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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火影)十九月葬》作者:雲青瀾【完結】

《(火影)十九月葬》作者:雲青瀾【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6291個瀏覽者
文案:

她是被木葉滅族的世族最後一人,是冒牌潛入木葉的間諜。
單純懵懂。
他是木葉特別精英上忍。是背負守護國家重任的要人。
高深莫測。
啼笑皆非的相遇,註定糾葛萬千。
她愛的卑微,這一世遇見他已是感恩。
他沉默隱忍,只能對她刀刃相向。
「自始至終,可曾有愛過我?」
「從未」
對不起,偷看了你的內心…
意外地愛上你。

內容標籤: 火影 情有獨鍾 虐戀情深 破鏡重圓
搜索關鍵字:主角:旗木卡凱西,黑澤琉司,樨芒木輝夜,宇智波鼬,真紀妙月 ┃ 配角:真紀嫻,千決,胖太 ┃ 其它:火影同人,卡凱西,bg,原創女主,架空,改動,有甜有虐,HE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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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月。

  迂迂回回,愛上愛的愚妄。

  他望,藍藍一片雲蒼,風起霧散頃盡留攬。

  她是,悠悠一抹斜月,雲卷雲舒清淺如煙

  ———— ———— ————

  申時的日頭,當頭曬著,灼熱逼人。

  刺眼的金色甚至有些發白。

  濃烈的暑氣自火之國木葉村蔓延至北源山頭。

  蟬鳴聒噪間,漫漫夏日熏得人睜不開眼。

  炎炎夏日,往日熙熙攘攘的木葉村難得有半日的靜謐,街道行人寥寥,沉悶而無生氣。

  北源山最濃密的一株檉樹,立於山谷深處那一小片平原邊上。

  一樹一樹的茂密隨微風吹拂而過,無數細細的碎葉,輕響若珠簾。

  林中一層一層清涼的風,微拂過,偶爾有雲雀輕快鳴叫。

  濃密枝葉中,一抹藏青於樹間,若隱若現。

  那人面目微隱,看不真切。

  依稀可辨藏藍面罩下,碎發垂於額間,沒有著忍者頭帶,他的側顏冷硬俊美。

  細長的手指握著本小說,骨節處泛著淡淡白色。

  自3月至今,木葉村難得進入長時的和平時期。

  剛剛順利結束的中忍考試結束,各個國家不約而同進入休整備戰期,暗部情報活動大大減少。忍者小規模交鋒大幅度降低,於是每年這個時候便是忍者們最無憂悠閒的一段時期。

  北源山這片鮮有人步足之地,是木葉上忍旗木卡凱西閒暇度過一個人悠哉時光的地方。

  低濕的氣候,廣泛生長許多喜陰藥草。因其中許多在夏季芬發毒性香氣,會使人昏迷,尋常人鮮少至此。

  已經是第十次看完自來也的暴力愛情了。

  日光透過樹葉盈盈點點落在各處。

  雙手背至腦後,卡凱西悵然輕輕歎了歎。

  這一份寧和恬靜用幾萬銖同他換,他也不願。

  嗯…或許吧。

  垂眼間,視野裡無預警閃過一道身影。

  一抬手手裡劍無聲息握在手中,長年累月的忍者生涯令他沒有一刻放鬆神經,他警覺地抬眸看去。

  …

  又是她。

  目光淺淺在她身上巡迴,仍是那同一股極普通的查克拉。

  一千三百六十步的距離,那白色紮在蔥綠的原野中,有些扎眼。

  那人腰上紮著一束藍芷草,讓附近一代花粉熏毒無法發揮作用。

  似乎對藥草瞭解一二,聰明的傢伙。

  同一個人連續幾天在這一代漫遊,微弱不起眼的樣子,實在讓他提不起警覺。

  只是不自覺間熟悉了這一股查克拉。

  噢,是了,勉強記起這個人是醫療班新調入的外村醫療忍者,為交流一些醫療忍術的經驗和知識。

  在醫療領域,木葉在綱手上任後,這一方面有明顯的同外村間互動。

  原本只屬於自己的清淨的時刻被打擾,卡凱西皺皺眉。

  一個瞬身,樹上的忍者消失了。

  幾片藍芷草緩緩從方才的樹枝滑落。

  ———— ———— ————

  素色玄白的瘦弱身影,靜靜在濃郁花草中。

  並不在意時光流逝,一步一步漫不經心查看周圍植物,捧一把才摘完的不知名藥草,盤腿做在草叢裡,低頭認真將草藥分類,或取葉或去皮。

  更多的時候,她茫茫望向整片山林,一呆坐便是許多個須臾。

  時而望著天空,時而眺望遠方,不動亦不語。

  空氣漫著植物濃郁的濕氣,風過原野沙沙的聲響。時間靜謐地流淌自身後而過,田野天際共一色,漫漫無垠。

  茫茫在原地,讓人一時弄不清自己是在天上還是地面。

  忽地風起,掠開她長長褐發,額頭綁著束帶,遮住了她小半眉毛。

  「芝草26株,紫蘇葉352片,今天還算有收穫。」

  進村前,醫療班的小忍者扶了扶額前的束帶,嗯,正的,沒有露出什麼。

  「嗨,黑澤又去采藥呐。」木葉村口值班的不知火玄間慵懶地朝背著藥囊女孩揮手。

  半個月了,仍是沒適應這個名字,黑澤琉司,這個名字的主人。她頓了一秒,回頭俯了俯身,咧嘴笑了笑,便離開。

  她臉白的過分,眼角彎出標準弧線,明明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模樣,神色卻黯淡不明亮。

  諸如「話說今天好熱呢。」「又輪到你們值班?」「我做好了金瘡藥也送你們一些吧∼」此類的話是沒必要說的。

  如此一來二去漸漸熱絡起來成為親密的朋友並不是什麼好事。

  況且收集來的藥草用來調製一種掩蓋查克拉的藥劑,不可讓他人察覺到絲毫可疑。

  因長時間服用的副作用,才出行一下午,黑澤琉司的額角已經滲出層層的汗珠。

  伸手用袖口抹了抹額頭,她心想著最近非常容易累。

  雖說容易累,她卻不知不覺拐至一處離住所偏僻的街角。

  似乎聞到特殊味道,有只流浪狗老遠搖著尾巴吐著舌頭飛濺著涎水朝琉司撲來。

  狗狗熱情的投送懷抱被女孩一閃避開。

  「回窩裡去。」黑子琉司假嚴厲道,

  棕黃色的流浪狗乖乖坐回小木屋裡,歡快地席捲狗糧。

  小木屋是木凳子改裝來的狗窩,遮風避雨什麼的還是不錯,只是外形醜了些。

  好像是下雨的某一天,回家途中琉司瞧見這只流浪犬毛髮濕淋淋蜷縮在路邊,街上行人匆匆,它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般孤單。

  琉司便給肉丸安頓了個窩,攆了它回窩裡很多回,才抹消掉它尾隨自己回家的執念。

  「萬一我死了,難道留你在家裡吃我的腐屍,真是萬萬不可以,你可要學會自己當家。」

  毛茸茸的肉丸乖乖舔了舔琉司的手,手背上的口水被琉司不著痕跡地反手在肉丸毛上擦去。

  肉丸流了兩行淚。

  收養這只流浪狗完全是計畫外的意外。

  —————————————————————

  所謂「漫長的小半生」對琉司其實並不長,至少目前為止,才過了十八年又一百六十二天十八小時。

  距離那一天,還有十九個月。

  彼時,她將年滿十八。

  一個俗氣的名字,一身素色的衣服,構成了這個不起眼的外派醫療忍者。

  仔細瞧,琉司其實還是很清麗的少女,黛眉墨瞳,雙狹長的眼眸似水般波光盈盈。

  只是面龐蒼白嘴唇淡薄無色,雙眼如時時刻刻蒙了一層紗,看不透徹。

  像一副幾乎黑白的水墨畫,細細流露暗淡芬芳,若是放在色彩豐富的一副畫旁,瞬即就黯淡不起眼了。

  一下午的陽光曬的有些悶熱,琉司拈了拈手心的汗。

  回住所途中的小巷裡,一群小孩子嬉鬧著與琉司擦身而過,期間不大靈巧的一個孩子猛地撲到琉司腿上,半晌,笨拙的起身揉腦袋,丟下句「對不起喔,姐姐。」又繼續追趕同伴們。

  琉司點點頭沒答話,繼續前行,漫不經心套了套口袋,有什物。

  不著痕跡地兜裡多了個卷軸。

  阿,終於有任務了。

  來到木葉半個月,謹慎小心的「上級」分配了琉司在木葉村的第一個任務。

  解印的複雜咒語早已爛熟於心,白色的布卷上漸漸浮起一行密語:

  『調查木葉在村落邊防守衛的忍者人數配置』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修改的自己以前寫的一篇舊文,原文已經完結。希望有人會喜歡,開頭有點慢熱哈。


☆、十九月

  十九月。

  來木葉的日子。偶爾摘取蜂蜜,偶爾調製藥草。

  行走於街道,身邊各異的人總是洋溢著寧和的笑。

  無論熙熙攘攘的城中或是恬靜的鄉下。

  童年流浪在其他村落的各種憎惡與仇恨在這裡她不曾見過。

  每日悠閒晃蕩在北源山的日子幾乎讓她忘記當初來這個村子的目的。

  木葉村周圍及上空,有感應非法入侵的龐大結界。除此外,繞村一圈的高大圍牆每隔一段距離分配著忍者日夜防守。

  每個時段,每個哨點配備的忍者數量,琉司暫時一無所知。

  自己只是醫療班的小嘍囉,並不方便竊取情報。

  當初把自己安插到更高的部門不就好了嘛。其實只是牢騷,能得到目前這個身份,她就理應感謝上蒼恩德了。

  當初,以最不易戳穿的身份潛入木葉這事,「上級」和琉司絞盡了腦汁,想破頭皮也沒想出個折兒。

  萬般無奈之際,琉司提出,去木葉附近走一走看一看,考察考察。

  兩人便在路上踩到了狗shi。不對,遇到了狗shi運:

  埋伏在暗處,兩人目睹了一場截殺,無關乎政治以及情報,被派遣到木葉醫療班的黑澤琉司,真正的黑澤琉司,遭遇某國心狠手辣的強盜,被十分脆俐落的解決掉。

  或許涉及到錢財遺產之類,死者生前兜裡有10萬銖的金鈿。

  女性,18歲,醫療忍者。

  錢被無懸念洗劫一空。

  揣著的某國到木葉的推薦信,卻萬幸留在口袋。

  「上級」和假琉司安葬了真琉司。

  不約而同感歎真乃天無絕人之路。

  私仇出的人命,無論雙方哪個國家只要兇手不洩漏消息,永遠不會有人知曉所發生之事。

  對裝扮以及生活習慣甚至口音,她全部嚴格模仿嵐之國的民風並透徹瞭解了嵐之國建村史,

  琉司當然懂,間諜潛入到火之國被發現,這事搞不好,可是要被喀嚓的。

  最終,換上了真琉司的一身行頭。

  終於世界上死了一個琉司又憑空冒出一個琉司。

  「上級」在隔空傳送情報的封印卷軸裡,向琉司傳達道,『情報務必小心竊取,不可魯莽暴露了身份。』

  不曉得火之國木葉村安全機密在間諜間可以賣到多少的價錢,也不曉得這同自己來木葉的最終目的有什麼關係。

  話說回來,為獲取最新最可靠的消息,琉司在考慮種種因素後,制定了為期一周的計畫。

  早上,鬧鐘定到五點鐘,她變成突然感悟生命短暫一定要增強體質熱愛運動的少女,繞木葉晨跑一圈。

  一路跑一路暗暗記下木葉村周圍各處守衛的忍者人數。

  週一,早上,西北3個忍者,南北3,正東2,正西2。

  中午,一小時的午休時間琉司專門從村北的木葉醫院趕往村南的飯館吃午飯,回來時候挑遠路繞了大半個圈。

  週一,中午,西北2,南北2,正東1,正西1。正北2,正南2。

  深夜,淩晨一點至三點,琉司托著酒瓶,喬裝成東倒西歪一醉鬼的模樣,從木葉村一頭搖搖晃晃到另一頭。

  週一,晚上,西北4,南北4,正東....

  週二,中午

  週三...

  七天折騰下來,嚴重缺乏睡眠讓困乏至極,眼下除了睡覺琉司別的什麼也不願做。

  然而情報工作做的不動聲色,資料精准。

  ————————————————

  北源山密林深處。

  陽光自樹葉的罅隙間傾瀉而下,點點青陽落在銀髮忍者身上,白色碎發下的面容附著面罩。

  無人打擾的靜謐真是無比愜意阿。

  卡凱西長長伸了個懶腰,手中的書漫不經心翻了一頁。

  看了千百遍的內容愈發的沒勁。

  有些困,卡凱西索性闔上眼睡去。

  ———————————————————

  是夜,夜深。

  巨大黑色天幕籠罩下的的木葉褪去了白日的喧嘩,寂靜沉眠。

  隔著昏暗的街燈,原本在房頂仰望星空的卡凱西,瞟到一瘦瘦的矮個子醉漢。

  那人,喝的爛醉...

  嘴裡嘟囔著醉話,托著長長酒瓶,走路不成直線。

  「咯!」的一聲誇張的酒嗝,千米之外的卡凱西仿佛聞到濃烈味道,腦後不自覺滴下巨大一顆汗珠。

  忍部復工的第一天。

  清晨天才微亮,配好手裡劍,卡凱西整理了下忍服。

  他的護額尚未來得及戴上,推開窗戶的瞬間,抬眼就瞧見瘦瘦的女孩子正從自家樓下呼哧跑過。

  她額頭沁著細細汗珠,周身冒著熱氣。

  眼眸淩厲掃過南邊兩個哨所。

  這個人似乎在哪裡見過,木葉的陌生面孔,一時卻怎麼都記不起具體在哪裡。

  皺了皺眉,卡凱西沉靜望向她遠去的背影。

  有些可疑。

  對了,是那個屢次在北源山迷婪花叢采藥的,屢次破壞自己難得一人寧靜獨處時光的…

  女的?大

  概是女的吧?

  此時,火影大樓裡這人正立在卡凱西跟前,她站著約有半分鐘,茫茫的眼眸幾分遲緩。

  意識依舊在神遊他處,愣愣發呆。

  ———一周內,週五至下周週一因某個特殊的原因,木葉大門的守衛數量最多。大概有…2+3+2+6+2+4+3…———

  卡凱西手握成拳,在嘴前「咳咳」了兩聲,正在努力心算的琉司被拉回現實。

  咦?這就是自己被分到的小隊隊長?

  好高,好瘦。

  逆著光,他的銀髮有些透明,不知為何琉司覺得這頭髮一定格外柔軟。

  「旗木卡凱西。」男人伸出手,標準的禮貌道,「歡迎加入木葉忍者特別小組。」

  琉司的目光從卡凱西的銀髮移至伸到面前的手,戴著護手仍然看得出指節修長,手掌寬闊,指甲乾淨整齊。

  定定瞧著,她心念道,一個男性忍者的手怎麼可以生的這麼好看呢?

  高高的鼻子怎麼會這樣直?

  他竟然在跟我講話呢阿…

  等等,他在跟我講話...

  回過神,琉司慌忙握住卡凱西的手/

  對方象徵性的折了折手指,琉司卻沒應景放下的意思。

  她真誠地上下使勁擺動著手臂,一邊飛快回想嵐忍村的人是怎樣同人打招呼。

  「那個,木葉村十分的偉大,前輩請多關照。初次見面,那個,我叫,我...」

  誒…

  腦子竟會短路....忘記名字……

  偉大?木葉村偉大?彆扭的臺詞虧自己說的出口

  。名字都不記得?

  心底有個聲音問琉司你是二百五嗎?半晌另一個聲音回答自己,嗯,我的確是個二百五。

  握著卡凱西的手,女孩的手心汗越來越多,她吱唔半天,耳後汗珠急急落下。

  卡凱西客氣笑了笑,收回手,「火影大人剛剛已經介紹過了。歡迎來到木葉村。」

  他聲音沉穩低磁,表情並不嚴肅。

  琉司仍在尷尬的間隙,卡凱西已經被麥特凱急急拉走,似乎要進行什麼較量。


☆、十八月

  「沒有必要加派醫療忍者。」

  十分鐘前火影辦公室裡卡凱西對千手綱手平靜說道。

  「千鶴馬上要調回暗部,人手實在短缺,早些讓她進來,可以有個過渡。」綱手的言語間不允他人置疑,「況且,她...」

  「可疑。」卡凱西道。

  「是,她太低調太平常太普通。一向愛炫耀忍者實力的嵐之國,委派這樣一個不同風格的忍者…」

  綱手雙手交疊在眼前,後面一雙眼眸深不見底,「總之,我派她到你小隊,還需要你多留意她。」

  走出火影辦公室,卡凱西認真看了看等在外面的黑澤琉司。

  她單薄的沒有健康氣澤,一身玄白的衣服蒙著一層蕭瑟。上衣長到膝蓋,褲子肥垮垮的寬鬆,那分明是大3碼的一身衣褲。

  一頭的褐發,隨便綁了個馬尾。

  近乎透明的黑色眸光透出幾分難以捉摸的朦朧。

  同凱離開前,卡凱西匆忙留下一句,「回去準備下吧,明天有任務。村口集he」

  隨後看到她臉上沒來由的一繃,臉頰飄上一道粉。她怯怯道,「哦。那個..前輩...」

  卡凱西沒停下步子,微側過臉,聽到她說,

  「我叫黑澤琉司。」

  先前她同自己的第一次照面時的慌亂,卡凱西並不意外。不知何時起,有意無意出現在面前的女孩子沒有哪一個不是這幅無措的樣子。

  可總覺得她並不是這一類女孩子,因為…她根本不像女孩子嘛,這一幅瘦瘦的身板呐…

  清晨出行前。

  將三指寬的暗藍束帶束在額前,額頭玄青色的月牙印記被覆蓋住。

  如果它真是紋身,倒不必這麼費事專門遮蓋。

  忍者們多多少少都在面部或其他地方繪有各式的刺青,家族式的圖騰,愛好式的紋身…真正的刺青琉司從頭到腳一個也無。

  這是琉司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印記。

  每逢當月,月最圓之夜,月牙印記會在夜間散出格外銀亮的奇異光芒。

  額間的月牙印記,是墨鬼一族與生俱來的。過去幾次忍界大戰期間,這月牙曾教多少人膽戰心驚。

  然而世事變遷,鬥轉星移,隨著墨鬼一族的沒落直至滅族,世間便再沒有了映著血水殺戮的月牙印記。

  曾盛極一時的各種血色彎月傳說漸漸從各類書籍上消失,老一輩的忍者也僅僅是只曉一二。

  當被憶起來重提時,無論怎樣講述,聽者聽來都覺虛浮誇張。

  若是真有那般神通廣大,豈不是天方夜譚了。

  流傳中墨鬼一族嗜血,好戰。他們個個是天生為戰而來的鬥士,前提是在他們20歲之後。

  20歲前的墨鬼只是普通人,各方面資質平平,僅會在月圓之夜短暫入魔,狂躁不安,似蟄伏的嗜肉之獸。

  然而,說墨鬼好戰,不如說是因為這一族至上到下拼血保護的是族中未滿20的年幼一代。

  幼年墨鬼成長到20歲,要經歷一次變身劫難。

  倘若熬過這一劫,便蛻變成驍勇的猛士,熬不過...就會死了,存活率90%。

  具體是個怎麼變身劫法,琉司也不是很清楚。

  她掐指一算,距離自己20歲,還有十八個月。

  為什麼這一族唯獨自己還活著。她亦不知。

  用來隔空傳遞情報的卷軸被小心藏在床下的暗格裡。

  琉司捏著鼻子灌下調理查克拉的藥草,使她的查克拉流動更趨向於一般人。

  小隊的那隊長遮著的眼罩下,據說有宇智波寫輪眼呢,雖然不曉得是如何厲害的東西,但各國將它傳的十分可怕。

  無端倍感壓力,琉司把能想到的地方全部做好了最完美的偽裝。

  整理好忍具,繃帶消毒液手術刀O型血袋。

  出門前再次扶了扶束帶。

  到了會合處,發現包括卡凱西在內其他隊員已經候在村口了。

  第一次任務就叫隊友專門等自己..

  千算萬算,竟然耽擱的時間。

  琉司朝隊友幾人尷尬俯了俯身,「抱歉喏,讓大家久等了。」

  她看到卡凱西淡淡瞥過自己,聽不見的嗯了一聲。

  「黑澤琉司?」忽然隊裡一人疑惑道。

  「幾年不見…你怎麼成這樣了?」對方伸手雙手比出木板的側面…

  琉司也比出木板的側面形狀,疑惑看向對方?「我有這麼瘦嗎?」

  語畢一行幾人頓覺窘迫微妙,對方更是「噗…」幾乎噴出來。

  木葉竟然有人與琉司相識。

  這樣的突發狀況在來木葉前,她同上司有特地演練過,不想,出行任務第一天就讓她遇上。

  幾人這似笑非笑的神情幾乎要把琉司給殺死。

  琉司面上平靜,手指直打顫。

  實戰起來還是會緊張的不得了。

  她腦子一團麻,「嗯…」了半天沒下文。

  怎麼辦,要露餡了。

  救命阿,阿婆親娘祖上們阿。

  真的不是間諜的料,僵硬著腦袋,她遲鈍搜索著最初與上級演練時的對話。

  猛然一記拳頭敲在與琉司講話的忍者頭上,麥特凱怒吼道「千決!再這樣欺負新來的忍者,我下次絕對向綱手大人報告你破壞兩國友誼!」

  始作俑者千決怎麼都沒想到琉司會被氣哭…

  他是真的在去年的兩國同盟會時同黑澤琉司有過一面之緣。他也真的不知道曾經壯實爽朗女忍者這會兒因一句玩笑,委屈地眼睛通紅,欲哭不哭將將要哭。

  慌忙道,「抱歉抱歉,黑澤君,只是同你開玩笑啦,請別哭,不然凱老師會殺了我啦…」

  不要這樣考驗我的心臟可不可以....

  到底什麼跟什麼阿…

  剛被逼到死胡同的琉司,方才明白千決是在開玩笑。

  可是,笑點何在?

  心中全是憤恨,惡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琉司離開千決,跟上已經走出很遠的隊長旗木卡凱西。

  真是不可饒恕,木葉的忍者們一向這樣………她看見走在前面卡凱西悠哉拿出本書開啟閱讀………這樣吊兒郎當嗎?

  ————————————————

  漸漸行至火之國邊境,感知忍者開始報告正面即將迎來的敵人。

  腦袋裡全是再思考早上他們到底笑什麼的琉司,在隊伍後方行進。步伐明顯漸漸落後,神思游離。

  馬上遭遇敵人小分隊了,隊裡的醫療忍者全然沒一點任務的狀態。

  這般不專業的醫療忍者,最近醫療班都在培養些什麼人。

  這樣下去不僅她自身危險,且會拖累整個任務進程。

  卡凱西皺眉低聲,「黑澤!」

  琉司一回神直直撞上卡卡漆黑黑的眼珠子,渾厚的聲音道「專心點。」

  「是!抱歉!」

  『

  稍過一會,最前面的卡凱西示意大家停下。

  「他們分了兩路逃往瀧忍村。天黑之前必須把情報檔截取到。」

  卡凱西在地上用樹枝幾下畫好了示意圖,大家自覺圍成一圈。

  「凱,你帶2人走北面森林。我走右路沿河追擊。天藏,你帶兩人在後方掩護。明天在這裡集he。」

  「明白!」

  領了任務的幾人嗖嗖飛離。

  卡凱西才起身準備離開時,發現原地還剩下一個醫療實習生,正茫然的看著自己。

  他忍不住扶額輕歎,火影大人派來的拖油瓶,只能自己帶上了。


☆、十八月

  自幼時至十二三歲流浪各國之前,琉司未接受過系統的忍術訓練。

  不僅不會使用忍術,忍具她也不會使用。

  體術的水準僅限於快速行進和遠距離跳躍。

  琉司十分勉強才能跟上卡凱西的步伐。

  他的決策是對的。

  不到傍晚就追蹤到了敵人,而且是帶著情報檔那一小隊。

  『

  「黑澤,暫時在這藏著。」察覺到異樣,卡凱西盯著遠處敵人,壓低了聲音攔住琉司。

  不等琉司答話,對方已經蹭的飛竄出去。

  強者是有保護隊裡拖油瓶的義務的。

  普通的a級任務,或許執行100次後才會如他此刻這般果斷不拖遝。

  不需要觀察敵人,不需要設陷阱埋伏,不需要考慮如何一人對站四人。

  沒有頃刻顧慮,直接正面迎上敵人。

  這是..極度自信的人,或者,實力深不可測之人的作風。

  旗木卡凱西。

  猛然間,琉司第一次覺得他有些令人懼怕。

  他敏捷的身影似一道閃爍劍光穿梭於四個敵人間。甚至不屑使用忍術,兵刃相交的呯嗙聲傳來,他只用了普通的物理攻擊,很快敵人慘叫聲聲傳來,對方幾個忍者接連倒下。

  為首的敵人眼見就剩下他自己而無路可退,下一刻飛快抬手將裝著情報的卷軸悉數扔向高空,勁風吹過,卷軸飄向一旁的河流。

  手中迅速結印,右手藍色刺目電光劈啪作響,卡凱西一躍飛至敵人面前,隨著肉眼無法追蹤的速度,一擊準確命中對方要害。

  敵人癱倒。

  卡凱西聽到身後「噗通」一聲,

  回頭猛然瞧見琉司整個人躍進湍急的河水,一隻手臂高舉,手裡緊緊攥著情報卷軸。

  卯足了勁將情報拋上了岸,身體很快沉下去。

  情報截取不到任務就算失敗了,但若是真的去接住卷軸,敵方便會借機攻擊。

  琉司沒有考慮其他,只是一瞬間身體本能做出的反應。

  天色接近傍晚,冰水很快一氣兒湧上來將她裹住,琉司方才轉動腦袋思考自己的舉動....

  另外,她不會水…

  這是在幹嘛…

  真的是來做間諜的麼…

  太沒有專業素養了...

  任務是否完成於自己並無絲毫關係,隊友負傷時發揮醫療忍者作用就可以了。

  專業的醫療忍者不會擅自越權,做出超越職業範圍的事情。

  冷水沒過頭頂,頭腦被混沌侵襲,她拼命揮動手腳,想喊出救命時,更多的氣體從口中溢出。

  河邊卡凱西沉默而立,有些生氣地等著這個拖油瓶遊出來。

  然而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水面出奇的平靜。

  原本沉靜的面上,漸漸眉頭擰起,這個拖油瓶竟不會游泳。

  就在琉司將將要去見戰鬼一族列祖列宗之時,一隻有力手臂攬上她的腰,一托而起將她抱上岸。

  朦朧之中,琉司看見一張清俊的臉龐和一頭銀白軟發,觸手可及。

  對方微怔著,正狐疑的看著自己。

  光暈中俯首微低,深邃眉目背後星光點點,有男子獨特氣息充斥鼻底。

  一股濁氣湧上喉嚨,琉司咳出一口所嗆積水,全部噴在了卡凱西前輩的衣襟上。

  「情報…」

  夜風吹過,冰冷寒氣鑽進骨子,被卡凱西環抱的後背無法控制的戰慄。

  琉司哆哆嗦嗦伸出手指向卡凱西身後。

  話尚未說話,地上的卷軸便嘭一聲爆炸,驚起一樹飛鳥。

  面前的卡凱西冷硬面龐絲毫未動。

  被輕輕放在一處乾燥平地,勉強從驚天地的衝擊中回神的琉司呆坐在地上,甚至忘記哆嗦。

  卡凱西走出幾步開外,掏出地圖認真查看地形。

  月色下他的側顏冷靜無波動。

  不知什麼時候被打濕的碎發,點點滴落幾顆水珠在地圖上。

  異樣的情緒自心臟自外緩緩侵蝕,琉司出神望向卡凱西的背影。

  收起地圖,他沒有轉過身,半晌,終於吐出幾個字「那麼,黑澤先在這裡稍稍休息,我在周圍探一下敵情。

  低沉的磁音有魔力般,月色朦朧間,胸口某處有溫暖乍開,瞬間遍佈四肢百骸。心臟猛跳如鼓。

  夜風吹響,葉枝輕響。

  琉司蜷坐地上往火堆裡扔了塊樹枝,細小火花星星點點跳躍著。

  儘管沉靜如常,有一瞬間分明捕捉到他眉眼間隱忍的怒氣。

  以一對四的實力,想都不用想,卡凱西一定有辦法處理敵人的同時完好獲取情報。

  而那將起爆符偽裝起來的騙術,可能只能騙到自己這種沒水準的菜鳥.

  而自己作為醫療忍者竟不會游泳,又將水吐了卡凱西前輩一身...

  笨阿,琉司你怎麼會這麼笨,乾脆去木葉畜牧場去當一隻豬好了。

  你個笨,

  笨笨笨。

  探測回來的卡凱西,幾步外看到拖油瓶口裡碎碎念著不停敲打自己的腦袋。

  「可以去匯合點了哦,」他說。

  琉司方才懊惱的神情還僵在臉上。

  隨後發現剛剛這麼巧一身衣服已經幹了...

  真巧...


☆、十八月

  其他小隊仍未回到匯合地。

  夜漸漸深了,星空點點閃耀的光點逐漸明亮起來。

  卡凱西隨便靠在一株樹後,眯起眼睛,安然等待起隊友。

  月色下,他膚色透明白皙。

  不知不覺間心頭奇樣的澀感湧上來,她真心的為自己的魯莽感到後悔。

  琉司忍不住輕聲道,「對不起,前輩。」

  卡凱西沒有睜開眼睛,輕輕一聲「嗯…」後呼吸漸漸平緩,似乎打起了盹。

  琉司小心靠過去,隔著一人的距離,她伸長脖子探到卡凱西面前幽幽道,「請不要開除我,卡凱西前輩。」

  「…」

  並不是很想繼續對話,這傢伙真是不依不撓。

  卡凱西睜眼,所見滿是琉司的委屈模樣,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到她的面目,恍惚間覺得十分熟悉。

  熟悉感在下一秒消失地無影無蹤。

  他眼睛微笑著眯起,裝作生氣道,「有下次的話,火影大人可是要親自開除掉你哦。」

  琉司大驚,慌忙正襟危坐,「沒有下次了,前輩!我向你保證。」

  把她攆出火之國?那不如把她直接殺掉算了。

  早上出行前她也是這副要哭的樣子,是個什麼都寫在臉上的孩子啊。

  「嗯,不錯。你的保證我記住了,以後可要努力哦。」

  琉司感激道,「一定會的!對了前輩。情報文件呢?」

  「在我這,黑澤不用擔心。」

  「好……」

  男人,起身懶懶伸了伸懶腰,警覺環視周圍一圈後,輕聲道,「那麼,今晚琉司在樹上。子時,我們輪換監視。」

  「那前輩你要去哪?」

  「我就在這裡。」卡凱西低沉的聲音漸漸隱沒在夜色中,「有動靜會喚你的。」

  躍上樹,琉司不安朝下探望,除了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山風一吹,愈發地冷了起來,刺一般直入骨,指尖冷的發冰。

  琉司嘴唇微微發抖,白色的霧氣從口中呼出。

  掩蓋查克拉的藥劑在緩慢侵蝕她的內臟,琉司竭力穩住哆嗦的呼吸卻止不住的直打顫。

  有個什物從樹下扔到頭上卻沒有任何疼痛感,柔和的布。

  遮住了視線同時傳來一陣暖流,拽下來一看,是忍服的外套。

  「醫療忍者先于隊友生起病來火影大人可是會怪罪下來,黑澤拿去穿吧。」

  「那你沒關係嗎...」木葉也有好忍者的原來。

  「沒關係。那麼晚安了。」對方愜意地擺了舒服的姿勢,靠在樹幹,再沒有言語。

  從第一次出任務那天起,遇過各種惡劣的環境和殘酷的戰鬥,這點問題在他看來的確不算什麼,當然,這並不代表他憐香惜玉,不過是察覺到對方身體不適,對隊友伸出援助之手罷了。

  「謝謝前輩..」

  感受到它主人殘留下來的溫暖和淡淡味道。

  琉司看到的卡凱西,是一成不變的標準式微笑,和夾雜慵懶調侃語氣的組合。

  鮮少有其他情緒流露出來。

  對於自己犯下的錯誤他隻字不提,讓她愈發地不安。

  無從判斷他是否察覺自己露出的馬腳。

  然而不知為何…她此刻更怕下次犯了什麼愚蠢的錯誤被調離這個小隊。

  披上外套,琉司很快入睡了。平生第一次以忍者身份在戶外過夜,卻意外地一夜穩眠。

  清晨其他隊友匯合時,太陽已躍於地平線上,整整一晚,卡凱西並未喚醒自己。

  琉司在樹上看見樹下,卡凱西一手搭在天藏的肩膀,壞笑調侃道,「任務完成的相當不錯嘛,大和,很快就要追趕上前輩我了哦∼」

  仍是那樣的語氣…

  沒有洩漏一毫整晚未眠的疲憊。

  察覺到什麼,卡凱西眼皮懶懶抬起,若無其事地朝樹上的琉司揮了揮手。

  ————————————

  「我說你們進展也太快了吧~」回到木葉報告完任務,卡凱西同凱並肩走著,凱沒頭沒腦的蹦出這句話。

  「你在說什麼?」卡凱西看精神病一樣看著凱。雖然許多年前就已經適應了對方的無厘頭和熱血,今天這話問的也太莫名其妙了。

  和她?

  怎麼可能。

  「香味出賣了你~」凱一臉懷春的噱道,厚厚牙齒閃過一道精光,指向卡凱西的衣服,鼻孔撐的老大,「女孩子的香味哦 ~」

  卡凱西這才仔細聞了聞,確實有隱隱清香。

  不是合成的香水味道也不是香囊的熏香。

  這清淡的香氣很奇異又似有些熟悉,具體是哪一種花。

  作為常年任務打打殺殺的男性忍者,他根本不瞭解。

  「扶桑。」

  他聽見自己的嘴巴自然脫口而出。

  被自己的話嚇的一怔,?

  「咳咳,」尷尬的咳嗽兩聲,簡單的給凱講了昨晚的經過,迅速轉移了話題。

  「納尼!你這傢伙就真的在樹下過了一夜,沒有看到什麼嗎!」

  凱一臉你是男人麼的表情盯著卡凱西。

  卡凱西兜裡掏出書,悠哉看起來。當凱作透明物體。

  凱鍥而不捨的追上,「黑澤啊,大家私底下都覺得她挺漂亮。那個…那個啊∼跟妙月很像,尤其眼睛。我們都在打賭你們什麼時候會不對勁。」

  卡卡西面無表情收起書。「這樣的玩笑反復說起,凱你最近是不是太無聊了?要不然我同綱手大人商量讓你…」

  凱大嗓門打斷卡凱西,自顧自繼續,「你今年都24了,再繼續等她就耽擱了呦。」

  「…」

  「怎麼了嘛卡凱西?」

  「凱。」

  「嗯?」

  卡凱西手中的小說快准狠砸在凱腦袋上。


☆、十七月

  醫療忍者常年身上充斥的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這淡花香與她並不搭調。

  卡凱西思索著,頓覺這味道有些熟悉又陌生。

  是夜,一些零碎的畫面出現在他夢中。

  暮色夕陽輝映裡,他同她走過小片山谷。

  數不清的墳塚覆蓋了整坐山,山谷常年嗚嗚的風,似卷著懾人的怨氣吹拂不散。

  一頭亂糟糟毛髮的孩童,瞪大了清澈眼睛把他瞧著。

  看不清楚面目,隱約窺得對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牙齒,她的牙齒很小,像細細的貝殼。

  稚嫩的童聲帶著異國音調,

  「你是什麼呀?」

  「阿…什麼是忍者?」

  「噢,那什麼又是男人。」

  「我吃蜂蜜是不會死,聽說你們人只吃它會。」

  「銀。」

  「 下次再來玩 ,你必須來,你真的必須來。」

  「你真的真的必須來!」

  ——————————————

  「前輩,你整天都在看那書,很好看麼?」

  琉司幾乎沒見過卡凱西的書離開手,

  卡凱西眨了眨眼,似乎並不想回答。

  一同等在會議室外的琉司,不自覺目光一直跟隨卡凱西,

  或許裡面有什麼忍術訣竅,或是木葉高級內部資料。若搞到它,賣出個好價錢的話,上級就不需要壓榨自己賺取錢財了。

  來回在走廊踱步的卡凱西,總覺得一雙眼睛直直看著自己。

  轉過頭,黑澤琉司正大咧咧把自己瞅著。

  雖說木葉常有一些懵懂的少女,在周圍羞澀偷瞧,然而像黑澤這樣不懂隱藏心緒的,還真沒幾個。

  才這樣想著,緊接著他聽到黑澤認真問道,「前輩,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書嗎?」

  遠處千決,噗嗤一聲怪笑,繼而假裝望風景。

  沒聽錯吧...

  她想看這書?

  他可不想落下毒害青少年的罪名。

  卡凱西做出為難的樣子,「不好辦呢,特別版本的這本書,是我特意求了很久自來也大人才得到。」繼而他擺出嚴肅狀,「所以這本書不會給任何人看呦。」

  難怪成天書不離手,想來對於忍道的修煉,還是離不來書本。琉司認真點頭,心想著下班一定去買來一本看。

  ————————————

  她記得上級同她囑咐過,如果想要表達一個意思,一定不要直接將話說出來。

  從小生長在封閉世界。七八歲離開故鄉開始流浪列國時,她被告知這樣一條訓誡:口是心非。

  可是簡直太難了,一直想不通,嘴巴是用來講出內心的,為什麼不能想什麼說什麼呢。

  從書店出來不久,琉司看到同一隊的千決迎面過來,詫異又古怪嚷道,「黑澤君,你真的去買了卡凱西前輩的書來看了嗎?」

  上級的告誡琉司哪裡還記得,看見這曾經害的大家都笑自己的人,怒氣一股腦沖上頭頂,琉司一字一句極其真誠道,「同你沒有什麼關係,而且我十分討厭你」

  「黑澤君還在生我的氣嗎?」千決撓了撓頭,委屈道,「變化實在太大了嘛,不要生氣咯。」

  「那你告訴我,」琉司伸出比出木板的側面,「這是什麼意思?」

  對面的千決,臉色青黃輪番交替了一番,最後詫異道,「黑澤君,這幾年你得了什麼病?變成了癡呆?」

  「…」琉司覺得還是先不講話比較好。

  看出琉司是真的不明所以,千決艱難地指了指琉司袋子中的《親熱天堂》,流下眼淚,「它會告訴你答案…」

  ———————

  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一些事琉司也許很精通,比如藥草,煉製藥劑。

  可另一些方面的事,因她特殊的成長經歷,她十分模糊。

  對於感情一類,琉司很陌生。

  比如說什麼是戀愛,吃醋,嫉妒,思念親人等等。

  七歲前她一直住在岐森穀,在墨鬼一族棲身之所裡,琉司從未接觸過外面的世界。

  把她養大的是墨鬼的老祭祀,琉司叫她「阿婆。」也就是琉司的「上級」,

  印象中,自小阿婆就是白髮鬢鬢。

  在她至成年的前一天,阿婆告訴琉司,「你必須去一趟木葉,否則你熬不過20歲的變身劫難。」

  於是琉司就變成了間諜潛入進木葉。

  不光明正大的去的原因,恐怕現今世人多不知曉。

  多年前忍界大戰期間,是木葉千手一族精英忍者部隊一夜間滅掉了整個墨鬼一族,對火之國威脅最大的一族。

  據說十幾年前琉司出生的那夜便是墨鬼一族遭滅族之日,她的母親在刀光血影中誕下琉司,來不及看眼就死去。

  聽阿婆講,能堅持到將她生下來就已經是個奇跡,若不是懷上琉司,她早就尋死了。

  絕望的懷胎十月後她對這個世界再無眷戀,對親生骨血亦無留戀。

  那夜的滅族與琉司的母親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琉司是只血統不純正的墨鬼,她的父親是木葉的某個忍者,「父親」這兩字琉司絕對不敢在阿婆面前提起,提了便有一頓鞭子伺候。

  據說花瓣飄逸芬芳揚灑的春日,不知為兩人如何相遇。母親對那個男人一見鍾情,墜入情穀。

  墨鬼不允外族通婚。

  出生的下一代不僅虛弱而且渡不了變身劫難。

  總之最後是同時間許多家族故事一樣的結局。男人走後女人懷孕。等來日夜期盼的人時,不想對方帶著一整個部隊將族人殺的一乾二淨。

  沖天的火光搖曳,岐森谷一夜間成了死人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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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七月

  說起讀書,還是孩童時的琉司在墨鬼家族祭宗閣裡讀過一些。

  先古時期祖上流傳的書籍,大多文字生僻,言語晦澀。多是些咒術心法,和難以理解的古諭哲文。

  唯一相對易懂的是關於凡世百草的一部書籍。

  這也是琉司在醫類藥草唯一有所專長的原因。

  然而這部《親熱天堂》琉司用一下午才讀完,許多段落她覺得比古諭還難懂。

  【丘比特之箭瞬間擊中了次郎的心臟。美奈子的發香傳來,次郎陶醉了…】

  被箭射到,要先搶救阿。

  【凹凸有致的身材是美女特工美奈子的必殺技,她脫下外套,豹紋緊身皮衣讓次郎口水直流,下巴掉在了餐桌上。必殺技發動成功!】

  下巴掉了這必殺技確實厲害。

  【昏暗的房間,滿地的雜亂衣物,床上兩人交疊的影子,動聽的詞語從美奈子口中傳出來。「次郎,真的好棒!」】

  ………

  這倆人到底要不要殺死對方…怎麼搞起陰陽雙修的事情來了…

  琉司有點淡淡憂傷

  卡凱西前輩對這種東西怎麼會這麼癡迷阿………

  哎……

  —————————————

  正在某處樹幹上打瞌睡的卡凱西,無端打了個冷戰…

  —————————————

  只要不出村執行任務,每天傍晚,琉司都會去喂喂被她命名肉丸的流浪狗。

  偶爾她也會認真的訓練狗狗。

  「肉丸。」

  「汪!」

  賞一顆狗糧。

  「肉丸肉丸。」

  「汪汪!」

  賞一顆狗糧。

  「肉丸肉丸肉丸」

  「汪汪汪。」

  「肉丸肉丸肉丸肉丸肉丸肉丸肉丸?」

  「嚶…」狗狗眼露無助。

  琉司忍不住想笑。

  狗狗從窩裡銜出一隻球,放在琉司腳邊。歡快的搖晃尾巴,等琉司陪他玩。

  好吧,今天再陪你多玩一會。

  拿起球,琉司站起來,抬起的手還沒扔出去,驀地小巷子一頭一陣嘈雜,有人自巷子另一頭高聲喊,「喂!讓開一下,我們要在這裡比賽!」

  巷子盡頭,幾個中忍聚在一起要較量什麼。

  沖她喊的中忍,眉毛頭髮全部豎著,面相兇狠。

  琉司退到邊上給他們讓出路。

  那忍者看了看,又走過來,大概是嫌礙事,一腳把肉丸的木屋踢到一邊。

  肉丸還在裡面!

  流浪狗慘叫一聲,跌在一旁。

  「宗介,快點站好,要開始了!」旁邊年齡相仿的人催促他。

  琉司慌忙抱起肉丸,狗狗前爪流血了,萬幸還有呼吸。

  「女人!讓開!」又是他在吼。

  懷裡的肉丸氣澤微弱,前腳不斷抽搐。

  狗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嗎?

  琉司抬起頭,不快不慢道,「不讓。」

  一向脾氣不好的宗介今天又要發火,周圍幾個津津有味看起熱鬧。

  多事的女人,宗介氣勢洶洶走過去,掄起拳頭就要落下。

  沒有躲閃,琉司徐徐開口道,「贏了我,自然給你讓開。」

  周圍人八卦的慫恿起來,「反正你今天也是和小李鳴人比試。在多個人也不錯嘛~」

  宗介問,「怎麼比。」

  琉司打量了他一番,下肢比上肢有力,這個人弱點在手臂。

  「倒立從巷子一頭走到另一頭。」

  「切!比就比!」話音一落一個倒立立在地上。

  琉司給他讓開路,「你先來。」

  原本冷清的街道漸漸聚起人群,人聲嘈雜喧鬧。

  正在回家途中的卡凱西,不經意掃到湧動的人群。

  荷爾蒙分泌旺盛而無處宣洩的年輕人呐…

  長長地伸了伸懶腰,腳步並未停下。

  遠方有飛鳥徐徐歸家,卡凱西心想晚上要不要去凱那裡蹭晚飯。

  等等。

  忽而身形頓住,目光從遠處收回來,倒退回方才的巷子口。

  巷子另一頭,團團人群中黑澤琉司孤零零站在那裡。雙手抱一隻受傷的狗狗。

  身體單薄不會游泳的菜鳥忍者醫療實習生,竟是事端的主要參與者。

  「加油!宗介!」

  「不要輸給女人哦!」

  宗介抬腿一個倒立,沖著巷尾開始行進。

  倒立行走並沒什麼,然而正午的太陽曬的正歡,倒立走了個來回,他滿頭大汗,手掌表皮輕微磨損。

  幾分鐘後。完成比賽的宗介直立了身子,拍拍手中灰,有些喘。

  他得意道,「該你了。」

  瞧著他喘著氣,冒熱汗的狼狽樣子,十分解氣。

  她輕輕說,「哦,好厲害。不比了,我認輸。」

  遠處觀望的卡凱西,眉毛不自覺抬了抬,揚起察覺不到的笑意。

  並不是那麼頭腦不靈光嘛。

  圍觀的人群譁然。

  「你!!」宗介臉上黑白交替,你了半天沒你出下一句。

  周遭幾個同伴紛紛嗤笑戲謔,宗介頓覺十分沒有顏面,「你這個女人!」拳頭握起猛然朝琉司揮去。

  被包圍在層層人群最裡頭,她單薄的身影,透出一股孤單和蕭瑟。

  眼眶因為瞪的太久而微微發紅,同周圍各異的表情格格不入。

  打女人可不是什麼值得誇讚的行為。

  不會允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打架事件。

  腳底搜的一躍,卡凱西朝兩個始作俑者飛去。

  卻猛然在半途停住,他尚還來不及攔住宗介。

  「啪!」一聲卻見琉司從容抬手快速接住對方的手臂,反手用力一轉,對方迫于壓力,上身根本直不起來。

  從容,是因為可以快速鎖定對方的攻擊。

  「可惡!!你找死是不是!」

  宗介加大力朝後用盡,手腕卻被遏制不能動彈分毫。

  痛感從手臂傳來,他哀嚎一聲。

  這女人怎麼這麼快的速度,這麼大的力氣?

  「你這個瘋女人!」宗介吃痛的呲牙咧嘴。

  手臂上力道應聲加重幾分,「你再說一遍。」琉司語氣平靜,面上卻是森森然。

  眼眸有血光閃過。

  要對抗抑制查克拉的藥劑,強行運行查克拉。琉司體內內臟器官血液流動開始紊亂。

  天旋地轉,世界血紅一片片。

  人影模糊,混沌不清。

  身體有些痛。

  她神智漸漸空白。

  隱約感到頭頂有高大的影子落下來。

  有人沉聲叫了聲自己的名字。

  低醇,渾厚。

  十分熟悉。

  胸膛溢起那夜相同的溫暖,自心臟處柔軟起來。

  卡凱西前輩…

  被喚回神智。

  眼前的場面讓她不知所措。

  宗介正抱著手滾在地上,不停求饒。

  周圍人們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口中不曉得再評論自己什麼,年紀小的孩子哇哇哭叫著跑開了。

  卡凱西正面無表情凝著自己,眼眸深沉如海。

  我其實並沒有想傷害他…

  琉司木然望向四周。

  周圍有人沖她嚷,「你差點殺了他!」

  琉司開口喃喃想說什麼,嘴角鬆動,有殷紅液體細細流出。

  對抗藥劑運行查克拉讓琉司內臟遭到反噬。

  腹腔內各種氣息不斷橫衝直撞,無法壓制。

  她聞到喉嚨處濃烈的血腥味道汩汩外湧。

  ——————————————


☆、十七月

  琉司本就不紅潤的臉,此刻白的過份。

  卡凱西走向她,扶住對方搖搖欲墜的肩膀。

  「黑澤?」

  「不要緊吧?」

  「看起來情況不是很好,真的不要緊嗎?」

  視線很模糊,前輩的臉並不是很清晰,溫柔低沉的聲音卻清楚傳進耳朵。

  她只能下意識的搖頭。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不可以讓他有任何機會懷疑自己的身份可疑。

  正在服用的藥劑因副作用,早被禁止在藥店出售。

  卻廣泛使用于非法的特務間諜行動。如果被送進醫院,體內的藥劑會立刻被發現。

  死死含住微鹹的液體,抿著嘴,琉司用下巴指了指懷裡受傷的狗狗,表示急著回去給它治療。

  隨後很快轉身離開。

  身體的疼痛如同有什麼鑽進心肝般的要命。

  琉司覺得自己的臉一定扭成了一碗拉麵。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忍耐忍耐忍耐,

  不可以讓他察覺到異常。

  —————————

  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給肉丸治療好了傷勢,

  琉司覺得世界都顛倒了,腦漿被攪動成一團。

  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旋轉旋轉。

  倒在床上便再沒有力氣動彈。

  琉司覺得很有可能自己要提前死了。

  如果遵守了阿婆教導自己的訓誡,就不會這般痛苦且狼狽…

  真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同宗介計較做什麼呢?

  一件事,究竟誰是誰非,除了自己其他人並不會很在意。大家將很快忘記,各自忙碌各自的生活。

  稍稍忍耐一下,就不會惹出事端,也不會又暴露機會給卡凱西前輩發現可疑。

  真的不是作間諜的料,她做不來。

  說真的,可能當一隻豬會更好…

  無憂無慮到老,不用因為,即將到來的生死之劫過著如同走在刀尖般的生活。

  那樣…也挺好的…

  好困…

  好累…

  很想睡覺呢。

  ———————————

  ———————————

  很久很久。

  朦朦一片混沌。

  成排的牆壁殘影斷落,不停倒塌。

  虛虛實實分不真切。

  她漫無目的地跑,迷霧中望不清方向。

  本能地伸手出去探觸周圍,抓住的盡是虛空。

  這虛無讓人恐懼,她想呼救卻無法發聲。

  全世界只有自己的那種恐懼。

  不知行走多久。

  驀地,指尖碰到溫暖觸感。

  接觸到的瞬間,另一頭卻抗拒的退了退。

  下意識的一把近前握住。

  方才所有的不安即刻塵埃落定。

  莫名不再懼怕,仿佛有一股堅定力量同自己常伴。

  世間沒有什麼再能傷害自己了。

  就這樣安靜長長的睡一覺吧。

  或者…只要五分鐘也可以。

  踏實安心的睡眠,哪怕是在夢中的夢中,也是奢望一般。

  然而事實總無法如願,美夢持續了沒有多久。

  空氣莫名漸漸稀薄,這幻境要讓她窒息了…

  ————————

  刺眼的光線照入眼睛,琉司眨了眨眼,醒來了。

  有人坐在自己的床邊的凳子上,另外一手正被自己握著……

  身後的陽光在他銀髮上落下柔和的光影。

  她覺得再不拼勁講話她就要死了,十分艱難道,「前…前輩…壓…壓到了。」

  對方視線從書裡收回來,聞聲一看自己的被她握著的那一隻手臂,因為長時間沒有動彈,壓住了氧氣管,「啊!」慌忙收回了手臂。

  張口講話,用力時拉扯到胸口,劇烈的疼痛連鎖般地傳遍全身。

  卡凱西看到琉司痛苦的猛一抽搐。

  「還好嗎?黑澤?」

  沒有力氣回答他呀。

  抽回被自己握著的手,卡凱西起身道,「我去叫護士來。」便離開病房。

  離開的有點匆忙。

  那是,擔心一個人時的樣子嗎

  ?那麼剛剛他的眼神是不是書中所寫的溫柔呢?

  等等。

  這是哪裡?

  自己昏迷多久了?

  身旁呼吸機的滴滴聲告訴琉司,這裡是木葉醫院。

  腦袋甕的一聲響,琉司顧不上身體上的不適了,她掙扎著朝床邊挪了挪,想逃離這裡。

  剛才卡凱西急忙離開一定是發現自己間諜的身份,去通知暗部了。

  「黑澤醬?你醒了!」門口有人影一晃,帶著大嗓門進屋。

  是千決。

  「我…怎麼在這…」琉司忍痛問。

  「卡凱西老師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昏迷了。什麼情況嘛,黑澤,生病就要來醫院嘛。太胡來了!」

  琉司低頭查看雙手以及手臂,好像沒有被抽血拿去化驗的痕跡。

  忽而抬頭問,「前輩?」

  「是啊,他親自送你過來的。其餘無論我們誰你都不讓靠近,」

  千決一副為難的樣子,「誰叫你一直喊你得了狂犬病…不讓任何人在五米內。放心…疫苗已經給你注射了。」

  「……」

  狂犬病…自己還蠻機智嘛,可是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一位護士進來為自己換了瓶滴液。

  卡凱西緊隨護士進屋,定定看向琉司,「黑澤,這種事情逞能,可不是一個合格忍者該做的噢。」

  進而認真道,「會讓同伴為你擔心的。」

  「就是!就是!昨晚我都沒睡好覺!」才說完這幾個字,千決意識到什麼,神情窘迫難堪。

  病房頓時靜的出奇。

  「…」千決的模樣看起來相當的古怪,說不好也開始鎖定自己了,琉司出神的想。

  不過話說回來卡凱西前輩親自送自己來,萬一真的自己有什麼狂犬病,他不怕被感染到麼…

  「卡凱西前輩……謝…謝你送我來。」

  「是你的肉丸比較聰明了,你昏倒不一會功夫肉丸就跑來找我了。」

  「是啊是啊,黑澤君你什麼時候養了這麼聰明的狗狗阿。和隊長的通靈犬有得一比噢。」幾秒的功夫,千決光速狀態復活,又開始與琉司滔滔不絕聊天。

  千決講話的間隙琉司忍不住偷偷瞧卡凱西。

  到底有沒有看出自己什麼馬腳。

  他的神情仍舊同那夜一樣,深不可測。

  像在不動聲色的觀察,情緒卻全藏於內心不外露分毫。

  雖然絕大多數,卡凱西前輩都是隨和開朗的。

  卻總覺得他那總是懶散的態度與愛調侃的溫和性格,並不是真正的他。

  ————————————

  然而自己太笨,根本讀不懂誰真正的內心。

  難道需要在溫習溫習《親熱天堂》?

  ————————————


☆、十七月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漸漸暗下來,煙灰色的烏雲越聚越厚,不消一刻,濃密的雨點落在木葉村何處。

  雨不大,落到窗玻璃上蜿蜒流下,像哭泣的淚水。

  千決離開後,病房一時間靜的出奇。

  悠悠望向窗外的卡凱西,回過頭。

  「昨天還真的是驚險。」

  琉司有些心虛,尷尬笑了笑。

  「肉丸它說,黑澤你快要死了。」說完若有所思等著琉司回答。

  琉司知道卡凱西因為通靈獸是犬類而可以懂得狗的語言。

  然而從前去喂肉丸的時候似乎有過自言自語念叨一些事情。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

  不管怎麼樣先裝不知道才是王道。

  「誒?」琉司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

  「可能昨天我…太嚴重了,把它嚇到了吧…咳咳…」琉司誇張的咳了咳。

  「黑澤,」卡凱西收起悠閒的神情,眉頭凝著,認真看著琉司。

  聲音突然這麼嚴肅,有些讓人懼怕,琉司吞了吞口水。

  「木葉與你們嵐忍村並不一樣,」頓了頓,卡凱西繼續道,「身體出現狀況而向同伴提出求助,並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

  同伴。

  真正的同伴是什麼樣子的呢?

  記得阿婆同她講過,在這世界上可以相信的,只有自己。

  朋友,同伴,都是不需要的東西,只會在關鍵時刻拖後退,讓人遲疑不果斷。

  卡凱西前輩的眼神從未有過的真摯,認真。

  不曾有其他人這樣關心自己呢。

  琉司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喉嚨深處有綿綿的酸澀奔湧上來。

  ………

  誒呀誒呀她這個神態又出現了。

  女孩子哭鼻子什麼的,最讓他不知所措了。

  慌忙改成誇張的聲調,逗起琉司,「可別讓我們無法向你們嵐之國交代呦,為了兩國的友誼!黑澤!」

  然而對方沒有應景的破涕為笑。

  琉司只呆呆看著他那只自己曾經握住過的,好看的手,正覆蓋在自己腦袋上,使勁的揉了兩揉。

  下一刻女孩眼淚吧嗒吧嗒從眼眶落下,如同窗上的雨水。

  哎呀,更糟糕了呢,自己果真不是安慰類型。

  卡凱西收回手,「哭鼻子可不利於病情痊癒呦。」繼續待下去這孩子會哭的更厲害吧,「肉丸我會幫忙照看著,黑澤不用擔心了。我先走了噢。再見了。」

  ————————

  等等…

  又只剩下自己了。

  ——————————

  若不是那天碰巧目睹,卡凱西無法想像,素來不起眼的琉司會有這般怒火不赦的時刻。

  被團團圍觀的女孩纖瘦脊背透著幾分寂寥。

  那身大三碼的衣服袍子似的風中咣擋著。

  不知是否錯覺,那閃著波粼般的褐色瞳仁,明明清澈卻難以捕捉,難以捉摸。

  額頭上的藍色束帶,不協調地縛在額頭,話說平日裡她一沒事就去扶那玩意兒。

  那瞬間的敏捷,速度和力氣..明顯超過上忍的水準了。

  若是嵐忍村派出實力深厚的忍者偽裝成無害的醫療忍者,那也無可厚非。

  打著交流學習的旗號,暗地裡各國多多少少都在摸探對方國家的底細。

  那麼,也許,

  眾多的表像都是她的偽裝。

  也許吧。

  ——————————

  樹上的蟬不安鳴叫著,一聲聲綿長悠遠,熱烈日光凝固在一陣陣炙熱的風中。

  太無聊了。一個人,寂寞呢。

  雖然千決常常來把每天發生的木葉大小事情都講一遍。

  還是覺得,寂寞。空蕩蕩的。

  聽說宗介後來因為違犯木葉忍者條律,私用忍術謀利而被取消了忍者的資格。

  凱前輩因為任務中的出色表現被火影大人誇獎。

  那麼,卡凱西前輩呢?

  這幾日並沒有再看到他。

  想向千決詢問總覺說不出口。萬一對方會覺得自己格外掛念前輩怎麼辦,讓人知道自己在意誰,可不是什麼好事。

  那會成為一個人的弱點,和可利用的把柄。

  想了想,琉司問,「肉丸最近在卡凱西前輩那裡怎麼樣?」

  「它不乖阿,調皮的傢伙。」答話的不是千決。

  中年大叔的聲音,來自一隻黑色的巴哥犬,它正站在病房門口,有些無奈的朝身後示意。隨後就見肉丸搖晃著尾巴,嚶嚶朝病床飛奔過來。

  「肉丸!」

  「汪!」

  狗狗在琉司的手裡興奮的上躥下跳。

  「呦!黑澤看起來很不錯嘛,看來有努力的恢復健康啊∼」熟悉的溫柔聲音,卡凱西單手插兜,朝琉司擺擺手,頭微微歪著,眼睛笑成彎月。

  「前輩!!」

  「肉丸說想你了呦。」

  好好哦,前輩還給了肉丸一隻小夥伴…

  只是這只犬嚴肅的樣子有點囧阿……

  「下午就可以出院了吧?黑澤。」卡凱西親切問道。

  「是的呢,前輩。」琉司自己都沒有發覺她此刻笑容特別明媚,像午後的日光。

  這莫名的喜悅,一定因為看到肉丸吧…

  「嘻嘻,黑澤君歸隊,卡凱西隊長,等下一起去慶祝一下吧!!」

  千決咧嘴笑起來,「說起來,黑澤君呐,一定要嘗嘗木葉的特別拉麵!」


☆、十六月

  三人從木葉醫院出來的時候,夜幕剛剛降臨,最後一點夕陽勾勒出山水間的輪廓。

  星星點點的細碎光亮自木葉一條一條繁華的街道亮起來。

  各色行人熙熙攘攘,偶爾有三三兩兩的孩童嬉鬧而過,街邊的店裡映著柔和的暖光。

  「明明是自己吵著要吃拉麵,卻要我來請客,這樣真的好嗎。」

  卡凱西誇張的翻了翻錢包,「哎呀,這下要破產了。」

  「隊長∼!明明以前都是你在剝削我們!」千覺義憤填膺地嚷嚷道。

  「真的不夠了呢,」卡凱西一副一籌莫展地樣子,「不然…」他微微笑看向琉司,「把肉丸抵押我們的飯錢吧。」

  「一隻狗店家怎麼會同意,」千決提議道,「把琉司也押在這裡好了!」

  雖說在木葉見到過不少當鋪,吃飯的時候也可以用東西作抵押琉司倒是第一次聽說。

  「那…那你們什麼時候來把我換回去阿?」明天還要去摘製作藥劑的草藥呢…

  「哈哈哈哈!笨蛋!怎麼這麼好騙啦!!!」千決拍起桌子笑的合不攏嘴。

  …琉司那茫然的模樣令卡凱西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對方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這麼簡單的一句玩笑都聽不出來嗎?

  這個孩子是在怎樣的環境成長的…

  —————————

  做好的拉麵被端上了桌。

  「要開動了!!」千決飛快大快朵頤。

  異樣的香味刺激著琉司的味蕾。

  不僅僅是拉麵。魚丸,火腿,狼魚片,還有幾個琉司叫不出的東西,隨熱氣咕咕氛發濃郁香氣。

  難怪木葉的每個人都這麼幸福,因為他們可以吃到世界上最好吃的拉麵阿。

  挑根面哧溜哧溜吸進嘴巴,她發誓她絕對沒有吃過這麼美味的食物。

  覺得自己可能會吃掉十碗吧…

  她用筷子有些不熟練,把拉麵一圈一圈全部卷起來放進嘴巴,而後陶醉的模樣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黑澤,多吃點。才有力氣出色的完成任務噢。」

  隔著氳氣嫋嫋,看不清卡凱西的神情,聲音好像在帶著笑,

  琉司埋著頭頓了頓,沒有抬頭,幾乎聽不見的說了句,「我知道了,謝謝…前輩。」

  是阿。

  怎麼可以為同伴增添麻煩呢。

  更何況,是關心自己的,同伴。

  心臟處有什麼堅硬被敲碎,漸漸融化掉,卻又被難言的苦澀淹沒。

  如果自己只是木葉一個普普通通的忍者,多好。

  而不是個,間諜。

  —————————

  「喂喂,卡凱西隊長,太偏心了吧!!我也在吃啊!」千決嘴巴填的滿滿的,嘟囔著。

  「阿,我好像忘記了。」卡凱西抓抓頭,「這琉司生病落下的檔…」他轉向千決,作出深思熟慮狀,「由你來完成吧,就這麼決定了呦。」

  「隊長,我錯了還不行嗎…」

  ————————

  回家途中,一行人,緩緩走著。

  肉丸趴在琉司懷抱裡,睡的香甜。

  千決時不時說出什麼好笑的話。

  雖然聽不懂,琉司卻覺得十分開心。

  木葉的夜空暗藍若海,琉司出神望著星空。

  這是來木葉最開心的一天。

  有什麼將心裡填的滿滿的。

  怎麼辦。

  好像,喜歡上這裡了。

  ————————————

  ————————————

  除了墨鬼必須吃的蜂蜜以外,琉司很少吃其他食物。

  據阿婆講,

  ———吃了人類的食物會變成人類———

  那我們是什麼?

  阿婆指了指夜空懸掛的月亮,

  那裡住著一位月神。

  我們,是月神的後代。

  ———————————

  一輪月亮懸掛夜空,浩瀚星辰佈滿蒼穹。

  月圓的夜晚,墨鬼會入魔。

  因不同的體質進入或狂亂無法自控,或異常虛弱的狀態。

  擺放在房間何處的藍芷草,花芯隨風釋放的芬芳,抑制著琉司體內狂躁的血液。

  靜靜安睡的琉司,體溫只是漸漸升高,睡的深沉。

  沉沉的夢境。

  墨鬼祭宗閣靈碑。

  不知什麼年代的古人,撰刻了行行祭文。

  雲海為卿之家。

  陸地為卿之國。

  聖潔之白髮,

  聖潔之銀目。

  月姬化作神明,

  守護子民。

  永生永世。

  ————

  雲海為卿之家。

  陸地為卿之國。

  予吾民天之眼,

  予吾民月之華,

  賜吾民永生。

  墨鬼願為臣民,

  守護月之神明,

  永生永世。

  遙遙遠方。

  有人鳴唱憂傷的曲調,吟唱著清歌。

  優美背影,映下一地的沒落芳華,容顏絕美的歌姬,回頭望過琉司。

  如同異域之神靈。

  滿目卻是盈盈悲傷。

  漸漸同月色迷霧消失

  。

  阿娘?阿娘?

  ————————

  仍舊是從前無數次的夢境。

  這一回,琉司想同她阿娘講。

  無論將來怎麼樣。

  現在,她有了堅定活下去的意念。

  無論度過變身劫難將帶給她多大苦痛。

  不會再逃避。

  ————————————

  ————————————


☆、十六月

  ———

  今天出行任務,千決格外有狀態,同另一個隊友神采奕奕一直念叨什麼。

  隨後,隊友噗哈哈笑得東倒西歪。

  猛然瞧見琉司一臉狐疑靠過來,隊友趕快收了姿態,使勁推了推千決。

  對方全然沒有反應,正打著節拍,聲情並茂哼唱著,

  離的近了,他口中的詞,琉司終於聽清了:

  醫療班的小菜鳥,嘿!

  聽說她叫黑澤君!

  個頭矮小她愛哭,嘿!

  想知她是什麼樣?

  請去看看木頭板!

  聽說最近得了病,誒?

  狂犬病阿狂犬病!

  發瘋蠻力嚇死人,

  嚇死人阿嚇!死!人!

  ……

  …………

  空氣倏地凝固。

  千決有種不好的感覺。

  轉過頭,本在隊伍後面的琉司不知何時在自己身邊,無聲無息。

  「阿咧!!!不要嚇我!!黑澤!」

  緊接著,後腰處突然出來尖銳的痛,「哎呀!痛痛痛,黑澤醬,不要這樣啊!」

  這個千決,也不曉得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自從調到這個小隊,他就成天跟自己過不去。

  沒事就一副我就是要氣死你黑澤琉司你能把我怎麼樣的模樣實在是…

  不可饒恕。

  想到這琉司加重了掐過去的力道,一字一句認真道,「徹底決一勝負吧,千決,今天揍你到求饒。」

  對方身體顫了一顫,「切!我永遠不會欺負女人!哎呦,痛痛痛阿!」

  孩子們還真是沒有一絲緊張感,完全沒有一絲做任務的樣子。

  卡凱西遠遠看兩人鬧作一團,無奈輕歎。

  不過話說回來,她最近開朗了許多呐。

  是開朗的千決的緣故嗎?

  還是自己這個隊長開導的到位呢。

  ——————

  臨近傍晚,距離目的地仍有一段距離。

  五人的小隊,漸漸加快了行進速度。

  烏雲愈加的濃厚,雲層裡隱約有閃電一晃而過。

  像有什麼人在操控。

  有點不妙。

  卡凱西揭起覆蓋左眼的眼罩。

  一顆暗沉如深海班的黑色,另一邊是血紅之瞳。

  雙色的眼眸,並沒有平日溫柔的光。

  淩厲且決斷。

  雙眸映出遠處極端異常的黑雲。

  閃電自雲層掠過,醞釀著什麼一樣。

  察覺到異常,行人的神色都凝重起來。

  進入備戰狀態。

  不由自主的,琉司行進到卡凱西身後。

  他腳底輕盈,風中的忍服獵獵作響。

  靠近他的距離,讓人安心一些。

  十分近,以至瞧到他左眼豎穿而過的疤痕。

  觸目驚心。

  平日遮蓋的眼罩下,竟是令人揪心的傷疤。

  從青澀的忍者少年,到現今老練的特別上忍。

  每一次任務都要以生命作抵押吧。

  那樣深深嵌入的傷痕,他或許失去過眼睛。

  又是多大的時候,遇上了如何強大的敵人呢。

  忍部的忍者們,高壓嚴酷的壓力下,多多少少都面相嚴峻,或嚴肅或不苟言笑。

  然而平日的卡凱西前輩,渾厚的磁音,親切柔和,那樣溫柔。

  ——————

  一陣風吹來,琉司全身冷的發麻,這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十分不尋常。

  舉目皆是綠色搖晃的樹枝,遠處黑黑一片,看不清晰。

  眯起眼睛,十分勉強跟上前輩的步伐。

  一道強大電光,極速自天幕垂直而下。

  伴隨著轟隆隆巨大聲響,擊在一隊人中央。

  這閃電像是人為,附近數十米驟然升起高溫。

  不妙!

  中了埋伏。

  一束火光從方才的地面沖天而起,龐大的衝擊力將一隊人震開。

  琉司十分勉強縱身後跳,躲開了爆炸。

  然而她抬頭,數道同上一次一樣的閃電接連下擊。

  沒有一秒喘息的機會。

  好強力的攻擊,好可怕的術。

  原來從前的任務都是小兒科。

  漫天的煙火一團一團,擴散開去。

  卡凱西靈巧地跳躍於樹枝上,躲避攻擊。

  情況不太好,對方似乎早我們一步,早有所準備。

  隨著另一道天雷擊在身後。

  他下意識的尋找隊裡的琉司。

  回眸,猛然瞧見琉司被巨大的力量震開。一整顆被連根拔起的樹,朝她砸去。

  天地都在隆隆震動,地動天搖。

  同樣被強大衝擊震退的卡凱西,無法動身去往琉司的方向。

  然而,那一瞬間,他模糊看見隊裡的小醫療忍者,右手食指中指豎起,口中飛快念著什麼咒語。

  朝她砸去的樹,彈在她身前不到半米的一道透明屏障,遠遠彈開。


☆、十六月。

  琉司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耳畔有潺潺流水聲響。

  不曉得現在距離方才的戰場多遠,

  也不曉得時間過去了多久。

  不敢再擅自從天眼獲取查克拉,只用了之前的一個防禦術,查克拉已消耗無已。

  暈厥後,被強大氣流沖到了這個地方。

  清涼的河水打濕了岸邊青草。

  沿河一路朝北走,不知不覺,小腿全部濕透。

  迷蒙月色,琉司努力辨別著方向。

  ————

  卡凱西前輩,千決…大家都在哪裡?

  ————

  愈發靜謐地森林裡,蟲鳴鳥叫,以及一些古怪聲響,若有若無自叢林深處傳出。

  脖子後不覺升起一股涼意,她努力控制腳下不踩出聲。

  身後隱約有「噝噝」聲,琉司眼角瞄到一隻花色的大蟒盤在身後的樹枝上,吐著猩紅的信子。

  這得要多荒蕪人跡才會生長出這麼大的蟒。

  似乎對自己沒有興趣,蟒蛇看看她,並沒有動彈。

  長噓了一口氣,琉司回過頭。

  下一刻,一隻約有兩人高的,長著兩隻腦袋的老虎從石頭上跳過來。

  琉司驚的連連後退幾步,跌在河水裡,水花四濺。

  第一個反應當然是跑,然而查克拉幾乎用盡,她只能慢慢繼續退。

  一邊飛快掃過四周,右手邊有個不大的石頭縫隙,便朝右邊移動。

  雙頭怪虎口中釋放濃烈的瘴氣,朝前一撲,從琉司頭頂,筆直往下猛躥。

  距離不太遠,琉司使出了全部的力氣玩命往右邊石頭縫隙逃去。

  身後龐大的陰影覆蓋下來,被咬掉腦袋前,她一骨溜鑽進石縫。

  怪虎身姿龐大,進不去縫隙,一隻前爪掏進山洞。

  琉司嚇得往石縫更深處逃去。

  那怪獸抓不到她,在洞口亂轉,怒吼一聲,地動山搖。

  石縫裡陰森刺骨,彎彎曲曲。

  琉司驚魂未定之時,石頭已經被外頭惱怒的猛獸剝開。

  眼前空白一片,那鋒利的牙齒,劃過夜空,發出光亮弧線。

  可能脖子會被一口咬斷,瞬間斃命。不過也不至於太痛苦。

  「黑澤!振作點!」

  熟悉的聲音。

  是卡凱西前輩!

  不能。不能再軟弱下去了。

  咬緊牙關,琉司從身後背包隨手掏出個東西使勁朝怪獸擲去。

  本為露宿準備的一包豆沙饅頭,準確地無誤投進了怪獸嘴巴。

  「………」

  「………」

  腰際被一股力量托起,熟悉的溫度縈繞著,緊貼著的是對方有力的心跳。

  月光照映下,他銀色的頭髮籠著輕微的光。

  琉司不自覺的抓緊了卡凱西的衣襟。

  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怪虎緊追而上,卡凱西鬆開琉司,夜裡看不輕他的臉。

  只見他手中飛快結出火系印迦。

  刺眼的灼熱火焰沖向猛獸,瞬間將它湮沒。

  甚至哀嚎都未來得及。

  借著火焰,琉司看到那一瞬間卡凱西目光極冷,刺骨的寒。

  十分陌生。

  卡凱西轉過頭時,拖油瓶正似看著幽冥府閻羅般看著自己。

  保持著方才的姿勢,雙目瞪圓,嘴巴半張。

  「黑澤?還好嗎?」他試探性詢問尚未回過神的琉司。

  「前…前輩,好厲害…」

  「看樣子是沒什麼大事了…」

  猛然想起什麼,琉司問,「大家還好嗎?」

  「天藏受了輕傷。其他人都很好。」卡凱西收起嚴肅的神情,安慰道。「放心,黑澤,敵人已經解決掉了。」

  寫輪眼已經被再次覆蓋在眼罩之下,他周身蒙了層灰,像是剛結束激烈的戰鬥。

  前輩看起來非常累呢。

  「對不起,我又拖延了任務…」琉司有些內疚。

  「沒有呢,這只怪虎是這次任務要消滅的東西之一,多虧你了噢。」

  接著,卡凱西有點無奈道,「話說琉司扔向怪物的東西還真是及時…」

  是了,琉司不會使用任何忍具,投擲也不准。

  偏偏這麼巧,把填肚子的東西喂給了敵人,哎…

  「前輩,」

  「嗯?」

  至少…

  「讓我為你治療吧。」


☆、十六月

  女孩顫悠悠朝卡凱西走過去,左腳略有些跛。

  方才沒有察覺,腳踝處不知何時扭傷了筋骨。

  森森的空穀,偶爾有淒然鳥鳴。

  無論如何,任務已經完成。

  夜裡樹幹濕滑,黑澤這樣的狀況實在是無法在天亮前趕回木葉了。

  尋了一處隱蔽山洞。

  地上燃起一小團火。

  ————————

  小時候因為性格比較冷淡,而時常遭水門老師調侃。

  不曉得具體是從什麼時候,無論在哪。

  常常,有女孩子明處暗處,眼巴巴的偷看自己。

  「因為她們真的很煩內。」

  卡凱西常常這樣冷冷地回答老師。

  「煩死了…」

  ————————

  面前,隊裡的醫療小忍者,正端端正正跪坐在自己跟前。

  距離相當的近,眼睛直直看著自己。

  山洞靜謐至極,呼吸聲清十分清晰。

  空氣有些微妙。

  這樣坦坦蕩蕩的目光,他有點招架不住了。

  她認真大方地從自己的頭開始細細查看。

  檢查到胳膊和手腕的關節處,還要轉一轉,扭扭,戳一戳。

  並且時不時問自己,「怎麼樣,痛嗎?」「酸痛感強烈嗎?」

  「啊,這裡受傷呢。」嘴裡含糊的嘟噥。

  雙手手心盈起幽幽綠光。

  她坦蕩蕩的神情,並不讓人反感。

  相反。

  讓自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疼痛果然減輕許多呢。

  困意隨之也增加一分。

  女孩又掏出一枚聽診器。

  貼在了卡凱西心臟等處,她頭微微偏著,認真的辨音。

  隔著忍服,感受到對方身體溫度。

  「內臟很健康。表皮有點破損,沒關係,很快可以治療好的。」

  認真治療完皮膚挫傷。

  琉司看到卡凱西已經打起了盹兒。

  睡的安靜,也很輕。

  幾乎沒有聲響。

  他脊背靠在石壁,頭微微低著,雙手抱在胸前。

  手指修長,有刀刃割過的大小傷口,縱橫交錯。

  微弱火光映照出他棱角分明的側顏。

  不同於尋常的慵懶,也不同于戰鬥時的冷冽。

  似一尊絕美的雕像。

  ————————

  木葉忍者的生死安危…

  說到底,同自己並沒有什麼關係。

  她命裡素來沒有憎恨。

  亦沒有歡喜。

  倘若真要她有什麼期盼或希冀,便是希望可以平安度過20歲的變身之劫以及遠離世事為阿婆養老。

  來到木葉,漸漸相識了一些人。

  人生像是張開另一座通道,通往另一個出口。

  裡面是全然不同的風景。

  感謝,擔憂,惦記,幸福…這些,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感受。

  而今晚,她只願前輩的傷全部被自己醫治好。

  —————————

  —————————

  月上中天,幽幽冷風掠過重重山谷。

  柔柔火光漸漸黯淡。

  本想堅持一夜不睡,守崗看守。

  可迷迷糊糊中,琉司困頓地根本無法自抑。

  卡凱西前輩是怎麼堅持一晚不合眼的呢…

  唔…

  太困了…

  搖搖晃晃大半個鐘頭,終於也沉沉睡去。

  ——————————

  本只是想閉眼休整。

  躲過令他不自在的檢查。

  竟不知不覺,真的睡著了。

  不知什麼時候醒了的卡凱西,靜靜瞧著沉睡的琉司。

  她把醫療器械扔在腳底,而不是手邊。

  真是十分不專業。

  她睡相不好,輕輕磨著牙,呼吸輕微且短促。

  粉色唇瓣時不時微微動一動,像熟睡的嬰兒。

  卡凱西曲著一隻腿,伸開著另一隻腿坐著。

  有些無奈的看著琉司睡夢中,似毛毛蟲一般,朝自己這個溫暖源扭過來。

  有些無奈看著腦袋不自覺枕在自己腿上的女孩。

  無奈的看著她的頭不停順著自己傾斜的大腿下滑跌空,又不停的回到腿上繼續下滑。

  幾次後女孩終於抬手,用手臂枕在腦袋下面墊著,阻止腦袋下滑。

  卡凱西有些好笑的瞧她。

  這算是夢遊的一種嗎。

  女孩子們,至少那些有意出現在卡凱西身邊的女孩子們。

  絕對會標準地擺出完美睡姿。

  可不像這個拖油瓶…

  睡覺還會流口水…

  最後男人輕輕抬高被她枕著的一隻腿,琉司的頭再也不會因傾斜而下滑,手臂也就舒服的抽了出來。

  地平線第一道日光,緩慢升起。

  山洞裡的忍者,正略帶疲憊的閉眼修整,一手停在身邊女孩兒的腦袋上,時而撫摸,時而停下。

  一切都很自然,自然的不正常。

  空氣裡淡淡的扶桑花香,隱隱飄過。

  ———————————

  正午十分。

  特別小隊的最後兩人終於到達木葉。

  銀白碎發的忍者,背著同行受腳傷的醫療實習生。

  千決遠遠瞧見兩人,便興沖沖過去,才想張口責怪琉司什麼。

  下一刻,沉默站在原地,不再言語。

  女孩頭埋在卡凱西背上,睡的安穩恬然。

  ———————————

  「前輩的味道很好聞。」

  ———————————


☆、十五月。

  十五月。鏡花水月。

  「誒呀,真是沒辦法。黑澤睡覺也太沉了。」卡凱西略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年輕人,睡眠還真是踏實…」

  「不好意思…」琉司內疚。

  「沒有沒有,黑澤這次任務表現的不錯。」 治療的真仔細…

  從前輩背上下來的時候,真是十分不情願。

  雙手挽住對方的脖頸,感覺到他沉穩的呼吸。

  帶著微微的涼,吹在手背上,像夏日偶爾吹來的夜風。

  不曉得自己睡的有多死,直到被千決大嗓門吵醒,才驚覺自己讓前輩背回了木葉。

  出任務能睡的這麼沉…自己可能真的是豬轉生來的。

  不過,因為是同前輩在一起呀。

  在他身邊,會感受到溫暖,不自覺地,就會平靜下來。

  然而,好像目前為止自己都在給他添麻煩…

  如果腳沒有扭到就好了。

  其實…

  扭到也挺好的…

  哎哎,有點過分了。

  夏夜傍晚,清風微冷。

  街道人來人往,喧鬧聲聲。

  遠處重重疊疊木葉式的民宅,一間一間點起燈。

  緩緩走在回寓所的路上,隨處的溫暖景象讓琉司心中莫名泛起淡淡幸福。

  不自覺的,做什麼都會開心。

  ——————————

  ——————————

  慢慢的從卡凱西的不良讀物中瞭解到,為何當時千決會「那樣」笑話自己。

  話說昨天在忍部大樓裡,同卡凱西前輩熱烈聊天的文書部的女孩子們,一個比一個光鮮亮麗阿…

  像模特一樣。

  而且香噴噴的。

  這些鶯鶯燕燕裡,隨便哪一個挑出來,都都很符合《親熱天堂》中女角色的描述。

  卡凱西前輩也笑的蠻自然,跟誰都相處很好的樣子。

  哪個去搭訕他都是隨和的打招呼…

  ——————

  從前從未在外貌穿著上有過注意的琉司,站在鏡子前面。

  鏡中的自己,一直以來的這身打扮,簡直可以用寒磣來形容了。

  側過身來,真的有點板子的感覺。

  怎麼樣穿不像木板呢。

  這身衣服絕對是不能要了。

  正巧上午休息,想了想琉司揣上鼓囔囔的錢包出了門。

  去把一頭亂糟糟的發修了修。

  聽從理髮師的建議,在額前修剪了細薄薄的劉海,微微卷著。

  頭髮披散下來,陽光下看起來柔順光亮。

  可能自己個頭太矮,蓄了幾年的發,顯得格外的長。

  已經過了腰部。

  從前身材豐腴的真正的黑澤琉司一身衣服委實不合身。

  聽說&lt草之街&gt的服裝店比較多。

  琉司正在街上走的時候,有人遲疑的在身後,「黑澤?」

  回頭一看,是幾天一直沒有同自己講話的千決。

  對方過來,圍繞自己轉了一圈,「頭髮不錯。可惜還是個木……」

  琉司右手出拳擊中千決腹部,把他沒說出的話打了回去。

  「來草街是要買衣服?」千決捂著肚子問。

  「嗯。」

  各種各樣的店面一直延伸到街道的盡頭。

  木葉真是大呀。

  「臭美。」

  「……」

  莫名奇妙變成了兩個人的逛街。

  還真的是一項折磨人的事情。

  平時出行任務趕路並不覺得累。

  然而這才不到半個小時,兩個人已經容色疲倦,力氣消耗無幾,在這一點上,忍者還真是遠遠趕不上平民呢。

  終於在一間店裡,琉司看到十分喜歡的一抹顏色。

  那是像大海一樣的寶藍色。

  邊角處,銀色的細線繡著八瓣莆葵的圖案。

  旗袍式的領和扣,下擺到大腿,褲子比上衣顏色深一些。

  袖口褲角有鑲邊的帛帶收緊。

  穿好在試衣鏡前一瞧,

  十分合身,訂做的一樣。

  再不是從前的小邋遢。

  鏡中儼然一個纖纖女孩。

  「哎呀呀,小姑娘來我們店做模特好了。」胖胖的老闆娘笑的合不攏嘴。

  「切!哪裡有這麼矮的模特嘛!」千決表示不同意。

  模特可能會像忍部樓裡的那些美女們一樣高吧,踩著漂亮的高跟鞋,走在卡凱西身邊只低一點點。

  微微側過頭就可以聊天。

  不像自己,比前輩矮一個半頭,在他身邊看他要費力地仰頭才可以。

  ——————————

  買完衣服的時候差不多就到了下午忍部開會的時間。

  同千決走進火影大樓的時候,路過幾個熟識的隊友都略意外的誇讚自己有變的漂亮。

  其實臉上的五官仍是從前的。

  人靠衣裝這句話還真不是瞎傳。

  說起模特…琉司轉過頭,「千決,你是不是營養不良?」

  「什麼?」千決摸不著頭腦。

  琉司伸出手掌,水準地垂直朝下比了比。

  矮呀……

  「我才18歲!沒有發育完好不好!!!」

  琉司沒聽見似的,無奈搖了搖頭。

  「可惡!」千決滿臉通紅幾乎要跳起來。

  這幅樣子同他笑話自己時,真是天壤之別。

  琉司走在前面,禁不住嗤嗤笑起來。

  「誒!!這不是黑澤嘛?!變化這麼大呀?」說話的是凱前輩。

  旁邊還有…卡凱西前輩。

  「就是要這樣打扮才有青春的感覺!!!」凱讚賞地點點頭,動作十分誇張。

  並沒有預期地的微笑月牙眼,慵懶的柔和聲線。

  卡凱西書拿下來。

  無表情看著自己幾秒。

  窺不透一絲情緒。

  隨後方才走向前,彎下身,手支著下巴打量著,最後點點頭「不錯不錯,我們黑澤也是位漂亮的小姐呢。」

  想變的好看些,無非是想讓他看到,想聽他說。

  待真正發生在眼前時,真是別一番滋味。

  他的神情語調,太自然不過。

  同和其他女孩子說話一模一樣。

  那麼,自己在他心裡自然也同那些女孩子一樣。

  沒有區別。

  ——————————————

  「什麼樣的人才可以走進他的心呢。」

  ——————————————


☆、十五月

  想到這,心裡真是不好受。

  苦澀澀的。

  —————————————

  —————————————

  白融融的雲彩上,柃鳥一群群飛過。

  北源山上雨後初晴。

  層層密葉間,隨意地靠著樹枝,修長身形隱沒其中。

  在一些地方,總憶起一些人同那些事。

  無法自控的回憶,總似夢魘般,吞噬著他。

  那噬人的曾經,沒有辦法逃避。

  世間讓自己在意的人已經沒有。

  他們在生命的某一刻,停止了。

  只留自己,一個人,

  在世間,

  孤獨地行走。

  什麼千金重量壓著一般。

  讓人窒息,崩塌潰散。

  躲不得,反抗不得。

  緊繃的太久,他不曉得什麼時候自己會無法承受。

  在這片沒有人踏入半步之地,神思方才得已鬆懈。

  盛開的會致毒的迷孌花,遍佈山谷。

  自打從靜音處得知藍芷草可以驅除花粉毒氣,他便在休息時,常常遠離木葉。

  攜一株藍芷,享受遠離世事喧囂的安逸。

  第十二次看完《親熱天堂》了。

  緩緩合上書,他仰望蒼穹,望的出神。

  天空的雲彩,隨世間靜止了一樣。

  忍者擁有驚人的聽覺,倏地察覺到有聲響,卡凱西朝某個地方看去。

  視線的另一邊,腰上別著一捆藍芷草的女孩正在平原中,低頭認真摘取花葉。

  似乎從調到自己小隊後,頭一次出現在這裡。

  沒有什麼事做,他遠遠瞧著她。

  她手裡帶著陶罐,藥杵,細數好各種花草的數量,放在罐中。

  拿著藥杵,叮叮噹的鼓搗起來。

  並不是十分專心,她常常停下手裡的活,出神望著遠方。

  不知在想什麼。

  就這樣,靜靜的很久很久。

  看得久了,卡凱西竟有些泛困,把書蓋在臉上,漸漸打起了盹兒。

  ——————————————

  手臂有點酸痛,琉司停了停。

  髮絲出了汗,濕溺地貼在臉頰。

  天空的雲彩悠悠的隨風飄動。

  有限的時間裡,想將自己所能記得的一切美麗的事物全部記在腦海。

  北源山的景,是她流浪許多地方,最喜歡的一處。

  沒有塵世喧噪,也無人打擾。

  如果世上有仙境。

  這裡就是了。

  平原中小小一眼水潭,岸邊青草在陽光下水珠攢動。

  琉司站起身,沿水躺下,身旁檉樹樹葉蔥郁。

  她隨手摘了一片,含在唇邊。

  低眸柳眉,清脆的樂聲悠然而起。

  異域的音調。

  卻透出禁不住的悲切。

  自小的一個睡夢中,她阿娘常常低吟淺唱。

  就這樣學來了調子。

  ——————————

  虛無的夢境,有什麼闖進來,劃破了寂靜。

  清脆的音色,伴隨幽幽曲調。

  像山澗潺潺水泉,如月色下波光粼粼,掠起水光。

  睜眼望去。

  那聲音正是從醫療忍者的口中傳出。

  小小的手,輕輕握著一片樹葉。

  那手掌,曾在昏迷的時候倔強地握住自己。

  大概只及自己手掌的一半大小,緊緊抓住,不鬆開。

  褐色的發,傾瀉一地,不再是自己撫摸過的那亂糟糟的一團。

  不知為何,會讓自己放下戒備,任她靠近自己。

  一次,兩次,三次…

  明明還是個小孩子。

  …………

  ……

  空氣有一絲清冽。

  琉司再睜眼時,有些模糊的眸光中映出男人的輪廓。

  卡凱西的臉在上方,遮擋了下午時分的日頭,他的面目看不清晰,只有柔光從銀髮中穿過。

  好像沒有什麼表情,凝視著思索著什麼。

  察覺到自己也在同他對視。

  對方隨即擺出招牌微笑,「呦,好巧啊,黑澤。」

  他的笑映著日光,溫暖似春天的微風。

  這笑容直直照進心臟,鋪撒了一地。琉司覺得好像有一朵花盛開在裡面。

  她下意識地張口打招呼,嘴唇銜著的葉片瞬間滑進喉嚨。

  「前…咳咳!!咳咳…咳咳!!!」

  卡凱西看見琉司猛地做起,狂咳嗽一通,臉漸漸變紫,最後隨著一聲吞咽的聲響。

  恢復正常。

  竟然…在隊長面前吞了一片樹葉。

  為什麼自己會這麼蠢…

  為什麼偏偏在他面前…

  心中有一個人聲音問她:還有比這個更加尷尬的事情嗎?

  她回答自己:沒有。

  「沒事吧?黑澤?」雖然她呆呆的模樣讓他很想笑,為了照顧對方的感受,卡凱西鎮定地問道。

  「沒……沒事…」

  琉司很想去死。

  「前輩怎麼在這裡?」琉司問。

  「啊?恰好經過。」卡凱西笑道,「黑澤呢,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製作癒合傷口的藥。」

  本是想做好,光明正大送給隊裡每一個人,這樣他也可以用到自己做的藥,而不會察覺什麼了。這麼巧今天可以單獨碰到。

  琉司說道,「有一些正在開發中,」

  想到他手上許多大大小小的疤痕。

  琉司低頭鼓搗罐子,吞了吞口水說,「前輩要試一下嗎?」

  嘛,嘛。這孩子的請求真是讓人沒辦法拒絕。

  「好吧。」卡凱西坐下來,伸出手到琉司面前。

  伸,伸過來了。以為是遞給他,他自己來抹的。噢,他也不曉得這個藥要怎麼開用。

  琉司怔了怔。

  他的皮膚比想像的要白,手指細細長長的。

  真好看。

  心臟要跳出喉嚨了。

  在聽到對方,「怎麼了?」之後琉司終於小心翼翼幫他脫下手套。

  露出一截同樣素白的手腕。

  有一些尚未癒合的傷口,貼著ok繃。

  從罐子中沾了一些在指尖,琉司在他手掌上,輕輕的塗抹開。

  她問,「疼嗎。」

  「哎呦!」卡凱西不知為何一時興起佯裝痛。

  「哪裡?」琉司繃緊了脖子,緊張問卡凱西。

  她這變化多端的神色十分具有觀賞性,卡凱西忍著沒有笑出來,

  「不疼了…」

  「那就好…」琉司長長噓了口氣。

  逗起她吧…還算有趣。

  微微皺起的眉頭,看的十分仔細,同那天給自己治療時的認真勁一模一樣。

  她臉距離手掌心很近,微熱的氣息吐在手掌上,有點癢。

  才抹完手心,準備翻到手背的時候,幾乎碰到她的臉。很小,手掌可以覆蓋住。

  好像有一根草沾在她頭髮上,卡凱西不自覺地伸手幫她摘了去。

  琉司愣了愣,看到對方面色坦然。越發地覺得自己心中有鬼,沒有辦法同樣坦然地面對他。

  ……………

  ……

  「黑澤」

  「嗯?」

  「是在同千決交往嗎?」卡凱西若無其事問道。

  「什麼?」

  我為什麼會同他交往呢?琉司突然有點著急。

  卡凱西偏頭微微笑繼續道,「話說千決雖然有些毛毛躁躁的,但是人很善良也很努力,18歲升上忍很出色呢。」

  「不,不我們沒有交往。」琉司有些著急。

  她同千決明明是死對頭啊!

  他幾歲升什麼忍跟自己沒一點關係啊。

  誰都可以誤會,卡凱西前輩絕對不可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卡凱西眼睛笑成彎月,「忘記了,黑澤還是個孩子呢。」逗小孩子什麼的最有意思了。

  「我不是個孩子了呀?」琉司有點生氣,放下他的手,收起棉棒蓋上蓋子。

  她從未覺得自己同卡凱西有什麼不同。

  「抱歉哈,在我這個大叔的眼裡,你們一直都孩子來著。」

  是「你們」而不是「你」

  就因為和千決同歲,所以就可以被認為在交往?

  琉司低頭擺弄藥劑,沒有答話。

  這樣調侃自己和同隊隊員的八卦,是因為他心中坦然。對自己和其他人沒有一點區別。

  ——————————————

  十分神奇地,藥起效很快。

  不出一分鐘,很久以前的舊疤痕,裂開處神奇地癒合在一起,好像從沒有受傷過?

  卡凱西有些震驚於這藥效,模糊的記憶裡似乎在什麼時候見到過它。

  「嵐忍村的人最近開發出來的,厲害吧。」這東西是她憑藉記憶照著古籍做出來的藥。其中幾味劑只在墨鬼的宗閣裡有珍藏。

  其實她還想再抹抹隊長受過傷的眼睛。

  平日裡他總遮蓋著它,或許他不願人們看到,也不願想起什麼吧。

  她從背後的忍具包裡翻出一個玻璃瓶子,倒了一些在裡面,玻璃發著幽綠光芒。

  「喏,一直承蒙照顧…這個送給前輩。」

  「啊?黑澤不用這麼客氣的。隊長照顧你們是應該的啊。」卡凱西溫和的笑著。

  又是「你們」而不是「你」

  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因為隊長的職責而對自己照顧嗎?

  自己同其他隊友一起,被清楚的劃分了身份了…

  可是…

  已經…

  越來越喜歡他了呢…


☆、十四月

  十四月。星星的碎片。

  ———————————

  琉司有點落寞地從包裹裡拿出曬乾的鄉鈴葉,數好數量,準備同才摘的蓿草混合在一起,搗碎。

  細簌簌翻開曬乾的葉子,怎麼回事?好像少了三株。

  琉司把袋子倒出來,一根一根數過來,1.2.3.4.5.6...

  來回數了好幾遍,還是少三株。

  明明上周數好30株,放在陽臺曬乾的…

  份量有差,將影響調劑出來的藥劑的效果。

  琉司擰緊眉頭。

  又要等一周再摘一批重新做。

  面前的銀髮忍者懶洋洋伸了懶腰,「嗯~少三個是嗎?我去找找看。」

  琉司剛說,「不用麻煩了…」到一半,對方留下一句「在這等著。」就瞬身離開。

  鄉鈴因為藥用特效,在野外已經很少很少了,光自己這些她就搜尋了一個月。

  卡凱西隊長恐怕今天晚上是回不來了罷,她出神地擺弄著藥草,眼前就落下陰影,和熟悉的腳步。

  「!!」

  卡凱西俯身,伸出手,「好咯。」

  距離好近。感覺到他在微喘,呼吸好近。

  她一愣,下意識後躲,盤坐著的身體失去重心,忽然直端端往後仰去。

  尚不及倒地,腦袋枕在軟軟的手掌心裡。

  倒下一半,停住。

  卡凱西輕輕兜住琉司的頭,把她拉了回來。

  笨笨愣愣的樣子,他又想笑。

  「好厲害啊…」先不說這遍佈有毒花粉的山谷…他能自如來去,要很好的視力和觀察才能做到吧。

  琉司抬頭,第二次看到他的眼罩被抬起,一隻眼睛睜著,另一隻閉著。是因為用了寫輪眼吧…

  真的很好看啊,他的面龐,如果不戴面罩的話…

  一直出神到聽到卡凱西輕輕無奈道,「琉司的腦袋大概有一斤重。」琉司才終於回神。

  卡凱西好笑的看著她驚恐地摸著自己的頭,問自己,「真的有這麼重?」

  終於忍不住「哈哈哈哈哈…」笑了起來。

  琉司不自覺地回避和他的視線,低頭擺弄手裡的花草。

  也是因為心中坦蕩,所以可以這樣毫無顧忌地和自己玩笑。

  更開心不起來了。

  卡凱西終於笑完,坐在琉司身旁,說道「琉司好像有做不完的藥。」

  「沒有啦,是我喜歡自己胡亂研究而已…」其實製作藥草的過程是她最喜歡的了。

  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做出有用的藥,特別有成就感。

  「謝謝你剛才摘的鄉鈴。」

  卡凱西同琉司並肩坐下,隔著一人的距離,慵懶的望瞭望天際的雲彩,「舉手之勞,不如琉司再吹奏一曲,當作答謝。」

  以為她會和其他女孩子一樣。嬌羞地推推拖拖。

  「好啊。」對方回答的很乾脆。

  琉司隨手從枝頭摘了片葉子,含在唇角。

  零星的音符,綿綿漂浮在林間。

  水潭漣灩…

  山色濛濛…

  沉溺在悠悠樂曲中,不知不覺,時間慢了下來。

  如同天邊的雲彩,緩緩移動。

  原本哀傷的曲調,聽來並不覺黯然。

  演奏者,沒有體味到曲中訴說的濃的話不開的悲切。

  所以音符單純,輕快。

  心中有什麼在一點點沉澱。

  不自覺,放下警備。

  鬆懈了繃緊的神經。

  有些困。

  每次有她在身旁,就很容易困頓是怎麼回事。

  ………

  ………

  一曲終了。

  卡凱西望著遠方。

  不動也不語。

  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在柔軟的光線中變的朦朧。

  只有那盛滿海水般的眼眸,墨黑深沉。

  琉司胸膛泛起絲酸澀的細流。幾乎忍不住抬手拂開他面上的布罩。

  想看清平日慵懶隨性的面具下,究竟是怎樣的他。

  淡淡清風掠過一層層的樹,沙沙聲響,零落的碎葉飄下。

  他突然想起什麼一樣,說道,「噢,上次任務你的忍具使用地有點糟糕啊。」

  「是啊,」琉司答道,對這方面她實在沒有天賦,好在自己身份的主人也只是個普通的醫療者。

  「忍術呢?」卡凱西問。

  真實身份的琉司是不會任何忍術的,自己確實是會一些的,但是不能向木葉的忍者透漏。

  琉司說,「也不會。」

  卡凱西看著琉司,深潭般的眸中有流光湧動,遂又飛快消失不留痕跡。

  「這樣的話,沒辦法保護自己啊…」

  他是在套自己的話,還是在閒聊呢,琉瞧著那亙古不變的黑色瞳仁,接著,聽到他溫柔地徵詢自己意見。

  「來,我教你吧。」

  「好啊…」非常意外。

  那個…會不會對隊長來說太麻煩了。

  「那麼明天下午,這裡見∼」


☆、十四月

  十四月。星星的碎片。

  火之國分配給琉司的公寓,在木葉村的西北角。

  兩人順路一起回木葉村。

  自己的公寓恰好在卡凱西回家的路上。

  卡凱西在門前同琉司道別。

  終於,天空落下細雨。

  細細水珠濺落陽臺。

  路人匆匆忙忙,一頂頂紙油傘間,卡凱西的頎長身影很容易辨認。

  並不急匆匆躲避雨水,他漫不經心踱著步子,走進雨幕。

  水滴肆意落在他肩膀。

  琉司眯著眼看卡凱西的身影漸漸化作一條縫隙,融在雨幕裡,再也望不見。

  半響,才關上窗子。

  窗上滴落的雨珠,隨意遊弋,像哭泣的淚。

  「下雨了,前輩等等再走吧。我這裡有釀好的柚子蜂蜜。」

  這樣的話根本沒有膽量說。

  也沒有勇氣妄然走近他。

  若是他不願意,又要顧及自己面子勉強答應呢。因為總是那副誰都不會拒絕的樣子。

  那樣的話…

  何必呢。

  琉司望向灰濛濛的天空。

  因為工作的原因而主動要求幫助自己沒什麼不對。

  當然更合理的解釋是他想探一探自己,找破綻。

  更有可能他現在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很多破綻,開始懷疑自己了。

  而自己卻還在奢望能再離他近一些。

  這場夢越來越沉了。

  —————————————

  咣當!

  當!

  手裡劍一下一下磕在樹幹,無力的落下。

  別說靶子的紅心,連邊上的紅線也碰不到。

  歪斜斜地扔出去,掉的七零八落。

  哪種忍具琉司都不擅長。

  苦無,千本,手裡劍。

  額頭滲起汗水,髮絲貼在皮膚上。

  琉司有些狼狽。

  自己累的不成人樣,隊長的成人讀物倒是閱讀的相當認真。

  話說那本書大段大段的s情場面真的是……

  琉司看到,樹上的卡凱西不自覺地嘟噥,「唔…」「嘿…」

  有點下流的樣子阿…

  那副投入的神情…

  到了談戀愛的年紀沒有女朋友的原因嘛…

  他有沒有女朋友啊,有沒有交往過女朋友啊。

  ………

  游離走神間,手裡甩出去的手裡劍,不受控制的飛出。

  咦?突然感覺到哪裡來的怨氣,涼颼颼的。

  卡凱西從書裡抬起頭,琉司的手裡劍有氣無力地正朝自己丟過來。

  「…」

  他敏捷地閃身,高高躍起。在半空劃了一道優雅的弧線,輕快點地。

  勻稱修長的四肢,還有琉司眼中,世界上最好看的側臉。

  …………

  嵐之國是怎麼想的。

  這孩子的查克拉少的可憐。

  笨笨的手法並不是裝出來的。

  那天的怪力又是怎麼回事?

  已經練習一個了下午…完全不是偽裝。

  但是關於忍術,她確實撒謊了。究竟有沒有在私下搜集情報,目前沒有辦法下定論。

  因為…因為…這孩子每天都在做藥啊…

  這手裡劍的投擲沒有絲毫長進阿。

  簡直比當初的鳴人還遜一籌。

  看著自己的神情有些怨念呢。

  卡凱西饒有興致地看著琉司,她皓白的臉上寫滿不開心?雖然有時候很笨,但是她的製作藥劑效果很好。在這一方面,可以算是天才吧。

  如果能成為感情深厚的朋友,會把技術傳給木葉的吧。

  卡凱西在兜裡,摸索著手掌上已經消失了的傷疤。

  他微微俯首,擺出一個忍書中的基本姿勢,說,

  「手的力道集中在腕部,內心要安定,注意力放在目標上,呼吸要沉穩。」

  琉司模仿他的手勢,深吸了一口氣,手裡劍射出,命中紅心。

  「悟性很好噢,之前只是太急躁了。」卡凱西拍拍手。

  隨後不出所料地看到對方雙眼驟然放出光芒。

  她細細褐發貼在臉頰,彎彎的睫毛掛著汗珠,隨眼眸放出珍珠般的流光溢彩。

  「再來一次。」

  「好的,前輩。」

  琉司繼續認真開始練習。

  …………

  …………

  這一下午的時間好像在飛。

  琉司已經能夠在飛躍的過程中,擊中移動的目標了。

  她不知道這種進步是否是正常的,可疑的。

  只知道,每一次命中,都能感覺到卡凱西的讚歎而不自覺地更加努力。

  琉司的頭髮幾乎濕透了,臉上難得紅撲撲的。

  「今天就到這吧。」卡凱西說。「手裡劍,已經畢業了噢。」

  隨後就看到她驚奇地說「真的嗎?前輩是真的嗎?」

  這是真實的情緒,所以她只是真的不會吧。

  夕陽西下,紅色染滿了整片木葉。

  回去的路上,行人熙熙攘攘。

  擦肩而過的行人,有的一家子出行,有的情侶依偎,到處彌漫著幸福的氛圍。

  琉司隱隱約約聞到有奶油醇香飄逸,順著味道不自覺快步走向前,將卡凱西落在身後。

  最後她停在甜品店的櫥窗前,出神地看著。

  各式的甜點都做的特別好看。玲瓏的小貓咪蛋糕,特別可愛。

  「走,進去嘗嘗。」卡凱西從身旁略過,進了店,琉司跟了進去。

  ………

  …………

  品單上全是些沒有聽過的。

  慕斯芝士乳酪泡芙松餅 …

  全部都很好吃的樣子。

  琉司有點眼花繚亂。

  話說回來…

  甜點屋…

  和工作中的隊長一起,這是怎麼回事?

  他喜歡甜點嗎?

  他的前女朋友喜歡甜食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不要破壞難得的美好的下午茶呀。

  「前輩…」琉司從品單中抬起頭,「我都沒有吃過,你來幫我點吧…」

  「阿…」卡凱西接過,「那就…這個吧。」

  有乳酪有草莓,看起來營養多一些。

  其實自己也沒有同誰在這裡吃過什麼下午茶。

  從前下班的時候經常路過這裡,窗裡總是休閒地坐著客人們,

  看起來十分愜意…

  和朋友來未免太奇怪,一個人未免太可憐。

  和對面這個女孩子突然就不會在猶猶豫豫。

  ………

  琉司幸福地品嘗著甜點。

  好吃…

  好好吃…

  木葉簡直彙聚了全部人間美味。

  琉司嘴裡含著勺子,細細品味每一絲味道。

  甜點非常香,咖啡十分醇。

  突然感歎活著真的很幸福。

  「前輩怎麼不吃呢?」對面的卡凱西只點了杯水,水也沒有動。

  「還不餓。」卡凱西道,「需要補充體力的是你噢。」

  邊說著手在不自覺的摸索從前手指上有疤的位置。不知不覺多了一個習慣性動作。

  琉司的神情,和吃拉麵的時候一樣。

  品嘗到了美味的食物,就似擁有了所有的幸福。

  總之看到她吃相就很有滿足感。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再也不能如她這般的無負擔,清透單純。

  「前輩…」

  「嗯?」

  一個念頭從昨晚就開始不安的在心中打轉。

  終於,下定什麼決心一樣,琉司放下手裡的東西。

  端正坐好。

  「可以…叫你老師嗎?」

  卡凱西被她莊重的神情逗的想笑,又疑惑,「誒?」

  「我想學習使用很多忍具。」琉司說。

  「啊…」卡凱西撓撓後腦勺。

  ————————


☆、十四月

  如果自己的學生又多了一位.....

  卡凱西一時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想一想,目前的狀況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三位門生,一個背叛了木葉,一個在跟隨他人修行,最後一個拜了綱手大人為師。

  傾注心血培養的孩子們,最後沒一個在自己身邊。

  自己這個老師,似乎當的有些失敗。

  面前負滿一腔熱情的異國忍者。眼神還真是真摯。只是單純的目的吧。

  若是收了,幾個月之後對方就離開火之國回自己的國家去了。

  幾乎忘記了這個拖油瓶身份是他國的見習忍者。

  最終仍會離開自己。

  那麼,

  也不會有誰為自己,

  那麼仔細的

  認真的

  變魔術一樣

  抹去手指上的傷痛了。

  莫名覺得,已與她相識很久。

  時間真是奇怪的東西。

  如果,

  拒絕的話......

  她會不會哭鼻子呢....

  卡凱西聽見自己對琉司說,「勉強答應你吧~要不然,黑澤申請永久定居木葉好了∼」

  咣當!

  有什麼掉在桌子上。

  不是琉司。

  店裡櫃檯後面,一個店員不小心把被子打翻。

  琉司還在方才卡凱西的提議裡回味。

  永遠留在木葉她做夢都想,但首先她是嵐之國的冒牌貨,其次.........她自己都不確定一年之後自己是否仍在這世界上....

  心中無端湧起濃濃的愁緒。

  堵在胸口,化也化不開。

  隨著聲音看去,那人有些眼熟.....

  「喲!千決!你怎麼在這?」對面的卡凱西正在同他打招呼。

  我怎麼在這裡!

  我怎麼在這裡?

  他已經在這裡站半個小時了!

  這兩個傢伙,其樂融融的不得了,誰都沒看到自己。

  「這是我家的店。」千決沒好氣地回答。

  「誒?那,給我們打個折好了∼」卡凱西打趣道。

  看到卡凱西隊長那悠閒到不行的神態他怒火就更甚一籌。

  千決十分勉強地「嗯。」了一聲

  琉司看到千決臉臭的不叫一個嚇人,誰欠他錢一樣。

  誒?想起來了。

  似乎因為沒有零錢,在一次巧遇的早餐店,是他大方出錢呢。

  自那以後再沒有聽他提過,自己也一直沒想起來

  該不會是因為這個生氣吧。

  然而,當卡凱西提議「既然都在,那就過來一起吧!」之後,他那臭臭的臉立刻緩和八分。

  幹什麼,在玩變臉嗎。

  這傢伙....

  平日裡沒事就來賤賤的招惹自己。

  這倒罷了,竟然會讓卡凱西老師以為在同他戀愛。

  等等,

  他怎麼就痛快地過來了?

  不好。

  那熟悉的欠扁表情又出現了。

  不是要坐在自己身邊吧....

  不可以!

  會讓卡凱西更加誤會的!

  別!

  別坐我身旁!

  琉司用雙眼努力地向正在走來的千決傳遞資訊:

  不要坐我旁邊,否則殺了你。

  不要坐我旁邊,否則殺了你。

  不要坐我旁邊,否則殺了你。

  「哎呀!忙了一天!終於可以休息了,」千決一屁股坐在琉司身旁。

  「喂!喝這麼多咖啡,晚上會失眠的!」無視琉司投過來的眼刀,千決放一杯蘇打水在她面前。

  既而對卡凱西道「隊長!太偏心了吧!只請黑澤醬!我可從來沒見過這麼大方的隊長啊!」

  琉司看到卡凱西悠然地說,「因為慶祝黑澤今後是我的學生了噢!」

  好開心。

  「什麼嘛!黑澤醬你怎麼想的!」千決瞄了瞄卡凱西正在掏出成人讀物的動作,「真的決定了嗎!」

  怎麼,卡凱西老師很不適合當老師嗎?

  琉司警告地看著千決,隨後隨著對方的目光看到卡凱西拿出《親熱天堂》認真閱讀起來。

  哎...

  他這個嗜好...

  真是下流...

  整天捧著成人讀物..可以集中注意力在修煉上嗎....

  琉司吞了吞口水,書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不會讓他分神嗎....

  會不會腐蝕掉他的大腦,然後卡凱西老師從此成為一名猥瑣的忍者....

  不敢想像。

  得想辦法讓卡凱西老師回歸正途。

  對面的兩個人似乎在眼神交流這什麼,

  卡凱西從書裡抬起頭,

  不期然瞧到琉司糾結的神態,兩條柳眉,扭成一團。

  正盯緊自己手中的書。

  啊,有趣有趣,每天看到這樣的臉蛋,蠻開心的。

  當對方看到自己把書收起,那眉毛隨之松展開。

  咦?

  卡凱西試探性地又掏出書,看到琉司的眉毛又糾起。

  再收回去書,她眉毛又舒展開。

  不會是.....

  知道這書的內容了吧。

  心裡沒來由地一慌,卡凱西徹底合上書收好。

  靜靜等著琉司的回答。

  暖融融的日光,照的她發色十分地淺,睫毛幾乎透明。

  隨後聽到琉司倔強道,「無論何時,他永遠都是我的老師。」

  提著的心終於重重落下,

  千決的臉頓時拉的不知道多長。

  卡凱西默然看著兩人,

  這小子不會是喜歡上黑澤了吧。

  既而看向琉司,她正陶醉地品嘗剩下的甜點。

  幸福至極。..

  嘴裡邊嘟囔著,「凶什麼凶,三銖銀鈿,明天會還給你啦!又不是故意忘記的…」

  這個樣子的話…

  千決...

  恐怕要痛苦地單相思了呦。

  不可以這樣。

  自己這幸災樂禍的心情太罪孽深重。

  火紅夕陽輝映,遠方天際,成群的飛鳥排排歸巢。

  卡凱西想著,明天,又會是好天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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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落幕,睡前,女孩對著夜空反復地輕生說,

  卡凱西老師。

  卡凱西老師。

  卡凱西老師。

  惦掛於心的名字自喉嚨滑過,唇間吐出,

  小心翼翼地,有點幸福。

  嘴角生開花朵,釀成蜜,一直流到心底。

  ———————————


☆、十三月

  十三月。太陽的光芒。

  朝陽漸漸洗去檉樹林中靜謐的夜色,日光在樹冠上映現橘紅色的光暈。

  零零碎碎的光線自樹冠的間隙照射在矮矮草叢。

  卡凱西跟前的琉司,很有一番充滿鬥志的姿態。長髮以馬尾束起,額頭的束帶隨風在空氣裡畫出優美線條。

  想起她那一天令人驚詫地替肉丸報仇…

  卡凱西想著要探一探她的底。

  「那麼,今天就從體術開始吧。」卡凱西抱胸低頭對琉司擺出招牌笑容,「作為老師的話呢,是負責找出你的弱點和優勢,而後要你改正或利用。」頓了頓他繼續道,「最基本的那些還是要黑澤你自己多多練習呦。」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這麼近的距離,仰頭看他,脖子有點酸…

  「那麼,接得下我十招的話,今天的學習就結束了。」卡凱西仍是悠閒的樣子。

  雖然目睹過卡凱西任務時一流的體術,不過可以跟他親自交手…

  會同對方有力度上的接觸,感受他動作上的氣魄…

  有點期待…

  會不會被揍的很慘…

  有點糾結…

  「那就開始了哦!」說罷卡凱西端正站好,緊了緊護手。

  呐尼?

  就這麼開始了?

  不待琉司反應,卡凱西一拳已經迅速襲來。

  好快。

  琉司縱身後躍數米,才做出防禦動作。卡凱西下一招緊接而至。

  速度十分迅速,像風般無法捕捉。

  不是鬧著玩,剛若沒躲過,她可能要痛到哭。

  「一。」卡凱西聲音不慢不急,動作卻毫不猶豫。

  三枚苦無嗖嗖疾馳而來。

  琉司皺了皺眉,他來真的。

  略偏過頭,苦無當!當!當!嵌入樹幹。

  「二。」

  琉司飛速環視四周,他身影消失了。

  上面!

  琉司閃身飛離方才的位置。

  反應還算快嘛,卡凱西嘴角勾起,

  「三。」

  琉司看到卡凱西極快地調整方向,朝自己而來,右手中金屬光澤淩厲閃過。

  被動的一方最終會挨揍是絕對的。

  琉司腳下輕點,正面迎上,向他左側攻擊。

  似乎看透了琉司的意圖似的,卡凱西略朝右準備防禦姿態。

  目標卻在一瞬間迅速消失。

  下一秒,驟然顯現於自己身後。

  琉司自空中迅捷迴旋,左腿將將要襲中卡凱西時,對方靈巧側身躲過了這一擊。

  「四。」琉司輕靈的聲音接下數道。

  那敏捷的瞬身,遠遠超出上忍的水準了,方才若不是熟悉她的氣味,可能防禦不了那一招。

  又消失了。

  卡凱西難得露出淩厲神態。

  琉司正躲避在一顆略粗的樹幹後。閉上眼,靜心感應卡凱西的查克拉。

  強者的查克拉十分容易精確定位,有時候優勢也是劣勢。

  來了!

  琉司猛然睜眼。雙手交叉在面前,握緊手裡劍。

  耳邊有風聲,下一刻卡凱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乍現面前,手中利器猛烈擊出。

  分明提前感應到了,卻無法躲避的速度…

  「五!」卡凱西低沉道。

  兩枚手裡劍激烈交鋒,卡凱西節節逼近,不留一點喘息。

  有種攝人的壓迫感。

  「六。」

  「七。」

  「八。」

  琉司步步退防,卡凱西的動作根本無空檔可乘,手襲來,腳立刻跟上。

  「九。」

  琉司被逼退到一棵樹幹,卡凱西的手裡劍擋在自己的喉嚨。

  他的臉離自己非常近,幾寸的距離,雕像般清俊的面容大部分在面罩之下。

  樹葉間的光斑映照在他瞳中,那墨黑的海面突然泛起波瀾。

  自己的手裡劍正抵著他心臟。

  琉司看到卡凱西臉上露出微微複雜的表情。

  沒有數十,他神色凜然瞧著自己,像在看什麼東西而不是人。

  …………

  ………………

  卡凱西有些不敢相信。

  有一瞬間,他捕捉到琉司脖頸,耳後,數不清的銀色光點緩緩沿著脈絡流動,皮膚上浮起特殊的紋路。

  不是普通人查克拉的流動脈象。

  那流動銀色光芒的管道像是什麼特殊圖騰的圖案。

  不是有衣服遮蓋的話,這紋路應該是遍佈全身。

  只是一瞬而過,消失不見。

  是自己眼花嗎?

  「十」

  他聽到琉司清脆的聲音,同時也感受到了抵在胸前的刀刃。

  雖然比自己慢了一拍,但是若是實戰,最後贏的,未必是自己。

  不知不覺突然同一個女性這麼近距離挨著。

  眼前的人正滿面通紅摒著不敢大口喘氣,熱氣吹在臉上,有淡淡花香。

  卡凱西一瞬間有些恍惚。

  「老…老師…已經敗給你了,還要…」繼續用眼神殺死自己嗎…

  恍然回神。

  卡凱西歪頭笑起,「黑澤相當出色啊!真是讓老師意外呢。」

  琉司心突突突的猛跳,覺得有些虛幻,那麼近的距離…

  說起來他方才渾身散發的濃重戾氣真是要殺死自己了。

  「可以休息了。」卡凱西收起手裡劍,面色隱隱嚴峻。

  ——————————————

  看了有一會兒書的卡凱西,看見幾步外,琉司手裡滿滿捧著一堆野生青梨,臉蛋紅撲撲的呼哧呼哧跑過來。

  「老師!前面有好大的一棵青梨樹!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去摘果子吧。」說罷扔給自己一顆。

  卡凱西接過,輕輕扯下面罩,咬一口,酸甜的汁液流進喉嚨。

  味蕾受到的刺激,讓他幾乎忘記面前還有人眼巴巴的想要偷窺自己的臉。

  琉司一捧的果子差點掉在地上。

  誒…

  就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就看到他的臉了呀…


☆、十三月

  十三月,太陽的光芒。

  午後的陽光曬的灼熱,北源山深處的樹林,微風掠過,空氣泛起花草的味道。

  雙腳泡在溪水中,琉司愜意地坐在水岸。

  身旁是堆的像座山樣的青梨子。

  卡凱西在不遠處的樹幹上,出神看著她背影。

  她褐色的細發映著暖融融的光,即使是背影,也想像得到她此刻無憂無慮的神情和水靈靈的雙瞳。

  本應很愜意的享受這靜謐的午後時光。

  然而此刻卡凱西的心緒讓一些東西攪得無法安寧。

  隔著層層枝幹,在暗處…

  他閉上眼,深深吸起,複而狠狠睜開,經過什麼鬥爭最後下定決心一般。

  掀起覆蓋著左眼的眼罩,血紅色的眼眸,瞳孔漸漸擴大。

  空氣是肆意流動的詭異。

  他眯起眼睛。

  目中所見讓他吃驚。

  她周身流動著數不清的銀亮的星星點點,正順著奇異的圖案慢慢流動。沿著的那江河一般的管道,最後彙聚到她頭部什麼地方。

  手掌心浮著一層薄薄的銀光,她漫不經心淩空扔起野果子,又接住。

  隨後慢慢握緊,手中的銀亮色驟然增多,緩緩順著手上的回路曲曲折折,向頭部彙聚。

  而手所握青梨頃刻間乾枯縮成團。

  「啊…糟糕。」聽到她嘀咕了句,她手心再轉了轉,明明已經萎死了的果子肉汁漸漸豐滿,幾秒鐘的功夫,果子已經復原。

  由於什麼原因,那紋路中的銀色流動非常緩慢。

  不可思議,

  難以相信方才所見。

  卡凱西第一次看到這種顆粒形狀的查克拉,也第一次見到這樣詭異的查克拉流動軌跡。

  他只在書裡的記載中讀到過。

  這種遠古形態的查克拉,沒有經過進化,廣泛存於自然界各種植物裡中。

  並且只能存在在與人類不一樣的特殊體質。

  既然她可以輕鬆攫取或復原植物的生命,若是對人類…一瞬間將其吞噬,恐怕是手到擒來的事…

  明明是那樣清水般簡單的人,身體卻蘊藏如此令人恐懼的秘密…

  ……

  ……

  …

  閉上寫輪眼,

  他只覺心中蔓起無邊的苦澀。

  有什麼像泡沫般不斷在破滅。

  …

  ……

  琉司回頭尋找卡凱西的時候,撞進他尚未來得及收回的目光裡。

  風過,驚起鳥兒樹只。

  風中帶著青澀青草氣息。

  那神情十分陌生,

  同平日的卡凱西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像是卸下面具後的真正的他,

  恍恍惚惚琉司覺得他距離自己十分遙遠,遙不可及。

  出神間,卡凱西不知不覺已經在跟前。

  在她身上投下頎長的影子。

  不知為何,琉司總覺得,同他,至此很快將到盡頭了。

  他聲音有些沙啞,

  「今天就到這裡,回去吧。」他黯然道。

  ………

  ………

  ………

  ………

  即便是這樣,辛苦摘的青梨子是無辜的。

  琉司把外衣脫下,鋪在地上,將野果全搬運到裡麵包起,仍還有很多……

  沉默看著她,

  最終卡凱西也加入。

  兩人一高一矮,抱著兩堆果子。

  緩緩走回木葉。

  各自懷著心事。

  太陽光輝照耀著,身後落下長長的兩道影子。

  望見特別顯眼的兩人,村口崗哨值班的子鐵哈哈笑著搶來幾顆就往嘴裡送,

  「卡凱西!這是什麼艱巨的任務回來了?」看見他身旁的琉司,「誒?這不是凱說得那個小妙月嗎!」

  他轉向琉司道,「今晚是上忍晉升的慶祝會,只有資深的前輩都被邀請了呦。」

  一連串信息量巨大的話語把琉司說的有些摸不著頭腦,「同我有什麼關係嗎?」她問。

  「嘿嘿!當然有啊,黑澤醬一定要來啊!」子鐵笑的奇怪。

  「為什麼我要去?」

  「這樣我們才請得到卡凱西大駕啊,」子鐵壞壞看著卡凱西。

  「你們是不是太閑了,最近?」卡凱西冷冷道,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會收別國的忍者當學生才是閑。

  子鐵雖然沒敢說出來,但是還是把請帖塞到了琉司的手裡,八卦的心情無法被阻攔,更何況,他同凱打了賭的。

  回家的路上,琉司問卡凱西,「請帖老師你也有嗎?」

  「嗯。」這種東西他每年不曉扔掉多少。

  光是一個麥特凱就已經夠讓他頭大。

  「子鐵前輩的話我沒聽懂,」琉司道。

  「他腦子有病,不必理會。」

  「哦。」琉司認真思索道,「那他怎麼不去治療呢?」

  …

  能一瞬間讓他忘記所有不快的人也只有她了吧。

  卡凱西神色緩和了大半,抬頭看著漸漸亮起星星的夜空,「晚上一起去吧。」

  木葉的燒烤可是出了名的美味,她應該嘗嘗。

  我只是想讓她嘗嘗…

  而已…


☆、十三月

  十三月,太陽的光芒。

  依稀有星光在薄薄的雲層後閃爍,

  夜色籠罩下的木葉村霓虹絢麗,街道熙熙攘攘。

  人生喧鬧的店裡,已經有人三三兩兩圍坐下來。

  琉司才進門就感覺到有一道陰寒的目光看過來,

  不知在哪裡,冷颼颼的。

  找了靠邊角的位置坐下,她今晚的目的是來吃夠木葉的美味。

  順便偷看老師的真面目…

  卡凱西還沒有來,不自覺的琉司在來往的人中尋找他的身影。

  身旁的人越來越多,一張長長的桌子漸漸快坐滿了。

  偶爾有人同她打招呼,總的來說,還是不認識的人多。

  隨著幾道小菜上桌,席間熱鬧的氣氛蔓延開來。

  這樣人極多的場合,除了每週的忍者報告會議,她還是頭一次參與。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身邊人的的對話吸引去,

  女孩子們在男人們講了什麼有趣的事後,常常拍手驚呼,「好厲害!」

  這樣真的好嗎…大家都是半斤八兩的忍者誒…

  聽了男方講的什麼壞笑話,把對方一推,嬌嗔道,「討厭啦!」

  簡直是《親熱天堂》裡某些場面的再現,老師看的書還真是貼近生活……

  想到這,琉司有些惆悵。

  各種沒有營養的對話聽久了難免有些無趣,琉司盤腿坐的腿酸痛。

  生肉在鐵板上,嗞嗞作響,香香的味道隨煙飄進鼻子。

  拿起筷子,琉司這才發覺先前森森的目光來自對面,盯著自己。

  她伸筷子的動作大了些,對面坐著的醫療班的真紀嫻和另外兩人呵呵輕笑。

  她們小口小口用湯勺喝粥,文文靜靜的,看笑話一樣看著她。

  為了方便,琉司把袖子卷起,正大咧咧盤腿坐著。

  她以為發生什麼好笑的事情,便抬頭把真紀嫻一瞟。

  根本不認識。

  被琉司看了這麼一眼,真紀嫻愣了愣,既而繼續看著,等她被人笑話。

  可沒多會兒,真紀嫻就收了笑容。

  自小沒有人教琉司女孩子大戶人家那些禮儀姿態。

  她覺得好吃,就多吃,端莊的禮儀,好看的是別人,難受的是自己。

  她旁若無人地夾起一塊接一塊的烤肉,自顧自地撒放佐料,大快朵頤。

  對面的真紀嫻,一口一口的什麼湯,喝的沒滋沒味。

  隔了幾分鐘,真紀嫻對身旁的人道若無其事道,「最近忍部任務非常忙,不曉得卡凱西前輩的舊傷有沒有復發?」

  「是啊,他平時要好好修養呢,不過聽說最近有人把他弄的很忙…休息日都沒辦法休息…」有誰應和著。

  「前輩一向不會拒絕別人…」真紀嫻目光若有若無看過來,悠悠歎道,「好可憐…」

  嘴裡咀嚼著的美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蠟,沒滋沒味的…

  沒有辦法控制耳朵不去聽關於卡凱西的對話,琉司放下筷子,食欲沒有了。

  也沒有辦法控制腦袋思索這些日子自己同卡凱西的一切。

  自己的確有些厚臉皮,不曾關心卡凱西他任務累不累,也沒有考慮過他休息的日子是否真的願意消耗精力訓練學生。

  最重要的,他確實是個不會拒絕的人,從沒聽過他說,「不。」

  而自己又算什麼呢,只不過是個因為喜歡他,就想不斷靠近他的,自私的人。

  『叮呤…』捲簾上的風鈴清脆響起,卡凱西和凱說笑著走了進來。

  隔著人群,卡凱西同琉司微笑擺了擺手。

  她怔怔看著他,心中大慟。

  不出所料,自他坐下,不停有人去熱絡地招呼著,寒暄著,打趣著。

  朋友們祝的一波波酒,他一個也沒落下。

  隔著煙霧,琉司什麼也看不清。

  醫療班的女忍們,小聲嬉笑著,「前輩真的好帥,」「天啊,怎麼會那麼俊。」之類的詞時不時蹦出來。

  真的是無論對誰都是那麼隨和,親切。

  真正的喜怒哀樂,深深藏在心裡。

  她覺得自己一直跟在他身後。

  想要靠近他,

  擁抱他。

  她卻不知自己根本沒有資格。

  憑什麼…

  他一直在用那溫柔的面具十分委婉地在拒絕自己…

  這熱鬧的場合,每一秒都在煎熬著她。

  她頓覺自己與這喧囂的世界根本不搭邊。

  從來就不屬於這裡。

  面前倒好的一杯清酒,琉司拿起,猛的全部灌進嘴裡。

  滾燙的辣味從喉嚨一直到胃裡。

  倒是挺痛快…

  琉司擦了擦嘴,不聲不響離開了酒席。

  夜風涼一陣似一陣,薄薄的雲煙遮擋了圓月。

  茫茫然數著一盞盞街燈,數到第37,她步子慢下來,漸漸地肩膀終於忍不住抽搐,大顆大顆的淚珠沿著眼角落下。

  風吹幹的臉頰有些疼。

  夜很靜,遠方不知什麼地方傳來清歌入耳,隱約憂傷。

  琉司哭的更傷心了,她想回哪裡讓誰安慰,可她出生就是孤兒。

  她不曉得自己在哭什麼,

  就是莫名難過。

  今天就是很想哭。

  薄雲在微風吹拂過後,漸漸散開。

  月光輝映下琉司額頭的彎月印記在紗布下漸漸發出銀光。

  她身體溫度漸漸升高,

  今天是月圓夜,她矇頭轉向不曉得拐進了什麼地方。

  眼前的物體愈加的不清晰,意識混沌一片,體內什麼在不安的肆意流動。

  她要入魔了,

  想要吞噬什麼的欲望佔據著她的神志。

  她想著,可能今晚她真的要吃人了…

  驟然間,一隻有力的手扶住她哆嗦不止的身子。

  「離我遠點,」琉司痛苦的從喉嚨裡擠出聲音。

  頓了頓,她又道,「卡凱西…老師…我很難受。請…離我遠一些。」

  卡凱西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正定定看著琉司,似乎一路跟過來。

  猶豫著要不要邁出一步似的,他聲音很低沉,「喝醉了都會難受,」

  隨後彎下身離近聞了聞。

  幾個月前,深夜裡那個奇怪的酒鬼就是她吧。


☆、十二月

  十二月,月亮的光華。

  卡凱西面前的女孩,站著的姿勢有些怪異,臂膀止不住地顫抖,隱忍著苦痛般,像是自己同自己進行著什麼較量。

  無際的星空,月光一派皎潔,琉司額頭中央越發的明亮。

  嘴唇薄而蒼白,像失血了的病人。

  她勉力挽回神志,十分艱難地睜著眼睛,呼吸因為體內的狂亂不安而急促。胸腔裡翻滾著巨浪,似有饑餓的猛獸蟄伏在內,空氣仿佛生了溫,燥熱難耐。她迫切地想要大量吞噬什麼。

  眼前的卡凱西面目模糊,看不出喜怒。

  他似乎戒備地站在面前,低頭看著琉司時目光裡有探究和驚詫。

  明明整日的調笑表情,今夜還飲了許多的清酒。此刻他整個人卻是不能再清醒,不能再真實。

  驀地空氣裡隱隱飄過藍芷草的味道,一絲一無掠過鼻端。

  那氣澤可以壓制體內狂躁的血液,琉司本能地向氣味的本源靠近。

  卡凱西時常隨身攜帶的幾株藍芷,成了琉司的救命稻草。

  墨鬼在變身劫蛻變前,主要汲取草木靈氣長成。

  它們是自然界最乾淨的存在,雖力量微薄,卻不沾染絲毫惡業。

  似乎兒時同什麼人做過約定,所以,琉司自出生就沒有害過人類。

  此刻,她只在心底呐喊著,千萬不要殺人。

  而卡凱西為何身上會有藍芷草她無暇琢磨,眼前許多東西都不能看清。

  朦朧視野中是暗夜裡一輪圓月,發出暈白的光。

  風吹過路邊的樹葉,摩挲著沙沙作響。

  月光照耀著他俊逸的面容。

  她失了神志般向卡凱西越走越近。

  很近,幾乎貼上他。

  藍芷草中混雜著濃烈的清酒味道。

  他分明不是醉酒的模樣,沉默的讓人懼怕。

  原本攥緊的拳頭終於鬆開,卡凱西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燙的駭人。

  琉司的意識混沌一片,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微弱聲音,「老師…可能我要死了…」

  下一刻身體就被堅實的手臂托起,隨之視線不止提高了一個海拔。

  自己正被卡凱西正面抱著。

  沒有說話,他腳底十分輕。

  她看到一滴大大的淚珠落在他肩頭,淺淺暈開。

  怔了怔,繼而緊緊環住他的脖頸,一息息來自卡凱西身上的清冽芳香,迷蒙之中琉司覺得那樣美好,夢境一般。

  腦袋燒的像一鍋漿糊,失去意識之前,她想著,能擁抱他,也很知足了。

  ————————————

  ————————————

  醒來時正好半夜兩點。

  窗外皎白的月光透過窗簾,在地上映下柔軟的影。

  四周素色牆壁似乎褪色許多年,顏色暗淡。

  床頭書桌上冷清放著幾本書籍,和幾張記錄主人年輕歲月的照片。

  陳設十分簡單。

  覆在身上的被子散著淡淡氣澤,她不能再熟悉...

  不是什麼牢房也不是病房。

  是普通的一間民宅,卡凱西的家。

  琉司不太記得自己是如何來了這。

  腳底有些軟,她光腳點地,摸摸索索走出房間。

  暗夜星空,孤月一輪。

  不大的客廳,寂靜而空蕩。

  樸素桌椅簡單幾個,並沒有隨處放的雜物。

  沙發上隱約有人影。

  頎長的身軀窩在沙發中,靜靜的,沒有任何聲響。

  身上隨便蓋了件衣服,他頭微微側向裡面。呼吸十分輕,幾乎聽不到。

  琉司不曉得是該慶倖沒有發狂惹出事端,還是該沮喪於讓卡凱西目睹了自己怪異的樣子。

  沒時間思考其他,本能地覺得,還是離開為妙…

  她本想繞過沙發溜出去。

  然而,借著星辰的自然光線,她瞥到睡著的人臉上並沒有著平日的面罩。

  很短暫的霎那,雲破月清,琉司看清了他的臉。然後,誠懇地發出一句感歎:「呵!」

  琉司往近湊了湊,若不是他今日飲酒甚多,否則以他的警覺,早該醒了吧。

  這面目好看得不似生在凡塵俗世,令人無法描述。

  他每一寸眉眼都這麼好看…眼睛闔著,斂去了平日裡的慵懶散漫。刀削的棱角,將那剛韌力量烘托到極致。

  月光寸寸輝映下,一整張面容,動人心魄。

  不清楚是不是因為這俊容帶來困擾,他才成天戴面罩…

  琉司不知不覺蹲下來。

  與他平視的機會不是很多。

  他露出來的頸部和鎖骨處,肌理的線條十分硬朗。

  鎖骨中央,有一團極明亮的光源,那流動著的查克拉莫名吸引著她。

  像是一種強大的力量,召喚著自己一般。

  琉司無意識地嘟囔,「好想吃掉你的固元…」

  〔好想吃掉你的固元…〕

  因過量的酒精而難得進入深眠的卡凱西,腦海中浮現出不願憶起的,不知多久前的一些場景。

  茂盛的火紅花冠一簇挨著一簇,連成一片飄搖的扶桑花海。

  有一小片月白的裙角,一張肥嘟嘟的臉蛋,半躲著露出半張臉,雖怕卻偏要同自己搭話,

  「你是不是要死了?」

  「給我吃掉你的固元吧?」

  另一個聲音問她,「什麼?」

  有些笨拙地,女童指了指自己眉心的彎月印記,「我可以吃掉你們,你們不可以吃掉我。」

  然後她卷起小拳頭,「我就可以變的超級厲害。」

  這夢源自一段破碎的記憶。

  琉司細聲的囈語飄進耳朵,像是什麼無形牽引,卡凱西漸漸蘇醒。

  他覺得臉上微微有點癢。

  睜眼所見,是琉司正出神地輕輕以手描著他英氣的眉毛。

  她眼神有些迷蒙,臉蛋因為高燒而發紅。

  卡凱西怔了一瞬,面前女人的一雙眼眸與不曉得什麼時候埋在記憶中的那同一雙漸漸重合。

  封沉多年的記憶,他並不是十分情願記起。後來,隨著它的破裂,再也拼湊不起來。

  他凝著眼前活生生的人,恍惚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意識到正在偷窺的人醒來了,琉司驚地幾乎跌坐地上。

  聽到他聲音沙啞,低喃地喚著什麼,「月....月....」

  琉司有些愕然。

  月,應是誰的名字。

  那天空高懸的月亮,他不可能在叫它。

  他大概是醉酒了。

  可是他在叫誰呢?

  似乎終於清醒的卡凱西猛地一個伸手扼住琉司的手腕,向前一拉,眼中淩厲一閃逼近,寒滲滲在她耳旁低喝,

  「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每月要發狂一次,忍不住要害人。我把木葉機密情報賣出去換錢。我來木葉是為了找什麼珍稀的東西讓自己度過變身劫難。

  知道了這一切,卡凱西會毫不遲疑地親手殺了自己。

  殺了他的學生…

  琉司的睫毛止不住哆嗦。

  最初來木葉,她預想過無數種自己最後的結局。

  卻從未料到自己竟會愛上一個人。

  「老…老師…很痛…不要殺我…」她聲音很微弱,

  卡凱西一怔,微微皺眉,眉心皺成川字形。

  下意識放鬆了力道。

  「老師」

  他心緒難以言語。

  這二字對他來說真是格外地諷刺。

  …

  雲霧散開,一枚圓月的光華極其明亮。

  琉司露出的皮膚又浮起一條條銀亮的光澤,彙聚的中心是她額頭。

  想到了什麼,卡凱西伸手撩起她額前的碎發,扯掉了束帶。

  女孩額頭一枚細細彎月隱隱泛著銀白冷光。

  如同脈搏般,一驟一息發亮,無數星星點點在其中,彙聚了一座銀河。

  卡凱西原本古水無波的眼眸驟然掀起黑色風浪。

  「你…有天眼…」

  真的是她…

  感覺一道雷劈中了天靈蓋,琉司奇怪這世界上竟然有人知道這是天眼。她不記得她同誰講過。

  不管怎麼樣,她覺得她生命受到了強烈的威脅。

  同他交過手,自己遠遠在其之下。

  並且,若真的要相殺,這世界上,卡凱西,她恐怕永遠無法下手。

  還是逃為上策,趁卡凱西鬆懈,她朝卡凱西攥著的手狠勁咬了下去。

  對方似乎吃痛的一抽,力道松了。琉司踉蹌爬起,飛速往門口逃。

  因房間裡有藍芷草。

  她光腳踩著地板,使不上什麼力氣。

  不及到門前,被道迅捷身影瞬身擋住,琉司一頭撞進一堵堅硬胸膛。

  力道不輕,對方悶哼了一聲。

  琉司僵直了身體不敢抬頭。

  他藏藍的衣衫與夜色仿佛混成一片,憑藉墨鬼的天眼,琉司清楚看得到卡凱西的固元,查克拉之源,靈魂的一部分。

  那明亮的光,彰顯著他的強大實力。

  卡凱西面容隱在陰影裡,但能感覺到,那一墨一紅的雙瞳。

  琉司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問了句不相干的話,「在哪裡?我的固元。」

  從寬闊的胸膛裡抬頭,她不僅可以辨別,也具有吸食它的能力。

  天眼是墨鬼族威懾各國的原因,以及為自己召來滅族之禍的緣由。

  怯怯地,琉司指了指卡凱西的鎖骨間。

  男人隨後眸光閃爍,似痛苦又掙扎的看著,全身一陣一陣發著微光的琉司。

  ——————————————

  地上兩道長長影子僵著,室內靜的駭人,彼此細微的呼吸聲。

  什麼情緒似蟲子一樣細細啃噬寸寸皮膚,琉司覺得很疼。

  一切都被揭穿了,末日一般。

  她第一次直直對上那緋紅的寫輪眼。

  末了,

  長長吐出一口氣。

  緩緩閉上了眼睛。

  ……

  ………

  卡凱西眼眶發澀,心像是破了一個大洞,痛的窒息。

  他結印的手有些抖。

  右手手掌心驟然浮現一圈封印咒文。

  朝琉司額頭覆蓋去。


☆、十二月

  十二月,月亮的光華

  【寅-卯-巳-午-未-酉-】

  很好…

  他準確找到了墨鬼的要害……

  不愧是木葉的優秀精英,

  殺人絲毫不含糊。

  果斷決絕的人活起來更輕鬆…

  模糊的想著,琉司的眸光終於失去光澤,一片暗淡。

  —————————————

  從拼命逃離到下定決心死只用了幾秒鐘。

  那樣的神情。

  沒有顧慮,沒有反抗。

  就站在跟前,

  等自己下手…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要閉上眼睛…

  不想看見自己如何殺掉她…?

  就這樣心甘情願死在自己手裡…?

  接觸到她額頭的一瞬間感覺到她體內的查克拉,像無際的汪洋,微弱地翻滾著巨浪。

  琉司額頭的天眼很快暗下去,周身查克拉的流動即刻停止。

  下一秒。

  他抬起手結了第二次印。

  【寅-卯-巳-午-未-酉-】

  查克拉隨之恢復流動,雙重封印間洩漏出的查克拉供給,足夠她維持生命了。

  接住倒在懷裡的人,他不自覺緊緊環抱。

  各種攪不清的心緒在胸腔橫衝直撞。

  她太瘦,仿佛玻璃易碎。

  反噬身體的禁藥她不曉得吃了多少。

  ………

  早就有所察覺她的各種可疑。

  一直在回避,自己不願直面的事實。

  他直覺向來精准。

  可這一次,

  實在不是他的作風,他一再一再的猶豫不決。

  一再地接受她向自己靠近。

  窗外木葉村一派寧靜祥和,天際已經泛起日光。

  空氣夾雜著涼風從窗外吹進屋裡,昏迷中的琉司眼角有顆淚水緩緩流下。

  她的單純簡單一如多年以前,絲毫未變。

  終於明瞭為什麼今晚會失了神智般,冒風險將她帶回自己家。

  ……

  當年水門老師封印九尾時,施給鳴人的兩個四象封印可以讓他從其中縫隙汲取被封印的查克拉。

  沒有天眼意味著失去生命,施與琉司兩個封印。她就不需要再繼續吃那反噬自身的藥了。

  當年的九尾妖狐,噩夢一般降臨木葉,村莊一夜間化成地獄的修羅場。

  收回思緒。

  卡凱西看著躺在床上的琉司。

  她來木葉的目的又是什麼?為何她這樣輕易決定生死…

  若向綱手大人彙報了琉司的可疑身份,其結果他不敢想像。

  他攥了攥拳頭,

  「到目前為止,可能的不可能的後果先由我來承擔吧。」

  ……

  ……

  琉司是被嘩嘩的水聲喚醒的,她反復睜眼閉眼,終於確定不是在自己家。

  她記得昨晚喝了人生第一杯酒,隨後因為什麼傷心的哭了……

  再後來怎麼都記不得了,真是奇怪…

  琉司轉頭看到床頭的幾張照片,其中一張是孩童時期的卡凱西,擺著一副酷酷的不屑表情。

  莫名一陣眼熟…

  另外一張,是卡凱西和三個孩子的有趣合影,卡凱西正微笑著彎著眼。

  不曉得這些年發生了什麼,簡直不似同一個人。

  猛地,心裡咯噔一下,糟了,她怎麼會在卡凱西的家?

  客廳有什麼聲響,她眯眼偷瞄過去。

  卡凱西正從浴室出來,用毛巾揉著頭髮,周身浮起迷蒙的水蒸氣。

  她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這樣的情形,第一個浮上心頭的竟然是《親熱天堂》中某個場景…

  呼吸有些困難,昨天是不是同他做了什麼壞事…

  哎呀,他好像過來了,好像正在看我…

  不是要發生什麼吧…

  不行啊…

  雖然一直都想離老師近一點…

  但最多也只是想握著他手呀…

  因為他的手真的很好看…

  「咳…」琉司聽到卡凱西清了清喉嚨。

  誇張地伸了個懶腰,琉司緩緩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一張清秀面目,沉靜如水,眉目間隱隱留一絲疲憊。

  他墨色的瞳孔是令人無法猜測的深沉。

  頭髮還沒有幹,銀白色柔軟的頭髮垂著,沐浴完的清香,乾淨清爽,若有若無傳過來。

  沒有戴面罩,只著一身藏藍色衣服,露出雙臂的肌理線條突顯著他的健碩。

  琉司一下就聯想到書中內容…:

  &lt高大的男人壞笑著解開襯衣的一顆顆扣子,麥色的肌膚展現,美奈子迫不及待的一把扯開他全部衣扣。&gt

  他蹲在床跟前,與自己平視著,五官格外清晰,攝人心魄。

  他慵懶微帶沙啞地叫她,

  「琉司…」

  要命,連聲音都這樣好聽…

  …

  「你流鼻血了…」他說。

  卡凱西蹙眉伸手查看她額頭。是封印排斥嗎?

  「我不是因為想扒掉老師的衣服才會流鼻血!」

  …

  ………

  卡凱西的手停在空中。

  全世界安靜了。

  …………

  琉司覺得自己要死了。

  有沒有什麼方法讓她消失。

  …

  雖然整天看著自來也大人的傑作,

  可在現實裡他從未接觸過,哪怕沾一點邊兒的類似情形也沒有經歷…

  此刻卡凱西只木然道,「呃…?」

  所以還真不知道怎麼應對這樣的場合呢。

  「剛…剛才做噩夢了……我……老…老師…對不起…」

  琉司把臉死死埋在被子裡。

  不能再看他了……

  腦袋根本不受控制的胡思亂想。

  為什麼那樣美好的場景會是個噩夢呢,卡凱西悵然。

  猛地,她又從床上跳起來,「昨天喝了酒,是不是給老師添麻煩了?」

  卡凱西靜靜看著琉司,那目光把她看了個透徹。

  幾秒後,他偏頭一笑,一副無奈道,「琉司啊…話說酒品不太好啊…昨晚怎麼都不肯回家,又發高燒…」說罷,有些難辦地的歎口氣。

  「那…我有沒有傷害誰?」琉司吞了吞口水,「有沒有發酒瘋傷害誰?」

  琉司的眼神很急切,卡凱西看在眼裡,隨後責怪道,「這個倒是沒有,可是琉司啊…沒有酒量就不要喝酒嘛…」

  「噢…」琉司黯然,她記起了真紀嫻的話。

  繼續看看卡凱西,仍舊是那樣溫柔,懶洋洋的。

  又給他增加煩擾了…

  他嘴上雖客氣,可一個女孩子在他家過夜,這種事太不光鮮。

  「真的十分抱歉,老師,以後再也不會喝酒了…」

  琉司起身準備離開,

  「沒有沒有,沒關係。」卡凱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啊!話說我才做完早餐,這麼碰巧的話…」他走出臥室,「吃了飯再走吧∼」

  房間的一切都有些陳舊,整個空間都透著溫暖而年久的味道。

  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擺好一副碗筷,白色的粥裡,放了一些什麼水果,被切成一塊塊小的丁。

  溫度剛剛好,淡淡的酸甜,琉司邊吃著想,是青梨。

  如果一直能像這樣永遠在清晨一同吃早餐就好了。

  老師喜歡吃什麼呢?口味偏好呢?

  一個人住,廚藝意外的好呢。

  因為失神,突然咳嗽起來,

  嗆到了。

  琉司捂著嘴,臉憋的發紅。

  隨後,背後有溫柔的手掌輕輕拍打,似乎笑著看著自己,琉司看到卡凱西,越笑越深。

  最後手握成拳,擋在嘴唇前,勉力停住了笑。

  「慢點。」他笑。

  啊,在他面前出糗已經記不得多少次了。

  每次都在刷新記錄。

  後背感受到溫熱的觸摸,她僵直著不太敢動。

  「這裡,」卡凱西俯下身,摘掉琉司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的米粒。

  ……

  真的在老師面前沒有一絲尊嚴了。

  ……

  「肉丸它還好嗎?」卡凱西沒事似的問。

  對哦,應該餵食了,因為經常出行任務,肉丸時常餓肚子。

  「老師,我得先回去了,」琉司匆忙起身。

  「那個…」卡凱西叫住她。「前一段時間做任務在鄉下認識了一戶很好的農家,」卡凱西眼睛一彎,「把肉丸送去那裡生活,怎麼樣∼」

  ……

  這是個絕佳的主意,一年之後,一切都有變數,自己若是不在了,它豈不是又成了流浪狗。

  這樣閒暇時也可以常來看它。

  ——————————

  偶爾會被臨時調回木葉醫院。護士同醫療女忍者們私底下都喜歡議論卡凱西。

  據她們說,木葉暗部以及忍部裡,旗木卡凱西是有史以來最帥氣,最優秀的。

  ——還有宇智波鼬啊——

  ——那個人啊,聽說是個惡魔!——

  ——哦?——

  ——他誅殺了全族的人啊——

  ——所以嘛,還是卡凱西君最優秀了!——

  雖說醫院時常繁忙,但沒有一絲阻撓八卦者的騷動。

  這類關於帥哥的議論,並沒有人同琉司討論。

  她讀得懂唇語,這也是為了獲得情報必備的技能之一。

  幾日來,空氣越來越潮濕,火之國開始進入梅雨季節。

  這會兒,辦公室裡幾個女孩子們正巴望著樓下,而後看向琉司。

  順著視線望去,卡凱西在醫院門口站著。

  淡淡薄雨裡,沒有打傘。

  看不見正臉,琉司滿眼所見皆是那頎長的脊背。

  雨落滴答中,任她思緒繁雜,卡凱西閑閑站在樓下,朝樓上擺擺手,腳邊是乖乖坐好的肉丸。

  「汪!」

  於是在嫉恨的目光中,琉司同卡凱西前往肉丸的新主人家。

  ………

  ………

  木葉村郊,行人漸少,田間小徑的兩側,豐鬱的稻子鋪了一大片望不著邊際。

  不遠處的鏡湖,偶有飛鳥啄破光影,風掠過,水花渲染成畫。

  卡凱西沒有看書,沉默走著。望向遠方,有面罩,探不得情緒,他眼睛如同沉睡的湖。

  琉司試著用手掌汲取身旁稻草的查克拉,速度十分慢。

  她近日體內的查克拉不知為何,與普通人非常相似,甚至不需要吃藥。

  身體較從前輕鬆許多。

  她抬頭問卡凱西,

  「老師…犬的生命是多少年呢?」

  「這個...」卡凱西琢磨了半晌,「若是忍犬的話很長很長。肉丸這種犬..12到15年左右吧。」

  卡凱西看見琉司嘴唇動了動,但沒有出聲。

  —真好—。她嘀咕。

  生命是不能比較的,造物主並不公平,

  人生大約是一種幻覺 …

  身邊的人卻十分真實。

  有沒有天堂呢?

  在老師身邊就是啊…

  頭頂忽有溫暖手掌覆下來,身子沒來由地一滯。

  「老師?」她問。

  卡凱西垂下手,「有葉子落在上面。」

  「噢..」

  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需要自己進行間諜活動的密令了。

  時間在耽擱。

  自己有可能終究是要很快送命的...

  一絲酸澀在四肢百骸裡走了一圈,末了,在喉嚨裡灑了個酸尾子。

  在他身邊越久,越不舍。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神色越來越難過。

  「身體不舒服嗎?」卡凱西突然探頭過來問。

  「沒有,就是覺得…現在很幸福。」在你身邊,雖然短暫。

  琉司聽到卡凱西幾乎聽不見的輕歎了聲。

  「老師呢,你幸福嗎?」琉司問他。「或者想要過什麼樣的幸福生活。」

  『想遇見一位漂亮小姐,邂逅一段美妙的愛情喲∼』

  從前,他會這樣調侃。

  卡凱西出神望向天際。

  多年前親人和摯友相繼離世,

  自此,他獨身行走世間,

  世俗紅塵中再也不會有什麼讓自己牽絆,

  雖孤單,

  但孑然一身無牽掛。

  「我的理想生活啊…天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不做什麼,不負什麼責任,我在意的人全部在身邊,大家一起坐著說話,笑著看日落。 」

  卡凱西回答的雲淡風輕,

  「做忍者的話根本無法做到…」琉司喃喃道,她抬頭問卡凱西,「為什麼忍者會這樣呢,為別人而死去?」

  她印象中,從沒有見過年長的忍者,卡凱西老師只有24歲,即使這樣出色,眼睛仍受過致命傷。

  他如果不是忍者多好啊…

  「大家都有同樣珍惜的東西,雙親,兄弟,朋友,愛人…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是人彼此之間相互信任。」

  他出神地陷入回憶,風是暖暖的,他的聲音很低沉,

  「自出生那一刻,就一直和所信任的人們牽在一起,經過時間的琢磨,更加堅強,被一根線牽在一起的人,都會這樣,無私地保護對方。」

  很久以後琉司依舊記得,稻田的傍晚,雨很淡,風很清..卡凱西慢慢回過身,眉眼彎成一道月,

  「從前呢,我在意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可是現在,琉司也是我在意的人。所以,一定要成為意志堅強的忍者呦∼」

  所以後面的話,她沒聽清,

  卡凱西的神色波瀾不興,眼底閃爍著湧動什麼。

  那樣認真。

  卻又那樣悲傷。

  ——————————

  我想用生命去保護的人…

  就是老師了吧…

  ——————————

  晚上,蒙在被窩裡,琉司傻笑著睡不著。

  白天收留肉丸的老夫婦的對話,她不停的回味。

  「現在的情侶,只顧著戀愛,寵物根本都顧不上了啊∼!」

  「嗨咦,嗨咦。」卡凱西略抱歉地點點頭,並不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節奏比較慢,是想讓故事給人感覺更真實…感謝一直在看文的親們。因為想把文寫好,所以每一章都想很久寫很久,總之還是要感謝大家耐心看。

  文一定會寫完。

  今天聽到一首歌非常喜歡,天天動聽搜maris stella 森久保祥太郎 。可以搜到。歌詞也很美…


☆、十二月

  十二月,月亮的光華。

  澄藍的天幕分外清明。

  無人的寂靜曠野,有矮小的人影在呼哧呼哧地修煉。

  當!

  咻!

  嗒啦!

  一枚枚擲出去的手裡劍,不是歪斜著撞到,就是準確地錯過樁靶。

  每天從木葉醫院下班,餘下的時間幾乎全部在練習投擲。

  命中率奇低的自己,任憑如何拼命練習都沒有什麼長進。

  有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琉司躺在草叢,大口喘氣。

  被調離執行特殊任務的卡凱西老師,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了。

  醫院每天接收到的患者,最多的,就是因任務受傷的忍者們。

  受傷程度不同的人們,大大小小的傷病,或痛苦□□,或昏迷不醒。

  幸運的是那些最終可以活著完成任務的。

  有時候都會莫名恐慌,當每一個忍者被送進急救室,她怕躺在手術臺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某人。

  因為內心漸漸被誰佔據,不自覺地奢望更多。

  希望他不要冒著巨大風險做一名忍者,希望他活的簡單快樂,希望可以一直在身旁陪伴他。

  即使不說話,遠遠看著也好。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被他「琉司」這樣的稱呼。

  啊…似乎對自己不再生分了呢。

  木葉村的天空彤雲密佈。橘黃的路燈一盞盞,傍晚的夜色暖融融的。

  走回村裡,漸漸喧鬧起來,遠處有孩子們嬉笑著。

  街道兩旁門簷上懸掛著彩帶,彩球。似乎要祭奠什麼節日。

  「黑澤醬!!」有人大聲喊。

  這個破羅嗓子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所以…還是不要回頭了吧…

  琉司裝沒聽見,繼續前行。

  「喂!怎麼回事嘛,最近都見不到你人了!」千決嗖一聲立在面前。

  「千決…好久不見。」琉司僵硬笑笑,「在木葉醫院幫忙,因為人手實在不夠。」

  「難怪…」千決恍然大悟道,「聽玄間前輩說在村口一定會等到你,還真等到了!」

  記得千決好像是與卡凱西老師一同出行的任務,

  「這次任務順利嗎?」琉司問。

  「黑澤醬竟然會知道我在任務哈,哈哈!」千決得意笑道,「有我在任務當然完美完成!」

  明明是有卡凱西老師在才會完美完成好嗎…

  不過總算舒口氣,一直玄著的心重重落下。

  「對了,明天是木葉今年的夏日祭!絕對比你們嵐之國盛大!想不想看!我可是報告都沒做就來邀請你了啊!」頓了頓,千決道,「夠…朋友吧…」

  你不寫報告一定又是老師負責寫了…

  這個挫人…

  「不想。」琉司回答。

  「…」每次都是沒一點幹勁的樣子…一點不會像其他女孩子一樣興奮不已。千決想了想,突然靈機一動,「食之街會有各種花樣的好吃的噢!」

  琉司心動,「好。」

  「那就這麼定了!明晚五點你家門口!」千決已經走遠,想到什麼他回頭,「記得穿上和服!」

  這種衣服琉司從未穿過。

  不知不覺往草街走去,越接近草街,越多女孩子們穿著色澤斑斕的衣服,三兩成群。

  很漂亮呢…

  熱鬧的節日的話…

  想和卡凱西老師去…

  去找他會不會太厚臉皮,而且會打擾他工作吧…

  他應該不會去吧…

  會不會去呢…

  琉司煩惱地抓抓頭,真是糾結…

  雖是這樣想,琉司還是破天荒為自己添置了來木葉後的第二件衣服。

  可能明年就穿不到了…嘗試一下是必須的。

  ———————————————

  次日傍晚,

  暮色緩緩籠罩著木葉村,遠遠聽到祭神遊街的隊伍,喧嘩聲響。

  然而這些都不及千決的嗓門,不到五點他就跑到琉司二樓的公寓窗下,急匆匆地,仿佛同誰比賽一樣,

  「木頭板!快點啊!!!」

  「再不趕快,祭奠要結束了啊!啊喂,讓人等著很不禮貌誒!」

  「誒呦!你別扔我啊!梨子也是不折不扣的武器好嘛!」

  昏暗燈光下,苓槐樹的花瓣撲簌簌墜落,幾片落在琉司肩頭,膚光如雪。

  琉司著了一件鵝黃色,樣式十分簡單的「留袖」,桃粉色櫻花花瓣圖案點綴在袖口和裙角。

  挽了個側髻,摘去額頭的束帶,夜裡有劉海擋著,額前的印記並不是很明顯。

  千決望著她有些呆呆的,以至於沒躲過琉司殺氣騰騰的一拳。

  「別這樣暴力嘛…太不搭調了哈…」千決捂著肚子。

  「那怎麼樣搭…我不像正常女性嘛…」出門前她還覺得自己大約同昨天看到的漂亮女孩子們差不多少了吧…

  還真是打擊人。

  通常的女孩子嘛…千決琢磨起來。

  會減肥,會很熱鬧地八卦,會喜歡逛街,會有男朋友…

  他又看看琉司,這傢伙食量大的驚人…

  並且完全不會撲過來說,「千決君,我今天漂亮不漂亮呀?」

  不多話,常發呆…

  還看成人讀物…

  想到這,千決流了流淚。

  ———————————

  越靠近主街,燈火愈發明亮,或近或遠的柔光融在一起,整個世界繽紛起來,流光閃爍。

  成群結伴的人群,隨著遊街的神祭車,匯成一股洶湧潮水。

  『噠噠噠噠!』一隊踩著高蹺的衣著華麗的天狗神,迎面而來,身旁的人們雀躍歡呼。

  人異常的多,一旁的千決專注的伸脖子望著,很快矮小的琉司就被擠到什麼角落。

  琉司費力地抬頭,只望得到一個個後腦勺。

  被擠來擠去,不受控制的隨人流移動著…

  木葉村的人實在太多了…

  從沒見過這麼多的人群,難怪火之國實力這樣強大…

  算了,吃點好吃的就回家吧…

  食街在北面,可哪邊是北面啊…

  正苦惱著,右肩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這位漂亮的小姐,有空一起喝茶嗎∼?」夾雜在嘈雜中的聲音分外熟悉。

  是在對我說嗎?

  琉司回過頭。

  說話的人正俯身偏頭看著自己,似乎在笑。

  「老師!!」琉司偷偷掐了自己一下,有點不敢相信…

  「嘛,簡直讓人認不出來了啊∼」他眸底浮動著星光,眼眸卻溫柔依舊,「很漂亮。」他說。

  沒有心緒去開心,琉司看著他手臂怔怔道,「老師,任務出了什麼問題嗎?」

  沒有穿忍服,他只著了藏藍一身便衣,卡凱西右手臂纏著一結繃帶。

  他輕鬆道,「小擦傷而已。」

  「不要緊嗎?給你治療吧。」說罷琉司手掌凝聚起查克拉。

  「已經治療過了呦。」卡凱西依舊一副輕鬆的樣子,「查克拉就不要浪費了吧…」

  話說她穿著和服,卻警備地擺出忍者動作還真是有趣。

  千決這小子…

  果然是來約琉司了。

  匆匆地撇下報告就遁走沒個蹤影,本在醫院治療胳膊,還沒結束卡凱西就尋了過來。

  在屋頂觀望人群頗久,還真有點費眼睛呢。

  「好巧噢,老師…」琉司愣愣看著他。

  「呵呵…是很巧啊…呵呵…」卡凱西乾笑兩聲。

  「找不到同伴了,真是麻煩呐…」繼而他故作煩惱道

  「我也是…」琉司道。

  他笑意漸濃,「我們一起來找∼?」

  不要找了吧!琉司想著,沒敢說。

  離開了隆重遊街的路,沖天的嘈雜終於減弱。

  漸漸行直熱鬧販賣小物品的街道。

  琉司有些感歎,從前流浪許多國家,哪一國都不及木葉村過節的自然趣致。

  整街一排排富有生氣的花燈,燈上所繪人或物十分精緻。

  她盯著一盞繪著什麼民間故事的燈,看的出神。

  「這盞我們在打折呦∼你女朋友看起來很喜歡呢,買一個吧∼客人∼」

  琉司差點摔了個趔趄。

  總讓別人誤會,老師會太困擾了…

  「不不不,我們不是,不是!」她慌忙解釋。

  「哎呀哎呀,女朋友害羞啦∼」老闆娘笑著。

  「琉司,喜歡嗎?」卡凱西平淡道,那些話似乎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喜歡…」

  隨後就見他付了錢,眉眼彎起,「走吧∼」

  「謝謝…老師…」琉司愣愣的。

  「沒關係∼」雖然戴著面罩,仍然可以感覺到,他微笑著。

  周圍人聲鼎沸,人影攢動。

  穿著虎衣的特技舞者,動作誇張地表演著。

  各種奇異有趣的小攤很快把琉司的全部注意力吸引去。

  停在一家擺滿面具的店門前,琉司想著,要不要戴一個,以免萬一被千決碰到還可以遮擋一下。

  「啊…」卡凱西彎腰在一具具面具前認真打量起來,一個個看過去。

  銀髮下的面罩輪廓可以感覺到,他心情不錯,「咦?這個很適合琉司呢。」

  他拿起一具皺眉毛的喵咪面具,擋在琉司面部。

  一隻穿著和服的囧貓,真是有意思。

  「走咯∼琉司!」

  卡凱西已經走出幾步,面具不曉得什麼時候被他給自己戴上了。

  今天的卡凱西老師並沒有平日懶散的模樣,看起來似乎身心都在享受這個節日的樣子。

  難得他可以卸下繁重…

  琉司提起燈籠,碎步跟了上去。

  「老師…」

  「嗯。」卡凱西沒有轉頭,平視著前方。

  「我希望你每天都這樣開心…」有面具隔著,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琉司說出了一直以來想對他說得話。

  酸就酸吧…

  「嗯。」他聲音很輕。

  有誰在遠處喊,「煙花祭開始了!」

  廣袤的暗夜,星月低垂,隨著一聲巨大聲響,

  遠處的半空有絢爛的煙火燃放開來,夜風裡點點光亮熄滅為星光,彌漫散放去。

  雖然身旁不停地有人流穿梭,卻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彎彎的眉眼,柔軟的銀髮,花火閃耀下他的側顏。

  他垂在身側的手,淨白修長。

  一切似是一夜朦朧縹緲的緋色迷夢。

  恍惚間,琉司伸出手,握了上去。

  卡凱西沒有停下前行腳步,沒有側過臉也沒有說話。

  他只微滯了一瞬。

  繼而握緊了她。

  停住吧,停止吧,時間…

  或者慢一點,再慢一點。

  各異的行人,肆意的喧鬧,遠處星空燃放的煙花,像一個被無限拉長的緩慢鏡頭。

  全世界只感覺到被握緊的手,溫熱的觸感,隨著脈搏源源不斷地湧動著暖流。

  身旁人們競相湧向煙火祭的觀看台,人潮沒有沖散兩人。

  因兩手握在一起,二人緊貼著肩膀。

  女孩心中吹過一陣海風,夾雜棉花糖的味道。

  恍然隨著他牽著,不知不覺行至相對清淨的一條街。

  深處一家店面閃爍著微弱的藍光,順著路栽著不知名的藍色花朵,綿延成一條彎彎曲曲的線,融進夜的深處。

  而那片藍光就座落在街道的盡頭。

  走到跟前,才看清有三三兩兩的人。

  一整片幽蘭的花壇,在花燈下渾然一體。

  「客人您好∼要照相嗎?」主人在一架相機後,才送走前面的客人。

  ……

  ……………

  有一瞬間他竟然感到害怕。

  並且,十分害怕。

  害怕就這樣失去。

  害怕又一次,誰離開自己。

  永遠從自己眼前消失。

  那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爬上心頭。

  ……

  一路沉默的卡凱西突然轉頭定定凝著琉司。

  「一起照相吧。」他說。

  面色糾結的喵咪面具遲鈍地點點頭。

  一手提著燈籠,一手牽著卡凱西,手忙腳亂地跑過去站在相機前。

  「這位小姐,面具不要摘掉嗎?」老闆問。

  她搖了搖頭。

  「那要開始了噢∼」老闆開始倒數。

  卡凱西一手悠閒插兜,另一手覆在琉司頭頂,微微俯身。

  隨後勾起嘴角,彎起眼睛。

  隨著極亮白光一閃而過,這一刻被永恆定格在夏日的夜晚。

  ——————————————

  ——————————————


☆、十一月

  十一月,朝霧之歸鄉

  木葉村執行任務編隊的規格,大致分為兩種,

  A級B級任務,隊中配備醫療忍者從而保證任務得到最優完成,並且將忍者傷亡減小到最低。

  S級任務,多由單人或兩人編隊。

  因任務中交手多為高級精英,情報為最高級機密,並不適合配備醫療忍者。

  然而最隱晦的原因,琉司深深知曉,是因執行任務的忍者,生還率極低。

  配備醫療忍者是多餘也是浪費。

  調至卡凱西小隊後,琉司至少有,7次未同卡凱西一同執行任務。

  若他沒有在木葉,但凡是自己未同他一起的任務,老師必定被派遣執行s級任務。

  那麼,他所擔負的,也必定是一場生死抵押的生命投注。

  冷色灰白的雲層,無可預料地遮住了九天之外的青藍。像霧似的雨,像雨似的霧,絲絲縷縷自天幕滴落。

  看不到焦距的層層雨絲,琉司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向外呆望,心空蕩蕩地難受。

  彼方那人不知現在身處於什麼地方呢。

  『當,當,當。』

  門外敲門聲,不疾不徐。

  琉司猛然從木椅子上乍起。

  站在琉司公寓門外,卡凱西正欲開口叫她,倏忽聽見屋裡呯嘭幾聲響,下一瞬,門被飛快打開,

  她立在自己跟前,沒穿襪子,一雙白白的小腳,踮著足尖。

  看起來非常喜愛光腳丫子滿屋跑阿…

  她神色有尚未來得及收回的,類似哀傷的什麼東西。

  卡凱西本打算輕鬆調侃,\"呦!琉司,在家裡是在等我嗎?\"

  然而,對著那兩道水波清眸,他突然不願繼續偽裝。

  \"阿,我任務回來了…\"他輕輕道。\"琉司方便嗎現在?\"

  高瘦的身形,居高臨下看著自己。

  被雨水打濕的銀白發,水珠濕漉漉地蜿蜒而下。

  他沉穩呼吸在冰冷的雨水中吐出霧氣。

  有一瞬間恍惚,似置身于時深時淺的虛幻。

  \"那個…外面有點冷喔…\"卡凱西喚回了發呆的琉司。

  \"老師…\"琉司神色終於鬆動,\"快…快進來。\"

  於門口滯了一瞬,卡凱西脫了鞋。

  鞋底若帶什麼銳物進屋子,可能會讓她腳丫子踩到。

  從懷中拿出一個牛皮信封,\"夏日祭的照片洗好了∼\"

  琉司早就一溜小跑鑽進廚房,她在裡面探出頭,\"嗨——!稍等下,老師請先坐吧!\"

  接近傍晚,天色十分暗,不知為何她房間沒有開燈。

  屋內每個窗臺都擺滿了藍芷花盆栽。

  一陣陣風將雨水送進陽臺,暗藍的紗簾舞動。

  簡簡單單的房間佈置,雖擺滿花,卻仍是清冷。

  聽著她在廚房的聲響,他眼角彎起好看的弧度。

  有點手忙腳亂的樣子呢,翻著瓶瓶罐罐。

  深深陷進沙發,他繃緊的神經逐漸鬆弛開來。

  為期一個禮拜的任務,總共只睡了6個小時。

  混著雨聲,聽著她的聲響,

  莫名心中禪定安然。

  不自覺輕易放下所有戒備。

  飄盈著的淡淡藍芷花香,令人迷醉。

  強撐著的精神,終於有些扛不住了。

  雙眼浮上困意…

  他沉沉地睡去

  …

  因為幾乎沒有來訪的人,家中沒有置備招待客人的各種茶葉。琉司才發覺自己不曉得老師喜愛喝哪種茶。

  端著泡好的熱茶出來,沙發上的老師好像睡著了。

  頭微低,他發上尚未幹的雨水還懸著。

  沒有難看的睡相和鼾聲,他入眠非常輕,靜靜地。

  濕漉漉著,就這樣和衣睡了。

  幾天沒合眼吧,不難想像是如何讓人勞累的任務…

  話說他雨天不肯打傘還是真是有點執拗…

  外套濕透了大半,穿著不曉得有多難受。

  想到這,琉司輕輕靠近至卡凱西跟前。屏住呼吸,小心地解開他忍服的衣扣,一顆兩顆…

  正專心地琢磨如何把他胳膊不著痕跡地抬起。

  面前的人突然睜開眼,琉司為他解扣子的動作僵在一半。

  老師…

  吞了吞口水,琉司生硬地笑了笑。

  把扣子又一顆一顆扣了回去。

  \"老…老師…我…我…想著,濕衣服太難受了穿著…\"她擠出一副哭般的笑容。

  木質茶几上的茶杯,徐徐冒著煙嫋霧氣。

  泡著紅茶包,幾片檸檬飄在水面,紅茶醇香隱隱充斥鼻端。

  卡凱西忽一笑,唇角笑渦蕩漾開。

  他點點頭,遞給琉司牛皮紙信封,隨手脫掉外套,\"照片照的不錯噢~\"

  自然地扯下面罩,端起茶杯,加了一旁的幾顆方糖進去,聞起來味道十分香醇。

  琉司看著照片,幽蘭一片,微暗夜色下,一高一矮兩個人。男人笑得欣然,雙眼如彎月。

  一旁的女孩子個頭勉強到他肩膀,踩著木屐。一盞燈籠提在手中,扭著眉毛的貓咪面具,遮擋了她的面部。

  她不願摘下面具,是因那個時候不曉得為何著魔般的想哭…

  但是,

  好幸福,很滿足,

  這是屬於我和你,

  兩個人的,回憶。

  以及永遠不會被抹消的時光。

  …

  房檐前所落雨水,滴滴答答。

  屋內靜的出奇。

  兩人靜默沒有話語。

  琉司卻覺得此時的無言相伴,格外寧和恬然。

  …

  就這樣陪在他身邊,我不會再奢求什麼了。

  雖然那晚冒然握了他的手…

  思及此處,琉司臉蛋蹭蹭泛紅。

  再看看氣定神閑喝茶的卡凱西。

  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會不會讓老師為難了?

  或者反感了?

  或者因為自己在他眼中只是個孩子,所以把手什麼的,完全無所謂麼?

  到底有沒有察覺自己對他的感情呢…

  回過神的時候,卡凱西正手支著下巴,津津有味地瞧著自己,

  琉司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任務累了吧,老師。照片…不用專門送過來的,太麻煩你了…\"

  隨後,感覺到對方似乎一笑,那修長的手掌覆上了自己的腦袋,撫了兩撫。

  \"沒關係的…\"他突然頓了頓,出神凝著窗外的雨,

  \"琉司…\"

  \"老師?\"

  \"紅茶非常不錯~\"

  \"謝謝…\"

  \"可能…有一天我會提前退休呢…\"他收回視線,\"有時候…很累…\"

  他聲音很低。

  那就不要做忍者阿!

  琉司只能在心中呐喊。

  他說過,他要用生命守護這個村子…

  可是,這個村子卻令他不得片刻寧息。

  身心俱累。

  \"那,每次任務完後,讓琉司為您按摩捶腿吧!一直到您退休那天!\"琉司突然提高音量,攥拳頭,故作信誓旦旦道。

  那天看到小李君對凱前輩這樣的誠摯的懇求後,她再也沒辦法忘記這段臺詞…

  \"小李嗎?\"卡凱西被她逗的一笑,學的真像。

  面罩沒戴,他顏目非常清晰,嘴角勾著不易察覺的勾弧,笑的那樣好看。

  \"每次任務之後讓我為老師治療吧,這是認真的。\"他手上又添了各種傷痕。

  \"那,拜託你了喔。\"卡凱西把手伸出去,欣賞起琉司專注的神情。

  他的手掌不是很熱,因陰雨天氣,塗抹在傷口上的藥效發揮的很慢。

  等待癒合的間隙,琉司用自己的手暖他另一半手背。

  而接受治療的老師,面向自己,另一手靠在沙發上支著頭,又困頓地昏昏欲睡。

  繃帶纏好他手掌,偷偷地,□□用兩手全部將他握住,這樣可以暖和的快一點。

  相當累的樣子阿,老師。

  兩次扛不住睡著。

  另外覺著,他大約並不討厭自己的罷…

  他的手掌比自己的大許多,很快就流動起溫熱。

  靜靜的雨夜,水滴聲,紗紗作響。

  房間無聲無息,只聽得到讓人心寧的雨落滴答。

  老師的瞌睡蟲似乎爬到自己身上,

  把對方手握在懷裡,她一下一下的點著腦袋,神識混沌。

  窗外夜幕沉沉,雨已經停了。暖澈的路燈靜默照耀著屋內。

  沙發上的男人,把琉司的腦袋輕輕接住,引著她臥下,躺在自己腿上。

  睡夢中的她不肯鬆手,像樹袋熊抱著他手臂。


☆、十一月

  十一月,朝霧之歸鄉。

  陰沉的低空,傳來一聲悠長鷹鳴。

  卡凱西看看窗外。

  是火影大人在召集。

  黑暗中,輕輕把琉司抱回臥室。

  無生息離開。

  ——————————

  幾片薄薄的雲彩輕悠悠地緩慢移動,藍白清明的晴空籠罩著,木葉村萬年不變的一派祥和。

  『叮——』一頂斗笠墜著鈴鐺,清脆聲響滑過寂靜。

  身著黑底紅雲大氅的兩個人影,自高處俯望整片村莊。

  從這裡,清晰可見,昔日宇智波大宅的木質走廊。

  日光朦朧中,恍若有一高一矮兩個黑髮少年在園中追逐嬉鬧。

  「找到他了嗎?」有人問。

  斗笠下幾縷碎發,風過輕揚,一對墨瞳漆黑冷冽。他淡淡應道,「嗯。」

  「那就輕鬆了。」

  「走吧。」

  ——————————

  「呦,你們二位∼感情不錯阿∼」

  倚在一家茶餐廳門口,卡凱西與迎面而來的木葉上忍,阿斯瑪夕日紅,悠哉打招呼。

  心中卻是一凜。順應查克拉而來,果然有重量級人物[光臨]木葉,他有十分不妙的預感。

  「baga…是紅豆拜託我幫他買丸子而已。」夕日紅窘迫道。

  一旁阿斯瑪問卡凱西,「你才是,一個人在這裡幹嘛。」

  卡凱西擺擺手,「沒有啦,我來買貢品,順便等一個人。」

  隨話語說出,他眼神看向向店裡坐著的兩個不速之客。

  阿斯瑪,紅,二人很快領會其意,口中仍然繼續道,「真稀奇,竟然會等別人,貢品給帶土嗎?」

  「是啊。那我就先走了。」意思已經傳達給隊友,趁有人幫著他盯緊,要趕快去報告。

  然而,霎那一瞬,店內的兩人已經遁矢蹤跡。

  只留兩杯熱氣尚存的茶,和一碟吃光的丸子。

  ————————

  從忍者學校下課的一群孩子歡鬧著,隆隆而過。

  熟悉的街道,夢中出現過無數次。

  踏在上頭,這份甯和安然有些不真實,恍如幻覺一般。

  面對擋著自己去路的人,宇智波鼬淡淡道,「阿斯瑪先生,紅小姐。」

  「宇智波鼬。」阿斯瑪皺緊眉頭,進入備戰狀態,「引發了如此駭人聽聞的事件,你還敢踏進這個村子。」

  幹柿鬼鮫於一旁詭笑,「鼬桑,村裡的人好像很討厭你呢。」

  宇智波鼬看著二人,眼眸化為血紅色,深沉且深邃,「請你們不要多管閒事,」他脫下斗笠,「我並不想殺了你們。」

  咬緊口中香煙,阿斯瑪道,「這並不像是殺了同胞的你會說的話吧。」

  有一瞬間,一張稚嫩的面龐在腦海掠過,那孩子興沖沖地朝自己撲過來,「尼桑!」

  宇智波鼬眼底盈上難以察覺的慟。

  「看來我們無法平靜的離開村子了。」幹柿鬼鮫亮出鮫肌,正面對戰兩人。

  巨大武器在空中揮舞,阿斯瑪手中查克拉刃勉力接應。

  力量大的驚人!

  僅僅幾招,阿斯瑪與紅明顯處於下風,這兩個人實力高深莫測。

  而宇智波鼬,自始自終,未曾移動身形,或是動一下手指。

  水遁·水龍彈!

  一道速度極快的銳利的龍捲風般的水柱刺向紅與阿斯瑪。

  太快,以致無法防禦。

  水遁·水龍彈!

  幾乎是同一秒,另一道水流自湖中躍起。 準確地沖散了朝二人而來的水波攻擊。

  「卡凱西!怎麼這麼慢。」阿斯瑪喘著粗氣。

  「找了很久才找到綱手大人,抱歉抱歉。」卡凱西眼睛彎起月牙,朝兩人說道。

  他轉過身,握緊了手裡劍。

  鼬,長大了不少啊。在暗部的時候,還是個酷酷的少年。

  冷漠寡言的性子倒是沒有絲毫變化。

  一雙緋紅三勾玉,正定定看著自己。

  那是寫輪眼的真正繼承人啊,同帶土一樣…

  繃緊住每一根神經,卡凱西眼底的冷峻越來越盛。

  以這兩人的來頭…要做最糟糕的打算了。

  ————————————

  樓下的巷道,行人三三兩兩經過。濡濕草叢,露珠映著日光,星星點點。

  才洗了頭髮,坐在陽臺吹風。暖暖的風吹著格外愜意。

  琉司邊啃著青梨,邊等卡凱西。

  約好一同去看肉丸的。

  自從換了主人,肉丸就以不可思議地速度變肥著,都快抱不動了。

  琉司等啊等,樓下始終無他的身影,無腳步聲,無查克拉。

  這樣的情形,他若臨時有事不能來,也屬正常。

  然而卻無法控制地想確定他是否還好,無法戒掉。

  單手捏了個印,她闔眼靜心感應熟悉的查克拉。

  有了!

  就在木葉。北面的鏡湖。

  他的查克拉在大規模消耗。同一位置還有許多股強大到驚人的查克拉。

  想也沒想,琉司從窗臺蹭地躍起,飛奔而去。

  邊行邊在額頭系上束帶。

  老師可不要出什麼事啊…

  ——————————

  鬼鮫詭異笑道,「原來出了鼬桑外,還有人有那樣的眼睛啊。」

  他握緊鮫肌,渾身上下躍躍欲試起來。

  低空飛旋著鷹,三長一短鳴聲,傳徹木葉。

  那是,一級警報召喚

  「算了,鬼鮫。」鼬神色緊了緊,與卡凱西交手的話,就沒完沒了。「其他忍者會很快趕來,我們來這裡不是為了受傷。」

  「你們來木葉,要找什麼?」卡凱西厲聲問。

  「四代的遺產。」鼬眸色深沉如暗譚。

  語畢,右手突握四枚苦無,以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在那一瞬間結印攻擊。

  乾淨俐落,無一絲冗餘。

  四道鋒利的水龍自卡凱西腳下平底而起,咆哮著擊去。

  水遁·水陣壁!

  卡凱西縱身後移,厚實一道水牆從腳下湖水豎起擋住了攻擊。

  幾人頭頂瞬間如下雨般,嘩嘩的湖水落在各處。

  好可怕的結印速度…若無寫輪眼,方才恐怕要被擊中。

  沖著鳴人來的話,事情的級別非同小可。

  無論如何,趁支援到達前,一定要拖住他們。

  「不愧是旗木卡凱西。」鼬仍是直直站立,面色淡然,「洞察力與眾不同。」

  卡凱西周身升起騰騰殺意,警備觀察周圍。

  鼬的實力遠不止這些。

  這傢伙,13歲就是暗部隊長。

  他對阿斯瑪紅道,「別大意。」

  鼬不慌不忙地右手解開兩顆衣扣,手指上的戒指泛著冷光。

  把寫輪眼用到這種地步,眼前的卡凱西不僅是麻煩了。

  「你的身體不屬於我們一族,你並不適合那眼睛。」冰冷的語氣讓周遭空氣驟然結冰。

  他重重闔了雙眼,複而睜開。

  遭了,他要發動寫輪眼!

  「別看他的眼睛!」卡凱西驚吼。

  ————————————

  老師所在位置正是方才沖天的水柱升起的地方,琉司飛速趕去,卻在二十幾米外急急刹住。

  在遠處停下,是因為仍然記得自己因為冒失,在任務中為老師添過亂。

  阿斯瑪前輩和夕日紅前輩正閉著眼睛。

  卡凱西一人與對方對峙,明顯受到壓制。

  公然出現在忍者村,鬧出這麼大動靜,這是什麼來頭阿…

  琉司看向對面的敵人。

  一個像只魚,另一個冰塊臉。

  「別看他的眼睛!」琉司聽到卡凱西大聲警告同伴。

  那如雕塑般磬立著的男人,余光淡淡掃過自己。

  熟悉的三勾玉…

  寫輪眼!而且是兩個…天生的嗎?

  自己已經看了啊…好像沒什麼事…

  那冰塊臉,正無聲息移動到卡凱西身後,手裡劍刺入他脊背。

  琉司頭皮一炸,忽一股不知緣何而起的重量猛一壓迫在心臟上。

  不能再遲疑,那寫輪眼太不同尋常,琉司有種十分不好的感覺。現在不阻止恐怕要發生駭人的事情。

  …

  老師因為聰明的頭腦,記下了上千種忍術。

  而自己從初生到現在,只會幾個結印最少的術,因為不需要費腦子記誦。

  要她背誦什麼東西,恐怕是世界上最頭大的事情。她從未如現在這般悔恨,當初沒有把族中書典裡的術學來。

  琉司口中念咒,飛速結了三個卡凱西從未見過的手印。

  至她腳底自下而上,憑空卷起一股極速旋風,夾帶著高速旋轉的銀亮查克拉。

  她長髮在空中亂舞,衣角獵獵翩飛。

  鏡湖水底轟隆隆搖晃不止,裂開一道道縫隙,水流隨之形成數個漩渦,面積越來越大。

  她額頭的彎月亮澤閃爍不定,時亮時暗。

  琉司覺著怪異,天眼中似有什麼結界,封閉著。令自己無法隨意提取查克拉。

  她試著強行加速查克拉流動,額頭猛得傳來鑽心之痛。

  另一頭,卡凱西眼角倏忽瞥到熟悉的一抹顏色,瞳孔驀地放大,血液隨著脈搏湧至心臟。

  「笨蛋!!」卡凱西沖她低吼。

  她在封印裡運行天眼,查克拉找不到出口迸發,她腦袋恐怕幾秒鐘就要炸開。

  「給我停下!!」

  湖面地動天搖中,鼬毫不猶豫刺中卡凱西,卻發現只是水□□。

  卡凱西的本尊飛速躍向遠處,將施術的女孩一把抱起,地震頃刻間停止。

  他低聲怒吼,「你瘋了嗎!!」

  琉司腦袋昏昏沉沉,使不上力氣。

  另外…他這是什麼表情,好像自己要死了一樣,她咳了兩口,「我沒事老師,剛才原來是你的□□啊…以為你要被他…」突然她看著卡凱西身後,「來了!冰塊!」

  靠近的宇智波鼬神色鬆動,皺著的眉目蔓出什麼困惑和驚訝。

  從她出現至現在,對她施卻了催眠幻術三次,她未有絲毫中術的跡象。

  什麼人?這是?

  隨著卡凱西兩人落地的瞬間,鼬以極高速度反身一腳襲來。琉司尚未來得及躲閃,卡凱西以雙手交叉的防禦姿態擋在她跟前。

  重重挨了一下,直直後退。

  「這裡沒你的事!快走開!」他目光死死盯著宇智波鼬,厲聲對琉司呵斥。

  「去叫凱來!」卡凱西道,「不要再接近這裡!!」

  「知道了…」

  從未見過他如此任情緒宣洩的一面,這樣的卡凱西老師太陌生,渾身散發濃重的戾氣。

  琉司木然點點頭,朝凱老師家瞬身飛躍。

  烈風吹的臉頰生疼,腦袋一陣一陣的發麻。

  一路趕進村裡,琉司仍無法從方才那激烈高壓的對戰中回過神,她以為老師要倒在那黑衣人跟前。

  稍微一個不留神就會命喪黃泉,或許誰殺了自己也不知曉。他就是在這樣嚴酷的,無盡的。任務中一再重複著,反復經歷著,一次次從殺戮中歸家。

  宇智波鼬看著卡凱西。仿佛一個慢動作般,他緩緩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眸底投下一片陰影。

  卡凱西面部頓時扭曲,痛苦不堪,似疼到極致,

  「在這個術裡,你將承受最大化的精神負擔。」

  一輪血紅之月影照下,這虛無幻境中,身體不聽自己使喚。

  卡凱西吃力地想要掙脫,卻是徒勞。

  「因為寫輪眼不是你天生的,所以你將沉淪在我締造的世界,無處可逃。」

  幻境中,無數個宇智波鼬,眉目淡漠語氣冰冷,以刀劍向卡卡西施以極刑。

  痛,各處的疼痛自皮膚深至內臟,似被切割成片,清晰感受到鮮血淋漓。

  胸膛幾乎要裂開成兩半。

  他痛苦地低吼。

  感官上的痛覺,真真切切,卻無法令自己蘇醒。

  時間被無期限拉長,每一秒都是徹骨煎熬。

  混沌不清的世界,撕扯成碎的意識裡,恍恍惚惚他拼湊起誰飄揚的長髮。

  腦海中僅殘留的思緒反復告訴自己。

  還有人要自己守護。

  我不能在這裡倒下。

  更不可以在這個地方倒下去,我還有責任。

  卡凱西痛苦地支不住蹲在湖面。大腦幾近崩潰,他大口喘著。

  「竟然還能挺到現在。」鬼鮫小聲感歎。

  突然想起不久前自來也大人的話,卡凱西費力道,「應該不止你們兩個!組織的名字,是曉吧!」

  對面二人,面色大驚。

  鼬命道,「鬼鮫,把卡凱西帶走,另外兩個,讓他們消失!」

  …

  木葉旋風!

  終於趕來的凱 飛速疾行,身體旋轉著卷起一道水牆一瞬間阻隔住了攻擊。

  卡凱西頓覺腳下一陣虛浮,無力地沉入水中。

  雙瞳漸漸模糊了焦距,失去意識前,似被一雙細細的胳膊抱著,他聽見一個撕啞的聲音,一遍一遍呼喚著,「老師,醒一醒!老師!」

  ——————————

  …

  ……

  「木葉真是聚集了各路的怪物異獸阿!」鬼鮫冷冷看著面前的幾個人陰森笑著,「走了!鼬桑!」

  鼬面色清冷,長眼微眯,銳光迸射。

  然而又一次,對她施幻術失效了。

  跪在湖面的女孩,喉嚨哆嗦著,似丟了全世界般,不停喚著懷裡的人。

  鼬冷眼瞥過她,隨後同鬼鮫一躍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較原著有很多改動,和加進去的新東西。往後可能更的慢了,但是一定會完結,這是一定的!謝謝在看文的所有盆友。


☆、十一月

  十一月,朝霧之歸鄉。

  從病房的窗戶依稀可以望見,不遠處的懸壁,歷代火影的雕像,迎風而立。

  午夜的暗空,黯沉到無星無月。

  醫院走廊的白炙燈徹夜亮著。

  借著光,琉司看著輸液瓶中的水珠滴答。

  她不知自己在這死寂中度過了多久。

  揉了揉發幹的眼眶,她起身將那輸完的空藥瓶換下來,掛上滿著的新藥。

  床上陷入深度昏迷的忍者,似在那夢中受著什麼殘酷的刑罰,容色極度疲頓。

  琉司伸手輕緩地懸在他額頭處,掌心感應到似電流般的極細波動,在他大腦四處飛竄。

  再靠近一點,那不穩定的電波就如針刺般,穿過皮膚,卻不會帶來任何屋裡傷害。

  手掌上的神經所感應到的疼痛卻是真實的。

  看著無力昏睡的卡凱西老師,那些數不清的刺痛,正在他大腦中橫行肆虐阿。

  即使在失去意識的狀態下,那痛仍然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琉司並不曉得如何治療這種病狀,因為從未有書籍記載過類似病例。

  所以老師就成了這殘忍忍術的第一個生還者嗎。

  如果老師的意志不夠強大呢,那麼,是不是將永見不到他了。

  看著他那隱忍的眉目,除了心中的憐惜,剩下的就是不停蔓出來的焦灼不安。

  用普通的醫療忍術無法治療這樣的病痛。

  琉司在手上聚集了自己的查克拉,銀光盈盈浮了一層。

  她曉得她的查克拉與其他人不同。然而,既然自己可以將花木的生命復原。那麼,人類的構造多少有些相似吧。會排斥而異常的話,再吸取回來好了。

  躊躇了幾秒,她小心翼翼覆上卡凱西冰涼的額頭,那亂竄的電波立刻自各個方向,穿過自己手掌。

  好痛呀。

  針紮一般的痛。

  老師是怎麼堅持沒有崩潰的呢。

  試著定位到他查克拉流動的各個脈穴,手掌心的微光緩慢地渡過而去。

  數不清的銀色顆粒在卡凱西大腦中與他的查克拉融在一起。

  只會對人類大腦細胞的構造所產生反應的混亂電波,因失去傳播介質,忽地減弱。

  卡凱西掙扎著的面色,緩和了些許。

  掌心仍是痛。

  琉司凝著沉睡的人。

  嘛,老師…

  以後你的身體裡可有我的一部分了喔。

  ————

  白天,病房隔三差五就有其他人來探望。

  綱手大人,在診斷他的病情後,結論是要求他靜養,待後遺症自己消退。

  首先,那一波一波的探望者,沒有任何一個是自己可以歸類進去的。自己沒有任何理由整天陪在他身邊照看。

  其次,火影大人犀利的眼眸,十分讓自己心虛。

  於是琉司求了醫院的上級,主動換班到值夜班的看護崗位。

  可是身體的查克拉實在太少,每每這樣的關鍵時刻。

  只好一夜反復地,先歇一會,待身體重新蓄積好查克拉,再渡給他。

  不過,還好,可以整夜都在。

  無人打擾,不必擔心他人的猜忌與懷疑。

  在停下的間隙,因重新侵襲的頭痛,卡凱西喉嚨扯出低啞的□□。

  她手掌忙地又覆上去。

  那蒼白的顏目,似乎什麼銳物碎在身體裡般的痛著。

  眼見著他的痛,真是亦在自己身上痛著一般,她微聲喚著,

  「老師…」

  心頭湧上忍不住的澀,「再堅持一下…老師…」

  傷也好,痛也好,多希望可以替你分擔。

  兩人一起,至少痛苦會減少一半…

  整整一夜,從未覺得時間這樣漫長,磨人。

  天邊已經微微泛白的時候,似乎,卡凱西的痛楚終於減弱了大半。

  走廊開始有零星腳步聲。

  拔去了他手背的針頭,貼上醫用膠布。將被角一一掖好,琉司方才如釋重負地悄然離開。

  視線不能適應突如其來的朝陽,琉司眯眼走在路上,腳底是軟的,如同踩在棉花上面。

  回家後,無力地陷進床裡,再沒有力氣去做別的事情了。

  太疲憊,神識一片混沌。

  朦朧中,一幕幕不清晰的畫面自腦海中倒映。

  模糊一座孤寂的院落,有個稚嫩孩童,落寞地坐在門廊。

  夜裡很靜。

  他口中呢喃地嘟噥著什麼…

  …

  「媽媽…」

  「爸爸…」

  「你們…」

  「陪陪我…」

  「陪陪我呀…」

  他一直仰著頭,好像那天空的星辰是什麼值得反復研究的東西一般,久久仰著,不肯低頭。

  直到眼眶再也裝不下,一顆顆大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滴落。

  他努力忍耐著泣噎。良久,終於哇一聲哭出來,哭的十分傷心。

  淚水隨一陣陣蕭瑟夜風,消逝在庭院的竹林。

  …

  望不到邊際的迷茫中,那孩童忽地幻作一名高瘦的忍者。

  一抹銀色的發,隨著時間而長了許多。

  這樣的幻境裡,只看得到他黯然的脊背。

  他已不在哭泣。

  只無聲坐著,望向什麼遠方。

  月光映著他,落下一地殘缺的碎影。

  琉司忍不住輕聲喚他,

  「老師…」

  「老師…」

  出口的只是無聲。

  看看我,

  看看我啊,老師。

  這裡,還有我啊,老師…

  眼前的人,無動於衷。

  無人相伴左右,他那默然身影,像已沉寂了百年孤獨的古樹…

  最後,這庭院消融在一片血紅的昏暗中,便再也不復可尋。

  ————————————

  那是,他的夢境吧。

  幫他治療的時候,意外地,探到了他埋藏在深處的什麼夢,冒然闖入。

  自己在其中,只是一個旁觀者

  那麼想去抱著他,卻總是離他越來越遠。

  明知道只是一個夢而已,而在夢裡掙扎著想告訴他,

  讓我留在你身邊。

  讓我來陪著你。

  好不好?

  好不好?

  ————————


☆、十月

  十月。

  ——你平淡訴說

  ——用潮濕的語氣

  ——濕潤著空氣

  ——像下起了雨

  ——本應該都落在肩上的

  ——都落在了心裡

  ——一陣酸楚的雨

  ————————————

  夜,寂靜如大雪彌漫的空穀。

  琉司看到的,是分崩離析的夢魘。

  地上的黑髮少年,嘴角鮮血,流淌成溝壑,艱難做出寬慰的笑容,試圖為身邊的同伴減輕悲傷。

  目光卻在無法挽回地矢焦,生者的氣息漸漸消逝化作冰涼的風。

  頹然地跪在一旁的,無能為力的,年幼的卡凱西。混著血的淚水,自左眼沽沽流出。

  他絕望的哭喊幻成一片片落葉,落地無聲。

  永遠失去誰的徹骨悲傷…

  似乎自那一刻起,命運開始永不停息地淩遲著他。

  鐫刻於他內心深處,因而這些瞬息,無比清晰的浮現於夢境中。

  夢境裡的暗空永恆地映出血紅色的光。

  仿佛膠片樣的,在這昏暗的世界裡,一張張猙獰的瀕臨死亡的面孔飛速略過。

  靜默於中央站立著,背影清瘦,銀髮紛飛。帶著面具的少年,手握一把白色劍刃。

  他面具後的顏目,無法猜測。

  數不清的兇惡面目,正蠶食著他支離破碎的神智,絲毫不給喘息的餘地。

  他身形疲憊,卻一刻都不能停止的,結束著一個一個又一個,不斷湧上來的敵人的生命。

  殺戮,麻木的殺戮。

  無止無休。

  永遠沒有終點。

  世界正在他的身後崩塌陷落。

  裂成碎片,轟然而倒。

  夢境的最後,忽的,輕柔拂過什麼微風,穿透了無邊的死寂。迫人的血腥之氣,隨之搖曳而散。

  迷夢開始模糊,琉司望不清眼前。

  只看到有誰慢慢走近卡凱西,頑皮地拽著他的衣角,帶他奔跑。

  遲緩地收了短刃在背後,終於,他由她牽著。

  迷蒙間,那兩道影子,漸漸一同長高。

  卻仍看不清她的面龐。黑白世界,混沌而不清晰。

  只隱約舉得,她,似乎在笑。

  …

  …

  啪!!

  叫什麼巨響驚醒,琉司猛地坐了起來,大口的喘著氣。

  臥室的一扇窗,被風帶著,一聲聲打在邊框。

  窗外流光溢彩的燈火紛至遝來,幾近天黑了。

  是夢啊,相當可怕的噩夢。

  發上全是冷汗,枕頭被浸濕,渾身止不住哆嗦,悸動難平 。

  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夢…

  那些無盡的苦痛,孤寂,恐懼,悔恨,愧疚,悲傷…但凡世間一切所能經歷的頂頂傷人的心緒,悉數藏在他的軀殼裡,盤踞於他內心。

  出於本能,琉司用手遮住了面頰。

  有千斤般的重量,令她害怕,而無法負荷。

  為何他戴為面部戴上面罩,為內心戴上面具。時至今日,終歸懂得了緣由。

  心臟的最深處,他並不願意別人碰觸。不希望他人過於瞭解,也不願同誰有太親密的關係。

  曾幾何時,以為他總是悠然地看風景,其實每個人都有他脆弱的地方,觸碰不得。

  …

  琉司木然望向窗外,天色陰鬱,厚厚的的積雲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幕布。

  時間有些遲了,因為每天用竭查克拉,她睡的十分沉,總覺休息不夠。

  木葉醫院的深夜,冷清寂寥。

  路燈昏暗照映。

  病房裡,卡凱西的側臉,在閃爍的星辰光影中明明滅滅。

  …

  【我的理想生活啊,天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用做什麼,不用負什麼責任,我在意的人全部在身邊,大家一起坐著說話,笑著看日落。】

  多久前,他漫不經心地的幾句話,聽來簡單又平常。

  此時此刻才驚悟,有多麼沉重,心酸。

  如此溫柔和煦的人,而卻要獨自承載那麼多那麼重的負擔。

  而自己,眼見著對方掙扎在無邊的苦痛中,擔心著他,而卻無法幫助,這種無力感…

  伸手探了探,他大腦中針刺般的痛感消失無幾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了。

  吊著的藥水,滴答滴答。

  起身換好新的一瓶藥,琉司趴在他床邊。

  很困,卻不敢再睡著,不可以再繼續窺探他內心了。

  一整夜,在老師身旁陪著,雖然不能做什麼,也很知足。

  只是腦袋有些昏沉發脹,恍惚中聽見微弱的囈聲,似乎叫著,「…月…」

  面前的卡凱西正迷蒙著雙眼,神色十分困倦,看起來不是很清醒。

  琉司僵硬地抬頭,惶然道,

  「老師…醒了嗎?」

  對方沒有反應。

  一瞬間,夢中所窺見的他的一切,全部湧上心頭。她起身,下意識地,一把將他緊緊地環抱住。

  對方熟悉的氣澤和呼吸,一股腦被自己摟著。

  心跳距離很近,他的跳動不是很強健,微弱且不規律。

  頭埋在他頸窩裡,雙臂不自覺越抱越牢。

  …

  才從昏迷中恢復神智的卡凱西,猛的被面前的小護士抱了個滿懷。

  有點意外…

  醫院的護士小姐們不至於這樣激動吧…

  他卻在下一刻聞到了熟悉的扶桑花香。

  心方才重重沉下。

  ...是她呢。

  …

  琉司感覺到後背不曉得什麼時候也被對方一隻手攬著,輕輕撫過。

  仿佛終於恢復清明的對方,成熟男性暗啞的聲音在耳旁喚,「琉司…」

  後背環著自己的力道,也隨之加深。

  這聲音有魔力般,感覺被宛如陽光的和煦暖意,所包容照護。

  「老師…」

  「嗯…」 有些累的聲音。

  「還痛嗎…」

  「不了呢…」

  「老師…」

  「嗯…」

  「喝水嗎」

  …

  不在回答了。

  世界在緩緩歸於寧靜,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而後背老師的呼吸愈加深沉…

  他下巴落在自己肩上,一點一點枕下來。

  睡著了啊,老師。

  太累了他…

  趁著這樣近距離接觸的時刻,且對方難得沒有醒著。

  想要肆無忌憚地,做什麼平日不敢的大膽動作。

  保持著姿勢,她輕輕地抬手,小心翼翼摸索上卡凱西一頭的柔軟銀白發。

  來來回回的摸索著,上癮一般。

  手掌撫摸著的觸感,不能再真切。

  好真實。

  不是做夢呢。

  一直以來,在眼裡,老師是人群裡耀眼的,只可遠觀的,無法企及的光。

  再一次對不起喔,

  老師…

  偷看了你的內心,

  意外地愛上了你…

  而我,

  什麼都做不到。

  永遠陪在你身邊,為你分擔痛苦什麼的,那樣的想法,是永不可能實現的…

  我沒有資格呀。

  那都是癡心妄想。

  因為我之所以來你的國家,是因為需要你的寫輪眼…你的全部查克拉和你的全部瞳力,才能讓我活著渡過變身劫難…

  …

  迷迷糊糊的,將將陷入睡眠的時刻,驀地,有溫熱的碰觸在頭頂,不疾不徐地一下一下。

  忍不住又想哭。

  心中惶然又恐慌,似困在夢裡,想抓抓不到,無可奈的挫敗感狠狠扼住喉嚨。

  …

  討厭懦弱的自己。

  更加憎恨這個世界…

  卻又無可奈何。

  造物主為自己定下了這樣的生命規則。

  無法反抗,

  但,選擇的權利終是自己的。

  不多的時間裡,跟他時常去看看肉丸,一起在樹林渡過剩下的每一個休息日的下午,每次任務結束為他治療。看著他平安。

  所做的只能這麼多了…


☆、十月

  十月

  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天色尚未亮,琉司就輕手輕腳離開了病房。

  憶起昨夜的擁抱,心裡漾起幾絲甜。

  腦袋很重,木葉醫院至家裡的路,一路上感覺在飄著,以至於有人在叫她,很多遍,才聽到。

  暈乎乎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千決一會變成兩個,一會變成三個。

  「黑澤。」

  敬語剩了,不叫外號了,語氣也很冷。琉司摸不著頭腦,「怎麼了?」

  「我知道你很忙。」他頓了頓,定定看著地面出神,「上級讓我通知你,我們隊原來的醫院忍者,在他國執行特別任務回來了。」

  「哦。」琉司有點懵。

  「之前你被調來,是臨時頂替她的位置。」依然一副冷漠口氣。

  「所以我要被調離了嗎?」琉司悵然,那以後見面的機會更少了阿,與卡凱西老師。

  「這些不是重點,」千決看著琉司訝然的神情,「有些話我不該說,但是…村子裡…有一些傳聞…」他看著琉司,「我雖然不聽信那些,但是黑澤你…」

  他話語片片斷斷的,「好像陷得…太深了…會…栽跟頭的。」

  後面的話琉司一句都沒聽懂,「說完整阿,千決。」

  「哎呀,我是個男人啊!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我搞不清楚!!」他煩躁地皺眉,頭也不回的走掉。

  真是莫名其妙,琉司一覺睡到中午起床,也沒想明白千決話的含義。

  起床,洗漱,從一大罐扶桑花蜂蜜裡。挖了一勺攪進水杯,咕咚咕咚灌進嘴裡。

  一勺就夠了,作為未變身的墨鬼,這些花蜜已足夠她一整天的能量消耗。

  而一直靠著輸液維持生命的老師,很久沒吃東西了呢。

  因為自己並不需要吃什麼,烹飪什麼的,最不擅長了。

  中午琉司專門去北源山摘了新鮮的青梨。

  照著食譜,不曉得煮多少鍋後,做出來的白粥,才十分勉強接近那日卡凱西老師做的的早餐甜粥。

  話說做飯真是一門很難的學問啊…

  老師卻可以輕鬆地手到擒來…

  不由得對他敬佩又加幾分。

  想趕在晚飯之前,給老師送去,琉司提前了半小時出門。

  夜色灩瀲,遠處青山映成墨綠色剪影,偶爾有明滅的綠色光點飄過。

  是螢火蟲啊…

  琉司雀躍。

  手裡抓了幾隻,興沖沖地,她進了醫院就跑向卡凱西的病房。

  「老師,快看我來的路上抓到什麼?」一腳才進門,身子瞬間定格在門框。

  她想退出房間,已經來不及了。

  卡凱西在同來訪者,熱絡地聊著,神色輕鬆。

  因自己突兀地出現,二人的對話被迫停止,一同看向琉司。

  手裡還提著飯盒,琉司咽了咽口水。

  硬闖進來怕為他帶來不便,但是冒然退出來太不禮貌。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黑澤來了啊,進來請坐。」卡凱西禮貌的有些生疏。

  來訪者倚著窗,玫紅色一身,與老師年紀相仿,高挑優美。

  那模樣..怎麼說呢,又可人又婉約又大方。

  她禮貌微笑對琉司道,「你好,我是真紀妙月,真紀嫻的姐姐。」

  琉司怔怔,把飯盒擱在桌子上的動作略有些尷尬。

  她遲鈍地附身道,「前輩你好,我是黑澤琉司。」

  真紀妙月笑如暖風,隨手將一束碎發掖在耳後,開口道,「早知道你了呢∼我是卡凱西小隊的醫療忍者,我不在木葉這段時間,嗯..」女人臉頰浮起淡淡紅暈,那臉紅的恰到好處,嬌羞而不做作。她道,「旗木君…和大家承蒙黑澤桑照顧了。」

  原來她就是千決說的那個…自己去臨時替補她位置的人。

  方才興奮抓到的幾隻螢火蟲,從鬆開的手掌飛出來,十分煞風景。

  真的很漂亮啊,她,如果自己是男性,恐怕也會被迷倒。

  卡凱西老師他們,關係很要好的樣子呢,相識很多年了吧…

  離得近了,瞧得更清晰了些,

  琉司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雖然自己不常照鏡子,但卻清楚,這個人的五官,同自己好相像。

  她那一雙漾水的瞳仁,與自己的眼睛。

  簡直…

  一模一樣...

  相似到這個程度,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但是,舉手投足間的氣質,自己豈止是差她幾分,萬分都有了吧。

  琉司木然俯了俯身,「沒有,是晚輩添了許多麻煩。」

  卡凱西神色恢復了生氣,半坐靠在枕頭上,他面色波瀾不興,淡淡道,「黑澤今天的夜班提前了嗎?」

  「好貼心的小姑娘呦∼還帶了便當呢。」真紀妙月正笑著,琉司感覺,她說話語氣跟卡凱西還真像,很有默契的樣子啊。

  琉司囁嚅著,「我其實是來給前輩換藥的,那個…便當是我的,剛才打擾你們了…真是抱歉…」

  真紀妙月目光若有似無飄向琉司,瞟著她臉,停了幾秒。

  「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這幾天的任務和雜事我來處理,旗木君,你就安心的養病。」

  真的很有默契。

  「琉司桑,再見∼」真紀妙月溫柔地笑著。

  相比起來自己的遲鈍表現真是差勁透了。

  老師對自己的稱呼不知為何變了。心中隱約曉得是因為什麼,卻不想面對。

  不曉得什麼時候他已經閉眼躺下,無論是不是睡著了,都不想被打擾了吧。

  拿回便當盒子,頗為難堪啊,自己。

  回到辦公室裡,值班護士們低聲八卦著,琉司看著那些一張一合的嘴巴…

  什麼像是排山倒海的襲過來…

  [青梅竹馬]  [自幼相識]  [最佳拍檔 ] [苦等兩年 ] 還有… [傳聞是真的嗎?他們真的要訂婚嗎? ]  [胡說八道的吧。  ]

  心臟幾乎要裂開。

  這個地方她忽然厭惡至極。

  背後議論別人什麼,最卑鄙了。

  她想著。

  老師後天就出院,木葉醫院她不會再去了。

  ……

  整個木葉村,最無所事事的那一個,就是自己了罷。

  她沒有被編到任何一個小隊,無人通知自己去木葉醫院接濟短缺的人手。

  接下的幾天,過得渾渾噩噩。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太冷酷。

  約定每週探望肉丸的日子,見不到他。北源山的平谷見不到他。

  每日站在視窗向下巴望兩百遍,妄圖可以看見熟悉背影。卻總是第一時間見到各種路人,自己空曠的街道。

  以為可以如從前,殊不知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將近一周的時間,明明他身在木葉,卻似隔了幾個世紀般的遙遠。

  強迫自己去想無關緊要的事物,才能分散注意力。

  阿婆的密令卻在此時毫無預兆地到達。

  一切來的太突然,有些讓人消化不了。

  可是,重要的事情在等著自己。

  琉司出門向火影大樓走去。

  正走著,忽地被誰擋在跟前,琉司茫然抬頭,「千決?」

  並不答話,對方臉色很古怪,

  「你幹什麼?」琉司問他。

  「嗯…那個…」千決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沒事我可要走咯?」琉司挪了挪步子,千決隨即調整方向堵住,琉司換了個方向,他又擋了過去。

  似乎遮擋著什麼,琉司踮起腳尖。看到他肩膀後方,不遠處,才開會出來的真紀妙月同卡凱西正在聊著什麼。

  女方,有彎彎的眉,她側臉同男人淺\\\笑,「我兩年沒回木葉,難得終於回了你也不肯送份大禮∼」

  男方是一貫地悠閒,「想要什麼,隨便去挑。。」即使看不清他的臉,仍可以想像他寵溺的神色。

  真是登對,男的英俊女的迷人。連背影,連步伐連身高都那麼登對。

  隨後,卡凱西又講了什麼,隨後真紀妙月就咯咯笑起來。

  老師不會駝背,他脊背筆直。但是和女性說話時,不會居高臨下地俯視,而是稍微附身。

  他對誰都是如此般禮貌,原來這是一種習慣,並不是對自己的格外優渥。

  面前的千決歎了口氣,嘟囔著什麼。

  琉司非常安靜,從方才開始。

  她眉目中的光像是讓人掐滅了,探不出喜怒。

  木訥地轉身,琉司腳底步伐很慢,低著頭專心數著一級級臺階。

  進往忍部大樓,沿途有誰同自己打招呼。

  卻對任何事提不起精神了。

  琉司做夢般,四處亂走,終找到靜音。

  「靜音姐姐,我可以見見綱手大人嗎?」琉司問。

  「她在別國參加會議噢,你過兩天再來吧!」靜音繼而又道,「黑澤你這是怎麼了啊,臉白成這個樣子。」

  「沒…沒事。」根本擠不出來笑,琉司扯了扯臉。

  「誒?這不是琉司嘛!」一旁,凱走過來,「怎麼很久沒見你了?對了,卡凱西呢?」

  為何要問我,我同他,說到底沒什麼關係啊…

  心內難言的晦澀感觸,一股腦湧上喉嚨,琉司肩膀顫了顫,隨即搖搖頭。

  凱看到琉司沒魂樣地轉身離去。

  ————————————

  回家,蜷縮在角落,琉司覺得有些冷。

  天空電閃轟鳴,蒼穹像是被炸裂,碎成細末,化為雷雨。

  女孩的心裡下起了傾盆大雨。

  埋藏於腦海深處的記憶碎片,此時此刻清晰不已,具體至每一處細枝末節。

  他在深度昏迷中所喚的名字,他夢中與他共同長大的,春風般的女孩。

  原來,深刻地一直存在著這樣一個真實的人。原來,一直在苦等她。

  所以,不僅是隊裡的身份是替補,連同在他心中,也只是一個替補。

  所以,全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以及,白日做夢。

  連千決都看出自己對老師的不尋常,是不是大家的眼裡,我只是個可笑的小丑。

  [只要你幸福,最後誰陪在你身邊都無所謂。]

  說出這樣的話,自己是做不到的…

  根本,做不到…

  說我自私也好,幼稚也好…

  可是…

  好像…他從未屬於過自己。

  一直是自己在單方面地向他靠近,而他,在原地從未動過。

  無端感覺酸楚,苦澀。

  苦,蔓不開的苦,盤踞在身體裡,一直滲透到髮絲。

  這就是…失戀嗎…

  真的,真的,好疼。

  …

  ……

  腦子慢吞吞轉一圈,昏昏沉沉地憶起尚有未完成的最後一件事。

  6天后,不出意外,卡凱西小隊會被派遣西曲國,護送珍貴物資至木葉。

  因為A級任務,隊裡警備鬆懈。半路他們將遇到突發情況,並且人員損失慘重。

  阿婆沒耐心等下去了,自己這邊遲遲沒有動作,她費盡心思安排這次暗殺,目的就是取得寫輪眼。

  在屋裡呆坐了一整天,起身的時候,琉司眼前一片灰白。

  想了想,她踉踉蹌蹌去往卡凱西的住處。

  雨淅淅瀝瀝,灰黑的雲彩遮天蔽日。

  『叩叩叩』

  小心地敲門。

  沒有回應。

  『叩叩叩』

  仍是沒回應。

  「老師…」在裡面為什麼不出來呢…

  隔了很久,裡面傳來的聲音有些低,「琉司…今天很累了,有什麼事…以後說吧。」

  所以出來見一下都不肯嗎…

  討厭到這個地步了嗎。

  「可是…」琉司想問他可不可以不去任務,眼角突然掃到玫紅色的影子。

  她心虛似的,壓低了傘,匆匆躲向街角。

  急匆匆趕往卡凱西家的真紀妙月臉色十分憔悴,同屋裡卡凱西的聲音一樣。

  短短一天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她失魂落魄地在門口說著什麼,最後,門吱呀一聲開了。

  因隔著層層雨水,門廊上的男人,琉司看的不是很清晰。只是從未見過面色如此蒼白的他,病還沒有痊癒?還是又病了。還是…

  她的想法被所見下一幕硬生生碾碎。

  真紀妙月越說越動容,終於上前撲進男人懷裡,卡凱西臉色煞白,忍著什麼苦痛般,狠狠閉上了眼。

  好像有什麼龐大一下子砸下來,琉司嘴巴忍不住發抖,仿佛躲避可怕至極的事物般,扔了傘,踉蹌而逃。

  雨打濕衣服的感覺並不好,那個男人卻固執地不打傘。

  街道行人匆忙,眼前灰暗的世界愈加的不清晰。

  有什麼肆意在心臟裡橫衝直撞,琉司覺得它快要裂開了。

  …

  ……

  「火影大人!請讓我隨小隊完成最後一次任務吧!!」

  綱手有點被沖進來的濕漉漉的矮個子忍者嚇到,有掀桌子的衝動。

  嵐之國是故意的吧,自己國家派了那麼優秀的忍者過去。

  這個傢伙,自從來到木葉村,任務表現平平,醫院的工作也不出色。

  「幹什麼!急匆匆的!」她嚴厲呵斥。

  「火影大人,那個…讓我在小隊再完成一次任務吧。」一系列的事情讓琉司心亂如麻,她十分勉強集中精神道,胡亂編了個藉口,「加上這次,我在火之國的任務就達到二十次了。等我回國報告的時候也比較…」

  「切,」綱手輕哼一聲,分明不是爭強好勝的人,這個藉口未免太牽強。這傢伙,一向做什麼都沒幹勁。

  她皺緊了眉毛,那就以這次任務表現差為由,把她遣回好了。

  「黑澤,看在你木葉村工作表現不錯,這次,我就准了,任務…」她鼓勵道,「好好表現,別拖累大家!」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一周兩更或者一更哦。中間手機按錯什麼鍵,有幾段文字變成繁體了…

  鮮花收藏什麼的求求求…??(???????)??


☆、十月

  十月。

  琉司接到任務通知的時候,剛從北源山回來,做完最後一罐創藥。

  急匆匆地趕往忍部大樓,推門而入前,下了好大決心,才邁進屋裡。

  卡凱西小隊在會議室圍成一桌,副隊長麥特凱正在激昂地佈置任務和職責。一圈坐著的成員,較平時氣氛沉悶些。

  一向愛講話的千決沒有如往常責怪自己,才歸隊的不久的真紀妙月沒有出現。

  而卡凱西…

  並沒有像平常時,悠哉地抱胸在一邊靠著牆。

  此刻,他正立在窗前,定定望著地板出神。

  暖橙色的日光,將他高瘦頎長的背影斜斜地拉長。

  他那如永夜般黑暗的眼,探索不出情緒。雖然有面罩覆蓋著,仍然覺得他氣色很差。

  琉司有一瞬間,神思微恍。

  一定是太過擔心,我出現了幻覺了罷。

  刻意回避與他對視,琉司低頭拿起文件,道,「各位抱歉,來晚了」

  「嗯。」卡凱西答得雲淡風輕,分明他心思不在這裡。

  是因為真紀妙月不在的緣故嗎?

  發生了什麼嗎?

  可是,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直到一隊人動身出行至木葉村口,琉司聽到身後不遠處,真紀妙月那輕柔的聲音,「等等!」她有些氣喘吁吁,「對不起有事情耽誤了,讓大家久等了。旗木君…抱歉…」

  沒聽到卡凱西答話。

  這樣的稱謂,告召著他人,旗木卡凱西的所有權,屬於她真紀妙月。

  聽來像一記重錘,砸在心上。

  琉司怕看見卡凱西與妙月二人,哪怕是交換眼神她也不敢看。

  她一直僵著脊背,沒有抬頭。

  ……

  冷風吹過,琉司覺得眼眶特別澀。

  越靠近西曲國,周遭的景致愈加陌生。

  湖河眾多的國境內,空氣潮濕且陰冷。

  忽然冷空氣已經這樣近,琉司的牙齒止不住磕磕地扣出聲響。

  冷是發自心裡的冷。

  尤其,此時此刻,

  特別冷。

  風中帶著細小的水珠,結成細密的白色冰砂。琉司睫毛上都沾著碎沫,每次眨眼間的撕扯是疼痛的,痛得想哭。

  這是最後一次任務了,

  同卡凱西老師一起的任務。

  驟然間,就憶起自己第一次笨手笨腳跟隨在他身後,被他訓道,『專心點。』

  最初的最初,怎麼都未料到最後是這樣的結局。

  明明知道誰都沒有過錯,卻無法自抑的哆嗦著,心頭突然發作的痛苦,四處衝撞。琉司拼命壓制著肆虐的情緒。

  不能哭啊。

  …

  …

  吹來的風中夾帶著血腥氣味。

  感應到前方異常,一隊人被迫停下。

  「啊!」琉司聽見妙月驚呼,對方捂著嘴,神色懼怕至極。

  真讓人有保護的欲望呢…

  而卡凱西,深深望向遠方,神色十分不好。

  腥臭氣味漸漸濃厚,走近路邊一座驛站,順著雪水,一道道血液滲在路面上。這驛站已經沒一絲生者氣息,只有耳邊的風,嗚嗚咽著。

  越來越多的屍體,以極其恐怖的形態,四處散落,仿佛發生過爆炸。

  琉司皺眉看著屍體散裂的傷處,這並不是起爆符的威力。

  像是什麼利刃從地底鑽出,而後撕開。

  看來這次阿婆是來真的,十分鐘前本應該在這裡休息的一隊人,因為真紀妙月的遲來而躲過一劫。

  可她何必傷害那些無辜的生命呢。

  不好。

  琉司猛然感應到什麼。

  正向他們靠近的,是一股大到令人害怕的查克拉。

  在樹上放哨的千決急吼了一聲「不好!」後,被一道聚滿查克拉的極快的銀絲打飛。

  緊接著,數不清手腕粗細的銀線席捲而來。觸碰到物體的霎那,它立刻鑽入,而後猛烈地撕開,化為碎塊。

  琉司以為會是阿婆親自動手。不想卻是這樣…殘忍而不含糊…

  幾乎遮住天空的黑暗越離越近。

  看不清楚是什麼物體在操縱,遮天蔽日的灰塵中,琉司四處尋找卡凱西的影子。

  「你快躲起來!!怎麼在這麼近的地方磨蹭?!」琉司聽到卡凱西在身後。

  他右手一團極亮的雷電光源,於漫天的灰塵中發出光芒,隊友們已經退出安全距離,只有卡凱西還在原地,琉司沖他喊,道「老師!不要過去!」

  他卻不為所動,似乎決定要為隊友撤離爭取時間。

  琉司過去伸手緊緊箍住他的腰,「不要過去!他們的目標是你!老師!」

  他手中雷切在下一秒熄滅,卡凱西緩慢地轉頭看向身後的琉司,那雙色的瞳仁不知是什麼情緒,

  仿佛看著一個,臨時叛變的間諜,他問。「黑澤琉司,你說什麼?」

  「我說,老師!他們的目標是你!請你跟我離開這裡!」琉司越抱越緊,「求你了!」

  「所以,這就是一直以來你靠近我的原因?」卡凱西覺得身邊一切聲響都聽不見,任憑那無比巨大的怪物肆虐。

  自己被派來木葉的原因的確是因為卡凱西身上那了不得的寫輪眼。可是,她從沒有動過傷害他的念頭。琉司拼命地搖頭,卻被對方掙脫開了環抱著他的手臂。

  卡凱西不發一言,靜得可怕。

  狂風吹拂著他的銀髮,他的背影透著一股蕭瑟。

  「老師…請你離開好嗎?現在!」琉司幾乎是在哭求。

  依然沉默。

  遮天蔽日的塵土,慢慢落定。

  一只有二十幾人高的巨型的蜘蛛,立在跟前,周身覆蓋著細密的黑色鱗片,口中蠕動著亂七八糟的白色細線。

  八隻幽綠的眼珠,鎖定在卡凱西身上。

  一道白色蛛絲將琉司一把掠飛,重重磕在一旁的巨石上。

  很痛。

  它仍在步步靠近。

  極度驚悚的陰影籠罩下,琉司看見卡凱西左眼三勾玉快速旋轉化為三角螺旋。

  他目光漸漸兇狠起來。

  他咬了右手拇指,準備結印。

  殺戮一觸即發。

  …

  【為了保護同伴而死,這就是忍者要走的路啊】

  他波瀾不驚的一句話,正由他應驗著。

  琉司吃痛地站起來,擦了擦嘴角血跡。

  令一隊人步入危險的自己,是無法被饒恕的。

  面對造物主布下的命運,每一個人都是最渺小的個體,無法抵抗洪水而隨波逐流。

  今日發生的一切,自己真的無力挽救。

  …

  琉司模糊看著卡凱西,飛沙走石中,他背影冷毅堅韌。

  …

  你一定不知道,有些東西本不應寄予它會有什麼結果,卻無法遏制地在心中發芽成長。它在自己的世界裡耀威橫行,依然會在坦白給外界的瞬間死亡夭折。

  「老師…」琉司聲音很輕,卡凱西卻聽的很清楚,「老師,有時候也稍微為自己考慮一下吧。」

  琉司手中捏起複雜的一串印,唇間輕吹,一顆無形的查克拉球飛速打向那巨大的蜘蛛,正中它頭部。

  不足以造成傷害,卻足夠吸引它的注意力了。

  果然蜘蛛被激怒,轉向她,怒聲嘶吼出一聲銳利長鳴。空氣裡彌漫著介於聲波和蟲鳴之間的驚悚響聲。

  「白癡!!你在想什麼?!」卡凱西的聲音混在其中,被淹沒。

  琉司看向灰塵中若隱若現的寫輪眼。

  對不起啊,做了這樣過分的事,最後還讓你為我擔心。

  她轉頭迎上那蜘蛛的眼睛。

  沒關係,最壞也只有死而已。

  只要把它引開足夠遠就好。

  蓄積了查克拉在腳下,琉司使出全力朝遠離卡凱西小隊的方向飛速移動。

  她知覺緊緊剩下聽覺,身後尖銳的高頻蟲鳴,幾乎穿透耳膜。

  身體略過的樹枝樹幹打在身上,各個部位傳來刺痛。

  眼前的一切,在自己高速的移動下被拉成模糊光影。

  才經過的土地,被蜘蛛的無數條絲線卷成碎末,轟隆作響。

  快一點,再快一點,還不夠遠。

  琉司飛快地朝前行進著,突然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

  「啊…」她絕望地看著眼前的瀑布,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心臟猛烈地跳動著,後背那如火山爆發般的力量壓倒性地襲來。

  琉司轉身面向自遠處迫近的怪物,一團團的蛛絲不斷粉碎著一路上阻擋它路的東西。

  細雨打在她臉上,一縷縷滴落,她顫抖著睫毛,勉力壓制著胸腔洶湧著的恐懼。

  她閉上眼睛,開始運行天眼,感受對方襲來的速度,想釋放全部查克拉與它一同爆炸。

  「來了!」她猛地睜開眼睛,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明明感應到了,卻根本無法抵擋的速度。

  沖天的喧囂在一瞬間冷卻。

  一時間,世界靜得出奇。

  她聽到一聲幽冥般詭異且蒼老的聲音問,〔阿庸?〕

  面前比得上她頭大的黑色眼珠正映著自己。它不斷蠕動著的嘴巴正是發出聲音的源頭。

  琉司抖了抖,她費力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我…不是…阿庸…是我母親…」

  那龐然大物,動了動,湊近聞了聞,〔雖然很像,不過確實不是…對了,阿庸死了十幾年了…〕

  那蜘蛛自顧自道

  ,〔嫦櫟要我今天來取東西。想來就是給你了。〕它頓了頓,〔看起來你並不是很想要啊。〕

  「我不要!我不要!」琉司驚恐地低吼,「請你回去吧!我不需要這個東西!」

  〔嗯…〕巨型的怪物好像陷入沉思,末了,它歎了口氣〔那不久以後你很快會死了。〕它憶著什麼般,〔那墨鬼同欞蛛千年的契約,到你這一代,自此結束了阿…〕

  琉司點了點頭。

  能直呼她阿婆和母親名諱,恐怕並不是謊言。墨鬼一族不會將姓名告知外族,除非定下契約。

  八隻漆黑的眼珠,定定看著琉司,〔不知道阿庸知道你最後落魄到這個樣子。會是什麼心情…所幸,她死的早。〕

  喉嚨忽然湧上酸澀,琉司顫聲問,「母親她…母親她死前有沒有對我說過什麼…」

  〔哼,〕欞蛛輕蔑一笑,〔她與你一樣蠢,都是蠢貨。〕

  〔罷了,〕無盡滄桑的聲音繼續道,〔到你這,一切都結束,也未必不好。雖然你活的短了些…〕

  話畢它如樹般的爪子伸向琉司,抵在她天眼上,傳過什麼,〔阿庸留給你的,我把它給你。今後…〕

  今後後面的詞琉司聽得縹緲,

  〔墨鬼從此就從世界上消失了…〕

  隨著嘭的一聲,它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雖然對仇恨,愛憎,並不是很清楚,但是,這最後一句話,卻讓琉司莫名傷感。

  這是母親想看到的結局嗎?

  是無數死去的先祖想看到的結局嗎?

  …

  ……

  身後的瀑布發出沖天的聲響,徹骨的風,夾帶著雨抽打著她的臉。

  琉司頭髮披散,額頭的束帶不曉得什麼時候不見了。

  遠遠地,一個十分模糊的影子正飛速而來。

  琉司恍惚看著他,他手中握著手裡劍,面目似是幽冥地府的修羅,眉宇間似是隱忍著什麼無形苦痛。

  他猛的停在琉司跟前,距離很近。扔掉了手裡劍,狠狠抓緊琉司的手臂。

  力道那樣大,琉司覺得很疼。

  這是,恨還是什麼呢…

  是矛盾嗎,想要殺掉自己卻無法下手的矛盾嗎。

  真的很痛苦的樣子呢…琉司苦澀,非但沒有為他分擔苦楚,反而為他心上的傷痛又加一筆。

  良久,他終於鬆開了自己。

  「離開木葉吧。」卡凱西低醇的聲音響在耳邊,嘶啞道,「永遠不要再回來。」

  琉司苦笑。

  我早晚會走,急什麼呢。

  想從木葉帶走的,還有一張照片。

  可他已經不給自己機會了。

  他身後真紀妙月自遠處匆匆疾馳而來。

  這下,好好道別都作罷了。

  還來不及告訴你,我愛你啊。

  …

  卡凱西浸透在雨水中的臉被澆出層疊的痕跡,眉宇間的淡薄輪廓投下明明暗暗,暈開一片不可名狀的悲哀。

  琉司想把這面目刻在腦海深處,生怕忘記。

  出神間,突然右腳傳來鑽心刺痛,不知從什麼方向襲擊過來。

  緊隨卡凱西身後,剛至的真紀妙月,驚詫地啊 了一聲。

  琉司尚在疑惑著,卡凱西為什麼會這樣。下一秒,腳底向後方一滑,她直直順著瀑布的懸崖落了下去。

  為什麼…

  要推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水…

  下落的速度太快,琉司最後望過他一墨一紅的瞳孔,短暫的霎那,殘留的意識裡她想,

  這個人,我認識嗎。

  不。

  我自始自終,從未真正認識過他。


☆、十月

  十月

  下落的速度太快,女孩寶藍色的身影,很快就被翻滾著的巨浪吞噬不見。

  沒有一刻猶豫,卡凱西緊隨其後,一躍而下。

  身子卻在下一瞬間被強勁的力量拽了回去。

  「卡凱西!你瘋了嗎!這樣的高度你跳下去必死無疑!」 凱正扼住他肩膀,動彈不得。

  真紀妙月結印閉眼,而後睜開,對凱道,「下面已經感應不到生命跡象了。琉司醬她…已經…」她的聲音哽住,不能再悲痛。

  那天的不祥之感,果真應驗。

  失去誰的巨大恐懼,兀地彌漫全身。胸腔內狂暴的怒氣如颱風般驟然湧上來。

  卡凱西不發一言,轉身看向妙月,深深凝著她,面目似地獄的羅刹。

  他一把抓起她衣領,抵向旁邊的山壁,手裡劍緊跟著貼上她哆嗦的喉間。他空著的左手死死握緊成拳,骨節慘白,好像竭力遏制著殺人的yu望。

  作為兒時至今的親密同伴,凱的心中,卡凱西這個人,城府極深,並且素來內斂。

  雖表面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實際他內心相當深沉內荏,敏銳洞察。

  這是凱第一次看到對方所有的情緒悉數宣洩在外。這樣的卡凱西讓他忌憚不已,不敢冒然上前。

  他小心道,「卡凱西,你是不是剛才磕壞了腦袋啊…總之先住手吧,別衝動…」

  幾秒的沉寂後,卡凱西佈滿凶戾的面龐,痛苦地一絲一毫潰散,化出無邊的苦楚。

  終於他放開妙月,頹然轉身離去,才邁出去幾步,身體搖搖晃晃,終於不支,昏厥倒下。似是舊傷口被撕裂,他腹部暗色的血跡滲出忍服。

  而妙月的神情更加讓凱摸不著頭腦,她不緊不慢地整理好衣襟,陰森森看向百米瀑布下的水潭。

  「凱,你不要怪旗木君,從這掉下去,身體不是被水打碎,就是落在水底的石頭上磕碎。旗木君他,難免會情緒失控。」她幽幽道,「琉司醬…真是太不小心了…」

  這話莫名激起凱一身雞皮疙瘩。

  ————————————

  〖嵐之國實習醫療忍者,黑澤琉司,失蹤。〗

  啪!!

  讀完報告的綱手,兩手大力拍在辦公桌上,怒不可赦地看著一隊人,除了住院著的卡凱西,其他人都在。大家的狀態都不怎麼樣,身上掛著大小的傷。

  「巴嘎!!怎麼不好好看著她!凱!」綱手怒吼,「這下怎麼向嵐之國交代!你說!」

  「十分對不起!火影大人!」凱就差跪在地上了,不停地附身。

  「不要怪凱前輩,火影大人。」真紀妙月憂慮狀對綱手,「把實情向嵐之國報告,他們一定會理解的。畢竟這次突發的情況實在太嚴重了。」妙月幽深看著綱手,「消失十幾年的欞蛛突然重現,並且像埋伏好一樣,襲擊了我們木葉的忍者,這中間疑點太多。您覺得呢?」

  背後不知不覺爬上一股涼意,綱手隱約記得,年輕時,那是個讓人聞之發怵的怪物。長輩都叫它〔忍者攪碎機〕

  它重新出現並且專門襲擊木葉忍者,可能只是個開始。直覺告訴她,火之國和墨鬼一族的恩怨很可能重新燃起。

  而失蹤的黑澤,與這件事是否有關呢?

  綱手坐回座位,皺眉思索著妙月的話,「總之先向嵐之國發送失蹤忍者的消息。關於欞蛛…」 她看著妙月,「真紀家的你對那一族瞭解,你留下來,做詳細報告。其他人,解散!」

  ……

  …

  濃密的檉樹葉子被陽光映過,盈綠而透明。夏季的日光微暖,他躺在在樹間,皮膚上有溫柔的觸覺。

  唇間樹葉吹出的清涼音色,些許憂愁,帶著細微的摩擦音,就這樣從不遠處傳來。

  天空如湖泊一樣清澈,大海一樣湛藍。每顆樹葉都在隨之而舞。

  而她,伏在花草之中。

  對面的幽潭,有蜻蜓停在水面。

  暖風吹拂而過,她側過頭來。

  …

  本是好夢,卻讓人悲傷。

  …

  病房的門被打開,護士進來換了一瓶藥。

  她無奈看著桌上沒動過的午餐,「旗木先生,再不吃東西,我們只能強迫你吃了噢∼」

  「抱歉…好的…」病床上的卡凱西,閉著眼,低聲答她。

  門輕輕關上,屋內又恢復了寂靜。

  他睜開眼,默然望向窗外,晚霞在天空下堆砌出緋紅的色澤,如深沉的海面被輕柔地籠罩著,起起伏伏。

  過往的瑣碎記憶在空氣滌蕩,隨著即將隱沒的夕陽一起,跌進黑暗的深淵。

  也許,只是一記淺淺的笑渦,敲碎了心臟周圍厚厚的堅冰。她領著自己,一路打開了極樂仙境的大門,她說,「你看到了嗎?來,過來。」

  之後,她消失了,

  門複而闔上,一切回到起點。

  從此人間變成煉獄。

  …

  心裡生出無盡荒涼,生命的每一秒鐘都是煎熬。翻騰著的苦楚像是一場鋪天蓋地的暴風雪,將他全部湮沒。

  ……

  木葉平靜的幾日後,卡凱西病癒出院。

  剛進忍部大樓就有人塞過來一張通知單,卡凱西呼吸一滯,紙張被狠狠攥緊,

  〖假冒嵐之國忍者,竊取木葉村情報,勾結墨鬼殘餘勢力攻擊木葉忍者。〗

  〖火之國從今日全面通緝s級逃犯。〗

  〖曾化名,黑澤琉司。〗

  通緝令上,她正呆呆地看著自己,頭髮亂七八糟的,額頭的束帶牢固地綁著。

  特別行動小隊的人剛從綱手的辦公室出來,高聲牢騷著,「該死的混蛋,湖都被我們翻了個底朝天!這傢伙死了也不留個屍體。」

  「會不會是被水裡的什麼東西吃了?」

  「別蠢了啦你!摔成好幾塊被沖走的可能性最大了。」

  卡凱西把通知單揉成一團,握在手裡。

  凱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喂,卡凱西。」

  卡凱西黑著臉,「嗯。」了一聲。

  「火影大人她…」凱煩惱的抓頭,一向大大咧咧的自己,該怎麼安慰他好呢…他清了清嗓子,道,「因為黑澤她…」他瞄了瞄卡凱西,見對方表情紋絲不動,方才敢繼續道,「因為,你之前與她走的比較近…」

  「所以在這段時間你嚴禁離開木葉村!」綱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辦公室裡出來,厲聲對卡凱西命令。

  「還有,給我做一份那個間諜的詳細報告!明天就要!」綱手生氣吼道,「我說你是不是老了?!這麼危險的人在你身邊,你一直沒發現什麼異常嗎!」

  卡凱西沒有答話,立在原地,靜得像座雕像。

  一旁的靜音慌忙打圓場,「卡凱西一定是任務忙,壓力太大。綱手大人,還有會議等著你呢哦。」

  綱手「切」的輕哼一聲,轉身離開。

  凱半天不敢繼續與卡凱西說話,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個時候的卡凱西十分可怕。

  ——————————

  遠方,地平線的盡頭泛起緋紅,滿盈盈的夕陽卻感受不到絲毫溫度。

  落日下,街道行人寂寥。

  卡凱西雙手插在口袋裡,背影有些落寞,他走的很慢。

  路過琉司以前的公寓,樓下隱約看到真紀妙月正領著一隊人在她屋裡翻找著什麼。

  他皺了皺眉,不由得立刻就加快了步調。

  行至家門口,才準備開門。右邊忽地一陣快速的風聲。

  卡凱西微微偏頭,躲過了一拳襲擊。

  「你這個混蛋!」腦袋上尚纏著繃帶的千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氣勢洶洶地就朝卡凱西撲上來。

  他神情憤憤,狠狠盯著卡凱西,低聲道,「第一天見到黑澤,我就知道她是冒牌貨。」

  卡凱西倏地一詫。

  千決緊接著的下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他臉上。

  擅長體術的千決,他這一拳力道不輕,卡凱西被遠遠打飛,向後沉重地跌落在地上。

  「這一拳是替琉司打的,」他繼續道,「你和妙月一起害死她。」

  腦袋有些嗡嗡響,千決的話針紮般鑽進他的耳朵,他聽見千決喊著,「她害過誰?她傷過誰?她罪惡至死嘛?!」

  …

  卡凱西起身,吃力地撐坐起,單手支著地。嘴角一股熱流湧了出來。他扯了扯唇角,牙齒都鬆動了。這一拳可真狠啊。

  方才挨的一拳完全可以避開的。可自己不想躲了。

  激怒別人,不是我最擅長的嗎。

  「她是因為我而死了,並且是我眼睜睜看她掉下去。」卡凱西淡淡道,「也是同樣我,沒有救她。」

  「住嘴!」千決盛怒不堪,沖上前就將他按住,左右手輪番出拳,狠狠打向卡凱西。

  路過的行人三三兩兩停下,看著兩個忍者奇怪舉動。

  「可有什麼意義呢…」千決的拳頭停在半空,他聽到卡凱西說,「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她…已經…死了…」

  最後一拳沒有落下,千決重重放下卡凱西的衣襟,擦了擦眼角,默默離開了。

  卡凱西躺在地上。

  望向佈滿深邃星辰的夜空。

  腦袋空蕩蕩的。

  身體空蕩蕩的。

  心,像是被掏空了。

  並且很痛。

  我想要保護,脆弱善良的你。

  我卻…沒有做到。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夢見這篇文的200w積分,變成2000w。醒來之後發現現實如此殘酷。求2分!!


☆、九月

  九月

  公寓被翻的亂七八糟。

  臥室裡,床底一個鐵盒,被仔細的封好。以為翻到有價值的情報,真紀妙月興奮地拆開。

  盒子裡靜靜放置著夏日祭的照片。

  上面印著的男人,笑如暖風般溫柔。

  像被一盆水從頭到腳被澆個透徹。妙月嬌好的面容如幽靈一般,對著照片裡的琉司自言自語,「謝謝你讓我有機會拔掉旗木君心中的一根刺呢…這麼多年了,終於。」

  隨即照片被撕扯成碎末。

  空蕩房間迴響著細小的笑聲,毛骨悚然。

  ————————————

  ————————————

  腦袋嗡嗡地發脹,全世界都在旋轉。

  卡凱西起身擦擦嘴角,以為被揍一頓會好受一些。

  可身體上的痛覺並沒有減輕內心的苦痛。

  他掏出鑰匙開門,眼角不經意掃到發著微光的綠色。

  門口不知什麼時候放著一個紙袋子,似乎放了很久,裡面瓶一創藥,裝的滿滿的。

  往昔的一幕幕排山倒海地洶湧而至,卡凱西覺得頭快要痛的裂開了。

  從那天出行任務到今天,第一次回家。

  地板上蒙著淺淺一層灰塵,隨風揮動著的窗簾,泛著暗沉色澤。

  什麼都不想做。

  他拖著重重的步子走進臥室,深深嵌進床裡。

  桌子上,相框裡的照片,映著幽藍一片的花壇,前面一高一矮兩個人。她提著紙燈,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突然,啪地一聲,他煩躁地將相片放倒。

  夜很靜,淡淡的煙雲彌漫於天際,很難分辨得清月亮的形狀。

  第一次注意到她,什麼時候呢。

  一次偶然經過她樓下,無意抬頭瞥過。他的最愛,親熱天堂,正被她端著。她趴在窗臺上,半張臉掩在書後,只露出對長長的睫毛,日光映著的面頰有如珍珠般籠著柔光。

  在腦海中那朦朦朧朧的畫面裡,她側顏如暮色那般靜默安然。

  那日,他想著,讀著成人書籍睡著的,也就只有她了罷。

  慶祝會的那晚,在夢中聽到她的低語。而被迫憶起舊時遺失的往事,仿佛無數的刺戳入心底,覆蓋在記憶表層的冰塊瞬間被擊潰,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畫面急不可待要鑽入腦子裡,他的頭顱幾乎要爆裂。

  因為那是一段被自己刻意遺忘的回憶。

  發現她真實身份時,有那麼一瞬間,心中的喜悅竟多於憂慮。

  難怪,難怪。

  難怪與她在一起時會那麼自然地讓一系列不自然的事情,任由其發展。

  她的頭髮很軟,身體很輕,睡眠很沉…

  …

  卡凱西望向悠遠的星空,看著太久,眼睛開始酸澀。

  腹部傷口的傷痛仍然在時不時發作。他皺眉起身,脫下外套,腹部裹著的繃帶滲出了一些暗紅。

  要是她在,一定會撲過來要求治療吧。

  旗木家,到自己這一代,已經只剩下他一人。

  父親去世後,他生前的摯友真紀岩守時常來照顧他。

  後來,真紀岩守去世。卡凱西與真紀家的交情,僅限於每年一同祭拜叔父。

  常常一同去的,就是真紀妙月。

  流言是世界上最易滋生的事物。七歲,父親離開的那一年,他就把人言可畏四個字領悟的刻骨透徹。

  曾經這世間,他最不屑于理會的,就是背後的流言蜚語。

  可當琉司出現的時候,他又一次恐慌不已。

  她身份太特殊危險。

  刻意與她保持距離與生分,就是不想讓真紀家的人發覺異常。

  因為這個家族之所以在木葉村枝根繁茂,就是因為多年前出了一個了不得的英雄,真紀羽川。他率領木葉精英忍者部隊,一夜間令墨鬼全族覆滅。

  所以,真紀家族對墨鬼的一切都掌控的十分詳細清楚。

  真紀羽川雖然在那夜的戰爭中戰死,但是真紀一家,從此在木葉成為聲望極高的名門。

  他當然知道真紀妙月這些年對自己的不尋常。

  當他發覺她開始暗中調查琉司時,他再也無法與她仍是同朋友般的表面作戲。焦慮地思考著如何讓琉司安全離開木葉而不被發覺。

  同宇智波鼬交手的傷尚未痊癒,每天強打精神應對一系列事情已經接近超負荷。

  真紀妙月的哥哥真紀維樹,就怒氣衝衝跑到自己家裡,大聲斥責為什麼欺負她妹妹,無視真紀妙月對他默默的付出。

  「妹妹她費力調回來是為了誰你不知道嗎!」他大聲斥責卡凱西,「我今天實在看不下去了!昨天妙月說她覺得活著沒有意義,不想活在世界上了。卡凱西!你怎麼這麼殘忍?!怎麼忍心拒絕她的?!她哪裡不好!?」

  兩家父輩多年來的情意,是卡凱西對真紀一家一直隱忍不發作的原因。

  如何激怒妙月那脾氣暴躁的哥哥,他再清楚不過。

  他說,「作為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麼,維樹桑,你知道嗎?」

  真紀維樹問,「什麼?!」

  「有自知之明。」卡凱西擺出不屑地姿態,「如果只能靠自殺來脅迫男方…這樣的行為叫做,恬不知恥。」

  果不其然,真紀維樹,立刻掏出查克拉匕首就揮了過去。

  他沒想到卡凱西動都沒動一下,結結實實挨了一刀。

  左腹被深深刺入,差一絲絲捅破內臟。

  雖然痛,卻前所未有的輕鬆。

  這一刀抹去了昔日兩家的情分,從此,卡凱西再不虧欠真紀家什麼。

  傷勢很重,他卻不想去醫院讓琉司知道自己受傷。

  那日她來找自己。隔著一扇門,卻似隔著千重山。

  他在遲疑和矛盾中痛苦的糾結著。一些話反反復複在腦海中盤桓,終究沒有說出口。

  帶著涼意的空氣從門的縫隙滲進來,絲絲縷縷。冷地一激,他腦子清醒許多。

  他說,「改天吧,琉司。」

  事情太複雜,她卻太簡單。

  事情卻太突然,真紀妙月果然私下調查她。

  妙月在不久後,也來到卡凱西家,她在門外幽幽道,「琉司她,好像有些可疑呢,旗木君。」

  打開門的一刹那,她直直撲向他,傷口被撕扯開,他痛的全身冷汗。

  好一會,他才穩住身子。他平靜道,「我會調查的,聽說你最近狀態不好,這次任務,你就不要去了。」

  …

  去西曲國任務的一路他都在矛盾著如何在妙月緊盯下,讓琉司離開木葉,從此遠離真紀家的勢力。

  欞蛛的出現完全在意料之外。

  他知道琉司一向衝動行事,卻不想她會拿自己的生命亂來。

  他第一次心裡沒來由的慌神無主,也因此讓身後的人鑽了空子,令自己的胳膊被妙月的力道推動而伸向琉司,而琉司似乎也收到什麼同樣的襲擊…

  …

  卡凱西卸下一圈圈的繃帶,抹了琉司的藥在食指上,血液流過壓緊的傷口,清清涼涼的。

  他想起琉司低著頭,鼻子剛好沾到藥劑,呼吸之間嗅到淺淡的藥香,那是她近在咫尺的呵護。

  …

  對不起,那個時候竟然會懷疑你是為了間諜活動而接近我。

  比起捨棄生命去做怪物的誘餌的你。

  我竟然,會對你不信任。

  對不起。

  ——————————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快樂!!大家們!下一更下周。


☆、九月

  九月

  琉司是被疼醒的,睜眼時所見是無邊的灰白。

  模糊看向遠處,一輪斜月高高懸在半空,冰冷的光華映在水面反射出斑駁的光點。

  海天相接的盡頭,鉛色的煙雲緩緩流動。潮濕的風吹在臉上,撩著灼痛感。

  胸口十分悶,她想大口吸氣,張口就咳出許多胸腔積水,鹹鹹的。

  原來是海水,不知為何,被沖到了海邊。看起來,距離先前很遠很遠。

  她不曉得在昏迷中沉浮了多長時間,也許霎那,或者如一年般長久。

  月光昏昏映照著,疼痛如麻蔓延開來,將她裹得無法動彈。 一顆顆冷汗滲在額頭,髮絲貼著,開口卻喉嚨嘶啞無法出聲。

  腦袋費力轉了轉,想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是為了去引開那駭人的巨蛛,而被逼到懸崖。拿命去冒風險,最後存活的幾率多低,她不是不知曉。只是,因自己再無多日可活,她想著,至少讓卡凱西老師平安躲過一劫。

  可一切都太意外。意外地從蜘蛛指縫裡撿回一條命,卻意外地被他親口要求離開。

  其實在那之前,早已經打算走了。甚至連道別的微笑都準備好了。可最後的最後,卻是卡凱西與妙月一同目送自己跌落黃泉。

  荒涼海岸望不見一絲熟悉的景色,亦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小腿上傳來的痛一陣一陣。翻開褲腳,那裡不曉得什麼時候被利刃割開一道深深的傷口。被水泡的太久,已經有些發白。

  可以清晰判斷出是醫療用手術刀劃過的傷口,隱約知道是誰,卻不敢深想。因為在懸崖上,隨著腳痛之後,緊接著就是他手推向自己…

  想到這,琉司胡亂抹了把臉,擦了擦臉上水漬。

  身體太虛弱,沒有多餘的查克拉用來治療。十分吃力地爬向岸邊,腿上的刺痛像有什麼蟄著般。

  模糊望向四周,依稀辨得,這裡,遠的太安全。遠到距離岐森穀翻幾個山頭就可以到達。

  拾起根樹枝支著地,琉司一瘸一拐去往樹林濃密處。

  身後濃烈海風在波浪翻滾間,夾雜濕濕的海水落在身上,帶著冰刺的冷意浸入肌理。

  受傷的一隻腳,隨著抬腿點地,每走一步都痛。

  臉上的水漬不爭氣地,越來越多。

  實在走不動了啊。

  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從那樣的高度。

  琉司靠著樹,艱難得喘著粗氣,迷迷糊糊的,意識漸漸被黑暗吞沒。

  …

  悠遠的彼方,異域古歌,誰唱著。

  熟悉的曲子。

  從前許多個亦幻亦真的景,一幕幕倒回著。

  有什麼人看著自己默默流淚,與從前夢中常出現的母親背影相似,哭著的人,就是她了罷。

  她越來越清晰的面龐,琉司看得有些呆愣。

  那淡眉如水,面皎若秋月。

  怎麼說呢,像是,偶入凡世的神衹。

  琉司覺得,沒什麼詞語能形容母親的容顏了。

  她長久地,絕然慯痛地,看著自己,嚶嚶啜泣。

  是哭她自己愛錯了人,還是哭她女兒愛錯了人呢…

  想問的問題有太多太多。

  琉司正欲上前開口,場景忽的一換。

  她回到兒時某一日。

  芳草淒淒,隨風起伏。被阿婆拉來罰跪在母親墓前的自己,背上忽然一道熱辣的疼痛。這狠狠一鞭子,阿婆抽的實實在在。

  她目光如炬,「你跟你那早死的媽一個樣子!今天,你救了他,記著,來日要你命的也是他!」

  向來和藹的阿婆似變了個人,那次她被揍的毫不含糊,她想起當時尚未到八歲的自己,險些丟了命。

  只因她救了某個外族忍者的性命。

  墳墓前的冷風尚未散去,下一刻,琉司置身於一團濃厚的霧中。

  有一人徐徐踱近。

  霧氣漸散,和煦的柔光籠罩,映著銀白的發,暖目暖心。

  那人朝她伸出手,語調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柔,他說,「你好,旗木卡凱西。」

  ...

  痛呀。

  胸口剜進什麼一樣痛。

  ...

  靠著樹昏睡著的琉司,睫毛突然劇烈顫抖。

  心脹得幾乎裂成兩半,卻還是幽幽轉醒。

  熠熠的月華,淒冷清寒。

  醒了,仍是自己一個人,饑寒困乏。

  身上稍微一動,腿上便是撕裂的疼。

  琉司徒然有些迷惘。

  自己這一生,究竟是個什麼滋味呢。

  擦去眼角水漬,琉司想,這滋味,是苦的。

  天邊泛起少許日光,幾小時的睡眠,讓身體恢復了幾分力氣。

  她起身繼續蹣跚行往岐森穀。

  慢慢遠離海岸,空氣愈發的幹熱。

  大約走了半日的時間。

  抬頭望過天空,雲層堆疊出黑色的陰影。

  要下雨了,本就行進非常慢的速度…

  根本連老天都在捉弄自己啊…

  空氣越來越悶,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一隻鳥形的巨大飛行物,低低略過山谷。

  因琉司的個頭實在不起眼,幾乎與周圍綠色混為一體,白色的大鳥從琉司頭頂滑翔而過,強有力的氣流一股沖來,琉司結結實實在地上咕嚕了一圈。

  腳傷處的刺痛隨之一抽,她忍不住「啊!」的一聲痛呼。

  抬頭看去,自遠處模糊辨得兩個黑底紅雲的大氅正隨風而揚。

  怒火蹭蹭的竄上來,琉司下意識去掏忍具包,隨手掏出一個物什,卯足勁向大鳥投擲過去。

  「有情況。嗯」察覺到什麼,金髮的男子轉頭,調整左眼型微型望遠鏡的焦距。

  一顆皺皺巴巴的青梨正被扔過來,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無力地落回地面。

  「白癡嗎…用這種東西當武器…嗯」

  身邊黑髮男子,輕輕低眸看過去。

  「要不要殺了她,嗯?」 迪達拉問。

  剛與迪達拉分在一組不久的宇智波鼬,回首望去,看不清楚那人的臉。隱約覺得熟悉,「算了。」 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在無用的人身上…

  突然,他眯起眼,…

  地面上的人正努力做出一副兇狠的表情,朝自己這邊的方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迪達拉頭頂落下一顆汗珠,「還真的是個白癡…嗯。」

  「走了,不用理會。」

  開始在腦海中尋找這眼熟的人。

  鼬轉過頭來,黑髮飛舞間,他的神情莫辯。

  瞳孔漸漸放大,他憶起那個免疫自己幻術的木葉忍者。卡凱西的學生,就是她吧。

  ————————

  接近傍晚的時候,伴著隆隆聲天空灑下劈啪雨點。

  本在一棵樹幹上休息,蓄積力氣。傾瀉而下的大雨,讓琉司仿佛已經沉墮到幽暗無光的海底。

  樹枝濕滑,琉司從樹上費勁爬下來,落在地上,底下剛好是一灘泥水,「啪」一聲濺了她半邊身子。

  冷意猛的侵入皮膚,琉司低頭看著濕濕的衣服…茫然出神。

  …

  身後有什麼人的氣息。

  回過頭,對面樹下正站著一個男人。衣服很熟悉,眼神很熟悉。

  琉司僵了。

  那人淡淡瞥著自己,墨黑的發被雨打濕成縷。

  不曉得跟了自己多久,他就那麼靜靜默然立著仿佛已有千年。

  因為目睹過對方在木葉村的行徑,琉司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只隨手可碾碎的蟲子,目光偷偷瞄上他的臉…

  琉司咽了咽口水,心中更是一凜。

  他身上臉上全是方才被她濺到的泥水……

  正順著筆直的鼻樑滴落。

  不管怎麼樣,先道歉吧。

  「對…對不起…」琉司怯怯道,自己這幅樣子他應該是認不出來自己了。

  對方並沒有回應。

  「那…那我走了…」琉司轉身欲逃。

  「等等。」冰窖裡出來的聲音一般。

  琉司轉過頭。

  那個人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晦暗的光線下,一雙眼眸閃爍出細碎的光。

  「你究竟是什麼人…?」鼬凍著的神色略微鬆動。

  他驚詫地發覺,每當對她施予幻術時,她褐色的瞳仁便隨之反射地變幻成淺淺綠色。

  似乎是一種免疫幻術的自我防禦體質。鼬之所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它的主人,自始自終,全然一副狀態之外的模樣。

  因為濕了衣服而懊惱的要哭出來的面龐,極度疲乏卻強撐著的眼眸。

  …

  「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的…」琉司低聲道,「我們的名字。」

  逼仄的空間讓人焦躁不安,琉司繼續道,「我要走咯,再見了。」

  鼬清冷的目光似跋涉過千萬重歲月年華,又穿過氤氳著的滯重濕氣,定定落在她的臉上。

  「你不僅免疫了我的術,並且輕易闖進我布下的結界…」

  想起幾天前,偶遇一個自稱墨鬼族最後的巫女,對自己說過,〔你將遇見一只有價值的墨鬼…別輕易讓它溜了…〕

  他走近一步,對琉司道,「你不能離開。」

  琉司有點呆了,她從來沒想過主動招惹他,方才他的話聽的半懂不懂…琉司抬頭道,「憑啥?」

  說完她就後悔了…

  一股強大迫人的氣魄從半空中緩緩壓了下來,琉司下意識退了退。

  「我有點急事…請放過我,我不會做出不利於你的事情的。」她清了清嗓子,「其實…我就快死了的…」

  男子抬眸淡淡看向琉司,似暗夜星空飛逝的流光,「在那之前,不能放你走。」

  琉司愣了愣,臉上青白陣陣,終於化作惱怒,「那你倒要試試!」

  話畢她想要結印,一片金屬箔片流光般飛出,耳邊的碎發下一刻被銳物削斷,簌簌落下。

  琉司驚出一身冷汗。這人忍術的造詣不曉得要高到什麼程度,才會如此不動聲色地使用苦無。方才若稍有不慎,估計脖子可能會被劃出一個洞洞。


☆、九月

  九月

  彩雲遮過明月,岐森谷的扶桑林昏昏暗暗,隨風搖晃起一陣一陣冷風。

  先祖的祭墓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座新墳,琉司木著腦袋呆呆望著。在那裡,多年前,嫦櫟指著地上的兩個空塚,對年幼的小琉司道,「等我死後,你把我葬在這裡。」

  「那另一個呢?」年幼的琉司指著旁邊的坑問。

  「留給你的。」嫦櫟答道,面無表情。

  不遠處的古樹依舊是那副模樣,沒有絲毫變化,墨鬼整個族群在這片地下永世長眠。

  憶起多年前的情形,恍如隔世。

  「阿婆,你就這麼著急地走了阿…搶先在我前頭。」琉司呢喃著。

  想起阿婆會不會為自己留下什麼遺言,琉司踉蹌走向遠處。

  古舊的屋舍內,她慌亂地翻找著,趕在將全部查克拉耗盡之前,趕快趕快。

  一層層書架,沒有。牆後密室,沒有。地窖,沒有。她企圖找到阿婆給自己留下的哪怕是隻言片語,她盼阿婆告訴自己,除了寫輪眼的瞳力還有其他方法可以讓自己活下去。

  然而,什麼訊息她都不曾給自己。

  阿婆想要告訴自己的,其實很明瞭,不要企圖奢望有其他辦法活命。寫輪眼是世間唯一的救命稻草。

  頭痛,痛到幾乎要炸開。

  嚴重的外傷,使身體損耗到了極限,琉司呆滯地癱坐下,如同置身死海。

  夜幕中,一輪月亮悠悠在星河璀璨中閃爍,神智模糊的女孩額頭的彎月暗淡無光。

  茫然望向星空,她疑惑自己能否祈禱。佛祖會傾聽我的呼聲嗎?我希望阿婆複生,讓我替她去十九層阿鼻地獄吧。

  不,佛祖不是他們的神,從來都不是。她是墨鬼,聖戰士的血脈,她的神是墨鬼的月神…… 但塵世離月亮太遠太遠,而她這一生,似乎未曾有任何神靈眷顧過她。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親,不曾見過母親,不明白自己是究竟什麼,搞不懂自己為何這般活著,甚至,想不通自己為何存在於這世間。

  滅族那夜究竟有多少墨鬼喪命九泉?

  她離開岐森谷到木葉那一天呢?

  其實你我都早知道我要活下去的代價是你的死。

  木葉的所有人,都希望我死掉,還有你。

  卡凱西。

  腦袋越來越沉重。很累,想睡覺。琉司想,最好永遠不要醒過來,這樣,最好了。

  「阿木。」迷迷濛濛中有誰輕柔地喚道。

  琉司模糊應著「嗯。」

  纏繞著數不清影子的迷霧,那聲音好似樹葉摩挲的沙沙聲一樣微弱,帶著涼涼的寒意。

  那是月神的呼喚,還是阿娘的聲音?

  風撫過的樹葉片片悄然無息落在地面,冷夜絲絲縷縷的迷霧纏繞著幽靈般的灰白緞帶。

  最後一座墳塚,像是巨大的黑洞,吞噬一切。

  我為什麼要來這裡?

  哦,這是我最後的棲身之地。

  扶桑木下的土地像冰一般涼。琉司跪倒在旁邊。「我向你祈求,月神大人。」她無力的唇角發出微弱的聲音,「我從沒想過可以活過這一劫…」言語哽在喉頭。「只求讓我永遠不要醒過來,」她勉力道,「永遠…」

  枯敗的殘葉散落,灰白緘默的月亮,無聲無息。

  愈加迷蒙的視線中,有一道紅黑的身影越來越近。

  好不容易才擺脫掉的人,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琉司攥緊手中的匕首,用掉最後一絲力氣朝左手腕動脈的位置狠命刺下。

  世界在下一刻歸為黑白。


☆、八月

  長夢。

  濃密的青綠色竹葉將月光切割成無數微小的碎片,一一投映在地上,冷風撫過像是在暗空下泛著波紋的水面。

  竹林深處一束暗淡的燭光,時隱時現。

  桌上零碎放置著幾本古老的書卷,幾個製作精密圖案迥異的盒子。

  倚靠著窗,宇智波鼬漫不經心翻閱著紙張。

  這些書已經有些年歲了,封面泛灰,字跡磨損得厲害,很難辨識清楚。

  或許是一條條咒語,或許是無價寶藏的埋藏之處。即便是清晰的,那些上古時期的文字,他根本不認得。

  毫無疑問,那異族的祭祀並沒有對自己撒謊,他的確遇到了一隻活著的墨鬼,價值無可估量。

  以及這個她口中『可以換一座金山的』石頭。

  蒼白的指尖轉動著石頭,鼬冷峻的眼眸,隱在夜色中。他仔細打量著,它有些像松脂凝結而成的瑩亮剔透的琥珀,淡黃色的外殼不蝕不朽,折出一小片柔和的光線。

  木床上昏迷著的墨鬼,沒有一絲聲響。鼬淡淡看著她,面龐波瀾不興。

  ..

  幽暗月光緩慢地順著窗櫺浮動,漸漸籠上琉司蒼白的面龐。

  不知在做什麼夢,她肩膀不停地哆嗦,最後變作疼痛難耐的隱忍。

  『你用它救救我小孫的命,她會帶你去神社的密室,裡面,墨鬼所有的寶貝都是你的…只要你就她一命…』這幾日所發生的事情被那祭祀預料的,有八分准,果然被自己遇到一隻墨鬼,只不過,是她自己不想活。

  什麼值錢的寶藏,他並不在意,更好奇的,是她對自己幻術的免疫

  放下書,鼬坐在床沿。固定好琉司的手腕,以免她因為亂動把即將長好的筋骨弄歪。

  拿著溟珠放在琉司的額頭,那寶珠一瞬間發出極亮的光束。琉司額頭的天眼隨之一亮,似是被吸光全部,珠子頃刻間化為一團粉末。

  鼬眸中閃過驚詫,這詭異的種族,特殊的體質構造,整個族群匪夷所思的起源又莫名的滅族…

  她腿部和手腕的傷口不淺,應該很痛,可她自始至終沒有亂動什麼,只是昏迷中睫毛亂顫,漸漸從眼眶滾出許多顆眼淚來。

  鼬蹙眉凝著她。

  從沒見過有人能掉那麼多顆大的淚珠,片刻就將枕際染得濡濕一片。

  以為她會哭嚷什麼,卻見她緊緊抿唇,亦沒有醒過來,只是是不停的掉淚,永遠都哭不完似得。

  這千瘡百孔的世界,值得哭的事原是非常多的。你又是為什麼呢…

  無論怎麼樣,一個人藉故自殺總是不值得原諒的。

  「別…扔下我…」

  「大家…」

  床上的女孩苦澀的呢喃著,一遍又一遍地。

  像是被遺棄的孤兒。

  鼬看著夢囈的琉司,忽然生出一陣鈍重的痛。

  猛然間他憶起誰曾向自己苦苦哀求,悲慟絕望。

  沉靜了幾秒,他騰出一隻手,食指尖緩緩蹭去那些大顆水珠。除去指尖,再沒有一寸多餘皮膚接觸。

  反復擦去,像是撥水。

  屋內長久的靜默令人有些壓抑。

  一直坐在一旁的一隻巨大浣熊,目睹著這一切,看得既不耐又不安。

  如此的泰然耐心的主人令它覺得陌生,印象中主人一向是冷漠寒凜。

  床上躺著的那只像小魚幹似的女人,它一口就能吃下,哎,怎麼看都覺得很不爽。

  「胖太。」主人在叫它。

  「嗨!」浣熊歡快地搖著尾巴向鼬湊過去。

  「這個,不可以吃。」鼬面無表情指著床上的琉司,「我要出去了,照看好她。」

  下一刻,搖晃的尾巴耷拉了下來。

  ————————

  夜幕中央的的銀色月亮用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照看著她。站在岐森嶺上,琉司在無盡的月華下垂下額頭。她依舊能聽見風聲,尖銳狹長。猶如遙遠的悶雷,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

  這裡的夜沒有風,雪花從黑暗冰冷的長天垂直墜落,扶桑的葉子沙沙響,似乎在一遍又一遍呼喚他的名字。「阿木」。它們低聲呼喚,「阿木——阿木——阿木。」

  像是永遠不會終結的夢魘,就這樣一直向下沉墮吧,她疲憊地想。

  直到耳畔響起陌生的聲音。

  倏忽間,世界開始被撼動,有什麼將她牽回現實。

  她聽見一聲淡淡的話語,「桌上有蜂蜜..聽說你們吃那個就可以了。」

  眸光睜開處,宇智波鼬目正倚在窗邊,望向遠方的目光收回來,落在自己身上。

  窗外天色暗沉,不知他已立了多久。

  也辯不清是此時是一天中什麼時刻。

  琉司沒有答話,雙目只是落在某處,無焦距。

  鼬停了停,緩緩道,「為什麼不想活下去。」

  不期然,見到琉司面色鬆動,他繼續道,「你們的那個祭祀,她可不想你這麼快就急著去那個世界找她。」

  …

  阿婆是真的離開了…

  這一切並不是夢…

  世界,全部都是人,可我,卻只剩下我自己。

  一幕幕畫面在她腦中迅疾地閃逝而過,心中喧騰起一片巨大的焦灼的絕望,在她的體內反復衝撞。

  陌生的人,我所愛的人,他們全部都希望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阿。

  哭,淚水早已乾涸。喊,聲道沙啞疼痛。

  鼬看到琉司喉嚨傳出奇怪的聲音,肩膀不住的哆嗦,像是承受著極痛之刑。

  「還在痛?」他問。

  沒有回答。他只看到琉司眼眶漸漸盈滿了水,直到再也盛不下。

  有些後悔方才的話,「痛的話,這裡有藥。」他繼續道。

  終於,女孩徹底痛哭出聲,

  「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世界上沒有人怨恨我…我也不怨恨任何人。」

  聳動著肩膀,琉司腦袋顫悠悠看向鼬,「可是沒有辦法,我很難受…不曉得怎麼才能不痛苦。」

  鼬一愣。

  沒有親人之痛,竟是讓人絕望到自殺…驟然間,幼腦海浮現出一個稚嫩的影子。

  我年幼的弟弟…你當初…是如何熬過來的呢。

  「別哭了,這裡有藥。」他道。就當是憐憫,他告訴自己。

  屋內悄然無聲,靜到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那顆心似被纏上了一圈圈絲線,眼前這迫人的靜默每多一秒,那根線便跟著收緊一寸。

  很久很久,哭夠了的女孩,微微恢復了神智,

  她艱難掙扎著起身,期間扯到傷口一痛,嘴角不由得一抽,終究沒哼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好多讀者都不再讀這篇文了…哎…因為個人的一些事情停更了一段時間。往後會恢復更新的。T_T


☆、八月

  蘇醒

  ————————

  因為傷口在恢復,身體不自覺進入休眠狀態,琉司整日整日的犯困,睡的天昏地暗。

  在清醒的間隙,宇智波的那個冷面鬼絕大多時候都不在。

  不大的小木屋,有一隻十分巨大的浣熊看著自己,並不十分情願地。

  小屋置於一片無邊際的竹林中。竹林,好像是一片翠青的海洋,望不見盡頭,與世界相隔開來。幽深的屋舍像大海中的孤島,有時候琉司甚至有種置身在另一個時空的錯覺。

  宇智波族的冷面鬼似是非常繁忙,每次回到這裡都只做短暫的停留。

  每次他向浣熊簡單交代些什麼,便離開。自己,越來越像個透明的生物。他不急著處理她,也沒有什麼大動作的跡象。

  ……

  坐在樹叢中,那只貓科動物在遠處監視著自己。

  淡淡的綠色將曠達的清空映襯得格外的藍,風吹拂而過,琉司攏了攏吹散的頭髮。額頭的印記不用再去刻意遮擋了,自己卻仍習慣性地撫摸那裡,查看束帶有沒有綁好。被風揚起衣角,顯得她瘦弱的像個孩童。

  「喂!不要跑太遠!不然吃掉你噢…」身後的貓科動物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琉司呆呆仰望著,林海和天空混成了一體,恍若一個夢。頭時不時地發痛,這讓她很少轉動腦袋思考,有些麻木。

  如果說從前每天都是在努力過好每一天,那麼如今,她是在咬著牙煎熬著日子。

  她試著想要稍稍釋放心中聚積的苦楚,令自己獲得稍許慰藉,卻發現如此艱難。

  ——離開這個世界——這件事正以另一種她無法預料的速度向自己靠近。

  誰都不可憐!誰都不值得可憐!

  誰都不值得原諒…

  琉司懊惱地扯下身旁的草木,使勁地朝遠處扔出去。

  轉身回去,臉上的表情還未來的及收回。意外地瞧到那個冷面鬼竟然在自己身後,不清楚什麼時候他在那的,亦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知因為什麼他時時刻刻隱藏著自己氣息,令人無法察覺到,像個影子,永遠無法被捕捉。

  「…」

  「…」

  一顆溟珠的損耗,使琉司額頭的封印被完全解開。

  鼬長久地注視著她,這能免疫寫輪眼的物種,是珍貴還是可怕呢。

  她周身流動著的銀色顆粒狀查克拉,以天眼為彙聚中心,徐徐流動。那脈絡像是圖騰圖案,規整對稱。她整個人給他一種,並非是自然人,而是什麼禁術試驗成果。

  赤紅的寫輪眼中,鼬看到的墨鬼顯然是殘缺不全的。她尚未完全蛻變,而她此時此刻就在自己股掌之間。

  生命的終結,它如此的遙遠,亦又很近。

  …

  要不要送進實驗室解剖一下呢…

  還是再等等,待她恢復到最佳生命體征…

  但是,目前還有更重要的使命,等著自己。

  鼬幾乎聽不見地歎了口氣。

  琉司愣愣看了他片刻,

  「你好像得了很嚴重的病。」他胸口並不明亮的固元,比常人暗很多。莫非是他曉得了自己的天眼可以把死人救活?或是把自己救了回來,養好了傷,再拿去用嗎?那簡直與養肥了豬再去宰掉的性質是一樣的啊。

  想到這,她打了個寒顫。

  他的輪廓由模糊漸漸清晰,沒有任何波瀾,瞳孔間的紅色漸漸恢復為黑色。那純正的寫輪眼,不知為何讓琉司心生憤怒。

  鼬想到那個棘手的角色,他問,「你的卡凱西老師呢?」

  「想用掉我的天眼,還是拿去我解剖,請快一點吧!」

  琉司突然提高了幾個音調,鼬看見她肩膀劇烈地起伏著,似是因為那裡積聚了太多難以承受的痛苦。

  「你在木葉…卡凱西他…」

  「請不要再說了!」她打斷他的話,不想聽到那個刺痛名字。

  稍稍的靜默之後,她重複道。「請不要再提了…」

  「到底想讓我如何,請直接說吧。只要不再提那個名字。」她看向鼬。

  「那,回去吧。」對方淡淡道。

  ——————

  這個木葉的叛忍不曉得每天從哪里弄來各種花的蜂蜜。琉司每次醒來,桌上就已經安靜地放好一瓶。偶爾也會有一碟未吃完的丸子,似乎是那個傢伙偏愛的食物。

  周圍全部是一些參天的樹木,將小木屋隱沒在其中。因而室內的光線並不是十分明亮,總是映射著樹葉嫩綠色的斑駁光影。

  剛剛從漫長的睡夢中醒來,琉司在床上使勁伸了個懶腰。

  抬眼就看到鼬坐在竹桌旁,側臉望向遠方,他墨黑的瞳仁泛著清淺的光,令人無法捉摸。

  對方淡淡略過她,沒有說話。琉司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繼續躺著裝屍體。

  最近他在竹林的停留時間漸漸多了,同處的時間久了,琉司覺得跟他真是兩看生厭。

  「起來把蜂蜜喝了。」

  「哼。」琉司又白他一眼。

  「……」鼬頓了頓,「胖太說你的病基本上沒有大礙了。哪裡還有不舒服嗎?」

  「哼。」琉司索性翻身背過去。

  「……」

  鼬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看著琉司後背。

  啪!一聲,鼬手中的書冷不防朝琉司抽了一下。

  感覺到後背一痛,琉司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吼道,「喂!你這傢伙,到底想幹嘛!!」

  說罷撥起袖子,掄拳頭欲進行反擊。抬眼便撞進鼬淡漠的眼眸裡,她拳頭怯生生地停在一半。琉司記得他身手了得,高深莫測,雖然自己日子不長久了,但是也不想挨他一頓揍。

  她吞了吞口水,尷尬地收回拳頭。

  「跟我去買些東西。」鼬徐徐道。不緊不慢走出屋子。

  ……

  ……

  其實我的力氣完全可以把你打到求饒,看在你弱不禁風的樣子上才放過你的。琉司跟在鼬的身後,看著他瘦瘦的後背,忿忿著。

  因為腳腕的傷未及時得到治療,琉司雖然身上其他的傷基本痊癒,走路仍然有些跛。

  她一瘸一拐跟在鼬的身後,一腳一腳踩著他影子。

  雖然在前面沒有回頭,他卻一直走的很慢。沒有穿著那扎眼的大氅,也沒有戴著護額。他行走在街上,普通的像是誰家的哥哥。

  兩人正行至熙熙攘攘的一條街道,這裡離竹林並不是很遠。由大浣熊背著飛過來,不需要很久。行人的著裝風格以及口音,琉司都從未見過聽過。

  不清楚是什麼不知名的地方,路邊酒屋裡出售的是十分濃烈的花酒,糕點店中擺著味道濃郁卻很新奇的蛋糕。

  在一家雜貨鋪前鼬停下了步子,「進去吧。」他轉過頭,「買些你需要的。」

  琉司往裡瞅了瞅,「你買單?」

  鼬嗯了一聲。

  有點帶報復的情緒參雜著,琉司從各種取了各種需要的不需要的日常用品。

  毛巾,碗,勺子,枕頭,蠟燭,扇子…等等等等。

  從店裡出來喊鼬來付錢的時候,對方剛從成衣鋪裡拎了件袍子出來。

  琉司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多天沒有清洗,而且破損到幾乎不能再穿。髒到對方都看不下去了吧。

  …

  …

  換上新衣服,琉司更不開心了。這傢伙有意選了這麼一件青綠青綠的長衫,在樹叢中根本看不到,簡直是完美的保護色。她覺得自己像只大蚱蜢,望著鏡子,欲哭無淚。

  「走了。」鼬在遠處叫她。

  一路上,他就不慌不忙地走在前頭,偶爾停下來等琉司跟上。不言語,也不笑。琉司故意在哪個小攤前點了什麼貴的吃的,他也不惱,付了錢繼續走。

  「阿!好撐!」琉司誇張的歎道,盡了最大的努力花掉你的錢了,下次一定把你吃破產。不過話說回來,這裡的小吃都很好吃的樣子。

  傍晚回到竹林,胖太迫不及待地鑽進它的窩裡,開始打呼嚕。

  昏暗的燭光映在院落裡,四周靜謐的只有風聲吹樹葉聲響。

  坐在窗前,抬頭瞧著一輪彎月,琉司心中突然有些類似愉悅的什麼東西,慢慢從心中溢出來。

  鼬不知什麼時候拿來幾本書,擱在琉司面前。

  「吃飽喝足了的話,把這些背了吧。」他慢慢道。


☆、八月

  這世間讓琉司頂頂厭煩的,就是記誦文字。鼬要求琉司,將書典中墨鬼先輩記載的咒語和印伽逐條背誦下來這件事,真的是觸了她的死角。

  林中一棵樹幹上,琉司忿忿地刻著宇智波鼬的名字,想當作靶子,用苦無來一遍遍虐待它。

  她不能渡劫,以現在的狀態,即使背的熟爛於心,也無法使用那些術。

  偏偏鼬一向一副冷冰冰的模樣,讓琉司敢怒不敢言。她曉得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她也見識過他如何不動一根手指,就令一個人生不如死。

  手掌心曾經感受到的刺痛,毫無預兆地,憶了起來。

  以及伴隨著痛楚的那曾經昏暗的一夜夜。

  銀白色的發,無論夜晚多麼漆黑,總能很快捕捉到。

  她一直努力不去思考關於旗木卡凱西的任何一點一滴。然而不經意湧現的回憶,卻讓人痛不欲生。

  手中的刃掉落在草叢中,字只刻了一半。絕望同沮喪一齊湧上來,琉司坐在地上,不停地揉眼睛。

  …

  …

  胖太一路跟在鼬身後,它不確定它的感覺是否準確。

  自從鼬今天回到竹林沒有見到琉司那刻起,儘管他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靜,胖太覺得他似是有些慌張。

  那個小鬼明明腿瘸著,不會逃多遠。鼬卻小題大做開著寫輪眼搜尋。

  果不其然,鼬在不到幾百米的密林中很快搜尋到目標。

  他的眼眸一往如昔,冰冷的血紅色隱隱泄著一絲怒氣。

  地上四仰八叉地躺著的琉司,樹幹上歪歪斜斜刻寫的宇知 的字樣,以及,她頹然的神色。

  她對周圍沒有一絲防備,察覺到聲響,才懨懨地起身,眼角還掛著水珠。

  鼬上前走近她,心中無端惱怒不已。

  「你怎麼有哭不完的眼淚?」他皺著眉頭問。

  然而下一刻他就收斂回情緒。其實也很好猜,他平靜地想。

  她心上的洞可能永遠都填補不了。

  「我記不住…」琉司低聲說。

  鼬慢慢道,「如果你把它們都背下來,你就可以活下去。」

  琉司疑惑地看向他。

  鼬頓了頓,道,「但是,你不能再哭。」

  「為什麼?等等,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可以活呢?」

  鼬從琉司身上收回目光,望向天際,「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我不知道呢。」

  然而,唯有一事無能為力。

  他繼續道,「作為回報,你下半生幫我守護一個摯親之人。」

  「為什麼不自己去守護?」

  「本來是準備這樣的,但是來不及了。」

  「你的時間也不多了?」琉司問。

  「還夠用。」如果像這樣每天看風景的話。

  琉司漸漸平復了心緒,掙扎著想站起來,腿腳卻不如從前一樣靈巧。

  鼬自然地伸手過去,指上的戒指泛著幽幽冷光。她費力地上前握住,隨即被有力的力道,毫不費力地拉起來。

  「傷還在痛嗎?」鼬清冷的聲線,飄在空氣裡。

  琉司點了點頭,頓了頓,又搖了搖頭。

  ...

  蠟燭恍著微弱的影,暖橘色的光融融地盈著。

  趴在木桌上,琉司艱難地記誦著生澀且古老的文字。

  另一頭的鼬,靜靜坐著,他的表情很淡很淡,比院子裡的月光還淡。

  琉司覺得他更適合做一顆樹,一輩子靜靜地立在一個地方,永遠緘默不語。

  「背來聽聽。」他終於開口說了兩個小時以來第一句話。

  琉司搖頭晃腦地嘟囔了一通。

  從書裡收回目光,鼬微微眯起眼,眸光暗動,「十條就背對了兩條。」

  「本根沒有辦法做到,太難了啊…你們到底是怎麼記住那麼多術的…」琉司痛苦道。

  鼬輕哼了一聲,這個小鬼果然不適合靠大腦生存。

  說起來,她愣愣的腦袋,無論怎麼晃都記不住幾個字。鼬有種抽她的衝動。

  啊…

  琉司有點新奇。

  難得,這個冷面鬼臉上有了其他表情。原來你也是會笑的啊,琉司心念。

  他額頭的木葉護額被利刃橫穿而過,好像有些年歲了,表面並不是十分光亮。

  「為什麼做叛忍?」琉司對一無所知的人突然好奇起來。

  對方沒有回答。

  「那為什麼要當忍者?」

  依舊沒有回答。

  「我覺得去當忍者,為一個村子冒著生命危險去過每一天是最蠢的行為了。」琉司繼續道,「讓忍者以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換來什麼所謂的和平是最蠢的理論。」

  鼬定定坐著,盯著搖晃的燭芯出神,思緒好像被牽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久很久,他慢慢開口輕輕地說,「忍者,從沒有什麼命運。有的只是使命。他們並不是強者,但必須比那想要傷害自己想保護的事物的人,更強。」

  他停住,認真看著琉司,夜風輕拂,吹起他額前的碎發,他說,「所以,你說的對極了,我們都很蠢很蠢…」

  ……

  ……

  夜空漸漸地暗沉,漆黑中,數不清的星辰閃爍著光芒。

  從出生起,好像身上就縛著鐵鐐。自己在命運的洪流中,被迫而不斷被向前奔跑。

  十七歲那一年至今,他從未有一夜安眠。

  鼬定定望著她,竹床上,琉司睡的很沉,不老實地來回翻身。

  哪怕是沒有明天。此刻的她照樣可以呼呼大睡吧…

  鼬想著,拾起地上的絨毯,蓋上她。不出一分鐘,又被睡著的人一腳蹬下去。

  對身邊的人沒有一絲的防備,坦蕩安然?她這樣的作風不清楚什麼時候感染到了自己。

  鼬回到外屋的床榻,褪下大氅。胖太在大門口睡得正香。

  最近每晚都會在午夜前有睡意,十分不尋常。

  以寫輪眼確認周圍環境絕對安全後,鼬方才輕輕睡下,聽著另一個人規律的呼吸,慢慢沉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天手機丟了,難過的要shiT_T


☆、八月

  八月

  日子在時間之河中不疾不徐地流淌。

  就這樣,一條挨著一條地記誦。一本並不薄的書籍,竟也翻過了大半。

  腦袋中充滿各種符文忍咒,一天當中多數時間,琉司都在打盹和背誦中度過。

  時間流逝地很慢,也很快。

  記不清楚究竟在這裡度過多少天,倒是會盼望每隔幾天與鼬一同去最近的小鎮逛集市。

  被四周山峰半包圍的小鎮,每到傍晚,熱熱鬧鬧的。

  鼬保持著慣常的沉默,始終不多話,很少主動提起話頭聊什麼。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總在琉司身後一步的距離。

  街尾穀崇屋家的點心琉司永遠也吃不厭,每回琉司都會在書店裡買本畫冊,邊品著蛋糕,邊翻看故事。鼬有時候吃幾串丸子,有時候只靜靜坐在對面,等琉司看完。

  琉司偶爾抬頭看他,朦朧的夜色中,他皮膚顯得不再那麼蒼白,柔和了他原本清俊的輪廓,似是也在享受著這短暫塵世的熱鬧繁華,他從來不催促她。

  最近著迷的民間神怪故事,看了近一個月,琉司攢了將近二十幾本。雖然不能確定這世上究竟是否存在鬼怪,然而每種鬼都有它自己的故事與來歷。

  閱讀了各種光怪陸離的情節,後遺症是深夜裡琉司會失眠。因為害怕,而睡不著覺。

  鼬每夜都會回來,不僅隱藏自己的查克拉,並且睡覺幾乎沒有任何聲響。失眠的晚上,偶爾會聽到他輕聲咳嗽。

  …

  窗外幾隻巒鳥於樹枝間,幽幽低鳴。遠方暗藍色的天際,有鄉間屋舍的嫋嫋炊煙,融在夜色中。

  琉司又失眠了。

  外屋模糊地傳出聲音。

  今天夜裡,他咳的特別厲害。一會兒,聽見他悄悄推門出去。琉司睜著眼。仔細辨認他的動靜。

  好一會,門輕輕被打開並小心關上。

  已是午夜時分,琉司屏著吐息,望著窗外的冷月。察覺不到他任何氣息,等了好久,琉司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摸著黑走進外屋。胖太的呼嚕聲很大,琉司猜鼬應該聽不到自己。

  究竟是什麼病,他從來不肯醫治,也不見他服藥。

  摸摸索索地,依稀辨得鼬的身影。躡手躡腳朝床的位置湊了過去,無聲地結印,雙手掌心浮起一層薄薄的查克拉。

  鼬的腦袋在哪邊呢?

  黑暗中,她兩隻手掌像穿梭於墓地的鬼火,耳邊是靜靜的夜風吹拂聲,涼颼颼的。

  「你在幹什麼?」低沉的聲音在背後倏然響起。

  不是應該在床上的嗎,什麼時候瞬身到背後的?

  打破寂靜的說話聲,猛得響在耳畔。琉司感覺心臟在一瞬間跳到了喉嚨。

  「啊!!!」

  「不要吃掉我……!」

  她本能的四下逃跑,下一秒一股腦地沖進了寬闊的胸膛,撞個滿懷。

  鼬本是好奇這傢伙要幹什麼,自己明明一直站在這裡,她竟然沒看到一絲一毫。他曉得她沒睡,可沒想到她鬼鬼祟祟地想來查看自己。

  突如其來闖進自己胸前的衝撞,讓他措手不及。雙臂卻在感覺到對方正在哆嗦的那一瞬間,下意識地環抱住了她。

  很小的一團,帶著溫熱的體溫,不停地發抖。

  實在太瘦了,她。每天的食量都很大,也很能睡。寬大的衣服下,竟然這樣瘦弱。快到了吧,她的時間。

  …

  有力的臂膀,和陌生的味道將琉司包圍了起來,並且越抱越緊。他披散著的發,蹭著她的額頭,癢癢的。

  有那麼一秒,覺得一切都靜默了,緊實包圍著自己的懷抱才是全世界。不安和恐懼在溫暖的保護下,消失得無影無蹤。躲在這裡,這世間,再沒什麼她所懼怕。

  他下巴正抵在自己腦袋上,如此近的並且清醒的靠近一個人,十分陌生。琉司覺得。可是,莫名,卻安心並且希望可以一直這樣被牢固地擁抱。

  離得近了,聽得到鼬的心跳,不規律並且不強力。

  並且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在他嘴邊,咳嗽出的血還沒來得及擦去。

  ……

  漆黑中,懷抱裡琉司的查克拉光,顫顫悠悠地蓋在自己胸腔上檢查。不一會鼬看見琉司抬頭,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

  「你病的好嚴重…」他整個人是幾乎被消耗完的枯竭狀態。

  「不是應答應了不再哭嗎。」

  「對不起,然後請回答我的問題。」

  「…」

  …

  那麼長那麼長的故事,該怎麼講給她聽呢。

  告訴她故事的結局已經定好,一切都已無法挽回嗎。

  心臟的某處好像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鼬撇嘴,勾起一抹苦澀的微笑。

  「最近使用禁術的原因。很快就會好了。」

  他對琉司撒了第一個謊。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很短,抱歉抱歉,最近有些忙不過來。


☆、八月

  空曠的林海之上,雲彩走得飛快,一輪月亮顯得格外大,那樣清冷那樣寂寥。

  鼬陷入遙遠的回憶中,他憶起很多個日落時刻,木葉村宇智波的宅院,風總是暖暖的。有一個年幼的男孩,快樂地奔跑著。湖邊映著濃烈的綠色,依然遮蓋不住他尚稚嫩的鋒芒。鼬常常坐在門廊的榻榻米上,靜靜地看著男孩。

  昔日朝夕中每一刻的溫暖,無法再去回味,從此他被打成支離破碎。

  每一個午夜夢回,族人怨恨的眼神,漸漸變成失去了焦距的空洞。

  那用生命所換來的和平,卻無時無刻不在承受它帶來的無休止的苦痛,像極刑。 以至於,他不敢問自己,所做一切,究竟是罪孽深重還是深明大義。

  夜空懸著明月,愈發地明亮。

  懷中漸漸升溫的觸感,將鼬神志拉回現實。

  他被眼前所見驚得說不出話來。

  琉司身體熱的發燙。面部時而痛苦壓抑時而凶戾。額頭一晝一息閃爍著銀色光芒,異狀的查克拉沿著佈滿全身的脈絡緩緩流動。

  他駭然,僅僅一瞬間琉司像是變了個人。似是困獸,眼眸裡盡是殺戮欲望。周身的氣息肆意攢動而無法捕捉。

  他放開她,蹙眉問,「怎麼了?」

  琉司對聲音沒有反應,呼吸粗重,只死死盯著鼬的鎖骨中心,渴望著那裡的什麼。

  忽地她腳底起風,向鼬襲來。

  明明應該防禦退後的,鼬卻無所防備地看著她。

  應該認得自己的吧,她。

  猛地,琉司急來的身體,毫不停頓地迅速轉身,以更快的速度瞬身到他身後,在黑夜中根本無法捕捉。那是對查克拉精湛到無法描述地運用。

  不待鼬擺出抵禦的姿態,她從背後伸出頭過來,她天眼一瞬間亮得刺眼,自己的胸前便感到有股力量在被不斷抽離。

  「小鬼?醒醒?」鼬試圖喚回她的神志,並沒有得到回應。

  一片漆黑中看得很清楚,像是氣澤樣的東西正被一點點吸過去。她眼中的貪婪畢露無疑。

  他卻遲遲沒有動作。

  胖太在門外煩躁地大叫,「鼬大人!真的不要殺了她嗎!?」

  ……

  ……

  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醒來的時候,琉司覺得自己跟平時有點不一樣。

  自己被綁在床上,不能起來。

  鼬不在。屋內一片雜亂,似乎進行過激烈打鬥。

  聽見她醒了,胖太忿忿地沖琉司喊,「你倒是折騰夠了?」

  「怎麼了?」琉司疑惑。

  「昨晚你不知道發什麼病,瘋了似的要吃人!」胖太狠狠地瞪著琉司,「鼬大人要你的命還不是輕而易舉,他可憐你,沒有動你。可你不識好歹,把鼬大人傷得…」

  胖太的話他看到鼬進來時,生生噎了回去。

  「昨天我發瘋了嗎?」琉司想要坐起來,卻被綁得動彈不得。

  「沒有。」鼬淡淡道。

  「我有沒有把誰打傷?」琉司看著屋內幾乎沒有什麼傢俱是完好無損,昨夜不曉得自己發魔到什麼程度。

  「沒有。」

  他一向這樣,什麼都不說,像個悶葫蘆。

  他若無其事地把物什一件件放置歸位。

  末了,到床前把粗粗的繩子解開。

  他蒼白的手指上,有許多刮痕。察覺到琉司在盯著,他不准痕跡地遮蓋了去。

  「對不起…」

  「什麼時候會這樣?」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琉司的額頭,那裡應該是她最重要也是最薄弱的部分。

  「每月月圓的時候。」如果有兩科棵藍芷草,她就不會把鼬傷到了。這裡是東臨國最邊際荒涼之地。方圓幾百里都沒有藍芷。昨天自己入魔到什麼程度呢…不敢去想,想要吸取活物查克拉的自己,一定是讓鼬為難了。

  「嗯。」他答道。

  琉司看到的鼬有些心不在焉,沒在屋裡停留多久,他簡單交代了胖太幾句,就急急地離開了。

  他走得匆忙,琉司茫然望著他背影。那黑色與紅色,讓人想起冰冷的刀刃劃過黑夜。

  果然被討厭了吧。

  靠近誰的時候,都會給對方帶來麻煩。

  明明自己應該去盡一切所能去回報,卻是傷害了他。

  「大人被你傷的不輕,他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他明明可以殺了你…」胖太情緒激動,語無倫次。

  太陽在西邊的海洋線沉沒,昏黃暮沉。

  有點失落,哪怕可能沒有幾天在這世界上。本以為就可以這樣靜靜地在竹林中走過最後一段時光。

  沒有顏面再見他。心空蕩蕩地難受。

  琉司清楚地明白,這裡不能再待下去了,自己只會為他人徒增困擾。

  暗藍色的星空,沒有一絲雲彩,圓月明亮的光,將竹林映得格外清楚。

  查克拉沿著她的脈絡緩緩遊動,燥熱的溫度時刻提醒她必須壓制住內心的不安與騷動。氣相越來越亂,手指摩梭著天眼,琉司試圖撫平心中強烈的殺戮之意。

  趕在失去全部意識之前,必須朝著人跡稀少的方向,飛速前進。

  耳邊呼呼的風聲在告訴她她有多快。

  月亮高高懸著,與她體內的查克拉形成了某種共鳴,越是月圓,她越是不能自抑。

  巨大的饑餓感讓她心肺絞痛,停下步子,她猛地瞧見不遠處,一個夜行的旅人,正穿行在小路上。

  在琉司的眼中,那不是人,那是令她垂涎欲滴的獵物。

  眼中升起騰騰殺意,琉司結了個印飛速而上,手掌覆上對方頸部的刹那,殘留的意識中,她想著,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了。

  有什麼一直在堅持的東西,破碎了。

  ………

  ………

  冷風嗖嗖地,月亮隱沒在雲朵之間,若有若無。

  像是無盡混沌之中突然湧入的冰雪,一個激靈將意識拉回現實。耳邊伴著熟悉的輕聲話語,「天啊,姐姐,你一定不敢相信這是誰!」

  「啊?」一聲歎,聽見聲音就能想到主人不可思議地模樣,一定是捂嘴驚呼。

  是夢吧,快點醒來啊。

  一具死狀恐怖的軀體橫在面前,旁邊還躺著幾個忍者打扮的人,痛苦□□著。

  抬頭,她看見一隊執行特別任務的木葉忍者將自己密實地圍著,她看到真紀嫻,還有,真紀妙月。

  她正不急不慢地止住隊友上前,「對付墨鬼,沒有誰比真紀家更熟練輕鬆了。」

  「妙月,小心!她可是s級通緝犯!」一旁人回道。

  回過神志,她長時間無法集中精神。眼前所見讓她僵住不能動彈。她真的殺人了,一個無辜的生命。

  而自己,是個怪物。

  真紀妙月手中攥緊藍芷草,一步步靠近琉司。她清楚地記得,父上大人告訴她,未蛻化的墨鬼,所擁有的力量,可以被藍芷草的味道所壓制。

  「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呢?這位小姐∼」妙月微笑著。「真是上天為我們安排的再一次重逢∼真是讓我惦記死了啊,你。」

  她笑得毛骨悚然,琉司看見她結了一串複雜的手印,準確地朝自己的天眼而來。那手印琉司特別熟悉。就這一秒的時間,她憶起曾經入魔的一夜,那與卡凱西將自己封印時所用的手印是同一個。

  是他教授給妙月的,封印自己的術。

  是他抹去了自己在那晚的記憶。

  她再一次僵住了,身體裡的血液似乎無法順暢地流回心臟,除了痛還是痛。

  一瞬間的失神,讓對方趁空隙向自己襲來。意識在下一刻,陷入無盡黑暗。

  ……

  ……

  ……

  月亮和雲朵點綴著暗色的天頂。四周漆黑一片,分不清是白天還是夜晚。

  琉司不確定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

  這裡四周都是牆壁,而她正身處於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腦袋遲鈍的轉了轉,她記起了今天所發生的所有事情。

  從腳底蔓生出的無盡絕望,將她完完全全地徹底淹沒。

  自己手和腳上束縛著鏈,遠處偶爾有腳步聲。這應該是個牢房。

  牢房裡,待得一久就會覺得又陰又冷。


☆、七月

  七月。

  秋日的木葉,入夜後,街道上依然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為即將到來的秋日祭奠準備著,各家店家門前掛起鮮豔的彩旗。隨風卷成一團團的落葉,不僅沒有顯得蕭瑟,反倒給為秋日祭增添了幾分趣致幾分和煦。

  卡凱西被擠在人群當中,隨著慢吞吞地往前挪。偶爾有女孩子三五成群地走過,若有若無瞟向卡凱西。而當卡凱西回望去時,小姑娘們一個個羞紅了臉,像受了驚的小鳥似的嘰嘰喳喳笑鬧著跑開去。

  他才從北源山看了肉丸回來,本打算去請鳴人吃拉麵,途徑繁華的地帶,被迫任由著人流移動。

  女孩子們的嬉笑莫名讓人煩躁,他不會像從前那般,親切地同她們打招呼。呐,自己是越來越年老了吧。

  無意間抬頭,眼角撇到一隊執行完任務的小隊,正從遠處匆匆飛向火影大樓。他眯了眯眼,正是出行尋找琉司的真紀家的小隊。

  為首的真紀妙月和真紀嫻並沒有在隊裡。

  卡凱西心中一緊,縱身而起也趕往火影大樓。

  ……

  向靜音做完報告後,出來的一小隊,看到等在外面的上忍卡凱西,個個的面色古怪。

  卡凱西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走向靜音,「綱手大人不在嗎?」

  「她在別國,要一周後才能回來。」靜音道。

  以他從前與琉司微妙的過往,現在直白地問起真紀家族執行搜尋的任務多少都會不妥。然而,不知為何,從昨晚起他就一直心緒不寧。顧不得其他,卡凱西低聲問靜音,「人找到了嗎?」

  「………」靜音面露難色,「旗木君…你知道的,這個案件你是應該回避的…」

  「我知道…」卡凱西頹然。

  靜音看著他,自從琉司失蹤之後,這個木葉第一技師就再也不是從前的他了。他突然沉默少言,難以接近。

  幽幽地歎了口氣,靜音道,「咳咳…這個案子,綱手大人不在,是由妙月全權負責的。」

  「知道了,謝謝!」卡凱西領悟了暗示,轉身就急匆匆離開。

  望著他身影,靜音想著,卡凱西,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裡。希望一向理智如斯的你,能權衡好木葉與個人感情的利弊。

  ……

  「卡凱西,府上現在不便接待客人。」真紀嫻看到這個不速之客,立刻上前阻攔。

  「人你們抓到了?」卡凱西問。

  真紀嫻轉了轉眼珠子,「姐姐她為了完成任務,為你在木葉還個清白,她被那只野獸傷的很嚴重!請你回去吧!」

  「我不打擾她。」卡凱西低聲道,面色讓人難以捉摸。「不要攔著我,我以忍部總隊長的身份命令你。」

  「你不知道你應該回避這個案子嗎?卡凱西!」

  「所以我需要確認結果,然後立刻離開,不再干涉你們。」真紀嫻有些被他的冰冷語氣所驚。卡凱西這個人,向來內斂深沉。可剛才的刹那,她分明瞧見他眼裡強壓著翻騰的殺意。

  真紀嫻挪了挪身子,「只能看十分鐘,這是真紀家的地盤。」

  ……

  一輪皎白的滿月,懸著。雲層浮動,月亮時隱時現。

  牢房內彌漫著潮濕混濁,一股寒意從四面八方湧來。從來不曾覺得夜晚會如今天這樣漫長。已經無法辨別黑天白夜。

  遠方有極細小的喧鬧聲音,那份熱鬧是屬於木葉獨有的。自己原來被帶回木葉了。

  接下來將會面對什麼呢?審問,盤問,核實,定罪。她要陳述她來木葉的目的,她需要的東西,她所犯下的罪行。

  那樣的話,不如直接處死掉自己好了。

  因為,真的,不想再面對他,無顏再去面對他,還有這一切一切。

  牢獄門口看守們低低話語聲乍然而止。

  只聽得一個訓練有素的步聲傳來。一抹高瘦頎長的身影緩緩踱至牢門前。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琉司適應了好一會才看清來人。昏黃燭光照著他側臉的線條,他的輪廓從朦朧變得清晰,墨黑色的眼眸,木葉上忍制服,耀眼的銀髮張揚地立著。

  幽暗夜色裡,他面容白的過分,深邃眼窩下淡淡泛青。沒有遮蓋著另一隻寫輪眼,他就那麼靜靜立在牢門前,不言不語。

  時間這樣漫長。

  無盡的死寂中,跪坐的膝上漸漸沒了知覺,似是靈魂飄到高處,琉司只覺得痛,卻記起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十幾年前。岐森谷,扶桑林。

  木葉銀髮清秀的少年忍者,受了十分嚴重的傷,誤打誤撞闖進岐森穀的結界。

  七歲的小墨鬼少不更事,稀裡糊塗把他救了。

  ..

  ..

  他身手極敏捷,一躍上樹。

  她在樹下仰頭揪著眉。

  少年淡淡一笑,俯身輕輕一提,女孩也坐上了樹幹。

  一彎明亮的月掛著,伴著扶桑花淡淡清香。

  少年問,「明天我就要離開了,告訴我你名字吧。」

  女孩搖了搖頭。

  隨後,少年指著女孩額間的月亮說了些什麼。

  女孩拍手咯咯笑起來,她摸摸少年一頭的銀髮,說道,

  「那我就叫你..

  ……

  時至此刻,琉司懷疑那只是一場苦澀到讓人想要流淚的夢。

  …

  原來是你啊,

  「阿銀..」

  寂靜的牢房,她澀聲喚。

  原來兒時的自己救的木葉忍者是卡凱西。難怪,他沒有揭穿自己的間諜身份。難怪,抹掉了那晚的記憶。難怪,縱容自己的間諜活動。

  他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很為難。

  一切的一切,只為了報那救命之恩。

  心底卻仍然希冀著什麼。

  「阿銀。」

  卡凱西應道,「嗯。」

  琉司看著他,他脊背那樣筆直,冷冽得毫不動容。

  「從始自終,可曾有愛過我?」她輕聲問。

  卡凱西一雙手緊扣著關節,指骨節攥的咯咯作響。

  他說,「從未。」

  ..

  頃刻間,與他之間的種種全部如風般撲面而來。

  像是被掏空。心被撕扯成碎,輕輕呼吸一口,也是痛。

  是啊,那麼優秀的你,高高在上的你。我竟會奢望你會愛上我。

  「對不起,給大家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頓了頓,她眼眶盈滿水,扯出一個自認為看起來沒什麼的笑來,那至少讓我再叫你一次,「卡凱西老師…」

  牢房內,一時間靜的過分。

  遠處急匆匆的真紀嫻,趕過來喊道,「卡凱西!你還在這同她說什麼..姐姐她!情況很不好。」

  卡凱西微微變了臉色,驀然離去,身影甚急。

  刹那間,恍然驚悟,自己在發瘋的時候殺了人傷了人。他是來探望,他的心中摯愛。

  原是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數。

  曾經甚至妄想,即便他不愛,是不是會存在一點喜歡呢。

  卡凱西,在你心裡,我可曾佔據過一絲一毫的位置?

  ……

  ……

  日月星辰轉換了一回。

  星空斑駁,蒼穹如暗藍深海,一口囚窗照出一點光亮。

  有人開了牢門。

  地上的犯人安靜的似死去一般。

  真紀妙月幽幽看著琉司,不知道什麼人在她天眼中布下護咒,讓她不能封印她的天眼。

  妙月涼涼地對琉司笑,「黑澤。」

  神識動了動,琉司麻木地看向她。

  感覺不到在這裡與世隔絕了多久了,好像有一輩子那樣漫長。只有拼命去想些沒干係的,那痛才不至於把人絞碎。

  「你知不知道,旗木君他叫你阿月,僅是因為我名字裡帶個月字。」

  那字像針刺一下一下刻在心上,琉司怔怔地看著妙月。

  她優雅且秀美,舉手投足都那麼引人注目。

  「現在…知道了…」她喃喃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讓旗木君十分困擾。」妙月咬緊的牙狠狠吐出幾個字。

  「現在…知道了,對不起,請帶我向他道歉。」

  「恐怕他目前不想聽到關於你呢。」

  月光下,妙月看到的琉司,雙眸似是淬了水的玉,清澈透明。

  在這世界上最恨之物,就是這雙眼眸。若沒有琉司,旗木君早就屬於自己。她自出生起,她就愛著的那個人。她這一生,若是沒有他,她想,應該是黑白色的。

  妙月嘴上揚著笑,眉宇間卻陰沉著一團黑氣,腹胸間一股血氣蹭蹭地上湧。

  「我要讓你再也看不到這世上是什麼樣子。」

  下一刻,那粉紅指尖插進琉司雙瞳,返力一摳。

  ..

  速度那樣快,來不及躲避。

  無邊無際的劇痛重重襲來,像蜂鳴般尖銳,痛得無法喊叫。滾燙的液體,隨著她離去的手指在空洞處奔湧而出,世界歸於永無止境的黑暗。

  「 你實在不配,擁有與我一樣眼睛。你不配,不配讓他喜歡。」

  妙月癲狂的呢喃漸漸遠去,刺穿過琉司被疼痛攪得混沌的意識。

  月依舊皎潔,亮的漸漸泛紅。

  ————————————

  竹林深處的小屋映著昏暗燭光。沙沙地響動,帶過陣陣冷風。

  鼬額頭滲著一層汗水,他兩天沒有合眼,去岐森穀帶了一束藍芷草回來。被琉司傷到的地方,還沒有痊癒。他有些累,卻是一路匆匆地沒有停歇。

  一切本是該平靜平淡按著原本的節奏進行下去的。

  然而不知不覺,原本無拘束的人,被一股無形牽絆住了。

  他時刻提醒著自己,與她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那個只要待在身邊自己即會安心平和的人。

  可終究動了凡心,濡染上了無法抑制的情思。

  一見到她,什麼都忘了。

  …

  屋裡安靜地反常,琉司沒有向往常一樣,叫嚷著,「給我帶好吃的了沒?」

  「小鬼?人呢?」

  一陣窸窸窣窣聲響,一隻縮成一團的浣熊怯怯諾諾從裡屋出來,「對不起!鼬大人!」

  鼬心中一凜。

  「她呢?」

  胖太立刻哭道,「她什麼都沒有說,而且我很怕她發瘋時的樣子,不敢攔她!」

  一本書砸到浣熊頭上,「所以放她走了?!」

  浣熊渾身哆嗦,「沒有啦,鼬大人!不要趕我走..琉司明明說她會回來的!」

  不等它說完,鼬已然閃身離去。

  世界如此浩瀚,丟了怎麼辦?

  這個笨蛋。

  ……

  「能不能問到她味道?」

  雖說是貓科類動物,比不上犬一類,但今晚胖太若是不拼命,鼬很可能會殺了它。

  它使出吃奶的力氣使勁睜大了鼻孔

  「木葉!琉司在木葉!」

  ……

  真紀家的宅院,憑空出現不速之客。

  一顆身形巨大的動物從天空降落。

  獄卒四處逃竄。

  巨型的浣熊,毫不費力地一爪撥開了地牢一面牆。

  牢內躺著的人,眼渦黑紅空洞,熱滾滾的液體不注的流淌。

  鼬腦袋有一瞬間恍惚,他怔怔地在心中祈禱那人不是他正在尋找的人。

  「鼬…鼬…」她口中一遍遍喚著的聲音像利刃割在心上。

  沖過去一把將她抱起,她滿身的血讓他不敢再看第二眼。

  「胖太,看著她。」鼬冷冷地轉身,走向院內深處。

  真紀家主宅的門是被猛然間踹開的,連帶著門框一起倒塌的門板,轟然的倒塌聲,無不彰示著來人的暴戾狂怒。

  硝煙褪去,真紀家一屋子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黑底紅雲的大氅張揚地立在門處。

  來人一雙瞳仁暈染著血紅之色,墨發飛舞,眼角眉稍盡是森然殺戮之氣。

  瞳孔三勾玉快速旋轉,他陳聲問,「誰傷了她?」 話語帶著寒雪冰椎般不寒而慄。

  造成無數恐怖事件的〔曉〕組織,憑空出現在木葉,真紀家一屋子的的忍者一時竟無人敢應答。

  鼬凜然的眼略過眾人,最後停在真紀妙月身上。

  他袖子輕抬,五指攏起,青筋暴起,淩空一收,真紀妙月即刻被抽到跟前,刹那間,她整個被提起,有力的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

  何其霸道的忍術與深厚的功底,沒有任何人看見他結印,僅僅抬手的一瞬,結印完畢術已發動。

  「你挖了她的眼是不是。」鼬一字一句問她。

  妙月半空費力掙扎著,四周人驚慌不敢上前輕舉妄動。

  「她,她是個怪物,咳咳..她,她..要殺木葉的忍者,盜取寫輪眼!她,她罪有應得!」妙月臉憋的通紅,兩腳亂蹬著掙扎,卻仍恨恨的痛斥。

  鼬一雙眼睛血紅,長髮翻飛,渾身透著令人無法直視地殺氣。一眼之後,沒有人敢再往他多看一下。

  「所以你就要挖掉她的眼睛?」木葉從不許私自懲處犯人,這不是報仇那麼簡單。鼬冷冷哼笑,「所以她要受你這樣的對待?」語未落,真紀妙月一聲細細慘叫聲響徹周遭。

  「啊!!!」她痛苦地在地上蜷縮成團,「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今後你再敢犯她。」鼬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妙月。他幾縷碎發散落,棱角分明,以攝命的口吻道,「我要你抵命。」

  妙月身後眾人自始自終不敢有所動作,萬花筒寫輪眼的威力,即使不曾見過,光是耳聞,也讓人不寒而慄。

  鼬接過琉司,褪下大氅蓋上她,站在胖太腦袋上,「回去,快點。」

  胖太才躍到房頂,猛然間被一束衝擊而來的藍色雷電擋住了去路。

  「給我停下!把她放下!」卡凱西向鼬大喊。

  他兩天沒合眼,守在真紀家外,聽見嘈雜聲響時,便豪不遲疑地闖進真紀家府。

  鼬在空中俯視著他。他想起一些片段,琉司決絕地割破動脈,她昏迷中傷慟地哭泣,她每一次的黯然神傷。

  環抱著琉司的手臂更緊了一分,他對卡凱西一字一句道,「我來給她一切。你,滾。」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所有一直在看文的朋友們,還有四妹。


☆、六月

  六月

  夜色漸漸融化在煦煦晨光中,在清晨蒙一層白霜。大片大片的榕松葉,或黃或紅, 風過輕拂,碎葉飄零。

  細微的光芒,零零碎碎在屋內的人身上,拉下長長的影子。墨發的男人無聲坐著,房間寂靜如此,只聽得見呼吸的輕響。

  床上安靜躺著的人,臉上裹著厚厚的繃帶,一圈一圈的濕痕透出來。

  熱淚混著暗紅色,似滾燙潑到心上。淚水在告訴他,痛有多痛。

  琉司的神識似醒似迷,茫茫無邊的混沌中,世界一片錯亂顛倒。

  [雲輕夜涼,風兒漸漸…]微風輕唱。

  琉司無端憶得,是什麼時候她阿娘吟唱的歌謠。覺得自己飄起來,迷蒙中也不知道落至何處。

  只記得夢見她從未謀面的阿娘,唯見得到她清冷的背影,長袖輕拂,飄飄似神袛般。她歌聲歌時遠時近,飄遠開去。琉司跌撞跑過去,口裡清脆喚道:「阿娘…

  這次,同每回夢裡不一樣,母親竟驀地回首,應她,「阿木?」琉司一時呆呆怔在原地,良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分不清究竟是夢裡還是夢外,見著了母親開口,琉司撲過去跪在她裙下。

  「阿木…你都這麼大了呢…很像他,你的眼睛最像他。」接著,她神色蕭然酸楚,「你果然活的辛苦…」

  眼前的母親不能再真切,琉司卻知道這是幻象。同時痛苦地想起,在另一端真實世界,她已經失去了雙眼,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了。

  琉司原本有一萬個問題想要向母親尋求答案,而此刻,她只道,「我想很快去那邊,跟你和阿婆在一起。」

  母親悲哀地低聲輕歎,「阿木,墨鬼的世代血脈,註定遭受劫難,無可逃避…我把最後的意識留給你,交代欞蛛轉交。原是想要告訴你,你父親跟我,永遠愛你。你是我們共同的珍寶。無論你遇見什麼,聽見他人說什麼。記著,你要像石頭一樣堅硬地活著,堅定地活著。」

  「父親?!他不是背叛了你,害了我們全族嗎?」琉司疑惑。

  「不是,孩子。真相,往往不是他人口中所說。除非你親眼所見。你父親他,現在一定也很想念你的。」

  可是終覺殘忍,他們獨獨留下自己,由自己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太難了,我無法承受,我現在只想離開…」

  「真相會讓你知道。更重要的是,我親愛的阿木,你一定要記著。不管這個世界什麼樣。不用在意他人,你只要自由,無拘無束,快樂。這便是我們最後所願…」

  琉司不記得阿娘什麼時候消失了,雙眼處蔓延的痛很快將她拽進深淵。連綿成一片的痛感燎得她渾身劇痛,如影隨形。

  救命!救救我!

  救命!救命!

  她聲嘶力竭。卻沒有回答。無助和痛楚啃噬著她。她知道,世上從來沒人陪著她。雖知曉沒有人能保護自己。心底仍期望,有誰會解救自己。或許一句安慰或一下安撫,就足夠足夠了。

  卻沒有……永遠沒有。沒人理會她,沒人安慰她的孤獨,所有人都在忙碌的各自生活,自己總是被遺忘在黑暗角落的孤兒,兀自品嘗悲傷。

  微鹹的眼淚從眼窩處流過,十分刺痛。她下巴哆嗦得厲害,牙齒磕碰得咯咯響。

  救救我……救救我吧!

  她乞求拯救的,是被絕望獨孤侵蝕的心。

  「琉司,醒醒!」

  雙臂輕輕晃動,想看卻只有黑暗。「疼,我很疼!眼睛…」

  「忍一忍…很快會好的。」有什麼重量覆蓋在額頭,帶著熟悉的氣息。

  琉司無意識地緊緊抓住,淚水紛亂,「別讓我我一個人…」

  「做噩夢了?醒了嗎?」因為失去了雙目,鼬不清楚琉司是否醒了。他的手臂被她牢固地攥著,不肯鬆開。

  呼吸漸漸緩和,琉司慢慢恢復了意識,自己是在竹林小屋。不願意面對的事實,都是真的,是夢的話多好啊。

  她真的,再也看不見了。

  懷裡抱著的,不用想,是鼬的手臂。能想得到,此刻,他一定穿著深色的宇智波家服,墨色的直發隨意紮著。保持著他慣常的神色。冷冷的,淡淡的。

  「好疼呀…鼬…」她聲音不住地輕顫,喃喃自囈,「我…要死了吧…」

  「希望可以快一些…」

  鼬久久沒有回答,定定思忖些什麼,他看向遠方,眸光悠遠深長。

  窗前零碎的葉,片片枯黃。

  「好疼呀…」

  「鼬…」

  她模糊的喃聲,又輕又澀。像柔弱的貓。

  鼬起身去拿藥水來喂她,手臂卻被抱得更緊了。

  「別…別走…求你…」

  「嗯,在呢。」

  琉司又陷入昏睡,每隔一會,就不安地喚,

  「鼬?」

  「嗯,在。」

  「嗯…」確定不是自己一個人,才安心睡了去。

  「還疼嗎?」鼬問她。

  「疼…」琉司迷糊地哼了一聲,蜷縮著小團。

  空氣中浮動著星星點點的塵埃,柔和的日光略過窗櫺,零星地映在地上。

  屋裡漏進幾絲涼涼的冷風,若有若無地。鼬撥了撥琉司額前的碎發,輕撫而過。透過溫度,感知到她體內流動著的氣象,正趨於平穩。

  此時,沉睡中的琉司,感覺額際一股輕寒,帶來一陣清風。之前灼燒的痛感便瞬間退去。那撫摸一離開,身體又重新灼痛。本能地,不自覺地,每當鼬的手離開她,一些不情願的聲音便從她那陸陸續續地傳過來。直到他重新撫摸上她額頭,來來回回地輕撫。

  ……

  先前在琉司天眼中布下的護咒,讓她這次沒有丟掉性命。卻有人,令她喪命不成,而要她生不如死。

  這光怪陸離的世界,每時每刻,生命不斷蓬勃新生又衰敗逝去。他本對這世間萬物都不在意,他只想守護他的至親,將一切留給他。讓他在這世間繼續精彩快樂下去。 只願他平安,那是他心中唯一的牽念。

  同樣是這彌生亂象的塵世,偏偏遇著了她。

  本只是想靜靜地念,遠遠地觀,並不想冒昧走進她。然而愈發不能自拔。

  他眼眸深似暗潭,無法描述,像是,這個男人在清醒地沉淪。

  就這麼一直撫著她額頭,滲著細汗,她不再發燒了。不眠不休守了幾夜,終於好轉了。

  心重重放下,眼皮沉得無力,聽著她呼吸,鼬靠在床邊,很困也很疲倦,終於沉沉地睡了。

  ……

  ……

  琉司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她不在夢裡哭著喊疼了。

  鼬每天喊她喝藥進食,不早不晚,不能再準時。

  他像在等著什麼,又像是在期盼什麼。

  他從不話多,卻不厭其煩地詢問琉司:好點嗎?還痛嗎?

  ……

  成日地於床上膩歪著,琉司似乎無趣地緊。下了幾回床,磕了幾回後,便喜歡伸手摸摸索索地來回踱著。

  好幾次,胖太在外屋,瞧見琉司到處試探亂抓,不小心伸手朝鼬的腦袋摸過去。像摸西瓜似的來回撫一撫。戳戳他臉,撥弄撥弄頭髮。末了來句,「原來你在啊,不好意思嘿…」

  而它的主人,自始自終眼睛沒離開過手中的書,「嗯。」的一聲就沒了動靜。

  ………

  前些日子總夢到的夢魘,終於也歇停了。

  可以安安心心等著那一天到來。

  他就那樣安靜的坐著看書,很少離開。明明他翻閱書的聲音清晰無比,可琉司總是怕他離開,接著溜達的幌子一遍遍確認他在不在。

  原本,琉司如草芥一般自生自滅了十七八年,雖然孤單,卻也自由自在。並不覺得活得多苦,早就習慣。

  這回身邊日日夜夜有個人陪著,悉心地照料,偶爾琉司會冒出,其實傷一傷也不錯這樣的荒唐想法。

  如果看得見就好了。

  眼睛還在就好了。

  總是失去了,才知曉從前滿不在意地,是有多麼寶貴。

  都再也看不到了。

  …………

  「還難過嗎?」琉司聽見鼬問了一句同往常不一樣的話。

  風自風中擦肩而過,水于水中凝聚融合。可能聽不清那風中的聲響,望不見那水中的晶瑩。卻能察覺它的存在。

  「不難過呢。」琉司撫了撫繃帶,試圖讓鼬更加清楚地看見自己的笑。「很開心呢,現在。」

  ……

  夜裡,琉司額頭的天眼,弱弱泛起微光。

  既然自己不久於這世上。而他呢,她想,應該把天眼留給他,治好他的病,至少至少也許能讓他不在深夜裡偷偷咳嗽。這樣自己留給他的,也算是在這世間,能讓他不會忘記自己的回憶。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來pia pia地更新了。


☆、六月

  六月

  在入魔的那一夜,琉司發狂害了無辜之人的性命。那晚,她心中有太多的愧疚與惶恐。因變成狂性發作的怪物,她受到了命運給予的懲罰。

  與卡凱西和妙月,這幕戲裡,她充當了一個可笑的小丑角,她明白自己的自作多情,給他人添加了多少煩惱。

  自己的情意,因為愚蠢無知,被人悉數看盡。她知道,她為卡凱西徒增多少反感和無奈,讓妙月有多少怨恨和恥笑。

  或許他對自己的師生之情,是真摯的。只不過,自己這個叛逃的間諜,讓他失望透頂罷了。

  失望透頂。

  而琉司的確是這樣想自己的。她自己都覺得對自己失望透頂。

  ………

  醒來之前,在長時間昏睡之中,欞蛛傳給她的母親最後意識,在昏迷中向她講述了一個綿長久遠的故事。

  原來,她與母親並不是被生父所背叛,所拋棄。

  真紀家族因為在木葉村滅掉墨鬼一族而枝繁葉茂,聲望顯赫。族中之人對於墨鬼身體的秘密瞭解最多。妙月她想要自己的眼睛,琉司知道,這太符合心狠手辣的真紀家的人的作風。

  對於曾經的卡凱西老師,兒時,她稀裡糊塗把重傷的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救他一命。成年後,卡凱西沒有揭穿自己的間諜身份,執意要自己離開。

  琉司想,她與他,這一生從此兩不相欠。

  想明白了這前前後後的千絲萬縷。

  如今再憶起昔日在木葉的種種,怎麼說呢,心中不再鬱結著一團化不開的沉重了。

  ………

  傍晚十分,鼬才回來,抖抖身上的雨水。琉司正跟胖太一起挨著火爐打盹兒。

  窗半開,屋外幽幽綠竹,碧雨流光。只聽得雨落沙沙,風帶著水珠捲進屋內,帶一縷淡淡清雨的氣澤。

  鐵爐上的藥罐咕嚕嚕地騰著白霧,心不知不覺禪定下來。

  時間在竹屋中流逝的格外慢,這份寧靜祥和顯得彌足珍貴。

  「你回來了嗎?」鼬沒察覺琉司什麼時候醒了。她傷口不再流血了,腦袋不用被包裹成木乃伊。隨然恢復的並不快,但她對治療很積極地配合。

  「嗯。換藥了嗎?」

  「換了。」

  「外面下雨了嗎?」

  「嗯。」

  「好吃的呢。」

  「這裡。」

  若沒那副冷淡淡的面容,鼬就算得上溫暖陽光的鄰家哥哥了。不清楚是否他自出生來就這樣,還是他經歷了什麼。

  總之她被嚴格要求自己獨立換藥,不可以讓人幫忙。自己摸索著藥瓶,在紗布上抹藥,自己

  再重新纏上繃帶。

  之後便會獎勵似的,給自己帶來各式各樣的帶餡饅頭,叉燒。

  小屋雖不大,卻能將室外的風雨擋在門外。此刻,有人在旁陪伴,暖茶就在手邊,沒有什麼需要去痛苦地糾結。這也算幸福的一種了。

  回首從前,琉司感歎。因為有恨,所以 放下,淡忘,是一個很快的過程。當終於醒悟來,明白往昔自己只是一幕戲中不相干的過客,本壓抑著透不過氣的情之殤,終消逝於風裡了。

  琉司捧著溫熱的茶杯,咳了咳嗓子。認真對鼬道,「感覺好像一夢之間,一切一切的不愉快回憶。我覺得都忘掉了。從來未有過現今這樣輕鬆,快樂。現在,只要在這裡,再沒有其它,再也不想要其他了。」

  鼬近幾日似為什麼重要的事情而準備著,他總是定定坐著,靜靜想著什麼過往的事。琉司突然的一些心裡話,他回味了一瞬,隨即察覺不對勁。

  一股綿綿的睡意從頭皮到腳底,重重襲來。只剩下意識清醒。茶裡被她兌了什麼藥草。慢了一步。

  「琉司,你做什麼?!」

  因為母親的意識蘇醒,鼬在琉司天眼的護咒被解開。琉司快速結印,食指中指點住天眼,道,「墨鬼向來有恩必報,你救我兩次,我把你最需要的,送給你。」

  四肢麻木,使不上力氣,鼬無力道,「所以呢,你會死你知道嗎?」

  「我知道呢…怎麼樣都會死…」語畢琉司抵在天眼的手指輕抬,一道淡淡發銀光的藍色隨之而出。她摸索著摸上鼬的鎖骨,定位到固元的位置。

  鼬脊背一僵,十分吃力閃身躲避,擋去了琉司的手,踉蹌退了一步,猛得一咳嗽,嘴角隱隱滲血,靠在桌邊大口喘氣。

  「總要讓我報答完恩情啊,你病得這麼嚴重!」

  像他這種雙手沾滿同族人鮮血的惡魔,他從來沒打算留著命活到壽終正寢。

  鼬擦了擦嘴角,慢慢直身,柔和的燭光中琉司又靠攏過來。他低聲道,「你剛才和我說那些話,其實我心中有些喜悅。從沒人和我說過這樣的話,我不能答應你,並不是因為我捨不得。」

  琉司耳朵顫了顫。

  鼬痛苦地深喘一口,繼續道,「我救你是因為我的一位元至親,我需要你守護他,作為報答。這也是為什麼,我會救你。你體質的珍貴,我再清楚不過了。」

  可是明明真真切切感覺到過他的擔憂和惱火。

  也或許是錯覺。

  「每天記住老老實實按時吃藥,養病。其餘以後再說。」

  隔了很久很久。琉司慢慢道,「如果我真的抗過了變身之難。活了下來。以後可以一直跟著你嗎。」

  鼬的神情像是受了什麼重創,苦笑道。「好,答應你。」

  幾味藥草的藥力漸漸上來,鼬覺得十分困倦。

  「你好像很久沒有安穩地睡了。」琉司過去扶住他,放他在床邊躺下,他墨黑的發,垂向一側,「藥效很快就過去了。」

  17歲那年至今他鮮少深眠,噩夢折磨的每一個夜晚,都是對他的無盡懲罰。

  需要的不是睡眠,是長眠。

  他想。

  可是。她怎麼辦呢。

  作者有話要說:

  困的不行了,沒有檢查錯誤直接發表了…

  男主是卡凱西 鼬是二號 因為不能劇透,所以後面的不好多說。但是我理解讀這篇文的寶寶們著急的心情。我保證卡凱西會很快出場,並且一直出場,他只是暫時離開。不要著急~


☆、五月

  五月

  最近,隔好幾天,鼬才回來一次,每回只是匆匆放下食物,查看琉司的傷,又急忙忙地離開。

  而琉司看不見的,是他日益清瘦的面龐,和那教人無法辨清的眸色。

  倘若鼬留在這的時間長些,他會帶琉司去附近的平原,透透風,換換心情。鼬永遠是在自己身旁不遠不近。不言不語。那是不需要多語,也不會尷尬的無言相伴。

  失去視力,聽覺觸覺變得格外靈敏。風有多涼,花的芬芳,生靈的躍動。

  然而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如影隨形的黑暗,寂靜無比的周遭,還有期盼竹屋主人的回家,這些組成她的一整天。從前琉司在市集上買的厚厚的一摞神怪故事,蒙了一層灰塵。有時候,她不知道時間究竟過了多久,停留還是飛逝。

  …………

  隨著離自己蛻變之時越來越近,琉司的身體感官漸漸失去知覺。摸不出涼暖,嘗不出冷燙。沒日沒夜的發困嗜睡。

  夜裡,鼬風塵僕僕,帶了比平時多的紅豆包,一本新買的故事集。

  琉司睡得沉,因為失去了觸覺而喝了燙燙的藥水,嘴角微微起泡。她睡得不安生,總是糾著眉頭。

  鼬搬了凳子,坐在床前,靜靜看著她。

  胖太在屋外巴望著它的主人,不停地低聲哭。

  清晨破曉,第一縷陽光照在琉司臉上,她仍在睡夢中未醒。

  「小鬼。」鼬低聲叫她。

  對方未動。

  「琉司。」

  「不,不是…」女孩模糊夢囈著,「我叫阿木。生在歧森穀的一棵古樹下,樨芒木,才是我的名字…」

  鼬知道,墨鬼不輕易告知外族姓名,除非他們決定終身效忠於誰。

  她一定是糊塗了。

  快到了,就要到了,她的生死關。可他等不了了。

  「阿木…」

  琉司「嗯。」了一聲,她困的緊。「我會乖乖等你回來,乖乖吃藥的。拜拜。」說罷繼續昏睡。

  他語氣淡淡,沒有波瀾,

  「嗯,記得吃藥。」

  琉司迷糊道,「拜拜。」

  鼬垂目立在床前,很久很久,俯身用食指蹭了蹭她的面頰,他手指冰冰涼涼的。第一次主動去碰她,對方已經感覺不到了。

  「胖太會陪著你,不要亂跑。有什麼事就囑咐它。」

  往常這會他早都走了,今天格外地囉嗦呢…

  琉司催促他,「放心,快走啦…」

  「去做喜歡的事,不要被束縛著,不開心地活著。」

  琉司沒有回應了。

  看著她嘴嘟著,像嬰兒般渴睡,連帶著他心都是軟軟的。

  明明心中無法描述地不忍割捨,還要扮作無畏。許許多多的話,徘徊在嘴邊,終究是沉默。

  ..

  …

  遠方山水,有人悠悠鳴曲,琴曲混入燦爛星辰。哀而迷怨,歎而長情。訴說著人生的悲歡離合。

  ……………

  ……………

  糾雜在繁複的因果中,世間生靈多半寂寞,這世界習慣沉默的人,有幾個。

  有些事情可以遺忘,有些事情無法忘卻,有些事心甘情願,有些事卻終究無能為力。他並不期望被誰猜透自己的意圖和心思,也不渴望被誰所理解。只是一路走來,獨自苦撐著,疲憊不堪。

  天邊駭人的黑雲越大的沉厚,無數道雷電聚合成的巨大猛獸,咆哮聲震天作響。數道雷電響徹雲霄,黑厚的烏雲降落淒厲的雨水,冰冷的水將墨藍長髮悉數打濕。

  這是他曾經日思夜想的一天,期盼不已的一天。也是萬般不舍的一天。

  巨型紅色的須佐能乎慢慢地向他的弟弟靠近,鼬緩緩凝望天際,極度的損耗讓他整個人迅速衰竭枯敗,唇角鮮血一口口湧出。

  眼前與自己相像的少年,在視線中搖擺不定,世界越來越模糊。

  伸向弟弟的手指,終於艱難觸碰到他的額間,無力垂下。

  他努力著睜眼想看清什麼。而世界,只是越來越黯淡,緩緩歸至無窮的黑暗。雨一顆顆接連落下,暗紅的血順著他下顎,流入雨裡,消失了溫度。

  ..

  忍校的老師說,我們身體中的每一顆細胞,都曾經是這大地萬物的一部分。

  或許我並沒有離開,

  或許我只是回家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時間少,先更半章。


☆、五月

  墨發的少年,倚靠著牆壁,他喘息地劇烈。久久無法回神。

  那個人,死了。他這一生最恨之人,終於死在了自己面前。支撐著自己咬牙堅持的唯一理由,實現了。

  他試想過無數種殺死他的場景,想像彼時將是多麼痛快人心,多麼如釋負重。而此刻,心中卻徒然生出一種遲鈍的痛感。

  冰涼的雨水,伴著轟隆隆雷鳴電閃,嘩嘩地降個不停。

  他艱難地俯下身。有種陌生的東西,一寸一寸籠罩著他。他有種感覺,這東西,將會陪伴自己整個下半生。

  他想,那就是孤獨吧。

  ………

  ………

  「你自以為瞭解你哥哥的一切,其實,你對他一無所知。」帶著面具的男人,對宇智波佐助說道。「騙一個人,要費好大的勁,不在乎對方的話又怎麼肯隱瞞。所以,如果有人苦苦矇騙你,千萬不要恨他。」

  佐助瘋狂地吼道,「閉嘴!你趕快從我眼前消失!」

  「鼬的真相,將會永遠地封塵於地下。而那,也是正鼬所希望的。」無視佐助的狂怒,宇智波帶土繼續道,「另外,你沒看出來,他只有一隻眼睛是他自己的寫輪眼嗎?」

  ………

  ………

  阿木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半個天幕都是灰暗的雲層。

  每回睡覺前阿木都無法確定第二天自己會不會醒來。現實不如睡夢中好,因為夢裡她看得見東西。

  想起早上鼬似乎交待過什麼,自己還催促他來著。阿木不安地叫他,

  「鼬?你在嗎?」

  而空蕩蕩地屋子,沒有一絲聲響。屋裡靜地令人心中恐慌。

  「胖太???」

  門外窸窸窣窣地一陣聲響,隨後是胖太的聲音,「你醒了?」

  「嗯呢,鼬呢,今天不回來嗎?」阿木問。

  「主人他啊,他已經不在了。不在這個世界了。他去完成了他的使命。」胖太有些哽咽,「以後,再也沒有他了…」

  阿木跌跌撞撞從床上下來,「你在胡說些這麼呢?早上他還好好的。」

  「我們狸浣從不說謊的。我要走了,胖太今後再也沒有主人了。」

  阿木覺得頭一陣暈眩,腳底晃晃悠悠地站不住。「胖太,別走…鼬到底在哪?別走好嗎?」她朝胖太摸過去,對方聲音已經很遠,「我不喜歡你。雖然我知道主人早都決定離開。但是我還是不喜歡你。因為主人遇見你之後,我覺得他一直都痛苦著,他並不開心。」

  阿木朝胖太一路跌爬過去,仍趕不上它。

  起身飛躍前,浣熊回頭冷冷道,「要守護的人已經不在了,胖太要離開了。再見。」語畢隨後化作一縷白光,消失在空中。

  阿木癱在地上,在雨水裡淋得瑟瑟發抖。模糊的,她摸索著眼前的紗布,那裡被重新纏上不久。她感應得到昏暗的光線。有人給她植入了一隻眼睛。

  心中有種莫名的駭怕一股股地往上湧,阿木又急匆匆地跑回竹屋。

  胖太一定是腦袋壞了,胡說八道的。

  時間不清楚過了多久,始終沒有人推開門,進屋叫她吃東西。阿木反復在心底念著,鼬,趕快回來,不要讓我等太久啊…

  時間從未像此時這樣熬人。記憶一點一點啃噬著她。

  「如果我死掉了,某人會不會很解脫很開心呐?」

  他說,「不會。」

  「那會不會哭啊?」

  他說,「不會。」

  曾經的溫暖在一瞬間轟然破碎。

  原來如此。

  已經死去了的人,死後如何去難過呢?原來是他早已決定離開這個世界。他早知道會比自己先離開啊。

  ..

  竹林裡每一聲蟬鳴都帶著陣陣冷風,偶爾會下雷陣雨。

  這世間有人老去,有人新生,亦有人生不如死。

  ..

  鼬離開的前一夜,給阿木植了寫輪眼。今天的月圓之夜,她蛻變之時到來了。

  重重的困乏襲上,阿木陷入無邊無際的昏迷。月光一點一滴映在身上,她匐在地上縮成一團,痛苦地抽搐。她從頭到腳每一條脈絡都有銀藍色的光,飛速地流動,時暗時亮。

  似有熊熊烈焰將她灼燒,一波一波的痛感,海浪般一波波襲來。渾身上下被冷汗浸透,想掙脫而無能為力。

  那痛楚燒得她想剝去身上的皮,仿佛被丟進了腐蝕性劇烈的液體裡,從內到外,沒一寸安生。

  她本能地喊 鼬 …鼬…

  這樣的情境中,混沌的意識裡,想起,那個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真真是被萬蟻噬心般的痛苦。

  ..

  第一縷日光,從窗櫺透進來,阿木吃力地爬起身,她揉了揉右眼,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人無法適應。

  從最細微的蟲鳴,到遠處鳥兒的脈搏跳動,她全都聽得見,全部可以感應得到。她略微用力嘗試控制查克拉,它們從未像此刻這麼讓人掌握自如。

  仿佛創世神開天闢地,她覺得天地萬物頓時分明了起來。

  這是一種重生的感覺。

  寫輪眼瞳力的作用下,阿木終於得以熬過蛻變的劫難。

  而蛻下了一層層紗布,阿木看著屋中的擺設,陌生又熟悉。鼬常坐著位置還放著一本書,未合上。旁邊一杯茶,茶葉沉在杯底,浮著灰。好像小屋的主人只是暫時離開,很快就會回來。

  最後一次仔細地看他是什麼時候呢。仍然可以清晰地想起他淡淡的眉眼,他在靜默地月光下,靜靜看書時的側顏。

  遠處,竹林的煙霞起伏成一波盈盈綠綠的海浪。

  阿木的眼中所見並不是很清晰,遠處的景色只能望見大致輪廓。似蒙了一層紗,許多稍遠的物體看不真切。

  原來這才是鼬眼中所看到的..視力已經退化到如此,卻從未見他表現出來。

  腦子慢吞吞轉一圈。不願相信的事實生生地告訴她,宇智波鼬死了。他的時間,永遠定格在了二十一歲的夏天。

  ………

  從前他讓自己背誦的咒語和密術,如今變身之後,阿木已經能自如的運用。她的身形外貌徹底的變化後,無人再認得她。

  鼬留給阿木的,是她可以任意妄為地選擇過的下半生。她可以去看盡所有的風景,走遍這世界任何一個角落。他給了她一切。那一切裡卻,唯獨沒有他。

  ……

  竹林裡,有與他的一切,讓阿木依賴著不捨得離開一步。可是這一切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鼬,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每當夜裡,深深的絕望,啃噬著人心。

  常常一整夜看著門口發愣。

  明明是內心善良溫柔的,偏偏也是最最心狠的,

  你離開了,世間的煩惱從此消失。

  可是活下來的人,卻永遠被徹骨的思念和懊悔折磨著。

  懊悔沒有和你認認真真的談天,只想著自己的苦惱。

  你不愛傾訴,偏偏,你是最苦的。

  你是怎麼樣一個人啊,所有的仁愛溫柔都要掩藏起來,寧願被誤會也無所謂。

  好想,去好好瞭解你。問問你,你開心嗎,

  煩惱嗎?和我講講好不好。

  懊悔,懊悔,無時無刻不在淩遲著阿木。

  世界都是黑白的。什麼都不再有意義。

  連續十幾天不眠不休,阿木向著了魔一樣巴望著門口。一動不動。

  會回來的吧,一次也好啊。

  月圓的夜,身體虛弱,終於睡著了的阿木,在夢裡見到了想見的人。

  可是朦朦朧朧裡,總是追不上他,夢裡,她一直在哭,

  「我並不快樂。」

  「重生後我並不快樂。」

  「我不想要不老不死,我只想再一次好好陪你說話。」

  她一直哭一路追趕,始終都是徒勞。

  不知哭了多久,眼睛的澀痛使她醒了過來,

  天灰灰的。

  木然地發呆,

  夢總是會醒的。

  你,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終於,阿木起身了。

  把屋裡從裡到外全部整理整齊。一本本故事冊,書卷收納好。鼬的床鋪撲得規規整整,泡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阿木小心地鎖上了門,封鎖了這裡的全部回憶。


☆、五月

  清晨的薄霧大片大片籠在樹林中,迷蒙飄渺。

  阿木飛梭在樹間,足下輕點,無一絲聲響。

  感覺得到,蛻變後身體很輕,很輕。這是一種煥然新生的感覺。

  以目前的速度,差不多傍晚就會到達岐森穀。

  她現在所能控制的查克拉,可以精細到以粒為單位,身體的力量能被自己輕鬆掌控。體內所蘊涵的查克拉,像汪洋般。

  和煦的陽光漸漸地從東方升起,照射開來。阿木微微抬頭,被刺眼的光線,眩得眼前一白。她遮住右眼,停了下來。

  方才在林中小湖的銀光粼粼中,她瞥見一抹熟悉的影子。朝小湖走去,那水面猶如明鏡般。

  「母親?」阿木面對水中倒影驚呼。那映著的人影,月白風清,同她阿娘相差無幾。

  怔了一瞬,才意識到,那人原是自己。

  湖中的人仍舊穿著鼬多久前為她買的青綠長衫,淺淡的米色長髮齊腰,面容清韻淡雅。輕風拂過緞發,她閉著的左眼不經意露出來。很不協調。

  漆黑的右眼,折出一束柔和的光。那眼裡,盤著化不開的憂傷落寞。

  阿木望著湖中的自己。

  呐,這就是我真正的樣子。

  你,看到了嗎…

  …………

  趕到岐森穀的時候,太陽剛好落山。

  樨芒古木下,是她父親與母親的墳塚,阿木跪在墓前,拜了三拜。

  她就那麼垂頭跪著,心中有些淒涼。一家人相聚,是這般的情境。

  她憶起曾在這痛苦的想要離開這個世界,比起現在的心情,彼時的痛,根本無法相比。那時就算痛苦,至少也有鼬陪著。而如今,只剩下自己,痛苦的源頭,卻是他。

  …

  回到秘閣,阿木從書架上找到了母親留下的通靈卷軸。厚厚的宗卷,平攤開在地上,前面不曉得印了多少人的名字。

  翻到最後一頁,輕輕咬破手指,在「樨芒庸」的後面,一筆一劃,寫下「樨芒木」。

  暗暗夜空,無數星芒閃爍,照亮了大半個岐森穀的空曠的平原。

  阿木站在中間,心默了一遍結印順序,手中快速結印。

  隨著手掌觸碰到地面的瞬間,轟隆隆的巨大聲響從地底噴薄而出。一隻龐大無比的駭人蜘蛛,從土地中爬了出來。

  〔還真是稀奇啊…又被召喚回這裡。〕蒼老的聲音迴響在山谷裡,伴隨著蛛絲蠕動的聲響,讓人寒毛戰慄。

  欞蛛低頭看著把自己召喚出來的人,說道,〔這不是…阿庸的女兒…你竟活下來了。〕

  阿木仰頭,這欞蛛渾身上下佈滿密密麻麻的絨毛。一隻小小的蜘蛛能長到這麼大的個子,這蜘蛛恐怕是要成仙了罷。她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答道,「是啊,我改變注意了,不著急著去見祖宗們。」

  〔哼,能拿到寫輪眼,也算是有些能耐,叫我出來,打擾了我的美夢,是有什麼囑咐的事?〕

  「抱歉,打擾了你。」阿木頓了頓,平靜道,「我只是想試試術的效果,順便同你打個招呼,今後,請多多關照。」

  欞蛛沒做答,靜靜看著阿木。末了,說道,〔先把自己的眼睛找回來吧,你的寫輪眼,不適應墨鬼的體質,再過不久,恐怕將要廢掉。〕

  「是啊,我知道呢…」阿木曉得,眼睛絕對是要親手拿回來,只是現在木葉村加倍嚴防看守,已經沒有從前那麼容易混進去了。

  當然,真紀家的人早晚會被自己親手消滅,不急。

  她冷漠地想。

  更想知道,你讓我幫你守護什麼?你把命葬送給了誰?

  送走了欞蛛,從宗閣裡挑挑揀揀了東西。天沒亮前,動身前往雷之國的方向。

  一路上,在地下秘密交易所收集了許多情報,並且植了一雙眼。

  普通人的眼球並不能和她的體質共存,剛植的這雙眼睛,阿木估摸著,最多用一個月。

  然而,越靠近雲隱村,她愈加地猶豫不決,到底究竟要不要找到宇智波佐助。手上收集的情報越多,越在揭明一個事實,鼬是被佐助殺死的。

  宇智波佐助,

  是叛忍宇智波鼬的親生弟弟。

  是旗木卡凱西的學生。

  …………

  雲隱村的山川之間,一片雲霧繚繞。

  雷之國防守沒有木葉村嚴密,阿木輕鬆的混進了村裡。村莊的路面鋪滿青白石磚,走在路上,身邊形形色色的路人穿梭在街道兩旁的店面裡。

  在高處,她望著人群。閉上眼,以天眼感應查克拉動向,周圍數十公里內形成了一張巨大的查克拉網。

  很快就搜尋到,與鼬十分相似的查克拉。

  睜開眼,在阿木的視域內,那些星星點點的固元光芒中,有一盞固原之光十分顯眼。

  就是他了。

  ………

  遠處層層疊疊的峽谷中,涼風冷冷吹著。雲雷峽在茫茫白雲中若隱若現。

  佐助收回目光,停下步子。身後的某人跟了一路,有點煩。

  「怎麼了,佐助?」香磷奇怪地看著他,隨著他目光回頭。一個普通女孩,正怔怔地盯著佐助。她推了推眼鏡,怒道,「喂!跟蹤什麼的,適可而止吧!!!我們可是來辦正事的,沒功夫陪你們這些花癡們浪費時間!快走!!」

  「誒??一位美麗的小姐?」水月壞笑,「我說佐助你也太招蜂引蝶了吧,這個妞你不要,我可收了噢!」

  「水月,閉嘴。看清楚了。」佐助冷冷道。

  水月仔細一瞧,才看到對方背著一把弓,在陽光下反著耀眼的金光。淡青的普通衣衫,隨風揚著,與背後的武器組成成一個奇怪的形相。女人的聲音很輕,她緩緩開口道,

  「宇智波 …佐助…?」

  走近了幾步,看的更加的清晰了,鼻子忍不住發酸。根本不用確認,那眼角眉梢,同鼬太相像了。

  「有什麼事?」佐助冷冷道,他眼中黑暗,無法探出喜怒。

  他急著去收了八尾,不知道這節骨眼又出來個什麼人物。

  「我是…你哥哥的一位舊友。他留在我這裡的東西,我想,或許應該給你。」阿木拿出瓶子,看到佐助冰冷的神色動了動。

  「為什麼哥哥的眼睛會在你那?」他問。

  「為了…幫我的忙…」阿木停了停,「為了要我保護你。」

  「哼!」佐助冷哼一聲,接過來。

  真的太像了,讓人想起鼬昔日的一言一語,阿木心頭酸澀。只是他曾經心愛的弟弟,渾身上下皆是冷漠,讓人難以接近。

  「他安排的可真是周到,什麼結果都算的很准。」佐助的笑得悲切,他狠狠咬牙,「我現在只想毀滅木葉,我現在的確需要你,毀滅木葉,你,聽到了嗎!!」

  阿木頓了頓,「還有呢…?」

  「然後就給我滾!遠遠的!」佐助的牙間透出寒冰般的仇恨。

  這個人現在已經被憤怒吞噬了。

  阿木揉了揉腦袋,很漲,發痛。

  鼬他想要什麼,想做什麼。他為什麼背叛木葉,為什麼加入曉。以及…為什麼不辭而別。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對鼬,一無所知。

  佐助他,有多恨,就有多愛,

  親手殺了兄長,親手被弟弟殺死,這是世間最極致的羈絆。

  ……

  可是,還是,「你殺了他。」阿木說。

  「那個流著血淚,為了村子捨棄了一切情感,殺光了同胞的男人。」

  「唯獨對你下不了手,對他來說,你的命比村子還重要。」

  阿飛對佐助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印在腦海。自己自始自終都只把他當做最恨之人,並且親手殺了他。鼬用犧牲換來的和平,對佐助來說,永遠比不及失去親人和哥哥的痛。

  眼前的佐助,神色異亂,痛苦和憤怒從眼角一絲絲洩露出來。

  他身後的三人頓時慌亂了陣腳。

  佐助走近阿木,在她跟前停下。「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愛哥哥的人了。是他的信仰,殺了他。」

  守護佐助,是鼬的遺願,也是他救自己的原因。

  這世界,太大,太複雜。是她所不能理解,無法全部消化掉的存在。報救命之恩,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這一生,沒有什麼追求,少有歡喜。與自己無關的人,要一個個親手殺掉,那將是什麼樣的情形呢。

  「那我會以命去為你實現的。」阿木說罷,轉身離開。

  香磷一反常態地不言不語。「喂!我說你怎麼了?哪裡不對勁?」水月問她。

  「那個人的查克拉,」香磷吞了吞口水,她額頭某個點上似乎有著強大的查克拉,源源不斷。

  「怎麼了?難不成還是個怪物?」水月道。

  「不是啦,你個蠢貨。」香磷瞄了瞄佐助,如果他知道了那個女人是世間最後一隻墨鬼,恐怕要留下她。佐助的身邊,不能再有其他女人了。最終,香磷對佐助道,「這個人沒什麼稀奇的。只不過比平常人的查克拉多一點罷了。沒有什麼特別。」

  一行人已經走遠,佐助沒有停下步子,冷冷道。「那就幫我去告訴木葉的人,我會很快與他們相聚,帶一份大禮。」

  …………

  …………

  遠方的山川碧綠無邊,眾山環繞下的村落一派祥和寧靜。

  卡凱西坐在火影大樓樓頂,凝望遠方。

  自己的老師水門,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要比自己還要年輕。父親剛剛去世的時候,他常來把卡凱西帶到自己家裡,吃飯。彼時鳴人還在他母親的肚子裡頭尚未出世。

  這會兒,鳴人一行人正在辦公室裡,綱手正告訴他,他的師父自來也戰死的消息。鳴人出乎意料地沒有哭,格外的安靜。卡凱西莫名不忍再看他。

  想想,自己活著到這個年紀,實屬意料之外。

  忍者通常都是一大家子都是忍者,待在醫院裡頭的日子,比在家裡多。出行一次任務,失去一個親人的情況實在太普遍。

  所幸,他家只有他一人。無牽無掛,也沒有人會因自己的離世而上心。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呐,卡凱西想著。

  樹上的天空,沒有一片雲彩,看得讓他發困。

  ……

  作者有話要說:

  那天把之前的章節看了看。覺得自己寫的太墨蹟。想著以後的要寫得乾脆俐落點。結果更著更著,又墨蹟了…感謝在看文的所有朋友。謝謝大家的不離不棄。另外,求2分,不勝感激。聖誕快樂啊,大家~


☆、四月

  四月

  人生真是個奇怪的事物,本以為這輩子應該就是這樣了吧。卻不斷被迫驅使著去面對更多千奇百怪的事物。

  阿木不太記得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感覺,因為那晚她瘋了魔,清醒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沒了活氣兒。

  這一回,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殺了人。手中放出的箭矢,超過了風遁的速度,射入對方心臟的時候沒有一絲阻礙。也就是一瞬間,死者甚至沒有看清自己。至死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弓箭沒有□□,她不想看到血噴的四濺。

  在忍者的世界,手屠人命是註定的事,不可避免。總會習慣鮮血的,可能自己最終會成為冷血的殺人機器。

  可能吧。她不確定。

  佐助在那天不久以後,順利收了八尾,阿木在雲隱村停了幾日,得到一個絕佳的機會混進木葉。

  八尾奇拉比失蹤,他的弟子三人,奉雷影之命率領了一小隊,一是去木葉問清楚這件事與木葉村宇智波家族的事。二是通知火影商議召開五影會議。

  阿木照著死者的面部做了張□□,冒充了她的身份,終於得以光明正大踏入火之國。

  ………

  ………

  從這棟樓裡,可以模糊望得見真紀家的宅院,木葉幾個大的家族中,真紀家的院落算是數一數二的闊氣。家族還真是龐大,阿木卻覺有幾分可笑。

  天色還很早,東邊依稀升起淡橘色的微光。清晨的木葉村冷冷清清,樓下街道旁的店面陸陸續續的開門,陳舊的木制門打開的聲響,一聲接一聲。

  阿木很早就醒著,秋天的早晨有些涼,打開窗戶,冷風帶著秋日的落葉吹進屋。

  眼前的景與從前一模一樣,又覺著每一處都不一樣。

  ……

  ……

  天亮後不久,阿木便陪同卡魯伊去火影大樓與木葉忍部隊長會面。

  腳底踏上木制臺階,仍是熟悉的陳舊聲響。樓裡的氣氛卻不同從前,木葉的忍者都匆匆忙忙,整個樓裡,沒有一個閒人。

  然而隊長卻非昔日的隊長,並不是他呢,阿木終是松了口氣。

  來到這裡兩天,都沒有見到麻煩的人,算是開了個不錯的頭。

  可能第一次來到風情迥異的國度,卡魯伊對什麼都充滿好奇。出了火影大樓,卡魯伊朝人多的街道逛過去,阿木一路跟在她後頭。

  「喂,」卡魯伊指著前面排隊的人群,「看起來不錯的樣子,你去給我買一包來。」

  阿木假裝沒聽見。

  「喂,聽見沒,別給我裝傻!」三松屋的炸肉丸子攤前的隊伍排的老長,阿木應了聲,老老實實去站到最後頭。

  「我去那邊等你,你快點啊!」

  「...」

  酥香的味道一陣濃一陣淡,說起來,這家炸肉丸做的是木葉第一,許久沒開葷的阿木也有些流嘴饞,從前她的肉丸最喜歡這家的肉丸了。

  也不曉得肉丸最近怎麼樣了,還在活著嗎。

  「咳咳,小姐,輪到你咯…」正在發呆的時候身後的人好心的提醒讓阿木回過神。

  阿木嗯了一聲。

  利索地付了錢,轉身離開。

  轉身的瞬間,淡淡瞥了眼身後的人,那墨黑的瞳仁。

  昏暗中一層淡淡銀輝,籠在那人周身,清冷澄澈。

  那是自己曾經渡給他的查克拉,只有自己可以看見。

  曾經短暫的相遇以後,兩條生命之線,各自延展開去。

  他仍舊安穩過著他的日子,挺悠閒的。

  「天呐!」走遠了的卡魯伊在阿木身旁小聲低估,「那不就是旗木卡凱西嗎?」雙眼變成心形。

  「是麼。」阿木乾笑了一聲。

  伊魯卡邊吃著丸子,邊八卦著,「那傢伙,不僅忍術了不得,而且每年評選木葉帥男的前三名裡必有他啊!」

  世間怎會有如此無聊的投票…

  「呵呵...那真的是很厲害。」

  ……

  ………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陰沉下來。

  卡凱西獨自立在碑前,靜默不語。碑上最近新增了他昔日的好友名字。他站的時間,比往常更久了。

  半年前,他被綱手強制留在木葉不允許離開火之國半步。表面上說是不允許離開,其實與□□沒什麼不同,只不過。她給自己這個曾經的忍部隊長一個面子,說得好聽些罷了。

  即便她沒提,卡凱西也明白,很快就自己主動辭了忍部總隊長的職位。

  從前,他從沒覺得悠閒的日子竟也會難挨,待在木葉的這幾個月,是人生當中最磨人的時光。

  上個月為阿斯瑪報仇的時候,差點被角都掏去了心臟。在那以後,他覺得自己比從前懶了很多。

  當時手頭上掌握的情報少的可憐,他原是抱著必死打算去的。

  然而沒有遂願,他最終在木葉醫院撿回一條命。

  醒來的時候,失望多於慶倖。

  可惜沒有犧牲在戰場上啊。

  活著,真的是一種煎熬。

  卡凱西望瞭望天,他想,他是真的很累了。

  慢悠悠地走到村郊的農家,肥肥的狗,大老遠飛奔到他腳下,繞著他轉圈圈。

  今天不怎麼吃東西,是吃飽了嗎?

  卡凱西蹲下來,看見肉丸嘴巴周圍一圈肉渣子。

  ……

  ……

  奇拉比的三個弟子自然是不需要這種水準的小隊來保護,雷影令他們打著護送的名號來,實則是要他們在木葉收集宇智波家族的情報。三個帶頭的從下午開始就出去辦事,見不到人。小隊的成員也分散在各處。這為阿木的自由行動提供了相當大的方便。

  阿木脫了雲隱的忍服,換下了易容的面具。辮子綁成高高的一束,著一身方便的服裝,守在離真紀家較遠的一處隱蔽街角。

  那宅院不僅高高的圍牆上,密密麻麻種著藍芷,滿院子也栽著。風陣陣送過來的味道,阿木聞著有些反胃,墨鬼就剩下自己一個,真紀家的防範工作仍然十分到位。

  在火影大樓裡,曾經看到真紀妙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升了職。平日進進出出前後都得跟幾個人。

  阿木估摸著,這會兒,在家,她總得一個人出門吧。

  差不多半個小時的功夫,終於見著她同她妹妹出來。遠遠地,就瞧到她風姿綽約的身形。

  真是個可人,既柔弱又惹人戀愛。

  阿木隱了氣息遠遠跟在後面,考慮著到人際稀少的地方,速戰速決。

  一路跟著,跟著。

  阿木停下了步子,心中驟然不知是什麼感覺,她下意識地撓撓胸口。像裡頭鑽進許多毛毛,想抓抓不到。竟不知不覺來到了卡凱西公寓的附近。

  差點忘了,這位是傳聞中旗木卡凱西的未婚妻。

  似乎因為卡凱西不在家,妙月捧著做好的點心,輕輕放在卡凱西公寓門口,並沒有敲門,便離開了。

  阿木愣愣瞧著遠去的人影,心中滋味難以言喻。

  一個是曾經收了自己的老師,一個是想要殺了自己的仇人。

  這兩個人的婚禮…她有點想要參加,不能錯過。

  阿木走過去,拾起還冒著香味兒的點心,涼了可就不好吃了。掰下一塊,扔進嘴裡。

  味道確實非常棒,就是有點膩,多了會厭。

  身後的門突然打開。

  像是在極寒的山頂被一盆冰水迎頭澆下,阿木暫態凍住一樣地僵了。

  公寓的主人穿著日常服,藏藍的一身。沒有戴護額,就那麼閉著一隻眼睛。他筆直地站著,披著月光的清冷銀輝。

  挺直的鼻樑,映出暗色的陰影。純黑的眼眸,靜靜瞧著她。

  阿木看見自己額前的碎發映在他眼裡,隨風飄著,不能再真切。

  卡凱西身體微微一動,阿木立刻警覺地將細針握在指尖。

  靜待他下一刻的動作。

  如果他運行寫輪眼查看自己的查克拉,得搶先一步,刺上眼睛。

  卡凱西只是彎腰抱起一個大包裹,輕鬆道,「呦,原來是這位小姐,每天在幫我解決門口的東西呐?」

  「啊…是啊…呵呵呵…」收了暗器,阿木抱歉的笑了笑。「美味的東西太誘人了。偷吃了你的東西,真是太抱歉了…」

  「沒事,沒事…」卡凱西客氣道,「甜食我不喜歡呐,隨便吃好了~」

  「…」阿木乾巴巴地笑了一聲。

  對方抱著一包行李,悠閒的走遠。

  雖然從裡到外變了個人,見到他仍被嚇了半死。

  參加個狗蛋的婚禮,拿到眼睛就趕緊離開木葉,越快越好。

  不想再多惹個麻煩的角色。

  天色有些晚,阿木歎了口氣。

  再挑個合適的時間吧。


☆、四月

  四月,

  在木葉村南部的忍者公寓,從分給卡凱西到今天,大約住了有十幾年。木葉村遭受的幾次大大小小的襲擊中,公寓大樓都倖存下來。陸陸續續結婚生子的同事好友們,一個個搬到更大的房子。

  別人茶餘飯後八卦的話題裡,木葉首屈一指的黃金單身漢旗木卡凱西,算起來,也到了該解決人生大事的年紀。

  他們問他,「卡凱西你這傢伙,打算什麼時候定下來?」

  他從來都是一副懶懶的模樣,但凡哪位好信兒的人與他提起,一概是, 「嗯…呵呵…」「啊哈哈…」地被他恍過去。

  忍者嘛,獨身一輩子未必不好,沒有人會為自己的離世悲痛哭泣。自己也不會在外出執行任務有所牽掛。

  旗木家的舊宅空了許多年,自從父親去世,他再沒回去過。近幾天,他終於決定從公寓搬回去。

  幾件簡單衣物,一些文書幾捆卷軸,住了許多年的房子收拾起來,也沒有多少東西。

  一上午的功夫就收拾好了行李。中午還抽空去買了肉丸去看看小狗。

  本來下午就打算回老宅。

  心中總覺有什麼被遺忘。

  回到公寓就開始各處翻查,很莫名的焦躁,先前出事被調查的時候,他的公寓被搜查過一遍。然而他還是不停地翻箱倒櫃。

  太陽將要落山的時候,終於,在櫃子與地板的縫隙深處找到一個鐵盒。

  方才定下心靠牆坐下。黃昏最後一縷夕陽,透過舊窗映進盒子,空氣中泛著陳舊的味道隨著往日的回憶,充盈著房間。

  舊人的音容刻在一張張薄薄的相片上,年代久遠的相片,褪色後泛著陳舊的暗黃。那上面刻下的絕大數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

  他一張張慢慢地翻看著,

  直到最後一張,定定看著。

  ……

  回首過往的十幾年,仿佛有一輩子那麼長。每一天,每一刻,都在腦海中清晰無比的記著,無法逃脫。

  卡凱西決定明天去向綱手申請提前退休。

  理由嘛,大概就是厭倦了殺人和防止被人殺的生活。

  厭倦了做一名忍者,

  背負責任,

  遵守道義,

  是自己一直堅持的東西讓自己失去了這世界上唯一讓自己留戀的,這樣活著,很痛苦、

  這些已經...再也不能繼續承受了...

  打包好最後一袋物什,他聽見門口有人,那人邊吃東西,邊自言自語著,「可惜可惜…」

  他打開門,

  「…」眼前是一名米色長髮的少女,唇紅膚白,眼眸淡然。

  她愣看著自己,尷尬地咽下最後一口糕點。

  走遠了一些,卡凱西回頭,那陌生的女孩子,很快就不見了,唯余一輪明月,一襲清風…

  ……

  ……

  天色徹底暗沉下去,遠處依次亮起盞盞燈火,暖色的。

  阿木在一頂頂高牆間,輕盈地飛躍。

  這塊地區都是古舊的老宅,人跡稀少,燈火依稀。

  木葉其他地方的熱鬧聲陣陣傳過來,迴響在一座座空蕩的宅邸間。與這片沒落的家族領域形成鮮明反差。

  濃密的蘇柳送過來陣陣風,吹過荒蕪的門廊。宇智波族的宅子都很大,很空曠。

  他的眼睛還在的時候至少能與他一同再看一遍這世界。

  如今,眼睛還給了佐助,她想祭拜他,可他從未希望讓活著的人想起他、

  沒有墓,沒有祭位。

  而今在木葉,他生長的地方已然淪為一片廢墟。

  月亮升起,映下一地的淒冷。

  她停在一處,望見一座宅邸朦朧著暖光。

  歲月如舊,一寸寸略過月影,一日日消磨著時光。曾經在夢中的場景,堪堪重現眼前。那舊宅的後院,月光清冷地照著。

  木制露臺上坐著一個男人,他靜靜地坐在那,沉默如一坐像。

  阿木揉了揉眼睛,與夢境一模一樣的場景,月華映著他銀白的發,看不清他的眼。

  ………

  ………

  卡魯伊小隊在木葉短暫的三天,並沒有搜集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宇智波佐助同樣是木葉在通緝的叛忍,八尾奇拉比的失蹤與木葉無半點瓜葛。

  火影大人綱手決定在他們臨行回國前,宴請幾人,以顯示火之國的好客風範。

  傍晚時分,卡凱西與綱手走進一間相當具有格調檔次的酒屋。

  卡凱西略有些惆悵,他本是去向綱手提出退休。此時正和她坐在酒館。

  最近一個月,綱手幾次三番地帶著他出席與別國的交流事項。甚至直接委派他去接待大名,自己撒手不管。放遠些看,綱手把木葉村這攤子撇給自己,是遲早的事。

  她比自己更想退休。

  雖不甚情願,但這回的應酬,火影大人出手相當闊氣。

  卡凱西掃了眼桌上的菜單,在這裡一次的消費,怎麼說也得兩趟B級任務才能賺回來。自從上次,把阿斯瑪在烤肉Q的賒帳結清後,錢包乾癟很久,蠻久沒有吃肉了。

  綱手坐下往身後軟牆一靠,不言不語,雙目微合。最近各國的局勢都不穩定,各國的尾獸接二連三被曉組織奪走。每日的工作壓力甚大,借此機會,也為放鬆一下。

  「您看起來精神不佳,一會兒,應酬就由我來吧。」卡凱西誠懇地替綱手說出了心聲。

  以便明天的退休申請可以順利如期。

  綱手滿意地「嗯。」了聲。

  卡凱西這小子,精明的近乎完美,穩重的近乎悶騷。撇開忍術的造詣不說,遇事冷靜洞察,多大的事他都能端的起,拿的住。

  可偏偏成天掛著一副散漫架子,當年的朔茂可是木葉數一數二幹練的忍者,不知道卡凱西這身散漫從哪兒遺傳來的。

  把木葉交給他,她放心,也很不放心。

  尤其是這半年,他簡直換了一個人,任務都能正常完成,但是感受不到他的心境和情緒,好像對什麼都不提不起興趣,像一個空殼子,裡面的靈魂沒有了。

  ……

  一隊白色的雲隱裝束忍者漸漸走近。從二樓的窗,望過去,一個身影,在隊伍的最後。她很高,發墜在腰間。

  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愈發清晰,水珠沿著屋簷流下,連成一條線,打在蕉葉上,清脆的聲響混在雨中。一頂頂紙傘穿梭而過。夜色朦朧,各色的霓虹閃爍。

  木葉村熱鬧的夜晚景致,阿木心中隱約有種親切的相似感覺。同樣是一樣的景,彼時她尚是青澀的無知孩子,而今,物是人非。

  卡凱西與綱手客套地同奇拉比的三個弟子聊著。不管是拉家長,或是正經事,他的舉手言行皆是得體,隨和。偶爾一句輕鬆的玩笑,惹的卡魯伊和薩姆伊兩位雲隱的妹子,笑得如風蕩漾。

  阿木和小隊的其他人坐在鄰桌。

  他很快利索地點好了菜,期間不忘招呼阿木這一桌不要客氣。

  不得不說,自己曾經的老師確實是個得體大方的人。

  鄰桌的兩個雲隱美女,沒有穿著忍服,看得出來是刻意打扮過的樣子。雷之國的男男女女,因為常年的烈陽照耀,皆是麥色的皮膚。酒屋裡朦朧的燈光下,二人的異域風情惹得路人頻頻回首。相比之下,對面的爺們卡凱西,倒顯得白白淨淨。

  期間火影大人尋了個託辭,提前離席後,兩桌的氣氛愈發地熱烈,不受限制了。

  幾盅酒的功夫,卡魯伊便「前輩…前輩」親近地稱呼起來,酒席間的氣氛升溫不少。

  奧摩伊偷偷沖卡魯伊使個眼色,暗示不要玩得太嗨。對方高深莫測地眨眼,[咱雷之國的酒量可不是木葉比得上的,今天務必要把對方的銀髮忍者喝到不省人事,至於之後…]

  沒有法子管住自己的兩個師妹,奧摩伊索性也找個藉口一走了之。

  窗外樓下,越來越大的雨沒有絲毫影響酒屋內的喧鬧。路上的行人來去,步行匆匆,普通居民居多,偶爾幾個忍者零星路過。微涼的風灌進屋裡。阿木支腮坐著,手指在面頰上漫不經心地點著節奏。她淡淡望著街道星火,今天這最後一夜,無論如何,務必要把事辦了。

  只是鄰桌的氣氛正濃,不知要纏到何時…

  「三筱!過來!過來!」

  阿木轉頭一瞧,卡凱西對面的兩個師姐,面目通紅,已然醉了七八分。卡魯伊沖自己使了個眼色,高聲道,「三筱你可是咱雲隱村出了名的酒蟲子,還不趕緊過來,敬卡凱西前輩幾杯!」

  這明顯下血本誓要喝倒卡凱西啊。

  阿木再看看卡凱西,不得了,他摘了面罩,那白皙的臉瞧得更清楚了,除了耳後微微的粉紅,整張臉哪有一分的醉容。一片喝得東倒西歪的人群裡,他格外得清醒。

  思考了一秒,她暈暈地磕巴道,「我…我…也不行了啊,今天狀態不佳,要…要吐了…」

  隨後抱歉地朝卡凱西舉了舉杯,「閣下真是海量…」

  「不行!給我過來!」卡魯伊不依不饒道。

  雖說酒後xx的故事確實在忍者間偶有發生,可是卡魯伊這腦子是進了什麼東西,換個人不行嗎?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都對著同一個男人動心思?

  老天在同自己作對。

  無奈,阿木歪歪扭扭地走過去,坐在卡凱西對面。

  「承蒙閣下關照,三筱敬您一杯。」阿木恭敬地舉杯,模仿著三筱的行為舉止。

  對面的人,靜靜看著自己,無聲無息。阿木不情願地對上他的眼眸,滿室的燈光璀璨,沒有一點映進那漆黑的瞳。

  短短一秒有如一年般久,對方隨和一笑,「歡迎以後常來木葉。」

  未必你會歡迎我常來呢…

  一股熱熱的暖流順著喉嚨直流而下,辛辣的味道立刻直直地鑽到頭頂。阿木瞬間就濕了眼眶,拼命忍住咳嗽。

  好在燈光昏暗,無人發覺。

  味蕾比想像中更快得適應著酒精的口感。世界開始旋轉,眼前他的模樣,卻一直是清晰的,耳邊旁人的嘈雜聲響漲得腦袋發昏。她想要運行查克拉快些消耗完這些酒精,然而,卡凱西沉靜地面對自己的目光,讓她遲遲不敢有所動作。

  他並無甚多表情,也無多少言語,三句兩句客套著,清酒一杯接著一杯。

  阿木不能落下,應和著,跟著一口口往嘴裡送。

  他眸色輕鬆道,「真是抱歉呐,那個…你叫什麼來的?」

  ……

  「告訴我你叫什麼?」

  「我們不能把名字告訴外人的…」

  那是許多年前和卡凱西的最後對話,在他傷癒離開後,阿木離開了岐森穀,從此再也沒有見過他。

  多年後,她跪在牢裡,看他踏著一路匆忙而來,聽得簡單的答語悠悠消逝……她跪著沒動,沒有回望,那一瞬,心痛成碎。

  他只不過做出了抉擇,自己也得到了答案。沒有誰是錯的,這世間人們所作,皆因忠於自己。

  糾纏連錯的命運,最終分離開來。

  愛與離別同等地使人痛苦。

  面對面坐著,心中很平靜,你也不過這樣子,與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一樣,實在沒什麼特別。

  樓下的歌姬,在臺上中悠悠清唱,優美婉轉。本是應是歡喜的曲調,在這月光裡,淒清斷腸。

  「三筱,伊木三筱。請多關照」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可以寫【 |-| 】嗎?詢問讀文的大家,徵求意見。 求2分。元旦快樂~大家~


☆、三月

  想要灌倒別人的兩人,卻把自己醉成了一攤泥。

  阿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安頓完卡魯伊與薩姆伊。回到住所的時候,已經是淩晨過後。

  感覺世界仍然是天旋地轉,萬物混沌成亂。阿木有些匆忙地換下忍服和□□,開了窗子準備出去。

  在不快些,恐怕來不及了。

  明天要在村裡接應佐助他們一隊曉的人。

  木葉一切都亂了套的時候眼睛可不好找。

  開窗的空擋,身後瞬間移來急快速的一道影,俐落地扼住她肩膀攔住了她。

  「別出去。」他說。

  與此同時,樓下一隊木葉忍者巡邏而過。

  月映中天,清光如水,明晃晃地令人無處遁形,夜風伴著雨水穿過過素白的窗簾,落在各處,涼一陣似一陣。

  唯感覺到溫熱的吐息在耳後,身後人的低聲輕語,輕柔地如同要隨風飄散在夜色中。

  阿木好笑地想,難不成他以為自己會讓周圍的人察覺到,是不是太小看自己了。

  我在你眼中,永遠都是一個拖後腿的弱者吧。

  「請不要多管閒事,卡凱西先生,」

  阿木以驚人的敏捷,瞬間轉身以手裡劍抵上對方的喉嚨,逼著他重重地撞在牆上。

  交起手來的話,就沒完沒了了,「我目前沒有空殺人。」

  一刹那,她跌進一雙異色的眼眸中。一隻純黑如墨,另一隻緋紅如血,淩厲且深沉。

  刀刃刺入了皮膚,而他就那麼面色不變地看著她。

  好像是否會被她殺都無所謂一樣。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是否錯覺,那眼眸閃爍水光,

  半晌後,他終於開口,「你過一切的好嗎?」

  這真是一個涵蓋內容太廣泛的問題,身體上的話從來沒有這麼好過,軀殼的裡面的心已經死了。

  她無奈地歎道,「我沒有時間沒有心情和您客套。」

  聽見阿木的聲音,卡凱西好像受到什麼劇烈的情緒波動,喉結哆嗦著,他自顧自說道,「木葉對你來說太危險了,可能的話,盡可能遠離這個地方吧。」

  「您是不是有些嘮叨了,這樣的話要說多少遍才夠呢?」

  卡凱西默不作答。那溫柔的快要滲出水的瞳仁一遍遍地打量阿木的雙眼。

  雙臂情不自禁地向她伸過來,而阿木冷漠地將手裡劍的力道加重幾分,把他抵得很遠。

  鋒利的刃尖在他頸上開出一小朵鮮紅色的花蕊,順著脖頸流淌而下。

  她絲毫不動容。

  「你一切都好就好,我是希望你繼續這樣,自由快樂地活著。」

  在發生了那麼多那麼多之後...這樣的話聽來,阿木忍不住笑出聲,「這些話真是太感人了,我的老師。」

  她繼續笑道,「您該不會.....認為我仍然愛慕著您吧。」

  卡凱西的神色大慟,說的話雜亂無章,「沒有,從來沒有,我想的並不是,一直都沒有這樣去想過你。真的會快樂的話,請務必殺了我。」

  一顆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從他眼瞼滴落,混在銀髮上的雨水點滴裡,一顆一顆與脖頸傷口裡的血沿著胸膛滑落。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或許是今夜的月亮太明亮。

  阿木覺得卡凱西越來越能惹人發笑了,覺得自己還是很在意他吧,你真的是太有趣了,你不過是這世間千千萬萬的俗不可耐的男人之一,

  木葉的黃金單身漢?

  無數女性青睞的對象?

  真紀妙月的緋聞未婚夫?

  愛他愛到需要殺掉我?

  好,那看看未婚夫會怎麼做吧。

  在一派縹縹緲緲間,阿木被異樣的情緒迷惑了神智。一股原始的欲念,順著心臟沖到頭頂。

  她扔了手裡劍,扯下他的面罩,

  他白皙的膚色與血對比鮮明,她踮起腳,慢慢靠近,朝著那鮮紅的傷口輕吮下去。

  對方猛地顫抖一下,隨即抗拒地向後退。

  她緊貼著上前逼進一步,他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充盈在鼻端,嘴唇上感覺到的肌膚觸感,帶著滾燙的溫度,□□般令她上癮。

  唇舌在他脖頸間緩慢地遊走,貪婪地一寸一寸親吮。接著,她解開他忍服的前襟,輕柔地吻在他鎖骨上。

  「你醒醒。」雙手突然被他鉗制住,鎖在身後。他聲音低沉暗啞,氣息沉重,眸中翻騰著洶湧的黑色。

  由於酒精的後遺症仍然沒有退去,阿木只能看清他模糊的輪廓,她半醉半清醒沖他笑,

  輕輕說,「老師....」

  卡凱西禁錮著她的力道隨之鬆懈,她立刻上前攀住卡凱西的肩膀,尋著他的唇,輕輕含住了他的唇瓣。

  多久以前,曾聽誰說過,旗木家的男人,唇薄。

  確實…很薄…

  他淩厲的眉眼,堅毅的面容近在跟前。炙熱的吐息就在呼吸間,帶著微熱的清酒味道迷人神智。

  這是一個多少少女夢中的男人,散發著強烈的陌生的男性氣場,

  吮著他的薄唇像霜淇淋一樣酥甜,卻莫名得想要索取更多。即便曾閱讀過相關書籍,然而這種情形下,書裡的內容沒派上半點用場。她不知所措地停下,模糊地夢囈一般喚他,「老師…」

  對方身軀一震,原本推拒著她的手,摟住她的纖腰。

  「你清醒一下?」他溫柔地說。

  「清醒的話會殺了你哦,」阿木迷醉的笑。

  今後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呢,沒有她,一切不在有意義。

  活著死去對自己沒有區別。

  只有她是真實的,而她正在眼前,仍然是熟悉的花香,如夢清新。

  他低頭看著她,神色痛苦,好像在受著極刑,極其矛盾,痛苦。最後像下了決心一半,面如死灰。

  他張開薄唇,略有些生澀卻無比溫柔地舔舐著她的唇際。輕輕含住了她好奇探過來的舌尖,輕柔地吮吸。

  唇齒之間,相觸之處的熱度不斷升溫,纏綿不休的輾轉吸吮,傾盡了他所能給予的全部柔情,醺然迷醉。

  從未感受這種觸覺,阿木神志一片混沌,像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氣,周身止不住地癱軟,全靠著他托著自己的腰際,腦中只剩花火般迷蒙的煙霞。

  許久許久,他移開了面龐,頭埋在她的頸窩裡,急促地喘息,同時,摟著她的力道十分緊。隔著胸腔,那怦然的心跳,好似承載著什麼重負,太多太多,再也無法容納,終於,從他唇間溢漫出聲,,「很…想你…非常…想…」

  阿木靈台被攪成了一鍋漿糊,沒有聽清,她淒淒的地「嗯?」的一聲詢問,伴著細細地抽氣聲,聽著更像是嬌吟而不是疑惑。

  不等她做出反應,對方柔軟的唇再度覆蓋上她,輾轉糾纏,像在訴說著他的情愫,傳達著他的心緒。而她被他輕撫著的後背,仿佛酥得一碰就要碎掉。

  他唇接著側過去,含住她的耳珠,她止不住地一哆嗦,難耐地輕哼了一聲。他聽不到似的,順著她脖頸一路輕啄。她雙手不自覺攀上他的胸前,開始胡亂拉扯他的衣服,鎖骨上他吻下來陣陣的酥麻,讓她怎麼都使不上力氣,左右亂拽了好一會,才勉強脫掉他一件外套。

  後背突然一涼,原是被他放下在榻榻米上。他跪坐在阿木跟前,那費力難脫的衣服,三兩下就被他脫下。

  月光隱沒在雲間,柔和的光似有似無。他在眼前一覽無餘。平滑的腹,肌理線條分明,膚色白皙,左腹上印著一道不深不淺的刀痕,更添了幾分英氣。

  而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一身的衣服被褪了個精光。這方面,男性真的是天生的自來熟。

  抬頭看他,他滿眼的星光暗湧,溫柔摸索著阿木的發,附身下來,再度覆上她的唇,熱烈而溫柔。滾燙的吻沿著她的脖頸向下移動。最終,停在她胸口,輕輕含住。輕柔的吮吸輾轉,忽地又換以牙齒輕咬。酥軟的觸覺延綿不斷地滲到各處直到髮絲,太多太多地教人無法承受,她揉進他的銀髮,想要推開他卻是徒勞,只得到更霸道的佔有。阿木聽見自己低聲求饒似的聲音,零碎地消失在黑暗中。

  終於他從她胸前抬起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可以嗎?」他沉沉的聲音聽著似蠱般誘人,她腦子裡迷糊地像一團漿糊,模糊地「嗯。」了一聲。

  在混亂的感官中,伴隨著他的進入,刹那的疼痛,火燒火燎地將她全部點燃。好像跌入了一片片桃紅的水煙裡,雲霧之中與他糾纏著起起伏伏,他灼人的呼吸在耳邊輕吹,帶著他壓迫而來的力道,一重又一重的將她全部湮沒。

  神識模糊,而感官上的觸覺卻再清晰不過。她終於聽見他反復的耳語。

  愛你,

  愛你。

  我愛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能不能發出來…改了一下。


☆、三月

  阿木這一生第一次見到活著的男性,就是七歲那年,不知怎麼闖進了岐森穀結界的旗木卡凱西。

  那也是第一次見著一個人瀕死時的模樣,她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一個人怎麼會流出那麼多的血。

  彼時她因是與世隔絕,懵懂無知。或許是出於本能,或許只是稀奇。依照曾救過的一隻小鹿的記憶,把鄉鈴和蒲葵碾碎的汁水塗抹在他冒血比較多的傷口上。

  每天喂給他幾滴扶桑花蜜,就這麼喂了三四天,他竟醒過來了。

  她記得他操著一口陌生的語言,聽得半懂不懂。記得他頭髮銀白銀白的,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記得他少年時的英氣昂然,雙目炯炯。

  他不愛搭理人,酷酷的。可是在阿木一直跟在他身後嘰嘰喳喳的,東問西問。

  他在岐森穀停留的時間不長,加起來也就大半個月。然而同樣是他,令她體會到一種陌生的情緒。

  不捨得。

  一個人在這裡真的太孤單了。如果有他陪著每天給自己打魚,一起抓兔子多好阿。可他還是走了。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吧,這個任務結束我就來把你接走。」卡凱西說。

  阿木沒有說。

  阿婆警告過她,是告訴了外人名字,會在晚上被幽靈帶走。

  好久好久,他蹲在她跟前,摸索著她額頭的月亮,他眼睛裡有水光閃著,一字一句道,「那我就叫你阿月,好嗎?」

  阿木點點頭,「那我叫你阿銀吧!」

  「你在這裡等著我。」

  「你記得一定要回來啊。」

  「一定要回來。」

  她再也沒等到他。阿婆回來知道了她救了個木葉忍者之後,連夜就帶她離開了岐森穀。

  隨後阿木就開始了輾轉各個國家的漂泊生活,後來她見過許多形色各異的人,可再也沒有見過像阿銀長的那麼好看的男人。

  ………

  這夜裡,阿木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在夢中度過了小半生。

  睜眼時,仍然不能確定是不是仍在夢裡。

  藍盈盈的天空忘不見一朵雲彩。幽深的樹林子影影綽綽。熟悉的庭院,實實在在的就在眼前。自己所在的屋子周圍,陳舊的木制隔板上,印著古風樸素的荷花。

  頭頂上,有咫尺之間的呼吸聲。

  。她微微一抬頭,便瞧見了卡凱西的面容。

  雕刻般的五官,睡得安靜,仍是那漆黑的一雙眼眸,古水無波的深沉,同十幾年前沒什麼區別,阿木覺得眼眶發酸,使勁揉了揉。

  昨夜喝的那些大量酒精,讓他睡的比平時沉。

  而自己正枕在他臂彎裡頭。

  她稍稍一動想要起身,渾身上下的疼痛惹得她嘶嘶地抽氣兒。下一刻,被他反射性地摟得更緊了些。

  胳膊的移動帶著被子一下滑,他結實的臂膀露了出來,那肩頭一圈圈粉色的咬痕清晰無比。

  一個被子下面,和他緊緊挨著…

  阿木臉上發燙,終於確定不是做夢,昨晚是再真實不過的事實。

  是因為厭倦了這個世界,人生開始破罐破摔了罷。

  照著那本小黃書裡頭的情節,酒後失性的人應該迫不及待地分道揚鑣才對。可自己怎麼就被帶到了他家裡頭?是什麼時候被帶來的?是什麼時候盯上自己的?是怎麼認出自己的?找到自己是為什麼?

  「……」

  依稀記得他應該是發現了自己是通緝犯,來抓捕自己的。之後免不了地幾番客套寒暄。

  但是明顯,定力不太夠。

  卡凱西,你向來都是這麼不靠譜?

  成人讀物還是少看為好啊。阿木語重心長地瞧著他心道。

  手中結了幾個印,阿木化成一道綠煙從他懷裡飄了出來。

  太陽升的高高的,明晃晃的刺眼。

  那道煙飄飄悠悠複而聚成阿木的人形,右手一翻,化出一把弓,往背後一放,飛往真紀家的方向。

  越靠近真紀家味道越濃重,隨著風一陣陣吹過來的藍芷味道,反復刺激著阿木的鼻子。她皺著眉望過去。真紀家闊氣的院子裡頭,那位嬌柔的美人,正對著鏡子梳理著頭髮。

  阿木無聲息地走近,顯出身形。妙月猛地一愣,「誰?!」

  阿木微微一笑道,「前輩記性不太好啊,不認得了?再想想,我們可是很熟呢。」

  妙月只愣愣把她看著,眼前這人,面容清麗絕然,美的不似世間的人類…

  她心中隱約有不祥的感覺。「你…你…黑澤?」

  「就是曾經承蒙過你照顧的黑澤啊。」

  她後退了幾步,「你…是黑澤?」她不敢相信地說道「你還活著....」

  阿木慢慢走過去,踩過一叢叢的藍芷草,「沒想到吧,這麼意外。」

  下一刻妙月就毫無察覺地扔出數枚起爆符。

  幾聲爆炸聲響後,她驚訝地看到一片綠煙從地面浮起,聚攏成阿木的人形。

  「就這點厲害嗎?儘管再試試。」阿木無所謂道。

  爆炸聲引來真紀家眾人,幾個忍者噴著數道火龍,向她攻擊。

  而阿木面不改色地抽出箭矢,從容而快速地射向各個向自己的攻擊。

  箭頭上附著的查克拉在空氣中燃著金色的光,火屬性的攻擊在觸碰到箭的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緊接著阿木射出更多箭矢,精准地命中向她而來的敵人,使對方在一瞬間氣化。

  妙月慌地幾乎坐在地上,斷斷續續說道,「那麼快…就結實了新的人為你去賣命嗎?你…不會以為卡凱西他,喜歡你吧。」

  看到阿木原本冷漠地神情突然動了動,

  她提高聲調繼續說,「你想想,如果是這樣,他怎麼不去救你呢。對你的懲罰是他和木葉村的決定,你可以去火影大樓找人去算帳。」

  從前的自己有多天真,沒誰比自己領悟的更深刻。

  即便是這樣,心中仍然澀痛。

  這個一開口就能精准地戳中自己的痛處的人,阿木對她說,「既然你廢話還是這麼多呢,就送你個最不痛快地死法好了。」阿木說。

  一箭將她定在樹上,慢慢走近,

  她漫不經心攏了攏頭髮「你們木葉的卡凱西,火影,村民我統統不感興趣,我只是想要你們的寫輪眼罷了。」阿木看著她白得像紙,「而我的眼睛你也該還我了。」

  旁邊有人呐喊,「一個叛忍還敢擅自闖進木葉,還想傷害人!!」

  妙月痛苦地咬牙說道,「你敢動我,旗木君,他,他會來殺掉你!」

  無論她用盡再骯髒的語言再也傷不到自己,只是凡是都要車上卡凱西真是讓人煩躁呢,阿木眼神黯了黯,「今天本來想看在卡凱西的份上,留著你一條命的。」

  四周向自己擲來各種暗器。每個都瞄準阿木動脈處。阿木一動不動,那些苦無穿過她所散成煙霧狀的一團綠色,落在地上。煙又彙聚成形。

  妙月瞪著她,雙眸盈盈著流光,那是她們墨鬼的眼睛。

  阿木手中不緊不慢結印,一團迷霧一縷縷地將妙月籠住,越來越濃重。伴隨一聲刺耳的尖叫,終於倒在地上。

  綠煙慢慢飄至空中,再次顯出人形時,阿木的眼睛終於歸回眼眶。她冷冷俯視著地上的妙月,她痛苦抽搐著。

  並沒有如期的欣喜,暢快。一切都終於結束,心中反而越發的空洞了。

  「卡凱西來了!」猛然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的時候,阿木被一枚苦無刺中了肩膀。

  她在下一刻憤怒地狠狠以天眼把對方的查克拉全部吸收。

  卡凱西到她跟前的時候阿木剛殺死一個人,而她周圍四處橫屍。

  他的面色讓人琢磨不清,唯有右手上的雷切劈啪作響。

  「來殺我嗎?還是被我殺?」阿木看著卡凱西冷笑。接著咬破手指,飛速結印,召喚出了柃蛛。

  必須和卡凱西交手的話,就要速戰速決了。

  「不,我從沒想過殺你。只想過被你殺。眼睛的事…」他泄了氣般無力地說道,「抱歉我在剛剛…才知道…」

  你是怎麼樣度過的這半年?

  無法想像。

  卡凱西憤怒地轉身,

  無論是學生或是摯愛,都對自己恨之入骨,不屑到地底。

  難怪他覺得他要永遠失去她了。

  「阿月,月!」妙月的哥哥維樹驚慌地沖過來抱起她,一聲聲叫著她的名字。

  阿木頓了頓,那稱呼像一道道的閃電,劈得她找不到東南西北,心痛如絞。

  很久以前的回憶還是很傷人呢。

  眼睛仍在刺痛,有細細的一縷鮮紅從眼眶湧出來。她看見卡凱西手中的雷電滅掉,喉嚨沙啞道,

  「阿月。」

  阿月阿月阿銀阿銀

  童年時的純真無邪地令人倒胃口。

  阿木打斷他,「閣下在叫誰?」

  卡凱西木然地說,「琉司…」

  阿木冷冷說道,「琉司又是誰?我的名字,閣下您知道嗎?」

  他一雙眼睛越發黑的沒落…

  是有數不盡的話語想要訴說給她聽,到頭來,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人生真是個可怕的玩笑。

  「我並沒有資格請求你聽我說什麼…」

  「要我聽聽你為什麼希望我滾的越遠越好?」

  卡凱西的表情像是痛苦到深淵,阿木從他的眼中探出一絲…那是憐憫嗎?

  對自己的憐憫實在是一種可笑的東西。

  愛就是愛,恨就是恨。世界上所有的欺騙都等同於傷害。

  你對我也是如此。

  眼前的阿木,雖是近在眼前,神色卻冷漠地如同隔了萬重山水。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

  一把弓箭精准的瞄準在他眉心,阿木聲音飄忽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似曾相識的過去,恍惚重現眼前。

  卡凱西沉默看著阿木,一刹那有如亙古般綿長。

  自己的死亡,如果能讓她擺脫命運的羈絆,能使她從這世界帶給她的痛苦中解脫自由,那麼他願意換來這一切。

  人一出身生來,所背負的責任和父輩的囑託,還有自己所堅持守護的東西,有時候會壓得人不堪重負,甚至迷失人生的方向。

  我不希望你也是如此。

  他淡淡地閉上了眼。

  阿木隔著眼中的血水,世界一片暗紅。唯有那飛舞的銀髮,清晰無比。

  她抬手轉而瞄準天空,手中一松,一道極快的金光瞬間刺破了木葉村上空的巨大結界,炸開千萬點星火。

  「行動!」在木葉村外,蟄伏著的佩恩收到信號。一行人飛快沖向木葉。


☆、三月

  幾股強大的查克拉正在以極快的速度靠近木葉村。佐助在這次摧毀木葉的行動中,命令阿木在村裡做內應,在木葉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令曉組織的佩恩六道無阻礙地進入木葉村。

  巨大的結界隨著利箭的刺破,一瞬間消失殆盡。阿木望著頭頂的天空,一會兒可能會下暴雨。

  不出意外,佐助的心願今天就能達成。

  木葉的末日到了。

  真紀維樹抱著妙月,真紀家一族人簇擁過來。望過來的一道道目光裡,阿木仿佛是罪無可赦的惡魔。

  「你這個妖女!」他放下妙月,抽出長劍,渾身殺氣騰騰,兇狠道,「你的母親也是個妖女,蠱惑了羽川叔叔,死就死好了,還要拉著他去陪葬。你該跟她一起滾去地獄!」

  許多年前,若她不是從墨鬼的屍首堆底下降臨到這世界,大概此刻可以像其他的普通女孩子一樣,悠然地過著平淡生活。

  阿木口中念咒,腳底起風。

  身邊忽地掠過極速的一道影子,藍色的閃電劈啪響,一拳把維樹打倒在地上,他兇狠地說道,「死去了的人,就不要再侮辱了。」

  「卡凱西?!!」真紀家的人亂成一團,

  「妖女!妖女!」

  卡凱西揪起維樹的衣領狠狠撞在樹上,他面色冰冷,右手一重拳打上他臉頰,緊接著的準備出擊的下一拳被沖過來的真紀家人拉扯開。

  阿木看見卡凱西被瞬間就真紀家的人團團圍住,動彈不得。他眼中憤怒洶湧,眾人都站著不敢妄動。

  他一直是掩藏著內心情緒的人。現在憤怒卻憤怒盡顯。把在場的人全部引過去,以致沒人顧及自己在這頭。

  他那眼眸中的憤怒並不是假的。

  阿木有一瞬間出神。

  一個念頭,她想,又不敢想。

  這是在保護她麼…

  會不會

  一直以來,都是。

  ……

  維樹不緊不慢地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猙獰的面孔有些扭曲「就是因為她,卡凱西?!你在木葉是一向受人尊敬的忍者。傷害阿月,與一個木葉的通緝犯糾纏不清,你是傻了嗎?」

  卡凱西低沉的聲音答非所問。「是你的妹妹私刑奪走了她的雙眼吧。在木葉散佈一些謠言也是從你們口出傳出。」

  地上痛苦抽泣的女人,斷斷續續說道,「旗木君,真的要維護一個.....咳咳..一個通緝犯,違背你作為木葉忍者的道義嗎。」。

  卡凱西看都沒有看妙月一眼,面向真紀維樹說道,「自從你帶領真紀一族,向來沒有繼承木葉火之意志。你最感興趣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在手下不斷安插親信。你千方百計想要撮合我和你妹妹,無非就為了進一步,擴大影響力。抱歉我並不能如你願。」

  沒有料到他如此洞察,真紀維樹憤怒道,「沒有證據,一切都是造謠!!一個通緝犯,一個叛國的忍者!」

  卡凱西聲音低沉卻毫不動容,「你可以盡情詆毀我,但是,傷害無辜的人....我絕對不允許。」

  真紀維樹癲狂道,「你們兩個喪家犬,既然死光了全家人,那就一同去地獄吧!!」

  卡凱西的每一句話阿木都聽得真真切切,自己確實真真切切愛過,也真真切切恨過。

  然而,身處複雜的環境,對不該的人有了心的觸動,一切的結果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或許他從未遇見過自己,便不會有此刻的境地,被同村的人視作背叛者。

  能在這世間相遇是偶然,你我,早已兩不相欠。謝謝你維護我,不過就讓它到此為止吧。

  阿木說道,「你羽川叔叔死的時候,還沒有你我年紀大。你叫他叔叔太不合適了。你,也不配。你盡可以試試再侮辱一句。」阿木咬破了手指,點在地上,手中解印。「謝謝你的提醒,我作為墨鬼唯一的倖存者,當年被你們滅族的事,差不多也到了該結算的時候了。」

  眾人腳下開始震動,轟隆隆地一陣地動山搖,飛揚的灰塵中,一隻體型異常巨大的蜘蛛型的怪物鑽出地底。

  〔…這裡…〕蜘蛛詭異滄桑的聲音,震動汗毛,毛骨悚然的聲音說道。〔果然是真紀家…〕

  「把這裡夷為平地吧…」阿木一躍站在欞蛛觸角上,「拜託咯。」

  「可惡!」維樹揮舞著長劍襲來,「去死吧!怪物!」

  他尚未近阿木的身,就被一道蛛絲打飛,遠遠地摔下。

  「瘋了?!」

  「怪物!」

  「你要做什麼!」

  眾人在遠處,有些沖這裡叫喊,另外一些已經開始攻擊。然而,都是徒勞。那些忍具,風,火的攻擊,全部被欞蛛體表堅硬的外殼反彈回去。

  「木葉的忍者會殺死你!」

  「別想活著回去!」下麵誰慘叫著。

  〔白牙的兒子很難纏的…〕引來一些重量級的人物就不好脫身了,欞蛛問阿木,〔我可隨時回去,你呢?〕

  「不用管我…」阿木冷冷說道,心是麻木的,除了復仇的意念其他什麼都感覺不到。對真紀維樹說道,「就算我被殺,我死前也會先殺光你們。」阿木望著真紀家的豪門大院。

  她本厭惡戰爭,也厭惡屍體,更厭惡做個冷血的殺手,但她此刻卻想變成惡魔。

  從現在開始讓世界感受痛苦吧,墮落就墮落的徹底吧。

  〔嗯。〕伴隨一聲尖銳的蟲鳴,欞蛛口中蠕動,向四處噴射劇毒的毒液,漫天下落。同時,數不清的鋒利銀絲不斷地從地底鑽出,撕裂著所能觸碰到的一切物體。空氣裡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道彌漫開來。到處噴射的血液彙聚成濃霧,看不清地面還有沒有活物。

  只有越來越小的掙扎聲和慘叫聲,十幾分鐘的功夫,這座嘈雜的宅院裡靜得像墳場。

  阿木漠然擦了擦眼角細細的鮮血。自己可能是有點瘋了,卻也並不是。

  脾氣再溫和的人,被人一刀子捅了,當然會再捅回去。無緣無故傷害自己的人,給自己的傷害務必會十倍歸還給對方。

  她收了弓,躍至欞蛛頭頂,準備去和佩恩匯合。

  「等等!」有人從遠處極速而來。

  〔白牙的兒子,要怎麼處理…〕

  哪怕猶豫一秒,自己都會後悔做了這一切,一切。會忍不住向他屈服。阿木緊泯著嘴,「殺掉。」

  數十道蛛絲一齊朝卡凱西刺過去。對方以驚人的速度敏捷地躲過蛛絲的層層攻擊,快到無法捕捉。

  下一秒,他站到阿木跟前,喘著粗氣。阿木拔出箭矢抵著他,不到一毫米的距離,她說。「請閣下離開吧,這次,我不會再射偏了哦。」

  他並不躲開,深深看著她,「我的人生,我原以為就這樣了,不會再有什麼讓我掛念……我很不甘心。」

  眼睛為什麼忍不住酸澀起來呢。阿木輕鬆道,「對木葉的敵人說出這樣的話不太妥當呢 ,您是我從前的老師,我敬重您,請您快點離開,接下來我可能繼續殺掉很多人,恐怕您會很為難。」

  狂風中卡凱西一頭散亂的發,隨風而舞,眉頭緊鎖著。他上前一步,容色不知是悔恨還是痛苦,視線卻是那麼溫柔,

  「我是木葉的忍者,我的出身,我無法選擇…老實說,殺了多少人都沒有過愧疚的我,面對你,永遠無法原諒自己。我不希求你原諒,我只希望,今後你的人生不再會有困擾,和悲傷。你想怎樣都好,殺了我無所謂,我只想要你知道。」

  原本這麼動人的話,聽他親口對自己說出來,偏偏那麼令人心傷。

  阿木努力回想著,愛上他這個事,究竟是怎麼開始的,又到底有多久了呢,連自己也記不清了,只是在意識到的時候,早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那淳厚的眼眸,透著銳利的鋒芒。曾幾何時,他像光一般照耀著,可她不知道,那光芒,只是刺得她除了疼痛還是疼痛。

  血霧漸漸散開,隨著塵埃落定,遍地殘缺屍體交錯。發著強烈的味道,像是人間煉獄。

  阿木遲鈍地回了回神,「你回去吧。欞蛛。」

  巨型的怪物瞬間消失。

  ……

  我的存在,對你來說終究是痛苦的,無法抉擇的罷。

  阿木輕輕地用幾乎聽不見地聲音說,「因為我愛上了你,所以沒有辦法傷害你,救自己,阿婆去世了。人們懷疑我,痛恨我。我受傷了,自殺了。試著去忘記你。妙月她奪走了我的眼睛。我以前熱愛的這個世界,現在只覺得骯髒醜陋。我無法原諒這一切,永遠。」

  克制著喉嚨的哽咽,阿木說,「我並不想殺你,但也不想要再相遇了。再見了…旗木卡凱西。你是我第一次愛上的人。」

  曾經決絕的話,只為讓她徹底死心,徹底離開危險之地再也沒有留戀。

  每一個午夜夢回,她那心碎的神情,像割肉般淩遲著他。

  所有世人對所愛之人的保護,守護。願對方在今後的人生活的幸福,有自己的陪伴。

  我全都沒有資格奢求。

  從最初到終了,無論是隱忍的守護,不忍的割捨。

  始終無法訴說。

  隨著她轉身離去,血淋淋的大地在卡凱西面前展開,彌漫在整個空曠天地間,天地間只有她離去的背影。

  嗚嗚的風聲像巨大悲鳴,吹著臉頰又疼又澀。

  他眼眶裡堆滿了水,帶著劇烈的刺痛感,冷風猶如岩漿倒灌進冰冷的胸腔裡,裡面翻騰的哽咽和刺痛,都被他用力地壓制著。

  遠處佩恩六道的襲擊下,房屋不斷的倒塌,殘垣斷壁,萬籟俱寂,空洞無聲。

  邁著一步步,很久很久。

  漸行漸遠的二人,都不知道究竟未來在什麼方向。

  好像一個獨自離開家的孩子,這個世界,只有孤單他們自己。

  阿木從遠處慢慢地回過頭。

  世界的另一邊,卡凱西仍就那麼一直站著,如一棵樹。

  隔著狂舞的飛沙,他輕輕地說,「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是在岐森穀。我是木葉村的人,非常抱歉。」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改了一下。可能我會把這個坑填滿。


☆、二月

  阿木站了很久,仍是轉身離開,向佐助的方向匯合。

  伴隨著隆隆的巨大聲響,木葉村各處建築物不斷倒塌,此起接二連三的爆炸此起彼伏。

  飛揚的灰塵遮天蔽日。哭喊聲,驚叫聲混雜在爆炸聲響中。

  前一刻還晴朗的蔚藍天空,已被熏成灰黑,一切仿佛地獄重現人間。

  無數平民們爭先恐後跑向安全地帶,湧進地下安全避難所。

  卡凱西毫不遲疑地縱身向爆炸最劇烈的危險地帶。

  目光搜尋著戰鬥最激烈,爆炸最劇烈的地方,瞬身而去。

  很快他靠近佩恩,奪下向伊魯卡刺過去的鋼棒。

  一把掰斷鋼棒,他有些恍惚。

  他聽見自己說,「伊魯卡,帶上他著快離開,這裡交給我了。」

  阿木在佐助身後,冷眼看著地面坍塌的房屋,哭喊著的人們,遍佈各處的忍者屍體。

  這是活生生的人間煉獄。

  然後看見在戰鬥中的卡凱西,

  建築物的殘壁中,他眼前的是曾經殺掉自來也的佩恩,面目上插著的鋼棒,折射出金屬的冰冷。「這麼快的速度,不愧是其木卡凱西。能在此相遇,真是榮幸啊。」佩恩面無表情說道。

  他手中伸出銳利的武器指向卡凱西,「那我就問你吧,九尾在哪裡?」

  真是愚蠢的問題。卡凱西心念。

  餘光卻望見遠處看著這邊的阿木,厭惡我的話,就更加徹底的厭惡吧。

  卡凱西高聲說,「你們所做的都是徒勞,這裡的人和其他村子不同,就算會丟掉自己的性命,也沒有人會出賣自己的同伴。」

  說罷,卡凱西飛速施展雷切向對方襲擊,下一刻卻被無形引力推開,可惡,根本無法近身。

  接著佩恩身邊又增援同樣衣著的一人,從手中發射強大炮彈,顆顆轟向卡凱西。

  自來也大人竟然一人對戰這六個人啊,真是太瘋狂了。

  獨自面對這些傢伙根本毫無勝算,要請同伴增援,必須把這傢伙的能力告訴大家啊,並且.....為此不惜此身。

  阿飛很快也趕來,站在佐助身邊,「這裡早就該夷為平地了,佈滿虛假的所謂忍者信仰的,令人噁心的地方。」

  卡凱西躲在牆壁背後,喘著粗氣。

  突然,一股猛烈的力量將他吸向佩恩,無法抵抗,他不得不用鎖鏈綁在石頭上,用力拉拽。這向外向內的強力吸力推力,就是這傢伙擅長的術吧。跟這種對手打持久戰,老實說很辛苦。卡凱西結印,土遁!一道厚實的龐大牆壁拔地而起立在佩恩深厚,緊接著飛速結印向佩恩放出雷遁猛獸。

  對方從容的無形推力,輕鬆化解了攻擊,佩恩說道,「相當不錯的動作,能用的術也豐富多彩,像你這樣的傢伙,如果留著不殺,後患無窮。」

  大概摸清楚這傢伙的情況,卡凱西配合丁次丁座的攻擊,在引力和推力的間隙,他以事先埋在地下的雷遁鐵鍊飛速而上,牢牢將佩恩綁住。

  「喂!卡凱西!給我小心點!」丁座實在忍不住警告卡凱西,無論今天木葉遭受襲擊多麼突然,他今天的攻擊動作相對往日,不僅是急躁,而且不為自己留絲毫退路,仿佛是敵不死,我亦不活的態度。

  就在勝利在望之時,先前被廢掉的另一名佩恩,趴在地上發射出一連串炮彈。發向眾人。果然沒有退路了啊,卡凱西心想。震天動地的轟鳴過後,卡凱西無力倒下,鮮血從頭頂流下,銀髮飛亂。

  佩恩慢慢靠近,「這次要實在地幹掉你了,結束了。體會痛楚吧。」

  沒想到敗得如此狼狽啊。

  丁次身後的炮彈窮追不捨,如果他死了,佩恩的情報就不能報告給綱手大人了。恐怕僅憑現在的查克拉。在使用一次萬花筒寫輪眼,我所有的精力和查克拉將會消耗殆盡。我的性命也就..把這個情報交給還活著的人們 ,這是現在能拯救木葉的唯一方法。

  嘛。看來我也到此為止了....

  也只能這樣了。

  被死死卡住的下半身的痛楚蔓延開來,恐怕是被碾碎了,像無數的冰碴混進血液裡,刺向體內的每一處。哪怕是我能活下來,今後也無法行走了呢。每一次受傷的痛,或長或久,早已習慣。不能習慣的,是從她哭著離開那刻起,心中空蕩地的空洞,令他已無法呼吸。無論命運多麼荒蕪,塵世多麼無情,我從未想過我會再一次向誰敞開內心,或許心中的罪永遠無法救贖。我只是人世間一個匆匆過客。

  卡凱西沉沉吐出一口氣,末了,耗盡體內剩下的查克拉。運行最後一次萬花筒寫輪眼。

  向丁次襲擊的炮彈,瞬間消失。

  他留戀地看著最後一篇湛藍的天空,視線裡終於被黑暗吞噬。

  在遠處半空中,阿木看著卡凱西,他低著頭,無聲無息。眼睛沒有完全閉上,空洞沒有焦距。他身上到處是泥土和傷痕,顯得狼狽不堪。那鮮血好像流不完似的,一直蔓延到周圍的地上。

  不知哪裡的血腥味湧進咽喉,阿木低頭,看到自己的手指上都是飛濺的血跡,味道很沖,甩甩手,它們好像散成碎末般分裂開,複爾又聚在一起,之前的污漬都消失不見了。

  她側過頭對佐助說道,「你究竟是恨這個村子,還是恨自己沒有早點想明白一切呢。」她繼續說道,「你的哥哥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他希望,你也是吧。再見了,佐助。」

  就這樣吧,一切。

  ........

  ........

  天地萬物中,卡凱西漸漸回到兒時的模樣,

  模糊的映射裡,帶土勉強忍住口中的血,「不管村子裡的人怎麼說,你都是個了不起的上忍。我快要死了。但是.我會成為你的眼睛。幫你看清未來的。」

  卡凱西苦澀地自語道,「成為你的眼睛,幫你看清未來,看到也到此為止了。」

  身體仿佛漸漸沉入水底,落進深淵,眼前不斷浮現昔日的一幕幕,同伴,老師,媽媽。他向他們伸出手,只觸到冰冷的風。原諒我吧,我現在也要去你們那邊了。

  水滴在水面,映現舊人的模樣,

  老師,我來幫你治傷吧。

  往日一幕幕化為星星點點,飄散在水中。

  獨身一人漫步在無邊的黑暗中,他走到一堆火旁,「是卡凱西嗎。」

  「父親,原來你在這裡啊。」

  坐在父親身邊。

  溫暖的火光,映著父親安然的微笑。

  「我一直在這等你,能讓我聽聽你的故事嗎?」

  「我過的一直不錯,有時候也會想念你和母親。但是現在一切都好。」

  「可以毫無遺憾地離開世界了?」父親問。

  「嗯。」卡凱西安然地望著火光。

  「父親,在你走後,我一直一直想告訴你,如今,我終於理解父親了。無論怎樣,父親都已經盡力了。為了同伴,無愧於自己的內心。」卡凱西笑道,「您現在是我的驕傲。」

  好一會,父親說道,「謝謝。只是你和我一樣,都死的這麼早.....」


☆、二月

  漫無目的地遊走,天地間,連綿的雨不斷落下。

  沒有目的地,只是順著日落的方向前行。雨水沖刷著臉頰,眼角的血痕,越來越淡。

  低垂著頭,雙腳已經快使不上力氣,卻不停迫使自己前行。

  想要快點離開那個修羅屠場。

  無力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間觸摸到什麼,翻開衣兜,有一個混著雨水血水的硬紙包。翻開,一張已經模糊的幾乎看不清映射的照片,握在手裡。

  是他昨晚悄悄放的吧。

  原來早猜到自己會離開了呢。

  你向來什麼事情都料的准,看的透,心中像明鏡似得。

  風把雨吹的涼涼的。

  是夢嗎。

  一切都是夢吧。

  世界越來越模糊了。

  模糊的雨幕,光線灰暗,幾步外,一縷紅黑隱隱顯現。

  面具後男人平靜說道,「你讓佐助很不聽話啊。」他向阿木走近一步,「佐助離開了,真棘手,本來就是個棘手的人,沒辦法控制他了。」

  「滾開」阿木回答。

  「鼬此刻如果還在,恐怕會對你失望啊。」面具男說道。「現在的局勢對佩恩不利,你應該回去幫助他。」他露出的一隻眼睛,是宇智波家族的紅色眼眸。

  「那你得能讓我聽你的。」阿木說,

  砰!嗙!兩聲響,煙塵彌漫——阿木縱身一躍,從半空下襲,一個俐落的迴旋踢,命中阿飛頸部,接著,像穿過空氣一樣目標落空。

  阿木微眯眼,借著力道一個迴旋,隨手化出弓箭,向對方心臟發射。

  宇智波的查克拉一瞬間顯現,弓箭在半空驟然暫停。

  就是這個時候!他令身體消失的術,大概有一秒的冷卻時間。下一秒弓箭繼續飛行,猝不及防射中阿飛右臂。

  「很敏銳的洞察。」阿飛說道。

  才十幾分鐘的功夫,二人就在半空中過了幾十回合。

  「你是真的找死。」阿木在一片麥田上漂浮,面目兇狠起來。

  她雙手結印,雙目變成紫色,手掌中浮現紫色的火焰。她把手浮在麥田上,口中念咒,頃刻間一片麥田全部枯死。

  而她手中的紫火熊熊燃燒。她口中輕吹,紫火迅速蔓延,四周萬物在一瞬間氣化。

  阿飛的身影已消失不見。本以為終於解決了他,可下一刻就聽到阿飛的聲音迴響。

  「了不起的術,隨意幻化身體,無限從萬物中汲取查克拉。可惜,你的情報不及我對你的掌握多。」阿飛聲音回蕩,不見其人。

  「從鼬救你開始,我就一直監視著你。」

  面具男悄無聲息瞬身至眼前,右手手心浮現八卦咒印,「控制你們,只需要控制天眼。」手掌朝著阿木額頭覆蓋去,

  「想提醒他不要濫發慈悲什麼的,完全聽不進去呢。」

  精准找到自己的要害,回擊已為時已晚,天眼的查克拉在下一秒就被封閉。

  一股龐大的壓制,從天眼開始在她身周擴散…阿木感覺到窒息的痛感,無力地倒下。

  「還好他死了。」面具男拽起阿木的衣襟,瞬身向木葉的方向。

  虛弱意識裡被他帶著,眼前漸漸浮現到處的廢墟瓦礫,大大小小的火焰朝著烏雲遮蔽狂舞,似乎永不熄滅。

  半空中,佩恩,冷漠俯視木葉村地面,上千名的忍者們拼死搏殺的血肉戰場。

  在這修羅場的邊緣,隱隱混雜著無數平民無助的求救與哀嚎。

  砰一聲,阿木被狠狠扔在地上,面具男對佩恩說道,「更精彩的節目要上演了。」鋒利的匕首,刺破了她的手指,把阿木在摁地上,「自覺一點,把你的通靈獸召喚出來。」

  「是什麼讓你認為我會聽你的...」阿木說。

  「不識相!」面具男憤怒一腳飛踹,她隨之飛出,重重撞在地面,塵土飛揚。

  尚不及喘氣,緊接著更重的一擊跟上來,阿木像片葉子毫不費力地被拋向更遠。

  這些對自己弱點瞭若指掌的人,真是殺掉一個又出來十個。「想好等下怎麼被我殺死..」阿木勉力從口中擠出幾個字。

  喉嚨裡一股一股腥鹹湧出來,

  又是一擊強力的一拳落在胸口,胸腔要碎掉了,意識開始模糊不清,

  周圍的廢墟,風吹過,血和軀體粘稠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在四面八方。

  一具死亡多時的忍者屍體在距離不遠的地方,無力地垂著頭,似乎經過慘烈戰鬥,下半身被牢牢卡在斷壁中。

  銀灰色頭髮隨風搖擺,額間流下的鮮血已經發暗,凝固。

  昨天這個時刻,他還是活生生的。

  心底蔓延開來的澀痛格外真實。腦袋迴響著嗡嗡的巨大的轟鳴。

  靈魂好像已不屬於身體。

  我離開家太久了。

  是因為沒有聽阿婆的話,所以才會做這樣可怕的夢吧。

  餘下不多的查克拉,讓你復活的話,你會繼續執著地保護這裡的一切吧。

  阿木費勁朝卡凱西爬過去,一點一點。

  「倔強的女人,往常的話,你早都死在我手裡了哦,不過你身體可以研究的價值太多,下手太重恐怕麻煩。」面具男抓起阿木的手,強迫她結印。

  阿木吃痛地縮回手,卻被更粗暴地摁住,她瞄到他身上的匕首,用盡全身的力量抽出短劍,刺向自己左手手心。

  「可惡的女人!」面具男狂怒地奪過短劍,刺透了她肩膀,穿過身體,牢牢地將她像釘子般被鍥在地面。

  不能再移動。

  木葉的上空一枚密度和品質無限大的土球正在不斷彙聚。

  一切到此為止了吧。

  氣息在消逝,她不甘心地看著他,越來越模糊。

  卡凱西...

  卡凱西...

  就這樣死掉了嗎..

  .....

  .....

  .....

  .....

  .....

  火光映著父親的臉,安詳溫暖。和他仿佛有數不清的話要說,最終,卡凱西輕歎著,「木葉一直很好。有樹葉飄落的地方就會有火燃燒。火之意志在一代代傳遞。」他說,「父親勞碌換來的和平,現在每天都是。」

  父親滿足的笑容讓卡凱西知道一切都是值得。

  深黑的眼眸,凝視著黃暖的火芯,他回憶著舊人的模樣,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卡凱西.]

  [卡凱西.]

  [老師.]

  幽暗伸出誰在呼喚,聲音輕柔得像是一聲歎息。

  她的聲音。

  怎麼會?!

  「看來你的日子還沒有這麼快結束呢。」父親笑起來。「我終於能放心上路了。」

  「父親..」卡凱西身上漸漸聚攏光芒,他最後望著父親認真道,「再見了。」

  「再見了,卡凱西。」

  ......

  ......

  .....

  眾人的歡呼聲,向浪一般,一波波由遠處傳來。人群中鳴人被大家簇擁著,人們欣喜地傳達著勝利的資訊。

  意識伴隨著痛徹的疼醒來,卡凱西睜開眼的瞬間,意外落入淒苦的水眸中。對方面目幾乎被鮮血覆蓋,只有那一雙眼眸,世間再無第二。

  不需要確認。

  「我還活著.咳...咳..咳咳咳!」卡凱西費力道,「我沒死。」

  用盡力氣掙脫卡住身體的石塊,他艱難地朝阿木爬去。對方沒有了意識,本能地微弱地朝自己的方向,伸出手,同樣鮮血覆蓋的手。

  為了讓她能更加真切明白到自己又活著,他費力地拔出她肩上的短劍,緊緊抱住她在懷裡,將她頭緊靠在自己胸口,讓有力的心跳聲傳進她的耳朵。

  ...

  噗通…噗通…噗通…

  沒有死.....真是太好了....

  ...

  頭頂熟悉的聲音仿佛隔了一生那麼長,阿木的意識從深淵被喚回來,艱難地開口想要說什麼,只是更多的血從口中湧出來,無力的雙手只能拽著他衣襟,沒有力氣擁抱。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朦朧間有熱熱的水滴落在臉上,她聽見頭頂的人在低聲壓抑著啜泣。

  真正第一次擁抱,微弱的心跳近在咫尺,源源不斷的體溫,從他身上傳來。

  阿木身上是另一個擁有寫輪眼的人所下的八卦封印。

  卡凱西解開她天眼的封印。撥開沾在她額前的亂髮,擦乾她臉上的血跡。一遍遍撫摸著她的後背試圖減輕她的疼痛,

  他一直看著她,低聲說,「對不起,對不起,痛嗎?痛嗎?振作一點,振作…」

  心中積壓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每句話都反復重複。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婚後生活可能會在番外裡寫,有空還會寫阿木爸媽的番外


☆、二月

  經歷佩恩襲擊的木葉,歷代火影的基業沒有一點存留。

  整個村子只剩下一個巨大的土坑。

  在邊緣搭著數不清的帳篷,彰顯著這個村的生命力

  火之國加大了對木葉村的財政支出,村民們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家園的各項重修。

  「為了保護村子使用治癒術,之後便一直昏迷著,老實說,根本不知道師父她什麼時候會醒來。」

  「哎...」

  靜音和小櫻在病房談話,病床上躺著卡凱西。

  「老師,你怎麼會恢復得這麼快?都沒有昏迷誒。」小櫻說道。

  「.....」

  「小櫻!」靜音趕忙喊住小櫻,讓「老師先休息吧,我們走。」

  小櫻看望自己,說一些焦慮的事,很大原因是想要自己給與她安慰,讓心安定下來。

  因為無論何時,他都是大家最能依靠的堅實後盾。

  可是,已經,不想再去強撐起堅定的態度去寬慰別人了,

  那樣,很累,很累,

  真的太累了..

  目前的狀況的話,可能以後都不能走路了,只是沒有昏迷著而已。

  卡凱西腦海裡想像了一下坐在輪椅裡做任務的樣子。

  追敵人可是遠遠追不上的。可以讓技術部門幫忙做一個有火箭動力的椅子。上山下河,基本不可能了,接受任務的時候只能接那種幫忙找到跑丟了的豬仔的任務。

  夕陽徹底落下地平線的時候,嘈雜的人聲慢慢靜下來,木葉村沉浸在寧和中。

  微涼的夜風吹拂著帳篷,病床上的人似乎睡著了。

  幾乎無法察覺的一陣氣息在室內。

  似乎一會在窗前,一會來回走動,總之,來人很矛盾吧。

  卡凱西想睜開眼睛看一看阿木,又怕她發覺自己醒了發現她而消失。

  在幫她把天眼的封印解開後,她立刻恢復了正常,以現在她強大的力量,那一點傷不算什麼。

  在被送來傷患的帳篷之後,她每晚都會來待會兒。

  當然,卡凱西從來都是裝睡著。

  太陽從西面沉了下去,霞光灑在大地上,木葉村映在那血紅之中,散發著勃勃生機。

  這樣的景色不是常常見到,,阿木輕輕呼了一口氣,美景總是轉瞬即逝。

  她開口問,「你醒了嗎?」

  卡凱西嗯一聲說,「身體恢復的很好,很快就會康復。」

  阿木沒有看他,看著遠處出神。

  卡凱西看到阿木不施粉黛的面容你,像水底的寶石,清澈柔和,清韻淡然。

  她的眼睛顏色淡淡的,雙眸似初春的櫻花花瓣,睫毛長長地垂著。

  他不知道她的心在哪,他把它弄丟了。

  夜風在吹,月亮在升起,卡凱西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她的,她很自由,他沒有一丁點資格要求她什麼。

  「老師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只是這個世界錯了。」阿木說,「我不恨你,這是命運吧,」

  開始道別了。

  卡凱西感到心中不能自抑,澀痛如麻。

  他想去挽留,可是他有什麼資格。

  不是因為遇到自己,她不會經歷那些傷痛。

  可是真的很不舍。

  夜風吹過,卡凱西伸手在空氣裡抓了抓,希望能將她的味道留在手。

  阿木笑容淡淡的,「能認識你,我不會後悔。」她走近他,「我來把你的傷治好。」

  卡凱西沒有回答。

  阿木坐在床前,手掌浮現綠光。

  本來神色頹然的卡凱西盯著阿木看了幾秒,突然眸中流光閃爍,他一把握住阿木的手,說,「不要走了,留下來。」

  阿木沒說話,想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抓著不放。

  她平靜地問他,:「為什麼?怎麼了?」

  卡凱西把她拉到面前,嘴唇微動,還是沒有說話,阿木卻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世界總是混雜著各種味道,垃圾,食物,屍體,花草,汗味,血腥味,充斥著一切。

  只有他,無一物二。

  阿木以為是自己沒聽清,她正疑惑,突然就被一把拉到他懷裡。

  之前還理智的人換了一副不該有的神態。

  他說「留下來吧,如果不會厭惡我的話。讓我。。讓我保護,保護你們。」

  阿木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呆呆地低頭看著小腹。

  想伸手撫摸那裡,手仍然被卡凱西緊緊抓中,好像生怕她跑掉 。

  這是,和旗木卡凱西他,和他共同的…

  緩慢地,她胸口湧起一股堵在那裡的酸澀,這究竟是什麼感受,她不知道。

  握著自己的手指蒼白而有力,筋絡清晰。

  「好嗎?」卡凱西說。

  要怎麼樣呢,等到他康復吧。

  心緒紛亂。

  離開?帶著身體裡的生命,兩個人?

  留下,在這個人身邊,未來的話是一家三口的生活?和他的一生?

  說起來,兩人相識相知的過程並非一段尋常的戀愛。並沒有從甜蜜的告白走到羞澀的約會再到確定關係,最終籌畫婚嫁。

  而是,突然冒出小小的結晶。

  似乎同時想到了那一晚。空氣一時間靜的可怕。

  卡凱西立刻鬆開她的手,好似生怕會讓她反感一樣。

  「先,先讓我照顧你康復吧,」阿木說。

  她的話好像在卡凱西的心上刺了一劍。好久好久,強壓下心裡翻騰著的苦澀,卡凱西擺出儘量無所謂的語氣說,「嗯,好,只要你願意,怎樣都好」

  「都好,」他又說。

  ...

  天眼被卡凱西解開封印後,輕而易舉地運用復原術,治好了身上的傷口。而卡凱西與自己不同,他是普通人,腿部的傷痊癒的希望很渺茫。而他,好像只是受了不起眼的輕傷一樣,每天的狀態都很積極。

  原本想著治好他的腿,就可以放心地去剷除那個面具男了。

  留下,不是因為想要安定下來,做隱姓埋名的普通人。而是經歷了一次他的死亡,意識到莫名的不舍。

  未來的事沒有什麼具體的打算,大概就是,一個人不受約束,遠離塵世,看遍想看的風景,萬事隨心所欲。

  目前的話,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麼保護自己的下一代呢。所以沒有驚喜,甚至有些自責。

  木葉的重修工作在井井有條地進行著,雖然綱手在戰後一直昏迷,有著大批優秀忍者加上火之國的財政支持。修復已經初具規模,一家家店鋪正重新開張。鄰舍間漸漸恢復起孩子們無邪的笑聲。

  接下來的幾天,阿木扮成臨時組建的醫療所的醫護。

  傷亡的忍者平民,無計其數,醫護人員緊缺,對於身份的把關沒有平時那麼嚴,阿木很輕鬆的獲得了醫護的工作。

  只是在夜深的時候趁卡凱西睡著了,去為他治療受傷的腿。

  雨後夏日的蘇槐樹,生長飛速,密密麻麻的樹葉把陽光切成了無數光點,隨風搖晃。

  阿木正在去倉庫拿藥,不其然聽見幾個熟悉的聲音。

  不自覺地慢下步伐,她聽見小櫻向她的卡凱西老師在哭訴。因為無法接受佐助殺了八尾,而正式成為火之國通緝的叛忍,而崩潰哭泣。

  鳴人似乎也受到了重創,不像平日裡大嗓門著喊叫,面色凝重。佐井在一旁默不作聲。三個學生面前的卡凱西,拆了雙腿的石膏,已經能扶著拐杖站著。

  他的每一句話都透著強有力的使人安心的力量,「這件事沒有任何一個人得到確切的證據能證明,而且他是你們的同伴,我的學生。我相信,他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隨後,他歪了歪頭擺出笑臉,「真相我會帶著你們去找出來。嘛,先不要哭了呦。」

  「真的嗎,老師。」小櫻問。

  卡凱西認真道,「嗯,」停了停,他繼續說道,「你就這樣不停地哭,都流成了水池,湖泊了,這樣下去木葉變得像雨隱那麼潮濕,佐助可都不想回來了呦∼」

  終於噗嗤一聲小櫻破涕為笑。

  阿木在遠處偷偷目睹著老師和他的學生。那標準的月牙眼,洗盡了鉛華看透了世間的離別。

  兩個學生走後,卡凱西沉默地獨自站著,他面前只有一片樹林,他卻長久地注視著那片虛空。他個子高高的,背影又孤單又蕭瑟。

  他習慣了隱藏內心的孤獨,無論表面上看起來多麼無所謂。內心早已將自己掩藏在深處,不願令他人碰觸。

  即使自己的傷痛無人問津,也不會去訴說,只會埋在心裡,一個人承受。

  愛,一生,只有一次 。

  如果真的走了。

  她知道,那將會是永別。

  下半生,他會怎樣過呢,會是誰陪在他左右。

  「小司?」

  「小司?」

  「小司!!」

  「啊!!」阿木被嚇了一跳,醫療班的同事遞過來藥,責備道,「太不專心了吧。」

  阿木接過藥尷尬地附身道歉。

  卡凱西聽到聲音轉過身,原本落寞哀傷的神情立刻換成標準的笑容,他沖自己擺擺手。

  光影交錯,世界都安靜了,阿木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旗木先生恢復的很好哦,」醫療所動同事對他說,

  卡凱西輕鬆說道,「哈,承蒙大家照顧了。」

  同事走後,卡凱西對阿木說,

  「這幾天謝謝你的治療,沒有你,我不會好的這麼快?」卡凱西清了清嗓子。「能站起來了的話。後面的恢復只是時間的問題,那個....」他頓了頓,「...每天給我治療,很耗時間。」

  然後,像決定了一個很久的決心一樣,他繼續說道,「想離開什麼的,完全沒有關係的。」

  阿木抬眸,雙目靜如水,她走過去撫住他的胳膊,神情變成了專業的醫護人員,「把力道用在腿上,不要過度依賴工具。」

  然後卡凱西聽到阿木接著說,「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我從來不恨你。」

  卡凱西努力調整姿勢,一步一步向前。身邊的她高了很多,纖背直直的。不再像從前一樣,什麼都在臉上寫著。總是沉默,很多心思都埋在心裡。

  始終不能原諒吧。

  .......

  .......

  之後阿木每天都會陪他做康復訓練。在他關節酸痛的時候送上恰當的治療。

  自然而然地,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久。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習慣性地送卡凱西到他的臨時住所。

  週末的休息日,會去遠處一起俯瞰木葉村的重建。

  大多時候都沉默著。

  像兩個不多話的朋友。

  冰封的心,融化要很久很久吧 。

  人們看到時常兩個人,也無人奇怪。因為治療而結緣的兩個人似乎沒有什麼不對。

  這天,阿木剛換下了工作服,從醫療所出來,就看見卡凱西等在外面,

  「已經不需要借助工具了噢∼」他笑的輕鬆。

  「比預想的還要快呢,很厲害,」阿木也笑了,「旗木先生要繼續加油噢。」 一個月的時間,在自己的治療下才勉強痊癒。

  他接下來的一生又將會有多少次受傷呢。

  「嘛,手打大叔的店今天重新開張了,聽說有很大的折扣,不如一起吧?」卡凱西禮貌而不失調皮的說道。

  「嗯。」阿木想,很懷念這家的拉麵呢。

  在路上,碰到了下班的靜音,不知火玄間,和凱,幾個人。

  玄間老遠就壞笑,「請朋友吃飯嗎,卡凱西?」

  「慶祝我康復。」卡凱西回答。

  「喂!你住院期間我可是探視過無數次的朋友,帶上我們啦!」凱沖過來搭上卡凱西肩膀,「你這傢伙,總是一毛不拔,今天必須請客!」

  「嗯…好吧∼」卡凱西為難道,「怎麼會這麼倒楣!」說罷他抱歉地看看阿木,在看到對方因為凱的誇張言行而忍不住的漾起來的笑窩時,定了下心。

  掀開門簾的刹那,木葉熟悉的熱鬧撲面而來,伴隨著熟悉的拉麵香味,鬧哄哄的卻很暖心。

  「老闆!這裡這裡!五位五位!」凱誇張的沖手打大叔招手。

  「誒,這不是我的老顧客嘛!」大叔熱情地過來招呼他們,幾個人流利地點完,就剩下卡凱西和阿木,幾個人目光都聚焦在這裡,阿木有點彆扭,手都不曉得放哪裡是好。

  還沒有適應這種社交場合。

  「聽說這一道是去年的最佳銷量噢,不如試一試?…」坐在她身邊的卡凱西自然的,把肩膀傾斜過來,化解了她的窘迫。

  「那我就期待了,謝謝老闆!」阿木說道。

  凱和玄間不一會兒就聊起了什麼話題,不約而同地誰都沒有提工作的事情。

  很自然地,靜音問起了阿木的家裡人,「因為從xx國過來投靠阿姨,沒想到他們已經搬走很久了。第二天,就木葉發生了可怕的事,我就暫時定居了下來。」

  「啊…原來這樣,那你一定很孤單吧。」

  對這樣的編造情節,沒有任何人質疑。

  「那你們是在交往吧?!」凱突然插嘴。

  「不要對木葉的客人這麼無理啦!」靜音給了凱一拳。不過這兩個人坐在一起,怎麼說呢,很順眼,相當的順眼。大概這就是相配吧?

  「小司時治癒我康復的恩人,凱你別亂說噢。」卡凱西禮貌又不會讓對方太難堪的說道。

  店裡暖融融的燈光,被拉麵的蒸氣晃的模糊。

  「話說回來,小司小姐很漂亮呢。」靜音說道,「不對,是非常非常美麗。凱會好奇一點也不意外呢。」

  「嗯……。」卡凱西繼續含糊著。

  坐在他身邊,可以真切感受到他的氣息。

  是那種專屬於他的味道。

  一個成熟男子的得體,穩重,又不失隨和。

  他是可以在危機中冷靜地化險為夷的領導者,是火之國高層所青睞的實力幹將。無論何時在人群中的他,優秀的令人炫目,卻也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正在想怎麼回答會不讓阿木為難的卡凱西,突然感覺身側的手被悄悄握住,有點涼的,纖瘦的手,堅定地握住了自己。

  是她的。

  「是啊,那正式介紹一下,我的女朋友。要關照噢∼」他在笑。

  「哈!就說是吧!」眾人不約而同起哄。

  「那豈不是喝喜酒也是很快的事了?!」凱興奮地問。

  卡凱西也不搭話,光側臉問阿木,「我的朋友們雖然嘴巴比較直,但是都是很可靠的朋友。」握緊了她的手,他繼續說,「不會介意吧。」

  「完全不會,」卡凱西的眼光,怎麼會錯呢。似乎場合在熱鬧也會記得顧及自己的感受呢。

  得到了阿木的允諾後,卡凱西轉頭看起來也在調侃道,「可能會很快呢,到時候你們準備份厚禮吧!」

  「真的假的!?」靜音驚呼。

  隨後又說,「其實旗木君是個相當不錯的男人,作為朋友的話,說實話,是非常靠得住的人。」

  她握著自己的手沒有鬆開,也沒有掙扎,反而握的更緊了。

  卡凱西停了停,繼而認真說,「真的。」

  安靜兩秒。

  「卡凱西啊,我說你啊,一隻老狐狸。」不知火玄間壞笑。

  「喂,不要在我女朋友面前不給我面子噢!」雖是責怪,但仍掩藏不住濃濃的笑意。

  「凱,靜音,你們看我的分析對不對。」不知火玄間繼續道,「這卡凱西雖然一直很受女孩子歡迎,但是他從來都穩穩的牢做單身漢。那麼多的誘惑啊∼全部拒絕了。」不知火玄間繼續說道「然後木葉突然來了位驚豔的美人,他這下手又快又俐落,哢嚓哢嚓,收入囊中啦!」

  「真的是老狐狸!」凱也說道,「不過既然你脫單了,我們也就更多的選擇了哇!」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很多人都不看了,好寂寞,喜歡文章的朋友給我點動力。謝謝大家


☆、一月

  一行人從拉麵店出來的時候,夏夜清涼的風輕拂而過,到處充斥著一派和睦。

  和他們分別後,阿木和卡凱西並肩走在路燈下。

  他不能走的太快,每隔一會兒停下來扶著阿木的肩膀休息一會兒。

  「一個這麼厲害的忍者終於也變成了普通人啊。」卡凱西無奈道,試圖讓氣氛輕鬆些。

  「那懷念以前還是喜歡現在呢?」阿木難得輕鬆笑了。

  「當然是有面前的這位小姐照顧著的現在啊。」卡凱西答道。

  他歪頭微微俯視著阿木,很想攏她耳邊的碎發,不想貿然碰她。「阿木 ,,,」他還想說的話被對方的動作打斷。

  阿木向前一步伸手環住卡凱西的腰,用力抱住。

  這樣的情形,可以隨心所欲地擁抱他,像一場迷夢。

  熟悉的乾淨清爽的味道,若有若無飄過來,軟軟的銀髮蹭的臉酥酥麻麻的。

  卡凱西愣了一瞬,隨即伸手將她攏在懷裡,她頭靠著的自己的胸口,暖暖的,好像一個熱源,把心都捂熱了。

  身邊三三兩兩的人走過,一切都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天色越來越暗,星空閃爍,夜色靜謐。

  不知不覺隨著他走到了北源山他說的木屋,房子周圍種滿了藍芷。

  推開門,裡面已經簡單佈置了生活用品,「我拜託天藏準備的。」卡凱西拉她進屋,「雖然簡陋,但是不久後就會住進新的宅院。」

  點燃了蠟燭,暖和的燈光填滿了整個房間,「這個就很好了。」阿木說道,「很喜歡,很溫馨。」

  站得累了,卡凱西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出神地望著搖晃的燈芯。

  「我活過來的時候,第一次覺得活著,真好。」卡凱西說,因為眼睛看到了你,但是看到你在我面前的樣子,總覺得沒能保護你。」

  「並不是你的原因…」阿木說。

  「不……」卡凱西徑直說道,「第一次認出來你的時候,總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從帶土走的時候開始,我就開始被上天懲罰,身邊一個又一個的人不停地離開。所以認出來你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可能命運又會讓我失去你。」

  他的表情越來越痛苦,「每天回家,對著空蕩蕩的房子說,'我回來了。』,好像自己被所有的人拋棄了。我在乎的全部東西都已經不存在了。直到……」卡凱西停了下來,他面向阿木,有些語無倫次,「…後來我一直在搜集真紀家試圖奪取政權和他國暗中勾結的證據。但是…晚了一步……」

  阿木沒有說話,有些事一直不能釋懷,往事總是讓人心傷。

  卡凱西繼續說道,「木葉是個很大的村子,人多的地方,壞人也會很多,這是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它會傷害人,有時候任何人也預料不到……」

  「對於你曾經受到過的傷害,我永遠欠你一個抱歉。」

  這是一個很理智的人,遇到事情冷靜的想出對策,不動聲色地出手。也同樣不喜歡把功都誇在嘴上。

  昏暗的燭光下,他緊鎖的眉頭在訴說有多麼不甘心。

  自己所經歷的,也在煎熬著他。

  阿木說,「來到木葉是我的選擇,為了能夠生存下去,我的目的也自私。你不需要道歉。」

  這世界美麗的女人,有那麼多那麼多,阿木問卡凱西,「為什麼偏是我?」

  「過來。」卡凱西說。

  他撫著阿木的雙肩,認真說道,「在複雜的世界掙扎了太久了,我看遍了所有的醜惡。每個人,都在互相猜疑,算計。」

  「而阿木,是一個純粹的靈魂,溫柔的愛著這個世界。總是很堅定,也會很迷糊,很可愛。嗯,很可愛。」

  然後聽到他說,「遇見你之前,我的人生一直在偽裝,那是一個過的去的人生,也是我以為就這樣吧的人生。但是自從遇見了你,我發現我不願意再藏著自己。感受過有你的人生的我,已經無法變回過去的樣子。現在,你真實地我身邊,不敢相信。今後,留在木葉吧。」

  阿木說道。「我現在已經理解你的曾經作為木葉忍者的信仰,也支持你的理想。你是木葉的忍者,我不希望你會為我顧及什麼。去追求你想要的。」

  「不不不,」卡凱西打斷他,「留在我身邊,讓我保護你,這樣就是我全部的願望。」

  「阿木,結婚吧?」他變魔術似的,拿出一枚古風樸致的戒指。「母親留下來的。」

  要哭了,滿足的,這一切,覺得一切幸福的不真實 。

  雖然不再是琉司面容,但是她的神態依舊不變。要哭了她,卡凱西趕忙調皮說道,「做旗木家的媳婦兒吧∼漂亮的小姐。」

  忍住眼淚。

  戒指戴上,剛好合適。

  他認真對阿木說道,「很快可能會發生大規模的戰爭,你在哪裡我都不會放心,除了木葉。等我從鐵之國處理了事情回來,成為火影的時候,你們在我身邊,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火影……」阿木呢喃道,「我們……三個人。」

  「嗯。」對方再一次確定。

  成為火影,是多少忍者的人生目標,口頭禪,座右銘,聽多了,覺得遙不可及。

  他平淡地講述他將成為火影,仿佛講一件極其普通的事。

  所以……果真是木葉黃金單身漢吧……

  這一切,他的查克拉,他的臉龐,他的聲音,都是真實的,近在眼前的。

  而正在發生的是從前根本不敢奢望的夢。

  即使是在燭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眸仍然那麼淳黑炯炯,滿滿的溫柔。

  意外地聽到了來自他內心深處的獨白,他的目光訴說著無盡的溫柔,讓人沉溺其中不願離開。

  他略沙啞的聲音低沉叫著自己的名字,「好嗎?」

  夜晚,靜靜地,阿木點了點頭。

  隨後就被他在額頭上輕輕一吻。接著他又把她抱緊。生怕會跑掉似的。


☆、一月

  一月

  木葉已經基本從上一次的襲擊中恢復了大半的生命力。

  新建成的忍校有一批剛報名的學生。

  五六歲的一群孩子,在教師裡圍在老師身邊做成一圈。中間的上忍卡凱西盤腿坐著,細心地講述著知識。

  下課鈴聲響起,孩子們歡呼地離開教室。兩個孩子跟著卡凱西一起出來,他們問,「老師,你真的是很厲害的忍者嗎?看起來又不壯實又不兇狠nie∼?」

  「怎麼不信?」 卡凱西懶洋洋的,漫不經心地嚇唬他們說,「懷疑老師的實力的話,體術課可是要被老師揍的。到時候就知道卡凱西老師到底強壯不強壯了。」

  「啊!老師你怎麼能這樣?!」

  孩子們跑開了 。

  校園裡靜靜的,夕陽把萬物都照成了金色。

  回家的心很急切。

  家,因有了她而真正意義上成為了家。

  有人在等著自己,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和幸福。

  推開門的時候屋內的女孩正站在凳子上掛新買的窗簾。淡綠色的紗,是他們休假的時候一起挑的。

  「怎麼樣?」阿木看著窗簾問卡凱西。

  對方沒有回答,默默凝視著阿木,她額頭的細細的汗,她因為看到喜愛的窗簾而滿足的笑容,像永遠不會完全綻放的花,溫柔的恰到好處。

  「怎麼了?」阿木問卡凱西,「出了什麼事嗎?」

  卡凱西搖搖頭,「你好好的呢,所以一切都好,出任何事都不是出事,對我來說。」

  接著他伸手扶住阿木的腰,把她抱下來。

  他的手還在阿木的腰上,阿木感覺麻麻的,離得太近,有些難為情。

  不管多少次抱她,她總是會害羞,卡凱西感覺有什麼把心弄的癢癢的,

  克制住紊亂的呼吸,他不舍的鬆開她說,「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嗯,要出發了嗎?」阿木問。

  「等下出發,可以趕在輪休結束後回來。在不快些,凱就要來了。」

  這句話裡一半認真一半玩笑。

  在聽說卡凱西和阿木要去塞特城結婚的時候,一在要求同去,在卡凱西明確表示只有兩人的時候,凱列出了十五條理由堅持同行。

  1.凱是最佳伴郎。

  2.他們兩人需要一個保鏢。

  3.凱可以在塞特城玩的時候結識有可能是命中註定的女性。

  4........

  最後卡凱西決定瞞著他偷偷去。

  自己和阿木都沒有親人,在著名的蜜月城市塞特結婚是最好的選擇。其實阿木覺得在哪裡結婚都無所謂,但是卡凱西連續在圖書館泡兩晚,制定了詳細的結婚計畫後,她也莫名期待了起來。

  因為另一人在身邊認真不苟的計畫未來,而突然對今後的生活充滿期待。

  在離塞特城還很遠的時候就已經能看到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閃爍,隱隱約約還有歡快的音樂聲。

  進城後,兩人穿梭在街道中,城市裡繁華的設施和各種異國的人,讓目不暇接。不斷的有樂隊們在街邊歡唱,行人很多,幾次要把兩人沖散。

  都虧了有卡凱西緊緊地拉著阿木手。

  卡凱西沒有佩戴護額,隨便穿著藏藍色的衣服。即便是這樣,他修長的身材和勻稱的體魄,柔軟的銀髮和英俊的面容,使他和周圍普通人很容易區分出來,

  阿木在他身邊,剛好到他耳朵。

  手就這樣被牽著,和他一起看著這世界。

  「嘛,全自動的拍照屋,來。」卡凱西不由分說把還在看熱鬧的阿木拉進照相亭,鏡頭裡能看到兩個人。

  「要怎麼拍呢…」卡卡西邊自言自語邊研究著按鍵,哢嚓一聲,猛然拍了一張。

  兩個人趕忙端坐好,

  第一張,像坐在教室的兩個學生,正襟危坐。

  阿木有點局促,手心都是汗。

  卡凱西接著把阿木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臉上,痛苦地皺眉,做出被挨打的樣子,第二張。

  阿木忍不住笑了,另一隻手也伸過去捏住他的臉蛋,把他臉擠在一起,第三張。

  卡凱西面罩下的嘴巴嘟在了一起,阿木笑的出了聲。卡凱西也伸出雙手,幾乎覆蓋住阿木的整張臉,揉了揉,第四張。

  笑了好一會,緩一緩,才意識到有多久沒有這樣無憂無慮了。

  還在發愣的阿木突然看到卡凱西凝著她,一隻手撫過她的頭髮,另一隻手扯下面罩,在阿木還在看他的臉發呆的時候,突然吻了下來,溫柔又小心地含住她的下唇,輕柔地吮吸。

  一股熱流在心臟處沸騰,阿木忍不住伸出舌尖探過去,立刻便被他含住。不自覺地環住他的脖子。兩人靠地更近了。

  第五張。

  相片慢慢從出口列印出來,除了模糊的第五張,其他拍得都很好看。

  卡凱西意猶未盡地想要再接著拍的時候,外面排隊的人開始催促,兩人不得不出來繼續前行。

  阿木心跳還沒有平復,夜色幫她隱藏了通紅的臉頰。

  卡凱西挑出第三張,把其他都收好。阿木看見他把錢包拿出來,把相片放在裡面。

  他什麼都沒有說。眼睛看著前方。

  「以後經常來拍吧!」阿木臉湊過去。

  卡凱西說,「肯定。」說完迅速在阿木臉蛋上啄了一口,拉著她繼續走。

  行人開始越來越多,人聲鼎沸。燈光閃爍。這是塞特城熱鬧的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卡凱西看了一會地圖,然後說,「這裡吧。」

  兩人來到一家裝飾別具特色的餐廳,裡面很安靜。客人都是低聲說話。店裡放著的低沉的音樂和昏暗的燈光十分相配。每個桌子間都被珠簾隔著,地上是榻榻米。暗色的燈光從玻璃珠上反射出七彩的顏色。

  卡凱西坐下後,阿木坐在他對面。在她觀賞著店內的佈置的時候,卡凱西起身坐在了她身旁。

  阿木疑問地看他,就聽見他一本正經地說,「不想一個人寂寞地喝酒,這位小姐今晚好好陪我怎麼樣。」

  阿木噗嗤一聲笑出來。

  很快端上來兩個茶杯,每個茶杯裡放著一個完整的曬乾的小青柑開口裡塞著茶葉。緊接著有人為他們倒上熱水,水變成棕紅色的茶,清新的柑味和茶味立刻充斥鼻端。

  第一道菜上桌,一味紅色的濃湯。阿木看的入神。身邊的卡凱西自然地拿過她的碗盛滿給她。阿木用勺子翻了翻,番茄和胡蘿蔔,嘗一口,番茄和牛肉,酥軟香氣撲鼻。

  怎麼會這麼好喝。

  這時候茶也涼了些,阿木小呡一口,清爽怡人。

  阿木滿足地品味著美食的時候,卡凱西終於看到她變回最初的她。

  「你不吃嗎?」阿木看見卡凱西不動筷子。

  「不餓,你吃就好,有營養的多吃點。」

  熟悉的一幕,類似的對話。彼時她還叫他 '隊長'

  現在呢,阿木攪動著勺子,「阿銀?」

  「嗯。」卡凱西應她。

  餐廳的中央,有兩個人藝人上臺開始演奏樂曲。

  阿木專心地看著他們彈著異域的樂器,異國的曲子。悠揚婉轉。

  其實,她一直都這樣單純簡單,一頓好吃的餐點,一首好聽的曲子,就能得到極大的滿足感。

  愛慕虛榮,追求名利這些世界上所有人都在追求的,她通通不在意。

  可偏偏,她經歷了這世上最狠毒最醜惡的人心。

  朦朧的燈光下,她的側臉幾乎要融在了背後的珠簾裡。她看一會就回過頭看看卡凱西,微微笑,又回過頭繼續看。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身形多麼纖細,舉止多麼優美。像是神親手創作的作品,絲毫沒有吝嗇。

  而她,依然是那麼單純,

  卡凱西強按下想吻她的念想,攬住她的肩膀,靠在胸前。

  兩個人離店的時候,老闆笑嘻嘻的,「這麼好看的戀人,你們一定是演過xx的那對明星。」

  卡凱西神秘對老闆說,「噓,請低調,我們是過來度蜜月的,不希望被影迷打擾。」

  老闆立刻領會其意,連連點頭。

  深夜到達的住處,是在城郊的一棟別墅。從大廳到走廊到房間內的裝修,復古考究。

  一樓的大廳陳列著一架鋼琴,壁爐裡的火燒的剛剛好。地毯上的絨毛很長,踩著軟軟的。

  二樓的樓梯旋轉上升,牆壁上一排肖像畫,彰顯這座城堡的歷史。

  訓練有素的管家模樣的老人為他們簡單介紹了設施和服務電話。便離開了。

  哪裡是別墅,簡直就是城堡吧。阿木扔下行李,立刻飛起來在一樓轉了一圈,又飛上二樓。挨個房間看了一遍,最後停在卡凱西面前,飄著。

  卡凱西還在門口站著,笑著看她興奮的模樣。

  「阿銀,二樓很漂亮,來。」說罷牽起卡凱西的手,卡凱西立刻就感覺身體浮了起來,不再守重力的限制。

  我未來的妻子簡直是個稀世珍寶吧…

  二樓的主臥很大,床正對著的是落地窗,玫瑰藤蔓順著窗楞開的茂盛,一陣陣的花香在屋內飄蕩。窗外一片花園和遠處的高山景色一覽無餘。

  另一扇床旁邊,有一架精緻的浴缸,浴巾,熏香,整齊地擺著。

  阿木躺在軟軟的大床上,覺得要和床融為一體了。

  住一晚,至少要十趟S級任務吧。

  睡眼朦朧間,卡凱西靠了過來。

  身邊是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阿木說,「那邊還有甜點,可是沒力氣了。」

  她還想繼續說什麼,嘴巴就被柔軟的雙唇覆蓋住,吮著她的唇。這次他比之前更熱烈,他的舌尖挑弄著她的舌尖,引誘著她伸過來,之後便狠狠地吸住。

  她難耐地喘息著,而他的呼吸更粗重,帶著明顯的進攻性。

  他越來越激烈和吮吸,讓阿木意識朦朧起來,這個吻太霸道太猛烈,阿木難耐的想要掙脫推開他,雙手立刻被他牢牢地固定在頭頂,動彈不得。

  自從經歷了生死離別,他想她,想擁抱她,想吻她。越不能,越壓抑。天知道,有多麼難熬。

  他由生澀到粗狂再到完全佔有,和她唇齒交纏。

  阿木的腦袋越來越混沌。

  身體本能得由欲念掌控,她感覺到卡凱西的身體也在顫動。

  終於他抬起頭,用一雙墨黑的眼眸看她,沙啞的聲音說,「可以嗎?」

  阿木以無聲的回吻應答他。她喜歡被他霸道的遏制著。

  這是他從未展現過的一面,男性的野性和霸道。

  他手一路撫摸到她大腿根,撩起紗裙,探過去,觸碰到的蕊,濕漉潮熱。

  她呼吸驟然一滯,禁不住求饒似的哼了一聲。

  這反而讓對方更加的狂熱。他的指節在那片柔軟中探索,每一次觸碰,都讓她愈發的淪陷。

  他忽然猛地抽出手,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身上,伴隨著他劇烈的喘息,他把她的衣服褪到肩膀下。當他把她雙手扣在牆壁上,低頭在她胸前用唇齒輕咬下去的時候,阿木終於叫出聲,一遍遍地叫著,「阿銀,阿銀。」

  他身上的肌理結實明朗,這樣完全掌控著的他,是陌生的,危險的,誘人的。和平時溫柔的他完全不同。

  他的喘息聲越來越重,回到她耳旁,含住她的耳珠,他說,「木,要進來了。」

  ……………………………

  ……………………………

  市中心婚禮的大廳,一對對戀人在排隊。

  卡凱西穿著純黑的禮服,胸前同樣是黑色的領結,身形筆直,雙腿修長。一套禮服和銀灰色的頭髮格外搭配。

  阿木穿著到膝蓋的奶白色紗裙,蓬蓬著,一字肩的衣領,襯托著雪白的肌膚和鎖骨。新娘的妝容讓她看起來像畫中的精靈。

  「我親愛的阿木,我的妻子,」卡凱西認真地對著面前的女孩說,「我這一生只愛過你一個人,也只會愛你一個人。你讓我的世界更美好,更完美。我,旗木卡凱西,起誓,對吾妻,予吾愛,至死不渝。」

  他掀開阿木的頭紗,她淚眼朦朧,他低頭輕吻她的唇瓣。

  「至死不渝。」他又說。

  ……

  ……

  ……

  ……

  忍界大戰結束半年後。

  第六任火影旗木卡凱西將火影傳給了第七任漩渦鳴人。

  木葉進入和平時期。

  春季的北源山開著整片整片的花,花海如浪般翻滾著。

  寂靜,寧和。

  幾乎辨不清花叢裡躺著一位退休的忍者,愜意地打盹。

  遠處一個縹緲的白影飛過去,悄悄地靠近他,手中拿著剛摘的葉子想要惡作劇地扇他一下。

  悄無聲息地坐在他身旁,銀髮的男人好像睡的正香,女人手中的樹葉剛剛要落下,就被出其不意地握住手腕。原本睡著的男人,睜眼,狡黠地笑了笑,將她拉至身前,隨後就壓在身下。

  「你…你不是都在看se情小說的嗎?」阿木想掙脫掙脫不開,她問。

  「自從收了旗木太太的當作學生,暴力愛情什麼的,我可是再也不看了。」卡凱西調皮地說。

  接著深深地吻在她的額頭上。

  …………

  …………

  不遠處一個小小的銀髮豆丁,咿咿呀呀地朝兩個人走過去,咯咯地笑不停。

  小孩子的步子歪歪扭扭的,笑聲清脆。

  「以後看孩子的時候不准睡覺偷懶。」阿木責怪道。

  對方委屈地說道,「明明剛才大寶趴在我身上睡著了的。」

  阿木給了他個眼刀,地走過去牽著小孩,走向木葉村。

  卡凱西緊隨其後,把孩子接過抱起來,牽著妻子的手,「晚上想吃什麼?旗木太太?」

  作者有話要說:

  阿木父母的番外會有一天也會寫出來。但是想開的坑太多,填坑的土又太少。

  婚後生活的xo不知道能不能發出來,發不出來的話,請留U箱。

  從最開始寫這篇文,到結束,作者我也經歷了人生的各種階段和風風浪浪。回頭看看,總覺得情節上,錯別字上有很多很多毛病。深感愧疚。感謝所有看過這篇文的,所有留言過的,所有長評過的,所有催更過的仙女們。還要感謝幾個妹子無論我寫的多麼稚嫩,總是支持著我。還有小4!尤其是小4!

  願所有看過這篇文的妹子都會收穫美好的愛情,無悔的人生。真心地祝福你們。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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