉上佈滿風塵之色。

  若是她此時落下,他必定將她一把摟進懷中,仿佛想將她狠狠揉進自己的靈魂中一般,那一瞬間,必然恍然覺得她好似那等到良人歸來的征婦。

  然而雙方便這樣僵持了許久,最終,斑暗自歎了一口氣,一躍而上,在她身側帶著風塵與寒草的氣息坐了下來。

  他端起七草泡好的茶,也不嫌棄,就著喝了一口,說:「你倒挺有眼光的,只是前些日子波之國的大名為表感謝送來的,據說是王室裡從東方舶來的貢品。」

  七草看他的樣子似乎覺得很有意思,她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微笑道:「戰況如何?」

  「我軍大獲全勝。」

  長髮族長驕傲地揚著下巴,分明是「求表揚」的神情,他的眼神躍躍欲試,好像是希望對方能回應自己,讓他講講戰場上的驍勇表現,可惜對面的七草卻沒說什麼,只是鎮定地轉移了話題:「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她看起來心情舒暢了不少,迎上他的目光,笑了起來,這是這一年多來,她首次對他展露笑顏,斑有些驚訝,心中急跳的同時又覺得隱隱有些不安,但雙眸卻不由自主變得溫柔起來。他想起曾經她在耳邊吟唱那歡悅低啞的歌聲,那仿佛已經是很久遠以前的事。

  「在西方,有一個國王名叫皮格馬利翁,他非常擅長雕刻,他不喜歡自己國家裡任何的一個凡間女子,於是決定永不結婚。他用神奇的技藝雕刻了一座美麗的象牙少女像,在夜以繼日的工作中,皮格馬利翁把全部的精力、全部的熱情、全部的愛戀都賦予了這座雕像。他像對待自己的妻子那樣撫愛她,裝扮她,為她起名加拉泰亞,並向神乞求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神明被他打動,於是賜予雕像生命,並讓他們結為夫妻。」

  宇智波一族的領袖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一下眼睛,再眨一下眼睛,陷入了深深的要不要不懂裝懂的糾結之中:直接承認自己聽不懂的話,在她面前是不是顯得太蠢了?

  明明是很平凡的故事,這卻莫名地讓斑心中煩亂不已,他冷笑一聲,將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轉開,語氣嘲弄:「自視甚高的傢伙。」

  「後來有一天,皮格馬利翁忽然在一場大夢之中醒了過來,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不叫皮格馬利翁,更不是什麼國王,她叫冉焱,那令他癡迷的雕像也不是他的作品,他不過是鎮上最平凡的木工,只能擺弄桌椅之類的小物件,那美麗的拉泰亞,是傑出的大師的作品,在大師所創作的一系列作品中,拉泰亞雖然不能說微不足道,卻也並不是值得傾入所有心血精心愛護之物。」

  「大師發現了這個闖入者,他對那美麗的雕像做了完全相反的修改,這讓大師非常生氣,如果不能恢復原樣的話,他便會將雕像完全毀滅,不再存於世上。」

  斑驀然轉過頭去,只看到七草唇邊淡淡的笑容,卻看不懂她眼中複雜的情緒究竟意味著什麼。

  七草的目光落在了遠處,太陽出來了,那美麗荼蘼的夕顏花,在陽光和泥土中慢慢失去原本的光彩。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本修文狂魔本魔是想要重新寫的,但是太久不看火影了,然後翻大家評論的時候看到有人說我這篇還沒完結,所以就打算來把它寫完,好歹也要給大家個結局。


第33章 第 33 章

  在七草的請求之下,斑將她帶上了戰場,族中女忍者眾多,在戰亂年代人人自危,反倒是「女人是比男人弱小」的觀念顯得奇怪,她習慣了獨處,如今大家都各有任務煩憂,她也落得清淨自在,只每日黃昏之時,斑會來和她吃一餐晚飯,也不久待,多數時候軍務繁忙,自然是吃完就走。

  千手一族和宇智波家族終究是要迎來最終之戰,如今雙方陳兵神奈川兩側,眼看戰事一觸即發。

  七草沿著熟悉的路線來到山崖之下,萬丈激流自至高處奔流而下,如同驚雷炸響,她卻沒有絲毫驚慌,來到瀑布泉邊,在嶙峋怪石之間找到邊上的地下室暗門,順著石階走了下去。

  石板在她頭頂合攏,將水聲風聲一同隔絕在了身後,與此同時,她從一旁取下了燭火,「哢擦」一聲劃動火柴燃起一抹明火,用來照亮漆黑的通道。

  那條通道仿佛沒有盡頭,光暈消散在無邊的黑暗中,讓人很容易產生各種聯想和幻覺,但七草走慣了,從回想起名字那天起,她便往復於此,少說也有百十來遍,連腳步在空蕩回廊之間的聲音都聽得有些厭煩。

  滴答——

  水滴落在石板上的聲音回蕩出空靈縹緲的回聲,隨後她聽見了某種嗚咽聲,像是某種動物壓抑著嗓音的咆哮。

  七草步子一頓,躊躇了片刻,仿佛站在一盞搖晃的天平之間,只等它沉浸下來才能知道偏向了哪一側。

  不一會兒,她終究是歎了口氣,沿著原本的方向繼續走了過去。

  時間在漆黑的通道中被放慢、被拉長,她感覺自己近乎走得精疲力竭了,才終於在盡頭看到了一盞青燈,如同幽魂一般漂浮著,有一種幽深淒冷的感覺。

  在正對通道的盡頭處,佇立著一個巨大的人形,有九隻眼,顏色與身體宛如枯木,背後有十根柱狀的突起,他被兩條鐵鍊綁縛住,鐵鍊的兩端無限往黑暗裡延伸,那仿佛是一個惡鬼的輪廓,掙扎著想要破門而出。

  石門下站著一個又似植物的東西,七草每次見他,還是不知該以怎樣的詞彙來形容這個傢伙。

  「你來了。」黑絕等著那雙沒有瞳孔的金色眼仁,嘴角似乎撤出了一個笑意,只是他那張臉實在怪異,這個笑容更顯得他分外詭異。

  七草走到他身側,仰起頭來看著面前的龐然大物,大概在這種時候,這種鬼斧神工的天然之物所帶來的震驚反而更加讓她能夠認識到一切都是真實的。

  「如何?」黑絕看著她的表情也露出了興奮的神色,剛要說話卻被七草打斷了。

  「求求你不要再用你那油膩中年男子的聲音奶聲奶氣地叫媽媽了,我知道大筒木輝夜非常偉大,兒女都是債最佳代言人,聖光與她同在,哈利路亞。」

  黑絕依然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只是隱約覺得不是什麼壞話,便心甘情願地接受了。

  「唔……」七草的表情說不清是疾風還是自嘲,「我生的還是我的,吃了我的給我吐回來,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母親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好吧,你開心就好。」七草聳聳肩,「你偵查得如何?」

  「他們打起來了。」

  七草安靜地等待著,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那個所謂的他們指的是誰。

  「等到他們都精疲力竭之時,再放出外向魔道,他們恐怕也別無他法,唯有聯手對付了。」

  七草面無表情地等待了許久,幾乎就在黑絕說出「時間到了」的同時,她揮手淩空畫一道咒印,鐵鍊之上頓時淩空乍現,顯出無數道細小的符咒,綿延不絕,與此同時,那外道魔像的輪廓突然變得十分清晰,他不斷掙扎、咆哮,面目猙獰,卻一絲聲息也沒有發出。

  「女人!」黑絕厲聲道,他神色警惕,時刻準備反撲上去。

  只見七草猛地動作,大開大合之間,鐵鍊委頓餘地,那怪物,終於被她親手放了出來。

  黑絕望著那噴薄而出的龐然大物,眼中似有精光乍現。

  「原本還有兩年。」黑絕頓了頓,唇邊依舊有嘲諷的笑意,「你是否會不甘心?」

  「我撐不過兩年。」七草很平靜地回答。

  怪物在在驚天動地之中拔地而起,七草笑了笑,「我原本就是將死之人,因為私願反而多活了十年,倒也不算委屈。」

  她腳步輕快地向外走去,沿著石階一步步往上走,黑暗無盡,道路漫長。

  ————————————————

  當夕陽的餘暉漸漸消失在天際盡頭,天幕被越發深邃的藍所逐漸浸染,那一抹清幽的月亮越發明亮起來,清冷的色澤將周圍的一切染上了白霜,連每一次喘息的空氣都仿佛比上一次冷了一些。

  大戰過後的世界變得神秘且詭異起來,四下浮屍遍野,只有草木不時窸窣出聲,漸漸的有一層似有若無、不知從何處來的黑霧彌漫開來。

  尚在喘息的軍隊之中已經有人察覺到了異樣,身為首領的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激烈的交手,謹慎的目光在四周巡查,幾乎是同時下令部隊整合,某種不容抗拒而分外危險的力量正在朝他們靠近。

  忽然地面由裡而外地震顫起來,四周的山林在劇烈搖晃,綠植草木被呼呼烈風吹拂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伴隨著飛揚的木屑和砂石,那奔流激蕩而下的瀑布就在眾人面前轟鳴著倒下。

  「那是——!」

  所與人都只瞪大眼睛看著那一幕,流水自中間如同被利刃劈開,張惶失措地崩流向兩側,一個巨大的人像緩緩升起,周圍無數黑氣繚繞。那人像之高大遠遠超乎常人想像,那從地下幽幽升起的詭異場景,不禁令人聯想起地府幽冥。

  天空之中驟然劈下一道驚雷,聲勢浩蕩聲嘶力竭地嘶吼起來,無數電光爭先恐後奔赴而下,惡狠狠接連撞上石像身後的斷尾,周圍忽然陰冷下去,流動的空氣仿佛在瞬間凝結,濕冷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那巨人額頭上有一隻眼睛,與他對視之時卻仿佛望進無盡的深淵般的黑暗,他的體內還有什麼東西湧動著,那是一種強悍霸道的力量,像是要將世上所有的黑暗都彙集其中。

  所有人都拼命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這一幕今生從未見過的景象,難以遏制心中湧出的對這般強大的力量的恐懼。

  石像身前緩緩走出一個白衣女人,烈風浩蕩,將她的長髮吹散,遮住了視線。

  站在不遠處的斑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眉頭緊鎖。他頭髮散亂,看到那個女人,急切地開口叫她:「十年!」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呼喊,七草朝著他的方向看了過去,眼神沉穩平靜,如同一汪波瀾不驚的幽湖。

  斑本來是想奔到她面前的,卻直覺地停下了步伐。他盯著七草的臉,心裡那種不好的預感浮了上來,但立刻又被他野蠻地給壓下去。

  

  只見七草指尖微亮,淩空慢慢結出一個結界,隨後朝著他的方向淩空一指。

  那巨人仿佛聽到了她的召喚,隨她一聲令下,手中如同劍芒劈空頃刻間便如洪水下瀉,瞬間地動山搖的力量淩空劈下,帶著蠻橫的力量與速度,仿佛要在頃刻之間將周圍的一切 。

  斑盯著那鋪天蓋地而來的黑芒,陡然僵住,臉上的肌肉猛地跳了幾跳,幾乎被完全遮蔽了的天光此刻扭曲地照耀在他的周圍,照出他此刻那種難以形容的表情——震驚和茫然,然後憤怒從茫然之下浮現,慢慢洶湧成恐怖的海嘯。

  「斑!你在發什麼愣!」一旁的千手柱間看他一動未動,眼中倏然滑過一抹不可置信,一邊粗暴地吼叫著一邊飛身而去掀翻這位曾經的摯友朝一旁飛掠而去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喚醒宇智波斑的是周圍的哀嚎與痛苦的呻/吟,此刻真實戰場上的廝殺讓他再次深刻感覺到了殘酷與痛苦,族人們徒勞地揮動著刀刃卻依然躲不過被殘殺的命運,不分晝夜撕心裂肺的吼叫痛苦地訴說著同伴死于眼前的無能為力,鼻間的血腥味從未消褪,山崩地裂的震撼將爆破符造成的爆炸變得不值一提,生命伴隨著時間一秒秒飛快地流逝。

  所有往日的見聞,那些隱藏在和平中的猙獰,光明下的暗影,那些看似繁花似錦實則鮮血淋漓、荊棘遍地的現實,在那一刻通通化作血色的河水,朝著他倒灌而來。

  有什麼東西從現實中生長出來,掙扎著撕開他周圍的結界,牢牢抓住他,一點點將他拽到真實之中。

  在屍鴻遍野的戰場上,當年那個為了保護弟弟而萌生出的為和平而努力的夢想終於從蒙塵的地底再一次生根發芽,此刻破土而出。

  泉奈不在了,和平便沒有意義了嗎?

  當然不!

  他還有無數的族人要保護。

  「諸位。」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在山崩海嘯之中緩緩起身,他並沒有提高音量,但他的聲音卻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他的聲音沉靜如水,雖然聽上去還是如往日那般冷冰冰的,卻不在令人覺得是戰場上那個令人膽寒的死神囈語。

  面對仿佛神鬼一般的敵人感覺自己仿佛被一捧冷水驟然潑醒,從恐懼之中回神,每一雙眼睛都盯住了那個人。

  斑的神色依然是冷漠而平靜的,衣袍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雙手相抵,快速結印。

  「須佐能乎!」

  藍光乍起,強風呼嘯,巨大的查克拉在中心凝結,魁梧的藍色武士拔地而起,腰懸雙刀,頂天立地。

  「吾輩諸忍者,宇智波一族族長在此,與諸位袍澤共進退,吾當必勝!」

  被藍色武士包裹著、高距天空的宇智波族長發出怒吼,與此同時,須佐能乎懸在黑暗中火焰般的眼睛跳動了一下,武士右手握刀,利刃出鞘,所有目擊一切的人耳邊仿佛都聽見了那清越的長鳴,刀劍向前,直指外道魔像。

  「木遁 木人之術!」

  高大而強壯的木質巨人在藍色武士身邊驟起,來自千手一族族長的吼叫響徹半空——

  「吾輩必勝!」

  曾經在戰場廝殺的兩族如今手腕相轉,為了共同的信念,共同抗敵。

  下一刻,山呼海嘯般的口號響起,整個戰場上的人臉上神色越發堅毅——

  「吾輩必勝!」

  「茈——神——七——草!」

  上方的天空,烏雲翻滾之處,憑空響起一聲飽含怒火和殺意的怒吼。

  燃燒著查克拉的長刀光焰灼灼,蓄滿力量的刀尖直指外道魔像之下那道清瘦的背影。

  威風凜凜的武士在半空中劃出鋒利的弧度。

  七草勾了勾唇角,形成一個近似微笑的弧度。

  謝謝你。

  她用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說道。

  宇智波族長威勢可怖的一刀呼嘯而來,好像連空氣都被震碎了。

  我愛你。

  噗嗤——血肉被貫穿的聲音。

  她聽見周身結界裂紋蔓延開的聲音響起,自己全身的骨頭發出哀鳴,白玉般的臉頰上慢慢現出一絲血痕,血流從額頂顫抖著落下,跌落在腳下的石板上。

  七草一動未動,安靜地看著斑的方向,她微微張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下一秒就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大口暗紅的血。

  造成這一切混亂的女人的身體晃了晃,無力地朝前倒去。

  ————————————————

  嗡嗡的聲音鑽入耳中,就像很的地方有人在說話。

  「血壓70/40,心率43。」

  一起突兀而短促地發出蜂鳴:「嘀——」

  「心跳驟停!」

  「電擊。」

  「200焦!」

  「離開!」

  「未見復蘇!」

  「再試一次電擊除顫!」

  「未見復蘇!」

  ……

  她不會再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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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
我覺得我好像沒有看懂這篇所想表達的涵義是什麼....
感覺有很多情節都沒交代清楚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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