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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小皇子奮鬥記》作者:風過葉落【完結】

第196章

  「哎呦, 我的小侄子唉, 才這麼點就懂得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行啊, 有你十三叔我當年的風采!」

  眼瞅著自家小侄子一被放下來,就去那邊找上了兩個小姑娘搭話,秦嶽摸了摸那並不存在的鬍鬚,臉上帶著一抹古怪的笑意,語氣顯得格外的意味深長。

  當然, 這只不過是習慣性的開開玩笑罷了,秦嶽並沒有真的認為, 自家小侄子是看上了這兩個小姑娘,先不說年紀, 單只說這相貌,那就遠不至於。

  宮中那好看的姑娘有多少, 秦嶽數都數不過來,跟秦子軒一般大的雖然沒有,但像是這兩個小姑娘這般大的,新入宮的小宮女,那可是多了。

  自家小侄子就算是開了竅, 那眼光也早就被養高了, 所以秦嶽是絲毫都不擔心,再者說了,就算是真看上了那也沒什麼,收在身邊當個丫鬟也就是了, 左右不過是兩個小姑娘而已。

  「十三叔,你會不會說話啊,什麼叫看上人家小姑娘了,你也不看看我才幾歲,思想也太過不健康了!」

  被秦嶽這突如其來的話語給嚇了一跳,秦子軒有些惱怒的回頭瞪了這不著調的一眼,還是一個堂堂的王爺呢,這一天到晚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沒看到那班主還有那群雜耍的,都在往這邊看嘛,說話都沒個遮攔,這被那些人聽到了,不得往其他的地方想啊,他可沒有戀童癖好不好。

  被自家小侄子瞪了一眼,秦嶽摸了摸鼻子,不吱聲了,只是背著雙手,饒有興趣的瞅著小侄子,一本正經的套那兩個小姑娘的話,眼神中不禁閃過了一抹深思。

  那會在王府門口,見到這小侄子的時候,秦嶽就知道,自己以往對這五皇子的看法,出現了偏差和錯誤,這孩子哪裡是膽小的怕人,那根本就是在隱藏自己,就跟他當年一樣。

  其實仔細想想也是,這宮中出來的皇子,哪有幾個是簡單的,像二皇子和三皇子這種有母妃庇護的,那還能夠強上一些。

  可這五皇子,自幼生母早逝,能夠活蹦亂跳的長到這麼大,連皇上最寵愛的六皇子都夭折了,他卻一點事都沒有,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嘛。

  自己往日裡竟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能夠把這樣顯而易見的東西都給忽略掉,明明他也是從皇宮裡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有些東西已經是深刻在了骨子裡。

  根本就不是這些年的荒唐放縱能夠磨滅的,或許,這就是五皇子的厲害之處,能夠無聲無息的就讓所有人忽視掉他,不把他當做一個威脅。

  這麼一想,秦嶽忍不住暗自搖了搖頭,感慨了一句,現在的孩子可真是夠厲害的啊,要知道,這可不是先皇時期,皇子們多,不稀罕。

  他那位皇兄可是只有這三位皇子啊,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夠讓自己變成一個隱形人,即便是有著皇兄的配合漠視,那也是一點都不容易,可比他當年這麼做的時候,難度要大上好幾倍。

  「你們是從雲南來的,那裡距離京城要好遠的,你們怎麼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啊?」

  正在努力套話的秦子軒,絲毫都不知道自己在十三叔的眼裡,已經成為了一個很厲害的孩子,更不知道,自己這些年宅男的行為,還被狠狠的誇讚了一番。

  他此時正一臉驚訝的看著面前這兩個小姑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那可是雲南啊,跟京城那不說是一個天南,一個地北,卻也是差不了多少了。

  就算是放在前世,有著高鐵這種快速便捷的交通工具時,估計也要花個幾天的路程,至於現在,那沒有幾個月,哪裡能夠走過來啊。

  這麼想著,秦子軒的眼神頓時變了,能夠從那麼遙遠的雲南,特意趕到這京城,這一路上的窮山惡水,辛苦跋涉就不說了,只說那些攔路搶劫的盜匪就不是好對付的。

  雖然如今正值太平盛世,各地百姓的生活還算安穩,就算是遭了災,也有朝廷撥下去的賑災糧款,但盜匪這種東西是永遠都禁止不了的。

  秦子軒可不會認為,這些人會那麼好運的,這一程全都是遇到了好人,就算是京城的百姓富裕,在這裡表演能夠多賺取一些,可冒著這麼大的風險,遠離家鄉,難道就只是為了多得這麼點銀子。

  更何況,剛剛這小姑娘還說了,他們只會在京城停留幾天,這就更不對了,一個雜耍班子,從雲南跑到這來,只待上個幾天,這怎麼看怎麼不合理啊。

  而且京城已經算得上是地處北方了,再往北去那不是一些荒涼之地,就是更加貧窮之地,這些人總不至於好好的京城不待,去到那邊吧。

  「我們啊……我們是……」

  本來因為說了會話,已經漸漸有些放開的小姑娘,一聽到秦子軒那帶著驚訝的問話,頓時變得有些結巴了起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眼神也變得有些躲閃,不像是剛剛一樣自然,似乎是有些心虛,目光不停的往另一個小姑娘,還有站在那邊的班主身上瞟,像是在求助一般。

  「小少爺,我們東西已經收拾好了,馬上就要走了,明天還會過來,您要不……明天再過來看?」

  收到了小姑娘求救的目光,古大力眉頭微皺,立馬跑了過來,彎著身子,一臉的笑模樣,完全是一幅商量的語氣。

  連他雜耍班裡的小姑娘,都能看出這小少爺不好惹,古大力這個常年與人打交道,早就鍛煉出來的人,那眼力自然是更加厲害。

  瞅著那些精氣神十足的侍衛,再看看這小少爺身後,那不怒自威,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的叔叔,古大力哪裡還猜不出來,這小少爺定是出自官家。

  這可比普通的富家少爺,還要更加難惹的很啊,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啊,民莫與官鬥,他們這初來京城,萬事都要小心,一點的疏忽大意,都是要不得的。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都關注著這邊,卻沒有上前的原因,要是換了旁人,這麼套話,那他早就過來趕人了,真當他們雜耍班就沒有脾氣了。

  「我就是問幾句話而已,耽誤不了你們什麼時間的,更何況……」

  秦子軒眉頭一皺,有些不悅的看了這古大力一眼,可仔細的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目光往後一瞄,便示意那些侍衛掏錢。

  雖然知道這人是故意過來阻止這小女孩說話的,不可能被幾錠銀子所打動,但秦子軒就是要借此機會試探一下,看看這個所謂的春喜班,到底是個什麼來路。

  這個世界上或許有不貪錢的人,可白花花的銀子放到面前,這些靠著賣苦力混口飯吃的人,怎麼可能會拒絕。

  一旦拒絕了,那就足以證明他們的目的,不是想要賺錢,必然還有著其他的緣由。

  若是那樣的話,那就更應該去查一查了,一個雜耍班子,從遙遠的雲南跑到京城,這其中必有什麼隱情,或許還會有什麼冤情。

  秦子軒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可既然遇到了那就是緣分,再加上他身後就是十三皇叔,對方完全有能力管這件事,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袖手旁觀,視若無睹的理由。

  收到了五皇子的示意,原本一直跟在秦子軒身後的侍衛,頓時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口袋,這還是他自己這個月剛發的俸祿,一直沒省得花,留在兜裡備用的。

  沒想到,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雖然這是自己一個月的俸祿,以後還得靠著它過日子,但這侍衛倒是一點也不心疼,與銀子相比,那還是能夠在五皇子面前,表現一下的機會更加難得。

  沒看上次那個呂長安,就是因為動作機警靈敏,反應快,而被五皇子給看中了,從而直接就成了小隊長了嘛。

  要說身手,其實他們大內侍衛都差不多,反應快,動作靈敏的也不只他呂長安一個,所欠缺的無非就是機遇而已。

  秦嶽一直在旁邊背著手看著,任由這小侄子自己去套話溝通,絲毫都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就連那個侍衛掏錢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反應。

  他站在原地,眼神一直仔細的觀察著小侄子的一舉一動,心裡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神情雖還是那副不著調的樣子,可眼神中卻帶了些慎重。

  回想起自己當年四歲的時候,再看看現在這不僅會套話,甚至還會試探別人的小侄子,秦岳忍不住挑了挑眉,這也不知道是天生的啊,還是別人教的。

  不過不管是天生的,還是別人教的,這麼小的年紀,就能夠表現成這樣,這將來怕是都不可小看啊,再聯想到,自己那位皇兄,給這小侄子請的那位老師,秦岳頓時心中一動,有了些想法。


第197章

  「小少爺, 這……」

  瞅著被那侍衛塞到自己手裡的銀子, 古大力面色有些為難的看了眼那小女孩, 見對方有些畏縮的咬著唇, 一幅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模樣,心中不禁暗自歎了口氣。

  到底還是年紀太小了,雖然跟著這春喜班一路過來,懂得了很多,可一遇到這種擅長於套話的人, 還是有些應不住場,這若是換成她姐姐, 那他也不至於這麼擔心了。

  這麼想著,古大力不禁下意識的看了眼旁邊正盯著他的小少爺, 心裡有些驚懼,這位主, 那可是比他們班裡這丫頭年紀還要小啊,怎麼就能夠強出這麼多呢。

  難道說這大戶人家的少爺,就是比他們平民百姓強嘛,還是說大宅門裡是非多,格外的催人早熟, 可是也不對啊, 不是還有一句話,叫做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

  「怎麼了,有銀子都不賺,難道你還怕本少爺把她給吃了不成!」

  秦子軒似笑非笑的打量了面前這班主一眼, 見對方拿著銀子,一幅進退兩難的樣子,忍不住好笑的搖了搖頭,又往那天平上加了些砝碼。

  要他說,這些人也是不謹慎,既然有事想要瞞著,那怎麼就不知道提前的教教這兩丫頭,告訴她們不要隨便亂說是從哪過來的。

  如果不是因為聽到了雲南那兩個字,秦子軒也不會想那麼多,既不會對這些人產生懷疑,也不會產生想要探究清楚的心思,那不就沒有現在這些事了啊。

  「沒有沒有,小少爺您說笑了,您儘管跟她說話,我們再等一會走也行,不著急……不著急……」

  一聽秦子軒這話,那叫古大力的頓時連連擺手,也不猶豫了,賠著笑臉說道,更是連忙後退了幾步,給他們讓開了空間,同時也沒忘了給那小姑娘使個眼色。

  雖然怕這小姑娘被套出什麼重要的資訊,到時候容易出事,可感受到那些侍衛射在身上的目光,古大力就清楚,現在已經不是他可以選擇的時候了。

  讓那小少爺問問話,或許丫頭還能夠糊弄過去,可若是不讓問,那小少爺就算是不說什麼,這些侍衛估計也不會放過他們,這倒不是說這些人會動手,而是私下裡肯定會跟蹤。

  以這些人的身手,若真要隱藏起來跟蹤的話,怕是除了他自己能夠發現以外,其他的人都不行,到時候若是在洩露了他們正在做的事情,那反而是更麻煩了。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剛剛跟你說了半天話,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見那叫古大力的很是識趣的走遠了,秦子軒也懶得管對方那豎起的耳朵,這麼長的一段距離,對方就算是想聽那也是聽不到什麼的。

  他重新把目光放在面前這個小姑娘身上,見對方咬著嘴唇,揪著衣服,顯得有些膽怯,時不時的便把目光往其他人身上瞟,秦子軒不禁放輕了一些語調。

  「我……我叫大丫……」

  見面前這位小少爺臉上帶著笑容,看起來很是和善,不再像是剛剛那般強硬,小姑娘的情緒微微的放鬆了一些,只不過話語中還是帶著點怯怯的感覺。

  不再像是一開始那般乾脆爽利了,看來剛剛差點說錯話的經歷,還是給小姑娘蒙上了一層陰影,讓她對秦子軒,抱有了一定的警惕心理。

  「大丫,這個名字是你父母取得嘛?」

  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個名字,秦子軒詫異的挑了挑眉,可隨即看到十三叔那一臉毫不意外的表情,便瞬間明白了過來,古代嘛,對於女子都不是特別重視。

  像是那種大戶人家也就算了,就算是重男輕女,表面上也會過的去,但在這種農家的話,那女孩通常都是被當成賠錢貨的,能有個名字叫就行了,哪裡用費心思去取。

  「是我娘取得,我叫大丫,我妹妹叫二丫,我爹娘都不識字,不會取什麼好聽的名字,前年爹爹從城裡回來,還說要去找算命先生,給我們姐妹改一個,可後來……」

  說著說著,大丫便低下了頭,不再說話了,她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好聽,那位小少爺雖然表現的不明顯,但她早就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如何能夠看不出來。

  有心想要說些什麼,來表示她父母不是不重視她,取個名字都那般敷衍,可一想起往昔在家鄉的日子,再想想現在,大丫便什麼都說不下去了,只覺得心裡面揪的慌,難受極了。

  「後來怎麼了?你沒事吧?」

  因為個頭矮的緣故,秦子軒能夠清晰的看到這小姑娘,難過的臉色,還有那不停在眼圈轉悠,卻始終沒有落下來的淚珠。

  猶豫了一下,秦子軒還是從袖口裡掏出了手帕,遞到了這小姑娘的面前,雖說這手帕是宮中的東西,容易被人看出來,但眼瞅著這小姑娘在他面前哭,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再者說宮中的東西雖然與眾不同,但也得識貨的人才能夠認出來,這小姑娘那是絕對沒有這個眼力的,至於這個戲班裡其他的人,估計也不行。

  「對不起,小少爺,我沒事!」

  本來因為陷入往昔的回憶,而克制不住內心情緒的大丫,看著那遞到自己面前的手帕,一下子便回過神來,她連忙搖了搖頭,並沒有伸手去接那手帕,只是隨便的用袖子抹了把眼淚。

  她雖是貧苦出身,沒有太多的見識,可看著那條手帕上精緻的花紋,便知道這東西一定是價值不菲的,小少爺心善,但她卻不能不懂事。

  「你們姐妹在這京城裡可還有親人?」

  見大丫隨便抹了把眼淚,強自恢復了精神,秦子軒把手帕重新的塞回了袖口,雖然心中有些不忍,但還是又一次試探性的問道。

  剛剛對方的反應,秦子軒都看在眼裡,這小姑娘八成是父母已經不在了,而且聽那話裡的意思,似乎還是前年的事情。


第198章

  若這些真的是秦子軒想得那樣, 那就更讓人覺得奇怪了, 父母早亡, 家裡只有兩個小女孩, 她們是怎麼落到這春喜班的,又是怎麼會一路從雲南跟到這京城。

  難道那家裡除了她們的父母之外,就再沒有別的親人了嘛,這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秦子軒還是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沒有, 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雲南人,在這京城裡怎麼可能有親人呢, 倒是雲南那邊,還有一個姥姥!」

  因為剛剛回想起往昔那些美好的記憶, 大丫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情緒也很是低落, 不過面對著小少爺的問話,還是強自打起了精神。

  班主剛剛退開的時候,特意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好好配合,除了那些絕對不能說的以外, 一切都隨著這小少爺來, 大丫自然不敢不聽。

  在她的心裡,班主古大力已經算得上是這個世界上,頂厲害的人物了,這小少爺能讓古大哥都陪著小心, 那麼恭敬的對待,她便是再難過,也不敢怠慢。

  見這小姑娘的模樣,秦子軒也不再問了,能問的他都問的差不多了,再具體一些的,怕是這小姑娘也不會回答他,就算是回答了,八成也不會是真話,那就沒必要了。

  更何況,那班主一直都在旁邊緊迫的盯著他們呢,若是問的多了,也會引起對方的戒備之心,雖然瞅著對方現在這模樣,怕是已經起了疑心。

  「小少爺,您看可問完話了?我們這邊已經要趕著去住店了……」

  一直在旁邊裝作收拾東西,實則在盯梢的古大力,一見那小少爺不再說話了,頓時快走兩步,來到了近前,再一次陪著笑臉的說道。

  雖然面前站著的只是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孩,不可能會對他們這一行人有什麼企圖,也不可能跟他們要做的事情有所關聯,可本能的,古大力還是覺得心裡面有些忐忑。

  其實也難怪他會如此,在這麼個關鍵的時候,遇到這麼一位非富即貴的主,那還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最怕的,就是官官相護,他們想要做的事情,再被那些人給發現了。

  畢竟這小孩雖然可能什麼都不懂,但後面那站著的大人,卻不一定了,古大力可不會因為一直說話的只是小孩,就忽視了他身後的那位。

  「這麼著急?算了,你們走吧!」

  從沉思中被喚回神來,秦子軒抬眼掃了下又湊到他跟前來的古大力,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可看著對方那又矮了幾分的身子,還有那一臉的風霜之色,秦子軒暗自歎了口氣,還是揮了揮手,沒有再繼續的說下去。

  得了秦子軒的話,那古大力立馬如蒙大赦一般的拉著那大丫的手,就快步走出了老遠,似乎再不走,就要被人抓起來了一般,連帶著整個春喜班的人,離開的也甚是匆忙。

  瞅著這幫人那頗有些匆忙的背影,秦子軒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古大力的膽子未免也太小了一點,他只不過是問了兩句話而已,又不是土匪頭子,要把他們這些人給打劫了,至於嚇成這樣嘛,跑得跟個兔子似的。

  「十三叔,您這是覺出了什麼不對嘛?」

  無奈的歎了口氣,秦子軒偏頭掃了眼十三叔那若有所思,卻又仿佛神遊物外的模樣,不禁挑了挑眉,直截了當的開口問了出來。

  這人一直在旁邊站著,卻始終不知聲,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他才不信對方會看不出來這其中的疑點呢,難道是不想去管嗎。

  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十三叔雖然一向行事放蕩,從不按常理出牌,但有一些規律性的東西還是有跡可循的,這位主那可是從來都沒有管過別人的閒事。

  若不然,惜緣閣有十三叔插手這件事,也不會讓秦子軒那麼驚訝,這麼想著,本來想要查一查這春喜班底細的心思,頓時淡了很多。

  不管借不借用十三皇叔之手,他如果執意的想去弄清楚這件事,那都不免會被對方給牽扯進來,若是十三叔自己願意,那便沒什麼。

  可在對方明顯不願意的情況下,去管這種閒事,秦子軒還是做不出來的,對方能夠把自己帶出來,那是出於一片好心好意,自己再怎麼樣,也不能給對方惹麻煩不是。

  「哦,有什麼不對嗎?」

  被小侄子的話喚回神來,秦嶽站在原地,一臉笑嘿嘿的模樣,似乎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一般,但眼神之中卻帶了些探究的味道。

  他倒也不是想要幹別的,只不過是想要看看這個小侄子,到底從這些話裡都聽出了什麼,又想要做些什麼,從而判斷一下這個小侄子的聰慧程度。

  也好知道他今後該以何種態度,去面對這個小侄子,所下的籌碼又要加到哪一檔,這可是相當重要的一件事情,容不得他不慎重一些。

  「沒什麼!十三叔,這戲法也看完了,我們去前面逛逛吧,這條街上還真有不少的小攤……」

  見十三叔一幅故作不知的模樣,秦子軒頓時心下了然,看來跟他想得沒錯,這位最擅長於明哲保身的人,是不想要去多管閒事,趟這趟渾水的。

  弄清楚了十三叔的態度,秦子軒也不再提這茬,直接就轉移了話題,他不過是覺得與這春喜班有緣,所以才想去查一查,既然十三叔不願意,他自然也不會強求。

  「……」

  本來想要借此事試探一下小侄子的秦岳,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小侄子會是這麼個回答,剛剛不是對那雜耍班一幅很感興趣的模樣嘛,怎麼現在又成沒什麼了呢。

  那麼多被套出來的疑點放在那裡,小侄子你怎麼就不管了呢,心塞塞的看著歡快的在各個攤上轉悠的小侄子,還有寸步不離跟著的那些侍衛,秦岳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第199章

  「十三叔, 你還站在那邊做什麼啊, 快點跟上來啊!」

  放下了古大力的事, 秦子軒頓時又開開心心的逛起街來, 他向來是一個很豁達的性子,除非是天大的事情,才會讓他多尋思兩天。

  像是這樣的小事,那是轉瞬就可以拋到腦後的,沒辦法, 在那皇宮之內,糟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如果性子不學著豁達開朗一些,那光鬱悶就能把自己給鬱悶死。

  別的不說, 單說前兩年,錦文閣那些宮女太監敷衍的態度, 這若換成一個氣性大的,不是把目無主子的奴才給弄死,就是自己把自己給憋死了,哪裡能像他一樣,活得那麼悠哉。

  「來了來了!你……你這……你這吃的是什麼?」

  眼見著小侄子要跑遠了, 秦岳也顧不得在心裡面鬱悶了, 連忙大步跟了上去,可剛到近前,便被小侄子給嚇了一跳。

  他不過就是剛剛出了一會神,沒有跟上罷了, 怎麼這小侄子的動作,就利索成這樣呢,看著左手拿著一串糖葫蘆,右手拿著一個小糖人,嘴裡還塞的鼓鼓的小侄子,秦岳只覺得一陣陣的眼暈。

  他回頭瞅了眼自己過來的路上,也沒見到有賣這麼多吃的,這小侄子到底是從哪裡買過來的,還一次買了這麼多,瞅著那些侍衛手上的東西,秦嶽忍不住扶了扶額,簡直是不忍直視。

  「糖葫蘆啊,十三叔,你不會連這個都沒見過吧!」

  有些奇怪的看了十三叔一眼,秦子軒眯著眼睛,幸福的咬了口那包著金色糖衣的山楂,只覺得整個人快活的都快飄起來了,果然,還是這些街邊的小零食更符合他的胃口。

  皇宮裡的東西雖然都格外的精緻,但對於秦子軒這種窮人胃來說,吃多了也就膩了,反而是這些看起來不太起眼的小吃,更加能夠吸引他的注意。

  若不是吃食這種東西太過顯眼,那些侍衛不敢往裡放,秦子軒早就讓賈小璉把這街邊的小吃,都打包給他帶去了,還弄什麼小說話本啊。

  想到賈小璉,秦子軒的情緒不禁微微低落了一瞬,他本來是想趁著這次出宮,去賈家看上兩眼的,可沒想到臨出宮前,直接被限制了行動,弄得現在想去也去不成了。

  沒辦法,他總不能帶著十三王爺跑去賈府吧,那像是什麼話啊,再者說了,若是被父皇知道了,那他該怎麼說啊,現在出來玩,還能說是被十三叔給弄出來的。

  可十三王爺跟賈家那是絲毫關係都搭不上啊,到時候自己或許不會怎麼樣,但估計自家父皇對賈小璉的印象,就更加不好了,就沖著這點,他也得稍微顧及一下。

  「小五啊,這街邊的東西不乾淨,你還是不要吃了,回去十三叔給你多準備一些糕點……」

  秦嶽有些糾結的瞅著臉頰塞得鼓鼓的小侄子,第一次覺得,自己把這小傢伙帶出來的決定,是個錯誤,這外面的東西,哪能這麼吃啊。

  倒不是說這些東西上有可能被下了毒,而是說這些東西它都不乾淨,小侄子自幼在皇宮裡長大,那吃食都是經過嚴格控制的,腸胃很難受得住。

  對於這一點,秦嶽可以說是很有經驗,因為他當年,就是一時沒控制住,栽在了這些看似無害的吃食上面,嚇得他還以為中了什麼毒呢。

  雖然沒出什麼大事,太醫過來看了兩眼,開了藥不過一天就好,不過他那個時候,可都是已經出宮開府的年紀了,小侄子現在可是才四歲啊。

  「沒事沒事,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我在宮裡頭可是很難吃到這些得,好不容易出來了,自然是要每樣都嘗嘗……」

  秦子軒擺了擺手,半點都沒把十三叔的話放在心裡,什麼東西不乾淨,想當年,自己那可是連地溝油都吃過,霧霾都聞過,還怕這點了。

  這古代的東西,他就算是再不乾淨,起碼也比現代的那些地溝油要來得強吧,這人啊就是不能太嬌貴,越嬌貴越容易生病,放肆一些也不見得是壞事。

  「小五,聽話!別吃了,等回去了,十三叔讓他們給你弄好吃的……」

  眼見著小侄子說不聽,又跑到另一處小攤上買起了炒栗子來,秦嶽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上手就開搶了,他總不能眼見著小侄子好不容易出宮一趟,結果就躺在床上了吧。

  其實小侄子的心思,秦嶽是很理解的,因為他剛出宮的時候,也是這樣,那見到什麼都新鮮,就跟突然被放飛了的小鳥似得,誰的話都不聽。

  若不是後來吃到了苦頭,真的遭了罪,那秦嶽估計現在還會在這一片不停的吃吃喝喝呢,所以對於小侄子的不以為然,秦嶽也沒有生氣。

  當然該管的還是得管,要不然,他可沒法向皇兄交代啊,本來,他不顧對方的命令,強行把小侄子帶出來,就已經是一項罪過了。

  若是再沒看住小侄子,讓小侄子出了什麼事,那秦嶽已經能夠想像到,自己那位皇兄的黑臉了。

  「十三叔,你要吃就買唄,為什麼非要跟我搶啊!」

  本來正準備伸手接過糖炒栗子的秦子軒,有心發蒙的看著那突然伸出的一隻大手,再瞅了眼自己那兩隻空空的小手,眉頭瞬間皺成了一個川字。

  咽下了口中的一塊實蛋,秦子軒鼓著腮幫子,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氣呼呼的看著手上已經拿滿了東西,身上甚至還被蹭上了一些油漬的十三叔,很是不滿的質問道。

  他出宮一次容易嘛,吃點街邊的小吃怎麼了,不過就是想要享受一下而已,說一說也就算了,幹嘛還把他好不容易買到的吃食給搶走了,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這麼想著的秦子軒,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些吃食都是那些侍衛,給他湊到人堆裡買回來的,實際上他不過只是站在這裡等著,根本就沒有不好容易,辛辛苦苦這一說。


第200章

  「誰跟你搶了, 不對, 誰要吃這些垃圾東西了!」

  秦嶽一臉黑線的看著氣呼呼的小侄子, 簡直是無語到了極點, 還他想吃就買唄,也不想想他不顧形象的把東西都搶走,那是為了誰。

  把手中這些亂七八糟,油了吧唧的東西全都一股腦的扔給身後的侍衛,讓對方找個扔垃圾的地方, 把這些不衛生的東西都給處理掉。

  嫌棄至極的瞅了眼自己手上的油漬,秦嶽連忙掏出袖中的手帕, 擦了擦衣服上被弄髒了的地方,又擦了擦手, 這才把手帕扔了,上前一步, 直接把瞪著兩隻大眼睛的小侄子給抱了起來。

  雖然說這小傢伙很沉,剛剛那會弄得他手臂發麻,都快抱不動了,但這一時不看著就弄出了這麼檔子事,秦嶽還是寧肯自己辛苦一點, 也不想再有這糟心的經歷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自己以後受罪, 皇上有多寶貝幾位皇子,以前大家或許還看不出來,可自從蘭家的事情後,那滿朝文武誰不知道。

  那殺雞儆猴, 不對,那殺猴儆雞的淩厲做法一出,弄得多少人是心驚膽顫啊,秦嶽可不想自己往那槍口上撞,他這個弟弟那就算是再親,也比不過親兒子啊。

  「十三叔,你要幹嘛,你知不知道,你這屬於嚴重的浪費,浪費是可恥的!」

  秦子軒伸著脖子,見那侍衛拿著一堆小零食,把那美味可口,他還沒有吃上幾口的小吃,一股腦的都倒到了垃圾堆了,頓時氣得臉都紅了。

  就連被十三叔再次給抱起來的時候,都沒有忘記狠狠的譴責一下這可恥的浪費行為,真是出身富貴,不知道什麼叫做粒粒皆辛苦。

  那些小吃可都是用糧食做的啊,就算是不讓他吃,也不能都扔了啊,他在宮裡用完膳,還知道把那些剩下的東西,都賞給那些宮女太監呢。

  怎麼現在還好好的,就能夠直接給扔了呢,不知道農民伯伯種地那是多麼的辛苦嘛,真是不當家就不知道柴米貴,完全是不識人間疾苦。

  「好了,好了,我浪費,我不對,行了吧!走,十三叔帶你去找些好玩的東西,再讓你開開眼……」

  見小侄子氣得眼睛都紅了,小胸脯一起一伏的,似乎馬上就快要哭出來一般,秦嶽頓時心知不妙,連忙開口承認錯誤,並且好言好語的哄著。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他這輩子最怕別人哭了,每次他王府裡的那些女人哭時,他便拿她們沒轍,好在他身份在那裡,就算是她們哭也不敢太過分。

  畢竟,哭那是種惹人心疼的手段,若是變得惹人厭煩了,那就起了反作用了,所以,秦嶽即便是對此有些頭疼,但也還算是過得去。

  可若是孩子一哭,那秦嶽就徹底的沒招了,尤其是像這種,既不能打,也不能罵,連嚇一下都不行的孩子一哭,他除了頭疼和投降之外,就只有坐在地上,陪著他們哭的份了。

  這也是為什麼王妃把他的那幾個兒子,都教成小老頭,他卻一點都沒有管的原因之一,實在是他應付不了那種又哭又鬧的小孩子。

  王妃若是被他一說,就撂了挑子不管,只在旁邊看戲,把孩子的教育全都推到他的身上,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秦嶽指定是得頭疼死。

  這可不是秦嶽自己在這瞎想,而是他那位王妃,當真能夠幹出這樣的事情,將門之女那可真不是好惹的,哪怕外面看起來再賢淑也是一樣。

  「什麼好玩的東西,十三叔是說惜緣閣嗎?」

  見十三皇叔抱著自己就往外邊走,那些小吃攤眼看著越來越遠,漸漸得就只剩個影子了,秦子軒無奈的歎了口氣,倒是也不再鬧了。

  畢竟,他人小力弱的,便是再指責幾句,也無關痛癢,對方也不會把那些吃的再給他變回來,至於再買,那就更不可能了,不過是白費力氣而已。

  而且他雖然最近已經越來越不要臉皮,裝小孩子裝得是越來越順手,但因為點吃的去跟人家鬧,恥度還是有點大,秦子軒的等級還沒有高到那個份上。

  「惜緣閣,小五,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腳步略微一頓,秦嶽有些詫異的看著瞬間平息下來的小侄子,眉頭不禁深深的皺了起來,這五皇子一直都是呆在深宮之中,怎麼會知道惜緣閣呢。

  而且剛剛不是還在因為他把吃得給扔了一事,在這裡暗自生氣嘛,怎麼現在不過一句話的功夫就好了,這是小孩心海底針呢,還是因為這惜緣閣啊。

  「賈璉跟我說得啊,他說這裡面挺有意思的,我還讓他幫我捎了幾幅畫呢!」

  見十三叔那一臉疑惑的模樣,秦子軒回答的很是自然,就好像事情真的是這麼回事一樣,小臉上一點心虛和躲閃都沒有,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對來。

  皇宮那個大染缸,可以說是一位最好的老師了,秦子軒這四年,不知道從中學會了多少東西,而且這些改變都是自然而然就發生了的,甚至都沒用他刻意的去做。

  若是前世的時候,秦子軒有現在這樣的水準,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而面不改色,那當年他蹺課與小夥伴跑出去玩,結果或許就不會那麼淒慘了。

  「是賈家的那個小子啊,聽說他被皇上,取消了伴讀的資格?」

  聽了小侄子的話,秦嶽頓時有些恍然,賈璉那個小傢伙,他也是見過一面的,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怪不得小侄子會知道那惜緣閣呢。

  別人不敢跟小侄子隨便亂講宮外的這些東西,但以賈璉的那個性子,大概是不會有這個顧及,說起來,秦岳當初其實挺奇怪的,皇上怎麼會給五皇子選這麼個伴讀。

  文不成武不就的,性子又貪玩,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好的伴讀人選,秦嶽當時還以為是皇上一時眼睛瞎了,沒想到,昨天就收到了賈璉被取消伴讀資格的事,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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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不過才前幾天的事, 也沒什麼明文的通知, 十三叔您這麼快就知道了, 這消息可真夠靈通的啊!」

  挑了挑眉, 瞅著一臉探究之色的十三叔,秦子軒順勢環住對方的脖子,湊到對方的耳邊,頗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

  因為賈家的內鬥,致使賈小璉把那不可言說的東西, 偷偷的弄進了宮,這種事情是不好讓外人知道的, 秦君當時下聖旨的時候,也不過就是道口諭。

  在場的除了榮國公賈赦和德公公外, 就只有賈璉和他了,就連屋子裡那些伺候的下人, 都被趕了出去,根本就沒有其他的人知道。

  德公公一貫是個守口如瓶,謹小慎微的人,沒有皇上的命令,他是不可能把這些事往外說得, 至於秦子軒自己, 那就更是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了。

  至於榮國公那頭,皇上的表現都已經那麼明顯了,再加上,這也不是什麼好事, 就算是為了自己的面子著想,也不應該把此事對外人說。

  而且現在事情不過才過去了幾天,又正值上書房休息停課,按理來說,賈小璉幾天不來,根本就沒什麼人會知道才對,就算是知道,也不會聯想到取消伴讀資格上。

  十三叔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就收到了如此明確的消息,可當真是不簡單的很啊,看來,這位所謂的逍遙王爺,平日裡行事也未必是多少逍遙。

  「談不上靈通,這事,京城裡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

  搖了搖頭,秦岳並沒有在意小侄子的打趣,要說這事啊,那還真不是他特意打聽來的,而是滿京城都快傳遍了,最後才傳到他這來的。

  他雖然因為曾經是皇子的緣故,在宮裡面有些人手,可以打聽到一些消息,可若是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秦嶽是不會去動用的。

  一是沒有那個必要,二來也是怕引起他那位皇兄的疑心,因為有六王爺的先例,皇上雖然面上對於這幫兄弟,還是一如往昔,很是寬容的樣子,但心裡還是多了些疙瘩。

  秦嶽是個聰明人,他自然不會去戳對方心中的那塊疙瘩,平日裡不僅不會去碰朝政上的一些事情,就連皇上召他進宮,也是能避就避,能推就推。

  沒事的時候,就儘量的往煙花之地跑一跑,或者在花園裡放浪形骸一番,總之,是能多放縱就多放縱,儘量的讓自己表現的像是個紈絝子弟。

  「京城裡的人都知道了,怎麼會這樣!事情可是才剛剛過了沒多久啊,十三叔,您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秦嶽這話一出,頓時把秦子軒給嚇到了,他微張著嘴,一臉驚訝的看著十三叔,實在是有些不敢置信。

  父皇當初那麼低調處理這事的意思,可就是因為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啊,怎麼現在十三叔會說整個京城都知道了,這到底是誰傳出去的,這若是讓父皇知道,那不得被氣死啊。

  「額,十三叔剛剛說得有些誇張了一點,其實也算不上是整個京城都知道了,不過,這但凡是家裡消息靈通一些的,也差不多都清楚了!」

  見小侄子一臉被嚇住了的模樣,秦嶽頓時意識到了自己話語中的漏洞,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連忙出聲解釋了起來。

  他所說的整個京城差不多都知道了,其實並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指但凡是權貴之家,在朝廷上有些消息管道的人,這是他們貫常的說法。

  不過小侄子這是第一次出宮,平日裡又很少接觸外界的官員,哪裡能懂得這些,估計直接就是照著自己的意思去聽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是那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那不是一樣嘛!他們是怎麼知道的,莫非……是從宮中傳出來的?」

  聽著十三叔的解釋,秦子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跟沒說不是一樣嘛,一個人知道了,和一群人知道了,那有什麼區別,不都是一樣被走漏了消息。

  只是不知道,這消息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若是真的是從宮中傳出去的,那以自家父皇的性子,崇華殿和禦書房,怕是都免不了一場風波。

  「當然不是,若是從宮中傳出來的,哪能傳得這麼廣,早就被人給壓下去了!這事啊,是從榮國府傳出來的……」

  聽了小侄子的話,秦嶽忍不住搖了搖頭,感到有些好笑,這小侄子還是有些天真,到底是個孩子啊,看問題還是不夠透徹,這事若是從宮中傳出來的,那誰敢往出說啊。

  更別說還鬧得現在這麼沸沸揚揚的,那不是情等著找死嘛,當今皇上自詡仁厚之君,那是不假,可你若是真的當了真了,那就是傻子了。

  「從榮國府裡傳出去的,怎麼傳出去的,都傳出去了些什麼話?」

  知道不是從宮中傳出去的秦子軒,不禁微微松了口氣,還好,總算不用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生日子,結果又要去面對自家父皇的黑臉了。

  至於說榮國府會把這麼丟臉的事情,主動的傳出去,這讓秦子軒有些意外的同時,又不覺得如何驚訝,那一家,向來都是出人意表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好像也沒什麼。

  只是不知道,這消息被傳出去,到底是誰做的手筆,總不可能是榮國公吧,那傢伙剛剛被皇上給訓了一頓,小兒子的前程也被弄沒了。

  現在正是閉門思過,最心塞難受的時候,怕是就算有這樣的心思也沒這樣的經歷,更何況,這麼丟臉的事情,估計榮國公想捂都還捂不過來呢。

  而除了這個當家的,那榮國府裡真正能夠做主的,怕就是賈母了,這老太太一向是偏心二房的,現在小兒子又沒了官位,拿賈璉的事情,做個迷霧彈遮掩一下,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畢竟,若是讓人知道賈政是因為謀害侄子而丟了官位,那他的處境怕是就更加艱難了,反之,若是因為被侄子連累,那興許還會得到別人的同情。


第202章

  「也沒傳出來什麼太多的, 只說賈璉被皇上取消了伴讀資格, 還連累了賈政也丟了官位, 就連榮國公都被連累的閉門思過了, 但具體這賈璉犯了什麼事,卻並不清楚!」

  有心想要從小侄子口中套話,所以秦嶽那是極其的配合,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了,就想聽聽小侄子的解釋, 好滿足一下他自己的好奇心。

  其實也不怪他會對這件事情感興趣,不說這件事與宮中有關, 本就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無數顆腦袋猜著, 就說這事情的邪乎性,就讓人不能不關注。

  你想啊, 這賈璉不過一個十歲大點的孩子,他能夠做些什麼事呢,還惹怒了皇上,把榮國公都給帶累了,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隱情。

  是人性的淪喪啊, 還是道德的滑坡啊, 這私底下的猜想,那已經把腦洞給開到天邊去了,現在難得遇到一個知情人,那秦嶽怎麼可能會放過呢。

  如果能夠從小侄子的口中, 掏出點什麼東西來,那他很有可能就成為了現在京城八卦界的潮流人物了,到時候,那些人還不都得求著來問他嘛。

  「十三叔,您老人家真的要聽嘛?本皇子倒是不介意講一講,不過父皇似乎對這事……不是很高興哈!」

  聽了十三叔的回答,秦子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還叫沒傳出來很多嘛,這除了具體的經過,最後的結果不都是完整的傳出來了嘛,真是好意思說啊。

  不過這傳出來的東西,倒是跟秦子軒的猜想差不多,把所有的責任和罪過都推到了賈璉的頭上,賈政這個始作俑者,反而成了無辜被牽連的那一個了。

  這手筆絕對不會是賈代善的,對方現在也沒有這個心思,估計不是賈母就是王夫人做的,不過王夫人這次已經栽了,不管是賈母還是賈政,那都是不會放過她的,最大的可能還是在賈母的身上。

  想到賈小璉天天要面對的,就是這麼一個糟心的祖母,秦子軒也忍不住為其歎了口氣,偏心那是人人都有的,可偏心偏到了這個份上,那也是真少見了。

  從感慨中回過神來,秦子軒瞅了眼十三叔那滿臉好奇探究的模樣,本來不打算理會對方的,可轉念一想,卻又改變了主意,一臉笑容的看著對方,語氣中還帶著一絲戲謔。

  「什麼老人家,你十三叔我還風華正茂呢,算了,你不想說那也行,十三叔總不至於強迫你一個小孩子……」

  本來心中還滿滿都是好奇的秦嶽,一聽到這話,頓時就蔫了,他今天可是沒有往輕了得罪他那位皇兄,這會可不能再給自己加上什麼罪過了。

  想到上次被扔去做文書工作的經歷,秦嶽不禁渾身打了一個冷顫,連忙搖了搖頭,連猶豫也沒猶豫,直接就放棄去當八卦潮流的先鋒官。

  古人有一句話說得好,叫做好奇心害死貓,原本秦嶽敢參與這場八卦,那也是因為這消息是從榮國公府裡傳出來的,若是換成從皇宮裡,那借他兩膽,他也得躲得遠遠的。

  「說得好聽,十三叔,我看您是慫了吧,一聽到父皇的話,那整個人的氣勢都矮了三分啊!」

  被十三叔那生硬的轉換,逗得笑了出來,秦子軒嘟著一張胖乎乎的包子臉,還沒忘記給對方做了個鬼臉,笑得甚是燦爛,別提有多開心了。

  敢把他好不容易買到的小吃都給拿去扔了,真以為他年紀小就沒有脾氣呢,現在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那不狠狠的嘲笑一番,簡直是對不起自己啊。

  「咳,小五,我們到地方了,走,咱們進去瞧瞧!」

  被小侄子這番話弄得有些掛不住臉,秦嶽乾咳了一聲,連忙轉移話題,他眼神往四處一掃,瞅見那南院的牌子,也顧不得那許多,連忙就鑽了進去。

  南院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戲院,都是一群唱戲的聚集之地,裡面的名角不知道有多少,出入者也都是一群達官顯貴,一般的平民百姓甚至都沒有資格進來。

  所以這環境看上去也很是不錯,一個個的雅間,暫且不說,就連大堂都佈置的很是典雅,這裡面的人也都很有素養,基本上都是安靜的聽戲,沒有大呼小叫的。

  若不是因為這樣,那就算是被小侄子給嘲笑死,秦嶽也不會帶小侄子進戲院,孩子小,若是被那些混混流氓什麼的嚇到,那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十三叔,這是戲院啊,你帶我來這幹什麼啊,我又不喜歡聽戲!」

  掃了眼臺上正在咿咿吖吖的兩個戲子,秦子軒捂住耳朵,有些不高興的看著十三叔,或許是因為沒有那個文藝細胞吧,他可是一點都聽不懂這些哼哼哈哈的。

  不要說是像此時正在聽戲的那些人一般陶醉了,秦子軒甚至覺得這咿咿吖吖的聲音有點煩人,就跟噪音是一個樣子的,聽戲對他來說,那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不是帶你來聽戲,是帶你來看戲……」

  好笑的看著小臉皺得緊巴巴的小侄子,秦岳的視線在大廳裡掃了一圈,隨便找了個後面的隔間坐下來,立馬便把這懷裡的小胖墩給放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這小傢伙看起來不大點,但可真不是一般的沉,抱了這一路,連經常習武鍛煉身體的秦嶽,都覺得有些受不了了,也不知道平日裡吃得都是些什麼。

  「看戲,聽戲,這不是一個意思嗎?」

  抬頭瞅了眼居高臨下對著自己的十三叔,秦子軒利索的站在了椅子上,很是不滿的質問道,這是再逗他玩嘛,還看戲,這難道有什麼區別嘛。

  「這怎麼能是一個意思呢!你看前邊,最前排坐著的那位,就是那個穿著一身寶藍色衣服的那位……」

  秦嶽敲了敲桌子,無奈的看著這急性子的五皇子,只好伸出手,指了指最前排坐著的那位公子,他這所謂的看戲,那跟聽戲可真不是一個意思。


第203章

  「他怎麼了?這大冬天的手裡還拿著把扇子, 這人腦子沒毛病吧?」

  順著十三叔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秦子軒一眼就瞅到了那身寶藍色的衣服, 這很正常, 大冬天的大家都喜歡穿深色系的衣服,就那麼一個鮮豔的顏色,看起來自然是很顯眼。

  仔細的打量了那個公子哥一眼,秦子軒差點沒笑出來,這人長的吧, 倒還算得上是挺好的,可這大冬天的就穿一層單衣不說, 手裡還拿著一把扇子轉。

  雖然說這是在屋裡,四周都燒著地熱和炭火, 一點都不冷,但這個季節, 做這種打扮,看起來半點都沒有士子的風流氣度不說,反而顯得有點二。

  不過秦子軒可不會認為,十三叔特意帶自己過來這裡看戲,就只是為了看這人的一身打扮, 想必其中應該還有些其他的故事才對。

  「小五, 你知道這人是誰嘛?」

  見成功勾起了小侄子的興趣,秦嶽挑了挑眉,施施然的靠在了椅背上,完全不見了一開始的急迫, 反而是悠哉悠哉的賣起了關子。

  反正距離小五回宮的時間那還長著呢,在這裡磨蹭磨蹭,正好可以拖延一下時間,省得到時候這小傢伙又叫著,要到其他的地方去玩。

  他雖然是這京城裡有名的地頭蛇,平日裡也天天都是吃喝玩樂的過日子,但他所去的那種地方,適合帶著小侄子一起的,可是沒有幾個。

  「是誰啊?」

  秦子軒很是配合的問道,並沒有在意這位十三叔那賣關子的欠揍行為,他也很想知道,這位大冬天的,不要溫度只要風度的傢伙,到底是從哪個府裡出來的。

  在現代,這樣的行為可以說是常見,也不覺得有多麼的奇葩,看上去還挺漂亮帥氣的,可在古代,這就有些特立獨行的感覺了,因為大家基本上沒有人會這麼做。

  據秦子軒分析,有很大的可能是因為古代沒有車,那轎子雖然省了腳力,可簾子一掀還是容易往裡面冒涼氣,哪裡有現代車裡的暖氣舒適啊。

  「說起來啊,這位還能跟小五你扯上那麼點的親戚關係,這位可是戶部侍郎王大人家的公子,還是獨子,五代單傳啊!」

  見小侄子雙眼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秦嶽端起了旁邊放著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揮手示意旁邊伺候的小二退下,特意在那獨子兩字上加了重音。

  別看侍郎這個官職很不起眼,但也算得上是朝中大員了,品級也屬於三品之列,尤其是戶部,掌管著天下錢糧,這位王大人那可是不能小看的。

  他家中的獨子,那有得時候可是比尚書府中的公子還要厲害,畢竟人家戶部尚書能生,膝下有四五個兒子,每個人能分到的關心,可是要少得多了。

  哪像是這位,那若是出了點什麼事,戶部侍郎王大人估計能直接拿著把菜刀去找人拼命,這可是涉及到傳宗接代的問題啊,這天下間恐怕沒有一個男人能夠看得開。

  「親戚,他跟我能扯上什麼關係,莫非是跟皇家有親不成?」

  秦子軒挑了挑眉,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找了個乾淨的椅子坐下,隨意的拿毛巾擦了擦手,掃了眼桌子上擺放著的瓜果,也沒有什麼想吃的欲望,只是喝了口茶,隨意的說道。

  他母親不過只是個宮女,以前或許在宮外還有些親人,但他一出生的時候,母親就死了,這些話都沒有來得及跟他說。

  再加上他那位父皇或許是有意的淡化他母親的存在,就連當年伺候他母親的那些宮女和太監,都不知道給弄到哪裡去了。

  秦子軒只在生下來的那天,聽到過一些聲音,還是模模糊糊的,其他的那是全然不清楚,所以到底他母家那邊有沒有人,他完全是一種很迷糊的狀態。

  「那倒不是,不過這位王公子的母親姓馮,正是那位廢後馮氏的姐姐!」

  左右瞅了瞅,見那些侍衛都站在門口四周,離這邊的距離並不算遠,秦嶽不禁往前湊近了一些,正對著小侄子的耳朵,輕聲的說了一句。

  雖然說他接下來要說得這事,那有很多人都知道,但畢竟跟宮裡面有關係,還是不要讓太多人聽到的好,尤其是這些大內侍衛。

  當然,這些人都是被派過來保護五皇子的,就算是秦嶽說讓他們退下,也不過是自取其辱,這些人理都不會理他,所以秦嶽也就只能自己辛苦一點。

  「廢後馮氏的姐姐,那這位不就是馮氏的侄兒了,一個表哥一個表妹,那五公主,十三叔,你不會是說,這……」

  自言自語了一番,秦子軒再抬頭看向自己這位十三叔時,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驚訝,他指了指那一幅騷包模樣的王公子,刻意的壓低了聲音。

  別人不知道,但親生經歷過五公主那事的秦子軒,可是清楚的很,皇上被廢後馮氏氣得,早就已經不管五公主的婚事了,全部都由馮氏和五公主她們自己去搞。

  當時秦子軒還不明白,這馮氏怎麼敢那麼去得罪皇上,就不怕自己的女兒沒人敢娶,再也嫁不出去,可現在看著那長得還算不錯的王公子,秦子軒好像有些明白了馮氏的想法。

  這怕不是在打著什麼親上加親的主意,想到這裡,秦子軒不禁有些納悶,這古代怎麼總是有這樣的想法呢,沈淵和三哥那就不用說了,怎麼現在又來了一個。

  難道他們都不知道,這近親結合,真的很不好嘛,放在現代的話,那法律上都不帶允許的,就連生下來的孩子,都會先天的便帶著些缺陷,這不是坑娃嘛。

  「你說呢,這一個表哥一個表妹,那在某些人的眼裡,可不就是絕配嘛!」

  秦嶽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用下巴點了點那前面坐著的王公子,面上雖然不顯,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絲嘲諷,似乎並不看好這件事情一般。


第204章

  「怎麼, 十三叔似乎不太看好這位王公子?」

  從十三叔的話中聽出了些不對, 秦子軒不禁有些好奇的問道, 在他看來, 拋開表哥表妹,近親結合這點因素之外,這樁婚事並沒有什麼不妥。

  這位姓王的公子,雖然打扮的有些騷包了點,還大冬天的就穿成這樣, 顯得有些特立獨行,但前世見過那麼多殺馬特非主流的秦子軒, 覺得這並不算是什麼問題。

  五公主現在受了皇后的連累,也找不到什麼太好的婚事, 若是能夠嫁入自己母親的姐姐家裡,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以她公主之尊,也沒有人敢對她不敬,而且還能夠留在京城之中。

  不得不說,那位廢後馮氏對於自己這個女兒,確實是挺上心的, 為了這樁婚事, 甚至不惜把自己都給搭了進去,就是希望女兒能夠過得好一些。

  秦子軒雖然不太贊同對方這樣的做法,也因為上次的事情,而有些反感那位五公主, 但還是不得不佩服,這種母親對於自己女兒,無私奉獻的感情。

  「不是不看好,而是覺得宮中的那位,有些想得太好了,現在這情況,若是換了你,你願意去娶那位五公主嗎?」

  秦嶽轉頭給了小侄子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皇上這會可是明擺著,徹底的厭棄五公主了,這滿朝的文武百官,哪個不是人精似的人物,誰願意去趟這趟渾水。

  那王夫人雖然是廢後馮氏的姐姐,但到底也已經是嫁入了王家的大門,這什麼事那還不是都得聽人家的,這兒子的婚事,她當真能夠做得了主嘛。

  就算是她能,可如果讓她知道,這娶了公主不但不會讓她兒子有一個好的前程,反而還會帶累她的丈夫,這樣子一來,她還會願意嘛。

  再深的姐妹感情,隨著馮家的倒臺,那也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對於王夫人而言,最重要怕還是現在的這個家吧。

  更何況,一個十幾歲便嫁入王府中的姐姐,隔著那一道高高的宮牆,這兩人之間的感情,又能有多深呢。

  「可是……五皇姐她再怎麼說,也是個公主啊!」

  仔細的思考了一下秦岳的話,秦子軒不得不承認,這其中是有著一定的道理的,被皇上厭棄的公主,那但凡精明一些的人,怕是都不會願意娶回家。

  可秦子軒還是有些不相信,廢後馮氏當初既然敢做的那麼決絕,那就已經說明了,她是早就已經計畫好了的,估計與王家也已經是商量好了的。

  若是之前沒有協商過,那不娶也就不娶了,就算是皇家,也不能硬逼著人娶,可這會若是再說不娶,那拿當朝的公主當什麼了,這不是往死裡去得罪五公主嘛。

  雖然說五公主不受寵,又因為馮氏的事情,大大的觸怒了皇上,這輩子估計都沒什麼指望了,可那到底也是個公主啊,皇家血脈,是那麼好得罪的呢,想要反悔,那怎麼可能呢。

  「小五,這宮裡面的公主那還少了嘛!想要擁有公主的體面,那靠得是什麼,還不是皇上的寵愛,一旦失了帝王的恩寵,那妃嬪也好,公主也好,怕都是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啊!」

  聽到小侄子那天真的說法,秦嶽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還公主呢,這歷朝歷代被用來和親的公主那還少了嘛,所謂的金枝玉葉,也不過就是說說而已罷了。

  若是得皇上寵愛的,那自然是什麼都不用說了,就像是他那位九皇姐,在先皇的面前,那有的時候,甚至連皇子都比不上,自然是風風光光,榮耀萬丈。

  可若是不得寵呢,像是他其他的那些皇姐,有幾個知道她們叫什麼,長什麼樣的,不是和親出去了,就是隨便的賜婚給那些優秀的臣子了,哪裡有戲文裡唱得那麼好聽啊。

  那高高的紫禁城可一向都是天底下最薄情的地方了,皇子還好說,起碼努努力還能有掌握自己命運的機會,可公主,就算是再努力,那命運也是掌握在別人的手中。

  「十三叔,你這話若是讓父皇聽到,他定是要生氣發火的!」

  撇了眼站在那裡,似乎什麼都沒聽到的幾名侍衛,秦子軒一臉黑線的看著十三叔,見對方竟還一臉淡然,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人有的時候看似膽子很小,很怕他那位父皇,可有得時候,膽子真是大的沒邊了,什麼話都敢說,這不是明擺著說他那位父皇薄情嘛。

  「小五,十三叔說得這可都是大實話,你這五皇姐得罪了你父皇,這將來的婚事,可是要堪憂囉!馮氏的一番苦心可比不過你父皇的小心眼!」

  絲毫都沒有在意小侄子那隱晦的提醒,秦嶽靠在椅子上,說得反而更加放肆了一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不再小聲的湊到小侄子耳邊說話了。

  就好像已經不在乎自己的話,被那些侍衛聽到,從而傳到了他那位皇兄的耳邊一樣,整個人別提有多囂張了。

  「十三叔,您這話裡有話啊?」

  秦子軒疑惑的看了眼對方,有些搞不清楚對方為什麼會突然變了一個態度,他知道,自己這位十三叔不是一個不懂得分寸的人,這麼做,定是有著原因的。

  可他實在是想不出,能夠有什麼樣的原因,讓十三叔這麼一個逍遙王爺,插手到五公主的那趟渾水之中,難道說這馮氏當年,還跟這十三叔有什麼交情不成。

  若不然,對方怎麼會句句都在為那五公主說話呢,什麼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啊,什麼馮氏的一番苦心可比不過你父皇的小心眼啊,這不明擺著在用激將法呢嘛。

  就像他那會在王府門口時一樣,都是在往對方的痛穴上刺,而且與秦子軒做的事情不一樣,這位十三王爺做的可是更過分,簡直就是把皇上的面子都給扯了下來,這可是要冒著很大的風險得。


第205章

  這位十三王爺的心思, 秦子軒到最後也沒有搞明白, 他也不清楚, 對方帶他到那南院, 是真的湊巧被他給逼進去的,還是早有預謀,想要通過他,給自家那位父皇傳話。

  他更不知道,這位看似瀟灑自在, 萬事不理的十三叔,到底是因為什麼, 而要去插手五公主的事情,甚至為此還不惜得罪皇上。

  秦子軒唯一清楚的便是, 不管這位十三叔心裡面抱著什麼樣的打算,估計都不可能實現的, 他接觸自家父皇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卻能夠深刻的感覺到,對方是一個軟硬都不吃的人。

  自家父皇一旦認定了的事情,那是怎麼說都不會好使的,激將法這招, 只對那種年輕氣盛, 面皮薄的人有用,像是秦君這樣的厚臉皮,那是根本就不會在乎的。

  說不定這位十三叔,還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被秦君借著由頭,好好的教訓一頓,這點,在秦子軒親眼看著十三叔艱難的把那副畫,掛到王府書房的時候,就已經預見到了。

  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但這位十三叔絕對是不小心得罪自家父皇了,而且得罪的還不輕,要不然,也不可能拿著那麼一副名貴的畫作,只是為了給十三叔添堵。

  現在又有了發作的由頭,那以自家父皇的小心眼,還有這段時間那完全稱不上好的心情,怎麼想,也不可能會那麼大度的放過變著法子罵他的人。

  從南院回來,不,準備的說,應該是被德公公從南院給請回去,秦子軒又在王府裡待了一會,見到了很多被十三叔珍藏的舞姬,又欣賞了會她們那具有異域風情的舞蹈。

  直到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宮門甚至都要插上的時候,他才依依不捨的吃了頓晚飯,作別了這位十三皇叔,很是不情願的踏上了回宮的道路。

  馬車一路前行,因為道路都已經被清了的緣故,一路暢通走得很是順利,在宮門落下之前,還有一盞茶的時間,就到了乾元們。

  瞅了眼旁邊一直在不停擦汗的德公公,秦子軒倒是沒有覺得如何,他甚至還巴不得這宮門已經關上了呢,那他還能在宮外住上一晚,想想就覺得很美妙。

  事實上,秦子軒那會在王府裡,還真起過這樣的心思,不過想到臨行前,自家父皇跟他說過得那些話,秦子軒到底還是沒敢實行。

  過了乾元門,秦子軒也沒有下車,直接一路讓接手的小太監,趕到了崇華殿的門前,雖然說皇宮之中是不允許騎馬和坐車的,但有著皇上的特許,自然不會有不長眼的來說什麼規矩。

  「五皇子,待會您進去的時候,可一定要注意一點,咱們這麼晚才回來,皇上那怕是不好交代!」

  感覺到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德公公掀開車簾瞅了一眼,看著那燈火通明,卻半點聲音都沒有的崇華殿,一顆心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勉強按捺下那有些緊張的情緒,被小太監扶著下了馬車,德公公又連忙伸出手來,借著攙扶的機會,小聲的在五皇子耳邊交代了一句。

  今天出宮前,皇上那叮囑吩咐,德公公可是一個字都沒忘,可遺憾的是,他沒有攔得住十三王爺和五皇子,該做的那是一樣都沒有做成。

  自己的話被人給當成了耳旁風,那想想也知道皇上會是個什麼樣的反應,這若是再不提醒一下,讓五皇子賣賣乖,那到時候怕是他們兩個都要慘了。

  「德公公放心吧,本皇子懂得的!」

  給了德公公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秦子軒摸了摸袖中藏著的東西,心裡面頓時覺得安心了許多,雖然說他有的時候比較熊,可論起賣乖討巧來,那也是絕對不會差的。

  正所謂打個巴掌還給個甜棗嘛,不懂得如何去哄人的話,那怎麼敢惹事呢是不是,想來自家父皇看到他精心準備的禮物,應該也不會太生氣了吧。

  深呼吸了一口氣,秦子軒抬頭看了眼那還亮著燈的崇華殿,直接邁開步子,便走上了那白玉臺階,不過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就到了那緊閉著的殿門前。

  瞅了眼就在那旁邊站著,好像完全沒有看到他的侍衛,秦子軒不禁皺了皺眉,深知這一定是自家那個小心眼父皇的吩咐,他倒是也並不怎麼在意,直接讓德公公把那殿門給推開了。

  沒辦法,他人小力弱,就連從這門檻爬過去都要費些勁,更別說是推開這扇重量不輕的門了。

  大門一打開,秦子軒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龍椅上,正閉目養神的秦君,瞅著對方那在燭光照耀下,顯得無比平靜,一點多餘表情都沒有的神色,秦子軒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

  「父皇,兒子給父皇請安!」

  感覺四周的涼風吹過,秦子軒頓時有了些不好的預感,他回頭與德公公對視了一眼,抿了抿唇,輕手輕腳的走到殿中央,乖乖的跪下請安。

  本來秦子軒並沒有把自己不聽話的事情放在心上,畢竟臨行前,自家父皇雖然很是囉嗦的叮囑了他一番,但那態度卻不是很嚴厲,後果也沒說得多嚴重。

  可現在看著自家父皇的神色,秦子軒忽然覺得,或許自己有些想得太過簡單了,今天這一關,怕不是賣賣乖就能夠輕易混過去的。

  他甚至有種莫名的感覺,對方似乎就是在這裡等著他呢,臨行前所說得那些話,也是想要借著這事的由頭,狠狠的整治他一番。

  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私下裡偷偷臨摹出來的那副畫,秦子軒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悔恨,自己怎麼就這麼輕易的上了套了呢。

  果然是被這皇宮給憋的,難得出去一次,整個人的理智就都被丟掉了,若是換了前世,哪裡能這樣。

  「回來了,今天出去玩得怎麼樣啊?」

  緩緩睜開眼睛,秦君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殿中央的小兒子,唇邊不禁勾起了一抹弧度,一幅似笑非笑的樣子,眼中卻帶著一點冷芒。

  想到暗衛傳回來的話,秦君心裡就忍不住往外冒火,整個天下間,敢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的,還沒有幾個人,沒想到,現在竟然又多了一個。

  「父皇,不是兒子要出去的,是十三叔……」

  見自家父皇的語氣不對,秦子軒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了起來,可話剛說道一半,秦子軒就敏銳的感覺到了,自家父皇的眼神不太對,立馬把剩下的話都給咽回了肚子裡。

  有些心驚膽戰的瞅著秦君的臉色,秦子軒忍不住咽了口吐沫,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後脊背直冒冷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總覺得自家父皇現在的樣子,很像是秋獵時,對他動手的那副模樣,想到上次那淒慘的經歷,秦子軒頓覺臀部處有些隱隱作痛的感覺,直想轉身就跑。

  「父皇,兒子出宮,給您帶了禮物回來的,您要不要看看?」

  放棄了辯解這條路,秦子軒從袖口處拿出了一支毛筆,眼睛眨了眨,小臉上滿是討好的看著秦君,努力的想要讓自家父皇,看到自己的一片孝心。

  這大家不都是說,父母是很好哄的嘛,說幾句好話,多買些東西,哪怕只是一些尋常的物件,一點都不貴重,再大的過錯也能夠輕輕的放過。

  他現在不過就是出去玩了一天而已,也沒犯什麼大錯,還很是識趣孝順的給父皇帶了禮物回來,這按照常理來說,父皇再怎麼都不應該為此事罰他了吧。

  這麼想著,秦子軒心裡卻還是有些不安,畢竟,連把人寢宮整個給搬走這種不著調的事,都能夠做得出來,自己這位父皇,好像並不是會按常理出牌的人。

  「是嗎,還知道給父皇帶禮物了啊,拿過來看看吧!」

  瞅著兒子那張嫩嫩的包子臉上,一臉討好的模樣,秦君嗤笑了一聲,招了招手,直接讓兒子過來。

  這小傢伙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少,想得還挺周全,定是以為拿著禮物回來,再說兩句好話哄哄自己,把自己給哄得開心了,高興了,今天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這招數若是放在先皇那裡,以先皇的性子,說不定還真就讓這小傢伙給混過去了,可是放在他這嘛,那就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了。

  見自家父皇讓把東西拿過去,秦子軒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就要往那側面的臺階上走,可剛邁出一步,卻又猶豫著停了下來。

  悄悄的抬眼瞅了瞅自家父皇,秦子軒越看越覺得對方跟秋獵時的模樣很像,都帶著股讓人不寒而慄的氣息,似乎隨時都要吃人一般。

  他再瞄了眼四周,突然發現這偌大的崇華殿,周圍竟然連一個伺候的宮女太監都沒有,心中那不妙的預感變得越來越濃,整個身子都僵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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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心虛的往後退了一步, 秦子軒拉了拉跪在旁邊的德公公, 直接把那根毛筆往對方手裡一塞, 示意對方把這東西給父皇送過去後, 便低著頭什麼都不管了。

  這不是他膽小,而是他能感覺到,自家父皇現在正對著他散發出的森森惡意,如果他真的傻不愣登的上去了,那自己的小屁股估計就要遭殃了。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考慮, 秦子軒已經打定了主意,現在一定要離自家父皇遠遠的, 雖然說逃跑或許有些難度,但想一想那部有名的會飛的燕子, 他覺得自己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起碼逃出這崇華殿,自家父皇礙于面子, 也不會再追了是吧,這麼想著,秦子軒低下頭的同時,眼神也沒忘記四處的尋摸一下,至少也要先找個能躲藏起來的地。

  本來一直跪在地上, 想著一會該怎麼回話的德公公, 措不及防之下,竟然真的被五皇子往手上塞了樣東西,瞅著手中那品質不怎麼地,看起來樣式也不怎麼好的東西, 一張臉頓時變得跟苦瓜似得。

  小心翼翼的抬頭瞄了眼皇上的眼色,德公公再掃了一眼一旁低頭裝傻的五皇子,心裡無奈的歎了口氣,這都叫什麼事啊,兩父子之間較勁,可別再讓他成了炮灰。

  心裡這麼想著,德公公卻還是從地上爬了起來,雙手捧著這根毛筆,就要給皇上送過去,可還沒等他完全的站起來,就被皇上的一句話,又給壓了回去。

  「德福,把東西還給小五,讓他自己送上來!」

  掃了眼接過東西,便想要給自己遞過來的德福,秦君挑了挑眉,冷冷的吩咐了一句,見德福身子一僵,又重新跪在了地上,視線再一次的向自己兒子身上掃去。

  秦君所坐的位置,本就是居高臨下的視角,這會兒子又把頭給低了下去,他就更是只能看到兒子的頭髮了,一點神情表情都看不到。

  瞅著站在那裡,像是只鴕鳥一般的小人,秦君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以為不過來自己就拿他沒辦法了嘛,到底是年紀還小啊,這也未免有些太天真了。

  「五皇子!」

  被皇上那冰冷的眼神一掃,德公公頓時覺得渾身發涼,重新跪好了身形,他連忙把手中拿著的毛筆,往五皇子面前一呈,便再也不敢動彈了。

  這皇上看起來似乎是真的生氣了,鐵了心的想要給五皇子一點教訓,自己最好還是識趣點,別往裡面摻,要不然,絕對是做炮灰的命。

  「父皇,兒子頭有些暈,好像是被風吹著了,想回去休息一下,這禮物還是明日再給父皇好不好……」

  眼神滴溜溜的轉了兩圈,秦子軒身子一晃,做出一副暈暈的模樣,他可憐兮兮的抬起頭,兩隻小手不停的揉著額角,似乎頭很疼的樣子一般。

  要說裝病這事,秦子軒還真是頭一次,往年,就算是有什麼宴會,他不想去了,也是直接派宮女過去說上一聲,就說自己病了,也就完了。

  根本就不會有什麼人過來查看,也不會有什麼人關心,簡單的已經不能再簡單了,以前秦子軒還覺得這樣挺好的,可現在,他真是恨不得以前那些人多來看看。

  這樣好歹他也能夠積攢一些經驗出來,不用像現在似得,冒蒙的便在自家父皇面前表演,說實話,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尬,這演技好像有點太浮誇了。

  「是嗎,那就過來,讓父皇瞧瞧,看看是不是著涼了!」

  眼中閃過一絲怒火,秦君是真沒想到,這小傢伙竟然學會了這一招,還裝病,這都是後宮婦人的招數,小五堂堂一個皇子,若是以後養成了這個習慣,那還了得。

  「父皇,沒事的,兒子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咽了口吐沫,秦子軒緊張的抓緊了自己的小披風,眼神往外面掃了幾下,沒等自家父皇開口,就倒退著往殿外走去,面上卻是一幅被嚇著了的樣子。

  心臟砰砰砰的直跳著,秦子軒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步伐,爭取不讓秦君看出破綻了,這外面可是有著侍衛擋著呢,想要逃走的難度,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葉青!」

  眼睛微眯,看著馬上就要退到殿門口,轉身就想逃的小包子,秦君唇角微勾,淡淡的喚了一聲。

  雖然沒想到這兒子的膽子能大到這個份上,在他的面前,竟然就敢轉身逃跑,但若是能這麼簡單的就讓兒子給逃了,那秦君這皇帝也就不用做了,直接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秦子軒現在整個人的神經都是緊繃著的,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家父皇身上,一聽到葉青這個名字,整個人不禁楞了一下,隨即心中便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正想轉身快速的邁動自己的小短腿開跑,可剛剛來得及挪動了一下身子,秦子軒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淩空抱了起來,而後便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往自家父皇那裡靠了過去。

  撲騰了兩下小腿,秦子軒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伸出手來,要把自己接過去的父皇,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像是瞬間抽沒了一般,身子軟軟的,直接成了一團棉花。

  恨恨的瞪了一眼那面無表情,臉上還帶著半張面具的男子,秦子軒僵直著身子,靠坐在自家父皇的懷裡,心裡面已經充滿了絕望。

  「怎麼,不跑了?」

  感受到兒子那僵硬的身子,秦君揮了揮手,示意葉青和德公公都退下,自己則是把兒子放到地上,讓其站好,似笑非笑的看著這膽大包天的小團子。

  他當了這麼多年皇帝,即便是在最艱難的時期,也從沒見過敢在自己面前逃跑的人,哪怕是要被滿門抄斬的那些武將,也沒有一個敢這麼做的,沒想到現在倒是被這小傢伙給破了個先例。

  「父皇……」

  眼瞅著德公公和葉青都退了出去,整個崇華殿內就只剩下自己這個可憐的小綿羊,還有秦君這個可惡的大灰狼,秦子軒只覺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抿了抿唇,望了眼自家父皇,小手拉著披風,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了些,腦海裡不停的思考著解決的對策,可最後,也只能是怯怯的喚了一聲。

  「現在知道怕了,今天不是玩得很開心嘛?」

  掃了一眼兒子那可憐巴巴的小模樣,秦君卻是一點都沒有心軟,這小東西膽子那真的是太肥了,連自己的話都能當成耳旁風,這若是再不教訓一下,那真是要上房揭瓦了。

  「父皇,兒子知道錯了,父皇您就饒了兒子這次吧,兒子再也不敢了!」

  眼看著裝可憐是混不過去了,秦子軒立馬收起了剛剛那副怯怯的模樣,轉而一臉真誠的看著自家父皇,開始深刻的承認自己的錯誤,認真的反省,就連眼神之中都帶著懺悔。

  不是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他現在都已經認錯了,又是第一次初犯,那怎麼都得給個悔改的機會吧,人與人之間,應該多點寬容和諒解嘛。

  「伸出手來!」

  拿起禦桌上早就已經準備好的紅木戒尺,秦君懶得再跟兒子廢話,直接開始了正題,敲了敲兒子的左胳膊,便示意兒子把手伸出來。

  「父皇……」

  看著秦君手中的紅木戒尺,感受到那戒尺碰到自己胳膊時,那堅硬的觸感,秦子軒頓時覺得有些眼暈,恨不得就這麼暈過去才好。

  本能的把兩隻小手藏到了身後,秦子軒的話音裡,都快帶上了哭腔,一張白嫩嫩的包子臉,直接變成了苦瓜餡的,還加了些黃連。

  「把手伸出來,不要讓朕再說第二遍!」

  眼見到了這個時候,兒子竟然還敢反抗,秦君眉頭一皺,手中的紅木戒尺頓時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發出了一聲極其沉悶的響聲,聲音裡都帶上了一股冷意。

  秦君這個時候,確實是有點怒了,他一共生了六個兒子,拋開早早就夭折在繈褓之中的六皇子不算,除了面前這個小傢伙,那有哪個敢這般違抗自己的命令。

  就連最桀驁不馴的小三,他這個父皇說要打要罰,不也是得乖乖的站在那裡受著,當初最受自己寵愛看重的長子,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撒嬌耍賴。

  君父君父,即是君又是父,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秦君高高在上慣了,哪裡能容得下兒子一而再的無視自己的命令。

  聽到那帶著怒意的聲音,秦子軒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這位父皇是真的生氣了,當下也不敢再頂火,即便再害怕那紅木戒尺,卻還是狠了狠心把左手給伸了出來。

  「啪啪啪……」

  一把拽住兒子伸出來的左手,秦君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的便落了下去,一連打了三下,眼見著那白嫩嫩的小手掌心處,已經浮上了三條紅色的棱子,這才暫時停了下來。


第207章

  眼見著那戒尺帶著風聲落了下來, 秦子軒嚇得連忙閉上了眼睛, 他死死的咬住嘴唇, 腦海中不斷的幻想著各種各樣的小怪獸, 希望能夠忽視掉手掌上即將傳來的疼痛。

  可精神作用到底還是沒有奏效,聽著那啪的一聲脆響,秦子軒頓時疼得一個哆嗦,手掌一顫就忍不住往回抽,但卻被自家父皇給狠狠的拽住了, 只能被動的承受著。

  因為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故,秦子軒本來還強自忍耐著, 不發出聲音,可接連三下一點都沒留情的戒尺, 到底還是讓他忍不住喊出聲來。

  睜開眼睛,看著自己那白嫩嫩的手掌心, 現在已經變得通紅一片,更是浮起了三條棱子,看上去一片慘不忍睹,秦子軒抽了抽鼻子,勉強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趴這!」

  掃了眼兒子那已經有些發紅的眼眶, 再瞅了眼那已經通紅一片的手掌心, 秦君鬆開了兒子的小手,點了點自己的大腿,便示意兒子趴過來。

  手掌雖然肉多,但兒子現在太小, 打了兩下,便沒有可以下手的地方了,可若就這麼放過,秦君卻又覺得有些太輕了,起不到教訓的作用。

  他不是一個喜歡打人的父親,但既然打了,那便必須讓人知道疼,知道怕才行,否則這頓打,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那不純粹成了自己的發洩嘛。

  「父皇……」

  咬了咬唇,秦子軒臉色有些難看的站在那裡,遲遲沒有動彈,經過上次秋獵時的那頓打,他現在很清楚對方是個什麼意思,可讓他主動乖乖的趴上去,這實在是太難堪了一些。

  只是他心裡更清楚,秦君那是擺明瞭想要給自己一個教訓,想逃那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可能的事,秦子軒就算是再不情願,站在這裡猶豫一下就已經是頂天了。

  見兒子面色難看,眼神中帶著點祈求的看著自己,秦君卻沒有一絲動容,只是又點了點自己的膝蓋,那模樣看上去,很是冷酷無情。

  閉了閉眼,秦子軒心知自己是逃不掉了,他索性把心一橫,便爬上了龍椅,整個人橫躺在了秦君的膝上,小屁股正好處於拱起來的狀態,很是方便對方下手。

  雖然覺得有些丟臉,而且又很怕疼,但秦子軒現在已經想開了,或者說是已經自暴自棄了,今天這段打,那就全當是自己放肆一下的代價好了。

  更何況這段時間自己這位父皇,因為種種事情,早就在心裡面,對自己憋了一肚子氣,不讓對方把這氣給發洩出來,那遲早也是個事。

  抱著這樣的想法,本來已經紅得快要滴血的臉蛋,竟然奇跡般的好了許多,秦子軒雙手交疊趴在那柔軟的椅墊上,開始深刻的反省起自己來。

  或許是因為上次那頓打好的太快了,又或許是因為自家父皇這段時間的態度,太過和藹了一些,竟然讓秦子軒忘了,這人是個多麼心狠手辣的傢伙。

  虐童這件事情,別人做不出來,秦君可是一點都不會顧忌,現在落到這樣的下場,秦子軒誰也不怪,這都是他自己太不小心了,下次他一定會做的更隱蔽些。

  不能再那麼天真的以為有理就可以走遍天下了,什麼理由什麼藉口,下次可不能再去相信這些東西,而是應該爭取像自家三哥一樣,直接就不讓秦君知道發生的事情。

  若不然,這位霸道慣了的皇上,那可不是一個會講理的傢伙,只要他認定你錯了,那你說什麼他都不會理會的,跟那□□的納粹相比,真是一點區別都沒有。

  在心裡暗自定下了以後行事的基調,秦子軒放鬆著趴在那軟軟的墊子上,直接把自己當成了一條待宰的鹹魚,還是已經不奢望翻身的那種。

  誰讓他上輩子投胎的時候沒看清,眼瞎的攤上了這麼一個暴力的父皇呢,那除了忍還能怎麼辦,他這輩子怕是都註定要毀在對方手裡了。

  有些哀怨的這麼想著,秦子軒一時間倒是沒有剛剛那麼忐忑害怕了,小身子趴在那裡,除了肚子有些被壓到了之外,還覺得挺舒服的。

  秦君坐在龍椅上,看著原本面色難看的兒子,仿佛下了什麼特別大的決心一般,牙一咬,心一橫,什麼小動作都沒做,便乾脆俐落的趴到了自己的膝上,眉頭不禁微微皺了起來。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小五這孩子到底是有多熊,秦君不是不瞭解,雖然因為兒子的反抗,秦君剛剛動了些怒,一幅很凶的樣子。

  但事實上,若是兒子真的一點都不反抗,那他反而會覺得奇怪,這小傢伙可不是一個會這麼乖的人,怕不是在打著什麼小算盤吧……

  眸中閃過一縷幽光,秦君伸手把兒子的披風掀了起來,又動作極其利索的把那厚實的棉褲退了下去,看著那白嫩嫩的小屁股,手中的紅木戒尺高高的舉起,卻又輕輕的放了上去。

  把頭埋在兩臂之間,秦子軒本來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可聽著耳畔板子帶起的風聲,感受到那冰涼的觸感,小身子還是不禁打了個冷戰,心都嚇得快蹦了出來。

  壓下那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叫喊,秦子軒狠狠的咽下了一口老血,小拳頭握得緊緊的,恨不得直接回頭就給自家父皇來上那麼一下。

  要打就打,作勢嚇人算是怎麼回事,還嫌他現在不夠淒慘可憐嘛,真是太過分了。

  等著吧,早晚有一天,他一定會找機會還回去的,心裡憤憤然的策劃著日後報復的計畫,秦子軒想著放在自己床頭的那張畫卷,唇邊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啪!」

  只聽見一聲清脆的板子擊打皮肉的聲音,原本正幻想著的秦子軒,唇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轉瞬間便成了一個淒苦的慘笑。

  悶哼了一聲,感受到臀部傳來的那股火辣辣的疼痛,秦子軒這時候,已經沒功夫去計較那可惡父皇的突然襲擊了,他連忙張開嘴,咬住了胳膊,防止自己再叫出聲來。

  雖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但這招數若是用得多了,可就不靈了,眼見著自己日後,怕是逃脫不了像現在這樣的處罰,秦子軒自然是應該省省力,把武器用在刀刃上。

  更何況,他前世也是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夥子了,第一次措不及防也就算了,現在哪裡還好意思又哭又鬧的,雖說他的臉皮厚,但到底也還沒有厚到,對什麼都可以無動於衷的份上。

  秦君一直在觀察著兒子的反應,見兒子一直趴在自己腿上,不管是剛剛把紅木戒尺放在臀上的試探性舉動,還是剛剛那一下真打,竟然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眉頭忍不住皺得更緊了一些。

  他可是還記得,上次秋獵時,這小傢伙的反抗是多麼的激烈,那會他用得可還是巴掌呢,這會直接換成了戒尺,肯定是會比上次更疼一些的。

  可兒子怎麼反而沒有了那麼大的反應了呢,這是在搞什麼花樣,心裡面不停的思考著,秦君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停。

  不管兒子到底為什麼是現在這個狀態,但這頓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對方逃了,要不然,他這個做父皇的,就徹底沒了威信了。

  「啪啪啪啪啪!」

  一連五下,秦君絲毫都沒有給兒子踹息的機會,雖然因為用的是板子,下手的力道沒有上次的大,但也正是因為用的是板子,那臀部紅腫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一些。

  先是一些淡淡的紅痕,隨著幾下板子的交疊,馬上就變成了一片的紅腫,映著四周那白嫩嫩的皮膚,顯得甚是可憐。

  聽著兒子那壓抑著的悶哼聲,還有那緊繃著的紅腫臀部,秦君眸色微微一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把那紅木戒尺放在了伸手便能夠到的地方。

  本來身子已經緊繃起來,整個人都有些顫抖的秦子軒,還正處在剛剛那一連好幾下的疼痛之中,腦子都有些木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秦君已經停了手。

  鬆開咬著胳膊的牙齒,看著那鮮明的一圈牙印,秦子軒狠狠的吸了一口氣,眼中的淚珠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這是疼得,生理性的本能反應。

  若說上次,秦子軒是在小題大做,故意的賣慘裝可憐,那麼這次,秦子軒就是真的很慘了,那紅木戒尺,可是無比堅硬的東西,哪怕是秦君留著力道,那也不是那麼好挨的。

  尤其是秦子軒現在年紀還小,皮膚格外的嫩,也就更加的承受不住這板子的威力,雖然不過才是五下而已,但在秦子軒的感覺中,他就像是被打了幾十板子一樣的疼。

  整個小身子,動都不敢動一下了,哪怕躺著,那火辣辣的刺痛感,都不停的衝擊著腦海,讓秦子軒只能夠大口大口的吸氣,才能夠緩解一二。

  這時候的秦子軒其實已經有些後悔了,剛剛他自己真是不應該沖大氣,還硬撐著不出聲,自家三哥那個什麼都不怕的滾刀肉,還真不是誰都能學得。

  首先這疼,他就受不了,這不過是幾下紅木戒尺而已,就把他弄成了這樣,腦子裡的弦都快崩斷了,那要是換成了厚厚的紅木板子,那豈不是整個人都要疼瘋了。

  只不過已經撐到了這個時候,若是現在放棄,秦子軒又覺得有些可惜,那自己剛才努力的堅持豈不是都白費了,而且父皇停了手,說不定不會再打了。

  抱著這樣的幻想,秦子軒抹了把眼淚,死死的咬住了嘴唇,沒有再發出聲音來,五十步都已經走了,那這一百步怎麼也得走完才是,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知錯了嗎?」

  等了一會,見兒子似乎反應了過來,小身子動了動,疼得直抽涼氣,卻還是趴在那裡不知聲,秦君挑了挑眉,語氣稍微的緩和了一些。

  責罰從來都不是目的,想要兒子明白自己的錯誤,下次不敢再犯,也不是上去劈頭蓋臉的打一頓,就能行得通的,若是這麼簡單,那這世上做父親的也不會那麼頭疼了。

  秦君也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他很清楚,光打不說的話,那只會激發兒子的逆反心理,不但達不成你一開始想要的目的,反而會適得其反。

  「兒子知錯了!」

  咬著嘴唇,秦子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心裡面還是有些不甘,但面上卻連猶豫都沒有猶豫,直接便脫口而出,話語更是顯得極為誠懇。

  雖然說他內心裡面覺得這句話,那簡直就是沒用的廢話,但他可不是受虐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那紅木板子還放在那裡,自然只能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說知錯或許不一定能夠換來這個暴力狂停手,但若說不知,那肯定是要繼續挨打,秦子軒可不想自己的小屁股再遭殃了,那裡已經承受不起什麼打擊了。

  「那你說說自己都哪裡做錯了?」

  把手放在兒子的腰上,秦君身子往後靠了一靠,見自己的小腿已經貼在了那冰冷的椅子上,這才停了下來,看著兒子那已經有些亂了的頭髮,繼續不動聲色的問道。

  雖然兒子那聲音聽著挺誠懇的,沒有任何一點的不情願,但也是從皇子生涯中走過的秦君,哪裡會不知道,兒子這是認真的在敷衍他。

  別看表面上認錯態度挺好,但其實全都是被這板子給逼的,心裡面不定怎麼腹誹他這位父皇呢,說不定,那小腦袋瓜子裡已經有了報復的計畫。

  「兒子不該不聽父皇的吩咐,兒子不該跟十三叔出宮去玩……」

  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秦子軒,半點都沒有慌張的接了上去,事實上,這也確實很好接,今天他挨打不就是因為這事嘛,那連想都不用去想。


第208章

  「就這些嘛?」

  看著張口就來, 認錯態度極好的兒子, 秦君眼簾微垂, 面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只是盯著兒子那留給他的後腦勺,再一次不動聲色的問道。

  「……」

  雖然心裡清楚自家父皇不可能這麼簡單的放過自己,但秦子軒也沒有想到對方又來了這麼一句,不禁在那裡愣了半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應該說些什麼呢, 秦子軒當然清楚,自己今天這一頓打, 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無非就是那一幅畫嘛, 可這也不能拿出來說啊。

  這要是如實的說了,那不是再變相的說自家父皇小心眼嘛, 怕到時候不僅救不了自己,那紅木板子落下來的速度反而會更快,自己的小屁股更是不用想要了。

  見兒子低著頭,時間過了半天也沒有動靜,秦君眉頭微皺, 順手拿起一旁的紅木板子, 便抵在了兒子的臀部上,這種事情不給點壓力看來還是不行的。

  「兒子……兒子不該讓賈小璉遞話本進宮!」

  感覺到火辣辣的臀部上,驀然傳來的那一陣冰冷堅硬的觸感,秦子軒頓時渾身打了一個抖索, 也不敢在猶豫了,直接就隨便找了一個理由。

  這紅木板子放在那種地方,這明擺著就是威脅,秦子軒哪裡還顧得上細想,直接便是有什麼說什麼了,就算是說錯了,也比板子落下來,要來的好。

  更何況,秦子軒覺得,他說得應該也不算錯,這件事確實是讓自家父皇很不高興,他現在挨打,與這件事情,估計也是不無關係的。

  「還有呢?」

  對於兒子的回答,秦君似乎還是有些不滿意,他握著手中的紅木板子,控制著力道,在那已經紅腫一片的小屁股上,輕拍了一下,又接著問道。

  秦君倒也不是有意的想為難兒子,主要是這種事情,若是當事人自己不認為自己錯了,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那別人便是再怎麼說,都是沒用的。

  他這次既然已經硬起了心腸,那自然是不可能像上次一樣虎頭蛇尾的,被這小傢伙哭鬧幾下就給糊弄過去,有些事情一次就夠了。

  措不及防又挨了一下,即便秦君下手不算重,相比剛剛那幾下,更是完全不能比,但原本的傷口放在那裡,這滋味也不是那麼好受的。

  尤其是事情來得太過突然,秦子軒壓根就沒有一點防備,這突如起來的痛楚,頓時讓他忍不住喊了出來,瞬間便破了他剛剛堅忍的硬漢形象。

  咬牙忍下從心中開始往外噴湧的怒火,秦子軒恨恨的握緊了拳頭,卻還是敢怒不敢言,甚至就連太大的動作都不敢去做,只能老實的趴在那裡。

  這可不是那會他大鬧崇華殿的時候,那次,他完全是被氣急了,再加上趁著秦君心中有愧,所有的理智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但這會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現在自己的小屁股還在對方的板子威脅之下,秦子軒哪裡敢說上半句,不管對方做什麼,也只能慫慫的忍下這口氣,等著日後想辦法再去復仇。

  雖然十有八九,這個仇是報不了的,但起碼也得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要不然,豈不是要把自己給憋屈死了。

  「說話!」

  見兒子喊了一聲,又沒了動靜,秦君手中的紅木戒尺不禁再一次的放在了那要害部位,威脅的意味就連沒有生命的桌椅,怕是都能感覺出來。

  「兒子……兒子……不該去……南院聽戲……」

  感受到那冰冷的戒尺,再一次接觸到自己的臀部,秦子軒頓時慌了神了,也顧不得在心裡使用阿q大法安慰自己,連忙想了個理由,就隨便的說了出來。

  他現在其實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要說做錯的事情,秦子軒並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什麼,更別說是站在秦君的角度去想,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這位父皇的心思那可是深得很,秦子軒哪裡能夠清楚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麼,就像是這次,他原以為自己是踩在對方心裡底線之上的,可結果呢,還不是被抓起來教訓了一頓。

  「接著說!」

  眼見著兒子說了半天,都沒說到點子上,反而聲音開始有些發顫,似乎是極為害怕一般,秦君臉上不禁有些無奈,聲音卻變得更冷了一分。

  「兒子……兒子……真的不知道了……」

  聽著耳邊傳來的那冷冷的聲調,秦子軒心裡一顫,已經被逼的快要哭出來了,他哪裡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這讓他怎麼說,他可是一直覺得自己沒錯啊。

  腦海裡亂七八糟的閃過了很多,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這位父皇到底想要聽什麼,秦子軒只能喪氣的趴在那裡,小腦袋往雙臂間一埋,算是放棄治療了。

  要打就打吧,強權在人手,這也沒辦法,他實在是想不出自己這段時間還做錯了什麼,唯一知道的那個還不能說,不放棄又能怎麼辦呢。

  反正他現在已經是粘板上的魚了,任由人家油煮烹炸,還不如早點認命,繼續抱著希望掙扎,反而會更加的痛苦,而且還是心靈上的。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想,若是再想不出來,就不要怪父皇手下不留情了!」

  眼見著趴在自己膝上的兒子,是真的什麼都想不出來了,秦君無奈的歎了口氣,放下了那紅木板子,但聲音卻還是如剛剛那般嚴厲。

  聽到秦君的話,即便秦子軒已經選擇了放棄,做好了準備,等著迎接那即將到來的板子,可這時候,心裡面還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那板子可真不是好挨的,能不受自然是不受的好,哪怕最後實在逃不了,那晚一點也是好的,這可不存在什麼早死晚死都是死的說法。

  不過秦子軒卻也沒有費力的去想,就像是他剛剛說得,屁股遭殃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那就沒必要再讓自己的心靈上受到痛苦。

  秦子軒趴在那軟軟的墊子上,心裡估摸了下一炷香的時間是多久,便把眼睛一閉,小腦袋往胳膊上一搭,仗著父皇看不到,很是大膽的開始休息了起來。

  今天折騰了一整天,秦子軒這小身子早就已經堅持不住了,即便是臀部還在隱隱作痛,像是被潑了一層油一般,火辣辣的疼,但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還是感覺到了無比的困倦。

  在意識已經開始飄飛了的時候,秦子軒還忍不住去想,這在挨打的時候,尤其是在挨皇上打的時候,還能睡得著的,這天底下怕是只有他一個人了吧。

  苦笑了一下,這他也算得上是創造了一項吉尼斯世界紀錄吧,可惜了,當初沒有好好的看看那些評選的標準,要不然,這會就不用瞎猜了。

  不過就算是選上了,好像也沒什麼用,除非現代開發出了時光機,要不然,哪裡有人能跑過來給他頒獎呢,話說,也不知道那獎盃會是個什麼樣子。

  迷迷糊糊的想著,秦子軒的意識越來越昏沉,沒一會,就陷入到了朦朦朧朧的狀態之中,按照現代的說法,應該是處於一種淺睡眠的狀態了。

  見自己的話說完之後,兒子一直沒有動彈,仍是乖乖的趴在那裡,似乎是在認真的思考著,秦君放下了手中的紅木戒尺,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這世人都說,挨打是一件很淒慘的事情,卻不知,這打人,那也不是一個省心的活,若是打犯人,那也就罷了,無非是一項體力活,其他的什麼也不用管。

  但教訓兒子,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首先,你下手的時候得注意著分寸,不能真的把兒子給打傷了,其次,你還得跟他溝通,讓他認識到錯誤,哪一項都得費心思。

  而且,打完了,你還必須得去哄,要不然,這小傢伙心裡鬧彆扭,逆反心理一起,非要明裡暗裡的跟你作對,也是一件很難辦的事情。

  瞄了眼角落裡放著的檀香,秦君在心裡掐算了一下時間,便開始閉著眼睛沉思起來,這小傢伙十有八九,是不會說出自己做錯了什麼的,接下來還得看他該怎麼做了。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在睡夢中的時間,那過得就更是快了,秦子軒本來還迷迷糊糊的,就聽到耳邊一陣煩人的蚊子聲,頓時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把腦袋轉了一個方向,想要避開那惱人的噪音,他今天真的好累,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實在是不想搭理這只煩人的蚊子,哪怕會被對方吸血也一樣。

  可事情總是不如你所願的,哪怕秦子軒已經忍讓的轉了一個方向,但那蚊子聲還是在他的耳畔揮之不去,嗡嗡嗡的當真是煩死人了。

  不悅的揮了揮手,秦子軒往那聲音傳來的地方拍了一下,就想把那惱人的蚊子給扇走,可還沒等他把手收回來,就突然感到了有些不對,這觸感,怎麼好像是個人。


第209章

  被自己的想法一下子給嚇醒了, 秦子軒僵硬著腦袋, 感受到自己小手現在所處的位置, 魂差點都快飛了, 他縮了縮脖子,儘量不著痕跡的把小手收了回來。

  臉朝下的埋在胳膊裡,秦子軒不停的做著深呼吸,連頭都不敢回一下,生怕看到什麼嚇人的場面, 他知道,自己剛剛好像又作了個大死。

  有些懊惱的揪了揪自己的頭髮, 剛剛怎麼就沒堅持住呢,不過就是想要趴著休息一下而已, 怎麼就睡過去了呢,這下子完了, 他的小屁股肯定要變成四瓣了。

  哀歎了一下即將要受罪的臀部,秦子軒抿了抿唇,反倒是不怎麼害怕了,或許是已經知道結果無法改變了,又或許是期待著養傷時候的假期。

  不用早起, 不用去上書房讀書, 不用每天跟老狐狸裝傻充愣,還得完成作業,每天可以窩在床上,等著被人投喂, 雖然可能屁股上有些疼,但仔細想想,秦子軒還是覺得這樣的生活,有那麼一點美妙。

  秦君眸色幽深的看著作縮頭烏龜狀的兒子,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心裡的火氣徹底的被激了出來,他還真是小看了自己這個兒子,這豈止是膽大包天那麼簡單,這簡直膽子大得都可以突破宇宙了。

  他好心好意的給兒子一點時間,讓其反省自己的錯誤,這可倒好,竟然直接睡了過去,看來他打得還是不夠狠不夠疼,若不然,這小東西怎麼可能睡得著。

  面對著挨打都能插個空睡過去的兒子,秦君真是恨不得拿著手中的紅木戒尺,給他來個幾十板子,可瞅著膝上趴著的小東西,他握了握手中的紅木戒尺,還是沒有下手。

  「想出來了嗎?」

  雖然心裡已經怒極,但秦君還是努力的壓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也沒有在這個當頭去責罰兒子,只是聲音卻顯得更冷了一分,讓人聽了都不禁直打抖索。

  這倒不是秦君心軟了,而是如果在這個時候動手,他怕自己把兒子給打壞了,畢竟,人一在處於憤怒的狀態之中,下手很容易就會失去分寸。

  若是換了先皇的話,或許不會太在意這點,但秦君就這麼三個兒子,他便是再氣,也不能不在意這點,這要是真打壞了,那後悔莫及的可就是他了。

  「兒子……兒子不該不聽父皇的話,兒子不應該蹺課,兒子不應該貪玩,兒子……兒子知道錯了,父皇,您就原諒兒子吧!」

  被父皇那冷冷的語調,凍得渾身一個激靈,秦子軒連忙出聲回答道,雖然他確實想不出新的東西了,但剛剛說完的還可以拿來用一用不是嗎。

  瞅著自家父皇現在這模樣,他若是敢說不知道,那不是在火上澆油嘛,板子一準就得像冰雹似得劈裡啪啦的落下來,全都砸在他的小屁股上。

  「既然你想不起來,那父皇就給你提個醒,宮內有個小涼亭,你和小三似乎沒少去啊!」

  眸中閃過一縷幽光,秦君唇邊掛起了一抹冷笑,他鬆開了攥著的拳頭,輕輕拍了拍兒子的後背,很是意味深長的說道。

  「父皇,什麼小涼亭啊,宮裡這樣的地方太多了,兒子一時想不起來是哪個?」

  心裡咯噔了一聲,秦子軒頓時有些慌了神了,他咽了口吐沫,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身後那不停傳來的疼痛感了,連忙開始裝傻充愣。

  他不知道自家父皇是已經知道了那個秘密,還是有意的在試探他,總之,該裝傻還是必須要裝傻的,這個秘密打死都不能是在自己口中說出去的。

  「宮裡的小涼亭是不少,但有密道的好像就只有那一個吧,怎麼,小五你去了那麼多次,都沒發現嗎!」

  見兒子到現在還抱著一絲希望,在這裡硬撐著,秦君也懶得再聽這小傢伙瞎白乎,直接把事情挑開了說,他倒想看看,這小傢伙還能怎麼裝傻。

  想起葉青前兩天稟告給他的事情,想起他冒著大雪,特意跑過去看的那個涼亭,秦君就只覺得心裡的一股火,不停的在往外冒。

  他以前一直覺得,幾個兒子雖然各有不同,都不好管教,但起碼還是處於他的掌控之中的,可那天望著那處幽黑不見底的地道,秦君這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到底是有多麼的自大。

  還處於他的掌控之中呢,這小三和小五,早就長著翅膀快飛了,他卻一直還被蒙在鼓裡,這讓秦君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大傻子,心裡面更是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發現什麼,密道,這宮裡還會有密道嗎?」

  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秦子軒眼中帶著些絕望的趴在那裡,雖然已經明白自己沒有什麼可以裝傻充楞的餘地了,但卻還是死鴨子嘴硬的說著。

  他本來還有些不明白,自家父皇為什麼一個勁的讓他承認錯誤,合著是在等他主動坦白呢,估計這計畫的怕不是一天兩天了吧,就等著找時機揍他呢。

  他也終於明白,對方今天為什麼下手會這麼狠了,還用那麼堅硬的紅木板子,這事要是放在他的身上,那他也是會被氣瘋了的,怎麼可能會留情。

  想到那個估計已經被封上了的密道,秦子軒只覺得渾身無力,雖然他已經不打算以後逃出皇宮了,但那密道,可也是他長大之前,唯一出宮的希望啊。

  就這麼被發現了,就這麼被封死了,那豈不是日後都得被憋在宮裡,只要一想到這點,秦子軒就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人生都有些絕望了。

  「還跟朕裝,難道你想像你三哥一樣,在床上躺半個月!」

  見兒子到了現在,還不肯乖乖的說實話,秦君眉頭一皺,手中的紅木板子一揚,半點不留情的就打在了那已經通紅一片的小屁股上。

  這兩天的功夫,已經足夠秦君想好了,他知道,這兩個兒子現在已經是完全不能縱容了,不能夠再因為他們年紀小就心軟,必須得嚴厲的對待。

  要不然,現在就敢通過那地道偷偷的溜出宮,甚至還組成了一個小同夥,集體出去玩,把事情瞞得死死的,讓他這個做父皇的,到現在才發現,那將來,可還了得。

  「啊!」

  聽著耳邊板子揚起的風聲,雖然秦子軒早就已經料到了,而且也為此做好了準備,可當這板子真的落下的時候,卻疼得整個身子都僵硬了一瞬。

  大腦中更是一片空白,小腿本能的蹬了兩下,脫口便是一聲淒慘的痛呼,小臉直接便皺成了一團,額頭上的冷汗瞬間落了下來,刺得眼睛有些酸疼。

  死死的咬住胳膊,秦子軒眼眶通紅的瞪著那墊子上的花紋,直挺挺的趴在那裡好一會,才算是從那股劇痛中緩和神來,渾身軟得像是棉花一樣。

  秦子軒原本以為剛剛那幾下,就已經夠狠了,可現在挨了這一下後,他才知道,什麼叫做疼得讓人有些受不了,更清楚這紅木板子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了。

  秦君心知自己剛剛下手有多重,兒子半天沒回話,他也沒覺得意外,只是施施然的坐在那裡等著,眼睛不時的往那紅腫的臀部上瞄一眼,想著以兒子現在的承受能力,還能再挨幾下。

  「父皇,兒子知錯了,兒子再也不敢了!」

  本來還打算硬撐一下的秦子軒,此時卻再也不敢違逆自己這位父皇了,這要是像剛剛那一下一樣,再給他個幾板子,那他可真是受不了。

  甚至就連原本腦海裡計畫好的報復計畫,都讓他給乾脆俐落的取消了,這位有著暴力傾向的父皇,實在是太可怕了,他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心裡抱著這樣的念頭,秦子軒表現的可是從未有過的乖巧,他老老實實的趴在這軟墊子上,連原本的那些小動作都不敢做了,那怯怯的小模樣,看上去別提多可憐了。

  「知錯了?既然知錯了那就要認罰,你覺得你犯得錯,應該罰多少下?」

  揉了揉右手的手腕,秦君撫摸了下手中的紅木板子,雖然說是問兒子,但其實心裡面早就有了主意。

  西域最近上供了兩瓶雪玉膏,昨天在小三身上用了半瓶,感覺效果還不錯,比暗衛營中的還要強一些,對於消腫化淤可謂是有奇效。

  他這個做父皇的一向是很公平,兩瓶雪玉膏,給了小三一瓶,那怎麼也得給小五一瓶才是,而且那麼好用的藥膏也不能浪費了,給了就要用上。

  「兒子聽父皇的!」

  秦子軒可憐兮兮的回頭瞅了自家父皇一眼,因為知道這暗道的事情太大,他也不敢再求饒了,只是希望父皇看到他這幅淒慘的模樣,能夠發發善心,不要打得太狠。

  「私自出宮,欺瞞父皇,按宮規,至少仗二十,目無君父,無視聖諭,也應仗二十,至於其他的蹺課,夾帶,也應仗二十,加起來,便是六十了!」

  把手中的紅木戒尺抵在兒子那慘兮兮的臀部上,秦君一項項的數著,臉上的神情甚是冷酷,聲音更是冷得讓人心裡發寒。


第210章

  秦子軒小臉皺得像是苦瓜一樣的聽著自家父皇數落, 本來還只是在心裡面哀歎, 可越聽秦子軒就越覺得不對勁, 這二十二十的一數, 怎麼突然一下子就變成了六十呢。

  這他到底都做了什麼可惡的事情,讓自家父皇想打死他啊,他現在還這麼小,這要是真挨了六十下的話,那秦子軒覺得, 就算是召喚御醫立刻過來急救,恐怕都來不及了。

  「父皇, 兒子可是您親生的!」

  被自家父皇嚇得臉色煞白,秦子軒憋了半天, 才喃喃的吐出這麼一句,語氣中更是充滿了哀怨之情, 還六十下,這六十下要是真下去了,那他就得提前去閻王爺那報到了。

  雖然秦子軒心裡清楚,這句話估計不過是自家父皇拿來嚇他的,不可能真的打六十下, 但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秦子軒可不敢保准,這個心狠手辣的父皇,會不會給他來個虎毒食子。

  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秦子軒那是肯定不能認得, 他剛剛說得這句話,就是想提醒一下自家父皇,他雖然不是根獨苗,但可也是萬花叢中一點綠啊。

  「是親生的,不過今天,朕就來個大義滅親,省得將來再被你氣死!」

  挑了挑眉,秦君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望著眼前終於知道害怕了的兒子,秦君那自見到地道後,便抑鬱已久了的心情終於感覺舒服了一些。

  這一個二個的,也不知道都仗著什麼,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這種花樣,是想著不管怎樣,自己也不會下太狠的手,直接把人給打傷打死是嘛。

  那這次,他就要讓這兩個無法無天的試試,敢欺瞞君父的後果是什麼,不把人給打疼了,不讓他們十天半個月的下不了床,那他都對不起自己的身份。

  「父皇,您這六十板子若是真打下去,那您可就再也見不到小五了……」

  聽出了父皇話語中的鬆動,秦子軒頓時再接再厲,語氣越發顯得可憐了起來,這個時候的他,已經完全顧不上什麼面子和形象了。

  這要是再顧及那些,恐怕自己的小命都要沒了,當初自己剛穿越過來時,想做而沒敢做的事情,可就要被迫的去驗證了。

  天知道,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適應了現在的生活啊,可一點都不想發生什麼改變,尤其是在他已經找到了奮鬥的目標,未來有可能會越來越好的情況下。

  「見不到便見不到了,反正你除了會惹朕生氣,也沒什麼用,養在宮裡還嫌浪費糧食!」

  聽著耳邊那可憐巴巴的小動靜,秦君眼中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了起來,唇邊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弧度,但聲音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穩,聽不出什麼情緒波動。

  跟秦子軒想得一樣,秦君所說的這些,自然是用來嚇兒子的,他雖然心裡面早就已經想好了,要給兒子一個慘痛的教訓,但那也得按照實際情況來。

  六十下板子,那就連小三都未必能夠承受的下來,更何況是年紀更小一些的小五呢,他只有這麼三個兒子,怎麼可能就因為這事,就先打死一個呢。

  「兒子很有用得,兒子會給父皇捶背揉肩,會給父皇買禮物,兒子還會背書呢!」

  小腦袋偷偷的偏了一下,秦子軒悄悄的瞅了一眼自家父皇的神色,心裡不禁暗自松了口氣,但語氣中還是帶著一種恐慌的急迫感。

  沒辦法,雖然已經知道了自家父皇是為了故意嚇他,才說這些話的,但秦子軒還是得配合著演下去,要不然瞅著現在這架勢,那他可就要慘上加慘了。

  「是嗎?既然這樣,那父皇就先饒了你……四十板子!」

  故意在中間停頓了一下,秦君看著那瞬間放鬆下來的兒子,眼神中不禁帶上了些惡趣味,又不緊不慢的接著說道。

  「……」

  雖然心裡清楚,密道這件事太大,對方絕對不會放過他,今天不橫著出去是不可能的,可當聽到這種前面那句時,秦子軒還是不禁抱了點希望。

  可這希望才剛剛點燃了點苗頭,就唰的一下又被一盆涼水,給徹底的熄滅了,就連站在旁邊點火的秦子軒,也被順手澆了個透心涼,心飛揚。

  閉了閉眼,秦子軒無力的趴在那軟軟的墊子上,這次是徹底心累的不想去理會任何事了,只一門心思的準備在這裡接受處罰,有一個不著調不靠譜的父皇,這是真心傷不起啊。

  「這次的六十板子,朕這裡先給你記下,只打二十,可若是下次再犯,那就不是六十那麼簡單了,聽清楚了嗎?」

  見兒子不吱聲,秦君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神色一厲,聲音裡都帶著一股子危險的意味。

  才四歲大的小皇子,就敢順著那地道偷偷出宮,這豈止是違抗他的命令,欺瞞君父這麼簡單,若是一個不好,在外面遇上什麼危險,那不是連命都搭進去了。

  影一雖然是這屆暗衛中,以第一名成績出師的人,身手極其不錯,但他到底也只是一個人,若是遇到那種成群結隊的高手和兵馬,拼死也不一定能夠護的住兒子。

  事實上,當秦君看到那地道的時候,第一個反應不是氣憤,而是後怕,後怕他的一時疏忽,差點有可能讓他一次失去兩個兒子。

  要知道,前幾年的時候,六王爺可還沒有被他壓下去。若是讓對方知道,宮裡有兩個小皇子偷偷出宮,那不用想就知道對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皇家可從來都沒有什麼親情可言。

  「聽清楚了,兒子再也不敢了!」

  被秦君那猛然提高的音量嚇了一跳,秦子軒條件反射似得說道,等說完才回過神來,話說這麼一會功夫裡,這話他好像已經說了有很多遍了。

  回想起上次秋獵挨打時的場景,秦子軒突然發現,他這位父皇好像不是一般的喜歡搞形勢主義,明知道這些話未必是出自真心的,卻還非讓人家去做去答。

  就跟以前學校辦什麼心理學課程一樣,明明知道不會有什麼人去,還非得搞個什麼講座,弄一大堆觀眾在那待著,還不嫌費事的,讓班裡選個什麼心理委員。

  秦子軒到現在還能記得那心理委員當選時的反應,完全是一臉蒙的狀態,他估計那人恐怕都不知道心理學是什麼,就那麼稀裡糊塗的被推了個職位過去。

  咬著胳膊上的袖子,秦子軒腦海裡雖然一直都在胡思亂想著,努力的去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臀部上已經腫脹起來的皮肉,還是不由自主的緊繃了起來。

  說是把自己當成一條待宰的鹹魚,任由父皇清蒸油炸,已經不奢望翻身了,但畢竟是血脈之軀,那疼都是疼在自己身上的,又怎麼可能會不害怕,不緊張呢。

  本來板子已經舉起,打算動手了的秦君,一看到那緊繃著的小屁股,頓時皺了皺眉,暫停了手中的動作,直到見那紅紅的小屁股繃不住,放鬆下來的時候,才揮動了手中的戒尺。

  已經有過幾個兒子,對打人這項業務已經無比熟練了的秦君,自然清楚,這緊繃著的皮肉,是最容易受傷的,雖然有雪玉膏在後面做支持,但秦君還是覺得需要注意一些。

  這可不像是上次,只打了十幾下就完事了,用得還是巴掌,不到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這回若是不注意一下細節,那很容易就會傷到。

  只聽到啪的一聲脆響,厚厚的紅木板子便擊打在了臀上,秦子軒死死的咬著自己的胳膊,疼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雖然這一下,沒有剛剛下手的那麼重,但秦子軒卻也是一點都不好受,只覺得本來經過休息,已經有些麻木了的臀部,又一次的恢復了知覺,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間蔓延到了腦海。

  「啪……啪……啪……」

  眼睛時刻盯著那紅腫的小屁股,秦君每次都瞅准了時機,在兒子剛剛放鬆下來的那一刻,便毫不留情的打了上去,用了足足有五分力。

  紅木戒尺很寬也很粗,兒子的屁股又太小,一板子下去,幾乎便覆蓋了整個臀部,他的力道本來就不算輕,傷處這麼一下下的疊加下去,兒子很快就忍不住掙扎了起來。

  左手摁在兒子的腰上,聽著那輕微的抽泣聲,還有忍耐不住的悶哼聲,秦君本來冷硬的心腸,也忍不住有些軟了下來,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兒子,這麼打又怎麼可能不心疼呢。

  有心想要放鬆一下力道,可只要一想起那幽黑的地道,秦君心中就不停的往外冒火,本來因為兒子那可憐的小模樣,而升起的心疼,也瞬間的化為了烏有。

  依舊是保持著五分力道,秦君硬起心腸,哪怕是看到兒子的屁股已經被打得慘不忍睹,紅腫的有些嚇人,卻還是一下又一下的打了下去,絲毫都沒有手軟。

  一連打了十幾下,本來因為疼痛而不停劇烈掙扎的秦子軒,已經被打得渾身癱軟在了墊子上,額頭上佈滿了汗珠,疼得已經連掙扎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眼睛微微合上,秦子軒早就鬆開了咬著胳膊的牙齒,這個時候,便是不用他咬牙堅持,也喊不出什麼聲音來了,根本就沒有那個力氣。

  整個身體更是像失去了知覺一般,根本就動彈不了,只剩下臀部處,腫得有小拇指高的皮肉,在隨著那一下下的擊打,而不停的抖動。

  秦君打眼一掃,一看到兒子這模樣,就知道是疼得厲害,已經有些受不住了,不過想到這次責罰的初衷,秦君不僅沒有留手,反而又加重了兩分力道。

  不疼那怎麼能叫責罰呢,不讓他疼得狠了,怎麼能記住教訓呢,他以前就是下手太輕了,才會讓兩個兒子放肆到這種程度,以後他可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只聽見啪啪的兩聲脆響,本來已經渾身癱軟,沒有力氣在掙扎的秦子軒,額頭上的冷汗像是瀑布一般,瞬間便流了下來,直淌到眼睛裡,嘴唇都變得有些發白了。

  感受著手中那微弱的掙扎力度,秦君不由得皺了皺眉,眼中劃過了一絲心疼,不過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不停,又是兩下七分力道的板子,落在了那已經快要破皮的臀部上。

  原本已經鬆開了的拳頭,因為這兩下板子,又一次緊握了起來,修剪的圓潤光滑的指甲,都深深的陷進了肉裡,身子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秦子軒疼得已經感覺不到其他事物的存在了。

  滿腦子都是屁股上傳來的疼痛,讓他恨不得拿把刀來,直接把屁股給割掉,意識都變得有些昏昏沉沉了,只覺得時間過得格外的漫長難熬。

  「給朕牢牢的記住這次教訓,下次若是再犯,直接加罰一倍,絕不寬恕!」

  握緊了手中的紅木戒尺,秦君眼神一厲,提高語調冷冷的喝了一句,隨即便是十成力道的板子,狠狠的砸在了那已經讓人不忍目睹的臀部上。

  本來便已經是紅腫不堪的屁股,哪裡經得起這十成力道的一擊,頓時便皮開肉綻了,兩瓣臀肉上已經沒有一處好地,映著其他地方那白嫩嫩的皮膚,更是顯得有些嚇人。

  放下了手中的紅木板子,拿出早就已經準備好的雪玉膏,放在桌子,秦君掃了一眼那已經腫成了深紅色,甚至有的地方已經破皮了的屁股,卻並沒有太在意。

  他自己下得手,打得多重心裡自然是有分寸的,這傷看起來很是淒慘,但不過都是些皮外傷,擦了膏藥後,用不了幾天就能好,頂多就是疼了一些。

  可就算是再疼,那跟剛入宮的小宮女,小太監,跟著嬤嬤和總管學宮規時,所挨得庭仗,也是沒法比的,要知道,庭仗這東西,可是有二十板子就能打死人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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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最後這極狠的一下, 頓時把秦子軒那昏沉的意識, 都給打醒了過來, 渾身不停的哆嗦著, 秦子軒疼得一口便咬在了自己的小手上,哪裡還能聽到秦君說了什麼。

  秦子軒前世的時候不是沒有挨過打,男孩子嘛,他又不是那種特別乖巧聽話的類型,時不時的逃個課闖個禍什麼的, 都是很正常的。

  他父親又是一個性子比較嚴厲的人,秦子軒一小的時候, 也沒少挨過打,小屁股時常便是紅紅的, 有的時候,甚至好幾天不敢坐凳子。

  這也是為什麼秦子軒現在能忍住不喊出來聲的原因, 雖然有好幾年沒挨過打了,但畢竟是有經驗的,可這會,秦子軒卻覺得自己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那臀部上仿佛潑了層油般的疼痛,根本就不是他前世所挨過的那些打, 所能比擬的, 這一波又一波,不斷湧入腦海的疼,根本就沒有適應這一說。

  頭髮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濕,秦子軒渾身癱軟的趴在那裡, 唇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苦笑,他曾經以為,他父親打他打得已經夠狠了,甚至還想過去警察局報警,告他父親家暴。

  可這會,他才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心狠手辣,才四歲的孩子,就能下這麼狠的手,把他給打成這樣,他這位父皇,可是真惹不起啊。

  若是放在前世,讓秦子軒看到這樣的事情,他一準就會跑到警察局去,告對方虐童,不讓對方在監獄裡面待上一年半載,那都不帶解恨的。

  可現在經歷這些的變成了他,卻再也沒有那萬能的員警叔叔來幫他了,甚至他連發個火,狠狠的罵上幾句都不敢,只能難堪的躺在這裡,任憑對方處置。

  秦子軒一直都清楚,在這個皇權的社會,自己的命運由不得自己做主,可是從沒有這一刻,讓他體會的這麼深,所謂君父,那又是多麼沉重的兩個字。

  「疼得狠了?」

  眼見著兒子的小身子一直在不停的顫抖著,身上臉上都是汗水,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秦君微微撫了撫兒子的脊背,聲音放軟了一些,不再似剛剛那般嚴厲。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藥膏,秦君掃了一眼那紅腫破皮,淒慘無比的小屁股,用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濕毛巾淨了淨手,便挖了一點白色的藥膏,輕輕的抹了上去。

  對於自家父皇那明知故問的話語,秦子軒並沒有回答,但心裡面卻忍不住呸了對方一聲,還疼得狠了嗎,你自己下得手有多重,你自己心裡難道沒數啊。

  他現在才多大,就算是私自出宮,隱瞞地道這件事大了些,可也不至於下這麼重的手啊,現在竟然還好意思問,臉可真是夠大的。

  在心裡狠狠的唾棄了一下這位比老虎還毒的父皇,秦子軒面上卻絲毫都不敢表現出來,經過這頓打,他算是徹底的怕了,再也不敢去招惹對方,生怕對方在他那已經不堪重負的臀部上,再來上一下,那他可就徹底的玩完了。

  正亂七八糟的想著,突然感覺臀部上一涼,秦子軒不禁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冷顫,以為父皇對自己沒回話感到不滿,又是那紅木板子貼了上去。

  本來就在劇烈跳動的心,瞬間又被提了起來,秦子軒勉強睜開眼睛,無力的轉動了一下腦袋,雙手在軟墊上抓撓了一下,卻還是撐不起這已經疼得沒了力氣的身子。

  有些絕望的等著那即將到來的疼痛,卻發現臀部上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不僅沒有加重,反而緩和了一些,不再像是剛剛那般火辣辣的,讓人疼得恨不得直接把屁股給扔了。

  已經疼得有些遲鈍的腦袋,想了一會,才明白那涼涼的感覺,不是冰冷的紅木板子,而是那清涼的藥膏,那位心狠手辣的父皇,是在給他上藥。

  意識到了這一點,秦子軒不禁輕舒了口氣,他一直處於被動承受的狀態,疼得整個人都快暈過去了,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到底打了多少下。

  現在既然已經開始給他上藥了,那想來應該就是打完了,也不生氣了,他終於能夠緩口氣,不再去想那板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拼命的忍著熬著了。

  「忍著點,馬上就好了!這是西域進貢的藥膏,用了九十九種名貴的藥材,對於外傷有著奇效,敷上之後,你這點傷用不了幾天就好了,也不會留下任何傷痕……」

  見兒子身子又顫了一下,秦君還以為是自己上藥的動作,碰疼了兒子,下意識的更輕了一些,同時又出聲安撫了兩句。

  責罰的時候狠一些沒什麼,但既然已經打完了,那秦君自然不會再板著一張臉去嚇兒子,打個巴掌還要給個甜棗呢,他打得這麼重,自然是要好好的哄一哄。

  感受著臀部上傳來的那一股清涼感,秦子軒把臉貼在胳膊上,並沒有吱聲,心裡卻不禁感受到了一股股的涼意,連藥膏都準備好了,聽起來似乎還是很名貴的貨色。

  看來秦君想要對他動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甚至在動手之前,就已經知道會把他打得這麼慘了,這讓秦子軒不禁有些莫名的悲憤。

  「父皇責你,是因為你太過玩劣,私自出宮也就算了,可身邊只帶著影一一個人,你是不想要自己這條小命了嗎!」

  沒有在意兒子的沉默,秦君把這藥膏均勻的塗抹在那紅腫破皮的臀部上,一邊觀察著藥膏的吸收情況,一邊對著兒子進行再教育。

  有些話必須是要說開了的,不管兒子能不能夠理解,都應該讓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夠去做的,這不是做錯了事情,和闖了禍那麼簡單,這可是關係到自身的生命安全。

  貴為皇子,兒子天生就有著闖禍的權力,只要他想,那基本上,就沒有什麼事情是他這個做父皇的擺不平的,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是犯了法,那都沒關係。

  只要不造反,他這個做父皇的,都能夠包容,民間那句所謂的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根本就是說出來矇騙人的,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就算是先皇有那麼多位皇子,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包庇自己的兒子,更何況他膝下就只有這麼幾個獨苗呢,怎麼都不可以大義滅親。

  可若是安全意識太過淡薄,隨便帶著兩個人就敢出宮,行那白龍魚服之事,這要是出了什麼差錯,他這個做父皇的,便是本事再大,也未必能夠救得了兒子。

  不是秦君把自己的天下看得有多麼危險,而是生在皇家,身為皇子,就應該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想要像普通百姓一樣生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微閉著眼睛,秦子軒把腦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整個人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雖然知道自家父皇好像在說話,但卻根本聽不清對方說得是什麼。

  那據說是從西域進貢上來的藥膏,雖然冰冰涼涼的,抹在臀部上,很是緩解了一些疼痛,但二十多板子下來,想要靠上一次藥,就能好了,那根本就是在癡人說夢。

  小孩子的皮膚極嫩,幾下不重的巴掌就能把屁股給打紅了,更何況是二十多下力道不輕的板子,秦子軒雖然看不到自己屁股上那淒慘的模樣。

  可那鑽心的疼痛,卻是一直都能感受到的,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屁股,已經被打得破皮流血了,要不然,怎麼可能會這麼疼,疼得即便是上了藥,也讓他難捱的很。

  見兒子一直都沒有吱聲,只是安靜的在那裡趴著,完全不見了往日的活力,秦君也不再說話,而是把袖子挽了起來,認真的往那淒慘的臀部上抹藥。

  直到那紅腫破皮的臀部上,已經滿是白色的藥膏時,秦君這才滿意的停下了手,他拿起一旁的濕毛巾來擦了擦,把藥膏蓋好放在衣服裡。

  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完了,秦君掃了眼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的兒子,眉頭微微皺了皺,心裡面不禁有了些擔心,想了想,他小心的控制著,不去碰到兒子的傷口,讓兒子側躺在自己的懷裡。

  瞅著頭髮淩亂,眼睛微閉,小臉蒼白不見一絲血色的兒子,秦君眼皮不禁狠狠的跳動了一下,心裡像是被針刺了一般,不猛烈但卻有些疼。

  他定了定神,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見雖然沾染了一手的汗水,但卻並沒有什麼發熱的跡象,體溫雖微高但還是處於正常值,這才放下心來。

  「小五,來,張嘴,把藥吃了!」

  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小瓷瓶,秦君倒出來一枚紅色的藥丸,雙手捏著,送到了兒子的嘴邊,輕聲的哄道。

  這藥也是他早就預備好的,是讓太醫院的太醫,根據小五的體質特意調配出來的,為的便是防止他打得太重,到時候再發起熱來。


第212章

  眼睛眯起了一條縫, 秦子軒瞅了眼那紅通通的, 像是顆□□似得藥丸, 雖然心裡面有些抗拒, 但掃了眼面色貌似柔和的父皇,還是乖乖的張開了嘴。

  現在的他可再沒有那個勇氣,去反抗這個大魔王,以後等他翅膀硬了,或許會有那一天, 但至少在他還沒長大之前,估計都得儘量的裝乖寶寶了。

  秦子軒本以為這藥丸吞下去會比較費勁, 因為沒有什麼藥是不苦的,而他一向是最怕苦的了, 卻沒想到,這藥剛入口便化開了, 連水都不用喝,還有一股甜絲絲的味道。

  這讓秦子軒心裡不禁感到絲詫異,但卻也沒有多想,他現在也沒有那個力氣去多想了,興許事情很簡單, 就是這藥裡的成分比較好, 所以才不會那麼苦呢。

  見兒子順利的把藥咽了下去,秦君不禁松了口氣,避開那抹了藥膏的臀部,他儘量動作輕柔的把兒子抱起來, 便往旁邊的側殿走了過去。

  這西側殿早就讓人收拾好了,一應的用品佈置都是可著兒子的喜好來,用得是比較淺淡的顏色,多以天青色為主,傢俱也都是江南一道盛行的樣式,比較小巧精緻。

  冬兒和幾個熟悉的宮女太監,也都被德福從錦文閣那邊調了過來,此時正站在房間裡等著。

  早在之前,冬兒就已經知道了皇上的吩咐,此時見到皇上抱著自家看起來很是淒慘的小主子進來,也沒有任何的驚訝和詫異,只是帶著幾個宮女,連忙收拾準備了起來。

  因為兒子一向不喜歡香料的關係,秦君特意吩咐了一聲,所以這屋子裡並沒有像是外面一樣,點上他所喜歡的檀香,只是放了些好聞的瓜果,有一股獨特的清香感。

  抱著兒子走到那金絲楠木的大床旁邊,秦君仔細的打量了幾眼那鋪的厚厚的幾層,又伸手摸了摸,感覺到一片棉花般的柔軟,和那涼絲絲的順滑觸感,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輕的把兒子放下。

  被打得皮開肉綻的臀部,猛地一下接觸到那涼絲絲的被面,秦子軒不禁打了個哆嗦,本來就皺著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一些,可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雖然這麼面朝上的躺著,有些壓到了傷口,但秦子軒不僅沒有覺得疼,反而覺得臀部舒服好受了許多,不再像是被潑了層油似得,疼得讓人恨不得直接暈過去。

  見兒子那緊皺的眉毛鬆開了一些,一直在觀察著兒子反應的秦君,這才放下心來,他站起身子,把位置讓給了正拿著毛巾等待的冬兒。

  背著手站在床頭,看著在自己的注視下,動作格外輕柔小心的冬兒,再看看即便是這樣,仍然不停皺著眉頭的兒子,秦君眼裡不禁閃過了一絲心疼。

  冬兒小心的把五皇子身上的披風解開,遞給了旁邊等著的宮女,感受到皇上那冰冷的目光,不禁心中暗自叫苦,這五皇子傷得這麼重,她便是再小心的不去碰到五皇子,這也不可能完全不疼啊。

  她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而已,您堂堂一個皇帝,幹嘛這樣一直盯著她,五皇子才這麼小,您就下手這麼很,打得這麼重,現在才想起來心疼,這不嫌太晚了點嘛。

  想歸這樣想,但在皇上那緊迫的目光盯視下,冬兒還是不敢繼續幫五皇子脫衣服了,這裡面的棉襖褲子,可不比外面的披風,想要不牽動傷口,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把五皇子上身的衣服扣子解開,冬兒直接讓旁邊的宮女拿了把剪刀過來,雖然這身衣服造價不菲,但反正花得都是皇上他老人家的錢,想來為了五皇子,皇上也不會太過心疼的。

  拿著剪刀,冬兒小心的把那夾襖和褲子都一塊塊的剪開,直到沒了下手的地了,這才停了下來,她站起身,剛想上前一步把五皇子抱起來。

  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閃,原本一直在旁邊當木頭人的皇上,動作極其小心的把五皇子給抱了起來,顧不得驚訝,冬兒連忙伸手把床上的那些剪掉的衣服掃了下去。

  見冬兒把衣服都掃了下去,秦君本來想把兒子重新放下,可想了想,卻並沒有行動,而是繼續抱著兒子坐在了床邊上,那床鋪的雖然已經很軟了,但這麼來回的挪動怕是也會有些疼。

  倒不如讓他抱著,等把身上都清理乾淨了,在讓兒子去好好的睡上一覺,那雪玉膏的效果很好,再加上御醫特意配置出來的藥丸,等到明天,應該便不會這麼疼了。

  把毛巾放在水裡溫熱了,冬兒拿著毛巾正準備為五皇子擦擦身子,卻沒想到皇上把五皇子抱起來後便不放下了,頓時有些猶豫,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做。

  「做你的事!」

  看出了冬兒的惶恐,秦君點了點頭,示意對方不用管他,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

  見皇上都這麼說了,冬兒也只能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她小心的避開皇上,用毛巾擦乾淨了五皇子的小臉,把脖子上和頭髮上的汗珠,都給擦了下去。

  又幫著五皇子把裡面的中衣全都去掉,擦去身上冒出來的汗珠,這才拿出那套早就準備好的中衣,給五皇子換上,等事情都做完了以後,冬兒這才松了口氣。

  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事,這壓力可真是太大了,尤其是在那毛巾不小心碰到皇上的時候,冬兒的一顆心臟都忍不住跳得厲害,完全是嚇得。

  「去把剛剛熬好的雞湯拿來,記得多放些鹽!」

  掃了眼冬兒和幾個宮女,那一臉戰戰兢兢的模樣,秦君微微皺了皺眉,揮手便把她們給打發下去了,或許是因為上次罰得那頓板子,弄得這錦文閣裡的下人,每次看到他都有些怕。

  不過秦君卻也並不在意,有的時候知道怕,那也是一件好事,心有畏懼,做事才能更加盡心,小五不是一個省事的孩子,錦文閣裡的宮人,更應該用心一些才是。

  雖然說冬兒的動作很小心,但被折騰了這麼半天,秦子軒也不可能繼續睡下去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是處於那種模模糊糊的狀態。

  摸了摸身下躺著的錦被,感覺到那冰冰涼涼的觸感,秦子軒緩緩的睜開眼睛,悄悄的瞅了眼坐在一旁的父皇,沒想到正好與對方的視線對到了一起。

  有些慌亂的垂下了眼簾,秦子軒抿了抿唇,兩隻小手抓著身下的錦被,莫名的感到一陣緊張,還有一絲畏懼。

  或許是因為才剛挨了頓狠打的緣故,秦子軒現在對於自己這位父皇,有一種發自心裡的畏懼,哪怕對方的神色看起來並不嚴厲。

  「醒了,醒了就起來吧,朕命人給你燉了烏雞湯,你喝一點再睡!」

  見兒子低垂著眼簾,根本就不敢看自己,一幅很是膽怯的小模樣,秦君不禁歎了口氣,知道是自己剛剛下手太狠,把兒子給嚇著了。

  不過秦君倒是也並不太擔心,這小傢伙一向便是個膽大包天的,現在只不過是因為身上還疼著,剛挨完打才這般老實,等傷好了那估計還有得自己頭疼呢。

  秦子軒沒有回話,只是搖了搖頭,屁股上的疼還不停的在衝擊著他的感官,他哪裡有心思和胃口,去喝什麼烏雞湯,若是來點水倒還差不多。

  或許是因為被打得狠了,疼出了一身汗的關係,秦子軒只覺得,嗓子裡面乾渴的厲害,不過面對著就坐在他床頭的父皇,他也不太敢提,反正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因為早就吩咐過了,所以那烏雞湯端來的速度很快,秦君的話音剛剛落下,一個身著綠色棉襖的小宮女,便雙手捧著託盤走了進來。

  冬兒連忙上前一步,把那託盤接過放在了桌子上,挽起袖子,用那白玉勺子,攪拌了一下,便拿起旁邊放著的青瓷小碗,避過那些肉塊,盛了半碗清湯,而後便快步走到皇上面前,雙手高舉跪在了地上。

  「小五,聽話,起來喝碗湯,太醫說了,你現在需要補充些鹽分!」

  掃了眼那清淡的烏雞湯,秦君伸手便要把兒子扶起來,他在動手之前,已經特意詢問過太醫了,這個時候,必須是要補充些鹽分的。

  若是兒子直接睡過去了,那也就罷了,他也不忍心把兒子在叫醒,可既然兒子已經醒了,這烏雞湯就不能浪費,必須得喝一些才行。

  抬頭飛快的瞄了眼自家父皇的神情,見對方雖然面色柔和,但眼神卻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味道,即便心裡對於這種強制性的行為有些抗拒,不過秦子軒還是乖乖的順著秦君的力道,勉強坐了起來。

  靠在枕頭上,秦子軒回想起自家父皇剛剛所說的那些話,一時間簡直都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好了,為了打自己一頓,還特意問了這麼多注意事項,這可真是蒼了天了……


第213章

  按照御醫的囑咐, 秦君盯著兒子喝了半碗烏雞湯, 補充了一下身體裡的水分和鹽分, 這才把兒子重新摁回了床上, 拉過一旁的錦被,給兒子蓋好之後,便起身離開了屋子。

  感受到那股讓人覺得壓迫的氣息離開,秦子軒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偷偷的抬頭看了一眼, 見自家父皇終於走了,心裡面不禁暗自松了口氣。

  原本的緊張和壓抑一去, 屁股上的疼痛頓時席捲而來,秦子軒咬了咬牙, 努力的控制著自己不去理會,閉上眼睛, 便開始一下一下的數羊。

  忘了是聽誰說得了,這樣做可以幫助人入睡,秦子軒現在只能希望這麼做能夠有效,要不然,那鑽心的疼痛, 恐怕他這一宿都別想睡了。

  秦子軒到現在還記得, 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那裡面的主人公,被打了幾下就淒慘的大叫,最後更是疼得連覺都睡不著, 不停的在那哀嚎。

  他一直覺得,這些人演的太過浮誇了一點,畢竟,他挨打的次數也不少了,沒有一次是像他們這樣的,直到今天,秦子軒才明白,不是那些演員們太過浮誇,而是他太過單純。

  臉上浮現了一抹苦笑,秦子軒眸色一暗,心裡面忍不住嘲諷了一下自己,讓你嘚瑟,這下子玩脫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現在疼得睡不著,那完全就是活該啊。

  或許今天挨得這一頓狠打,對他來講還是一件好事,至少讓他明白了一點,所謂的皇權社會,不是他想得那麼簡單,他必須要懂得收斂。

  「通知禦膳房,以後五皇子的膳食便直接送來崇華殿,再去通知一下太醫院,這兩天把馮太醫派過來照看五皇子!」

  從西側殿一出來,就看到了等候在一旁的德福,秦君腳步不停的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語氣中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是,奴才遵旨!」

  錯開兩步距離,德公公緊跟在皇上身後,聽到這可以稱得上是詳細的吩咐,連忙站在原地躬身應是。

  直到皇上的背影已經看不見了之後,這才直起身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裡面挨打的雖然是五皇子,但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其實也不好受。

  父子之間的事情,那好壞都是說不清楚的,萬一皇上他老人家心疼了,那到時候估計還會埋怨他們不知道求情,德公公雖然一直在外邊等著,但這心卻也是懸著的。

  望了眼那房門已經被關上了的西側殿,德公公回想著剛剛皇上的吩咐,忍不住心裡面開始尋思了起來,看著皇上的意思,五皇子似乎是要在這崇華殿待上一段時間的。

  只是不知道,這段時間會有多長,是養完傷後就回去呢,還是一直就被養在身邊了,要知道,這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如果是在皇上說這段話之前,那德公公並不會這麼想,因為那會皇上的意思,不過是想讓五皇子在這裡養傷而已,可這會特意的又提了這麼一句,這就讓德公公不得不想了。

  因為若是只在這裡養傷的話,那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意吩咐的必要,可若是要養在身邊,瞅著皇上的模樣,好像又不太看得出來。

  搖了搖頭,德公公不在去想這些事情,反正不管皇上怎麼決定,這跟自己的關係都並不是太大,不過若他猜測的是真的,那德妃娘娘可就有的愁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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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身上疼得厲害,秦子軒本來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卻沒想到,數著數著就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而且是一宿睡到了天亮。

  根本就沒有發現像電視劇裡那樣,折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著了,結果卻又被疼醒了的經歷,順利的根本就不像是剛剛才挨了頓狠打的人。

  有些詫異的撓了撓頭,秦子軒也不知道是因為那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數羊功起效了,還是自家父皇給他吃得藥丸裡有安眠的成分,或許,跟他昨天疼得實在是太厲害了也有關係。

  想了一會,秦子軒就把這件事情給拋開了,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能夠睡著不用時時刻刻感受到那鑽心的疼痛,這就是一件好事。

  眯著眼睛,瞄了眼窗戶,見明媚的陽光都已經照射了進來,看上去一片暖洋洋的,秦子軒也不再繼續躺著了,他伸手便想撐著床鋪坐起來。

  可剛剛使勁用了一下力,秦子軒就疼得又倒了回去,額頭上更是瞬間出了一層冷汗,剛剛起床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太過疼痛,這倒是讓秦子軒忘了,自己這身上還有著傷呢。

  這不一用力,就扯到了臀部上的傷,所有的疼痛知覺,都仿佛一下子湧了上來,讓剛剛心情還算不錯的秦子軒,瞬間感覺到了一陣烏雲。

  「五皇子,您沒事吧,用不用奴婢給您上些藥?」

  秦子軒這邊的動靜雖然不大,但在這安靜的屋子裡,還是很明顯的,原本正在那裡準備東西的小宮女,頓時快步走了過來,一臉關切的問道。

  瞅著五皇子那有些痛苦的神色,那緊皺著的眉毛,小宮女頓時有些慌了神了,她剛剛不過是見五皇子一時半會還醒不了,所以就先跑去換了盆水,好方便五皇子一會使用。

  哪裡想到,不過這麼一會功夫,就成這樣了,心裡有些惶恐的小宮女,卻忘了,五皇子睡覺的時候,一向是不准有人看著的,她就算是在旁邊,那也不一定能夠注意到。

  「沒事,扶我起來吧!」

  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秦子軒便緩過勁來了,他剛剛主要是用力猛了,碰到了傷處,才會疼成這樣,事實上,經過了一夜,又上了藥,這屁股上的傷已經沒有昨天那麼難捱了。

  雖還是讓人不太好受,時時都能感到那股子疼痛,但卻不至於像昨天一樣,疼得恨不得讓人把這塊屁股給切下去,兩者相比,真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屋子裡,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個小宮女伺候,眼見著五皇子醒了,原本正在剝著水果的冬兒,頓時擦了擦手,連忙走了過來,同時也沒忘了,打發人去稟告皇上一聲。

  「五皇子,皇上昨天走的時候,把藥膏留了下來,奴婢替您換下藥可好?」

  揮了揮手,示意那站在床邊一臉忐忑的小宮女離開,冬兒小心的扶著五皇子坐了起來,又拿了兩個墊子,讓五皇子靠著,這才試探著問道。

  她伺候五皇子的時間也不短了,自然知道五皇子的性子,平日裡就連洗澡的時候,都不願意讓人近前伺候,更別說現在挨了打了。

  皇上把上藥的工作交給她們,卻不知,這對皇上來說,算是簡單的事情,對她們來說,卻是個史前大難題啊,五皇子那可不是一個容易哄騙住的孩子,他不願意的事情,她們也不能強逼啊。

  「不用了,拿顆藥丸吃一下就好了,你吩咐人準備一下早膳,本皇子有些餓了……」

  秦子軒果斷的搖頭拒絕了冬兒的提議,開什麼玩笑,他被打得那麼淒慘也就算了,還傷在那種地方,怎麼能被人看見,這也未免太過丟臉了一些。

  昨天他昏昏沉沉的意識有些不清楚也就算了,現在清醒了,那是絕對不能夠妥協的,雖然昨天挨打的時候,臉面幾乎已經算是丟的差不多了,但好歹只是在秦君一個人的面前。

  那又是他的父皇,這具身體的父親,整個天下的主人,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被秦君給打過,秦子軒怎麼都還能有個心理安慰,可現在若是讓宮女給他上藥,看到他那慘兮兮的屁股,那秦子軒真是還不如一頭撞死了。

  「五皇子,這皇上可是吩咐了,讓您起來之後先上藥的,您看……」

  看著五皇子那一臉堅決的小模樣,冬兒只覺得嘴裡有些發苦,她就知道,這項工作不是那麼好做的,可是皇上吩咐下來了,她也不敢不聽啊,只能壯著膽子繼續勸說。

  還得小心著控制語氣,不能讓五皇子覺得自己是在拿皇上來壓他,這小主子剛剛挨了皇上的一頓打,若是讓小主子誤會了,逆反心理一起,那事情可就更麻煩了。

  「冬兒,本皇子餓了,要用膳,你快去準備吧!」

  直接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秦子軒懶得跟冬兒在這裡磨嘰,也不管對方口中那所謂的皇上吩咐,若是自家父皇現在在這裡,那自然是說什麼是什麼。

  可人既然不在這裡,那他怎麼可能會去聽,他還想著一會用完膳,吃完藥,便坐著轎子,回他的錦文閣去呢。

  雖然說這屋子裡的佈置還算是合他的心意,但這崇華殿到底是自家父皇的地盤,他剛剛才在這裡挨了頓狠揍,便是心再大,在這裡待著那也是順心不了的。

  事實上,若不是昨天疼得不敢動彈,又有秦君那麼個黑面煞神站在那裡,那秦子軒,絕對是早就強撐著,也得把自己給撐回自己的小窩了。

  「是,奴婢遵命!」

  見五皇子一臉的堅決,那模樣根本就不可能勸得動,冬兒無奈的歎了口氣,也只能是苦著一張臉,出去準備了。

  雖說皇上是讓人畏懼害怕,可到底五皇子才是她的主子,若是真惹了五皇子不高興,那皇上可不會在意她這麼一個小小奴婢的死活。

  「綠兒,扶本皇子起來……」

  掃了一眼冬兒離開的背影,秦子軒皺了皺眉,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可屁股不敢用力,沒挪幾下便已經是滿頭大汗,一半是累得一半也是疼得。

  停下來休息了一會,秦子軒瞅了眼旁邊站著的小宮女,見是自己宮裡的,便直接把人叫了過來,讓她扶著自己起身下床。

  雖然說屁股上還很疼,傷勢一點也不輕,但一會用膳的時候,他並不想在床上用,這會讓秦子軒覺得很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一會吃完了飯,他還想回錦文閣,雖然說可以坐轎子,但轎子也進不了屋裡,他還是得走著出去,若是連床都下不了,那怎麼能行呢。

  在綠兒的攙扶下,秦子軒小心翼翼的避開傷處,頗有些艱難的挪到了床邊,擦了下額頭上滲出來的冷汗,他咬著牙,強撐著身子,勉強的站了起來。

  雙腿有些無力的站在腳踏上,秦子軒把整個身子都靠在了綠兒的身上,閉著眼睛輕輕的呼了口氣,他指了指屋子裡的那張桌子,讓綠兒把他扶到那裡。

  雖然說他現在渾身無力,屁股也是疼得厲害,站在這裡,雙腿都有些發顫,根本就走不了路,一會回錦文閣的時候,恐怕是要被人抱著出去才行。

  但從床鋪到那桌子,不過才兩三米的路,秦子軒還是覺得沒有問題的,這麼點距離,便是他自己硬挪也能挪過去,更何況這還有人扶著呢。

  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綠兒的身上,秦子軒邁著有些虛浮的腳下,剛想要走下腳踏,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響動,抬頭一看,便見一身龍袍的秦君,正大步流星的往這邊走。

  仿佛又看到了昨天父皇那極為狠厲的模樣,秦子軒嚇得心裡一哆嗦,屁股上的傷頓時疼得更厲害了,腦子裡嗡嗡一片,完全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麼,腳下一空,直接便摔了下去。

  旁邊扶著他的小宮女綠兒,也跟自己的主子一樣,一見到皇上過來,就像是被嚇著了似得,整個人都僵住了,雖然稱不上是大腦一片空白,但無疑也是分了神,沒有能及時的把自家小主子給扶住。

  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秦子軒頓時疼得臉色煞白,小身子都有些顫抖了起來,那本來便受了傷的臀部,一下子碰到這冰冷的地面,直接就造成了二次傷害,疼得就跟昨天剛挨完打的時候一樣。


第214章

  因為顧著還在他宮裡養傷的小傢伙, 秦君早早的散了朝, 沒有理會日常要聚在一起議事的那些內閣大臣, 直接便往自己的寢宮趕了回來。

  剛進崇華殿, 秦君也顧不得去換身衣服,直接就穿著一身厚重的朝服,往西側殿走去,想要看看兒子的傷勢如何了。

  昨天他下手確實有些狠了,雖然已經給兒子上了藥, 可這心裡還是不免有些擔心,可秦君卻沒想到, 他這還沒來得及進門,就看到撲通一聲摔在地上的兒子。

  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錯愕不已, 秦君連忙快步上前,反應很是迅速的把躺在地上面色煞白, 小身子不停顫抖著的兒子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去把馮太醫叫過來!」

  看得兒子那被摔得有些破皮了的小手,秦君不禁有些心驚,剛剛他看得很清楚,這兒子摔得可不是一般的結實,現在小臉一片煞白, 明顯是疼得厲害, 別是哪裡被摔壞了才好。

  心裡這般想著,秦君不禁覺得自己早早散朝,回來照看兒子的舉動,實在是太明智了, 這若是他晚來一步,不定還能給他鬧出多少事呢。

  秦子軒滿頭是汗的躺在床上,兩隻小手緊緊的抓著身下的錦被,嘴唇咬得青白一片,只覺得臀部處一抽一抽的疼痛,不斷的席捲著他的腦海,恨不得整個人都暈過去才好。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本來該去上朝的父皇會這麼早回來,更沒有想到對方會來的這麼突然,若是早一點,他就不會下床,若是晚一點,他也走到那桌子旁了,怎麼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可偏偏,那時機巧的就是那麼令人心痛,秦子軒甚至覺得,就連老天爺似乎都不站在自己這邊,有心的要看自己的笑話,似乎自己的屁股變得越淒慘,就越高興一般。

  「你們都先下去!」

  見兒子疼得滿頭滿臉都是汗水,眉頭皺得緊成了川字,秦君忍不住皺了皺眉,知道剛剛那一摔可能是正好碰到傷處了,有心想要剝開衣褲,給兒子檢查一下身子。

  可看著屋裡這麼多人,再想想兒子那好面子的性格,還有臀部上那有些淒慘的傷,到底還是稍微顧及了一下,把人都給打發了出去。

  德福躬身一禮,應了聲是,便揮了揮手帶著一干人等下去了,重點在那沒有扶住五皇子,致使五皇子摔在地上的小宮女身上多盯了一眼。

  綠兒本來就嚇得有些蒼白的臉色,被德公公這目光一盯,頓時更白了一些,但看著站在床邊的皇上,還有躺在床上的五皇子,到底是沒敢說什麼。

  只是心裡有些惶恐不安的跟了上去,甚至害怕的都有些同手同腳了,她自幼入宮,在宮裡伺候主子,已經有快十年了,自然清楚,自己一會面對的會是什麼。

  在這皇宮之中,主子犯錯,尚且要奴才受罰,更何況,這一次還確實是自己的疏忽,致使五皇子摔倒受傷,這過錯若是細究起來,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等到屋內伺候的下人都出去了,德公公這才最後一個退出來,同時沒忘了把房門帶上,這皇上明顯是要幫五皇子看傷,得有一個隱蔽的空間不是。

  站在房門外頭,德公公居高臨下的看了眼識趣的跪在地上請罪的綠兒,直接揮了揮手,便示意身旁站著的兩個小太監,把這宮女給拉下去。

  皇上雖然沒有發話,更是連瞅都沒有瞅這小宮女一眼,但常年在皇上身邊伺候的德福,怎麼可能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呢。

  這笨手笨腳的,連主子都伺候不好的奴才,那還留在五皇子身邊幹什麼,直接打一頓扔到辛者庫,做些粗活,這就已經算得上是開恩了。

  別看皇上昨天動手打五皇子打得那麼狠,連紅木板子都用上了,但皇上他自己動手,那怎麼都可以,別人若是敢碰一下,哪怕不是故意的,那都是在老虎頭上拔毛。

  門外的動靜,秦君並沒有聽到,這宮裡的房門,隔音效果都是很不錯的,更何況,德公公也沒有弄出太大的聲音來,當然,就算是秦君知道了,他也不會去在意這些小事。

  因為屋裡的下人都被趕出去了,秦君也就只能親力親為的幫兒子把衣服脫了,仔細的查看起兒子身上的傷痕,剛剛摔得那一下雖然不輕,但身上大多數地方只是一些淤青。

  以前習武的時候,身上經常也會出現這種淤青的秦君知道,這雖然看起來嚇人,但其實並不嚴重,擦上些藥膏,用不了半天就能好。

  倒是那臀部上的傷顯得更嚴重了些,今天上朝之前,秦君還特意來看過一次,本來經過一晚上的休息,還有那雪玉膏的作用,原本已經紅腫破皮的臀部,已經好了很多。

  破皮的地方已經開始癒合,紅腫也消退了一些,看起來不再那麼嚇人了,結果剛剛這一摔可倒好,已經癒合的傷處頓時又崩裂開來,小屁股又腫成了深紅色,看起來比昨天剛挨完打的時候,還要更嚴重些。

  瞅著那腫得快有小拇指高的臀部,秦君是又心疼又無奈,他不過就是上了個朝的功夫,這小傢伙怎麼就把自己給作成了這樣呢。

  昨天挨了頓狠打,小屁股都傷成了那樣,還不在床上好好躺著,跑到地上去幹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吩咐宮女去做呢,還非得自己硬撐著。

  秦君有心想要訓斥兩句,可看著面色慘白,疼得渾身直哆嗦的兒子,那訓斥的話到了嘴邊,到底是沒忍心說出口,兒子現在已經得到教訓了,他也沒必要在去往兒子的傷口上撒鹽。

  無奈的歎了口氣,秦君掃了眼屋內,起身把放在桌子上的藥膏拿來,擦了擦手,便摁著兒子的腰眼,把手中那白色的藥膏均勻的抹在兒子的臀部上。

  相比於昨天的小心輕柔,被兒子這熊孩子的舉動又給氣到了的秦君,抹藥的動作很是粗暴不說,還故意在那紅腫破皮的傷口上壓了幾下。

  雖說是不忍心訓斥了,但那卻不代表著,秦君心裡面就沒有氣,看著本來經過他細心照顧,已經好了很多的屁股,一下子又變回了原樣,他能忍住不再拍上幾下,就已經算是脾氣好了。

  「疼……」

  本來乖乖的躺在床上,等著父皇給上藥的秦子軒,感受到粗暴的動作,頓時疼得雙腿一顫,可憐兮兮的喚了一聲,眼睛裡都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本來就已經摔得夠慘了,父皇不說可憐可憐他,怎麼還能火上澆油呢,感受到臀部上那不斷傳來的疼痛,秦子軒小臉上滿是委屈。

  要不是對方突然間進來,他哪裡會摔倒,弄得自己又是一身的傷,現在對方還往那傷口上撒鹽,即便秦子軒挨打的時候,還能很堅強的不出聲,這會也實在是忍不住了。

  「知道疼還敢亂走,朕看你是自作自受!」

  冷冷的哼了一聲,秦君完全是一幅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不過口中雖然是這麼說著,但他下手的動作,到底還是輕了一些,不再像是剛剛那麼粗暴了。

  正在秦君為兒子抹藥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德公公的聲音,說是馮太醫已經在門外等候通傳了,掃了眼聽到聲音,耳朵根都變得通紅的兒子。

  秦君動作快速的把藥膏抹完,又拉過一旁的被子,蓋在了兒子的身上,遮住了那看起來甚是淒慘可憐的臀部,等做好了這一切後,才擦了擦手,喊了聲進。

  本來秦子軒已經準備把腦袋直接埋在枕頭裡了,可感受到那火辣辣的臀部,被蓋上了一層被子,並沒有暴露在人前的風險後,秦子軒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他雖然年紀小,但還是要面子的,這傷在那種地方,若是讓外人看到,那他怎麼受得了,哪怕是御醫那也不行,可秦君這位大魔王往這一坐,他卻也不敢反抗。

  好在自家父皇還沒有到喪心病狂的地步,知道虐童是一件不對的事情,不該被人看到,給他把屁股遮上了,要不然,秦子軒覺得,自己真的是要沒臉見人了。

  「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推開房門,馮太醫手中拿著一個藥箱,雖然看起來已經是年紀一大把了,就連鬍子都有些花白,可腳步卻很是輕快的走到了床邊,直接便跪在地上給皇上磕頭請安。

  「起來吧,給小五把把脈,看看他傷得怎麼樣?」

  顧及到了兒子那脆弱的心靈,秦君並沒有讓太醫直接給兒子看傷的意思,雖然只是把脈,有些為難了太醫,但頂多只能算是一個小小的難題罷了。

  秦君雖然下手狠了些,但對於這些方方面面的東西,卻顧及的很周道,小孩子的自尊心最是脆弱,哪怕兒子平日裡熊了一些,可也不會例外。


第215章

  馮太醫進入太醫院已經有三十幾年了, 秦君當初還是個皇子的時候, 他就已經在太醫院任職, 對於皇上的畏懼, 相對於其他人來講,要輕的多了。

  聽了皇上的吩咐,他也沒有太過驚訝,原先大皇子和二皇子挨打之後也都是他看得,至於三皇子那就更不用說了, 他可是時常就要往那裡跑一下。

  早些年,先皇還在位的時候, 他也曾為當今的皇上看過傷,業務已經算是極為熟練了, 雖然說這些人都是天之驕子,但見得面多了, 心態也就變得平常了。

  拿個淺黃色的墊子放在床上,馮太醫小心的把五皇子的小胳膊放在上面,兩根手指輕輕的搭在脈搏上,仔細的診斷了一下,心裡便有了數。

  雖然有些驚訝於皇上這次的辣手, 但什麼是不該問的, 馮太醫心裡很清楚,皇上的家事,那最好少管。

  別看他在皇上面前還算得上是有那麼一點臉面,但有些事情若是摻和了進去, 那下場也是極為堪憂的。

  「回皇上,五皇子這只是些皮外傷,並不嚴重,也沒有傷到內裡,容臣調製兩幅藥丸,用不了幾天便好了!」

  知道五皇子是個吃藥苦手,馮太醫很是識趣的把湯藥變成了藥丸,對於他們太醫院的這些高手來說,所謂的什麼良藥苦口,那根本就不當回事。

  再苦的藥,他們也能夠想方設法的把它給變甜了,就算是變不甜,那也能把苦味給去了,只要這些貴人們有要求,那一切困難都能克服。

  當然了,若是那些不受寵的,自然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把湯藥調製成藥丸,還要不改變藥性,這也是一件挺費功夫的事情,他們太醫院的人手,也不是那麼多的。

  「既然如此,那你便下去熬藥吧,越快越好!」

  聽了太醫的話,秦君點了點頭,徹底的放下心來,他掃了一眼兒子,見對方小眉頭緊緊的皺著,臉色一片慘白,一幅疼得狠了的模樣,不禁又多吩咐了一句。

  雪玉膏雖然已經抹上了,但想要徹底的發揮藥效,還需要一段時間,早點把湯藥熬好,也能讓這小傢伙少受些罪,起碼不至於像現在這麼疼。

  責罰的時候,那自然是疼得越厲害越好,這樣才能讓兒子長個記性,可既然責罰已經結束了,這不必要的疼痛,就沒必要讓兒子去受了。

  其實若不是這小傢伙自己不老實,非要跑到地上去,摔了那麼一跤,這會那臀部上的傷勢,已經會好很多了,根本就不會疼成現在這幅模樣。

  躬身行了一禮,馮太醫從地上站起身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醫箱,把它背在肩上,便跟在德公公身後走了出去,行動的甚是乾淨俐落。

  「皇上,五皇子的膳食已經送過來了!」

  見馮太醫跟著德公公走了,皇上轉頭看向自家小主子,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生怕皇上再生氣斥責,冬兒連忙端著手中的託盤,快步的走了進來。

  不過就是出去取了頓早膳而已,其實冬兒早就回來了,只不過那會恰好五皇子摔了,皇上在裡面給兒子看傷,把所有人都給攆了回來,冬兒也就只好站在門外等著。

  一直到了現在,馮太醫下去熬藥之後,冬兒才有機會把這早膳,端到皇上的跟前,好在禦膳房那些人機靈,知道用個保溫的瓷碗裝著,要不然,估計這粥早就涼了。

  「起來吃點東西吧,折騰了這麼久,你也該餓了……」

  拿起託盤上的青瓷小碗,秦君親自給兒子盛了碗粥,見兒子還是趴在床上不動,對自己的話沒有任何反應,不禁皺了皺眉,直接伸出手去,把兒子給硬拽了起來。

  說是硬拽,但不過是表面看起來略兇狠了一些,其實秦君的動作很是小心,生怕碰到了兒子的傷口,再把人給弄疼了。

  「……」

  本來躺在床上,努力讓自己睡過去的秦子軒,剛剛有點迷迷糊糊的感覺,就被自家父皇粗暴的給拽了起來,頓時屁股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又充斥在他清醒過來的腦海裡。

  被提溜著靠在枕頭上,秦子軒看著遞到了自己面前的青瓷小勺,還有紆尊降貴親自給他餵飯的父皇,心裡面半點感動都生不起來,只覺得,自己好像與父皇命裡犯沖。

  人家都說,這兒子生下來就是克老子的,那絕對是上輩子結下來的仇人,今生過來報仇了,可秦子軒怎麼想怎麼覺得,他跟秦君這情況,整個的反過來了。

  這哪裡像是世人所說的那樣,他是父皇的剋星啊,這明明就是對方克他啊,瞅瞅這兩天的事情,先是挨了一頓狠揍,這也就不說了,也是他自作自受,太過放肆的結果。

  可今天,一大早上的,就被對方嚇得摔了一跤,弄得屁股上的傷更重了些,疼得像是重新挨了頓打。

  現在呢,他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要陷入睡眠狀態,不用再強忍著屁股上的疼痛了,結果又被弄醒了,這世上,還有比他更悲催的人嘛。

  恨恨的盯著遞到了自己面前的勺子,秦子軒勉強壓下心裡的悲憤,狠狠的在勺子上咬了一口,直接就把這遞過來的勺子,當成他那心狠手辣,喪心病狂的父皇了。

  把那長得很好看,卻完全看不出是什麼粥的粥,一口咽進肚子裡,本來因為疼痛而胃口全無的秦子軒,竟然詭異的從自己腹中聽到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摸了摸癟癟的小肚子,秦子軒這才感覺到肚子裡空落落的,好像什麼東西都沒有,想想,從昨天晚上到今天太陽都已經大亮了,確實一點東西都沒有吃,怪不得連肚子都開始叫囂了。

  咽了口吐沫,秦子軒也不再悲憤了,他抬眼掃了眼自家父皇,很想跟對方說,他能自己吃,可見對方好像餵食喂上了癮,也只能把話給重新咽了回去。

  對方要喂就喂吧,雖然動作慢了一些,但好在沒有戳到臉上鼻子上什麼的,有人提供免費的服務,那他就當成享受好了,自暴自棄的這麼想著,秦子軒現在已經完全不敢跟自家父皇提什麼反對的意見了。

  昨天挨得這頓打,實在是有些太狠了,雖然秦子軒對自己以後的生活,沒有什麼太大的奢望,基本是抱著混日子的想法,得過且過,過一天算一天。

  但皇權的威嚴,卻在這徹骨的疼痛中,讓他清晰的感知到了,也讓他真的被嚇住了。

  瞅著面前乖乖的坐在那裡,一口一口等著投喂,小臉圓嘟嘟的兒子,秦君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懷念之色,心中也湧上了一股暖意。

  他雖然活下來的兒子不多,但若是算上夭折的,卻也不算少了,可除了老大當年,被他帶在身邊親自教養,享受過他親自餵飯上藥的待遇外,其他的兒子都是沒有過的。

  這不是秦君偏心,而是他其他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母妃去照顧,用不上他去做這些事情,只有他的長子,還有現在的小五,是一出生就沒有了母妃,也沒有養母。

  長子出生的那會,因為是秦君的第一個兒子,所以看得格外的重一些,一金二銀三銅四鐵嘛,但凡占了第一這個名頭,那都會在心裡面有些特殊的地位。

  再加上,大皇子的生母英妃,是秦君青梅竹馬的表妹,又是因難產去世,愛屋及烏之下,秦君索性就把長子帶在了身邊親自教養,並沒有交給其他的妃嬪照顧。

  至於小五,秦君倒是有想過給其找個母妃,可一開始是兒子不願意,後來又出了蘭貴妃那樁事,秦君心裡面看中的那人便是再好,出了這種事情,那這心思也得熄了。

  不過經過昨天的事情,秦君倒是覺得,或許他應該把小五,也留在身邊教養,就像是當初的長子一般,這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他思考了很多之後才決定的。

  當然,昨天小五的表現,也占了很大的因素,使得他徹底的下定了決心,不再猶豫。

  不過才四歲的孩子,被他打得這麼狠,還能一聲不吭,也沒有慌不擇言的表現出怨恨的態度,和太過畏懼的模樣,小五這性子當真是能忍的很。

  就連已經八歲了的小三,還有當初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的大皇子那都比不了,都說孩子三歲就能看到老,小五現在都四歲了,又天生早慧,這將來的性子如何,也能看出來一二。

  秦君為這事已經愁了很久了,小五的性子,讓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說好吧也好,可若說不好那也不好,兩面性有些太強了,根本就沒有中間值。

  一旦教導的不好,讓小五學壞了,走歪了路,那以小五現在表現出來的性子模樣,還有那聰慧的程度,這將來可是要出大事的。

  為了防範于未然,秦君覺得,哪怕外面的猜測會翻了天了,他也得把兒子給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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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被自家父皇壓著躺在床上養傷, 秦子軒徹底的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若不是因為屁股上還疼著, 那這小日子過得還算是滿瀟灑的。

  不過頭幾天還好, 秦子軒屁股上有傷,想幹點什麼都疼得厲害,下床也下不了,自然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心思,不過傷好得差不多了之後, 秦子軒就有些躺不住了。

  倒不是說他想要出去玩些什麼,做些什麼, 而是總待在這崇華殿裡,天天都能看到自家父皇在眼前晃悠, 這實在是讓秦子軒覺得壓力太大。

  可他幾次想要打包回自己的錦文閣,都被那門前的侍衛給攔了下來, 說是沒有皇上的吩咐,不允許他出門,聽得秦子軒心裡那個鬱悶啊,他不過是養個傷而已,怎麼還弄成了像是關禁閉一樣呢。

  有心想要在自家父皇過來的時候, 提一下回錦文閣的事, 可每次一見到對方的臉,秦子軒就覺得心裡面直打顫,本來準備好的語言,都說不出口了。

  無奈的歎了口氣, 秦子軒撐著下巴趴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玩著那床簾上的金色流蘇,整個人閑得簡直都快發黴了,他雖然也算得上是一個宅男,但老這麼躺在床上,這任誰也受不了啊。

  有些憂愁的把手裡面的金色流蘇扔掉,秦子軒轉身躺在床上,伸手把自己枕邊的小玩偶摟在懷裡,揉著那毛絨絨的大老虎,秦子軒忍不住又哀歎了一聲,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怎麼了這是,誰又惹著你了?」

  一進門,就聽到了兒子那一聲又一聲的歎息,瞅了眼兒子那抱著玩偶,悶悶不樂的樣子,秦君忍不住皺了皺眉,淩厲的目光頓時掃向了屋子內伺候的下人。

  「父皇,沒有人惹兒子,兒子……只是待得有些悶而已!」

  聽到自家父皇的聲音,秦子軒連忙把手中的大老虎扔到一旁,光著腳站在床上,他悄悄的抬頭打量了下自家父皇的臉色,幫屋裡的那些下人解釋道。

  「太醫說,你的傷已經好了大半,既然你覺得悶了,那可以讓小山子帶你出去走走,不過外面天涼,不許待久了!」

  秦君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很通情達理的父皇,見兒子眨著巴眼睛,一臉渴望的看著自己,再想想兒子在屋裡也確實待了好幾天了,頓時大手一揮,很是爽快的說道。

  「父皇,兒子覺得,自己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錦文閣再慢慢調養,崇華殿是父皇議事的地方,兒子在這裡待久了,怕是不太好……」

  見自家父皇今天格外的好說話,秦子軒心中一喜,連忙趁熱打鐵,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出來,同時,也沒忘記找個正當的理由。

  這幾天養傷的時候,他什麼事都沒有,每天盡琢磨著,該如何跟父皇說了,只是一直都不敢開口罷了,這會壯著膽子,一口氣說出來,頓時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就好像壓在心口的一塊大石被拿掉了一般,不過這樣的感覺,只是一瞬,很快,秦子軒又很是緊張的看著自家父皇,有些忐忑的等著對方的回答。

  按理來說,這傷好得差不多了,回去自己的宮殿,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秦子軒心裡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不敢開口去提,除了害怕父皇生氣以外,也有這預感的原因。

  總覺得,他若是提了,會發生一些他不願意看到,而且還無法制止的事情,而且這莫名的預感,來得還極其的強烈,讓他想忽視都忽視不掉。

  「朕已經下了旨,把你接到身邊,親自教養,以後那錦文閣你就不用回了,就住在這西側殿裡,若是有什麼事,直接跟德福說就行!」

  瞅著兒子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秦君是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他隨意的開口說了兩句,便快步走到那床邊坐下,伸手把站在床上的兒子拉了下來。

  又把他特意讓人給兒子做的大老虎,拿過來塞在了兒子的懷裡,看著眼前乖巧的抱著玩偶的小人,這才滿意的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

  果然,還是這樣的兒子更可愛一些,他這個做父皇又不是什麼吃人的老虎,那麼小心翼翼的做什麼,老二和小三已經夠怕他的了,不需要再添一個小五。

  若是幾個兒子見了他,都是這麼一副老鼠見了貓的樣子,怕得不行,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的,跟那群朝臣有的一拼,那他這個父親做的也太過失敗了,還有什麼意思。

  秦子軒一臉蒙圈的看著自家父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裡,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無意識的被秦君拉著坐了下來,又被塞了個大玩偶在懷裡,秦子軒傻愣愣的看著自家父皇,好半響才緩過神來,原來他的預感竟然……真的靈驗了。

  想到自己以後就要在這崇華殿裡生存,日日都要面對著自家父皇這個大惡魔,秦子軒那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的屁股,頓時又開始一陣陣的抽痛起來。

  抱著懷中的大玩偶,秦子軒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他此時已經考慮不到什麼朝中的影響,自己今後的前途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時時要跟這個暴力狂待在一起,他就覺得自己以後怕是沒有什麼前途可言了,遲早會被打死的吧。

  「怎麼了,你不是不喜歡有母妃嘛,那朕親自撫養你,怎麼看上去還是不高興呢?」

  瞅著兒子那沮喪的小臉,秦君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他自然知道兒子的心思,不過他也不在意,反正不管兒子樂不樂意,他決定了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人能改變。

  不過兒子這沮喪的小模樣,倒是看著挺有意思的,讓秦君不禁升起了一些逗弄的心思,他現在總算明白,當初母后為什麼那麼喜歡逗他玩了。

  一個粉雕玉琢,長得這般可愛的小娃娃坐在這裡,看上去那般乖巧,又是與自己血脈相連,那任誰怕都是忍不住會心生喜愛之情。

  「……」

  聽到自家父皇的問話,秦子軒忍不住抬起頭,目光複雜的瞅了對方一眼,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無力的咽了回去。

  說什麼呢,現在再說那些,還有什麼用,瞅著自家父皇那樣子,肯定是連聖旨都發出去了,宮裡的人怕是都知道了,這個時候,自己若是說不願意,那不是找不痛快呢嘛。

  更何況,就算是自家父皇通情達理的同意了,不讓他待在崇華殿,那錦文閣他還敢回去嘛,外界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他,猜測他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惹怒了皇上。

  是不是被皇上給厭棄了,要不然,怎麼本來說要留在身邊教養,最後又被趕出去了呢,若真是這樣,那秦子軒的生活,勢必會一落千丈,那些慣會踩高捧低的人,絕對會讓他明白,什麼叫做冰冷的皇宮。

  這跟一開始就不受寵那還不一樣呢,在這規矩森嚴的皇宮待久了,可是有很多那種,最喜歡往落魄的貴人身上撒氣發洩的奴才,秦子軒可不想自己落到那個地步。

  低著頭,兩隻小手不停的揪著那大老虎身上的絨毛,秦子軒只覺得心裡面苦得跟黃連都有的一拼了,這可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啊。

  早知道會有今天這一出,他當初幹嘛要那麼作那麼鬧啊,那看起來溫柔恬靜的端妃,再怎麼,也都比這兇神惡煞,喪心病狂的父皇要來得好多了。

  秦子軒這麼想著,突然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態,那就是名副其實的丟了西瓜,卻撿了個芝麻,不對,應該是撿了個□□,還是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給炸傷的那種,連芝麻都比不上。

  「過幾日,盧俊就要班師回朝了,到時候朕會在宮裡舉行慶功宴,你乖乖的好好養傷,若是傷好了,朕便准你出宮,去看看大軍進城的陣勢!」

  看著被兒子快要揪禿了的可憐玩偶,秦君連忙開口轉移話題,這要是再這麼揪下去,他好不容易命人做出來的大老虎,可就沒法看了,那毛都得掉光了,直接就成了沒穿衣服的光屁股老虎。

  要說這毛絨絨的大老虎,那還是這兩天,秦君為了哄兒子,特意讓人根據兒子的喜好,加班加點,群策群力,好不容易才研究出來的。

  他知道兒子好幾次跑去那禦獸苑,就是想去看老虎,獅子之類的兇猛動物,不過任憑兒子怎麼說,那總管始終沒敢把兒子給放進去。

  當然了,這也是因為他的吩咐,那老虎雖然是被鎖在籠子裡出不來,但畢竟有危險性的動物,比那食鐵獸的危險性可是要強得多了。

  兒子現在才這麼小,他這個做父皇的,那心得多大啊,才能讓兒子跑去看老虎,這跟帶著一個侍衛出宮,白龍魚服的危險性都差不多了。

  「盧俊,是那個定遠將軍嘛,不是說等明年開春才能班師回京嗎?」

  聽到出宮看大軍進城,秦子軒瞬間眼睛一亮,也顧不上再沮喪了,連忙把頭抬了起來,一臉認真的問道。

  男孩子嘛,那對於軍人,軍隊,武功這種事情,總是會抱著一種極為特殊的感情,秦子軒自然也不會例外,他前世的時候,就從小喜歡那些電視劇裡面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穿越到了古代之後,這樣的喜歡不僅沒有變淡,反而更加強烈了一些,只可惜,宮裡面的那些御前侍衛,穿著的衣服都太醜了點,看上去黃不拉幾的,根本就讓秦子軒興奮不起來。

  父皇的那位心腹,御前大統領言寬,看著倒是很有武人的氣質,穿著一身鎧甲,威風凜凜的有那麼幾分味道,可秦子軒還是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用現代的話說,就是這些貴族兵,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事,沒有真正在沙場上磨煉過,看起來再氣派再威風,也都像是一些花架子,沒有百戰精兵的那股子從生死裡爬出來的氣質。

  「邊境的戰事暫歇,敵方已經獻了投降書,馬上臨近年關,讓大軍回來,與家人團聚,也是應有之義!」

  看著兒子那亮晶晶的雙眼,秦君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兒子那白嫩嫩的小臉,感覺到手中那根本就掐不起來的臉頰,秦君不禁暗暗皺了皺眉。

  本來他看著兒子那小臉看起來還是那麼圓潤,以為這頓打雖重了些,但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現在瞅著,兒子似乎比以前要消瘦了許多。

  這臉蛋掐起來的感覺,都沒有原先好了,看來這段時間,應該吩咐德福一聲,讓其把那些各地上供的零食瓜果,都給兒子送過來,好好的養一養。

  「父皇,兒子……其實也不是那麼想出宮的!」

  本來因為自家父皇的話,而感到很是興奮的秦子軒,一想到上次光明正大出宮後,回來挨得這頓狠揍,頓時猶豫了一下,低著頭聲音顯得有些悶悶的。

  雖然秦子軒心裡很清楚,他挨打跟他上次出宮,違背秦君命令的事,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但到底是由它而起,他心裡還是有些莫名的懼。

  而且事情剛剛過去還沒兩天,屁股上的傷都沒好利索,時不時的就能感覺到一抽一抽的疼,秦子軒暫且還沒有那個勇氣,再跑出宮去,哪怕是自家父皇主動提得。

  他實在是怕,萬一到時候又出了什麼事情,會惹怒自己這位父皇,那樣的狠揍,有一次就夠了,短時間之內,秦子軒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不只是你,還有你三哥和二哥,這次朕派你們出宮,是去替朕迎大軍進城,這是正事!」

  看出了兒子的顧慮,秦君心裡忍不住歎了口氣,那頓打看起來還是有些狠了,原本膽大包天的小傢伙,都開始想得這麼多了,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


第217章

  定遠將軍盧俊那一向就是秦君的心腹愛將, 說句不好聽的話, 那有得時候, 比自己的親生女兒, 在他心裡的地位還要高上兩分。

  當然了,這也是因為秦君的女兒有些太多了,很多時候他自己都記不清她們的名字和長相,如果從這個角度去說的話,那被秦君所厭惡的五公主, 其實還算是幸運一些的。

  起碼有那麼個母妃在,不至於完全的被秦君所無視掉, 雖然被自己的父皇厭惡會讓人很難過,但其實最難過的, 還是自己的父親眼裡完全看不到自己。

  大軍班師回朝,又是打了一個大勝仗, 恰逢年關將近,秦君已經決定派一些大臣出去迎接,順帶著也把幾個兒子給提溜了出去,以示重視。

  當然了,這也是因為老二已經十幾歲了, 馬上就要娶妻生子, 出宮建府了,不能總是待在深宮之中,也得把人帶到朝廷面前遛一遛了。

  至於小三和小五,那純粹是因為這兩天挨了一頓狠打, 秦君想要哄哄兒子,所以一隻羊也是放,兩隻羊也是趕,直接也給捎帶了過去。

  聽了後面這一句話,秦子軒不禁松了口氣,放下心來,也不再猶豫了,既然二哥和三哥都去,不只是自己一個人,那想來就算出了什麼事,父皇也不會來找他的茬了。

  想到大軍進城時,那威武壯觀的畫面,還有他已經聞名許久了的定遠將軍,秦子軒胖嘟嘟的小臉上不禁閃過一絲期待,整個人的精氣神也恢復了一些,不再像是之前那般蔫吧吧的了。

  有了秦子軒這個病人的主動配合,再加上那西域進貢的雪玉膏,還有馮太醫特意為他調製出來的藥丸,原本被打得皮開肉綻的臀部,不過七八天的功夫,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雖然臀部上難免還是有一些紅色的痕跡,沒有完全的消退乾淨,但已經不再像是以前那般慘不忍睹,恢復了往昔白嫩嫩的幾分模樣,看起來也不再那麼嚇人了。

  為了能夠出宮去觀看大軍進城的壯觀場面,秦子軒忽略了臀部處那還若隱若現的疼痛,很是堅決的跟自家父皇表示,他已經完全好了。

  秦君對此表示不屑一顧,他早就問過了太醫,知道兒子這傷還沒有好利索,起碼要再養個兩天時間才行,可看著兒子那一臉期盼的模樣。

  再想想前兩天兒子蔫吧吧的小臉,秦君猶豫了一下,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允了兒子出城去迎接的請求。

  雖然說兒子的傷還沒好利索,不應該出去吹風,也不應該長時間的久站,但太醫也說了,五皇子可以適當的出去活動一下,秦君想著,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

  最主要的,他還是有些不忍駁了兒子,在他的印象裡,兒子雖然熊了一些,但他每次見到的,都是那種活潑歡快的模樣,背著小手就算是做錯了事情,也能強辯出幾分道理來。

  哪裡像是現在這樣,成天悶悶的,在屋子裡唉聲歎氣,跟那傷春悲秋的千金小姐似得,秦君知道,這是自己這頓狠打的後遺症,把兒子給嚇著了。

  男孩子嘛,若是沒有了膽氣,那怎麼能行,秦君只是想讓兒子長個記性而已,可不是想讓他變成現在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出去看看那些百戰精兵,讓他們的氣勢沖一沖,估計就會好很多了。

  這不是秦君憑空瞎想的,而是根據他年輕時候的經驗,但凡心中有幾分血性的男子,見了那些身穿鎧甲,煞氣逼人的雄師,都會升起一股熱血和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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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禮部的官員,恭恭敬敬的領到隊伍的前頭站定,秦子軒看著身旁似乎消瘦了許多的三哥,沖著對方眨了眨眼,表示了一下同病相憐的慰問。

  雖然秦子軒沒有問,父皇也沒有說,但地道這一事既然被捅開了,他這個只是後加入的,都被打得那麼慘,更何況是作為主謀的三哥呢。

  回了弟弟一個無奈的苦笑,秦子墨瞅了眼弟弟那同樣消瘦了些的小臉,下意識的雙手合十,忍不住為他們兩個苦命的娃,默哀了兩下。

  見自家三哥的動作幅度有些大了,秦子軒忍不住給對方使了個眼色,伸出了小拇指,指了指站在他們身後的那些大臣,這些人雖然看似目視前方,但其實都在那盯著他們呢。

  他們三個小不點站在前面,穿著的又不是官服,而是一身淡黃色的皇子制服,這看起來委實不要太顯眼了,這要是換了他,那也會不停的盯著看,更何況是這群人精般的大臣呢。

  跟秦子軒所想的差不多,自從他們三個小皇子站在這裡以後,那往他們身上不斷打量過來的目光,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可以說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被人拿著放大鏡觀察。

  要說他們那位二哥還好一些,因為年紀的關係,已經在大臣門前溜過幾回了,相比之下新鮮度就要少了一些,像是秦子墨和秦子軒,那可就慘了,大半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的身上。

  所有人心裡都在猜測,皇上這是個什麼意思,讓二皇子出來迎接班師回朝的大軍,這沒什麼,皇上膝下的皇子少得可憐,唯一合適擔當這項任務的也就只有二皇子了。

  可把三皇子也一起弄出來,這就讓人有些詫異,可仔細想想,或許是皇上不想把二皇子弄得太特殊,讓他們這些做大臣的胡思亂想,所以把三皇子推出來,也勉強可以理解。

  但把才四歲多的五皇子給弄出來,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弄得這些大臣那完全就是一頭霧水,不明白皇上他老人家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這麼小的孩子,那說句不好聽的,以後能不能長大,會不會夭折還說不準呢,皇上把他也給弄了出來,還跟在其他二位皇子的身邊,這到底是要鬧哪樣了。

  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些大臣的目光自然是時不時的便往五皇子身上掃去,想要看看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還別說,在這群腦洞能開到天邊,觀察極為敏銳的大臣眼裡,還真是發現了有些不一樣的。

  不過雖然觀察到了一些,可是看著那不過人大腿高的小皇子,一本正經的站在迎接隊伍的前頭,這些大臣還是覺得有些難言的彆扭。

  也不知道等那些大軍進城的時候,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想,那位定遠將軍一向深得聖寵,這次皇上把這麼小的五皇子都派出來迎接了,那位盧將軍怕不是得感激涕零吧。

  這麼想著,站在迎接隊伍裡的一些文臣,忍不住在心裡面有些幸災樂禍了起來,他們倒想看看那位定遠將軍,該怎麼跟這位五皇子溝通,想來定是極為有意思的。

  對於那些大臣們內心的想法,秦子軒並不知道,不過他能夠敏銳的感覺到,那不停打量自己的目光,弄得他渾身都有些不舒服。

  卻還只能一本正經,面無表情,身上也不能有任何小動作的站在這裡,沒辦法,這麼莊重肅穆的場合,即便他覺得再不自在,那也得擺出一個樣子來。

  就像是那些妃子們的宴會一樣,即便你心裡已經恨不得把對方給殺了,面上卻還是要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裝模作樣的讓自己心裡都覺得噁心。

  好在秦君之前就有所吩咐,秦子軒被帶到這裡站定的時候,距離大軍過來,時間就已經差不了多少了,他站了沒有多大一會,就聽到了遠處傳來了一陣隆隆隆的馬蹄踏動之聲。

  總算不用站在這裡,被當成靶子一樣的打量了,秦子軒心裡面忍不住松了口氣,而後與自家三哥對視了一眼,便一臉興奮的望向那聲音傳來的地方。

  秦子軒這時候總算是能體會到站在前面的好處了,這以他的身高若是站在後邊,那可真是什麼都看不見,當然,就算是那些身高不算低的大臣,站在最後邊的那幾位估計也看不到什麼。

  所謂的迎接團隊,其實不過就是為了顯示出皇家對這些軍人的重視,對有功之臣的嘉獎,形勢上的色彩那是相當濃得,根本就不是真的派幾個人迎接那麼簡單。

  最重要的是要盛大的排場,看看現在,幾個皇子往前面一站,後面站了好幾排各部的官員,雖然都是一些品級比較低的官,真正的重臣沒幾個,但架不住他看上去好看啊。

  而且那些兵大哥嘛,哪裡能懂得皇朝官員品級的細分,只看到這麼多人來迎接他們,估計就會很高興,覺得自己很受重視了,他們心裡滿意了,自然便會更加的忠心。

  至於能夠看懂這些花花繞繞的定遠將軍,有他們三個皇子都站在了這裡迎接,那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若是這樣還不滿意,非要皇上親自出來相迎才行嘛,那也未免心太大了,直接就不能留了。


第218章

  隨著那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近, 秦子軒能感覺到地面都開始有些顫動, 像是要地震了般, 壓抑住心中那股興奮, 秦子軒繃著小臉,面容嚴肅的看向前方。

  伴著一陣陣的灰塵揚起,只見一排排整齊的騎兵快速的向著這邊行駛,領頭是一個身穿著純黑色盔甲,上面系著一件紅色披風的男子。

  因為距離太遠的關係, 即便是以秦子軒這二點零的視力,也根本就看不清那男子長得是什麼模樣, 但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股子迎面撲來的煞氣。

  似乎是看到了出城迎接的隊伍,還隔著有一段距離的時候, 那領頭的將軍便揮起了右手,頓時, 整只隊伍,就那麼整齊劃一的停了下來。

  為了表示尊重,這些騎兵都下了馬,步行著向城門口走去,哪怕是那個領頭的將軍也不例外, 整個過程中, 除了盔甲摩擦,和馬匹的聲音之外,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沉穩肅靜的讓人油然而生一種肅穆之情。

  小臉上湧起了一抹潮紅, 秦子軒雙眼晶亮的看著這群氣勢逼人的騎兵,一顆心忍不住砰砰砰的跳動了起來。

  幾千人的騎兵啊,竟然能夠如此的令行禁止,說停就停,沒有弄出任何事故,甚至都沒有太大的聲響,這領兵的人,未免有些太厲害了。

  這樣的畫面,秦子軒還是只在小說裡見到過,就連那些電視劇裡,都弄不出來這樣的場景,要知道,這可是騎兵啊,那馬匹的訓練可不像人那麼簡單。

  把馬匹留在了原地,讓那些親兵照看著,盧俊帶著自己的幾位副將,還有他那位風度翩翩的軍師,便大步的走上前去,他早就聽說了,皇上把幾位皇子派出來迎接。

  他雖然常年在邊關打仗,不通人情世故,但他有個萬能的軍師,會幫他處理這些事情,一應事務也都交給了軍師去安排。

  按照軍師的說法,那宮裡的皇子都沒見過血腥,想來應該是很嬌弱的,自己那些親兵都是軍營裡的大老粗,萬一說話有所衝撞,嚇著了幾位皇子那可就不好了。

  別說是那些親兵了,就連現在他身邊的這幾位副將,那都是按照軍師的要求,精心挑選過的,一個個不求職位有多高,功勞有多大,起碼得長得端正,臉上不能有傷疤。

  總而言之,以軍師的意思,那就是一切以不能嚇到幾位皇子為主,盧俊原本覺得,軍師的做法有些太過於小心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必要。

  軍營裡一向是勇武為重,軍功為重,怎麼能夠以長相去選擇隨他上前覲見的人選,哪怕站在那裡的不是皇上,只是幾位皇子,那也不行,這不是讓軍營裡的將士寒心嘛。

  他們隨他在沙場上拼殺了那麼多年,生死都走過了幾回,哪裡能夠為了怕不嚇到皇子,就這麼做事,不過軍師這次卻不理會他的說法,格外的堅持。

  盧俊據理力爭了很久,都沒有說服得了對方,反而還被對方訓了一頓,說什麼打仗殺敵那是將軍的事,他不摻和,可回朝了以後,那一應事務就應該聽對方的。

  要不然,將軍請他來,是為了什麼,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讓盧俊都有些啞口無言,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能說的人,最後自然也是說不過軍師,就只能按照對方的想法來了。

  好在,軍師在營中一向是很有威信,他負責後勤,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是被他給拉回來的,即便覺得軍師的做法有些不公,但也沒有人會多說什麼,大家也都表示同意。

  剛剛因為距離比較遠的關係,盧俊只能看到城門口站著的那些個人影,看不清具體的人,還沒覺得怎樣,只是想著,這禮部的官員,擺出來的這迎接陣仗還不小。

  可現在,看著那站在最右邊,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小臉圓嘟嘟,長得粉雕玉琢,好像剛過自己小腿的小豆丁,盧俊沉默了一瞬,突然覺得軍師果然不愧是軍師,當真是有先見之明。

  「微臣盧俊叩見幾位皇子!」

  雖然面前站著的幾位皇子,年紀都不大,甚至還有一個讓他不低頭都注意不到的小豆丁,但盧俊卻沒有一點敷衍的意思,他一掀盔甲,便單膝跪在地上。

  他身後跟著的軍師和副將,也都隨著一起跪在了地上,一身文士打扮的軍師,在行禮的同時,還不忘悄悄的掃了一眼那站在最前面的幾位皇子。

  在看到那長得像是個福娃娃的小豆丁時,眼皮頓時忍不住狠狠的抽了一下,一向淡定的俊臉,也不禁扭曲了一瞬,這皇上還真是夠出人意料的。

  他知道皇上膝下皇子少,又大多年紀都小,這次說派皇子出城迎接,也頂多就是以為會派二皇子出來,最多也不過就是把三皇子一起派出來。

  他想著二皇子今年不過才十幾歲,三皇子年紀更小,才八歲多,未免嚇到對方,才硬是逼著將軍,把那長得嚇人的副將,都給藏了起來。

  可他再怎麼也沒有想到,皇上會把那才不過四歲多大的小皇子也給派出來,這迎接大軍入城,用得著這麼一個小豆丁嘛,這皇上也不怕把五皇子給嚇著。

  再者說了,這讓他們這些被迎接的人,該怎麼想,這麼大一點的小孩子,他們將軍哪裡接觸過啊,可別再嚇著這五皇子,那這事情可就壞了。

  「快快請起!這次邊疆大捷,盧將軍居功至偉,父皇甚是讚賞,將軍一路奔波,進城之後,可回府歇息一下,再行進宮不遲……」

  秦子祺左右看了看站在自己兩邊的弟弟,很是鬱悶的發現,除了他以外,就沒有適合說這些場面話的人了,無奈之下,也只能上前一步,去扶這位定遠將軍。

  當然了,以秦子祺現在的力量,想要把盧俊這麼個大塊頭扶起來那還是有些難度的,不過好在盧俊也不是個實心眼的,見有皇子過來扶他,順著對方的力道便站了起來。

  「多謝二皇子!」

  並沒有拒絕眼前這位小皇子的提議,他奔波了一整天,雖然談不上是儀容不整,但也是滿身的灰塵,這個樣子,自然是不適合進宮去面聖的。

  更何況,這外面還有這麼多的騎兵需要安置,這些邊關的將士,一向都是桀驁不馴的,除了他的話,有的時候連軍師的面子都不給,把他們單獨放在這城外,他可放心不下。

  「盧將軍,父皇吩咐了,這些將士都是有功之臣,特准他們入城,就暫居於將軍府附近!」

  看出了盧俊的顧慮,秦子祺沒等對方發問,就先說了出來,這些騎兵加起來也不過就三千多人,將軍府內雖然放不下,但加上旁邊的幾間宅子,還是差不多的。

  而且這些人雖然身上都帶著武裝,但畢竟人數擺在這裡,京城之中光巡城的守衛士兵就得有幾萬人了,更別說皇宮裡還有那五萬的禁軍呢。

  區區的三千人,就算是想要掀起什麼風波,那也是不可能的,但不如直接大度一點,讓他們進城安置,要不然,放在這城外紮營的話,看著也不像回事。

  「多謝聖上體恤!」

  聽了二皇子的話,盧俊不禁輕舒了口氣,他朝著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一臉的感激之情。

  這是必要要有的態度,不管皇上的安排,是不是真的讓盧俊心生感激,那都得這麼做,正所謂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嘛,更何況,這還真的是雨露呢。

  「盧將軍請進城吧……」

  掃了眼身後已經在這裡站了快有兩三個時辰,身子都開始有些發顫的那些官員,秦子祺連忙伸出了手,示意盧將軍進城。

  雖然本朝的官員,一般身體素質都不算差,凍上兩三個時辰,那根本就不是個事,但為了避免出現那種掃興的情況,秦子祺覺得,還是別在這裡磨蹭了。

  反正他們幾個站在這裡,除了說一些沒營養沒意義的套話,做一些官面文章之外,那也是一點收穫都沒有,還不如回去讀幾篇書呢。

  最近他的幾個伴讀又從民間給他淘來了一些雜文詩稿,看起來甚是有趣,他可是還沒來得及讀呢。

  「請幾位皇子先行!」

  雖然二皇子擺出樣子來,讓他先行,但盧俊可不會真的傻到,把自己放在皇子前面,對方不過就是客氣一下,他就算是個大老粗,但也不至於連這點都看不明白。

  見盧俊知情識趣的主動把自己放在後面,秦子祺不禁暗暗點了點頭,現在這朝中,懂得分寸識進退的將軍,可是不多,怪不得父皇會那麼看重這位將軍。

  把兩個弟弟都招到自己的左邊,給盧將軍在右邊讓出了一個位置,方便跟對方說話交談,不至於把功臣給冷落了之後,秦子祺這才帶著一幫人往城裡走去。


第219章

  邊關大捷, 得勝的將士要班師回朝, 這消息早就已經傳遍了京城, 眾多的百姓早早的就圍在了道路兩旁, 手裡還拿著鮮花香囊之類的東西。

  還有一些大家閨秀,官家小姐,都帶著丫鬟僕人,在那兩旁的酒樓茶館裡訂好了位置,悄悄的把那窗戶打開一條縫, 好奇的往外面瞅著。

  這架勢,跟每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後, 狀元榜眼和探花遊街的盛況都差不多了,就聯手裡面準備拿來砸的的東西, 都是一樣一樣的。

  也不知道那些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兵大哥,能不能受得了這京城百姓的熱情, 避過這一個個暗器的襲擊,這可是驗證身手的好時機啊。

  秦子祺帶著兩個弟弟一進城門,就看到這大街上圍著的這麼多百姓,心裡頓時就是咯噔了一聲,再掃到那些百姓手裡拿著的東西, 就更是有些後悔了。

  這倒不是說他怕人多, 怯場了,身為皇子,即便是年紀還小,不怎麼出宮, 但那見過的大排場也不少了,自然不會有這種情緒。

  他只是怕這圍著的人太多,叫喊聲太大,到時候一個弄不好,再傷著了兩位弟弟,尤其是五弟那麼個小不點,這不低頭都看不見的。

  「盧將軍,這京城的百姓們太過熱情,小五年紀太小,若是被衝撞了就麻煩了,接下來的路就由禮部的官員引領,本皇子就先失陪了!」

  苦笑了一聲,秦子祺有些頭疼的沖著盧將軍拱了拱手,臉上還有些歉意,這本來父皇是派他過來迎接的,這可倒好,半路就得開溜了,想想就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可眼下這情況,那也沒辦法,這現在大軍還沒進城,這百姓的叫喊聲就快震破天了,這要是真進城了,秦子祺很懷疑,那一個個侍衛能不能擋得住。

  雖然那些侍衛看起來,都很威武雄壯,但在這些如狼似虎的百姓面前,卻顯得甚是單薄,最重要的是,他身邊還跟著兩個拖油瓶,這不走又能怎麼辦呢。

  對於二皇子的考慮,盧俊表示非常的理解,也非常的配合,完全沒有一絲不高興的情緒,事實上,在他看到這幅場面的第一刻,他也想讓這幾位小皇子回宮。

  只不過身為臣子,他不好開口罷了,而且他一貫不會說話,到時候再讓幾位皇子曲解了他的意思,那就不好了,現在二皇子主動說了,反倒是解了他一件難題。

  「二哥,你不用擔心我的,我可以到一旁的酒樓坐著,等大軍都進了城,再從另一條道去將軍府!」

  還沒等盧俊開口表示贊同,秦子軒首先就不樂意了,他剛剛見到那騎兵煞氣騰騰,令行禁止的威風模樣,正是心潮澎湃的時候,哪裡願意就這麼回宮。

  更何況,這裡看起來這麼熱鬧,好像滿朝的百姓都出動了的樣子,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場面的秦子軒,自然想要留下來多看看。

  再者說了,這次出宮前,父皇可沒有加什麼限制條件,反而說讓他們好好的照顧一下盧將軍,這把人帶到城門口,就往這一撇,那算什麼照顧啊。

  沒有父皇那座大山壓著,秦子軒的膽氣頓時又壯了起來,二皇子說得那些話,對他可是一點用都沒有,當然了,他也知道從那條道走,人太多了會有些危險,所以主動的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

  「我跟小五一起,讓呂長安帶著一隊人跟著我們,二哥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五的!」

  一聽到自家弟弟的提議,秦子墨頓時眼睛一亮,連忙附和著說道,他也是個愛玩愛鬧的性子,難得遇到這麼大這麼熱鬧的場面,那怎麼可能放過。

  雖然前幾天才剛挨了一頓狠的,但秦子墨從小到大,挨得打也不少了,早就練就了一顆堅硬的心。

  若是單靠打就能讓他屈服的話,那秦君也就不會那麼頭疼他的教育問題了,皇宮裡也不會傳出小霸王這三個字。

  「胡鬧,這人多混雜的,若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本來在秦子軒說話的時候,秦子祺的眉毛就緊緊的皺了起來,一臉的不悅,這會看著稍大幾歲的三弟,也這麼說,頓時肚子都氣得鼓了起來。

  這人家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疼,怎麼到了他兩個弟弟這裡,就成了傷疤沒好就忘了疼呢,這不是前幾天才被父皇給打了一頓嘛,怎麼現在還是一點記性都沒有。

  秦子祺有些鬱悶的想著,同時又覺得很是頭疼,他這兩個弟弟的性子,那有得時候連父皇都管不了,更何況是他呢,可若是依著他們,那就更不行了。

  「二哥,有著侍衛在呢,不會出什麼事的,你便安心的陪著盧將軍去將軍府休息一下吧,一會晚上宮中還有宴會呢!」

  眼見著秦子祺眉頭一皺,嘴巴一張就要開啟訓人的模式,早就積攢出來應對經驗的秦子墨,連忙招了招手,示意那些侍衛過來。

  這裡這麼多人,他可不想站在這個地方,聽著二哥在這墨蹟,更何況,這旁邊還有外人在呢,反正他們往外一走,對方也不能硬攔著不是。

  看著已經把侍衛招來,帶著小五轉身就要走的秦子墨,秦子祺氣得臉都有些紅了,這兩個不聽話的熊孩子,父皇那頓打果然還是太輕了些。

  「二皇子,不如讓微臣等人過去保護兩位皇子吧,您和將軍先回府換一下衣裳,別再耽誤了時間,誤了宮中的宴會!」

  掃了眼二皇子那氣得不輕的模樣,再瞅了瞅那一臉堅決的兩位小皇子,環視一圈,見很多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秦川眼眸微微一閃,便主動請纓道。

  「這……」

  掃了一眼雖然身著文士打扮,但站在一堆軍漢之中,看起來卻絲毫沒有違和感的秦川,秦子祺眼睛微微一眯,猶豫了一下,把目光投向了盧俊。

  若是按照他的意思,那自然是要帶著兩個弟弟回宮的,可是看現在這情況,小三和小五怕是帶不去了,既然這樣,那多幾個人跟著保護,自然也是好事。

  可這幾個人也不知道功夫怎麼樣,靠不靠譜,這些邊疆來的將士,大多都挺桀驁不訓的,能完成這種帶小孩的工作嘛,秦子祺心裡難免有些拿不准主意。

  「請二皇子放心,這幾位都是跟隨微臣多年的副將,身經百戰,有他們陪著兩位皇子,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見二皇子面色有些遲疑的看向自己,盧俊立刻拍著胸脯打起了包票,雖然說他這幾個副將長得很是斯文秀氣,但一個個功夫都是不弱。

  再者說了,還有軍師跟著呢,對於自己的這位軍師,那盧俊可是相當佩服的,他就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狐狸吃虧的時候,既然現在軍師要主動的攬下這件差事,他自然是要積極主動的配合了。

  「……」

  秦子祺眼神微妙的瞅了盧俊一眼,看著對方那一臉真誠的模樣,嘴角微微抽了抽,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難道說這些常年打仗的人,腦回路都是這般清奇嘛。

  他又不是要找人去打仗,你說他們身經百戰有什麼用啊,他們再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那也不一定性格溫柔,能夠照顧孩子啊。

  不過還沒等秦子祺開口拒絕,早就已經站在那裡,等得很是不耐煩了的秦子墨,拉著自家弟弟的小手,帶著那些被他喚過來的侍衛,就往一旁的酒樓裡走去,根本就沒有給秦子祺反應過來的機會。

  「三弟,五弟,你們小心點!」

  措不及防之下,看著偷偷溜走的兩個弟弟,秦子祺也只能這麼高聲喊了一句,然後揮了揮手,讓秦川帶著他身後的一些侍衛,快速的趕了過去。

  「讓盧將軍見笑了,三弟和五弟年紀還小,難免貪玩了些!」

  無奈的歎了口氣,秦子祺瞅了眼正站在他身旁的盧將軍,忍不住尷尬的笑了一聲,很是乾巴巴的解釋了一句。

  雖然他與兩位弟弟的關係,算不上太好,但卻也不差,現在大家一起出宮,兩位弟弟表現的這麼淘氣,秦子祺自然也會覺得有些丟人,而且還是把人丟在了大臣的面前。

  「貪玩是孩子的天性,兩位皇子年紀還小,喜歡看些熱鬧的東西這很正常……」

  盧俊絲毫都不以為意,他早在看到五皇子的第一眼,就把其當成了一個小娃娃,而不是身份尊貴高高在上的皇子,小娃娃嘛,貪玩那是很正常的。

  就像是他兄長家裡的兩個小侄子,那小時候熊得,他一天恨不得能揍他們八遍,事實上,他那兩個小侄子也確實沒少挨他揍,連他兄長看得都心疼了,卻還不敢管。

  後來邊關起了戰事,他便奉皇上之命,一直在邊關帶領著士兵抗擊敵人,算下來已經有好些年都沒有回過家了。

  想來,他那兩個淘氣的小侄子,應該也長大了些吧,估計差不多都能有二皇子這個歲數了。

  「盧將軍,時候已經不早了,還是快些趕到將軍府吧,父皇還在宮裡等著呢!」

  掃了眼那些因為大軍進城,而開始歡呼雀躍的人群,秦子祺皺了皺眉,有些不習慣這般的喧囂。

  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有些老了的緣故,他也不知道怎麼得,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熱鬧的場面,心裡甚至還有些覺得厭煩,極其的不適應。

  與兩個貪玩愛湊熱鬧的熊孩子弟弟不同,他更喜歡拿著本雜文或詩詞之類的書籍,坐在陽光下細讀,感受著那份清淨,這會讓他覺得很舒服,從心底裡生出來的享受。

  見二皇子都這麼說了,盧俊即便是心裡面有些擔心軍師那頭,但還是揮了揮手,示意身後跟著的那些親衛,保護好二皇子,別在這條路上,再被什麼東西給砸壞了。

  沒辦法,不是他們非得想走這條路不可,而是周圍的路都被那些百姓給堵死了,與其要繞路,從那人擠人的地方過去,那還不如走這條路呢。

  這也是為什麼,秦子祺一點都沒有考慮到繞路這個方案,而上來就說要帶著兩個弟弟先回宮的原因,實在是這路根本就繞不了,被堵了個嚴嚴實實。

  耽擱了這麼半天,秦子祺這邊終於離開了城門口,那邊帶著自家弟弟,跑到了一處酒樓的秦子墨,也順利的在這已經快要滿員的酒樓裡,找到了一個不小的包廂。

  這不是秦子祺他們霸佔了別人的包廂,而是那極其精明的酒樓老闆,特意為了某些個惹不起的達官貴人,留下的幾間,哪怕已經有人開出了高價,他都沒有給出去。

  做酒樓的嘛,最重要的就是眼色要好,知道什麼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知道什麼時機該做什麼事情,像是今天這樣的熱鬧的場面,說不準就有什麼王公貴族想要來看。

  到時候一進來,說這酒樓裡沒有地了,那要是一般的家裡沒什麼勢力的人家也就算了,能在京城裡開酒樓的,基本上都不會沒有靠山,可若是攤上像十三王爺那種富貴閒人,豈不是就慘了嘛。

  到時候人家不高興了,都不說記在心裡,尋機報復,哪怕只是閒話的時候,提了一句他這酒樓的不好,那上趕著想要討好貴人的哈巴狗還少了嘛。

  秦子軒一開始並沒有想這麼多,可等看到他們包廂旁邊那還空著的幾間房,忍不住問了兩句,這一問,頓時讓秦子軒不得不對這胖乎乎,一臉憨厚模樣的老闆,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果然啊,這能在京城裡把店開起來的人,那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看起來像是個小人物,可若是仔細的想想,這可就是現代北京裡,那五星級飯店的大老闆啊,都能算得上是億萬富翁了,這層次可是一點都不低了,比秦子軒前世的父母都要強得多了。


第220章

  坐在視角極好的窗邊, 秦子軒小身子站在椅子上,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底下那些跟遊街似得士兵進城, 瞅著那漫天遍野落下去的花瓣香囊還有絹花, 頗有些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這些常年在邊關打仗的士兵,怕是還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陣仗吧,瞅著他們那一個個同手同腳,身子僵硬,仿佛受刑一般的表情, 秦子軒也不禁有了些同情。

  秦川站在窗邊,伸手虛環住五皇子的腰身, 生怕這興致勃勃的小不點,一不小心, 再翻跟頭掉下來。

  他低頭瞅了眼自家那些已經快要被漫天漫地的暗器,弄得有些快崩潰了的士兵, 心裡不禁生出了一絲慶倖,還好他之前把那些馬匹都留在了城外。

  要不然,這馬可不像是人一般聽話,這些士兵能夠克制住在戰場上訓練處的本能,不去做任何反擊的動作, 但馬可做不到這一點。

  就算是不提其他, 只那些香包香囊,那馬匹就會受不了,它們的嗅覺那可是極為靈敏的,到時候如果馬匹發了瘋, 那眼下這熱鬧的場景,怕是會變得更加熱鬧一些了。

  「五弟,你快看,二哥在那呢,來,咱們給他一個驚喜!」

  瞅著那被護在隊伍中央,臭著一張臉的秦子祺,秦子墨頓時眼睛一亮,捅了捅旁邊的弟弟,小聲的說道,同時還不忘遞過去了一個小香包。

  伸手接過自家三哥遞過來的東西,秦子軒低頭瞧了一眼,看著那小巧精緻的香包,忍不住狐疑的瞅了眼自家三哥,這傢伙該不會是為今天特意準備的東西吧。

  「小五,你看三哥我做什麼啊,還不快點把東西往下扔,一會二哥都走了……」

  見自家弟弟眨巴著兩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小臉紅撲撲的看著自己,秦子墨清咳了一下,勉強壓抑住自己那蠢蠢欲動的小手,一本正經的說道。

  「三哥,這麼小這麼輕的東西,那哪裡能扔得中啊,更別說二哥還長得那麼矮,連找他都費勁!」

  秦子軒試著揮了揮小手,想把這香包砸在自家二哥的頭上,可那香包剛飛出去沒多遠,就偏離了方向,直接跑到另一邊那士兵的頭上去了。

  有些鬱悶的歎了口氣,秦子軒看著對面那些茶樓酒館裡不停往下扔著香包的包廂,心裡不禁有些疑惑,這些人是像他一樣有目標呢,還是只是單純的圖個好玩。

  聽著五皇子那帶著些嫌棄的語氣,秦川臉頰微微抽了抽,就連直接維持在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一下,他上下瞅了眼五皇子那五短的身材,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點,還還意思說人家長得太矮,這可真是,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可不是嘛,他長得那麼矮,東西都讓身邊的人給擋住了,根本就扔不過去!」

  秦子墨在旁邊又試了兩下,最近的一次也沒有靠近自己二哥身邊,不禁有些喪氣的趴在了窗戶上,只覺得自己昨天晚上讓人做得這些東西,都是白費功夫了。

  本來心裡就覺得有些彆扭的秦川,在聽到三皇子那高度贊同五皇子的話時,是徹底的有些無語了,他偏頭瞅了眼兩位皇子,第一次覺得,他們那位皇帝也是不容易啊。

  「兩位皇子,這扔東西是要用巧勁的!得像這樣……」

  眼見著盧將軍與二皇子兩人已經快要走遠了,秦川拿起二皇子放在桌上的香包,放在手裡顛了一顛

  眼睛微微一眯,瞅准方向,手中微微用勁,往那邊一扔,那香包頓時便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往那處地方飛了過去,正好便砸在了盧將軍的頭上。

  或許是因為身邊一直有人護著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為自身的武功比較高,行動反應敏銳的原因,儘管周邊的護衛身上已經沾滿了花瓣香包什麼的,盧俊的身上卻是一點東西都沒有。

  此時這麼一個香包突然的砸了過來,還正好的落在他的頭上,盧俊的目光頓時如電一般便向著來處射了過去,想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好的身手。

  待看到那站在床邊,一臉燦爛笑容的秦川時,盧俊原本那淩厲的目光,頓時變成了無奈,這只狐狸,怎麼都這麼大人了,還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

  掃了眼秦川身旁,那趴在窗戶上,只露出了兩個小腦袋的三皇子和五皇子,盧俊微微低頭示意了一下,便轉身跟著大部隊離開了,有秦川在兩位皇子的身邊,他很放心。

  三千人的軍隊說多不多,但說少卻也不少了,足足過了有大半個時辰,這熱鬧的大軍進城,百姓歡呼雀躍的場面,才算是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眼見著圍觀的百姓們都撤的差不多了,這兩旁的酒樓茶館也空了很多地方,秦子軒掃了眼那滿地花瓣,一片狼藉的街道,便帶著身邊的侍衛,跟著自家三哥回宮了。

  他們兩個到底是剛挨了一頓打的人,這傷疤還沒好,到底是長了個記性,很是自覺的便回宮了,沒有用任何人催促,也沒有跑到其他地方去玩去鬧。

  雖然說兩人都沒有像是剛剛說好的那樣,去將軍府裡找二哥集合,但對於從前一出宮,便撒歡了,不到天黑不回去的兩小只來說,這已經是個極大的進步了。

  至少這兩小只是這樣覺得的,甚至都快把他們自己給感動到了,認為自己真是太聽話了,簡直不能再乖巧懂事了,也不知道這都是從哪裡來得迷之視角。

  邊疆大捷,那對於承平已久的大乾皇朝來說,可算得上是一件相當大的喜事了,更何況,這身為皇帝的秦君,格外的器重定遠將軍,下面的官員見了,那宮中的夜宴自然也是辦得格外的隆重。

  當然,這都是在規矩之內的,大乾皇朝雖然不像是前朝一般,那樣重文輕武,但也是極為重視禮儀規矩的,不管在任何時候,都沒有誰敢有所僭越。

  秦子軒和秦子墨兩人回宮的時候,太陽還沒有落山,正在天上高高的掛著,但宮裡的一應佈置,卻都已經做好了,各種各樣紅色的燈籠,掛滿了整個慶和殿。

  所有的案席都已經擺放整齊,上面雖然還沒有菜肴,但卻已經擺滿了各種水果糕點,還有一壺壺的酒水,一個個宮女不停的在這席間穿梭,手裡拿著各種擺放的飾品用具。

  慶和殿一向便是宮中舉行各種宴會的地方,年宴晚宴,還有各種慶祝的宴會,都是在這裡舉行的,這次為得勝的大軍,舉行慶功晚宴,自然也不會例外。

  別看這裡已經佈置的差不多了,就只等著那群王公大臣被帶過來,慶功晚宴就可以開始了,但其實為了這場晚宴,內務府的人已經足足忙了好幾天了。

  「三哥,我們好像有些來早了!」

  揮了揮手,示意那些宮女太監各忙各的去,不用管他們,秦子軒略有些鬱悶的轉頭看向了自家三哥。

  他雖然從小就生活在宮裡,但這種宴會,他一向是能躲就躲,躲不過也是跟著大部隊走,而且還經常性的早退,根本就不是很清楚這些具體的流程。

  他還以為馬上太陽就快下山了,所謂的晚宴,一會就應該開始了呢,哪想到就連這會場都還沒完全佈置好呢,其他的一些重要人物,更是一個都沒來,好像就只有他們兩個傻傻的站在這裡。

  「當然來早了,這盧將軍這會怕是剛剛梳洗完,還在進宮面聖的路上,等他帶著副將功臣面聖之時,父皇還要論功行賞,到時候有的一番折騰呢!」

  對於自家弟弟這愚蠢的話語,秦子墨回了其一個鄙視的眼神,都說了是晚宴,那自然是晚上才會正式舉行的,現在才什麼時候,哪裡有這麼早的晚宴。

  這定遠將軍帶著副將面聖,這首先就是一系列的禮儀規矩,要花半個時辰,由那些太監先跟他們講一講,突擊一下,免得這些邊關的將士,粗豪慣了,在御前失禮。

  而後還要論功行賞,當然了,這都是前幾天,父皇就跟朝臣們已經協商好了的,不會在現場討論,只是宣佈一下結果,可是按照正常的禮儀流程,那也是需要一個時辰,才能完事的。

  之後呢,父皇還得假模假樣的問些,他早就從暗衛口中知道了的,一些具體的戰爭細節,還有那些被俘虜過來的敵軍貴族,裝作一臉欣慰的樣子,去讚賞這些為國賣命的士兵,還有感懷我大乾皇朝的強大。

  最後群臣,還得拍一番馬匹,讚賞一下這都是遠在京城的皇帝,領導有方,什麼千秋萬代,遠勝歷代先賢,文功武德,一系列沒有任何意義的好聽話。

  自家父皇呢,則是假模假樣的謙虛一下,實則心裡是非常得意和自豪的接受了這番誇獎,真正的主角,那位定遠將軍,除了論功行賞之時,反倒像是個看客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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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秦子墨對於這些虛假的形式主義, 那是相當的不屑一顧了, 他也懶得去跑到那邊湊熱鬧, 沒有一點意義不說, 還特別浪費時間,倒不如跑到這邊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等到晚上宴會真正開始的時候,反而吃不上什麼太熱的菜了,無他, 自家父皇實在是太能磨嘰,開飯前還得再講一堆話, 那些朝臣們呢,也是一個個馬屁精, 能說著呢。

  而皇上既然還沒動筷,那誰敢先吃啊, 本來禦膳房精心做出來的美味,就這麼硬生生的被騰涼了,等到真正開吃的時候,那滋味啊,就別提了。

  當然了, 皇上就坐在上面, 那些朝臣們也沒有幾個能夠真正的把這晚宴當晚飯吃得,頂多也就是象徵性的動幾下筷子,就算是再餓,那也沒有那個胃口。

  至於自家父皇那就完全不用說了, 那是不會把自己給餓著的,早在來晚宴之前,就絕對是先吃了一頓好的,填飽了肚子,來這裡純粹就是說些場面話,喝點酒而已。

  帶著弟弟跑到了一處坐席上,秦子墨把手一招,頓時那負責這片會場佈置的總管太監,瞬間就心裡有了數,命人把那早已經準備好的吃食送了過去不說。

  還特意吩咐了幾名正在後面準備的舞姬,讓她們穿上那紅色的紗衣,帶上水袖,讓她們過去為兩位皇子表演上一番,小心的伺候著。

  秦子軒有些好奇的隨著自家三哥坐了下來,看著那如流水般被端上來的菜肴,還有那一個個身資綽約,水袖輕揚,一襲紅衣,眉間還畫著一朵花鈿,顯得格外美豔的舞姬。

  眼神不禁有些古怪的掃了眼旁邊的三哥,看這架勢,這宴會還沒開始前,就跑到這裡蹭吃蹭喝,還蹭舞看的事情,他這位三哥那可是沒少做啊,甚至連那負責慶和殿的主管,都不用吩咐,就早早的準備好了。

  看著桌子上那還冒著熱氣的菜肴,秦子軒也沒有客氣,直接拿著筷子就開吃了起來,時不時的抬頭瞅一眼那些性感美豔的舞姬。

  他還真是有些沒想到,自家三哥現在才這麼大點的小人,竟然就已經學會去欣賞女色了,大冬天的讓人穿著這麼一件薄紗跳舞,可真是……嘖嘖……

  不過再轉念一想,秦子軒卻也就釋然了,古代的孩子都早熟嘛,八歲就訂婚的那也不再少數,十二三歲結婚的更是比比皆是,就算是不結婚,皇子十三四的時候,也會有專門的宮女來教導人事。

  現在自家三哥都已經八歲了,頂多就是早熟了那麼一點點而已,並不奇怪,只不過,他怎麼覺得,他這位三哥比他更有成為十三王爺現在模樣的潛質呢。

  這麼一想,秦子軒頓時悚然一驚,這可不行啊,自家父皇現在就三個兒子,三哥要是想要向十三皇叔看齊的話,那他該怎麼辦啊,他可不想以後活在二皇兄的陰影之下啊。

  都說從小看到大,那個重度強迫症,還有些愛訓人的二皇兄,秦子軒實在是想像不到對方如果當上了皇帝,會是個什麼樣子,總覺得有些讓人不寒而慄。

  心裡想著這些事情,秦子軒也有些吃不下去了,他轉頭掃了眼正津津有味的欣賞歌舞的三哥,只能不停的祈禱老天,希望是他想錯了。

  都說吃喝玩樂是人生一大美事,此話說得絕對不假,吃著美味佳餚,看著妙曼的歌舞,身邊還有著自家可愛爆表的弟弟,可以一起說著話,秦子墨美得簡直就要冒泡了。

  可是剛剛默契的譴責了自家父皇幾句,正說道同仇敵愾的時候,還沒等秦子墨把早就在心裡迴響了無數遍的虎毒不食子,心狠手辣,喪心病狂這一些成語給用上。

  那本來因為想跟弟弟說一些不好被人聽到的話,而被秦子墨遠遠打發到一旁看風的費才,便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身後還跟著同樣心事重重的小六子。

  「怎麼了,兩個人都這幅表情,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秦子軒挑了挑眉,有些疑惑的看著這兩個一臉凝重的人,現在正值大軍歸朝,滿城歡呼,朝野一片喜慶的時候,難道還能發生什麼大事嘛。

  敢在自家父皇最高興的時候找事,敢在滿朝文武面前讓自家父皇丟臉,那這人怕是不要命了吧,秦子軒一直覺得,宮裡的人,那一個個都跟人精似得,應該沒有哪個會這麼傻。

  可惜,秦子軒剛剛這麼想著,轉眼間就被事實給打了臉了,而且還是狠狠的一巴掌扇到臉上,一點手都沒留,這個世界上,這個皇宮裡,還真就有這麼傻,這麼不要命的人。

  「你們說得可都是真的?」

  聽到費才在自己耳邊所說的話,秦子墨手一抖,原本杯中的果酒,頓時灑了一片,把桌子上還剩了大半的菜肴,弄濕了一些不算,甚至連自己的袖子,也濕了一片。

  不過這個時候,秦子墨也顧不上這些了,他一臉震驚的看著費才,臉上滿滿都是不敢置信,甚至不自覺的問出了這句,顯得有些愚蠢的問題。

  「主子,這是小久子見到後,特意派人稟告過來的,他這個人您是瞭解一些的,做事最是細心,不是十成把握的事,他是不會亂說的!」

  費才臉色凝重的看著自家主子,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苦笑,他也不希望這件事情是真的,可小久子是什麼性格,他是很清楚的,這事那肯是八九不離十了。

  若不然,當初三皇子要派人去監視五公主和馮皇后的動向時,他也不會把這件事情交給對方去辦。

  在宮中多年,又是一直在三皇子身邊伺候,費才所能接觸到的東西,是很多人都不能比得,他很清楚,這件事情一旦傳出去,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

  事實上,他已經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勸著點自家小主子了,這趟渾水那可不是那麼好趟的啊,不過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有些晚了。

  更何況,他一個做奴才的,那連皇上有時候都管不了的三皇子,他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那也不一定能管用啊,到頭來,怕是還免不了像現在這般進退兩難。

  「三哥,不必問了,這件事八成是真的了!咱們現在必須得快點趕過去,遲了若是被其他人發現了,那可就是天大的醜聞了!」

  聽了小六子的耳語,秦子軒心裡也是萬分震驚,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見自家三哥還在那追著費才詢問,不禁連忙催促了一句。

  現在滿朝的文武,還有一些有品級的命婦,甚至還有那些世家公子,可都已經聚齊在了皇宮之中,那處地方又並不是如何的隱蔽,這一旦被人發現,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皇室的面子不僅要被徹底的打落在地上,甚至還是要再被踩上兩腳的那種,秦子軒甚至已經能夠想像到,自家父皇到時候的臉色會黑成什麼樣子。

  其實若只是單純的讓自家父皇難堪,下不了臺,那秦子軒是很高興的,他也不會去費力的制止這件事的蔓延,可事情有的時候不是表面那麼簡單的,這件事情一出,那影響到的,會是整個皇室的聲譽。

  秦子軒雖然不是很喜歡自己現在這個身份,但他既然已經享受到了這個身份所帶來的一系列好處,那他怎麼也要做點事情才是,起碼也得承擔起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

  這種事情,若是不知道那也就罷了,自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用操心,天塌了還有高個的頂著呢,可若是知道了,卻不去管,那他自己怎麼都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小六子,你馬上讓小順子把呂長安叫到玉蘭殿去,對了,讓他多帶幾個護衛,要那種信得過的,能守得住事的!」

  提醒完自家三哥,秦子軒又連忙對著小六子吩咐道,而後便拉著還站在那裡的三哥,腳步匆匆的往玉蘭殿趕去,這會,可不是能給你時間去深思熟慮的時候。

  一切動作必須要快,要不然等你想完了,可能事情就已經來不及了,從這裡趕去玉蘭殿的距離,可要比從錦文閣到玉蘭殿遠得多了。

  這舉行宴會的慶和殿,是屬於前殿的範圍,與自家父皇平日裡上朝時所在的金鑾寶殿,距離不遠,錦文閣和玉蘭殿都屬於後宮,距離上自然是有很大的差距。

  坐在轎子上,秦子軒不停的催促著,讓那些轎夫們快一點,即便現在身上裹著披風,手裡還拿著暖爐,但秦子軒仍然覺得心裡面冰涼一片,怎麼都暖不過來。

  唯一讓他覺得有些欣慰的,估計就是那些文武大臣,還有那些授封的將士,都在這前殿,只要他們的動作快一些,玉蘭殿內發生的事情,應該能夠被壓下去。


第222章

  雖說是一路急趕, 但兩位皇子的年紀太小, 那小身子骨若是顛壞了, 可沒有誰能承擔的起, 所以一路上也不過就是相當於正常成年人走路的速度而已,談不上慢,但卻也說不上快。

  不過這倒是顯得有些剛剛好,因為等秦子軒和秦子墨到達玉蘭殿的時候,呂長安一行人已經在那外面等著了, 一見到轎子過來,立馬便迎了上來。

  秦子軒下轎之後, 掃了一眼呂長安那即便是在大冬天的時節裡,仍然滿頭的大汗, 心知對方這是接到自己的命令後,就立馬帶著人快步跑過來的。

  不過這個時候, 他也沒心思說些什麼其他的廢話了,直接便讓呂長安帶著一隊侍衛,進去把那五公主的住所給圍了起來,又讓其派了兩個人在玉蘭殿門口把守,禁止任何人進出。

  雖說調侍衛來圍住一個公主的寢宮, 不是一個皇子應該做的事情, 有些犯忌諱,也有些越了自己的許可權,不符合規矩,但這會也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秦子軒覺得, 他現在這麼做,總比到時候事情讓人發現,讓整個皇室都跟著一起丟人來得好。

  作為皇室的一份子,秦子軒可不想受人牽連,被人用異樣的目光打量,他可是一向很要臉面的。

  做完了這一切,秦子軒這才與自家三哥一起,帶著呂長安和兩名侍衛,大步流星的進了玉蘭殿,目標甚是明確,沒有任何遲疑的便往五公主的臥室而去。

  記得上次來玉蘭殿的時候,因為皇后被廢的緣故,這裡面便已經很是蕭條了,可這會看著,卻好像比上次還要更加荒涼一些,甚至就連伺候的人,都沒有幾個了。

  原本那倚在柱子上,懶洋洋的小太監不見了,院子裡的花草也都成了枯枝爛葉,甚至還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上面還落滿了灰塵,都沒有人清掃。

  髒的讓一向養尊處優慣了的秦子墨,忍不住直皺眉頭,眼神中滿是嫌棄。

  不過秦子軒倒是覺得還好,記得前世,每年冬天放完寒假,剛開學的時候,因為一冬天都沒有什麼人打掃,這雪就是這個樣子的。

  完全不像是詩句裡描寫的那麼美,厚厚的雪堆積了一層,上面還佈滿了灰塵,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塊落到地上,被弄髒了的雪糕,根本就不忍目睹。

  不只是這過了人小腿的積雪,整個玉蘭殿裡,更是荒蕪的沒有一點人煙氣,秦子軒一路走來,連半個人影都沒見到,似乎這裡根本就不是住人的宮殿一般,荒涼的讓人覺得有些淒然。

  秦子軒眉頭微微一皺,他早就知道,在宮中不受帝王寵愛的下場是什麼,可卻也從來都沒想到會嚴重成這樣,便是他當年,也不過就是奴才們有所懈怠,一應的待遇被克扣了些罷了。

  哪裡像是這玉蘭殿似得,直接就成了一個冷宮了,別說奴才們有所懈怠了,那根本就是連個奴才的影子,都看不到好嘛。

  不過仔細的想想,秦子軒倒是也不覺得如何奇怪了,經過了上次的事情,自家父皇早就把五公主身邊的宮女給處置了,還有那位被馮皇后派來的嬤嬤,也沒能討得了好。

  以馮氏現在的處境,在自己這些心腹都一下子被打發了之後,想要再找到一些值得信賴的人,去伺候自己的女兒,怕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再加上,宮中人多眼雜,上次皇上在慈甯宮審問馮氏和五公主的事情,那早就傳出去了,誰不知道皇上已經是對五公主厭棄至極了。

  在這件事情過後,皇上的態度那又一次的驗證了宮中那些人的猜測,往年雖然皇上也不喜歡五公主,可好歹有的時候,還會提上那麼一句。

  就像是馮氏被廢的時候一樣,皇上特意恩准五公主繼續住在玉蘭殿,免去皇后的牽連,那擺明瞭,雖然不喜歡,但心裡還是把五公主當成自己的女兒的。

  哪裡像是現在這樣,連提都不提,甚至也不許別人去提,直接就把五公主給無視了,完全當成自己沒生過這個女兒,從腦子裡就把人給抹去了。

  這宮裡的人都是慣會踩低捧高的,皇上都是這麼個態度,那就更不用提這些奴才了,不把你作踐死,那怎麼能顯示出他們的能耐。

  所以說,秦子軒到現在都不明白,那馮氏是怎麼想的,就算是五公主嫁的不好,可如果有皇上的寵愛,那不好也是好。

  相反,就算是五公主嫁的再好,那沒有了皇上的寵愛,沒有了這世界上最尊重的那個男人給她撐腰,好也會成為不好了。

  這皇宮裡面的公主,跟秦子軒這樣的皇子,那可是截然不同的,秦子軒就算是再不受寵,也有著皇子的這層身份,等將來出宮開府,照樣能夠過得逍遙自在。

  想到這裡,秦子軒不禁暗自慶倖了一下,還好他是位皇子,要不然,真把他放到五公主這樣的位置上,那便是他再聰明,怕是有些事情也要難辦了。

  秦子軒的動作很快,即便這玉蘭殿不小,五公主的臥室又在後院,他和三哥又都是一雙小短腿,可沒過多大一會,兩人便看到了那扇緊閉著的房門。

  咽了口吐沫,秦子軒面色嚴肅,有些緊張的看著那緊閉著的,沒有任何人守衛的房門,似乎還能夠聽到裡面那若有若無的□□聲。

  深呼吸了一口氣,秦子軒閉了閉眼,帶著呂長安,扯著自家三哥的袖子,便走到了那緊閉著的房門前,一把便將這房門給踹了開來。

  秦子軒本來是因為這件事的刺激,有些緊張過度,一時把自己帶入了前世看過的那些電視劇裡的男主,有些忘記了自己的實力,所以才會做出伸腳去踹門的舉動。

  事實上,當腳碰到門的那一刻,他便有些後悔了,這皇宮裡的門可都是紅木做的,裡面若是插上門栓的話,那可是結實著呢,便是那些侍衛都不一定能一腳踹開,更何況是他呢。

  面上不禁露出了些尷尬,秦子軒正打算一會踹不開的時候,說上兩句場面話,解釋一下自己的行為,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看似緊閉著的房門,還真就讓他一下子便踹開了。

  有些錯愕的看著那輕輕鬆松就被他一腳踹開,根本就沒有鎖上的門,秦子軒眉頭微皺,敏銳的感覺到了些許不對,他這,該不會是被什麼人給算計利用了吧。

  這倒不是說有人要算計著對付他,而是感覺這好像,是有人要拿他當刀,利用他和三哥去對付五公主,和那已經被廢了的皇后。

  這不是秦子軒敏感,而是他覺得,五公主和馮氏,便是再蠢,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這不是徹底的要把自己給毀了嘛,還嫌父皇厭惡她厭惡的不夠。

  而這一踹就開,根本就沒有上鎖的門,還有那沒有一個奴才守著的院子,也驗證了秦子軒的猜測。

  這若是真的五公主要做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連個把門的都沒有,難道不怕被人看到,闖進來不成。

  心裡這麼想著,秦子軒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不管這位五公主是不是被人設計的,也不管他是不是被人給算計利用了,這件事情已經擺在這了,那該管還是得管。

  深吸了一口氣,秦子軒偏頭看了自家三哥一眼,見對方臉色凝重的點頭,兩人不由得一起望向了那聲音傳來的地方,並肩走了過去。

  繞過了廳堂,那一下下的撞擊聲,還有女子的□□聲,男子的低喘聲,不禁顯得越發的清晰了起來,秦子軒現在恨不得有種捂住自家三哥耳朵的衝動,這可真是少兒不宜啊。

  不過還沒等秦子軒行動,就見秦子墨,面色猛地一沉,步伐更加快了起來,直接便跑到了那大開著的臥室門口,驚怒交加的看著屋子裡面還在纏綿的男女。

  慢了一步沒有攔得住自家三哥,看著對方那陰晴不定的神色,秦子軒不禁暗道一聲不妙,連忙快步走了過去。

  這可真是作孽啊,自家三哥那麼一個純情的小孩子,怕是還從來見過這種畫面,可千萬不要被帶壞了才好。

  這麼想著的秦子軒,下意識的便忽略了,他前世也沒有看到過這種限制級的畫面,而這一世,在別人的眼裡,他可是比自家三哥,更不應該去看這些的小孩子。

  站在那大敞四開的門前,秦子軒看著那對此時還在糾纏著的男女,臉色瞬間變得通紅了起來,他狠狠的乾咳了兩聲,試圖喚醒那還沉浸在歡愉之中的五公主。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嗓子都快有些咳啞了,裡面那兩人竟然還是沒有什麼動靜,依舊自顧自的在那做著,生命最原始的運動。

  看那模樣,好像還挺享受,就連自己這邊,這麼多人站在門口都沒有發現不說,甚至連他們努力發出來的聲響,都一併給忽略了。


第223章

  瞅著屋子裡面那不知羞恥, 還在繼續纏綿之中, 完全視他們這些大活人為無物的男女, 秦子墨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幾分, 那刺人的目光,簡直能把那躺在下麵,面色潮紅,狀極享受的五公主給活活的盯死。

  秦子墨雖然因為上次的事情,對自己這位五皇姐有了很深的成見, 但平日裡不管對方的下場結局如何,都可以坐在一旁看好戲的他。

  這一次卻是完全的不能忍了, 他自幼長在宮中,雖然年紀還小, 但對於這種事情還是瞭解幾分的,自然知道這事一旦傳出去, 會成為多麼大的醜聞。

  怕是整個皇室公主們的清譽都要受到影響,就連那些宗親們也會受到牽連,讓人以為,這些看似高貴的公主和群主,其實背地裡都是這樣的貨色。

  平民百姓家的女子, 尚且知道羞恥二字應該怎麼寫, 知道何為三綱五常,倫理道德,更何況是生來便高高在上,接受名師教導的公主呢。

  望著那躺在床上, 不斷迎合著,甚至還主動纏繞上去的五公主,秦子墨簡直快有一種吐血的衝動了,他父皇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兒,他怎麼能有這麼一個讓人蒙羞的皇姐。

  秦子墨憤怒的就連眼眶都充血發紅了,他現在真是恨不得一把上去,將那位五公主給掐死在這裡,好讓他能把眼前這一幕,徹底的從腦海裡抹去。

  眼見著自己的咳嗽聲已經不好使了,甚至就連大聲的喊話,那還在屋子裡的兩人也處於完全聽不到的狀態,顯得極為的投入,秦子軒倒不像是自家三哥那般憤怒。

  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他就說嘛,自己這位五皇姐就算是再蠢,那也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更何況,還有那位在宮中沉浮多年的廢後看著呢。

  雖然說那位廢後的腦子也不是太靈光,但再怎麼說,也不至於這麼去坑害自己的女兒,更何況,聽十三叔說,廢後早就已經給五公主選好了人家,而面前這位,很明顯不是他看到的那位公子。

  再者說了,就算是五皇姐想,廢後腦子也不靈光,可這天下間又有幾個敢冒著,殺頭這樣大的罪過,只為了享受這片刻的魚水之歡,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用下半身去思考的。

  瞅著裡面那兩人面色潮紅,眼神迷離,完全處於物我兩忘狀態的樣子,秦子軒心中有數,這十有八九啊,怕是被人設計,給下了藥了。

  不過就算是知道了這一點,秦子軒現在也只能當做不知道了,沒辦法,不管是不是被人設計,這事都已經出了,甚至發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

  那就得按照正常的步驟去處理,就算是事情過後,他稟告給父皇,讓對方暗中調查一下,這到底是誰設計陷害的五公主,這已經被陷害至此的五公主,這一生怕是也要徹底毀了。

  想到這裡,秦子軒不禁暗自歎了口氣,他原本以為,這位五公主會作死在她母后的手裡,後半生都不會過得太快樂和幸福,但是起碼,有著公主的那麼一個身份,至少是比普通百姓要強得。

  可現在看來,這唯一能夠依仗的公主身份,怕是都要保不住了,秦子軒原本以為,他之前接觸到的那些,就已經足夠險惡了,但現在看來,他還是有些太天真了。

  這後宮之中,還真是深不見底,幽黑的讓人覺得可怕,他所經歷過的那些,不過還只是這漆黑一片中的九牛一毛,大海之一勺。

  「咳!小六子,費才,你們兩個過去,快點把這兩人給本皇子分開!」

  清咳了一聲,秦子軒拋開腦海中莫名湧上來的感慨,他轉頭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把頭低的已經快杵到地面的幾人,直接伸手點起了名來。

  這根本就不需要秦子軒去想,他也沒什麼可選擇的餘地,五公主需要現在做出了這麼大的醜事,基本上是下場堪憂了,可她至少現在那還是個公主。

  這些侍衛那一個個都是男的,雖然力氣會比小六子和費才大了一些,但怎麼也不好過去動手,這若是碰到什麼地方了,可沒辦法說清。

  秦子軒也知道這一點,事實上,若不是顧慮到可能會有危險,那與五公主在一起的男子,會狗急跳牆什麼的,他其實不應該把呂長安和那兩個侍衛帶進來。

  「奴才遵命!」「奴才遵命!」

  聽到五皇子的吩咐,小六子和費才抬起頭來,恭敬的應了一聲,彼此對視了一眼,都能看出對方臉上的苦澀。

  雖然心中極為的不情願去辦這件事情,可是這屋子裡面,除了那三個侍衛,就只有兩位皇子,主子們自然是不可能去做這樣的事情的,可對著五公主,那幾個侍衛,也確實是不好動手。

  仔細的尋摸了一下,小六子和費才都明白,除了他們兩個,就沒有什麼人能夠做這事了,所以哪怕心裡面再苦澀,也只能硬著頭皮,無奈的向著那大敞四開的屋子裡走了過去。

  雖然面對的是公主,可由於這件事情的性質,小六子和費才,也沒有什麼小心翼翼,不要傷到公主的想法,反而是速戰速決,快點把人給分開的心思更多一點。

  五公主雖然與那位不知道是什麼人的年輕公子,極為的纏綿,兩個人的身體已經緊緊的交織在了一起,看似很不好下手,一幅難分難舍的樣子。

  但畢竟是兩個被下了藥的人,意識迷離的很,在費才和小六子兩人的分工協作之下,一個摁著底下的人,一個拔著底下的人,只聽到波的一聲清響,兩人就這麼被分了開來。

  「呂長安,去外邊拿幾瓶冷水過來!」

  見面前這兩個已經被分開了,還不忘雙眼迷離的撲騰,想要往一起抱的男女,秦子軒掃了一眼在那裡強自支撐,努力控制住這兩人的小六子和費才,直接轉頭便對著呂長安吩咐道。

  下了藥的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不把他們給弄醒,怕是這樣子的醜態便停止不了,眼看著自家三哥那模樣,已經快想要殺人了,秦子軒自然不能任由他們這樣子下去。

  聽到五皇子的吩咐,一直心中忐忑不安的低著頭,恨不得把自己當個隱形人的呂長安,頓時如蒙大赦一般,把兩個屬下不厚道的留了下來,自己則是應了一聲,就飛快的跑了出去。

  天知道,在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呂長安是個什麼樣的心情,那真是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把自己直接變成個聾子瞎子,好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啊。

  這種皇室的醜聞,他這麼一個小小的侍衛,那實在是承擔不起這樣的秘密啊,雖然有五皇子在,他並不擔心會被殺人滅口這個問題。

  但若是讓皇上知道了,那心裡面能不泛膈應嘛,怕是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他一眼吧,這麼想著,呂長安頓時覺得,自己今後的前途堪憂啊,看來,自己日後就只能靠著五皇子了。

  「五弟,這件事要不要派人通知父皇一聲?」

  瞅著屋內那對不斷想要往一起湊,根本就豪不知羞的男女,秦子墨輕吐了一口氣,似乎連憤怒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面色很是疲憊。

  他掃了眼呂長安那匆匆離去的背影,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雖然事情已經制止的差不多了,但接下來五公主該怎麼處置,就不是他們能夠做得了主的了,這事還是得告訴父皇才是。

  「自然!不過不是現在,父皇此時應該正在論功行賞,怕是忙著呢,哪裡有功夫能管得了這些小事,等到晚宴開始的時候,再派人通知也不遲,反正現在這情況不是已經被控制住了嘛!」

  眼中閃過一抹幽光,秦子軒唇邊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著什麼急呢,父皇此時還正在興頭上呢,等對方達到最高興的點時,那再兜頭一盆涼水潑下去,豈不是更好。

  他倒是想看看,到時候自家父皇,會怎麼把晚宴那場最歡樂的氣氛給演出來,想來以自家父皇的演技,應該也是會很得心應手的吧。

  這皇上的一舉一動,那可都是被無數人給關注著的,明明心裡已經怒極,卻還要裝作開心愉快的樣子,想來應該不會太好受吧,或許還會有些憋屈。

  這麼想著,秦子軒眸子裡的笑意,頓時變得更深了一些,他正愁沒有什麼事能給自家父皇添添堵呢,這回總算是能稍微解解氣了。

  聽到自家弟弟的話,秦子墨忍不住皺了皺眉,小事,這五公主在自己的寢宮裡,不知廉恥,違背禮教的與人私通,這是多大的醜聞啊。

  若不是被他們給及時的阻止了,沒有讓其他人看見,也沒有讓消息傳出去,那怕是朝野都要鬧翻了天了,這……怎麼也不能稱之為小事吧……


第224章

  秦子墨剛想開口, 跟自家弟弟好好說一下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可還沒等他張嘴說話, 就見原本離開去取涼水的呂長安, 大步走了過來,頓時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轉了過去。

  看著呂長安那略顯艱辛的步伐,再瞅瞅對方手中那巨大的兩個木桶,以及水桶上面的兩根管子,秦子墨的神色不禁顯得有些怪異, 他偏頭瞅了眼自家弟弟,眼中帶上了些笑意。

  自家弟弟的這個侍衛, 倒還真是挺有意思的,跟自家弟弟也有那麼一點相像, 怪不得人家總說,這有什麼樣的主子, 那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呢。

  為了能夠晚回來一會,不至於看到太多不該看的畫面,為了能夠不被自己主子指使著,靠近五公主,去往那玉體上潑水, 這小侍衛也真是夠拼了的啊。

  瞅瞅那兩根管子, 還有那兩個巨大的木桶,秦子墨不禁暗自搖了搖頭,倒是也真難為他能想出這麼個主意來,更難為他能把這些東西都給拎進來, 這分量可委實是不輕啊。

  「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

  看著呂長安手中提著的兩個水桶,以及那兩根粗大的管子,秦子軒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深深的看了呂長安一眼,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拿這麼多水過來,這是要給人洗澡嘛,也不嫌沉得慌。

  在他身邊呆了也有幾個月了,這人怎麼一點好的都沒學到,就學會自己這點不聰明的小聰明來了呢。

  你以為你弄根管子來,不用直接拿水,往五公主身上潑,不用看到對方的玉體,那就萬事大吉了嘛。

  也不想想,剛才一進來的時候,他們這麼多人,有哪個是沒看到的,這不是明擺著在欲蓋彌彰嘛,真是自作聰明。

  不過想想這玉蘭殿附近,他也沒看到哪裡有水井之內的地方,而且因為皇后被廢,五公主被厭棄的緣故,這裡又變得荒涼至極,連一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

  那兩根水管子和那麼多涼水,也不知道這呂長安到底是從哪里弄過來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這些東西,對方也真是夠不容易了。

  「脫衣服?」

  呂長安剛剛把手中的木桶和水管放下,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頓時頭上的汗留得更猛了一些,他呆呆的站在那裡,悄悄的瞅了一眼欲求不滿的五公主,心裡頓時惶恐至極。

  這五皇子該不會是見五公主還不肯安分,所以想把自己給推過去吧,要不然,這好端端的讓自己脫衣服做什麼。

  剛剛累的連腦子都有些木了的呂長安,頓時愣愣的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的看著五皇子,臉上還帶了點祈求。

  他可是還沒成家呢,還想留著那玩意生個可愛的小娃娃,五皇子,您就發發慈悲,饒了他吧。

  「亂七八糟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本皇子讓你把披風脫了,給五公主蓋上!」

  秦子軒狠狠的踹了呂長安一腳,勉強壓下心裡的火氣指揮道,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這傢伙原本看起來挺聰明的一個人,結果一到了他身邊,就蠢成了這幅樣子。

  蠢得他都開始有些懷疑人生,以為他當初在慈甯宮裡見到的那個機智少年是個幻象,要不是對方的辦事能力還算是靠譜,從沒出過什麼錯漏,那秦子軒就真的是要懷疑自己的眼光了。

  要不是這些侍衛身上,就只有呂長安這個小頭目盔甲上有披風,秦子軒簡直都不想去理會這人了,腦洞真是飛到了天際,硬拽都拽不回來。

  「啊,是,是!」

  被五皇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呂長安頓時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露出一幅憨厚的笑容來,他知道,自己剛剛確實是想得有些太多了。

  這五皇子好不容易把五公主和那人分開,怎麼可能把自己派過去湊熱鬧,只怪他剛剛太急,又跑得太快,累著了,腦袋裡面有些充血,一時間難免不太靈光。

  把身後的披風一把扯下,呂長安眼神一厲,手中用勁,連看都沒往五公主那裡看上一眼,只是略微估計了一個大概的方向,那紅色的披風便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的飛了過去,正好落在了五公主的身上,把那佈滿了各種痕跡的玉體遮上。

  「你們拿著這水,往五公主和那男的身上潑,什麼時候潑醒了什麼時候停下來!」

  見五公主的身體被遮蓋上了,不用再怕被人看見,秦子軒對著那兩個一直低著頭的侍衛,冷冷的吩咐了一句,直接便讓他們拿著水桶上去。

  至於另外那個赤身的男子,秦子軒才懶得理會,雖然知道對方也是被人給設計了,但敢玷污當今的五公主,他沒打對方一個半死,就已經是夠對得起這男子了。

  聽了五皇子的吩咐,那兩名一直低著頭不敢吱聲,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個隱形人的護衛,這才抬起頭來,掃了一眼披著那件紅色的披風,被小六子包裹的嚴嚴實實,卻還不忘記掙扎的五公主。

  兩人松了口氣的同時,也不敢耽擱,拎著放在地上的水桶便走進了屋子裡,至於那地上放著的兩根水管,根本就沒有看上一眼,那東西可難使著呢。

  若是沒辦法的情況下也就算了,現在既然五公主的身子已經看不見了,那就沒必要弄得這麼費事了,至於那個男的,最多不過是哪個大臣家的公子罷了,沒有顧及的必要。

  有些費力的抬起手中的水桶,往那男子身上澆水的侍衛,很是痛快的直接把那一桶都給潑了過去,半滴水都沒剩下。

  只見那水花就跟瀑布似得,澆了那男子滿頭滿腦不說,甚至就連一旁把著這男子的費才身上,都被殃及到了些水花。

  看得就連一旁還有些怒氣的秦子墨,都不禁渾身打了個寒顫,忍不住為那名男子默哀,這可是大冬天啊,那些水裡面還帶著些冰碴呢。

  這麼兜頭一盆涼水澆上去,還是在剛剛那個什麼了之後,這男子怕不是會留下什麼終身的後遺症吧,雖然覺得這人玷污了他五皇姐,有這樣的下場也是應該的。

  可到底同為男子,秦子墨還是忍不住咽了下吐沫,看著那凍得渾身直抖索,被那一盆帶著冰碴的涼水給徹底弄醒了的男子,在心裡暗自道了聲阿彌陀佛。

  對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得,眼見著討不了什麼好的男子,這些宮裡面的侍衛,自然不用顧忌什麼,可對於五公主,那可就不能夠這麼粗暴了。

  那名可憐的沒有搶到那男子身前的護衛,羡慕的看了眼身邊瀟灑的同伴,苦著一張臉,小心翼翼的控制著手中的力道,一點點的把這涼水潑到五公主的臉上。

  好在這冰水確實夠涼,即便是這侍衛並沒有往五公主的身上潑多少,一碗冰水下去,原本還處於迷離狀態中的五公主,也逐漸的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秦雨薇環視了眼四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屋外,目光冰冷仿佛像是看著什麼髒東西一般,極為嫌棄的看著她的弟弟。

  感受到身體上的異樣,在聯想到自己散失記憶以前所看到的畫面,秦雨薇頓時臉色煞白,等到她再看到旁邊那名赤身的男子之時,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無力的癱軟在了地上。

  她不是傻子,身體上的異樣那麼明顯,周圍人的反應又是這般,再加上兩個弟弟那冰冷的目光,她怎麼可能猜不到到底發生了什麼。

  更何況,在意識消失之前,她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對,知道自己被人給算計了,現在看來,不管是誰要對付她,那人的算計都已經成功了。

  「你們是誰,這裡是哪裡?」

  被秦雨薇這攤倒在地上的響動,驚醒了過來,那長得還算是不錯的油頭粉面的公子,頓時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他瑟縮著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身子,一臉驚恐的說道,臉色都漲得通紅,活像是個大番茄。

  這古代的公子,那一個個都是被教導過禮儀的,就算是平日裡再放浪形骸,像是現在這樣,赤身站在這麼多陌生人的面前,甚至還有兩個孩子的面前,這也是極為有違禮教的事情,那可跟平日裡被下人伺候著沐浴更衣是完全不同的。

  一臉木然的跪坐在地上,秦雨薇並沒有理會身旁那男子的動靜,只是把那紅色的披風緊緊的裹在身上,雙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沒有半分生氣。

  被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嫌棄的時候,她還能哭一哭,哭自己的命苦,哭一聲同為子女,她還曾為嫡公主,為何對方便能偏心至此,不顧她的死活。

  可若是連她自己都開始嫌棄自己了,她又該怎麼辦呢,秦雨薇無助的抓著身上的披風,只覺得心裡面冰涼一片,就連眼淚都快要流不出來了。


第225章

  看著神色木然, 跪坐在地上, 仿佛心如死灰一般的五公主, 秦子軒輕聲歎了口氣, 眼中閃過了一絲同情,心裡也有了一絲不忍,他這位排名相似的五皇姐,還真是命途多舛。

  雖然說皇宮裡的那些公主,一生的命運也都是操之於人手, 可是現在正值太平盛世,沒有和親的風險, 大多數的公主,只要有生母為其考慮的, 又或者是得父皇寵愛的,都能嫁的相對不錯。

  即便就算是皇上一時看走了眼, 賜婚的那人不是個良配,又礙於面子無法更改,可是有著公主的這一層身份,那只要不是想要造反的大逆不道之家,便不會被輕視欺辱。

  可以說, 從生下來的那一天就已經註定了, 她們的一生只要不自己行差踏錯,只要不惹了父皇厭煩,那不管嫁的如何,好或者是不好, 只要自己放開心胸,都能活出一番天地。

  就像是那位同樣被父皇賜婚給了定遠將軍的七公主,他那位同樣不得聖寵,行事卻瀟灑大氣,即便是被所有人輕視,也能活得相對安然的七皇姐。

  面對這樁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廢後甚至以死也要為五公主解脫的婚事,她卻接受的相當坦然,不哭不鬧不說,甚至還主動跑去崇華殿謝恩。

  秦子軒到現在都記得,對方那雖然不慷慨激昂,但讓人聽著卻格外慰貼的一番話,更記得自家父皇那欣慰感動,外加有些愧疚的神情。

  只不過是一番話而已,只不過是演了場戲,做了個表演秀,他那位七皇姐,就硬生生的靠著這一點翻了盤,在自家父皇的心裡占了些位置。

  從一個不起眼甚至都快忘了名字的女兒,變成了一個深明大義,懂得為父皇分憂,孝順貼心的好孩子,不要小看了這一點,帝王的心其實是很小的,那裡面能夠裝下的人也很少。

  宮裡這麼多位公主,除了特別得寵的那幾位,能在裡面留下痕跡的,那真是沒有幾人,七公主能夠做到這一點,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

  雖然自家父皇到現在還沒有明文下旨,也沒有放出任何風聲,但秦子軒這些日子一直待在崇華殿,已經能夠感覺到對方的一些想法了。

  歷代的公主嫁去邊關大多都會早亡之事,秦君不是不知,只不過是原本並不在意罷了,他只是單純想要為自己的心腹愛將,找一個很好的靠山。

  讓他自己在朝臣面前,能夠有更多的理由去護著對方,為對方安排好一個後路,不至於讓于國有功之臣,就因為那不得不為之事,而被秋後算帳。

  至於那位嫁過去的公主會如何,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身為皇帝,秦君並沒有那麼多豐富的感情,這不是他涼薄,而是大多數的皇帝都是這樣的。

  身在皇家,掌控著整個天下,每天要關心的事情何其多也,還有幾個皇子,需要他費心教導,哪裡有什麼心力放在一個並不親近,甚至還有些厭惡的女兒身上。

  不過這個被嫁過去的,半點不重要的女兒,若是換成了在秦君心裡面占了那麼點位置的女兒,那就是另一種情況了,即便秦君沒有明示,但秦子軒能夠感覺到,對方已經準備在京城為七公主修建一座公主府了。

  同樣的一件事,只不過是因為一個不同的應變態度,就硬生生的變了個模樣,秦子軒也不知道是該感慨七公主的聰慧,還是應該感慨五公主的命苦。

  他心裡清楚,廢後也清楚,甚至就連自己那位心狠的父皇也清楚,有些事情,七公主做了,會得到一個很好的效果,甚至可謂是直接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可若是換了五公主來做,怕不但得不到這個結果,反而會被自家父皇扣一個虛偽的帽子,覺得這個女兒心機深沉,與她的母親一個樣子,這也是為什麼馮氏會那麼決絕的原因。

  她們已經被逼到了絕路,除了這個辦法,馮氏便再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去救她的女兒,愚蠢嘛,或許是吧,但這個世界上有些時候的愚蠢,卻是不得不為的愚蠢。

  其實秦子軒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家父皇為什麼會這麼厭惡五公主,厭惡到不管對方做什麼都是錯,不過到了現在,明不明白已經不重要了。

  五公主的下場,從他推開這玉蘭殿大門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這事就算是換在一個正得寵的公主上,都不一定會是個什麼下場,更何況是一貫被父皇厭惡的五公主呢。

  只希望,自家父皇能夠看在這位五皇姐,也是被人陷害的情況下,從輕處置罷了,不過想到自家父皇一直以來對於五公主的態度,秦子軒也知道,這大概是不太可能的了。

  「小六子,你派人去通知父皇一聲,順便從錦文閣調兩個宮女過來,呂長安,你跑一趟慈甯宮,把這裡的事情告訴太后!」

  掃了一眼正站在那裡,對著那個赤身男子,厲聲訓斥的自家三哥,秦子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見晚宴已經差不多要開始了,便吩咐著說道。

  同時又深深的看了眼癱坐在地上,神情淒然的五公主,微微垂下了眼簾,這個世界上的可憐之人太多,就連他自己都只是其中的一份子。

  他沒有心思也沒有精力去管那麼多,即便是心中有些同情,可對於這個只不過見過一兩面的所謂皇姐,他也沒有那麼多的善心,派人請太后過來,便是他能為這位五公主做得了。

  皇上的怒火沒有人能夠壓得住,可身為太后,若是想要保下自己的孫女,那還是能夠做得到的。

  父皇雖然對於五公主厭惡至深,但太后對於這個孫女,不能說有多疼愛,但起碼也是有一分親情在的。

  若是太后能看在五公主是被人設計的份上,為五公主說上兩句話,那想來父皇處置的也就不會太過嚴厲了,秦子軒現在所能做得,也就只有這個了,至於剩下的,那就得看這位五公主的命了。

  「把這男的壓下去,給他一身衣服,讓他跪在院子裡,等候父皇發落!」

  見小六子和呂長安都領命去了,自家三哥也對著那男子發完了火,視線轉到五公主身上似乎就想要說些什麼,秦子軒連忙打斷了對方的話。

  五公主現在的狀態已經是心如死灰了,自家三哥一向是個霸道的性子,他認為五公主這樣不堪的樣子,是丟了他的人,丟了皇室的臉,這不定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瞅著五公主現在的樣子,秦子軒都有些怕對方會想不開,若是三哥再來點刺激,那秦子軒真是怕,他到時候會為這位五公主收屍。

  秦子墨眉頭微皺,不悅的看了自家弟弟一眼,不過收到弟弟的眼色示意,他又仔細的看了眼五公主現在的模樣,想了想,到底還是把那些話給咽了回去。

  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了,他再說什麼也都沒有用了,反正現在已經派人通知了太后和父皇,到時候一切自有父皇做主,五公主到底該怎麼處置,也不是他能決定的,還是在一旁好生看著吧。

  「五皇姐,我已經派人通知了太后,若是你有什麼委屈,盡可以跟太后說,太后會為你做主的!」

  從袖子裡掏出了手帕,秦子軒上前幾步,遞到了五公主的面前,儘量和善的說道,他雖然不能為五公主做什麼,但到底有那麼一點的血緣關係,態度好一點也是應該的。

  設身處地的去想,若是有朝一日,他落到了這樣的地步,不說奢求別人去伸一把手拉他,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善意,怕也是好的,至少不會覺得那麼心涼。

  聽到耳畔傳來的聲音,秦雨薇愣愣的抬起頭,看著眼中帶著一絲溫柔的弟弟,還有那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帕,本來已經乾涸的淚水仿佛決堤了一般,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伸手接過了那柔軟的絲帕,秦雨薇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的低下頭,任由眼中的淚水不停的滑落,甚至打濕了身上的披風,手中卻緊緊的攥著這方絲帕,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那原本不停吵鬧的男子,被拖了下去,這屋子裡頓時就顯得安靜了許多,再加上秦子軒和秦子墨也都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再說話,就更顯得沉默了。

  除了五公主臉上那不斷往下落下的水聲,竟再聽不到一絲的聲音,就連低聲啜泣的聲音也沒有,氣氛沉凝的只讓人覺得心裡壓抑。

  好在沒過多長時間,小六子就回來了,秦子軒讓冬兒和另一個侍女去伺候五公主換身衣服,自己則是帶著侍衛,與三哥一起走了出去。

  抬頭望了眼那已經佈滿了繁星,顯得格外璀璨,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的天空,秦子軒閉了閉眼,無聲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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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今天是秦君非常高興的一天, 多年未見的心腹愛將, 帶著大捷歸來, 滿城的百姓都在歡呼, 他雖然沒有親自去看,但只聽到那些描述,就覺得心情愉快。

  皇宮裡也是一片喜悅的氣氛,那些文武百官也沒有像是前些日子一樣吵來吵去,都很是識趣的說著一些好聽的話, 不停的歌功頌德。

  雖然知道這些人說得話大半都是假的,但好話人人愛聽, 秦君也不例外,再加上, 剛剛暗衛所回來稟告時,幾位皇子的表現, 心裡就更是自得了。

  他雖然兒子少了一點,也各有各的缺點,但在這種大場合下,還是很能撐得住的嘛,即便是一向覺得性格木訥的老二, 也沒有像是他原本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兩個小的雖然貪玩了一些, 但這也能看出他們的膽氣,小五前幾天表現出來的那副膽怯畏縮的模樣,還真是有些把秦君給嚇到了,以為是自己下手太狠了, 給小五造成什麼了陰影。

  現在知道兩個小兒子又恢復了原狀,雖然難免有些覺得這兩個小的,記吃不記打,性子太皮實了一些,但秦君到底還是高興的。

  說到底,他還是喜歡兒子那活潑開朗,聰慧機靈的性子,若真是小小年紀就變成了一個小老頭,就像是老二那樣,秦君反而會覺得無所適從。

  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秦君偏頭看了眼身旁空著的位置,心情頓時更加舒暢了一些,往年皇后還沒被廢的時候,就算他相當不喜歡對方,都得忍著厭惡,與對方坐在一起。

  現在皇后被廢,他身邊雖然沒人了,但反而覺得舒服自在了一些,不用再看到自己厭惡的人了,感覺這憋屈了幾年皇帝生涯,是越過越舒適了。

  果然,沒有了太上皇的壓制,沒有六王爺的蹦躂,這整個天空都是美好的,等到時候南巡結束,再解決了另一個心腹大患,那想來,才是他真正能夠享受到做皇帝的快感之時。

  拋開腦海中的思緒,看著站在場中,溫婉賢淑中又帶著一絲英氣的女兒,再看看菱角分明,帶著一股陽剛之氣的盧俊,秦君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果然沒有看錯這樁婚事。

  盧俊雖然年齡稍微大了一點,但從未娶過妻,婚事全是因為邊疆的戰事而給耽誤的,這樣的男人成熟穩重,也比一般的毛頭小子,更懂得疼妻子。

  至於七公主,秦君雖然以前沒有關注過,但從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也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就算是真的跟盧俊去了邊疆,也不會像那些柔弱的公主一樣早夭。

  更何況,他已經決定暫時不把盧俊派去邊疆了,而讓對方留在京中,就住在新近修繕好的將軍府,等過段日子,直接調到兵部去任職。

  這倒不是全然為了七公主,而是出於多方面的考慮,事實上,關於這一點,秦君已經考慮了很久了,甚至還特意與內閣幾位大臣們商議過。

  其一,邊疆經過這次大捷,已經算得上是穩定了,對方已經被打殘,坑殺了那麼多人,很難再有反叛的力量,不會再出現什麼意外,派個有能力的將軍過去鎮守,也沒有什麼問題。

  其二,盧俊這次雖然大勝,但到底坑殺了太多人,有傷天和,若是繼續任由對方在邊疆待下去,恐怕朝中那些大臣的奏摺,又要彈劾的漫天飛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盧俊在邊疆已經鎮守了整整八年,又經歷了這次大捷,可謂功高,現在邊疆又沒有了戰事,若是再讓對方在那裡待下去,那便會震主了。

  到時候,那邊疆的二十萬大軍,會姓什麼,可就很難說了,秦君雖然相信盧俊的忠心,但身為帝王,也不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對一個臣子的信心上。

  更何況,盧俊這麼多年在邊疆,就連過年都難得回家一趟,也著實辛苦了,秦君現在這麼安排,也是出於體恤臣子的考慮,而且他雖然撤了對方的兵權,但也不會讓盧俊閒置,調任兵部之後,還是會有實權給對方的。

  「邊關大捷,依靠邊關將士的悍勇拼殺,也仰仗朝野群臣的努力,朕以此杯,敬邊關諸位將士,也敬列位臣工!」

  揮了揮手,示意盧俊和七公主退回座位上,秦君拿起酒杯,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環視了眼都連忙跟著站了起來的諸位大臣,還有那些跟隨盧俊回來的將士,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雖然當年登基的時候很是吃了一番苦頭,坐上皇位之後,又有太上皇壓制,很是憋屈了幾年,但普一出生,就貴為皇子,有著坐上龍椅的資格,不用像大乾先祖那樣拼搏。

  登基之時,又已成年,羽翼豐滿,等到現在,更是天下盡在掌握,四海升平,邊關無事,這其中固然少不了他的努力,但又何嘗不是他的運氣。

  就連一直最讓他操心的子嗣問題,也不過是跟先皇去比而已,若是跟他的那些個兄弟相比,他膝下三子,雖然算不上是最多的,卻也不算少了。

  君不見,他那位大皇兄,已經五十多歲將近六十的人了,卻還在一直憂愁著,子嗣傳承的問題,膝下連一個兒子都沒有,到現在,甚至已經開始考慮起過繼的事宜來了。

  心情舒暢,志得意滿的飲下了杯中的酒,秦君站在那高高的臺階上,俯視著群臣重將,很是有些豪情萬丈,壯懷激烈的感覺,他正準備做兩首詩,以抒發一下胸中的情懷,也好增進一下宴會的氣氛。

  讓這喜慶的氛圍變得濃烈一些,也是想讓這些大臣和將領們放開一些,不要太過拘謹,宴會嘛總是要有宴會的氣氛。

  可還沒等他醞釀好開口,眼角餘光,就掃見自己的總管太監德福,在下面一臉焦急,活像是只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給自己比劃著什麼。


第227章

  眉頭微微一皺, 秦君心中不禁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德福跟在他身邊已經很多年了, 行事一向小心謹慎, 現在這樣的場合,若不是有什麼大事發生,絕不會來打擾他的興致。

  想到這裡,秦君原本想要作詩的心思一下子便淡了,他抬了抬手中的酒杯, 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後,便坐回了原位, 讓那些歌舞姬們上前表演。

  見那些大臣們的注意力,雖然沒有完全的從自己身上移開, 但起碼面上不再是全都盯著自己看了,秦君對著德福招了招手, 讓對方附耳過來。

  德公公上前兩步,半點都不敢耽擱,便把五皇子派來來通知的事情,原模原樣的跟皇上複述了一遍,而後便退到一旁, 小心翼翼的恨不得把自己整個變沒。

  他在皇上身邊伺候的年頭已經不短了, 在皇上還是皇子的時候,他就跟隨於左右,見過的大風大浪也不算少了,按理來說, 心理素質應該是不差的。

  可事實上,在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德公公還是覺得眼前一黑,小心肝直顫,恨不得就那麼暈過去,好不用去向皇上稟告這件事。

  但身處其位,有些事情還是避不開的,德公公便是再不情願,可還是得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件事情告訴給皇上,至於皇上會是個什麼反應,他簡直都不敢想。

  多少年了,好像從先皇登基開始,宮中就再未出現過這樣的醜聞,皇上是個多好面子的人,德福心裡很清楚,這件事一出,那對皇上的打擊豈止是不輕那麼簡單。

  哢嚓一聲,秦君原本手中正在把玩著的檀木念珠,頓時被捏成了碎片,原本還帶著點笑意的偽裝,瞬間便撐不住了,臉色直接便黑了下來。

  目光陰冷的掃了眼縮在一旁不敢出聲的德福,秦君右手緊緊的攥住了椅子上的扶手,一根根青筋都暴了出來,顯然心中已是怒極。

  深呼吸了一口氣,秦君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意,他掃視了眼場中,那正在悄悄打量著他的大臣,閉了閉眼,把手中那檀木念珠的碎片,扔到了地上。

  伸手把十三王爺秦岳叫了過來,讓對方替他暫時看著這些大臣,秦君什麼話也沒多說,起身便帶著德福和一些侍衛,匆匆的離開了宴會,任由那些大臣武將在這裡不停的猜測。

  雖然今日是慶功的宴會,秦君不該就這麼直接離開,尤其是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若是他再顯露痕跡,很容易讓那些大臣們浮想聯翩。

  可秦君現在卻不想管這些了,身為皇帝,他自然有著任性的特權,更何況,自己的女兒做出了這樣的醜事,他哪裡還能在這裡坐得住。

  反正事情已經暫時的被控制住了,只要事後封鎖好了消息,那任憑這些大臣們猜破了天,也猜不到事情的真相,秦君也沒什麼好怕的。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就連株連九族這樣,對自己的名聲極為不利之事,秦君都差點做了,這個天下間,還真沒有什麼能讓他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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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冬兒帶著兩個侍女過來了之後,秦子軒就一直站在屋外,哪怕裡面已經傳出話來,說是換好了衣服,他也沒有要進去的打算。

  雖然與五公主並沒有什麼交情,但瞅著對方那副樣子,他心中也不知道怎麼得,總覺得有些難受,外面即便是冷了一些,可總比在屋裡面心情壓抑的好。

  至於自家三哥,雖然走得很是不情不願,但到底還是被他給勸回慈甯宮了,這件事到底不是什麼好事,父皇會是什麼態度很難說。

  他現在已經摻和了進來,是抽不開身了,但沒必要再把三哥也給拉進來,萬一父皇心裡面覺得有些膈應,那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這倒不是秦子軒捨己為人,而是他覺得,自家三哥人夠聰明,若是以後能夠用些心,將來的事情是說不準的,他與對方的關係到底要更好一些。

  與其讓跟他關係不是很好的二哥上位,倒不如選擇一個關係更近一些的人,這樣,他將來想要像十三王爺那樣瀟灑,也就有了靠山和本錢。

  當然了,這都是以後的事了,秦子軒現在也只不過是一個模糊的念頭,想法並不成熟,但讓自家三哥避開這種,可能會被父皇記住的事情,總歸是好的。

  至於他自己,秦子軒倒不是很擔心,說實話,讓自家三哥避開,這都是他自己多想之後的結果,秦君再如何,也不會把這件事情遷怒到他的身上。

  就算是要發火,那也發不到他的身上來,這院子裡首先就跪著一個可以讓自家父皇發火的存在呢。

  掃了眼那穿上衣服後,長得還算是不錯的男子,秦子軒搓了搓凍得有些發涼的雙手,抬步便向著對方走了過去,與其在這裡乾等,但不如讓他先問問情況。

  可還沒等他走到那男子的面前,就聽到外面傳來一群急促的腳步聲,眉頭一跳,知道這是有人收到消息過來了,秦子軒索性收回了腳步,就站在原地等著。

  本以為最先收到消息趕來的會是太后,秦子軒甚至已經在心裡想好了該怎麼說這件事,可讓他詫異的是,他抬頭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自家父皇。

  「兒臣參見父皇!」

  微微愣了一下,秦子軒很快便回過神來,也不在原地站著了,連忙便帶著兩個侍衛迎了上去。

  因為地上都是積雪的原因,秦子軒剛剛彎下身,就被秦君給扶了起來,他上下打量了眼兒子,瞅著那凍得有些發紅的小臉,還有那冰涼的雙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在外面站著做什麼,還想在床上躺兩天不成!」

  握著兒子冰涼的小手,秦君有些嫌棄兒子那兩隻小腿搗騰的速度,直接連斗篷帶人就給抱了起來,大步流星的便往屋內走去,同時口中還不忘訓斥了兩句。


第228章

  被自家父皇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蒙了一瞬, 秦子軒聽著父皇那帶著些不悅的訓斥, 眨了眨眼, 心裡不禁有些詫異, 這反應似乎有些不太對吧。

  悄悄的瞅了眼自家父皇的神色,秦子軒面上一幅乖巧聽話的模樣,心裡面卻忍不住泛起了些嘀咕,這五公主這麼大的事情擺在這裡,自家父皇那不被氣瘋了才怪呢。

  怎麼現在還能有心思去關注自己, 不是應該一過來就急匆匆的進屋去,處理五公主這件事嘛, 雖然現在也確實是急匆匆的進了屋,但給人的感覺, 倒好像是怕他凍壞了一般。

  若是宮內的其他皇子公主能有這樣的待遇,恐怕心裡面會很高興很感動, 但秦子軒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件事放在他的身上,讓人有些彆扭。

  這倒不是秦子軒看低自己,認為自己一點都不重要,而是他不覺得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能有多高, 現在父皇這般作態, 難免讓他心裡有些惶恐,該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或許是有意的在人前,表示對他的寵愛,想讓他給別人當擋箭牌什麼的, 可後宮裡最近也沒聽說有誰懷孕了啊,沒有真愛的孩子,哪裡來得擋箭牌呢。

  這麼想著,秦子軒不免有些苦惱,甚是懷念當初秦君不搭理他的時候,雖然日子過得比現在是苦了點,但至少心裡面是安寧的,哪裡用得著想這麼多呢。

  現在搞得他一天天竟是想些亂起八糟的,弄得自己都快要得被害妄想症了,或者說,這就是自家父皇的目的,在精神層面上折磨自己。

  被這樣腦洞大開的想法給逗笑了,秦子軒搖了搖頭,把腦袋往自家父皇身上一靠,不再去思考對方是怎麼想的了,反正自家父皇抽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習慣了就好。

  若是真有什麼目的,他也是防不勝防,除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外,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誰讓對方是天子呢。

  其實這也怪不得秦子軒會這麼想,他從一出生到現在,見過秦君的次數可謂是屈指可數,這幾個月來雖然要明顯好了很多,可前段時間才為了那密道的事情,挨了頓狠打。

  讓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才緩過勁來,甚至現在臀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時不時的還會隱隱作痛,這樣的情況放在這裡,秦子軒怎麼可能認為秦君是真的在關心他。

  絲毫都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又引起了兒子的一陣揣測與懷疑,秦君抱著懷中似乎輕了一些的小兒子,板著臉很是嚴厲的訓斥了幾句。

  這太醫可是跟他稟告過了,小五身上的傷最怕的就是吹風和受涼,就連那會迎大軍進城的時候,他都特意吩咐讓人,等盧俊過來了,再把小五帶過去,沒敢讓兒子吹風。

  結果現在就因為五公主這麼點事,讓兒子在外面站了不知道多久,把手都給凍得冰涼,臉蛋更是通紅一片,這讓秦君怎麼可能不生氣。

  快步走進了屋子裡,感覺到這屋內似乎比外面還要冷上一些的溫度,秦君忍不住皺了皺眉。

  環視了眼這有些簡陋的屋內,秦君把兒子放在地上,隨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風,把兒子捂了個嚴實,這才有心思去關注那聽到動靜走過來的五公主。

  看著五皇子身上那長長的不合身的披風,再看看面色雖然嚴厲但動作卻很細心的父皇,秦雨薇眼神中沒有一絲波瀾,只是靜靜的看著。

  若是換了幾年前,或許她還會羡慕,可現在,原本那顆渴望父愛的心情,早就已經消失了,別說是羡慕嫉妒,便是連一絲的情緒起伏好像都不見了了。

  「女兒拜見父皇,願父皇萬福金安!」

  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秦雨薇微微垂首,直接便跪在了地上,聲音清亮,不再似之前那般毫無生氣,這短短時間內,雖然還不足以讓她想通,卻也讓她明白自己該如何做了。

  她不像是幾個弟弟,不管做什麼,都有父皇在身後護著,她只能依靠她自己,若是連她自己都放棄了,那便真的沒有人能夠救她了。

  若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那也就算了,與其在這世間掙扎,受盡世人的冷眼,還要被自己的父皇惡語相對,那倒還不如就那般去了,至少心裡還能乾淨些。

  可她母后寧願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護她周全,這份生養之恩,她不能報答也就算了,怎麼能讓母親再承受失去女兒的痛苦呢,就算是真的想不開了,想要離開這個世界,那也不能是現在。

  「金安,你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朕如何能夠安得了!」

  望著跪在地上,衣裳整齊,絲毫都看不出做過那種事情的五公主,秦君眼中不禁閃過一抹厭惡,語氣冰冷中帶著一絲壓抑著的怒火。

  身為皇室公主,被人發現做了如此有違禮教的醜聞,現在竟然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不出絲毫的羞愧,當真是毫無廉恥可言。

  果然不愧是皇后的女兒,母女兩都是一丘之貉,他當初就不應該可憐這兩人,還同意她們的請求,沒想到,這才一個多月,就給他弄出了這樣的醜聞。

  「父皇,女兒自幼讀聖賢之書,如何會做出這種事,更何況,女兒處於深宮,就連侍衛都甚少見到,又如何能與外臣公子暗通款曲……」

  聽到頭頂傳來的那冰冷的話語,即便秦雨薇從未報過什麼希望,卻還是忍不住心中一涼,眼中閃過一絲酸澀。

  她閉了閉眼,努力按捺下心中的不平,抬起頭來,條理清晰的說道,她知道,這些道理,身為皇帝的秦君不是看不明白,而是對她心存偏見,下意識的忽視掉了罷了。

  她若是在悲憤不平之下,亂了手腳方寸,與父皇硬頂起來,又或者是一味的哭訴,那都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必須要把對方忽略掉的那些,給他一一的擺在面前。


第229章

  秦子軒有些詫異的看了眼這位五公主, 瞅著對方那平靜無波, 好像事情根本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樣子, 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絲波瀾。

  他可是還清楚的記得, 剛剛五公主那一幅淒然無助,心如死灰的模樣,若不然他也不會覺得壓抑,而刻意的躲在外面,怎麼現在不過就是幾炷香的功夫就變了。

  不過就是讓宮女幫著五公主換了身衣服, 收拾了一下而已,冬兒她們連話都未必敢跟這位五公主多說的, 這變化到底是怎麼來的。

  如果說是想通了的話,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這未免也太快了,突逢大變, 能夠鎮定成這個樣子,恐怕就連秦子軒一時間都很難做到。

  眼中閃過了一絲佩服,秦子軒默默的收起了自己原本那一絲同情,瞅著五公主現在這模樣,或許, 她已經為自己找到了可行的出路。

  「你是說有人故意陷害與你, 那你倒是說說是誰陷害了你!」

  掃了眼跪在地上,一頭秀髮披散,身上只穿了一件宮女服飾,面對著自己的怒火, 神色卻格外坦然的五公主,秦君的眉毛不禁深深的皺了起來。

  他雖然一向不喜歡這個女兒,但因著是嫡出的關係,總是避免不了會見面的,在他的記憶裡,對方好像一直都是低著頭,顯得有些畏縮膽怯,全然沒有皇室公主的氣度。

  上次在慈甯宮中審問五公主的時候,這個一向不起眼的女兒,雖然難得的放肆了一回,膽敢出聲質問於他,但骨子裡卻還是那副懦弱膽怯的模樣。

  可今日在他面前的五公主,雖然沒有像是上回那樣頂撞,甚至還帶著一些恭謹小心,但秦君總覺得,對方好像從骨子裡發生了一種變化,讓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只覺得什麼事情好像有些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一般。

  「女兒不知,不過對方既然做下了這種事,總是免不了留下痕跡,若是父皇有心查實,總能知道事情真相!」

  微微垂眸,聽出了秦君話中的一絲不耐,秦雨薇語調平緩,不帶半分起伏,很是柔和的說道,就好像已經聽天由命似得。

  「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朕不會為你做主,不會去查這件事情嘛!」

  敏銳的捕捉到了那有心二字,秦君看著低著頭貌似恭順,話中卻綿裡帶針的五公主,眼中的厭惡之色越發的濃郁起來,果然跟她那位母后一樣,滿肚子的心機。

  還若有心查實,總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明擺著說他這個做父皇的,會去冤枉自己的女兒嘛,這話說得雖然不重,但根本就是在指責他為父不慈。

  若是他沒有查出有人陷害,若是他查出一切都是五公主自作自受,那依照對方的意思,豈不是說他根本就不想去查明真相,是個糊塗的皇帝了。

  注意到了自家父皇眼中那一閃即逝的厭惡,秦子軒心裡一驚,他站在原地,即便是身上還披著一件厚厚的披風,也阻止不了那從脊背處散發出的涼意。

  他知道,父皇眼中的厭惡,不是沖著他來得,可是看著跪在地上,面色蒼白,身姿單薄,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的五公主,秦子軒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冷。

  雖然知道自家父皇一向都不喜歡這位五公主,但不管怎麼說,這五公主也是父皇的親生女兒,現在自己的女兒落到這樣的地步,秦君的表現實在未免涼薄了一些。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自家父皇如此的討厭五公主,甚至就連一點點的同情都不肯給自己的女兒,還要往那雪上加霜。

  「女兒不是這個意思,父皇誤會了,事到如今,不管父皇查不查出真相,都已經無濟於事了,女兒此生註定無顏再留在皇宮……」

  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然讓秦君想了這麼多,甚至還出言指責起自己,就差明說自己心思不純,秦雨薇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苦澀。

  果然,對方心中從來沒有把她當做過自己的女兒,若不然,現在這樣的境況,她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便是再鐵石心腸的父親,又何以會用那樣的心思去揣測她。

  有些痛苦的閉了閉眼,回憶起昔日她年紀尚幼時,發燒發到身體滾燙,意識模糊,太醫們束手無策,甚至就連母后都快放棄了希望,父皇卻把她抱在膝上。

  撫著她的背,一遍遍的告訴她,她是他秦君的嫡女,生來便是世上最尊貴的群主,只要她挺過這一關,他會永遠護著她,寵著她,為她挑一個世間最好的夫婿。

  秦雨薇那時不過才四歲多一點,又高燒到意識模糊不清,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番話,那一幕情景,卻讓她一直沒有忘記,甚至記到了現在。

  即便自大公主死後,那般寵溺的父皇,便再也找不到一絲蹤影,每每看到她,都是一臉的厭惡,不是無視,便是訓斥,甚至還有責罰。

  可即便如此,因為那深刻在心中的畫面,她卻始終還存在著一絲希望,覺得父皇只是生氣了,只要他的氣消了,一切就都會好了。

  因為父皇說過,她是父皇唯一的嫡女,只要她挺過那一關,他便會永遠的護著她,寵著她,為她挑一個世間最好的夫婿,讓她一生平安順遂。

  可現在看來,這一切不過都只是她自己的癡心妄想罷了,她是挺過了當初那要命的一關,但父皇卻再也不是昔日那個父皇了,昔日的一切,就仿佛一場夢一般。

  這場夢做到了現在,也是時候該醒了,秦雨薇,你早該清楚的,從父皇最寵愛的女兒死後,你就不再是他看重寵愛的嫡女,而是他心中已經認定的仇人。

  唇邊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秦雨薇閉了閉眼,任由兩顆淚珠慢慢從眼角滑落,從今以後,她便只是當今的五公主,不再是父皇的女兒。


第230章

  「看來你自己已經有了打算了, 說說吧, 你想要做什麼?」

  挑了挑眉, 秦君身子放鬆靠在椅背上, 饒有興趣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五公主,倒是沒有剛聽到此消息時的憤怒了。

  他對這個女兒的關注說多不多,但說少卻也不算少了,在皇后的影響下,五公主其實心機城府並不算淺, 很是有些不靠譜的小聰明。

  只不過是因為平日裡有廢後在五公主的頭上頂著,什麼事情都讓那位廢後做了, 五公主並沒有太多表現的機會,所以才顯得那般柔弱膽怯。

  其實五公主的性子是非常像皇后的, 腦子裡的算計一點都不少,這也是為什麼秦君越來越不喜歡五公主的原因, 大公主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個引子。

  他雖然喜歡遷怒,但時間長了,再深的感情也會淡了,怎麼都不至於遷怒如此之久,更何況, 作為一個理智的人, 他也遠不至於為了皇后所做的事情,遷怒到自己的女兒身上。

  秦君心裡很清楚,在這皇宮裡面生存,有時候難免需要一些手段心計, 可這心計手段,若是用在了他的身上,那便很難讓他容忍了,哪怕這個人是他曾經寵愛過的女兒。

  「女兒自請出宮,於棲霞庵帶發清修,為太后與父皇祈福……」

  抬起頭,秦雨薇壯著膽子,把這些話說出了口,而後便雙手合十,俯身一拜,任由長髮散落在地上,整個人弓著身子跪在地上,顯得極為卑微。

  「帶發清修,為朕祈福,你可想好了?」

  唇邊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秦君微微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五公主,這似乎故意做給他看的卑微模樣,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情緒波動。

  「女兒已經想好了,請父皇成全!」

  身子微微一顫,秦雨薇緩緩直起身子,她跪坐在地上,抬起頭來看著坐在上首,面無表情看著她的父皇,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與其被皇上下旨處罰,永遠囚禁在這深宮之中,她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出宮為尼,看似是一條不歸之路,但總比在這深宮之中苦苦掙扎要來得好。

  更何況,這件事情發生之後,玉蘭殿很可能會直接變成冷宮,她若是繼續留在這裡,何止是會被人欺淩嘲笑那麼簡單,怕是連再繼續苦捱的機會都沒了。

  「既然你已經想好了,那父皇自然會成全你,只是希望你日後不要後悔才是!」

  看著五公主那一臉堅決,仿佛皇宮於她是什麼洪水猛獸的樣子,秦君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嘲諷。

  想要以公主之尊去山上清修,被人捧著敬著,尊著護著,當一方的土皇帝嘛,或許還能引來無數的投機之人,暗中積蓄實力,卷起一場場風波。

  日後說不定還有著能重新回宮的機會,哪怕沒有,以當朝公主之尊,去的又是棲霞庵那樣的邊遠之地,也完全可以作威作福了。

  當地什麼都不清楚的知府縣令,怕不是得把這五公主當成皇帝一般的供著,這打算得倒還真是不錯,讓秦君都忍不住懷疑起,對方是不是故意做了這場戲。

  說是被人設計毀了清白,其實就是想要裝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能夠順利的出宮修行罷了,不過這想法雖好,卻未免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了。

  堂堂一位公主,還曾差點賜婚于定遠將軍,若是就這般下旨出家了,哪怕只是帶發修行,也會引起朝野非議,那些朝臣們暗地裡不知道會如此揣測,甚至有可能把事情的真相,都給掀出來。

  更何況,以公主之尊,足以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本朝之所以廢除了封地制度,為的就是怕皇族中人,割據一方肆意妄為,現在秦君又怎麼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父皇,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臉色微微白了一瞬,秦雨薇看著坐在上首,臉上帶著些嘲諷的秦君,心中不禁有了些許的不安,雙手頓時緊張的攥在了一起,指甲都有些發白了。

  出宮為尼這個計畫,已經是她想了很久的了,雖然不能說沒有一絲疏漏,但她覺得,至少目前來說,是對她最好的選擇了,可現在聽著秦君的話,她突然有了些不妙的預感,似乎,好像有什麼她不願看到的事情正在發生。

  「大乾皇朝從未有過公主出家的先例,你若是想要帶發清修,便先要拋棄公主的身份,從今以後,這宮內便再也沒有五公主了,你……可聽清楚了?」

  見五公主面色發白,一臉不安神情緊張的看著自己,秦君眸中閃過一縷幽光,他緩緩開口,一字一頓,儘量把話說得清楚明白一些。

  想要帶發修行,可以,想要離開皇宮,也可以,但絕不能是以五公主的身份,想要以公主之尊去山上清修,被人捧著敬著,那是癡心妄想。

  「父皇,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秦雨薇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指甲都陷進了肉裡,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坐在上首的秦君,一時間,只覺得自己是聽錯了。

  什麼叫做從今以後,皇宮之中再也沒有五公主了,她還好好的站在這裡,怎麼能叫做沒有了呢,還是說,父皇……這是不要她這個女兒了嘛。

  雖然心裡早就已經決定,以後只把秦君看做皇上,而不是自己的父親,可這不過是秦雨薇暗自做的決定,當她真的聽到這番話的時候,整個人頓時陷入了無比的惶恐與不安之中。

  做了這麼多年的公主,秦雨薇從來都沒有想過,如果有朝一日沒有了這個身份會怎麼樣。

  她以前一直覺得,如果自己不是秦君的女兒,不是當今的五公主,或許她會活得更加快樂。

  可當秦雨薇真的面臨要失去這個身份的時候,她才明白,她不能沒有這個公主的身份,她不能,真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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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沒在古代生活過的人, 是永遠不會明白古代的階級森嚴到了何等的程度, 就說宮內的這些宮女吧, 她們有的來自平民百姓之家, 有的則是來自商賈小富之家。

  甚至還有的是來自那些大戶人家,這樣的情況雖然不多,但每年都會有一些,大多是受到了對頭們的算計,提前沒有打通好關係。

  大乾皇朝的制度, 每三年,一次大選一次小選, 大選便是從官宦之家,挑選適齡的女子入宮, 或為妃子或被賜婚,沒有選上的方可自行婚配。

  至於小選, 那便是從民間選調一批模樣標緻,身無缺陷的女子,帶入宮中,從最底層的宮女做起,由原來在家嬌養著的小姐, 變成需要看他人眼色的奴才。

  秦雨薇身為公主, 即便是平日裡不受皇上重視,一應的奴才都敷衍了事,原有的待遇也被克扣的差不多了,看起來過的是很淒慘可憐。

  但這不過是與她公主的身份做對比罷了, 若是沒有了這個身份,那她現在所處的環境,還要比那些伺候人的宮女們,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呢。

  秦雨薇雖然從來都沒有出過皇宮,但她是一個聰明人,她很清楚,如果沒有這層身份的保護,那她便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在宮外不知道會遭遇到什麼。

  其後果,未必就會比在宮中被人嘲諷欺淩,要強到哪裡去,甚至還可能會有所不如,因為她連最後一層虎皮,能夠保護她的身份也沒有了。

  「朕明日便會派人護送你到棲霞庵,一個月後,你帶發清修之時,五公主便會于宮內病逝,記住,從那以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五公主了!」

  掃了一眼五公主那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秦君不禁覺得有些可笑,還真是傻得有些天真啊,既然都用這樣的手段來算計他了,難道還以為他會顧念那一絲親情嘛。

  看在五公主是他女兒的份上,他不是沒有給過對方機會,一次兩次甚至是三次,可五公主卻始終在耍弄著那些小聰明,把他的警告完全的裝作耳旁風。

  那就不要怪他心狠了,他可不像是小五那般的單純,會被表面的一些假像給迷惑,今天發生的這些看似是有人陷害,但秦君心中清楚,五公主也不是純然的被害者。

  不過就是將計就計,想要火中取栗的時候,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徹底的栽在坑裡了,雖然不能說是自作自受,但也完全是咎由自取,沒有什麼好同情可憐的。

  「父皇,您……當真不要女兒了嗎?」

  如同被雷擊中了一般,秦雨薇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感覺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幹了,她劇烈的踹息了一下,有些艱難的仰起頭,痛苦的看著坐在上首的秦君。

  為什麼,為什麼一樣都是皇上的孩子,父皇就能偏心至此,他可以把五弟帶在身邊,花費大量的心思精力去照顧,可以在每次三弟闖禍的時候,都視若罔聞的輕輕揭過。

  甚至就連二弟那般木訥無趣的性子,他都可以請三朝元老去教導,時不時還會帶在身邊,言傳身教,若說這只是因為男女的差別,那秦雨薇也認了。

  皇子與公主,雖說都是皇上的孩子,但到底是不能比的,可十八公主呢,才六歲大的孩子,平日裡除了玩耍什麼都不會,憑什麼也能得到父皇那般的寵愛。

  還有九公主,她的那位九妹,長相一般,性子也無趣,從來都不會賣乖討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更是樣樣都不如她。

  可為什麼她卻能被賜婚給一個青年俊傑,而自己卻只能被賜婚給一個可以做她父親的人,就連母后為她幸福所作出的反抗,都被視為罪過。

  憑什麼,這到底是憑什麼,她才是大乾皇朝的嫡公主,是最最尊貴的公主,若真論身份,甚至就連幾個弟弟都不如她,為什麼父皇卻要待她這麼殘忍。

  現在甚至連她公主的身份都要奪走,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能讓父皇恨她至此,難道就是因為當初大公主的死嘛,可那個時候的她,不過也只是個孩子啊。

  「這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朕曾經問過你,是否想清楚了,你可沒有絲毫的猶豫!」

  看著癱坐在地上的五公主,瞅著對方那副你怎麼這麼狠心的模樣,秦君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他狠心嘛,或許吧,對於五公主,他確實感覺不到一絲父女之情。

  但看在血脈關係的份上,他卻已經做到自己該做的了,對方在開口之前,就應該想的到,有些事情是絕對不可能被允許的,他甚至還提醒了兩次。

  可五公主執意的要往那條路上跑,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機會他是能給,但能不能抓住,就不是他能夠做主的了,現在想起悔恨,又能有什麼用呢。

  「父皇,女兒知錯了,女兒再也不提出宮清修之事了,求父皇收回成命,不要不認女兒!」

  聽著父皇那不帶絲毫情緒波動的話語,秦雨薇心中一涼,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膝行兩步,抱住秦君的大腿,開始苦苦的哀求。

  她不能沒有這個公主的身份,她現在已經失去了清白,失去了母后,若是再沒有公主的身份,那就是真的要跌落到塵埃裡,再也沒有一絲希望可言了。

  這對於秦雨薇的打擊,那比再發現她被人陷害,失了清白的時候,還要更大幾分,若說剛剛是無助,那現在便只能用絕望來形容了。

  「不是朕不認你這個女兒,而是你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皇家的兒女,做出的事情永遠都不要後悔,便是一條死路,那也要一往無前的走到底!」

  看著抱住自己的小腿,開始不斷哭訴哀求的五公主,秦君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五公主今天的結局,從她當初決定火中取栗,卻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

  醜事已成,不管五公主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秦君都不能容許對方再繼續的留在皇宮之中,哪怕是被終身禁閉,打入冷宮也是一樣。

  「父皇,你便當真這般狠心嘛,我也是你的女兒啊!」

  眼見著秦君拉著五弟的手便要離開,而自己卻像是一個垃圾一樣,被嫌棄的甩在地上,秦雨薇一直壓抑著的神經,頓時再也繃不住了。

  她從地上爬起來,雙眼通紅的看著秦君的背影,所有的無助與絕望一齊湧上心頭,整個人近乎是聲嘶力竭的喊道,積壓在心中已經十幾年了的委屈,才都蘊含在了這一句話中。

  被秦雨薇這猛然間的爆發,嚇得身子一顫,秦子軒瞅了眼無動於衷的自家父皇,忍不住轉過身去看了一眼。

  只見原本那位悽楚可憐的五公主,現在頭髮披散,雙眼血紅,衣衫淩亂,唇邊甚至帶著一絲血跡,臉上滿是不甘與怨憤,再無一絲昔日的溫婉。

  看著五公主這瀕臨崩潰的瘋狂模樣,秦子軒忍不住歎了口氣,他轉過頭來又瞅了自家父皇一眼,見秦君還是面無表情的拉著他往前走,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更沒有什麼想要留下來的意思。

  抿了抿唇,秦子軒也只能是跟著自家父皇繼續往前走,至於身後五公主的不甘與怨憤,就只能是儘量的忽視,當做聽不見罷了。

  「父皇,大公主已經死了十三年了,她已經死了十三年了,我也是你的女兒,為什麼你要為了她的死,而遷怒於我,難道她就那麼重要,我就這麼微不足道嘛!」

  前路徹底的被斬斷,再也看不到一絲希望,徹底崩潰的秦雨薇,再沒有什麼理智可言了,把所有藏在心裡的話都一下子說了出來。

  她很想知道,她這位父皇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同樣都是女兒,卻能夠偏心至此,難道就只因為大公主早出生了那麼兩年嘛。

  明明她才是嫡出,可父皇的眼裡,最寵愛的卻永遠都是大公主,所有的好東西都是對方的,每次有什麼好事,父皇第一個想起的也是大公主。

  就連對方死了,她都逃脫不了對方的陰影,曾經的寵愛一夜之間被收回,每次見面不是無視就是責難,就好像是她害死父皇的女兒,就好像她這個女兒是父皇的仇人一般。

  這樣的生活,從大公主死後就一直持續到了現在,從王府到皇宮,秦君登基的時候,甚至差點不允許她進皇宮。

  若不是母后執意把她帶進來,她怕是就真的要被遺棄在宮外,每年在大公主死去的那天,父皇都要逼著她跪在祠堂裡,為其守靈誦經。

  整整一天一夜都要忍饑挨餓,每次守靈的時候她看著大公主的牌位,厭惡的都要吐了出來,卻還是要強忍著噁心,為其誦經祈福,這樣的日子,她真的受夠了,受夠了。


第232章

  對於五公主的這些話, 秦君絲毫沒有理會的意思, 腳步不停的牽著兒子往外走, 他能說什麼呢, 有些人就是這樣,從來都不會反思自己的罪過。

  而是把一切的事情都推到別人的身上,還認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這樣的人,如何能講得了道理, 不過是白白的浪費功夫罷了。

  秦君神色淡然,步伐甚至都沒有改變過頻率, 全然不把五公主怨憤的話放在心裡,秦子軒卻沒有這麼好的修養, 聽著那好像壓抑了無數年的怨憤,實在是忍不住側目。

  瞅著五公主那已經變得有些扭曲的面孔, 再看看自家父皇完全一副無動於衷的架勢,秦子軒眨了眨眼,當真是不知道該說父皇心理素質好,還是太過涼薄。

  這樣的話聽在他這個不相干的人耳中,那都覺得異常的刺耳, 自家父皇這個當事人, 竟然能完全當做聽不見,這也是夠厲害的了。

  「父皇,大公主她已經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我也是你的女兒,你便一定要讓我為她去陪葬嗎,她的死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眼見著秦君越走越遠,甚至已經快邁出了大門,絲毫都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秦雨薇雙眼血紅一片,整根弦徹底的崩斷了,原本秀麗的臉龐扭曲的有些嚇人。

  她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這句話,仿佛是用最大的力氣喊出來的一般,震得空曠的屋子裡都有了些迴響,場面一下子變得寂靜得嚇人。

  聽到這最後一句,原本一直平穩向前走著的秦君,腳步頓時停了下來,他靜靜的站在原地半響,才轉過身來,神色莫名的看著五公主。

  見秦君終於被自己的話給喊住了,秦雨薇快要被不平委屈怨憤沖昏的頭腦,終於恢復了一絲清明,臉龐也不再似剛剛那般扭曲了。

  她站在原地,直視著秦君,固執的想要討要一個說法,連公主的身份都已經被剝奪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難道她這位好父皇,還真要殺了她不成,虎毒還不食子呢。

  秦子軒抿了抿唇,看著這像是電視劇裡面的對峙場景,全然沒有處於第一現場的興奮感,反而有些詭異的不安,總感覺他會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也不知道現在走的話還來不來得及。

  掃了一眼被秦君握在手中的右手,再看了看距他已經不遠了的大門,秦子軒不禁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感到一絲淡淡的憂傷,這就是所謂的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嘛。

  「芯兒的死與你有什麼關係!你真的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嗎?」

  站在原地,秦君深深的看了眼五公主,瞅著對方那看似柔軟的面龐,仿佛要一直瞅到對方的心裡去,半響才幽幽的吐出了一句。

  身為皇帝,手中握著暗衛司這麼一大利器,天下間很少有什麼事情是能夠真正瞞得過他的,更何況是這最靠近他的後宮,有些時候,無非是想與不想罷了。

  五公主的下場已經註定了,他本不想與對方多說些什麼,曾經那些父女之情,早就已經一點點的被磨掉了,剩下的只有厭惡,這樣的情況,又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五公主那最後一句,卻實在是戳中了他心中的痛處,想起昔日那個甜甜的叫他父皇的小女孩,想起他最後看到的那個冷冰冰的屍體,他到底還是停下了腳步。

  「父皇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年大公主死的時候,我不過才六歲,難道還能做些什麼嗎……」

  被秦君那漠然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再聽到這似乎帶著極強暗示意味的話語,秦雨薇眼中更是閃過了一絲驚懼,她努力的平復下情緒,故作鎮定的回道。

  臉上甚至還帶了些被冤枉後的委屈,當年大公主死的時候,她才剛剛六歲多,還什麼都不知道,母后做的事情,如何能夠算到她的身上。

  心裡這般想著,秦雨薇雙手卻不由自主的攥緊了身上的繡裙,腦海裡更是忍不住浮想起了當初的那一幕,整個人的神經都悄然的繃緊了。

  「六歲,六歲的孩子已經不小了,已經足夠掀開她姐姐的錦被,把那些冰碴偷偷的放到她姐姐的床上,不管她那位姐姐是不是正處於危急關頭,高燒不退了!」

  看著面前故作鎮定,還一臉委屈的五公主,秦君目光平靜不帶一點波瀾,語氣淡淡的,就好像在說一件與他已經無關了的事情。

  所有人,包括皇后還有太后,都以為五公主是受了皇后的牽連,一夕之間就失去了他的寵愛,從天之驕女跌落凡塵,甚至時不時的就要受到他的責難,全然沒有一個公主應有的尊榮。

  可只有秦君自己心裡清楚,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他對五公主不公,身為嫡女,卻過得連最不受寵的庶女都不如,甚至就連對一些得寵的貴人都要退讓。

  這話說得不錯,他確實處事不公,但不是對五公主,而是對當年他那無辜死去的長女,芯兒。

  身為父親,他在女兒最需要的時候,沒有在她的身邊,甚至連女兒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事後,他更是下不了狠心,為女兒報仇,甚至任由兇手平穩度日,還享受著榮華富貴,他不公,確實是不公。

  秦君每每想到這裡,心裡都會有著類似的想法,當年他痛失愛女,又從葉青口中得到這麼一個讓他痛苦不堪的真相,所有的悲傷憤怒全都發洩到了皇后的身上。

  對於真正的罪魁禍首,卻反而忽略了過去,他對不起死去的女兒,一點都對不起,可那時的他,還只是一個王爺,遠沒有現在經過世事磨煉的冷硬心腸。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個是長女,一個是嫡女,雖然他心中對於長女更加的寵愛,可在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的同時,讓他對另一個女兒下手,秦君真的有些做不到。

  這一放任便是十幾年,世事的磨煉,時局的艱難,無盡的隱忍與佈局,直到今天,當初失去愛女時的心痛,秦君已經感受不到了。

  他對五公主,也沒有了當初那般複雜的情感,既不恨,也不愛,十幾年的無視漠然,讓五公主在他的眼裡,與陌生人並沒有兩樣。

  事實上,若不是對方弄出了這麼大的風波,一次又一次的挑撥他的神經,秦君未必會做出今天這個決定。

  他是皇帝,再深的感情,都會被時間磨滅,芯兒的死,其實在他心裡,早就已經過去了,餘下的只不過是一絲歉疚罷了。

  「不是的,父皇,這不是我做的,我沒想過那麼做的!」

  秦君的話,仿佛刀子一般捅進了秦雨薇的心裡,那昔日刻意被她遺忘的一幕,頓時湧向了腦海,她拼命的搖著頭,不停的向後退著,仿佛面前站著的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你是沒想過,你只是直接做了!」

  看著不停向後退著,一臉驚懼的看著他,不停否認的五公主,秦君語氣淡淡的說道,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悵然。

  或許是經歷的多了,心變得更硬了吧,當年那般痛苦的事情,在如今的他看來,反而像是一場笑話,像是自己年輕時候太過單純的證明。

  「不是的,父皇,我沒想過要害她的,我只是看她太熱了,想讓她涼快一些,我真的沒有想過害她的!」

  秦雨薇抱著頭,不斷的往後退著,腳下卻一個踉蹌,瞬間跌坐在了地上,她狼狽的趴在地上,嘴裡不停喃喃說著,倒不像是對秦君辯解,而是努力的說服自己。

  眼裡的淚珠不斷的滑落,秦雨薇痛苦的閉上眼睛,她死死的攥緊自己的拳頭,嘴裡不停發出嗚咽的聲音,整個身子都在哆嗦的顫抖著。

  她不想的,她真的沒想過那麼做的,她只是有些羡慕父皇對大公主的寵愛,她只是有些嫉妒,為什麼父皇會更喜歡對方。

  她真的沒想過要害死大公主,她只是想著,若是大公主能夠永遠的躺在床上,不要再與她去搶父皇就好了,她真的真的沒有想過要害死對方。

  一瞬間,被秦君揭開了塵封於心底,已經十幾年的痛苦往事,秦雨薇這下是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就連聲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力氣都沒有了。

  整個人的目光都變得呆滯了起來,只是軟軟的趴在地上,緊緊的抱住自己,縮在了一個小角落裡,嘴裡不停的喃喃自語著,就像是電視劇裡,那些精神病人一樣。

  當年大公主死後,望著那冰涼的屍體,秦雨薇心中的恐慌與悔恨,已經快要把她整個人給淹沒了,等看到一向溫和的父皇,那般暴怒的時候,她就更是嚇得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她不停的在心裡面告訴自己,這件事都是母后的原因,一切都是母后做的,跟她沒有任何關係,謊話說得久了,就連她自己都信了,漸漸地,甚至忘了當年事情的真相。


第233章

  即便是已經離開了玉蘭殿, 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可秦子軒的神情還是顯得有些恍惚, 他靜靜的坐在床上, 腦海中還是不斷回想著剛剛聽到的那些事。

  一開始聽五公主說得那些話,他就已經很震驚了,沒想到當初大公主的死竟然會跟皇后扯上關係,秦子軒心裡也終於有些明白了,為什麼自家父皇會這麼討厭皇后和五公主。

  本來他以為事情也就這樣結束了, 自家父皇就算是遷怒,五公主就算是再委屈, 那也沒有人能改變什麼,身為皇帝, 自家父皇自然有著任性和放肆的權力。

  可秦子軒怎麼也沒想到,他這才剛剛明白些五公主不受寵的原因, 緊接著,又給他來了這麼大的神轉折,轉的他腦子都有些迷糊了。

  回想起剛剛五公主那崩潰的模樣,秦子軒忍不住歎了口氣,果然, 跟這些真正的古人相比, 即便是在古代已經生活了四年,他還是有些太過天真了。

  五公主能在六歲的時候,就因為嫉妒而害死正在高燒的大公主,他前世今生加在一起, 活了這麼多年,竟然硬生生的沒有看穿五公主的真面目,對其竟然還有著那麼一絲同情,實在是太過愚蠢了。

  還好他不是那種天性善良,同情心一氾濫,就愛管閒事的人,要不然真跑到自家父皇面前,去給五公主求情,那等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雖然當年的五公主也不過六歲,還只是個孩子,在某些人看來,或許不應該遭受到這樣的對待,但秦子軒卻認為,不管是多大的年紀,做錯了事情,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五公主下場淒慘值得可憐,那當年早夭的那位大公主呢,好端端的,就被自己的妹妹,剝奪了生存下來的權力,再也看不到這大好世界,難道這就不可憐了嘛。

  只要一想到,五公主不過六歲的時候,就能因為嫉妒而做出這種事情,秦子軒就覺得渾身發冷,對於這個他已經住了四年的皇宮,有了一層更加清醒的認識。

  現實中的皇宮,遠遠比那些電視劇裡面演的,還要更加可怕,不只是那些妃子,甚至就連一些孩子,都可能在無聲無息之間成為一件致命的武器。

  回想起在玉蘭殿中,一臉漠然,不管是死去的大公主,還是現在淒慘的五公主,都全然不放在心上的父皇,秦子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翻身便從床上爬了起來。

  沒有理會過來伺候的冬兒,秦子軒直接走過去把那兩扇窗戶打開,感受到外面那撲面而來的,清冷的空氣,秦子軒頓時覺得額頭舒緩了一些,不再那麼煩悶頭疼。

  看著天空中那圓圓的月亮,還有漫天閃爍著的星辰,秦子軒緩緩吐出了一口廢氣,他趴在窗邊,目光怔怔的看著外面,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玉蘭殿內發生了一件足以改變一位公主一生的事情,可除了太后,皇上,還有兩位皇子以及幾個侍衛宮女外,這件事便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原本因為皇上的離去,而各懷心思,顯得有些沉寂的夜宴,隨著皇上的再次歸來,又重新開始熱鬧了起來,歌舞喧囂,一片祥和。

  文臣武將們的賀詞,是一句接著一句,毫不停歇,全都是歌頌邊疆大捷,歌頌聖上英明的好話,秦君也很配合,時不時的便舉杯示意,臉上完全不見了剛剛那會的憤怒,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似乎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就跟那會把檀木珠子都給捏碎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一會暴怒,一會平靜,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

  看得德公公心裡都有些毛毛的,以為皇上是被五公主給氣出了個什麼好歹來,行為都有些失常了呢,為此,他還暗暗告誡了一下身邊伺候的下人,要小心行事一些,不要觸怒了皇上。

  卻不知,秦君心裡是真的平靜無波,甚至還有些高興,這麼多年來,紮在他心頭的一根微刺,終於被徹底的拔了下去。

  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提醒,他當年的天真愚蠢,這怎麼可能讓他不高興呢,身為至高無上的帝王,他願意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卻不代表著,他願意時時刻刻想起,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

  熱鬧喜慶的宴會,妙曼美麗的歌舞,無數歌功頌德的駢文詩詞,煞是好聽,秦君微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之上,整個人已經處於一種微醺的狀態,腦海裡一片模糊,就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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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沒有什麼可以猶豫的了,秦君的動作很快,不過幾天的功夫,五公主就被暗衛秘密的給送走了,宮中也逐漸傳出了五公主生病的消息。

  因為秦君不許的關係,本來想要在五公主離開前,再去瞅上一眼的秦子軒,就只能坐在屋子裡,聽著那些暗衛,敘說當時的情況。

  經過了這一連串的打擊,五公主此時已經呈現出半瘋癲的狀態了,整個人都蜷縮在一個角落裡,目光呆滯嘴裡不停的念叨著什麼。

  只要有人一靠近,五公主就會大喊大叫,拼命的掙扎,哭得就跟個孩子一樣,像極了那些被欺負的小姑娘,最後還是那些暗衛們強壓著,才把人給送上馬車的。

  聽著這些暗衛們的敘述,再回想起那天離開時,五公主已經崩潰了的模樣,秦子軒知道,這五公主很有可能是承受不了這一系列的事情,直接瘋了。

  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從情理上講,完全可以說得通,只是秦子軒心裡卻總覺得有一些不對。

  當年六歲的時候,就能夠不動聲色做出那種事情,甚至一瞞就是這麼多年,連自己的母后都被其騙過的五公主,她的心理素質,難道就這麼脆弱嗎。

  與其相信五公主是真的瘋了,秦子軒倒是覺得或許對方又是再演一場戲,讓父皇以為五公主瘋了,從而不去追究,當年大公主的死。

  眸光微閃,很快,秦子軒便把這些思緒排出了腦海,他看了眼站在身前的暗衛,揮了揮手,直接讓對方下去了,並沒有再去詢問了一些細節驗證。

  不管到底是哪種可能,也不管五公主是真瘋或者是假瘋,對方的結局都已經註定了,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到皇宮裡的人,跟他連名義上的關係都沒有了,想那麼多又有什麼意義呢。

  在五公主被送走的幾天後,原本在冷宮中為了女兒艱難度日的廢後馮氏,也被人發現自縊在了屋內。

  因為已經被廢的關係,按照皇上的吩咐,只是一卷草席裹著便把屍體給處理了,別說陪葬的首飾金銀,還有下葬用的紙錢香燭,就連棺材也沒有一件。

  廢後死了沒多久,原本一直病著的五公主,也因為母后的死而鬱結於心,病情加重就那麼去了,按照皇族的規矩,葬在了那一群早夭的公主陵裡,隨意的給了個昭月的封號,這件事便算是完了。

  這一系列的動作乾脆俐落,沒有引起任何的風波與懷疑,讓一直留心這些事情的秦子軒,久久無言,他知道在這皇宮裡人命不值錢。

  可一個曾經的皇后,一個曾經的嫡公主,兩個在宮內還算得上是有些分量的人物,死得這麼悄無聲息,甚至就連水漂都沒打一個,卻還是讓人不禁有些膽寒。

  尤其是隨後昭陽公主與定遠將軍的大婚,那十裡紅妝,盛況空前,滿城歡呼的熱鬧場面,更是讓知道一些內幕的秦子軒,心中默然。

  他瞅著滿面笑容,完全是一幅慈父模樣,親手把七公主送入花轎的父皇,眼神不禁顯得有些複雜。

  他很想知道自家父皇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兩幅面孔如何能夠切換的這般自然。

  難道說身在皇家,就註定要學會演戲,成天帶著一副面具去對著別人,哪怕那是這個世界上本該最親近的人,這樣的人生難道不覺得太過可悲了嗎。

  秦子軒這般想著,可到最後,他也只是帶著笑容,就像是從前一樣,吵著鬧著跑去看了這場熱熱鬧鬧的婚禮,甚至還跟著自家三哥,去湊趣鬧了回洞房。

  硬是讓定遠將軍許下了無數不平等條約,鬧得一個邊疆大將,都無奈的撓頭轉圈之後,才算是放過了這一對新人,跑去了其他地方繼續玩鬧。

  擺出了皇子的架勢,整個將軍府,沒有一個下人敢攔著他們,秦子軒跟著自家三哥一起,看遍了將軍府的刀兵器械,面上一幅貪玩的樣子,心裡卻全然沒有任何波瀾,有些事情,到底是不一樣了。


第234章

  時間悠悠而過, 轉眼間便是八年過去了, 秦子軒曾經盼望已久的南巡, 到底是沒有去上, 倒不是說秦君反悔了,嫌麻煩不願意帶那麼個小累贅。

  而是秦子軒這麼個小豆丁,體質太弱,到底是沒有扛得過這冬天的寒風,在冬春過渡之際, 因為一時的不注意,少加了件披風的緣故, 就那麼甚是光榮的病倒了,直接躺在了床上。

  根據太醫的囑咐, 小孩子身體弱,得了風寒必須要靜養, 不能舟車勞頓,所以秦子軒最後也只能是裹緊自己的小被子,咬著小手絹。

  眼淚汪汪的瞅著自家父皇帶著三哥和二哥,就那麼瀟瀟灑灑,一點都不猶豫的下了江南, 把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了宮裡。

  當然, 為了安慰生了病,而沒有能坐上南巡大船的兒子,秦君在收拾那些南方官員的百忙之中,也沒有忘了, 讓德福準備一些南方的吃得玩得,百里加急的送了回來。

  而第一次出宮南巡的秦子墨,雖然玩得很嗨,但也沒有忘記宮內還生著病的弟弟,細心的把自己遊玩的經歷,看到的那些有趣的東西,都給記了下來。

  還精心挑選了一些南方特有的物件,作為給弟弟準備的禮物,秦子墨本來是想等回去的時候,親自交給弟弟,可看著秦君派人往京城送東西。

  他想了想,便把那些禮物和信件都塞到了秦君的包裹裡,坐著秦君的順風車,一道給捎了過去。

  秦君和秦子墨的心都是好的,想著兒子和弟弟,沒能過去玩,給寄點東西安慰一下,不過可惜的是,秦子軒看著那些好吃的好玩的,不僅沒有覺得高興,反而心裡更是心酸,只想伸手撓牆。

  無他,這些東西本來應該是他親自去體驗,去品嘗的,可結果呢,現在就只能坐在宮裡看看信,摸摸別人帶回來的旅遊紀念品了,想想就覺得甚是淒涼。

  不過很快的,秦子軒就不覺得鬱悶了,因為他從賈小璉的口中,得知了一件讓他很是興奮的事情,王夫人,那位賈寶玉的生母,她懷上了,而且已經好幾個月了,馬上就快要生了。

  要說這事,其實還是那會賈政鬧著要休妻的時候發現的,因為自覺被妻子帶累,丟了官位,賈政本來就對這個妻子很是厭惡了。

  不過因為有王子騰這個兇悍的舅哥,再加上賈代善壓著,他也就沒鬧起來,頂多就是再也不去王夫人的房門,成天在趙姨娘那裡待著。

  可一朝失了官位,再也沒事情可做的賈政,又豈能天天在家裡待著,賈赦那個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大房和二房之間的爭鬥,那一向都是以二房勝利為告終。

  現在好不容易大房贏了一次,二房輸得淒慘,那賈赦不狠狠的抓住這個機會,去嘲笑賈政一番,才叫奇怪。

  賈赦一向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他那脾氣若是上來了,就連賈代善都管不了,再加上賈赦這次也學聰明了,人不當面去嘲諷了。

  人只是私下裡在自己的小院子裡面,感歎下那麼兩句,話裡話外的還都是充滿了同情的意思,最後在裝作不小心的,讓丫鬟小廝們,透露出去,務必爭取傳到政老爺的耳朵裡。

  賈政從一出生,就被賈母捧在手心裡,就連賈代善對他也甚是寵愛,他哪裡受過這種氣啊,偏偏這都是丫鬟下人們之間傳的話,他還沒辦法沖到賈赦的房裡,跟對方吵,就只能是在屋子裡生悶氣。

  時間長了,賈政也顧不得出去會不會遇到熟人,丟了面子,成天的便往外跑,跟府裡的那些清客們,做些能夠逍遙解憂的事情。

  賈代善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兒子出去花天酒地,沒辦法,皇上的態度已經很鮮明了,政兒今後怕是沒有什麼前程可言,也就沒有什麼管教的必要。

  他在家閉門思過的時候,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教導賈珠和賈璉的身上,眼看著賈家的第二代,已經沒有指望了,那不趁著他還有力氣,教育一下第三代。

  那賈家不就真的是要完了嗎,祖宗們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偌大基業,哪裡能就這麼毀在他的手上呢。

  有著賈母的寵溺,賈代善的縱容,賈政原本還覺得有些忐忑的心情,頓時放得更開了,他原本只是一時氣憤,其實不是很看得上這種花天酒地的行為。

  但放縱著放縱著,賈政竟然覺得,這往昔他看不起的事情,竟然還挺有意思的,怪不得他那位大哥,被父親教訓了那麼多次,還是改不了。

  就這麼的,賈政很是過了一段舒舒服服的日子,不過好景不長,很快賈政就碰到了他昔日的對頭,也是一位世家子弟,看到在煙花叢中的賈政時,對方還很是詫異了一陣。

  直到聽身邊的人談起賈政身上發生的事,這才恍然大悟,想起昔日賈政那副清高自傲,仿佛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那人頓時上去便狠狠的嘲諷了一番。

  紈絝子弟口中能有什麼好話,自然是怎麼難聽怎麼說,甚至比對賈政有著極深怨氣的賈赦還要過分,賈政當時聽得是面紅耳赤,眼睛裡都要冒火了。

  他直接沖上去就打了對方一拳,這下子可就捅了馬蜂窩了,這些紈絝子弟,平日裡就不怕的就是打架鬧事,賈政那麼一個文弱的書生,哪裡是這些人的對手。

  他現在又沒有了官身,這些人下手也沒有什麼顧忌,不僅辱駡的很是難聽,還下手陰狠的,專門挑那種疼痛卻又不易被察覺的地方下手,把賈政打得是淒慘無比。

  挨了這麼頓打,再加上又喝了很多酒,賈政回家之後,滿腔的怒火頓時都朝著王夫人發了過去,在屋子裡是亂砸一氣,嚇得王夫人面色煞白。

  那動靜鬧得很大,把正堂的賈代善和賈母也給招了過來,賈政卻絲毫都不怕,開口便跪在地上,直言自己要休妻,還沒等賈母和賈代善反應過來,旁邊聽著的王夫人瞬間被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也就是這樣,賈代善派人招來了大夫,這才知道王夫人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子嗣乃是大事,有這麼個孩子在,賈政要休妻的決定頓時被賈代善駁回了。

  賈政本來就是醉酒後的意氣,他現在沒了官身,想要再找一位官家夫人是很難的,再加上還有王子騰那頭不好對付,現在酒醒了,又知道自己將有一個孩子,也就不再提這件事了。

  賈家二房的風波就以這麼一種詭異的情況停了下來,當時秦子軒聽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命,他本來以為,這賈寶玉已經要被他的小翅膀給扇沒了呢。

  因為秦君南巡不在皇宮,秦子軒這個皇子那是沒有人敢管,他索性就天天的把賈小璉召進宮,讓對方給他直播王夫人的情況,或者說,是賈寶玉的情況。

  這倒不是說秦子軒對賈寶玉有多好奇,主要是,他生了病,在屋子裡待著實在是太過無聊,聽聽以前看過的故事主人公成長經歷,也是一件蠻有意思的事情。

  若是以後有機會穿回現代的話,那也能跟別人說上一句,我是看著賈寶玉長大的了,想想,這格調瞬間就高出了很多有木有,想想就覺得有意思,到時候絕對能夠驚爆一地眼球。

  秦君帶著大部隊在江南一連待了好幾個月,秦子軒在宮裡也親耳見證了賈寶玉的出生,雖然沒有親眼看見有些遺憾,但他卻是有幸摸到了那塊通靈寶玉。

  怎麼說呢,那玉確實是塊好玉,觸手生溫,通體沒有一絲雜質,比皇宮裡進貢的一些玉石,看著還要好上幾分,但要說什麼玄奇的效果,那秦子軒真是一點都沒感覺到。

  他只是有些好奇,這巴掌大小的玉石,到底是怎麼在賈寶玉的嘴裡被發現,卻又沒有把這孩子給噎死的,難道說賈寶玉天生便有一張大嘴不成。

  秦子軒這疑問一出口,賈小璉便笑了,他說這玉啊,是握在手裡的,並不是含在嘴裡的,不過是賈母覺得這個說法好聽,所以讓下人們那麼傳而已。

  聽了賈小璉的解釋,秦子軒這才恍然,他就說嘛,要真是含在嘴裡的,那這麼大塊玉,早就給噎死了,哪裡還能生得出來。

  把玩了一會那通靈寶玉,除了玉質要更好一些,秦子軒怎麼也沒看出與其他玉佩的不同之處,像什麼小說裡寫的那些靈氣啊,他是一點都沒感覺到。

  瞅了幾眼這所謂的通靈寶玉,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秦子軒也就還給了賈璉,讓他給賈寶玉送回去了,不是說這通靈寶玉是對方的命根子嘛,丟了就會發瘋的那種,他可不能看得太久了,若是把賈寶玉玩壞了,那以後他上哪看好戲去啊。


第235章

  慈甯宮內, 秦子軒板著張臉坐在軟塌上, 看著跟八年前相比, 根本就沒有變老多少的太后, 試圖用那犀利的眼神把對方給殺退。

  在他的旁邊,還坐著聽到消息,硬跟著他跑來看戲的三哥,此時正饒有興趣的撐著頭,手中拿著把扇子, 不時的還往嘴裡塞一些果子。

  那模樣看得秦子軒別提有多心塞了,讓他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拍死對方, 這合著是真把他當戲給看了啊,還敢吃東西, 也不怕把自己給噎著。

  本來覺得自己這事就不是很理直氣壯,成功幾率一點都不大的秦子軒, 旁邊還跟了這麼個拖後腿的,整個人的氣勢頓時被弄得弱了好幾分。

  他保持著一張面無表情的僵屍臉,眼中卻不禁閃過了一絲絕望,話說,他當年到底是為什麼會跟這不靠譜的傢伙混得這麼熟啊, 弄得現在想甩都甩不開了。

  瞅著對面那長得跟皇上越發相像的五皇子, 楚玉笑眯眯的絲毫不把那犀利的眼神當回事,反而還覺得有些可愛,這小五怕是害羞了呢。

  這麼一想,楚玉還莫名的覺得心情好了幾分, 對於此事的熱情也更多了一些,這可真是難得啊,小五竟然能主動為了這件事找她。

  想當初那老二和小三,可是對這種事,半點都不上心啊,全程都是她跟幾個妃子一起操盤的,那兩個小的連看都沒看一眼,還振振有詞,說什麼他們做不了決定,看了也沒用。

  那把楚玉給氣得啊,恨不得讓皇上把這兩個小的,抓過來給狠狠的打上一頓,想當年,先皇時期的皇子,便是想有這種挑的機會都沒有,這兩個竟然一點都不上心。

  有前面那兩個做對比,現在小五這番表現,竟然還讓楚玉覺得有些欣慰,雖然小五是處於明顯的抗拒狀態,但怎麼也比那兩個漠不關心要來得好。

  「太后,這事……不急!」

  眼見著屋內這幾人,甚至包括太后身邊跟著的那個老嬤嬤,都用一種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的眼神看著他,秦子軒再也撐不住了,有些艱難的先開了口。

  雖然他心裡清楚,這種事是怎麼都避不過的,可只要一想到自己今年不過才十三歲,秦子軒就覺得心裡面彆扭,整個人都想要哀嚎上兩聲,他可還只是個孩子啊。

  放到現代,不過才剛上初中而已,就算是結婚再早,那最少也得是高中啊,哪裡有初中還沒念就跑回去結婚的,這好像連發育都沒發育完呢吧。

  「不急?你現在已經十三歲了,十六歲就要入朝做事了,十五歲必須就要成婚了,如果這個時候不選,那你到時候是想隨便找一個湊合嘛……」

  好笑的搖了搖頭,楚玉拿起茶盞品了一口,很是風輕雲淡的回答道,直接一句話就把孫子給噎住了。

  雖然小五能對這件事上心,這讓她感到很是欣慰,但小五到底還是年紀輕,想事情想得太少,有些事情不早早的做考慮,那到時候行事匆忙,哪裡還能找得到好的了。

  大乾皇朝的祖制擺在那裡,皇子十六歲的時候,就要出宮開府,入朝做事了,正所謂先成家後立業,十五歲就是最晚的成婚年齡了。

  現在趁著還有時間,若是不好好的挑上一番,選上一番,那到時候找不到合心意的,豈不是更麻煩,這可不是能因為害羞就逃避的啊。

  「可是……」

  太后的話秦子軒不是不懂,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現在才十三歲,就要大張旗鼓的選妃,等到十五歲的時候,就要直接入洞房成婚,他便是渾身的不自在。

  即便已經在古代生活了十三年,這種事情已經是見得多了,可現代的某些思想,還是讓他有些轉不過彎來。

  「五弟,你這就不對了,當初,你鬧我洞房的時候,不是鬧得挺歡的嘛,你二哥和三哥都是這麼過來的,到了你這,那也改不了,認命吧,小五!」

  靠在躺椅上,秦子墨搖著手中的摺扇,右手拿著幾顆櫻桃,不時的往嘴裡扔上一顆,瞅著坐在那裡,表情僵硬的弟弟,很是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他早就說過了吧,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見,小五當年鬧他洞房的時候,怕是忘了有今天了吧,嘖嘖,這老天爺當真是公平啊。

  美滋滋的吃著櫻桃,靠在躺椅上看戲,感受到摺扇帶來的微風,秦子墨頓時覺得,自己今天逃了禮部的差事,特意跑到慈甯宮來的舉動,那真不是一般的正確。

  「三哥,前幾日父皇才剛訓過你一頓,讓你去祠堂跪了一晚上,今天你還敢怠忽職守,跑到這慈甯宮裡來看熱鬧,你就不怕父皇真的發火,把你調到軍營去!」

  秦子軒眉頭微皺,目光冷冷的看著坐在躺椅上,一幅無比逍遙姿態的三哥,半點都不示弱,直接便開始揭起了對方的短。

  開玩笑,想在他面前幸災樂禍,不把自己的尾巴藏好了,那不是等著他去踩呢嘛,他住在崇華殿,天天都能見到父皇,早就看出父皇的心思了。

  三哥若是在這麼吊兒郎當的作下去,那遲早會被自家父皇給丟到軍營裡面磨煉,到時候他倒要看看,這個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三哥,能不能吃得了那個苦。

  「軍營?小五,你可不要嚇你三哥,父皇他不會這麼狠吧,我也沒做錯什麼事啊,怎麼都不至於把我丟到軍營裡去吧!」

  被自家弟弟那冷冷的話語,著實給嚇了一跳,秦子墨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又拿起一旁的茶盞,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水下去,這才勉強把那櫻桃的核給咽了下去。

  拍了拍胸脯,順了下氣息,秦子墨有些狐疑的瞅了眼自家弟弟那一本正經的模樣,雖然心裡面已經有些害怕了,但面上卻還是嘴硬的反駁道。

  「沒做錯什麼?也不知道是誰,就連上朝都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不知被禮部尚書和那些禦史參了多少本!」

  瞅著自家三哥那副表面不信,實則已經有些心虛的樣子,秦子軒唇邊勾起了一抹冷笑,很是無情的打破了對方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秦子墨成婚到現在已經有兩年了,去年開春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上書房,出宮建府,入朝做事了,直接就被扔到了禮部,跟在禮部尚書身邊學習。

  可到現在為止,他這位三哥,那都是處於混日子的狀態,沒事就報個頭疼腦熱什麼的小病,賴在王府裡不去上朝,也不去禮部做事。

  把禮部尚書那個倔強的老頭子,不知道給氣成了什麼樣子,秦子軒已經見過無數次,對方在崇華殿,向自家父皇告狀的情景了。

  秦子墨這種跟當年在上書房讀書一樣的狀態,可謂是徹底的把自家父皇給惹火了,庭仗都動了幾回,但對於自家三哥這種滾刀肉來說,那根本就不起作用。

  弄得父皇也很是頭疼,幾次都想把三哥給扔進軍營裡面,好好的磨煉一下性子了,可由於太后攔著,再加上也不合規矩,所以一直沒有實現。

  不過秦子軒看得分明,父皇現在對三哥的忍耐,已經快要接近極限了,若是三哥在這麼混日子的作下去,那什麼規矩,什麼太后,自家父皇都不會去理會的。

  「那個,太后,孫兒突然想起了,禮部還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來給您老人家請安!」

  咽了口吐沫,被自家弟弟的話說得有些心慌,秦子墨也沒有什麼心情再在這裡幸災樂禍看好戲了,連忙給太后行了個禮,便匆匆的離開了慈甯宮。

  自家弟弟一向是被父皇帶在身邊的,若說誰能最先知道父皇的心思,那肯定是弟弟,現在對方竟然跟他這麼說,那怕是就八九不離十了。

  看來他這段時間,真的得收斂一些,乖一點,不能把父皇給惹怒了,要不然,真的被扔到軍營裡去受罪,那他可就是連哭都來不及了。

  「小三,跟你說了多少次了,穩重一點,不然讓你父皇見了,又得訓斥你,還有,你皇祖母我還沒老呢,不許叫我老人家!」

  眼見著自小帶大的孫子,就像是屁股著了火一般的跑出去,什麼禮儀都沒有了,楚玉連忙提醒了兩句,同時也沒忘了表示對於孫子稱呼的不滿。

  前陣子後宮妃嬪們來拜見,還誇她像是三十多歲的人呢,皮膚保養的極好,她也知道那些人是恭維她,不過看著鏡子裡的那張臉,最多也不過就是四十幾歲,哪裡能稱得上是老呢。

  「知道了,皇祖母!」

  聽著身後傳來的喊話,秦子墨只是揮了揮手,敷衍性的應了一聲,便一溜煙的跑遠了。

  他在慈甯宮待了快九年,時常就能看到皇祖母那不靠譜的模樣,實在是很難像是那些公主們一樣,對這位太后,抱有什麼敬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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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沒在古代生活過的人, 是永遠不會明白古代的階級森嚴到了何等的程度, 就說宮內的這些宮女吧, 她們有的來自平民百姓之家, 有的則是來自商賈小富之家。

  甚至還有的是來自那些大戶人家,這樣的情況雖然不多,但每年都會有一些,大多是受到了對頭們的算計,提前沒有打通好關係。

  大乾皇朝的制度, 每三年,一次大選一次小選, 大選便是從官宦之家,挑選適齡的女子入宮, 或為妃子或被賜婚,沒有選上的方可自行婚配。

  至於小選, 那便是從民間選調一批模樣標緻,身無缺陷的女子,帶入宮中,從最底層的宮女做起,由原來在家嬌養著的小姐, 變成需要看他人眼色的奴才。

  秦雨薇身為公主, 即便是平日裡不受皇上重視,一應的奴才都敷衍了事,原有的待遇也被克扣的差不多了,看起來過的是很淒慘可憐。

  但這不過是與她公主的身份做對比罷了, 若是沒有了這個身份,那她現在所處的環境,還要比那些伺候人的宮女們,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呢。

  秦雨薇雖然從來都沒有出過皇宮,但她是一個聰明人,她很清楚,如果沒有這層身份的保護,那她便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在宮外不知道會遭遇到什麼。

  其後果,未必就會比在宮中被人嘲諷欺淩,要強到哪裡去,甚至還可能會有所不如,因為她連最後一層虎皮,能夠保護她的身份也沒有了。

  「朕明日便會派人護送你到棲霞庵,一個月後,你帶發清修之時,五公主便會于宮內病逝,記住,從那以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五公主了!」

  掃了一眼五公主那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秦君不禁覺得有些可笑,還真是傻得有些天真啊,既然都用這樣的手段來算計他了,難道還以為他會顧念那一絲親情嘛。

  看在五公主是他女兒的份上,他不是沒有給過對方機會,一次兩次甚至是三次,可五公主卻始終在耍弄著那些小聰明,把他的警告完全的裝作耳旁風。

  那就不要怪他心狠了,他可不像是小五那般的單純,會被表面的一些假像給迷惑,今天發生的這些看似是有人陷害,但秦君心中清楚,五公主也不是純然的被害者。

  不過就是將計就計,想要火中取栗的時候,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徹底的栽在坑裡了,雖然不能說是自作自受,但也完全是咎由自取,沒有什麼好同情可憐的。

  「父皇,您……當真不要女兒了嗎?」

  如同被雷擊中了一般,秦雨薇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感覺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幹了,她劇烈的踹息了一下,有些艱難的仰起頭,痛苦的看著坐在上首的秦君。

  為什麼,為什麼一樣都是皇上的孩子,父皇就能偏心至此,他可以把五弟帶在身邊,花費大量的心思精力去照顧,可以在每次三弟闖禍的時候,都視若罔聞的輕輕揭過。

  甚至就連二弟那般木訥無趣的性子,他都可以請三朝元老去教導,時不時還會帶在身邊,言傳身教,若說這只是因為男女的差別,那秦雨薇也認了。

  皇子與公主,雖說都是皇上的孩子,但到底是不能比的,可十八公主呢,才六歲大的孩子,平日裡除了玩耍什麼都不會,憑什麼也能得到父皇那般的寵愛。

  還有九公主,她的那位九妹,長相一般,性子也無趣,從來都不會賣乖討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更是樣樣都不如她。

  可為什麼她卻能被賜婚給一個青年俊傑,而自己卻只能被賜婚給一個可以做她父親的人,就連母后為她幸福所作出的反抗,都被視為罪過。

  憑什麼,這到底是憑什麼,她才是大乾皇朝的嫡公主,是最最尊貴的公主,若真論身份,甚至就連幾個弟弟都不如她,為什麼父皇卻要待她這麼殘忍。

  現在甚至連她公主的身份都要奪走,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能讓父皇恨她至此,難道就是因為當初大公主的死嘛,可那個時候的她,不過也只是個孩子啊。

  「這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朕曾經問過你,是否想清楚了,你可沒有絲毫的猶豫!」

  看著癱坐在地上的五公主,瞅著對方那副你怎麼這麼狠心的模樣,秦君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他狠心嘛,或許吧,對於五公主,他確實感覺不到一絲父女之情。

  但看在血脈關係的份上,他卻已經做到自己該做的了,對方在開口之前,就應該想的到,有些事情是絕對不可能被允許的,他甚至還提醒了兩次。

  可五公主執意的要往那條路上跑,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機會他是能給,但能不能抓住,就不是他能夠做主的了,現在想起悔恨,又能有什麼用呢。

  「父皇,女兒知錯了,女兒再也不提出宮清修之事了,求父皇收回成命,不要不認女兒!」

  聽著父皇那不帶絲毫情緒波動的話語,秦雨薇心中一涼,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膝行兩步,抱住秦君的大腿,開始苦苦的哀求。

  她不能沒有這個公主的身份,她現在已經失去了清白,失去了母后,若是再沒有公主的身份,那就是真的要跌落到塵埃裡,再也沒有一絲希望可言了。

  這對於秦雨薇的打擊,那比再發現她被人陷害,失了清白的時候,還要更大幾分,若說剛剛是無助,那現在便只能用絕望來形容了。

  「不是朕不認你這個女兒,而是你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皇家的兒女,做出的事情永遠都不要後悔,便是一條死路,那也要一往無前的走到底!」

  看著抱住自己的小腿,開始不斷哭訴哀求的五公主,秦君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五公主今天的結局,從她當初決定火中取栗,卻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

  醜事已成,不管五公主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秦君都不能容許對方再繼續的留在皇宮之中,哪怕是被終身禁閉,打入冷宮也是一樣。

  「父皇,你便當真這般狠心嘛,我也是你的女兒啊!」

  眼見著秦君拉著五弟的手便要離開,而自己卻像是一個垃圾一樣,被嫌棄的甩在地上,秦雨薇一直壓抑著的神經,頓時再也繃不住了。

  她從地上爬起來,雙眼通紅的看著秦君的背影,所有的無助與絕望一齊湧上心頭,整個人近乎是聲嘶力竭的喊道,積壓在心中已經十幾年了的委屈,才都蘊含在了這一句話中。

  被秦雨薇這猛然間的爆發,嚇得身子一顫,秦子軒瞅了眼無動於衷的自家父皇,忍不住轉過身去看了一眼。

  只見原本那位悽楚可憐的五公主,現在頭髮披散,雙眼血紅,衣衫淩亂,唇邊甚至帶著一絲血跡,臉上滿是不甘與怨憤,再無一絲昔日的溫婉。

  看著五公主這瀕臨崩潰的瘋狂模樣,秦子軒忍不住歎了口氣,他轉過頭來又瞅了自家父皇一眼,見秦君還是面無表情的拉著他往前走,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更沒有什麼想要留下來的意思。

  抿了抿唇,秦子軒也只能是跟著自家父皇繼續往前走,至於身後五公主的不甘與怨憤,就只能是儘量的忽視,當做聽不見罷了。

  「父皇,大公主已經死了十三年了,她已經死了十三年了,我也是你的女兒,為什麼你要為了她的死,而遷怒於我,難道她就那麼重要,我就這麼微不足道嘛!」

  前路徹底的被斬斷,再也看不到一絲希望,徹底崩潰的秦雨薇,再沒有什麼理智可言了,把所有藏在心裡的話都一下子說了出來。

  她很想知道,她這位父皇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同樣都是女兒,卻能夠偏心至此,難道就只因為大公主早出生了那麼兩年嘛。

  明明她才是嫡出,可父皇的眼裡,最寵愛的卻永遠都是大公主,所有的好東西都是對方的,每次有什麼好事,父皇第一個想起的也是大公主。

  就連對方死了,她都逃脫不了對方的陰影,曾經的寵愛一夜之間被收回,每次見面不是無視就是責難,就好像是她害死父皇的女兒,就好像她這個女兒是父皇的仇人一般。

  這樣的生活,從大公主死後就一直持續到了現在,從王府到皇宮,秦君登基的時候,甚至差點不允許她進皇宮。

  若不是母后執意把她帶進來,她怕是就真的要被遺棄在宮外,每年在大公主死去的那天,父皇都要逼著她跪在祠堂裡,為其守靈誦經。

  整整一天一夜都要忍饑挨餓,每次守靈的時候她看著大公主的牌位,厭惡的都要吐了出來,卻還是要強忍著噁心,為其誦經祈福,這樣的日子,她真的受夠了,受夠了。


第232章

  對於五公主的這些話, 秦君絲毫沒有理會的意思, 腳步不停的牽著兒子往外走, 他能說什麼呢, 有些人就是這樣,從來都不會反思自己的罪過。

  而是把一切的事情都推到別人的身上,還認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這樣的人,如何能講得了道理, 不過是白白的浪費功夫罷了。

  秦君神色淡然,步伐甚至都沒有改變過頻率, 全然不把五公主怨憤的話放在心裡,秦子軒卻沒有這麼好的修養, 聽著那好像壓抑了無數年的怨憤,實在是忍不住側目。

  瞅著五公主那已經變得有些扭曲的面孔, 再看看自家父皇完全一副無動於衷的架勢,秦子軒眨了眨眼,當真是不知道該說父皇心理素質好,還是太過涼薄。

  這樣的話聽在他這個不相干的人耳中,那都覺得異常的刺耳, 自家父皇這個當事人, 竟然能完全當做聽不見,這也是夠厲害的了。

  「父皇,大公主她已經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我也是你的女兒,你便一定要讓我為她去陪葬嗎,她的死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眼見著秦君越走越遠,甚至已經快邁出了大門,絲毫都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秦雨薇雙眼血紅一片,整根弦徹底的崩斷了,原本秀麗的臉龐扭曲的有些嚇人。

  她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這句話,仿佛是用最大的力氣喊出來的一般,震得空曠的屋子裡都有了些迴響,場面一下子變得寂靜得嚇人。

  聽到這最後一句,原本一直平穩向前走著的秦君,腳步頓時停了下來,他靜靜的站在原地半響,才轉過身來,神色莫名的看著五公主。

  見秦君終於被自己的話給喊住了,秦雨薇快要被不平委屈怨憤沖昏的頭腦,終於恢復了一絲清明,臉龐也不再似剛剛那般扭曲了。

  她站在原地,直視著秦君,固執的想要討要一個說法,連公主的身份都已經被剝奪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難道她這位好父皇,還真要殺了她不成,虎毒還不食子呢。

  秦子軒抿了抿唇,看著這像是電視劇裡面的對峙場景,全然沒有處於第一現場的興奮感,反而有些詭異的不安,總感覺他會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也不知道現在走的話還來不來得及。

  掃了一眼被秦君握在手中的右手,再看了看距他已經不遠了的大門,秦子軒不禁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感到一絲淡淡的憂傷,這就是所謂的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嘛。

  「芯兒的死與你有什麼關係!你真的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嗎?」

  站在原地,秦君深深的看了眼五公主,瞅著對方那看似柔軟的面龐,仿佛要一直瞅到對方的心裡去,半響才幽幽的吐出了一句。

  身為皇帝,手中握著暗衛司這麼一大利器,天下間很少有什麼事情是能夠真正瞞得過他的,更何況是這最靠近他的後宮,有些時候,無非是想與不想罷了。

  五公主的下場已經註定了,他本不想與對方多說些什麼,曾經那些父女之情,早就已經一點點的被磨掉了,剩下的只有厭惡,這樣的情況,又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五公主那最後一句,卻實在是戳中了他心中的痛處,想起昔日那個甜甜的叫他父皇的小女孩,想起他最後看到的那個冷冰冰的屍體,他到底還是停下了腳步。

  「父皇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年大公主死的時候,我不過才六歲,難道還能做些什麼嗎……」

  被秦君那漠然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再聽到這似乎帶著極強暗示意味的話語,秦雨薇眼中更是閃過了一絲驚懼,她努力的平復下情緒,故作鎮定的回道。

  臉上甚至還帶了些被冤枉後的委屈,當年大公主死的時候,她才剛剛六歲多,還什麼都不知道,母后做的事情,如何能夠算到她的身上。

  心裡這般想著,秦雨薇雙手卻不由自主的攥緊了身上的繡裙,腦海裡更是忍不住浮想起了當初的那一幕,整個人的神經都悄然的繃緊了。

  「六歲,六歲的孩子已經不小了,已經足夠掀開她姐姐的錦被,把那些冰碴偷偷的放到她姐姐的床上,不管她那位姐姐是不是正處於危急關頭,高燒不退了!」

  看著面前故作鎮定,還一臉委屈的五公主,秦君目光平靜不帶一點波瀾,語氣淡淡的,就好像在說一件與他已經無關了的事情。

  所有人,包括皇后還有太后,都以為五公主是受了皇后的牽連,一夕之間就失去了他的寵愛,從天之驕女跌落凡塵,甚至時不時的就要受到他的責難,全然沒有一個公主應有的尊榮。

  可只有秦君自己心裡清楚,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他對五公主不公,身為嫡女,卻過得連最不受寵的庶女都不如,甚至就連對一些得寵的貴人都要退讓。

  這話說得不錯,他確實處事不公,但不是對五公主,而是對當年他那無辜死去的長女,芯兒。

  身為父親,他在女兒最需要的時候,沒有在她的身邊,甚至連女兒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事後,他更是下不了狠心,為女兒報仇,甚至任由兇手平穩度日,還享受著榮華富貴,他不公,確實是不公。

  秦君每每想到這裡,心裡都會有著類似的想法,當年他痛失愛女,又從葉青口中得到這麼一個讓他痛苦不堪的真相,所有的悲傷憤怒全都發洩到了皇后的身上。

  對於真正的罪魁禍首,卻反而忽略了過去,他對不起死去的女兒,一點都對不起,可那時的他,還只是一個王爺,遠沒有現在經過世事磨煉的冷硬心腸。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個是長女,一個是嫡女,雖然他心中對於長女更加的寵愛,可在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的同時,讓他對另一個女兒下手,秦君真的有些做不到。

  這一放任便是十幾年,世事的磨煉,時局的艱難,無盡的隱忍與佈局,直到今天,當初失去愛女時的心痛,秦君已經感受不到了。

  他對五公主,也沒有了當初那般複雜的情感,既不恨,也不愛,十幾年的無視漠然,讓五公主在他的眼裡,與陌生人並沒有兩樣。

  事實上,若不是對方弄出了這麼大的風波,一次又一次的挑撥他的神經,秦君未必會做出今天這個決定。

  他是皇帝,再深的感情,都會被時間磨滅,芯兒的死,其實在他心裡,早就已經過去了,餘下的只不過是一絲歉疚罷了。

  「不是的,父皇,這不是我做的,我沒想過那麼做的!」

  秦君的話,仿佛刀子一般捅進了秦雨薇的心裡,那昔日刻意被她遺忘的一幕,頓時湧向了腦海,她拼命的搖著頭,不停的向後退著,仿佛面前站著的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你是沒想過,你只是直接做了!」

  看著不停向後退著,一臉驚懼的看著他,不停否認的五公主,秦君語氣淡淡的說道,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悵然。

  或許是經歷的多了,心變得更硬了吧,當年那般痛苦的事情,在如今的他看來,反而像是一場笑話,像是自己年輕時候太過單純的證明。

  「不是的,父皇,我沒想過要害她的,我只是看她太熱了,想讓她涼快一些,我真的沒有想過害她的!」

  秦雨薇抱著頭,不斷的往後退著,腳下卻一個踉蹌,瞬間跌坐在了地上,她狼狽的趴在地上,嘴裡不停喃喃說著,倒不像是對秦君辯解,而是努力的說服自己。

  眼裡的淚珠不斷的滑落,秦雨薇痛苦的閉上眼睛,她死死的攥緊自己的拳頭,嘴裡不停發出嗚咽的聲音,整個身子都在哆嗦的顫抖著。

  她不想的,她真的沒想過那麼做的,她只是有些羡慕父皇對大公主的寵愛,她只是有些嫉妒,為什麼父皇會更喜歡對方。

  她真的沒想過要害死大公主,她只是想著,若是大公主能夠永遠的躺在床上,不要再與她去搶父皇就好了,她真的真的沒有想過要害死對方。

  一瞬間,被秦君揭開了塵封於心底,已經十幾年的痛苦往事,秦雨薇這下是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了,就連聲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力氣都沒有了。

  整個人的目光都變得呆滯了起來,只是軟軟的趴在地上,緊緊的抱住自己,縮在了一個小角落裡,嘴裡不停的喃喃自語著,就像是電視劇裡,那些精神病人一樣。

  當年大公主死後,望著那冰涼的屍體,秦雨薇心中的恐慌與悔恨,已經快要把她整個人給淹沒了,等看到一向溫和的父皇,那般暴怒的時候,她就更是嚇得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她不停的在心裡面告訴自己,這件事都是母后的原因,一切都是母后做的,跟她沒有任何關係,謊話說得久了,就連她自己都信了,漸漸地,甚至忘了當年事情的真相。


第233章

  即便是已經離開了玉蘭殿, 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可秦子軒的神情還是顯得有些恍惚, 他靜靜的坐在床上, 腦海中還是不斷回想著剛剛聽到的那些事。

  一開始聽五公主說得那些話,他就已經很震驚了,沒想到當初大公主的死竟然會跟皇后扯上關係,秦子軒心裡也終於有些明白了,為什麼自家父皇會這麼討厭皇后和五公主。

  本來他以為事情也就這樣結束了, 自家父皇就算是遷怒,五公主就算是再委屈, 那也沒有人能改變什麼,身為皇帝, 自家父皇自然有著任性和放肆的權力。

  可秦子軒怎麼也沒想到,他這才剛剛明白些五公主不受寵的原因, 緊接著,又給他來了這麼大的神轉折,轉的他腦子都有些迷糊了。

  回想起剛剛五公主那崩潰的模樣,秦子軒忍不住歎了口氣,果然, 跟這些真正的古人相比, 即便是在古代已經生活了四年,他還是有些太過天真了。

  五公主能在六歲的時候,就因為嫉妒而害死正在高燒的大公主,他前世今生加在一起, 活了這麼多年,竟然硬生生的沒有看穿五公主的真面目,對其竟然還有著那麼一絲同情,實在是太過愚蠢了。

  還好他不是那種天性善良,同情心一氾濫,就愛管閒事的人,要不然真跑到自家父皇面前,去給五公主求情,那等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雖然當年的五公主也不過六歲,還只是個孩子,在某些人看來,或許不應該遭受到這樣的對待,但秦子軒卻認為,不管是多大的年紀,做錯了事情,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五公主下場淒慘值得可憐,那當年早夭的那位大公主呢,好端端的,就被自己的妹妹,剝奪了生存下來的權力,再也看不到這大好世界,難道這就不可憐了嘛。

  只要一想到,五公主不過六歲的時候,就能因為嫉妒而做出這種事情,秦子軒就覺得渾身發冷,對於這個他已經住了四年的皇宮,有了一層更加清醒的認識。

  現實中的皇宮,遠遠比那些電視劇裡面演的,還要更加可怕,不只是那些妃子,甚至就連一些孩子,都可能在無聲無息之間成為一件致命的武器。

  回想起在玉蘭殿中,一臉漠然,不管是死去的大公主,還是現在淒慘的五公主,都全然不放在心上的父皇,秦子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翻身便從床上爬了起來。

  沒有理會過來伺候的冬兒,秦子軒直接走過去把那兩扇窗戶打開,感受到外面那撲面而來的,清冷的空氣,秦子軒頓時覺得額頭舒緩了一些,不再那麼煩悶頭疼。

  看著天空中那圓圓的月亮,還有漫天閃爍著的星辰,秦子軒緩緩吐出了一口廢氣,他趴在窗邊,目光怔怔的看著外面,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玉蘭殿內發生了一件足以改變一位公主一生的事情,可除了太后,皇上,還有兩位皇子以及幾個侍衛宮女外,這件事便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原本因為皇上的離去,而各懷心思,顯得有些沉寂的夜宴,隨著皇上的再次歸來,又重新開始熱鬧了起來,歌舞喧囂,一片祥和。

  文臣武將們的賀詞,是一句接著一句,毫不停歇,全都是歌頌邊疆大捷,歌頌聖上英明的好話,秦君也很配合,時不時的便舉杯示意,臉上完全不見了剛剛那會的憤怒,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似乎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就跟那會把檀木珠子都給捏碎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一會暴怒,一會平靜,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

  看得德公公心裡都有些毛毛的,以為皇上是被五公主給氣出了個什麼好歹來,行為都有些失常了呢,為此,他還暗暗告誡了一下身邊伺候的下人,要小心行事一些,不要觸怒了皇上。

  卻不知,秦君心裡是真的平靜無波,甚至還有些高興,這麼多年來,紮在他心頭的一根微刺,終於被徹底的拔了下去。

  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提醒,他當年的天真愚蠢,這怎麼可能讓他不高興呢,身為至高無上的帝王,他願意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卻不代表著,他願意時時刻刻想起,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

  熱鬧喜慶的宴會,妙曼美麗的歌舞,無數歌功頌德的駢文詩詞,煞是好聽,秦君微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之上,整個人已經處於一種微醺的狀態,腦海裡一片模糊,就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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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沒有什麼可以猶豫的了,秦君的動作很快,不過幾天的功夫,五公主就被暗衛秘密的給送走了,宮中也逐漸傳出了五公主生病的消息。

  因為秦君不許的關係,本來想要在五公主離開前,再去瞅上一眼的秦子軒,就只能坐在屋子裡,聽著那些暗衛,敘說當時的情況。

  經過了這一連串的打擊,五公主此時已經呈現出半瘋癲的狀態了,整個人都蜷縮在一個角落裡,目光呆滯嘴裡不停的念叨著什麼。

  只要有人一靠近,五公主就會大喊大叫,拼命的掙扎,哭得就跟個孩子一樣,像極了那些被欺負的小姑娘,最後還是那些暗衛們強壓著,才把人給送上馬車的。

  聽著這些暗衛們的敘述,再回想起那天離開時,五公主已經崩潰了的模樣,秦子軒知道,這五公主很有可能是承受不了這一系列的事情,直接瘋了。

  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從情理上講,完全可以說得通,只是秦子軒心裡卻總覺得有一些不對。

  當年六歲的時候,就能夠不動聲色做出那種事情,甚至一瞞就是這麼多年,連自己的母后都被其騙過的五公主,她的心理素質,難道就這麼脆弱嗎。

  與其相信五公主是真的瘋了,秦子軒倒是覺得或許對方又是再演一場戲,讓父皇以為五公主瘋了,從而不去追究,當年大公主的死。

  眸光微閃,很快,秦子軒便把這些思緒排出了腦海,他看了眼站在身前的暗衛,揮了揮手,直接讓對方下去了,並沒有再去詢問了一些細節驗證。

  不管到底是哪種可能,也不管五公主是真瘋或者是假瘋,對方的結局都已經註定了,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到皇宮裡的人,跟他連名義上的關係都沒有了,想那麼多又有什麼意義呢。

  在五公主被送走的幾天後,原本在冷宮中為了女兒艱難度日的廢後馮氏,也被人發現自縊在了屋內。

  因為已經被廢的關係,按照皇上的吩咐,只是一卷草席裹著便把屍體給處理了,別說陪葬的首飾金銀,還有下葬用的紙錢香燭,就連棺材也沒有一件。

  廢後死了沒多久,原本一直病著的五公主,也因為母后的死而鬱結於心,病情加重就那麼去了,按照皇族的規矩,葬在了那一群早夭的公主陵裡,隨意的給了個昭月的封號,這件事便算是完了。

  這一系列的動作乾脆俐落,沒有引起任何的風波與懷疑,讓一直留心這些事情的秦子軒,久久無言,他知道在這皇宮裡人命不值錢。

  可一個曾經的皇后,一個曾經的嫡公主,兩個在宮內還算得上是有些分量的人物,死得這麼悄無聲息,甚至就連水漂都沒打一個,卻還是讓人不禁有些膽寒。

  尤其是隨後昭陽公主與定遠將軍的大婚,那十裡紅妝,盛況空前,滿城歡呼的熱鬧場面,更是讓知道一些內幕的秦子軒,心中默然。

  他瞅著滿面笑容,完全是一幅慈父模樣,親手把七公主送入花轎的父皇,眼神不禁顯得有些複雜。

  他很想知道自家父皇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兩幅面孔如何能夠切換的這般自然。

  難道說身在皇家,就註定要學會演戲,成天帶著一副面具去對著別人,哪怕那是這個世界上本該最親近的人,這樣的人生難道不覺得太過可悲了嗎。

  秦子軒這般想著,可到最後,他也只是帶著笑容,就像是從前一樣,吵著鬧著跑去看了這場熱熱鬧鬧的婚禮,甚至還跟著自家三哥,去湊趣鬧了回洞房。

  硬是讓定遠將軍許下了無數不平等條約,鬧得一個邊疆大將,都無奈的撓頭轉圈之後,才算是放過了這一對新人,跑去了其他地方繼續玩鬧。

  擺出了皇子的架勢,整個將軍府,沒有一個下人敢攔著他們,秦子軒跟著自家三哥一起,看遍了將軍府的刀兵器械,面上一幅貪玩的樣子,心裡卻全然沒有任何波瀾,有些事情,到底是不一樣了。


第234章

  時間悠悠而過, 轉眼間便是八年過去了, 秦子軒曾經盼望已久的南巡, 到底是沒有去上, 倒不是說秦君反悔了,嫌麻煩不願意帶那麼個小累贅。

  而是秦子軒這麼個小豆丁,體質太弱,到底是沒有扛得過這冬天的寒風,在冬春過渡之際, 因為一時的不注意,少加了件披風的緣故, 就那麼甚是光榮的病倒了,直接躺在了床上。

  根據太醫的囑咐, 小孩子身體弱,得了風寒必須要靜養, 不能舟車勞頓,所以秦子軒最後也只能是裹緊自己的小被子,咬著小手絹。

  眼淚汪汪的瞅著自家父皇帶著三哥和二哥,就那麼瀟瀟灑灑,一點都不猶豫的下了江南, 把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了宮裡。

  當然, 為了安慰生了病,而沒有能坐上南巡大船的兒子,秦君在收拾那些南方官員的百忙之中,也沒有忘了, 讓德福準備一些南方的吃得玩得,百里加急的送了回來。

  而第一次出宮南巡的秦子墨,雖然玩得很嗨,但也沒有忘記宮內還生著病的弟弟,細心的把自己遊玩的經歷,看到的那些有趣的東西,都給記了下來。

  還精心挑選了一些南方特有的物件,作為給弟弟準備的禮物,秦子墨本來是想等回去的時候,親自交給弟弟,可看著秦君派人往京城送東西。

  他想了想,便把那些禮物和信件都塞到了秦君的包裹裡,坐著秦君的順風車,一道給捎了過去。

  秦君和秦子墨的心都是好的,想著兒子和弟弟,沒能過去玩,給寄點東西安慰一下,不過可惜的是,秦子軒看著那些好吃的好玩的,不僅沒有覺得高興,反而心裡更是心酸,只想伸手撓牆。

  無他,這些東西本來應該是他親自去體驗,去品嘗的,可結果呢,現在就只能坐在宮裡看看信,摸摸別人帶回來的旅遊紀念品了,想想就覺得甚是淒涼。

  不過很快的,秦子軒就不覺得鬱悶了,因為他從賈小璉的口中,得知了一件讓他很是興奮的事情,王夫人,那位賈寶玉的生母,她懷上了,而且已經好幾個月了,馬上就快要生了。

  要說這事,其實還是那會賈政鬧著要休妻的時候發現的,因為自覺被妻子帶累,丟了官位,賈政本來就對這個妻子很是厭惡了。

  不過因為有王子騰這個兇悍的舅哥,再加上賈代善壓著,他也就沒鬧起來,頂多就是再也不去王夫人的房門,成天在趙姨娘那裡待著。

  可一朝失了官位,再也沒事情可做的賈政,又豈能天天在家裡待著,賈赦那個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大房和二房之間的爭鬥,那一向都是以二房勝利為告終。

  現在好不容易大房贏了一次,二房輸得淒慘,那賈赦不狠狠的抓住這個機會,去嘲笑賈政一番,才叫奇怪。

  賈赦一向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他那脾氣若是上來了,就連賈代善都管不了,再加上賈赦這次也學聰明了,人不當面去嘲諷了。

  人只是私下裡在自己的小院子裡面,感歎下那麼兩句,話裡話外的還都是充滿了同情的意思,最後在裝作不小心的,讓丫鬟小廝們,透露出去,務必爭取傳到政老爺的耳朵裡。

  賈政從一出生,就被賈母捧在手心裡,就連賈代善對他也甚是寵愛,他哪裡受過這種氣啊,偏偏這都是丫鬟下人們之間傳的話,他還沒辦法沖到賈赦的房裡,跟對方吵,就只能是在屋子裡生悶氣。

  時間長了,賈政也顧不得出去會不會遇到熟人,丟了面子,成天的便往外跑,跟府裡的那些清客們,做些能夠逍遙解憂的事情。

  賈代善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兒子出去花天酒地,沒辦法,皇上的態度已經很鮮明了,政兒今後怕是沒有什麼前程可言,也就沒有什麼管教的必要。

  他在家閉門思過的時候,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教導賈珠和賈璉的身上,眼看著賈家的第二代,已經沒有指望了,那不趁著他還有力氣,教育一下第三代。

  那賈家不就真的是要完了嗎,祖宗們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偌大基業,哪裡能就這麼毀在他的手上呢。

  有著賈母的寵溺,賈代善的縱容,賈政原本還覺得有些忐忑的心情,頓時放得更開了,他原本只是一時氣憤,其實不是很看得上這種花天酒地的行為。

  但放縱著放縱著,賈政竟然覺得,這往昔他看不起的事情,竟然還挺有意思的,怪不得他那位大哥,被父親教訓了那麼多次,還是改不了。

  就這麼的,賈政很是過了一段舒舒服服的日子,不過好景不長,很快賈政就碰到了他昔日的對頭,也是一位世家子弟,看到在煙花叢中的賈政時,對方還很是詫異了一陣。

  直到聽身邊的人談起賈政身上發生的事,這才恍然大悟,想起昔日賈政那副清高自傲,仿佛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那人頓時上去便狠狠的嘲諷了一番。

  紈絝子弟口中能有什麼好話,自然是怎麼難聽怎麼說,甚至比對賈政有著極深怨氣的賈赦還要過分,賈政當時聽得是面紅耳赤,眼睛裡都要冒火了。

  他直接沖上去就打了對方一拳,這下子可就捅了馬蜂窩了,這些紈絝子弟,平日裡就不怕的就是打架鬧事,賈政那麼一個文弱的書生,哪裡是這些人的對手。

  他現在又沒有了官身,這些人下手也沒有什麼顧忌,不僅辱駡的很是難聽,還下手陰狠的,專門挑那種疼痛卻又不易被察覺的地方下手,把賈政打得是淒慘無比。

  挨了這麼頓打,再加上又喝了很多酒,賈政回家之後,滿腔的怒火頓時都朝著王夫人發了過去,在屋子裡是亂砸一氣,嚇得王夫人面色煞白。

  那動靜鬧得很大,把正堂的賈代善和賈母也給招了過來,賈政卻絲毫都不怕,開口便跪在地上,直言自己要休妻,還沒等賈母和賈代善反應過來,旁邊聽著的王夫人瞬間被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也就是這樣,賈代善派人招來了大夫,這才知道王夫人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子嗣乃是大事,有這麼個孩子在,賈政要休妻的決定頓時被賈代善駁回了。

  賈政本來就是醉酒後的意氣,他現在沒了官身,想要再找一位官家夫人是很難的,再加上還有王子騰那頭不好對付,現在酒醒了,又知道自己將有一個孩子,也就不再提這件事了。

  賈家二房的風波就以這麼一種詭異的情況停了下來,當時秦子軒聽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命,他本來以為,這賈寶玉已經要被他的小翅膀給扇沒了呢。

  因為秦君南巡不在皇宮,秦子軒這個皇子那是沒有人敢管,他索性就天天的把賈小璉召進宮,讓對方給他直播王夫人的情況,或者說,是賈寶玉的情況。

  這倒不是說秦子軒對賈寶玉有多好奇,主要是,他生了病,在屋子裡待著實在是太過無聊,聽聽以前看過的故事主人公成長經歷,也是一件蠻有意思的事情。

  若是以後有機會穿回現代的話,那也能跟別人說上一句,我是看著賈寶玉長大的了,想想,這格調瞬間就高出了很多有木有,想想就覺得有意思,到時候絕對能夠驚爆一地眼球。

  秦君帶著大部隊在江南一連待了好幾個月,秦子軒在宮裡也親耳見證了賈寶玉的出生,雖然沒有親眼看見有些遺憾,但他卻是有幸摸到了那塊通靈寶玉。

  怎麼說呢,那玉確實是塊好玉,觸手生溫,通體沒有一絲雜質,比皇宮裡進貢的一些玉石,看著還要好上幾分,但要說什麼玄奇的效果,那秦子軒真是一點都沒感覺到。

  他只是有些好奇,這巴掌大小的玉石,到底是怎麼在賈寶玉的嘴裡被發現,卻又沒有把這孩子給噎死的,難道說賈寶玉天生便有一張大嘴不成。

  秦子軒這疑問一出口,賈小璉便笑了,他說這玉啊,是握在手裡的,並不是含在嘴裡的,不過是賈母覺得這個說法好聽,所以讓下人們那麼傳而已。

  聽了賈小璉的解釋,秦子軒這才恍然,他就說嘛,要真是含在嘴裡的,那這麼大塊玉,早就給噎死了,哪裡還能生得出來。

  把玩了一會那通靈寶玉,除了玉質要更好一些,秦子軒怎麼也沒看出與其他玉佩的不同之處,像什麼小說裡寫的那些靈氣啊,他是一點都沒感覺到。

  瞅了幾眼這所謂的通靈寶玉,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秦子軒也就還給了賈璉,讓他給賈寶玉送回去了,不是說這通靈寶玉是對方的命根子嘛,丟了就會發瘋的那種,他可不能看得太久了,若是把賈寶玉玩壞了,那以後他上哪看好戲去啊。


第235章

  慈甯宮內, 秦子軒板著張臉坐在軟塌上, 看著跟八年前相比, 根本就沒有變老多少的太后, 試圖用那犀利的眼神把對方給殺退。

  在他的旁邊,還坐著聽到消息,硬跟著他跑來看戲的三哥,此時正饒有興趣的撐著頭,手中拿著把扇子, 不時的還往嘴裡塞一些果子。

  那模樣看得秦子軒別提有多心塞了,讓他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拍死對方, 這合著是真把他當戲給看了啊,還敢吃東西, 也不怕把自己給噎著。

  本來覺得自己這事就不是很理直氣壯,成功幾率一點都不大的秦子軒, 旁邊還跟了這麼個拖後腿的,整個人的氣勢頓時被弄得弱了好幾分。

  他保持著一張面無表情的僵屍臉,眼中卻不禁閃過了一絲絕望,話說,他當年到底是為什麼會跟這不靠譜的傢伙混得這麼熟啊, 弄得現在想甩都甩不開了。

  瞅著對面那長得跟皇上越發相像的五皇子, 楚玉笑眯眯的絲毫不把那犀利的眼神當回事,反而還覺得有些可愛,這小五怕是害羞了呢。

  這麼一想,楚玉還莫名的覺得心情好了幾分, 對於此事的熱情也更多了一些,這可真是難得啊,小五竟然能主動為了這件事找她。

  想當初那老二和小三,可是對這種事,半點都不上心啊,全程都是她跟幾個妃子一起操盤的,那兩個小的連看都沒看一眼,還振振有詞,說什麼他們做不了決定,看了也沒用。

  那把楚玉給氣得啊,恨不得讓皇上把這兩個小的,抓過來給狠狠的打上一頓,想當年,先皇時期的皇子,便是想有這種挑的機會都沒有,這兩個竟然一點都不上心。

  有前面那兩個做對比,現在小五這番表現,竟然還讓楚玉覺得有些欣慰,雖然小五是處於明顯的抗拒狀態,但怎麼也比那兩個漠不關心要來得好。

  「太后,這事……不急!」

  眼見著屋內這幾人,甚至包括太后身邊跟著的那個老嬤嬤,都用一種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的眼神看著他,秦子軒再也撐不住了,有些艱難的先開了口。

  雖然他心裡清楚,這種事是怎麼都避不過的,可只要一想到自己今年不過才十三歲,秦子軒就覺得心裡面彆扭,整個人都想要哀嚎上兩聲,他可還只是個孩子啊。

  放到現代,不過才剛上初中而已,就算是結婚再早,那最少也得是高中啊,哪裡有初中還沒念就跑回去結婚的,這好像連發育都沒發育完呢吧。

  「不急?你現在已經十三歲了,十六歲就要入朝做事了,十五歲必須就要成婚了,如果這個時候不選,那你到時候是想隨便找一個湊合嘛……」

  好笑的搖了搖頭,楚玉拿起茶盞品了一口,很是風輕雲淡的回答道,直接一句話就把孫子給噎住了。

  雖然小五能對這件事上心,這讓她感到很是欣慰,但小五到底還是年紀輕,想事情想得太少,有些事情不早早的做考慮,那到時候行事匆忙,哪裡還能找得到好的了。

  大乾皇朝的祖制擺在那裡,皇子十六歲的時候,就要出宮開府,入朝做事了,正所謂先成家後立業,十五歲就是最晚的成婚年齡了。

  現在趁著還有時間,若是不好好的挑上一番,選上一番,那到時候找不到合心意的,豈不是更麻煩,這可不是能因為害羞就逃避的啊。

  「可是……」

  太后的話秦子軒不是不懂,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現在才十三歲,就要大張旗鼓的選妃,等到十五歲的時候,就要直接入洞房成婚,他便是渾身的不自在。

  即便已經在古代生活了十三年,這種事情已經是見得多了,可現代的某些思想,還是讓他有些轉不過彎來。

  「五弟,你這就不對了,當初,你鬧我洞房的時候,不是鬧得挺歡的嘛,你二哥和三哥都是這麼過來的,到了你這,那也改不了,認命吧,小五!」

  靠在躺椅上,秦子墨搖著手中的摺扇,右手拿著幾顆櫻桃,不時的往嘴裡扔上一顆,瞅著坐在那裡,表情僵硬的弟弟,很是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他早就說過了吧,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見,小五當年鬧他洞房的時候,怕是忘了有今天了吧,嘖嘖,這老天爺當真是公平啊。

  美滋滋的吃著櫻桃,靠在躺椅上看戲,感受到摺扇帶來的微風,秦子墨頓時覺得,自己今天逃了禮部的差事,特意跑到慈甯宮來的舉動,那真不是一般的正確。

  「三哥,前幾日父皇才剛訓過你一頓,讓你去祠堂跪了一晚上,今天你還敢怠忽職守,跑到這慈甯宮裡來看熱鬧,你就不怕父皇真的發火,把你調到軍營去!」

  秦子軒眉頭微皺,目光冷冷的看著坐在躺椅上,一幅無比逍遙姿態的三哥,半點都不示弱,直接便開始揭起了對方的短。

  開玩笑,想在他面前幸災樂禍,不把自己的尾巴藏好了,那不是等著他去踩呢嘛,他住在崇華殿,天天都能見到父皇,早就看出父皇的心思了。

  三哥若是在這麼吊兒郎當的作下去,那遲早會被自家父皇給丟到軍營裡面磨煉,到時候他倒要看看,這個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三哥,能不能吃得了那個苦。

  「軍營?小五,你可不要嚇你三哥,父皇他不會這麼狠吧,我也沒做錯什麼事啊,怎麼都不至於把我丟到軍營裡去吧!」

  被自家弟弟那冷冷的話語,著實給嚇了一跳,秦子墨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又拿起一旁的茶盞,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水下去,這才勉強把那櫻桃的核給咽了下去。

  拍了拍胸脯,順了下氣息,秦子墨有些狐疑的瞅了眼自家弟弟那一本正經的模樣,雖然心裡面已經有些害怕了,但面上卻還是嘴硬的反駁道。

  「沒做錯什麼?也不知道是誰,就連上朝都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不知被禮部尚書和那些禦史參了多少本!」

  瞅著自家三哥那副表面不信,實則已經有些心虛的樣子,秦子軒唇邊勾起了一抹冷笑,很是無情的打破了對方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秦子墨成婚到現在已經有兩年了,去年開春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上書房,出宮建府,入朝做事了,直接就被扔到了禮部,跟在禮部尚書身邊學習。

  可到現在為止,他這位三哥,那都是處於混日子的狀態,沒事就報個頭疼腦熱什麼的小病,賴在王府裡不去上朝,也不去禮部做事。

  把禮部尚書那個倔強的老頭子,不知道給氣成了什麼樣子,秦子軒已經見過無數次,對方在崇華殿,向自家父皇告狀的情景了。

  秦子墨這種跟當年在上書房讀書一樣的狀態,可謂是徹底的把自家父皇給惹火了,庭仗都動了幾回,但對於自家三哥這種滾刀肉來說,那根本就不起作用。

  弄得父皇也很是頭疼,幾次都想把三哥給扔進軍營裡面,好好的磨煉一下性子了,可由於太后攔著,再加上也不合規矩,所以一直沒有實現。

  不過秦子軒看得分明,父皇現在對三哥的忍耐,已經快要接近極限了,若是三哥在這麼混日子的作下去,那什麼規矩,什麼太后,自家父皇都不會去理會的。

  「那個,太后,孫兒突然想起了,禮部還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來給您老人家請安!」

  咽了口吐沫,被自家弟弟的話說得有些心慌,秦子墨也沒有什麼心情再在這裡幸災樂禍看好戲了,連忙給太后行了個禮,便匆匆的離開了慈甯宮。

  自家弟弟一向是被父皇帶在身邊的,若說誰能最先知道父皇的心思,那肯定是弟弟,現在對方竟然跟他這麼說,那怕是就八九不離十了。

  看來他這段時間,真的得收斂一些,乖一點,不能把父皇給惹怒了,要不然,真的被扔到軍營裡去受罪,那他可就是連哭都來不及了。

  「小三,跟你說了多少次了,穩重一點,不然讓你父皇見了,又得訓斥你,還有,你皇祖母我還沒老呢,不許叫我老人家!」

  眼見著自小帶大的孫子,就像是屁股著了火一般的跑出去,什麼禮儀都沒有了,楚玉連忙提醒了兩句,同時也沒忘了表示對於孫子稱呼的不滿。

  前陣子後宮妃嬪們來拜見,還誇她像是三十多歲的人呢,皮膚保養的極好,她也知道那些人是恭維她,不過看著鏡子裡的那張臉,最多也不過就是四十幾歲,哪裡能稱得上是老呢。

  「知道了,皇祖母!」

  聽著身後傳來的喊話,秦子墨只是揮了揮手,敷衍性的應了一聲,便一溜煙的跑遠了。

  他在慈甯宮待了快九年,時常就能看到皇祖母那不靠譜的模樣,實在是很難像是那些公主們一樣,對這位太后,抱有什麼敬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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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雖然說五皇子只是皇子, 並不是皇上, 但道理都是一樣的, 更何況, 這幾年五皇子一直被皇上帶在身邊,那潛移默化的被滲透了不少東西。

  雖然五皇子自己沒有發覺,還一直覺得自己和善可親,天真可愛,但他們這些身邊的人, 卻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五皇子跟皇上那是越來越像, 遠遠不只是容貌上的。

  「最好如此!」

  見賈小璉反應的快,秦子軒輕哼了一聲, 收回了自己那帶著危險意味的目光,並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淡淡的留下了一句,便轉身上了轎子。

  對於這些伴讀的小心思,他很清楚,不過是懶得去管,也沒法去管, 他是皇子, 他們是臣子,天生就有著一層隔閡在,就算是再親近,也不可能沒有距離。

  他能夠感覺得到, 這些伴讀即便是在與他出宮遊玩,喝酒宴飲的時候,也都是帶著一份小心,並沒有完全的放開,十分中至少有六分的注意力,是放在他身上的。

  就連最單純的賈小璉,也不例外,對此,秦子軒一開始其實不是很適應的,不過漸漸的,他也就習慣了,越來越像是一個真正的皇子。

  更何況,他也清楚,這些人能夠與他像是現在這樣相處,就已經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有著情分的關係了,若不然,怎麼可能這麼玩鬧說笑。

  輕呼了口氣,賈小璉擦了擦頭上那並不存在的虛汗,只覺得一顆心終於平緩了下來,這五皇子年紀越大,威勢越強,雖然只是一個眼神,可也讓他覺得有些受不了。

  果然,他這種人,還是不適合什麼官場,對他來講,最好的選擇,那就是繼承父親的爵位,靠著五皇子,過著瀟灑快活,混吃等死的日子。

  這麼一想,賈璉頓時覺得前兩年,回絕五皇子給他安排老師的提議,實在是太過明智了。

  那科舉做官,得面對多少壓迫力強大的,就像是五皇子這樣的人啊,到時候就算是他受得了,他的小心臟恐怕都受不了。

  「對了,到了你府上,不要透露本皇子的身份,就說是你平常結交的好友就行了!」

  本來上了轎子,已經準備要出發的秦子軒,忽然想到了這件事,連忙用手中的摺扇挑開轎簾,沖著站在旁邊,剛要往後走的賈璉吩咐道。

  他這趟去,是想要見見紅樓裡面的兩位主角,林妹妹和賈寶玉的,可不想面對什麼亂七八糟的人,更不想暴露身份,被一堆人圍著,那可就沒意思了。

  要知道,秦子軒可是還想要聽一聽,賈寶玉那一番著名的言論呢,這若是以五皇子的身份,那賈府的人,還不都得把賈寶玉給看牢了啊,那那番話他上哪聽去啊。

  「殿下,您……」

  本來心剛剛落地的賈璉,頓時又被秦子軒這番話給弄得跳了起來,他無奈的看著一臉認真的五皇子,很想直接跟對方說,您別鬧了,這一點都不好玩。

  還不要暴露身份,您當這是微服私訪呢,到時候,若是那些下人們不懂事,衝撞到了,惹五皇子您老人家不高興了,那這算誰的啊。

  尤其是他在賈家的地位,一向不怎麼高,祖母的眼裡,就只有二房那個鳳凰蛋,父親又一貫的不管事,弄得那些下人也不怎麼把他放在眼裡。

  若是不表明五皇子的身份,這賈府裡的人指定把五皇子,當成是他平日裡來往的那些酒肉朋友,私下裡說不定便會有什麼難聽的話呢。

  別到時候再一不留心被五皇子給聽到,那麻煩可就大了,雖然因為賈母的偏心,賈璉這些年早就已經心涼透了,但賈府畢竟是要他來繼承的,別人不說,他怎麼也得維護點。

  正準備出聲說點什麼,可剛剛開口,還沒等他出聲,就被五皇子給打斷了,滿肚子的話,頓時都被憋在了心裡,差點沒弄出內傷來。

  「記住了啊,到時候可不要說漏了!」

  無視掉賈璉那扭曲的表情,秦子軒又淡淡的囑咐了一句,便把轎簾放下,直接讓人抬著往宮門處走去,完全沒有給賈璉說話反對的機會。

  雖然說如今距離門禁還有兩個時辰,換成現代的話,也就是四個小時,還算充足,但架不住這裡的交通實在是不發達,光在路上那來回就得花去半個時辰。

  第一次見紅樓夢裡的主角,秦子軒還想要與他們多聊上一會呢,看看那被描寫的跟仙子似得林妹妹,到底長得什麼樣,當然得珍惜一下時間。

  「……」

  看著在那裡自說自話,說完就走,根本就不管自己反應的五皇子,賈璉面部肌肉忍不住狠狠的抽動了幾下,心裡就像是被無數匹野馬踩過一樣,說不上來的抑鬱。

  掃了眼賈璉那副無語問蒼天的模樣,沈淵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笑意,他上前兩步,拍了拍賈璉的肩膀以示安慰,便緊跟著五皇子的轎子,往宮外走去。

  與沈淵一樣,顧錦,王尹還有馮玉三人,也都從快要石化了的賈璉身邊走過,而且都沒有忘了拍一下對方的肩膀,表示自己的同情。

  尤其是馮玉,還故意重重的歎息了一聲,似乎是在讓他好自為之一般,聽得賈璉,恨不得直接動手打人。

  無奈的站在原地,賈璉看著那逐漸遠去的轎子,也只能是輕輕的歎了口氣,跟在五皇子身邊這麼多年了,對方的性子,他怎麼可能不瞭解。

  要說他們剛剛見面的時候還好,五皇子雖然貴為皇子,但卻跟三皇子和二皇子不同,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架子,很多時候也能站在別人的角度上去考慮問題。

  可似乎是這些年被皇上經常性帶在身邊的緣故,威勢越來越強,城府越來越深,行事也是越來越霸道,一但他決定了的事情,根本就不容你拒絕。

  不過五皇子行事雖然霸道了一些,但對待自己人卻是極好的,就連他這麼個廢物,也沒有一點嫌棄的意思,更是願意給予庇護,只這一點,便不知勝過了多少人。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來啦^w^


第242章

  說是要隱藏身份, 但其實帶著這麼一大串人, 身後還跟著那麼多的護衛, 想要真正的隱藏起來, 裝個普通人,那也是不太容易的。

  榮國府裡面的下人雖然勢力了一些,但可都不是什麼傻子,事實上,這些人的眼睛那比誰都尖, 離老遠的瞅著這群大部隊,就連忙的跑進去通報了。

  對此秦子軒也只能是無奈了, 沒辦法,這些伴讀他可以都撇在外面不帶, 但這些侍衛卻不能讓他們離開,這不是他講究排場, 實在是自家父皇就在上面盯著。

  早在給他出宮權杖的時候,這條件就已經講得很清楚了,若是不按照自家父皇的話做,別說秦君會不會發火,至少他下次再想出宮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更何況, 在古代生活了十幾年, 經歷過不少事情的秦子軒,早就不再是八年前那個單純的小男孩了,他深知,該如何去保護自己。

  帶著心急如焚, 半途就想要回府通知一聲,卻被自己讓人給硬生生攔下來的賈小璉,秦子軒搖晃了下手中的摺扇,饒有興趣的打量了會賈府門前的兩隻石獅子。

  他還記得,當初看紅樓夢的時候,那裡面的評語,說這賈府裡面藏汙納垢,就只有門前的兩隻石獅子是乾淨得,可他看了這麼一會,發現這話說得卻也是未必。

  這兩隻石獅子乾淨是挺乾淨的,打磨的也甚是圓潤光滑,看起來威風凜凜的,可那脖子上的瓔珞卻有些逾制了,就跟榮國府現在還掛著的那張匾額是一樣一樣的。

  榮國公賈代善既然已經死了,那就算是他的髮妻還在,有著一品誥命的身份,可用著國公才能用得規制,這還是一項很大的錯誤。

  若是真的追究起來,這罪名可是一點都不小,不過秦子軒也只是掃了一眼,便沒有再理會了,也沒有多說什麼,去提醒一下賈璉。

  這榮國府裡的情況,自家父皇是不會不清楚的,之所以一直沒管,不過是等著到時候罪過越積越多,四萬八公的影響消得差不多了,弄到一起處理。

  賈家的倒臺,從他們當初選錯了人時,便已經註定了,自家父皇有多小心眼,秦子軒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況,賈家這些年來,也確實沒有做什麼好事。

  欺男霸女,外放高利貸,仗著榮寧兩府的威勢,賈家在京城和金甯兩地的族人,不說是無惡不作,但卻也差不多了,他們會有那樣的下場,其實也算是罪有應得。

  因為與賈小璉這麼多年的交情,秦子軒也不是沒有隱晦的提醒過對方,讓他約束一下族人,不然一直這樣下去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榮國公賈代善還在世的時候,他這番提醒,確實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經過了幾年的努力,那會賈家在這京城的風評,雖然談不上好,但卻也說不上差。

  一些胡作非為的下人和族人也都被處理了,就連旁邊的甯國府,都被賈代善逼著收斂了很多,那段時間,賈家的改變,可以說是讓京城裡很多人,都感覺不適應到了極點。

  若是按照這樣發展下去,賈家再識趣一點,主動作為瓦解四萬八公這張勢力網的急先鋒,那賈家不說能夠再維持現在的榮耀,但起碼能夠留住家裡的富貴,不至於被秦君清算。

  不過很可惜,作為定海神針的賈代善一死,不過二年的時間,賈家就重新故態復萌了不說,甚至可能是因為壓抑的久了,行事作風竟比往昔更甚。

  而這些,都是賈璉所管不了的,他畢竟只是個小輩,即便再怎麼提醒,那都沒有用,其他人暫且不說,只賈赦這個做父親的,那就不會聽賈璉的。

  對此,秦子軒除了歎息一聲,也只能感慨,賈家這是自己作死了,他倒也沒有什麼覺得可惜遺憾的,反正身為皇子,想要保下一個賈小璉,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至於其他人,那跟他都沒有什麼關係,他也用不著去操心,唯一能算得上是有點聯繫的王熙鳳,也在賈璉的改變下,並沒有去參與任何違法亂紀之事。

  「殿……」

  見五皇子眯著眼睛站在那兩隻石獅子面前,時不時的還打量幾眼那榮國公府的匾額,還有那朱紅色的大門,神情淡淡的,讓人根本就看不透。

  賈璉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他上前兩步,剛開口說了一個字,想要解釋一下,就被秦子軒那帶著嚴重警告意味的眼神,給瞬間嚇了回去。

  「叫我沈兄就好了!」

  一個眼神把賈小璉已經到了嘴邊的稱呼,給嚇了回去,秦子軒轉頭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的這些伴讀,重點在沈淵的身上轉了一圈,眼眸一轉,甚是隨意的說道。

  對秦子軒來說,這不過就是只用一次的稱呼而已,隨便取一個就行了,甚至都不用他費心去想。

  這幾個伴讀裡面有弟弟的,且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就只有沈淵一人,直接就可以拿來用,以沈淵弟弟的身份進榮國府,應該不會引起什麼懷疑。

  畢竟,沈家也算得上是大族,而且他這些伴讀也都是有身份的人,帶幾個護衛那是很正常的,這加在一起,那看起來人數多了一些,也不會顯得太奇怪。

  至於為什麼一向不會過來的沈淵等人,突然的跑來賈府,秦子軒也把理由給想好了,就是聽說賈璉新來了一位妹妹,五皇子心中好奇,又不好出宮,所以讓他們代替來瞅一眼。

  至於一個妹妹有什麼好看的,秦子軒已經決定把前世那本紅樓夢,裡面的描寫拿出來說了,什麼出生時百花盛開啊,什麼身有異香啊,這不就完美的解釋了嘛。

  別人也不會再懷疑他一個堂堂的皇子,沒事好奇的跑來瞅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是起了什麼愛慕之心,省了很多麻煩。

  原本正在淡然旁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有心思想一些其他事情的沈淵,一聽五皇子這話,頓時什麼心情都沒有了,眼皮都忍不住劇烈的跳動了兩下。

  有心想要說些什麼,可瞅著五皇子那副隨意淡然的模樣,沈淵神色糾結了一下,還是明智的沒有開口,只能在心裡安慰一下自己,五皇子這只是突然間心血來潮,過段時間就好了。

  見一貫沉穩的沈淵,都被五皇子給弄得臉色扭曲了一瞬,顧錦和王尹不禁有些同情,同時也有些慶倖,還好他們家裡面沒有跟五皇子年齡差不多的弟弟,不用硬著頭皮被迫充當五皇子的兄長。

  要不然,現在面對這種局面的,估計就該是他們了,想想看,能夠當得起五皇子喚一聲哥哥的,那都是什麼人,他們可承受不起。

  「殿……沈……兄……」

  聲音有些艱難的把這個稱呼喊了出來,賈璉完全顧不上沈淵他們那異樣的神情,就想跟五皇子解釋一下,這匾額和獅子的逾制問題。

  常年跟在五皇子身邊,見過了不少世面,這些東西,其實賈璉早就已經注意到了,他也不是不懂其中的嚴重性。

  事實上,就為了這件事,他不知道已經跟賈母和父親提過多少次了,可架不住這些人都不以為意。

  根本就半點不放在心上不說,還覺得他是小提大作,反而把他給訓斥了一番,賈母的心思,賈璉能夠理解,這繼續掛在榮國府的牌子。

  那賈政就是榮國公的兒子,能夠名正言順的繼續住在這府裡,誰也說不了什麼,可若是這匾額被摘了下去,那這裡就完全是賈赦的府邸了。

  這弟弟住在哥哥的府上,而且還是已經成家了,孫子都有了一個的中年人,這傳出去那也是好說不好聽啊,賈母怎麼可能讓自己心愛的小兒子面對這樣的難堪。

  至於是不是會逾制,會不符合規矩的問題,那一概不是她老人家要考慮的,反正就算是出了事,那也是襲爵大房的事情,跟她和小兒子都沒有關係。

  更何況,人家可是自信著呢,仗著四萬八公的關係網,和自己的年紀輩分,根本就不把這點小事放在眼裡,連想都沒有想過這些事情。

  至於他那位父親,那就更是萬事不關心了,只要吃喝玩樂上,不要短了他的,缺了他的,那府裡的一應事情,他就都不理會,任由賈母去折騰。

  外人都說他父親是愚孝,賈母那麼對他都不生氣,也不發火,反而還順著老太太的意思做,可在賈璉看來,他這位父親,那根本就是活在自己的小天地裡。

  只要他想要的東西得到了滿足,那其他的一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你想怎麼弄那都隨你。

  可一旦你要是讓他不滿意了,不舒服了,不高興了,那管你什麼三七二十一的,不作個天翻地覆,是不帶收手的,說白了,這是一個活得很透徹也很自我的人。


第243章

  「走吧, 進去瞅瞅, 話說上次賈璉你成婚的時候, 居然都沒有告訴本……公子, 當真是不地道的很!」

  揮手制止了賈璉的話語,秦子軒有些不滿的看了對方一眼,便揮動手中的摺扇,無視那些府門前站著的下人,當先一步走了進去。

  對於賈璉要說什麼, 秦子軒很清楚,不過那些話並沒有什麼解釋的必要, 結果已經擺在這裡了,事實已經造成了, 再來說其中的經過又有什麼意義呢。

  賈璉畢竟是賈家的人,又是爵位的繼承人, 他想要替賈家開脫的心思,他能夠理解,可並不代表著他就會贊同,就會支持對方去那麼做。

  雖然與賈璉有著這麼年的交情,秦子軒也不希望看到對方家破人亡, 但該提醒的, 他不是沒有提醒過,若是賈家肯聽,他出手保一保,也不是不可能。

  但賈家這些年來的囂張, 他是一直看在眼裡的,不知道多少人家遭到了賈家的禍害,對方根本就一點都沒有理會他的警告,這樣的一味作死,那他又能如何。

  將來能夠保下賈璉一家,讓賈璉不至於流放邊疆,那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畢竟,作為襲爵的一方,賈家大房會是所有罪責的承擔者。

  「殿下……」

  見五皇子一點都沒有聽他解釋的意思,只是看了那匾額和獅子兩眼,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表示,便徑直走進了大門,賈璉不禁有些發愣。

  他傻傻的站在原地,看著五皇子的背影,忍不住出聲喚了一句,可聲音卻小得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而且莫名的有些乾澀和沙啞。

  跟在五皇子身邊這麼多年,他又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不瞭解五皇子的性子,對方現在明明看到了這些逾制的地方,卻沒有一點要提醒他的意思,更沒有一點要訓斥他的意思。

  這到底意味著什麼,賈璉簡直有些不敢想,看著五皇子那一如往常,沒有任何變化的親近模樣,他只覺得身上有些發冷,心裡更是冰涼一片。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倒是寧願五皇子跟他大發雷霆,甚至是狠狠的責罰一頓也好,這樣似乎早就知道了的模樣,這似乎根本就不當做一回事的模樣,真的……真的讓他有些害怕。

  總感覺,似乎賈家已經一腳踏入了深淵的邊緣,整個都懸在半空中,就等著哪只手那麼輕輕一推,整個賈家就會徹底的落到穀底。

  「賈璉,別傻站著了,趕緊跟上!」

  眼見著五皇子已經進了賈府,沈淵顧錦等人也都紛紛跟了上去,馮玉瞅了眼傻愣愣站在原地的賈璉,心裡面忍不住歎息了一聲,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聲提醒了一下。

  能夠在皇宮裡面安穩的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子伴讀,或者說,能夠在秦君那麼挑剔的眼光中,順利的成為五皇子的伴讀,他們這幾個人裡面,那就沒有一個是笨人。

  五皇子剛剛的反應,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他們心裡面也都有著各種的思量,但不管是如何想得,他們都清楚,這賈家怕是早就已經被皇上給記在了心裡的那個小本本上。

  對於臣子,有的時候打壓和訓斥,不一定全然就是件壞事,相反,若是一味的縱容,對於什麼錯誤罪過都視而不見,那才是真的要完了。

  大乾皇朝立朝至今,對於逾制這方面的規定和處罰,可是極為嚴厲的,這點完全沿襲了前朝的制度和規定。

  當年,便連先皇甚是寵愛的二十一皇子,因為超規格使用十六抬大轎,那都被嚴厲的訓斥了一番,差一點就把郡王的封號都給剝奪了。

  就連先皇的兒子,身份尊貴的郡王,堂堂一位皇子尚且如此不留情面,更何況是賈府呢,現在的縱容,那可就是將來的禍根啊。

  不過想來對此,五皇子應該是早就心裡有數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如常的對待賈璉,那必定就是存了保全的心思,所以,馮玉倒也沒有太過擔憂。

  「啊,好!」

  被馮玉的一巴掌喚回神來,賈璉甩了甩頭,掃了一眼已經進了賈府的五皇子,把那些心思和想法都壓在了心底,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反正賈府也不是他能夠做得了主的,就算是他想得再多,那也沒有用,老祖宗眼裡就只有二房的那個鳳凰蛋,他的話根本就不會聽,至於他父親,那就更不用說了,什麼事都不管。

  至於以後賈家到底會不會出事,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反正這偌大的賈府裡面,他在乎的人也就那麼一兩個,其他人都與他無關。

  沒有理會身後這些伴讀們的心理活動,秦子軒轉悠著手中的摺扇,心情頗好的打量著,這據說很是奢華的賈府,試圖回憶起自己當年看過的原著劇情。

  或許是因為在皇宮裡待久了的關係,見多了那些奢華氣派的建築,秦子軒的眼界已經被調的很高了,這所謂白玉為堂金為馬的賈府,在他眼裡,也就是那個樣子,並沒有什麼太過稀奇的地方。

  倒是這賈府裡不斷來來往往,說說笑笑的丫鬟下人,讓秦子軒好奇的多瞅了兩眼,頗有種新奇的感覺。

  皇宮裡面的規矩森嚴,那些宮女太監獨自行走之時,雖然不至於說是不允許說話,但明顯的是沒有這些人放鬆,除非是那種特別得寵的宮女,要不然一個個都是小心翼翼的。

  遠遠沒有這些賈府的下人來得鮮活,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意味著賈府的規矩混亂,對下人的管束不嚴,根本就沒有一個世家大族應該有的樣子,但秦子軒卻覺得,這樣反倒是更有意思一些。

  「沈……兄,這邊請……」

  沒等秦子軒晃晃悠悠的逛多久,那邊回過神來的賈璉,就連忙趕了過來,眼見著五皇子腳步不停,就要往正堂的方向走,他連忙上前攔了一步,伸手引向了另一個方向。

  雖然大房才是這府裡的主人,但在賈母的強行逼迫下,最後搬入那榮禧堂的卻是二房,對此,賈赦並不怎麼在意,因為他已經從賈母那,得到了不少的補償和好處。

  但賈璉卻覺得很是無奈,不過就連作為正主的賈赦都沒有說話,他這個做孫子的那就更不能說什麼了,到時候不僅不會有什麼作用,若是再得罪了賈母,那可就麻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哦o(n_n)o~


第244章

  「怎麼往那邊去, 一邊正堂的方向, 不是應該在這邊嗎?」

  秦子軒疑惑的看著把他攔住的賈璉, 瞅了眼對方所指的地方, 很是不解的問道,這古代建築的方向都是有講究的,正堂一般是位於正東邊,處於太陽升起的位置。

  按理來說,他應該沒找錯才對啊, 還是說,這賈家不僅是喜歡作死, 就連宅邸風水也不願意按照大眾的規制建嗎,這倒真是夠特立獨行的。

  連他這個從現代穿越過來的人, 都入鄉隨俗了,沒想到, 在這古代倒是還能遇到這麼一個有個性的家族,若不是這賈家…行事太過能作死,那就沖著這點,秦子軒便有些欣賞了。

  他骨子裡其實也是有點叛逆性格的,只不過是因為常年被自家父皇帶著, 又處於皇宮那麼個必須要謹言慎行的地方, 全都給壓制住了,這也是為什麼他會那麼喜歡,把賈小璉帶在身邊的原因。

  看著五皇子那疑惑的眼神,賈璉沉默了半響,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心裡難免感到一絲難堪。

  可他卻又清楚的知道,五皇子這麼說並不是故意得,而是真的被他的舉動給弄糊塗了,要說這事,其實也怨他自己,沒有提前跟五皇子說清楚。

  不過對於家裡面的這些破事,賈璉早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承擔,出去以後從來不會跟任何人說,一向是能瞞就瞞,五皇子自然也不會例外。

  而他不說,沈淵等人自然也不會幫他說,其他的人也沒誰敢跟五皇子嚼舌根,所以即便這件事已經快要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了,但五皇子其實並不怎麼清楚。

  「殿……沈兄這就有所不知了,這賈家與其他家族不同,這襲爵的長子住的是廂房,這不襲爵而且已經成年了的次子,不但沒有被趕出去,反而住的是正堂!」

  眼見著賈璉面色尷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馮玉便直接出聲替他這位好友說了,語氣中還帶著濃濃的嘲諷之意,顯然很是看不慣賈府這樣的行為。

  其實不只是他,京城裡就沒幾戶人家能夠看得慣賈府這樣的行為,不過是礙于四萬八公的勢力,大家都只是私下裡嘲笑一番,不會明著說罷了。

  當面的時候,還得誇一句賈恩侯愛護弟弟呢,也不知道賈璉的那位父親,聽到這話的時候,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不過這麼多年來,也沒聽到對方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想來也只是當成了清風過耳,並沒有放在心上,要不然,賈府現在怎麼可能還這麼平靜。

  「襲爵的長子住廂房,反而是次子住正堂,那這府邸到底算是誰的啊?」

  看著眼前的幾個伴讀,秦子軒很是不可思議的問道,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情。

  這就好比是家裡面來了一個客人,結果這個客人最後把整個房子都給霸佔了,反而把主人趕到了一個小角落,簡直不是一般的可笑。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這賈家兄弟之間的友愛,已經是出了名的了,想來,便是把府邸分給弟弟一半,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絲毫都沒有理會賈璉拉扯自己的小動作,馮玉很是直接的說道,要他說,這事早就應該讓五皇子知道了,如果有五皇子做主的話,那賈璉現在也不至於被欺負成這樣。

  他明白賈璉心裡面的顧忌,怕給五皇子添麻煩,怕五皇子覺得他事多,可身為五皇子身邊的人,雖然不是伴讀吧,沒有什麼名義上的身份。

  但混成現在這個樣子,那也未免有些太給五皇子丟臉了吧,每次看到賈璉在五皇子面前一臉笑呵呵的粉飾太平的時候,馮玉都想沖上去打對方一拳。

  好把這個到現在還心存幻想的傻小子給打醒,可每次看著對方在他面前那一臉討好的模樣,卻只能是無奈的放棄。

  好在五皇子今天親自過來了,這賈璉就算是再想瞞,那也瞞不住了,便是他現在不說,那這麼大個賈府,這麼多人,也早晚都會有人說得。

  「荒唐,當真是荒唐!」

  聽著馮玉的話,再瞅了眼面色難看的賈璉,秦子軒忍不住搖了搖頭,他早就知道這賈府行事荒唐,卻沒想到竟然荒唐到了這個地方。

  賈代善已經死了快五年了,這賈小璉也是,竟然什麼都不跟他說,就這麼忍了五年,也真是夠能忍得了,就差變成忍者神龜了。

  要知道,他雖然前世的時候,因為要應付中考,把紅樓夢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可人的記憶力是有限的,他前世的時候,可沒有現在這種過目不忘的能力。

  能夠記得大概的劇情,還有一些主要的人名,就已經是很不錯了,哪裡能夠知道這些書裡面的細節。

  更何況,他身為皇子,一天不知道要學多少東西,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聽京城裡的那些八卦週刊,像是賈府這樣主位顛倒的小事,那怎麼可能上得了他的桌面。

  正在秦子軒搖頭大歎荒唐,已經暗自決定回宮之後,就派小六子過來向賈府傳達一聲他的意思時,前面就匆匆的走來了幾個下人,其中那個領頭的,直接便跑到賈璉旁邊耳語了幾句。

  看著說完話,就站在自己身邊,等著回應的林之孝,賈璉面色不禁有些為難,他轉頭看了眼五皇子,嘴唇微微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他那位好祖母,把五皇子一行當做了他結識的那些普通權貴子弟,所以想要讓他們過去見一下,說會話聊一聊,可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普通的權貴子弟,而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五皇子啊。

  身份之尊貴,整個大乾皇朝都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便是親自去請,那不迎出大門,都稍嫌怠慢了些,更別說現在這麼一幅呼來喝去的架勢了,就算是想要作死,那也不是這麼作的啊。


第245章

  「怎麼了, 有什麼事嗎?」

  瞅著賈小璉一臉為難的樣子, 吞吞吐吐的半天都說不出話, 秦子軒也不耐煩繼續等了, 索性直接開口問道。

  剛剛那一幅管事打扮的人過來,他也是看到了的,雖然因為對方是附在賈璉耳邊說話的關係,秦子軒並沒有聽到什麼具體的內容。

  但無非就是賈家那些主事的人,知道他們這一批人過來, 想要見一見,又或者是叮囑上兩句罷了, 而看賈小璉的面色,秦子軒覺得, 估計還是賈母想要見一見他們。

  果然,在秦子軒主動開口詢問的情況下, 賈小璉雖然感到有些無奈,但也還是如實說了,賈母確實是想要把他們幾個叫過去見一見。

  「那就走吧,正好,本公子也想見一見你那位祖母!」

  一聽賈小璉的回答, 秦子軒不但沒有任何不悅, 反而還覺得有些高興,他本來就是打著旅遊觀光的念頭,那紅樓裡面最重要的賈母怎麼能落下呢。

  只不過是不好主動開口提罷了,現在對方主動想要見他, 倒是正好合了他的意,至於賈小璉所考慮的那些,什麼被人這麼隨意的喚過去,會不會有損他的身份之類的。

  那秦子軒壓根就沒想過,更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生氣,畢竟隱瞞身份是他自己說得,那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他也應該能想到,若是為此而生氣,那他未免也太霸道了一些。

  像是這種事情,秦子軒一向覺得,那是只有自家父皇才能幹得出來的,他可是一個性情溫和的人,斷然不會做這種不講道理的事情。

  礙于旁邊還有賈府的下人在,秦子軒用手中的摺扇,輕輕的拍了拍賈小璉的肩膀,示意這個從一聽到他要來賈府看看開始,便處於完全不在狀態中的人。

  由賈璉帶路,秦子軒搖晃著手中的摺扇,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公子出外郊遊一樣,慢慢悠悠的跟在對方後面,時不時的停下來欣賞了一下這賈府的景色。

  努力的回憶自己腦海裡面的劇情,想要把那些劇情發生的地點,和這些景色一一的對應了,但直到已經走到賈母所在的地方了,秦子軒也沒有成功的對應上幾個。

  紅樓夢裡的那些景色描寫本來就很抽象,再加上,秦子軒當初看的時候,關注的焦點也大多都是在劇情上,根本就沒有仔細的看過這些景色的描寫。

  這想要完美的重合起來,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好在,秦子軒也沒有強求,只是抱著旅遊一般的心態,能對上最好,對不上也無所謂,所以也沒有太過失落。

  掃了眼屋子外面的那些鶯鶯燕燕,秦子軒根本就分不清,這些人有哪些是在書裡面有名有姓的,只是覺得長得都還不錯,瞅著倒是挺養眼。

  主要是這些人一個個都年紀很輕,臉上還一直帶著笑意,看起來很是活潑,見了他們,也一點都沒有害怕要躲閃的意思,反而還不時的飄過來兩眼,似乎有些好奇。

  這讓在宮裡面見多了那些謹小慎微宮女的秦子軒,看的很是舒坦和放鬆,臉上也不禁帶了點笑意,在秦子軒看來,這些丫鬟,雖然可能顯得比較沒有規矩。

  但這才是十幾歲的女孩子嘛,像是宮裡面的那些宮女,明明也是青春活潑的年紀,可看著卻像是三四十歲似得,沉悶得很,沒有一點朝氣。

  雖然說容貌上,還是宮裡面的那些宮女們要更出彩一些,畢竟是從各地精挑細選上來的,要進宮伺候的,哪怕只是個宮女,那自然也不可能太差,說不定哪天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呢。

  可偶爾見一見這種活潑型的,那也挺有意思的,就當是瞧個新奇,更別說,這裡面可能還有紅樓夢裡面有名的人物呢,若是錯過了,豈不是可惜。

  不過還沒等秦子軒挨個瞧上一眼,一行人便到了門口,看著那已經被丫鬟掀起來的簾子,他也不好在這裡多呆,只能隱晦的推了一下賈璉。

  把這個站在一旁,還按尊卑規矩等著他先進去的愣貨,給用摺扇輕輕的捅了進去,秦子軒這才邁著輕快的步伐,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跟在對方身後走了進去。

  措不及防,就被腰上捅了一下的賈璉,順著那力道邁步進了屋子以後,還忍不住無奈的回頭看了一眼,這想讓他先進去就直說好了,幹嘛要上手呢。

  這要不是他的反應快,很可能就要出醜了,這五皇子難道不知道,習武之人的力氣要遠比正常人大嗎,他這個小身板那可抗不住啊。

  在五皇子身後一步跟著的馮玉,很是清楚的看到了這一幕,瞅著賈璉那副無奈吃癟的模樣,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正覺得歡樂的時候,突然發現五皇子那涼涼的目光,頓時連忙捂住了嘴巴,任由臉色憋得發紅,肩膀一抖一抖的顫動,卻不敢再出聲了。

  聽著身後傳來的那熟悉的笑聲,賈璉簡直想回頭給馮玉一個暴栗,不就是被推了一下嗎,有什麼好笑的,不過他也知道馮玉這傢伙的笑點與眾不同,比常人要低上好幾個度。

  未免這傢伙控制不住自己,賈璉也不敢做出什麼會繼續引對方發笑的事情,只能是憋屈的連頭也不敢回,直接就大步流星的,逃也似得往裡屋走了過去。

  對於兩個伴讀之間的互動,秦子軒並沒有搭理,讓馮玉稍微收斂一下,注意點周圍的環境之後,他便也抱著一絲期待的心情,跟在了賈璉的身後。

  紅樓一夢啊,不知寫盡了多少癡男怨男,那所謂的金陵十二釵,又不知到底是個什麼模樣,穿越過來這麼多年,恐怕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有心情去探究這些東西吧。

  穿越廳堂,走進裡屋,看著那滿屋子的鶯鶯燕燕,秦子軒第一眼注意到的,卻不是那存在感極高,打扮的也極為華貴,看起來美豔至極,但眉眼之間卻稍顯淩厲的王熙鳳。

  反而是那坐在中間,被所有人眾星捧月,穿著一身簡單的深色衣裳,滿頭銀髮,只紮著幾根簪子,打扮的甚是簡單,看起來也很是慈祥的老太太。

  雖然沒有人介紹,但秦子軒知道,這位應該就是紅樓夢裡面那位極為疼愛賈寶玉的奶奶,整個賈府實際的掌控者,據說偏心眼已經偏到天邊的賈母。

  瞅著眼前這位一見面,就自帶一股親和力,能讓人對其有著一些好感的賈母,再看看賈璉那麼一副紈絝公子的扮相,秦子軒頓時忍不住扶了扶額。

  這賈小璉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也見過了不少世面,原本進化的已經算是高了那麼兩三級,雖然和沈淵他們還是不能比,但他也勉強算是滿意了。

  雖然有的時候,蠢了那麼一點,笨了那麼一點,不知上進了那麼一點,得過且過了那麼一點,渾渾噩噩了那麼一點,但總算是還能湊合著過得去。

  秦子軒也還能忍,就當是養個蠢笨的二哈了嘛,還是不會拆家的那種,也挺好的,可這會一見賈母這段位,即便還沒說話就能感受到的氣場。

  秦子軒頓時有種想要把賈小璉,一腳踢回他母親肚子裡,回爐重造的衝動,這人與人當真是不能比啊,差距未免實在是太大了些。

  如果當年,不,就算是現在,只要賈小璉能學到賈母這幅裝模作樣的本領,哪怕只有一成,裝出一幅青年才俊的樣子,哪怕是沒有什麼真本事,那也不至於被自家父皇嫌棄成這樣。

  要說這傢伙沒有遺傳到賈代善的大局觀,和那文武雙全的能力也就算了,可就連賈母的這麼點小手段,小心計都一點沒有遺傳到,這實在是不能忍啊。

  秦子軒覺得,這基因突變成這樣,那都不能用沒有教育好來解釋了,簡直就根本不像是親生的。

  怪不得賈母會那麼偏心賈政,而不喜歡賈赦,相比起遺傳了自己天賦的小兒子,那能得意蠢笨的大兒子就怪了,賈家大房這些年被壓制的那麼慘,還真是誰也不能怨啊。

  「祖母,這些都是孫兒的朋友,因為聽說了林妹妹從江南過來,所以想要來看一看……」

  莫名其妙,什麼也還沒做呢,就被五皇子狠狠的瞪了一下,賈璉很是委屈的眨了眨眼,想著五皇子或許是嫌他說話磨蹭了一些,連忙就把五皇子的來意直接說了出來。

  不過這話剛一出口,賈璉就有些後悔了,恨不得直接打自己一耳光,他也是被五皇子那涼颼颼的眼神給嚇著了,腦子一時打了結,話根本沒過心就說了出來。

  這哪裡有兄長的朋友,聽說姑姑家的妹妹過來了,特意跑過來看新奇的,就算是林妹妹現在年紀還小,沒有那麼多避諱,那說出去也是不好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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