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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武俠)君自逍遙》作者:慕念喬【完結+番外】

《(綜武俠)君自逍遙》作者:慕念喬【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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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白衣書生,俊美非凡,武功高強,逍遙自在。
峨嵋長劍,楚楚之姿,心高氣傲,唯求淨土。
一邪一正,因緣際會,兩心相許,終成眷屬。

不看劇,小說也忘得差不多了,放飛自我,楊逍VS丁敏君。

內容標籤:武俠 江湖恩怨 情有獨鍾 因緣邂逅
搜索關鍵字:主角:丁敏君,楊逍 ┃ 配角:無花,高寄萍,石觀音,紀曉芙 ┃ 其它:倚天屠龍記,楚留香傳奇,流星蝴蝶劍,雲海玉弓緣,彩環曲,19版楊逍,丁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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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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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丁敏君又一次夢到年少時的場景了,那白衣書生的瀟灑身影,她當時是多麼的豔羨,想要成為那樣的人。

  在元朝的統治下,漢人的日子一直是水生火熱的。丁敏君那時,還不叫如今這個名字,她叫什麼,她已經記不清了。爹娘是誰?她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漂泊著過活的。

  還記得那天,她因為一個饅頭和幾個混小子大打出手的時候,一個白衣書生路過,幾個小石子兒就幫了她大忙。那個時候,她才知道什麼是武功。

  沒過幾天,她又遇到了那個人,只是這一回,他和她如今的師傅打起來了。不過,最後卻都各自停手了。因為那些像餓狼一樣兇狠的元兵又來了。每一次元兵出現,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慘烈的景象。

  前些日子還和她搶饅頭的混小子們,如今就躺在血泊裡,一動不動的。那時,紅色就成了記憶最深的顏色。

  那人和她的師傅擊退元兵之後,都沒了再戰的欲望,白衣人飄然遠去,而師傅則把她撿了回去。

  那天起,她有了名字,丁敏君。也是那一天,她知道她的師傅是峨眉的滅絕師太,而那人正是明教的楊逍。

  丁敏君自夢中醒來,她輕輕拭去了額頭的薄汗。她起身看向窗外,此刻天正朦朦亮,她沒了睡意便提了劍往屋外走去。

  滅絕師太又一次在清晨看見她的弟子丁敏君在練劍,她這個弟子天資不高卻勝在勤奮刻苦,武功精進在眾弟子中還算排在前面的。這讓滅絕師太很是欣慰,當即又指點了她一番。

  這一切被其他的師姐妹看在眼裡,心裡又是一番嘀咕。這個丁敏君脾氣那麼壞,人長得也不是多好看,師傅怎麼這麼看重她呢?

  丁敏君的脾氣一直不好,即使是同門師姐妹,她也不會輕易饒過去。她之所以勤練武功,就是想有朝一日,在這亂世中也能活得如那白衣人人一樣逍遙,無拘無束。

  只是,那時,丁敏君還不知道。人生在世,豈能真正的逍遙自在呢?

  第 2 章

  丁敏君一向就知道,要想活得好,在這亂世中一身的好武藝是必不可少的。是以,就算她天資不夠,她還是日日不輟的練習。這樣,她才入了師傅的眼,才在峨眉有了一席之地。

  現如今,她已經是峨眉的大師姐了。雖然,丁敏君知道,她這樣的脾氣,能服她的沒幾個。可是,那又怎麼樣,她會一直做得很好的。

  這一天,丁敏君還在督促檢查師妹們練劍,只是師妹們練得著實是差強人意。她可不是那種會循循善誘的好脾氣的人,否則當初她也不會一個人跟一群混小子搶東西了。

  「你瞧瞧你,你這一劍刺出去軟綿綿的,是殺敵呢還是跳舞呢?」丁敏君走到一個師妹的身邊,伸手抬起了她的胳膊,如此說。

  她雖然還沒有親自動手殺過人,但是她一直都知道,這樣的亂世裡,手軟心軟是活不長久的。那人不手軟,師傅也不曾,而她更不會。

  她又走到了另一個師妹的身後,屈指一彈,那師妹便立刻癱坐在了地上。師妹有些委屈的,可憐的看著她。丁敏君卻如此道:「下盤不穩,去一邊再來一個時辰的馬步去。」

  一個又一個,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們不懂得武功對於她們這些弱女子的重要性,旁人求還求不來呢。丁敏君對滅絕師太是感激是崇敬的,師傅救了她,照顧她,還教她一身的武藝,她必然是要報答師傅的。

  不管旁人怎麼看,但是在她的眼裡,師傅是最好的師傅。

  丁敏君對師妹的訓練並不滿意,她正準備再讓她們練一練。可這時,滅絕師太派人喚她,她才不得不先離開。

  丁敏君一離開,師妹們立即怨聲載道,滿口抱怨。

  「大師姐怎麼這樣啊?」

  「聽說是因為大師姐自己天資不夠,須得勤練武功,因此看不慣我們這些有天賦的。」

  「你胡說,大師姐肯定是為我們好。」

  眾人正抱怨著呢,突然人群中傳出了一個反對的聲音。眾人一齊看去,卻是她們這一批弟子中最有天賦的弟子,紀曉芙。前些日子,紀曉芙還因為天資出眾而被滅絕師太當眾誇獎過。

  眾人眼神莫名的看著紀曉芙,最後還是選擇閉口不談,各自散了去。紀曉芙不明白,她到底是做錯什麼了,為什麼大家都這麼看著她。

  丁敏君到了滅絕師太的禪房,恭敬的向滅絕師太行禮。原本背對著門口的滅絕師太轉過身,看向丁敏君。

  「敏君,你來峨眉這麼久了,想過要下山嗎?」滅絕師太在不發脾氣的時候,峨眉的弟子們還是很樂意親近她的,只是這樣的時候太少了。

  「師傅,我想過。等有一日,我將峨眉的武功修習精進,便下山去救一救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丁敏君如此說,可她到底怎麼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滅絕師太乍一聽丁敏君前半句話,眉頭一擰,這會兒聽完了才放下心來。這孩子,她沒有看錯。

  滅絕師太終於說出了她喚丁敏君來的用意,她說:「敏君,你的武功已經不錯了。為師這一次是想讓你下山去看看。聽說倚天劍屠龍刀如今又重現江湖了,不知消息真假,你且替為師去打探一番。到時候挑幾個武功不錯的弟子,你們一同下山去。」

  丁敏君從來都不會違逆滅絕師太的命令,這是滅絕師太最喜歡的一點。但是,她從來都有自己的想法。

  「敏君謹遵師命。」

  第 3 章

  丁敏君應了滅絕師太讓她下山的命令,當即便回去收拾行李。

  不到晚上,峨嵋上下也都知道丁敏君被滅絕師太派下山去執行任務。眾人既是豔羨她能夠被滅絕師太委以重任,也是慶倖終於能擺脫丁敏君的魔爪了。

  不過,滅絕師太的任務哪裡是那麼好完成的。丁敏君一如既往的不給師妹們好臉色看,而師妹們這一次卻沒有一絲怨言。她心裡明白是為什麼,只是感歎,自己盡力就夠了。

  夜深人靜時,下午便收拾好行李的丁敏君悄悄的離開了自己的屋子,敲響了滅絕師太的房門。

  「進來吧。」丁敏君方才敲上房門,門裡就傳來了滅絕師太的聲音。

  丁敏君進屋後,滅絕師太除了重複一遍白日裡說過的話,還多了一些別的話。

  「敏君,為師前些日子教你的掌法和劍法,你可都練熟了?」滅絕師太如此問。

  丁敏君心領神會,師傅這是要提點她,便回答說:「練熟了,只是劍法上還有些許欠缺。」

  滅絕師太知道丁敏君所謂的欠缺是什麼,不過是她天資不夠的原因。念在這個弟子還算是得她的心,滅絕師太將丁敏君帶到了後山,親自演練了一遍給她看。

  「看明白了嗎?你且自行練一遍,給我看看。」滅絕師太將手中的長劍扔給了丁敏君,說道。

  丁敏君接過劍,當場將滅絕師太演練的劍法又來了一遍。滅絕師太看在眼裡,丁敏君的劍法招招純熟到位,顯然平日裡沒少下功夫。只是,她的劍是舞出來的,並不能夠殺敵致勝。這是因為缺少實戰,峨嵋的新一代弟子大多數都存在這樣的問題。

  滅絕師太暗歎了一口氣,這一次下山打探消息,實則就是一次對敏君她們的歷練。倚天劍不說,屠龍刀絕跡江湖多年,哪裡會輕易出現。想來,又是某些好事之徒起了什麼歪心思罷了。

  滅絕師太暫時放下念頭,她看著丁敏君,說道:「你此次下山,定會遇到一些奸邪之徒,切記不可手軟。這等敗類,必得滅之絕之。」

  「是,師傅。」

  行俠仗義,仗劍江湖乃是每一個門派弟子心中所想。丁敏君自然也不會例外,她心裡有些期待。

  「此番你若是遇上明教妖人,不必廢話,直接動手。若是遇上一個叫楊逍的,你能殺了他,為師必定傳你峨嵋最高深的武學。或者,你傳了消息回來,為師親自去取那賊小命。你一定要記住啊!」

  滅絕師太殷殷囑託,丁敏君只能點頭答應。可她的腦海裡又出現了一個白衣書生飄然遠去的身影,那人似乎就叫楊逍。

  丁敏君帶著滿腹的疑惑不解,和一眾師姐妹們下山了。她沒有問滅絕師太她心中疑惑,因為她見師傅憤恨的眼神,心中就知道必然是個深仇大恨。

  峨嵋山下的世界與丁敏君分隔已經太久了,她有些好奇有些懷念。可她卻撐著峨嵋大師姐的面子,不願意表露出來,只是偶爾會自眼神中流露出來。

  峨嵋弟子向來都是成群出現,且個個貌美如花,武藝不俗。再加上有滅絕師太這麼個師傅,是以,峨嵋弟子每每出現,都是備受江湖中人矚目的。

  這一次也不例外,丁敏君在這其中格外引人注目。一群峨嵋弟子個個花容月貌,獨她一個尚且算得上清秀。峨嵋因為開山祖師出家的原因,弟子多著素色衣裙,唯她一人紅衣獵獵。

  滅絕師太曾問過丁敏君,為何非紅衣不穿。而丁敏君的回答卻是,為了記住被師傅救回來的那一日,那滿地殷紅的鮮血,記住同元兵的仇恨。

  這個理由是滅絕師太所能接受的,且一向聽話的丁敏君在這件事上怎麼也不聽話。滅絕師太也就隨她去了,可惜峨嵋只有一個丁敏君,也就獨她一人穿紅衣。

  丁敏君常在峨嵋,劍上從未沾過血,這是她第一次下山。

  可是,在她遇上一群垂涎師妹美色的宵小之徒時,她的劍第一次沾染上了血色。

  「早就聽聞,峨嵋弟子個個都是人間絕色。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不如與我們兄弟一起回去,享受一番人間歡樂,如何?哈哈哈。」說話那人獐頭鼠目,言語更是下流。

  聽得峨嵋一眾弟子,橫眉怒目,有按捺不住的已經長劍出鞘殺了過去。丁敏君皺著眉冷眼看著,卻沒有動手,即使她的手在劍柄上摩擦了不下數次。

  忍不住已經動手的那個師妹,輕易的被對方卸了長劍。人在盛怒之下,哪裡還知道瞻前顧後,思慮周全呢?這就是來人先口出惡言的用意之一了。

  就在有人手快要靠近師妹時,丁敏君的長劍出鞘了。劍光閃過,一隻鮮血淋漓的手掉在地上,一時便沾上了灰塵。被砍斷手的那人痛倒在地上,捂著傷口哀嚎著,叫聲慘烈。

  都說女子容易心軟,可峨嵋弟子眼裡盡是暢意解氣,沒有半點不忍。畢竟,方才若不是丁敏君出劍,後果簡直無法想像。

  丁敏君長劍在手,劍上的鮮血順著劍尖滴進了土裡,她怒道:「我峨嵋弟子豈是爾等可以妄想的!家師滅絕師太的威名,爾等必然聽過。今日師傅雖然不在,但我丁敏君這個做師姐的,也不是好相予的。」

  「識相的就速速離去,否則定叫你們見見我峨嵋的厲害。師妹們,佈陣!」

  「是,大師姐。」

  峨嵋弟子被丁敏君這一番話說得熱血沸騰,個個拔劍,各自站定,虛勢以待。

  那群人本想著趁滅絕師太不在,好好招呼招呼峨嵋的弟子們,也好報仇雪恨,教滅絕師太也嘗嘗痛失弟子的滋味。

  他們卻是萬沒想到,丁敏君出手如此狠辣,當真是跟她師傅像了個十成十。他們又見峨嵋弟子們拔劍佈陣,來勢洶洶,心內又顧忌滅絕師太。遂,灰溜溜的離開了。

  只是,他們離開前,還放了一句話來噁心噁心丁敏君。

  「滅絕老尼,惡毒狠辣,沒想到弟子卻有過之而不及。都說,峨嵋弟子貌美心善,你出手這般狠毒,樣貌勝似無鹽。不如,就叫毒手無鹽吧!下次再遇見,我們兄弟定叫你好看。」

  如此言語,丁敏君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直道:「廢話這般多,不如到地下同閻王好好說吧。」

  一群人見丁敏君如此狠話放出來,終是倉皇而逃。他們離開之後,有人心中不解為什麼丁敏君不帶著姐妹們趁勝追擊,遂開口問她。

  她道:「出手便被人卸了劍,還這般沉不住氣,你們當真以為是我們贏了?他們不過是被我突然出手加上師傅威名所嚇退罷了。」

  「行了,抓緊趕路吧。」

  原本峨嵋弟子們還沉浸在初入江湖首戰告捷的喜悅之中,這會兒被丁敏君一盆冷水潑下來,懨懨的接著趕路了。

  而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丁敏君握著劍的手在顫抖,她可以感受到手心黏膩的汗水。她努力的調整著呼吸,方才平復了心情。

  而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被一個人瞧在了眼裡,丁敏君,滅絕那老尼姑什麼時候收了個這樣一個徒弟?這丫頭,有意思。

  路旁的樹上,有枯枝敗葉飄落,實屬稀鬆平常。丁敏君卻偏頭看去,樹上並沒有異樣,可為什麼她會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呢?

  第 4 章

  丁敏君心中害怕剛剛離開的那夥賊人再回來,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和師妹們到底還是沒有什麼江湖經驗,要是一不小心著了道就不好了。是以,丁敏君催促著師妹們抓緊時間趕路。

  至於跟著丁敏君一起下山來的師妹們,說起來也都是峨眉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了。她們並不是多服丁敏君這個所謂的大師姐,只是剛剛那一場驚險中,她們方才對丁敏君改觀,這人便一盆冷水潑下來。

  所以,這個丁敏君還是那個嘴毒手也狠的丁敏君,哪裡是一劍嚇退敵人的大師姐啊!

  一同出行的師妹們怎麼想,丁敏君不想管,在她心裡還是滅絕師太的任務更加重要一些。一行人匆匆趕路,不多時便到了附近的一座小鎮上。

  原本在路上時,丁敏君便感覺似乎有人在暗處盯著她,可每每她想查看,卻什麼都沒有,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只是,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自打她進了小鎮之後,便愈發的強烈了。丁敏君一直暗自戒備著,直到她看見了一個白衣書生出現在她的眼前。

  但,當她看見那人的時候,她竟然不再緊張戒備,因為她總覺得這人似曾相識。

  一間尋常的江湖客棧裡,一群峨眉弟子,一個白衣書生。本來沒有關聯的人和事,卻同時出現在了一起。

  那白衣人雖一副書生打扮,但那孤傲不羈的氣質,顯然一看就不是個什麼尋常書生。他一個人坐了一桌,點了一罎子竹葉青,一碟花生米,半斤鹵牛肉。自斟自飲,動作風流瀟灑,再配上那副俊朗的面孔,引得幾個峨眉弟子悄悄的望過去。

  卻不想,那白衣書生敏銳的很,一下子就發現了。發現了倒也罷了,只是這人說話著實犀利,他道:「在下知道自己長相俊美,對面的峨眉弟子要是想看,且正大光明的看就是了。什麼時候峨眉弟子也這般偷偷摸摸的幹起這樣偷窺他人的勾當來了,比之我們明教那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也不知,滅絕那老尼,怎麼教的徒弟!」

  他這話一出口,方才偷瞧他的那幾個峨眉女弟子登時臉漲得通紅,再聽得他後面幾句話,面色又白了下去。那人卻是瞧著這幾個峨眉的弟子的窘態,勾著嘴角,又給自己斟了兩杯酒。

  滅絕師太日日耳提面命,一見明教之人,必須殺之。況且這人口出狂言,那幾個弟子心裡到底咽不下這口氣,拔劍就沖著這白衣人去了。

  那人見有人提劍朝他殺去,竟然還穩坐不動。只見他撚了幾粒花生米,指尖輕彈,叮的幾聲撞擊在那幾個峨眉弟子的劍身上。霎時間,幾柄長劍落地,那人又若無其事的端起酒杯喝酒。

  這下子,剩下的幾個弟子也都動了真火,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就在其他幾個人也要上去較量一番的時候,丁敏君提劍站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酒杯遮掩下的唇角翹起,眼波流轉,這小丫頭倒是挺沉得住氣啊,終於等到正主了。那人放下手中的酒杯,卻見丁敏君手中劍鞘一轉,於地上那麼一掃,幾柄落在地上的劍就被掃至半空。她手裡劍鞘一震,又把那幾把劍拍回了那幾名峨眉弟子那裡,那幾人當即連忙把劍接在手裡。

  丁敏君這一招算是把峨眉劍法運用的爐火純青了,那人眼神一亮,這小丫頭倒是有兩把刷子啊!

  丁敏君眼神示意一眾師妹們,又開口道:「師妹們不過一個玩笑,閣下又何必當真。家師有要事相托,不便久留。眾位師妹先行一步,我來討教閣下高招。」

  峨眉眾人見丁敏君眼神示意,方才那人又確實厲害,她們實在是敵不過,換做是丁敏君也許有幾分勝算。當機立斷,眾師妹們先行離去,留丁敏君斷後。

  然丁敏君心中所想,這個大師姐真是難當啊!她自己心裡明白,哪裡來的幾分勝算呐,她是一分都沒有啊!即使如此,丁敏君也打定主意硬撐著,怎麼也得拖延到師妹們離去啊!

  「小丫頭,你的師妹們都走了,你又何必硬撐著呢?咱們也不用較量了,你打不過我,不如一起喝兩杯?」那人話說的輕佻又自戀,活像個登徒浪子。一般女子見了,性子軟的那得是梨花帶雨了,性子硬的那就要把拔劍相向了。可偏偏丁敏君不是一般的女子,倒是出乎那人的意料了。

  那白衣人一杯清酒擲了過來,丁敏君穩穩當當的接在手裡,她端著酒杯往那人桌邊一坐,道:「你是楊逍?家師有命,見楊逍殺之。」

  楊逍見丁敏君如此行事說話,眼裡閃過一絲詫異,這丫頭認識他?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那你怎麼不動手啊?」楊逍隨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朗聲笑道。

  「我打不過你。」丁敏君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一本正經道。

  楊逍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這丫頭怎麼這麼實誠啊!

  「那你這麼說,是想我如何?」

  「今日打不過你,但來日你必定不是我的對手。」丁敏君還是那般心高氣傲,說出來的話也不好聽,任誰聽了都會忍不住想動手的。

  「你叫什麼名字?」楊逍忍不住問道。

  「丁敏君。」

  白瓷的酒杯上染了一絲胭脂的紅色,酒杯放在了桌上,丁敏君人卻沒了。

  楊逍複又斟了杯酒,搖頭笑了笑,小丫頭還挺滑頭的嘛。不過,論輕功天底下有幾個人跑得過我呢?小丫頭,你跑不掉的。



  第 5 章

  丁敏君趁著跟楊逍說話的功夫,腳底抹油跑了。丁敏君從沒覺得輕功如此之重要,她剛剛那句話說出來是個什麼效果,她心裡清楚楊逍怕不是想打死她了吧。是以,丁敏君將峨眉派的輕功步法運用的到了極致,就是一個字:跑。

  丁敏君也知道楊逍肯定會追出來,她也沒去找師妹們匯合,反倒是換了個相反的方向跑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丁敏君覺得自己已經跑出了幾裡地了,這可是她跑得最快的一回了。要是她師傅滅絕師太見了,定會誇獎她幾句的。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丁敏君到底年紀輕內力不足,這一會兒便感覺跑不動了。她停下來,往回看了看,空曠的郊外一個人影都沒有。

  就在丁敏君松了一口氣,準備歇歇的時候。她的耳邊響起了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小丫頭,你怎麼不跑了?」

  楊逍!丁敏君的內心第一反應就是楊逍,畢竟他的聲音還是很好辨認的。丁敏君緊張的環顧四周,卻在自己前方的樹上看見了楊逍。

  白衣俊美的書生隨意的坐在樹枝上,他修長的手裡還把玩著一隻白瓷酒杯。那白瓷酒杯邊緣淡淡的胭脂紅色,丁敏君一看便知道是自己剛剛留下的那一隻。

  「還跑什麼,你明明在我後面出來的,現在都跑在我前面了。我跑不跑的,還有什麼意思啊?」丁敏君累得氣喘吁吁,這時一見楊逍氣定神閑的樣子,就氣得牙根兒癢癢,一不小心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楊逍聽到丁敏君沒好氣的回話,不惱反笑,輕輕一躍便輕鬆落在了地上。他把白瓷酒杯收於袖中,便向著丁敏君走過來了。至於丁敏君,她站在原地連動都沒動。

  為什麼?丁敏君知道,她跑不過楊逍,跑了也是白跑。還不如,先歇會兒。畢竟,她剛剛可是一下子用輕功跑了老遠,這會兒正累著呢!

  「你說說,滅絕那老尼姑是怎麼教出你這樣的徒弟來的?」楊逍笑著問她,此時他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大概是我這樣兒的徒弟不好找吧!」丁敏君歎了口氣無奈道。

  楊逍簡直要被她逗笑了,這丫頭寧肯抹黑自己也不說那老尼姑一句,滅絕那老尼運氣還真是不錯啊!

  丁敏君見楊逍一直笑著說話,也沒打算找她算帳,她便大著膽子對他說:「那個,楊大俠,今天這事是我們峨眉做的不對。我給你道歉,回去我一定嚴加管教師妹們。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算了吧!」

  楊逍行走江湖多年,因他身在明教,行事又頗為隨性而為,不拘小節,從不曾有人叫他大俠。這回丁敏君叫他一句楊大俠,就這麼把他叫懵在那裡了,他是再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從一個峨眉弟子口中聽到這個詞。

  丁敏君因著幼時的記憶,總覺得楊逍是個好人,在他面前她似乎更加隨性一些。她覺得能殺元兵,能救助他人的人便當得起一句大俠,不管這人是正道還是魔教。

  丁敏君見楊逍一時沒有回答,便當他是默認了,轉身就準備離開了。楊逍回過神來,見她要走,便上前一步擋在她的面前。

  「我准你走了嗎?」楊逍收斂了笑容,板著臉企圖用一種兇神惡煞的語氣來威脅她。

  卻不想,丁敏君當場便笑出了聲。她雖然只算得上清秀,可此刻明媚的笑顏卻給她的容顏添了十分的美麗,楊逍眼神不禁一怔。

  「丫頭,你笑什麼?」楊逍還是剛剛那副語氣,問她。

  丁敏君努力控制自己的笑意,她對他說:「你一看就不適合那種兇神惡煞的語氣,你想嚇唬我,我偏不上你的當。」

  丁敏君仰著臉,一臉的篤定,楊逍一時竟然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他還真就是想逗弄她一下,只是這丫頭怎麼總不按常理出牌啊,怪沒意思的。

  「算了算了,多大點事啊。我本就沒想和她們計較。」楊逍索性不裝了,隨意的擺了擺手。

  還是這樣一幅風流灑脫的樣子更適合他,丁敏君如此想。

  「謝謝啦,那我走了,咱們再會。」丁敏君這時候不再像一直強撐著的峨眉大師姐,反倒是有一副小女兒的嬌態在裡面。

  楊逍又出聲阻攔:「哎,都說了沒准你走,你這丫頭,怎麼不聽話呢!」

  「為什麼不准我走?咱們之間的誤會已經說開了,你也不計較了,我也賠禮道歉了。怎麼就不能走了?」丁敏君不明白楊逍想幹嘛,不是都說好了嗎?

  「誰跟你說好了的?我是說不同她們計較,卻沒說不同你計較啊!」原來丁敏君一不留神又把心裡話說出來了,而楊逍這個時候居然鑽起了空子。

  丁敏君瞪大了雙眼,還可以這樣?可這事跟她也沒關係啊!

  這丫頭,有什麼都寫在臉上了,早前那股聰明勁兒哪去了?楊逍心裡直搖頭,這傻丫頭!

  楊逍這時又擺出一副正經臉來,他說:「我問來你,是不是你們峨眉弟子偷看我在先?」

  丁敏君覺得有些丟人,偷看還被人抓包了,無奈的點頭。

  楊逍又說:「你既是峨眉的師姐,那群師妹跑了,那我是不是該找你算帳?」

  其實,做師姐的就是用來背黑鍋的吧?丁敏君不得不承認,楊逍這話還是在理的。

  「你看,你自己都這麼想。可見,我說的一點錯都沒有。」楊逍總結了一下自己說的話,眼裡藏著笑意看著丁敏君。

  丁敏君算是看出來了,這人就是想找她的麻煩吧!

  她無奈問道:「你想我怎麼做?」

  「你跟著我,給我做幾天的苦力,使喚使喚。」

  丁敏君暗道:楊逍這人看著挺豪爽的,沒想到居然這麼斤斤計較,難道我還能看錯人了?

  丁敏君想什麼楊逍簡直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他裝作有些為難的說:「要不……」

  丁敏君一聽這話,突然盯著他,想他換個主意。

  楊逍憋著笑,有些為難的把話說完了:「要不,我跟著你也行。」

  「成交。」丁敏君當即拍板,比起做丫鬟來,帶著個楊逍一起上路怎麼了。指不定遇到個什麼緊急情況,還能把他丟出去扛一會兒,真是個好主意。

  楊逍失笑,真的不用再考慮考慮的嘛,這丫頭真是讓人頭疼!

  第 6 章

  丁敏君答應了楊逍一起上路的要求,這讓楊逍有些猝不及防。他知道滅絕師太對明教尤其是對他的仇恨,他楊逍和她們峨眉弟子一起上路,這怕是個天大的笑話吧,誰敢相信啊!

  不過,顯然丁敏君也是想到這一點,她臉上帶著笑,眨了眨眼,對他說:「嗯……咳,這個楊左使啊,你說說你在江湖上聲名顯赫的,跟著我們一群名不見經傳的峨眉小弟子一起走,傳出去多不好聽啊!」

  楊逍挑了挑眉,別有深意的看了丁敏君一眼,這丫頭也還不傻嘛,這會兒知道給我下套了。楊逍把丁敏君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也不戳穿她,順著她的話接下去,他有些為難的說道:「唉,你這丫頭說得倒也是,那該怎麼辦才好呢?」

  就在丁敏君內心暗自得意楊逍上鉤的時候,楊逍突然把臉湊到了她的跟前,把她嚇了一跳。丁敏君不動聲色的往後挪了兩步,見楊逍還是一副警惕狐疑的眼神看著她,她心下惱羞成怒道:「你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怎麼一驚一乍的啊!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呐!」

  丁敏君這句話讓楊逍頓時心生疑惑,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下巴,光滑的很,而且明明前兩天才刮的鬍子啊。楊逍在對自己產生懷疑的同時,還對丁敏君的眼光產生了懷疑,這丫頭年紀不大,眼神就已經不好了?

  楊逍這麼想著,他也說了出來:「丫頭啊,你年紀不大,眼神卻不大好啊!你仔細瞧瞧我這張臉,哪裡就這麼大歲數了!」

  楊逍故意又往她身前湊了湊,看這鬼丫頭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楊逍離得近了,丁敏君有些莫名的微紅了臉頰,這天有這麼熱的嘛?丁敏君不由的伸出手朝著臉扇了扇,她偏過頭故意不去看他,她口是心非的說:「哎呀,有什麼好看的呀?不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嘛,你老人家還是留著自己回去慢慢看去吧!」

  楊逍覺得有些沒意思,這丫頭真是一句好聽的都不會說,嘴巴倒是比武功還要利索點。楊逍再一次對自己這張俊美的臉產生了懷疑,老人家?他真的有很老嗎?他再想想之前那群偷看他的峨眉弟子,嗯,肯定是這丫頭眼神不好。

  「丫頭,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嘖嘖,沒想到啊,峨眉這麼大個名門正派居然出了你這樣不守信用的弟子,唉,可歎呐!」楊逍一臉狐疑的看著丁敏君,故意道。

  聽楊逍這麼說,丁敏君也不好再賣關子忽悠他了。畢竟楊逍這張嘴,她是真的聽不下去了,比她還要能掰扯。

  「左使大人,你看看你這樣的身份肯定不好跟我們一起走。我的意思是,你常在江湖上走動,什麼喬裝打扮啊對你來說肯定不是什麼難事,是不是?不如,你換個打扮,咱們再一起走,如何?」丁敏君難得嘴巴甜一點,對著楊逍就是一陣吹捧,使勁兒忽悠他。

  她的意思他明白,不就是他明教左使的身份不方便和峨眉弟子一起行走,要換個身份才行嘛。其實,就是丁敏君不說,楊逍也是打算這麼辦的。畢竟,要事被滅絕那老尼姑知道了,免了又有許多麻煩事。雖然他堂堂明教左使不怕滅絕那老尼姑,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嗎?

  楊逍佯裝考慮了一會兒,見丁敏君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方才勉為其難的說:「如此,也只好這麼辦了。」

  「是啊是啊,你也覺得這主意十分絕妙吧。相信我,這個主意絕對配得上您老人家的身份的。」丁敏君見楊逍上鉤了,努力忍著不偷笑出來,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道。

  丁敏君的樣子,楊逍全都看在眼裡,這丫頭怎麼這麼有意思啊!他跟她在一起不過短短半日的功夫,笑的次數比他以往半年笑的還要多啊!

  「那行,我先找個地方換個打扮。你可不要偷跑啊,你知道的,你跑不過我的。」楊逍爽快的說,不過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眯著眼睛看向她,意思可是很明顯了。

  丁敏君撇了撇嘴,這麼丟人的事用得著拿出來說嘛,不就是輕功不如他好嗎?真是的。丁敏君腹誹一番之後,面上裝出一副聽話的樣子。

  她見路邊有塊大石頭,她索性往上面一坐,手裡拿著自己的佩劍,看上去十分乖巧的樣子。她托著腮看向他,擺了擺手,隨意說道:「好了,這下你可以放心了。我不走,你快去快回。不然,等下天就要黑了。難道,你還要留在外面喂蚊蟲嗎?」

  楊逍失笑,她這麼配合做什麼,讓他一點得意的感覺都沒有。楊逍轉身,足尖一點,轉眼就已經用輕功跑出了老遠,沒多久就離開了丁敏君的視線。

  丁敏君見楊逍要離開,特意盯著他看。這一看吧,唉,看看人家的輕功再看看她的。丁敏君忍不住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她心裡想著等回山了,一定要勤加練習輕功,最好再找師傅指點一二。不然,打不過人家就算了,跑也跑不過,這叫一個憋屈啊!

  楊逍就是故意在丁敏君面前顯擺自己的輕功的,這丫頭雖然有時傻了點,但她鬼精鬼精的,萬一趁他不在,跑了怎麼辦?他得讓她知道知道,跑不是個聰明的做法。

  一離開丁敏君的視線,楊逍就停了下來。他隨便在林子裡找了個角落,又從袖子裡掏出了些瓶瓶罐罐,就開始塗塗抹抹的了。

  丁敏君等得有些無聊了,隨手拔了個狗尾巴草拿在手裡把玩著。就在這時,一個相貌一般看起來知書達理的白衣書生自遠處走來,丁敏君顧及形象就隨手把手裡的狗尾巴草扔了,拍了拍手坐好。

  不過,那人一到她身邊,丁敏君就皺起了眉頭,她有些等急了,她說:「楊逍,你可真慢!」

  那人卻一臉的莫名,似乎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他一張口,聲音跟楊逍完全不一樣,他不解的問:「姑娘,我們認識嗎?」

  「楊左使,您老人家別再演了。太陽要下山了。」丁敏君有些無奈,這個人明明就是楊逍。

  那人卻還是一副不解的樣子,他說:「姑娘,什麼楊左使啊,我不認識他啊!」

  丁敏君見楊逍就是不肯承認,也不想跟他浪費時間,反正是他自己不承認的,不關她的事。丁敏君拿著劍轉身就走,看都不看那人一眼。

  丁敏君還沒走兩步,那人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一開口卻是楊逍的聲音:「丫頭,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好不好?」

  楊逍很是不解,他這一手易容術再加上變聲的絕技,就算是他明教的兄弟也不一定認得出來,她是怎麼認出他來的呢?

  「走了。」丁敏君這回可沒管楊逍,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人呐就喜歡玩。

  「哎,丫頭,你倒是說說嘛!」

  「哼,你再不跟上來,我就不告訴你。」

  「我跟上來了,你快說說。」

  「哎呀,馬上就到了呀,快走快走。」

  「哎,你……」

  第 7 章

  「師姐,你終於回來了。明教那個妖人沒有為難你吧?」

  丁敏君一找到眾師妹匯合,這師妹們就一擁而上把她團團圍住。丁敏君幾時見過師妹們這般熱情的,當時就想跑。結果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怎麼跑啊。

  丁敏君正在那裡頭疼呢,一抬頭就看見楊逍在那裡幸災樂禍的偷笑,哎喲,這都是什麼事啊!不過,好在楊逍也沒打算這麼一直在旁邊幹看熱鬧,他故意咳嗽了兩聲。

  這咳嗽聲正好引起了那些峨眉弟子的注意,哎?這裡還有一個人,什麼時候來的,她們怎麼不知道?

  這時,有警惕的峨眉弟子已經準備拔劍了。楊逍這咳嗽聲把丁敏君從師妹們的手裡撈了出來,丁敏君也不好看著自家師妹再對他動手吧。萬一,楊逍這個斤斤計較的,再把屎盆子扣她頭上,那多不划算啊!

  想到這裡,丁敏君攔住了師妹們,她清了清嗓子,說道:「眾位師妹不必緊張,這位是跟著我一起回來的。」

  丁敏君一發話,眾人都朝她看過去,就連楊逍也盯著她看。楊逍心裡暗道:這回,看這丫頭怎麼扯謊。

  丁敏君只覺得喉嚨有點兒幹,她偷偷咽了下口水,然後一本正經的開始胡說八道了:「咳,我這不是剛才跟那明教的人動手了嘛。那人武功高強,這個書生替我挨了一下子。我沒辦法,總不能扔下他不管吧。只好,帶著他一起來找你們了。」

  「原來當時如此兇險啊,真是多虧了大師姐啊!」

  「是啊是啊。」

  眾師妹們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只把丁敏君一頓好誇,什麼武功高強,捨己為人,愛護同門啊。丁敏君聽得心裡直發虛,沒有這麼誇張吧。最讓她無可奈何的是楊逍看她的眼神,一副你可真能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樣子。哎喲,這是什麼眼神啊,就跟她是個江湖騙子一樣。

  丁敏君打定主意不願意讓楊逍看熱鬧,你不是想看熱鬧嗎?那我,也來瞧瞧你的熱鬧好了。丁敏君的小算盤剛打完,楊逍那裡就直覺不好,那丫頭眼珠子一轉,該不會是想了什麼歪主意吧!

  楊逍只聽得丁敏君語重心長的教育她的師妹們,她說:「師妹們,今日不是我的功勞,你們該感謝那個書生,沒有他,我怕是回不來了。那書生叫什麼來著,額……哦,叫肖楊。」

  楊逍心裡暗罵:見鬼的肖楊,這丫頭膽子挺大的啊,居然敢不經過他的同意居然強行給他改名字。還肖楊,虧她想得出來。

  一眾峨眉弟子聽丁敏君這麼說,紛紛過來將楊逍圍住,一陣道謝感激的。這會子換楊逍渾身不自在了,丁敏君倒是在一邊捂著嘴偷笑,像個小狐狸一樣。

  楊逍無奈一笑,算了,還是得他出手替她把場子圓回來。

  楊逍這個人吧,也能說了。丁敏君在一邊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一臉的原來還能這麼扯的樣子。這是丁敏君看楊逍靠著他那三寸不爛之舌把她那些傻乎乎的師妹們忽悠得團團轉之後,得出的結論。

  不管怎麼說,丁敏君一通胡扯,楊逍又是一通扯,他們總算是能一起上路了。丁敏君帶著楊逍走在前面,師妹們則跟在後面。

  因為今天太晚了,來不及進城了,所以他們只能選個合適的地方露宿了。本來丁敏君帶著師妹們是準備在城裡找個地方住下來的,可是碰上了楊逍這個倒楣催的,就只好跑路了。再後來,又耽擱了一些時間。

  哎,丁敏君想想就覺得自己可憐,好好的客棧不能住,淪落到現在要住在野外喂蚊子。丁敏君坐在火堆旁邊,看師妹們沒有注意到自己這裡,委屈又幽怨的看了楊逍一眼。

  正巧被楊逍抓了個正著,他笑得得意。雖然是易容之後樣貌平凡的臉,但還是因為是楊逍所以總有一種風流灑脫的感覺在裡面,讓那平凡的臉也多了幾分俊美瀟灑。

  「怎麼?這時候知道我的長得俊美了?你這丫頭還算是有點眼光啊!」楊逍湊過來,有些自戀的說。

  楊逍的聲音本就有一種低沉勾人的意味,這時他用的是他本來的聲音,正好他又湊得近,丁敏君只覺得耳朵一陣酥麻,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感覺。

  「你從哪裡看出自己俊美來了?真是不害臊,我瞧著啊,就是遇上你我才這麼倒楣。好好的客棧住不了,只能睡在著荒郊野外。」

  明明是一張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臉,此時丁敏君卻有些不敢看他,只好從一邊拿起一根樹枝在火堆裡隨意戳了戳,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說。

  楊逍見此情景,心裡卻是笑開了花,他就說了他的魅力怎麼可能下降了,這不可能啊!原來,這小丫頭是惱羞成怒了啊!

  楊逍怕把丁敏君惹毛了,這麼個有意思的人萬一跑了,那多不好玩啊!正巧,那些峨眉弟子也有往這邊看過來,楊逍索性就倒在一邊,倚著樹幹閉目養神。

  楊逍不說話了,丁敏君卻忽然覺得有些太過安靜了,可分明師妹們是在一邊有說有笑的啊。她隨手將手裡的樹枝扔到了火堆裡,有些懨懨的,無精打采的。

  她跟師妹們打了聲招呼,也去一邊閉目養神去了。還是得先休息會兒,回來晚上還得守夜。是的,守夜。畢竟是在荒郊野外,晚上沒個人守著,誰能放心得下呢?丁敏君不放心師妹們,她是做師姐的,總該多做點的。

  師妹們也都吃過喝過了,隨意閒談了一會兒,就各自去睡了。丁敏君見師妹動靜小了,遂睜開,拿著放在一邊的佩劍,準備巡視一番去。

  她剛剛準備起身,往身旁一瞥,就見楊逍倚靠著樹幹似乎是睡著了。丁敏君心裡一軟,放下劍,從自己的包裹裡取了見薄斗篷輕手輕腳的蓋在楊逍的身上。丁敏君替楊逍蓋了件斗篷,見他沒醒才松了口氣,又提起劍巡視周圍的情況去。

  丁敏君不知道,她轉身時,楊逍便悄悄勾起了唇角。丁敏君往遠處去了後,楊逍睜開了眼,眼神清明,沒有一絲睡意,顯然他剛剛並未睡著。楊逍伸出手摸了摸身上蓋著的斗篷,似乎還有一絲淡淡的香氣。

  這丫頭還挺懂關心人的嘛,就是嘴巴不饒人。楊逍摸著斗篷,心裡這麼想著,面上卻不自覺的帶出一絲柔和的笑意來。

  第 8 章

  丁敏君巡視了一番,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殊情況,她便又回來了。她回來時,楊逍似乎還保持著先前睡著的姿勢依靠在那裡。

  丁敏君坐在火堆旁邊,又往火堆里加了樹枝枯葉,把火堆撥得旺了些。之後,她又找了棵樹依靠著閉目養神。

  過了好一會兒,丁敏君的呼吸變得平穩了些,似乎是睡著了。楊逍確認她睡著了方才睜開雙眼,他見丁敏君縮在樹旁,穿著身單薄的紅衣也沒蓋點什麼,小小的一團,看上去比她白日裡牙尖嘴利的樣子要惹人憐愛。

  楊逍輕歎了一口氣,這丫頭知道照顧別人卻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平安長這麼大的。他搖了搖頭,把身上的斗篷取下來,輕輕的蓋回她的身上。丁敏君裹了裹斗篷,卻沒有醒來,看樣子是很累了。

  楊逍索性就在丁敏君身旁坐下來,替她守著火堆,守著峨眉弟子,也守著她。

  約莫是頭靠在樹上睡得不舒服,丁敏君的頭一點一點像點豆子一樣,幾次滑下來。楊逍看在眼裡,準備伸手幫她,結果她又自己靠回去了。楊逍失笑,這丫頭連睡著了,也這麼好玩的嘛。

  不過,後來丁敏君靠在樹上的頭往下一滑,差點沒砸到她自己。還是楊逍眼疾手快,他及時伸手托出了她的頭。說來也巧,剛好那時丁敏君睜眼了,楊逍正不知該如何解釋現下這個情形。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張嘴,她就又閉上眼睡著了。

  楊逍索性就扶著丁敏君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一手輕輕托著她防止她滑下去,一手拿了根樹枝去撥動火堆的火。他還在心裡暗暗嘲諷她:這傻丫頭就知道有什麼事全都自己攬著,也不知道自己忙不忙的過來。睡得這般沉,還守夜呢!

  第二天一早,丁敏君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樹旁。火堆還旺著,周圍似乎也什麼情況發生,大家也都還睡著。丁敏君不知昨晚發生了什麼,只以為是自己做的一個夢,心裡還道:第一次守夜就這麼順利,她果然還是很厲害的。

  楊逍悄悄掀開眼皮,瞄了她一眼,心裡也跟著偷樂,這丫頭想得還挺美的。

  丁敏君看楊逍還睡著,她的斗篷還蓋在他身上被別人看見不好。是以,她輕輕走過去,想要把斗篷拿回來。

  但是,當她的手碰上斗篷的時候,楊逍的手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嚇了她一跳。她連忙去看楊逍的臉,見他還未睜眼,這才放下心來。可是,他的手還抓著她的手啊。就在丁敏君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楊逍自己鬆開了手。

  丁敏君不知為什麼心虛的緊,紅著耳朵抓起自己的斗篷就落荒而逃了。而楊逍卻那裡回想剛剛那細膩柔軟的觸感,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沒過多久,大家就都醒了。因著這附近有小城鎮,眾人也都隨意用乾糧墊巴墊巴,打算到了鎮上再買吃的。至於昨天那座城,眾人紛紛說不能再去了,防止再遇上那個魔教的人。

  丁敏君聽了師妹們的話,腹誹道:那個人就跟我們在一起,不管去哪裡都會遇見的。不過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既然大家都打定主意了,丁敏君也不說什麼了,又啟程趕路了。

  楊逍緊緊跟在丁敏君身邊,後面的峨眉弟子都暗道:這書生跟個小媳婦兒似的跟在大師姐身邊,該不會是看上大師姐了吧?

  丁敏君見楊逍緊跟著她,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小聲說:「我說我的左使大人呐,你能不能裝的像一點啊!你一個文弱書生挨了武林高手一下,一死二沒殘,怎麼連點兒傷都沒有啊!現在還這麼活蹦亂跳的,說出去誰信呐!」

  楊逍有些無奈的反駁道:「你不經過我同意又是文弱書生,又是擋了武林高手一下,你扯謊的時候能不能先打個草稿啊!你這樣,我有心幫你圓謊都不好圓。唉!」

  丁敏君瞪了楊逍一眼,卻在有師妹看過來的時候,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目不斜視的往前走。楊逍在一邊看得心裡直發笑,怎麼跟做賊似的,他卻忘了他現在和她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不過,丁敏君既然說了,楊逍怎麼著也得意思意思,不然誰知道她還會弄點什麼事出來啊!

  楊逍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時不時的咳嗽兩下,面色蒼白,一幅柔弱的樣子。峨眉弟子看著心裡又道:大概這書生不是師姐的救命恩人,怕是被師姐搶回來的壓寨夫君吧?

  一眾弟子接連過來關心楊逍,丁敏君又暗惱:這廝真是,這是不是又裝的太嚴重了,怎麼看都是隨時要不行的樣子啊!

  丁敏君深覺如此這般繼續下去是不行的,便當著眾人的面說,她來帶著楊逍先行一步,找個大夫去。雖然有丁敏君先前掰扯的救命之恩在,但是眾人看丁敏君和楊逍的眼神還是有那麼些曖昧,偏偏丁敏君自己不覺得。

  楊逍倒是察覺到了,不過他有些壞心眼兒的不想提示她,就讓這丫頭自己挖坑自己跳吧!

  丁敏君架著楊逍,飛快的跑在前面,一會兒就跑遠了。而後面的弟子則竊竊私語道:「大師姐,是不是看上這個書生了,這麼著急。」

  離開了眾人的視線,丁敏君就立刻鬆開了楊逍,氣喘吁吁道:「你怎麼這麼重啊!」

  「不是你說的,讓我裝的像一點的嗎?怎麼樣?我演得如何?」楊逍被丁敏君扔在一邊,他也不惱,反而湊上來邀功。

  「我說你這人,你想氣死我嗎?」丁敏君氣剛喘勻,結果聽到楊逍來了這麼一出,怎麼都是她的錯啊!

  「我都照著你說的來的,你居然倒打一耙。要不,我不跟你走了,你跟著給我做丫鬟去吧。」楊逍一臉你怎麼是這樣的人,佯裝無奈的說。

  丁敏君一聽楊逍要反悔,連忙換了副笑臉:「大哥,大叔,您老人家別逗我了,成嗎?你說的都對,我們還是抓緊啟程吧。」

  楊逍心道:丫頭,你玩不過我的。

  第 9 章

  楊逍一句話,原本還牙尖嘴利的丁敏君當即就沒了脾氣,她認慫還不行嗎?大女子,能屈能伸,丁敏君先是如此想著,接著又是各種拍馬屁哄著楊逍,總算哄得楊左使跟她一起趕路去了。

  丁敏君看著楊逍那麼配合的樣子,總覺得自己又掉進他的坑裡去了,這人有這麼老實的嗎?不像啊!

  就這樣,兩人的腳程還是快那些峨眉弟子一步,他們進城之後就選了家客棧,準備先填飽肚子。

  只能說吧,丁敏君這種兜裡沒幾個錢的峨眉弟子和楊逍這種有錢的明教左使伙食還真不是一個級別的。

  丁敏君很大氣的給自己點了碗陽春麵,本來出門的時候師傅給的錢就沒多少,還是該省著點用的。不然,後面不知道還要耽擱多少日子,要是沒錢了那才是最倒楣的。

  而楊逍呢,又是點了籠蟹黃包子,又是點了碗打鹵麵光是上面飄的肉喲,就夠讓人留口水的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呐,丁敏君偷瞄了楊逍一眼,狠狠的吸了一口麵條。

  楊逍哪裡能不知道丁敏君的小動作呢,他本來就是故意刺激這小丫頭的,沒想到還挺有骨氣啊,沒有因為美食而折腰啊!

  楊逍吃了兩口面,夾著一個蟹黃包子感歎道:「哎呀,這點的有點多了,吃不完怎麼辦呐?瞧瞧這蟹黃包子,這鮮香味美的喲!」

  丁敏君正埋頭吃面呢,想著眼不見心不煩多好,偏偏啊,有人就是不放過她。丁敏君吃完嘴裡的麵條,沒好氣的說:「知道您老人家有錢,吃不下還點這麼多,這般浪費,真是敗家啊!」

  楊逍勾唇道:「嘖嘖,丫頭你就不會說兩句好聽的嘛。嘴巴這麼毒,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呸,說什麼呢。嫁不出去的話,我就留在峨眉陪師傅,不勞您老人家操心了。」丁敏君憤憤的看著楊逍,還說她嘴毒不會說話,他不也是嘛!小心,將來娶不著老婆!

  丁敏君腹誹的同時嘴裡還在碎碎念,正好被楊逍聽著了,他道:「你這丫頭,真是……」

  「還說我呢,你就不能說幾句好聽的啊。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居然欺負弱女子,還有天理嘛!」被抓包了,丁敏君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是要說給他聽,天天針對她,有意思嘛。

  瞧著她這副委屈又憋屈的小模樣,楊逍忽然良心發現了,他說:「要不,我把這籠包子讓給你,當作賠禮,怎麼樣?」

  丁敏君狐疑的看著楊逍,真的這麼好心,別再是又想坑她吧?楊逍一看丁敏君那臉,還有什麼心思猜不著呢。這年頭啊,好人難做啊!

  他將那籠包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誘惑道:「這包子是這家店的招牌菜,你真的不試試?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自己慢慢吃吧!唉!」

  就在楊逍作勢把包子往回拿的時候,丁敏君一個眼疾手快把包子攬在自己面前,見他看她,她連忙道:「你自己說要給我的,怎麼的還帶反悔的啊!」

  楊逍一臉的無可奈何,丁敏君則笑得開心,一副撿了大便宜的樣子。看在丁敏君一口一個往嘴裡塞包子,還生怕人和她搶的樣子,楊逍心裡就想笑:這傻丫頭啊,這包子明明就是點給她的,他又不喜歡吃這個。

  就算心裡再怎麼想笑,楊逍臉上還是裝出一副心不甘情不願還無可奈何的樣子。但在丁敏君眼裡,楊逍這樣子還真是下飯,她一個不小心就把包子吃完了,面也吃完了,吃撐了。

  就在丁敏君感歎吃撐了,該怎麼消食的時候,峨眉的弟子們也到了。丁敏君眼尖,看見峨眉弟子的第一時間,就一把捏在了楊逍的腰上,誰讓他們倆坐得近呢!

  楊逍吃痛了,瞪了她一眼,卻被丁敏君瞪回去了,她小聲威脅道:「楊大左使,你一會兒裝得像一點,不然,哼……」

  楊逍心道:她能把他怎麼樣?不過,楊逍臉上帶著一些笑意,兩人又坐得近,這在峨眉弟子的眼裡就是有說有笑的樣子啊!原來大師姐真的看上這個小白臉了,沒想到大師姐好的是這一口啊!

  兩人和一眾峨眉弟子匯合之後,丁敏君又開始瞎掰扯了,說得天花亂墜的,又是遇上了神醫又是肖楊這小子命大。

  見楊逍在一邊喝茶不吭聲,丁敏君心裡一急,這麼不配合的嘛。隨即,一巴掌悄悄拍到了楊逍的背上,楊逍一個沒憋住一口茶水噴了出來。丁敏君又上去做好人幫他拍背順氣,在楊逍那可以殺死人的目光看過來之前,她又小聲哀求道:「楊左使,您老人家不配合,我才出此下策的。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跟我一個小姑娘計較啊!」

  楊逍真的是要被她氣笑了,又是老人家又是小姑娘的,他們倆也差不了十幾歲啊,還見天兒的說。要不是那麼多峨眉弟子在這裡看著,他定要教這丫頭好好做人!

  大約是楊逍心裡的怨氣有些大了,峨眉弟子們各自去吃飯的時候,丁敏君就訕訕的縮到一邊去,一臉我什麼都沒做,不是我的樣子。

  就在楊逍準備跟她好好說兩句的時候,他發現丁敏君的樣子不太對,她在聽什麼。楊逍順著丁敏君的目光看過去,那一桌子也是江湖中人,而他們正在討論的話題就是倚天劍屠龍刀。

  丁敏君這般盯著別人看,只要那人不是個傻子,還能察覺不到嗎?更何況,大家都是習武之人。就在那桌人要發現丁敏君的時候,楊逍一伸手就把丁敏君拉到了懷裡,把她嚇了一跳。

  她被他抱在懷裡,這大庭廣眾之下,丁敏君恨不得抬手就給楊逍一掌。楊逍溫香軟玉在懷,不禁有些心猿意馬,但是他低頭輕聲說了句:「你個傻丫頭,偷窺要不要這麼明目張膽的啊!」

  楊逍隨即鬆開了丁敏君,丁敏君憋屈的紅著臉老實坐在了一邊,但是她心裡想的是:楊逍你個老混蛋,我這峨眉大師姐的一世英名全沒了。

  第 10 章

  經過楊逍這麼一出,丁敏君才反應過來自己做的太明顯了。偷聽搞得這麼明目張膽的,丁敏君心裡簡直是要被自己給蠢哭了。

  想當初,她還在心裡笑那些師妹偷看楊逍被人抓包是因為自己不會偷看,技術有待提高。但是,現在很顯然,大哥不說二哥,大家都是峨眉出來的,都是半斤八兩的關係啊!

  丁敏君臉頰微紅,耳根發燙,整個人都快被點著起來了。不過,就算在這麼暈暈乎乎的情況下,丁敏君還是記得滅絕師太的囑託,這一次下山就是為了探聽倚天劍屠龍刀的消息。因此,丁敏君強行集中注意力,側耳去聽。

  「你們聽說了嗎?這倚天劍屠龍刀又重出江湖了。」那人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可是那傳說中的『武林至尊寶刀屠龍,倚天不出誰與爭鋒』的倚天劍和屠龍刀?」這人有些驚喜,想來這倚天劍和屠龍刀的名頭也是江湖中人盡皆知的了。

  「兄弟啊,你說的沒錯就是那兩個寶貝。我聽說,這寶貝刀劍如今一齊出現在襄陽城外的一座不知名的山裡呢。」那人似是有些得意自己探聽到的消息,悄聲炫耀著。

  「聽說襄陽城乃是大俠郭靖鎮守過的地方,刀劍出現在那裡倒是有幾分可能。」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兄弟,哥哥可是不把你當外人才告訴你這個消息的。要不要,咱們兄弟一起去探個底兒?」

  那幾個人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乾脆就沒了聲音。不多時,這幫人就收拾東西離開了客棧。

  就算是這樣,也好歹聽了個大概的丁敏君不禁皺起眉頭,這消息多半是假的,指不定還是個圈套,但是她卻不得不去。丁敏君打定主意後,正準備找眾師妹去商議這件事,卻被楊逍一把拉住了手腕。

  「丫頭,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消息擺明瞭是坑人的,你不會真的要去吧?」楊逍拉著丁敏君的手腕不讓她走,這傻丫頭,他得好好給她說道說道。

  丁敏君看了看四周,見無人注意,松了口氣,無奈又坐了回去,小聲道:「你拉著我幹嘛?」

  「還拉你幹嘛,不拉你,你早就帶著你的師妹們送死去了。」楊逍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難道這丫頭的聰明勁兒全是用來懟他了?

  「可是,師傅下山前特意囑咐過,要好好探聽一下倚天劍屠龍刀的消息。而且……」丁敏君說著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告訴楊逍,畢竟他是明教中人,萬一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師傅那裡肯定要動手的。也不知道,楊逍這個不靠譜的,武功有沒有長進,還打不打得過師傅。為了他的小命著想,要不還是不說了吧。

  丁敏君的猶豫楊逍看在眼裡,這丫頭這會兒還藏著掖著,他有些不高興,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明明丁敏君這麼做才是應該的,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楊逍剛剛已經放開了抓著丁敏君手腕的手,這會子他就直接拉起她的手來了,他威脅道:「你要是不說,我就不放你走,看你怎麼去襄陽。」

  丁敏君被楊逍拉著手,肌膚相觸,她只覺得被他觸摸過的地方如火一般灼熱,這混蛋該不會對她下黑手吧?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蠻不講理啊!」丁敏君氣急敗壞的,又怕人看見了,小聲嘀咕著。但是楊逍是誰,他聽得一清二楚的。

  他挑眉道:「我楊逍還用講理嗎?我就是理。」

  丁敏君簡直要被他氣笑了,這人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她分神看到隔壁桌坐著的師妹們好像都吃完了,心裡越發的著急,不禁想到:楊逍這人命硬,要不還是由他跟師傅較量去吧。反正,他上一次和師傅動手也沒輸。

  丁敏君心一橫,乾脆的告訴了楊逍:「峨眉之前收到了消息,說是倚天劍屠龍刀出現在了襄陽,師傅為了辨別消息的真偽才特意讓我們下山的。」

  「看起來,是有人瞧你們峨眉和滅絕那老尼姑不順眼,給你們下套呢!」楊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說起話來一針見血。當然了,也越發的不順耳了。

  丁敏君氣得咬牙,勉強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楊左使,您老人家不會說話,能不能別說了!要是把我氣死了,你就自己一邊玩兒去吧。」

  她知道楊逍說得沒錯,可他這人說話實在氣人。她想,師傅當初跟這廝動手怕是也是被他氣的吧!

  丁敏君索性破罐子破摔,說得明明白白的:「反正,這襄陽一定得去。你要是不想去,正好,咱們分道揚鑣。」

  「那可不行,咱們倆之間的帳還沒算完呢!」見丁敏君想讓他走,楊逍哪裡能答應呢?這堅決不能同意啊!

  「那就跟我一起去襄陽唄。放心好了,情況不對,我肯定會撤的。跑,誰不會啊!」丁敏君見楊逍還是要跟著,倒也不意外,這人要是這麼好打發,她這一開始也就不用帶他一起上路了。

  楊逍對丁敏君的話不置可否,這丫頭跑是知道要跑,要是遇上他這樣的,還跑什麼?楊逍對丁敏君的武功可是嗤之以鼻,心想:算了,這丫頭傻得可憐。還是得我這明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使大人,屈尊跟著去保她一條小命才行呐!

  「行吧,襄陽可以去。但是,到了那裡你得聽我的,不許輕舉妄動。」楊逍鬆口了,可丁敏君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又說:「你要是不要小命,那我就只能把你打包帶走了。」

  這是什麼話,還打包!丁敏君趁著楊逍不注意,一把把手抽了回來,哼,還想佔便宜。不過,為了不吃虧,她瞧著這左使大人保養的也是很好的,她也摸了一把,這樣大家就扯平了。

  丁敏君起身去找師妹們商量去了,留下楊逍一個人在那裡發愣了:滅絕那老尼姑沒教錯徒弟吧?這丫頭瞧著不像是峨眉的,倒像是他們明教的。

  丁敏君去找師妹們商議去襄陽的事,無一人反對的。因為她們本來就是奉了滅絕師太的命令查探倚天劍屠龍刀消息真偽的,便是前面是刀山火海,身為峨眉弟子也絕不能退縮。丁敏君見師妹們都能有這樣的想法,再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所謂,兵貴神速,丁敏君心想耽擱的越久就越有可能發生變故。是以,峨眉弟子們商議好了,在這鎮上先買些需要的東西,便立即出發。

  眾位元師妹們紛紛出去採買路上需要的東西了,只留下丁敏君和楊逍在客棧裡。

  「喂,楊逍。你要出門嗎?你要是不出去的話,那你就留在這裡等我們吧!」丁敏君見楊逍一個人坐在那裡,她不在他身邊,他好像挺孤單的樣子。丁敏君心一軟,還是決定問問他去不去。只是,這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這廝肯定不會說什麼好話的。

  果然,楊逍一轉臉沒有半點孤單落寞的樣子,他說:「你個鬼丫頭,你不會是準備把我留在這裡,自己偷偷跑掉吧?我必須得跟你一起去。」

  丁敏君只覺得自己的好心白給他了,真是。她也不理他了,隨即轉身提劍出門了。楊逍連忙跟上去,壞了,這丫頭該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丫頭,小丁,敏君,敏敏,君君……」楊逍追上丁敏君之後,就開始圍著她滿口花花起來了。

  「停停停,打住。楊左使,您老人家還能正兒八經一會兒嗎?這樣子若是讓你們的人瞧見了,這一世英名就得掃地咯!」聽著楊逍這些稱呼,丁敏君原本還想板著臉來著,一下子就破功了,他都叫的些什麼呀!

  丁敏君有些頭疼,這人真的與記憶裡那人差的太遠了,但是她又忍不住想笑。哎,楊逍這人真的是讓人……又愛又恨呐!

  「你不要老是叫我丫頭了,這樣我總覺得吧,您是個老人家。」丁敏君見周圍沒什麼人,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然後撒腿就跑了。

  楊逍搖了搖頭跟了上去,這丫頭,額,不對,她總是這麼牙尖嘴利,吃不得虧的嗎?

  「你不讓我叫你丫頭,那我叫你什麼好呢?」

  楊逍追上去的時候,丁敏君正在一個小攤子前看東西。攤子的主人是個老婆婆,花白的頭髮,眼神好像還不太好。她一聽楊逍這話,就勸道:「書生呐,這是家裡的閨女兒跟你鬧彆扭呢吧。你個做爹的,千萬別跟小姑娘計較啊!」

  閨女兒?楊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和丁敏君對視了一眼,那雙藏不住笑意的眼是那麼的明亮,丁敏君強忍笑又往前走了。

  楊逍本來是準備立時追上去的,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跟老婆婆解釋了一下,「她不是我家閨女。」

  沒想到,老婆婆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大靈光,她高聲來了句:「書生呐,原來剛剛那個姑娘是你家媳婦兒啊!小倆口莫要鬧彆扭,你個做夫君的還不快去哄哄啊!」

  老婆婆之所以大聲,就是為了喊給丁敏君聽的,她有心替這小倆口開解一番。結果,她這一聲,整條街上的人都開始盯著丁敏君和楊逍看了。

  丁敏君紅著臉加快了腳步,她沒聽到兩人的對話,還以為是楊逍跟老婆婆說了什麼,心裡又羞又氣,這人真是不要臉。

  楊逍也懵了,他看了眼笑眯眯的老婆婆,心裡歎了口氣,趕忙去追丁敏君去了。楊逍心道:這下子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那丫頭指不定還以為是他說了什麼呢!

  「哎,丫頭。不是,敏君。你別走啊,聽我解釋一下。」楊逍覺得雖然他身上罪名已經很多了,但是這回真不是他啊!

  「楊逍啊楊逍,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丁敏君惱羞成怒,譏諷道,她就是不想聽他解釋。

  楊逍無奈之下,只能跟在她身後,見她速度還是不慢下來。在路過一個小巷口的時候,楊逍索性趁丁敏君不備,一把把她拉到了巷子裡。

  丁敏君被他堵在巷子裡的時候,還在想這人發什麼瘋,她沒好氣的說:「楊逍,你又想做什麼?」

  楊逍初時看著她白裡透粉的臉龐,清亮明媚的眼,嫣紅的唇瓣,一時間,愣住了。

  但他聽到丁敏君這麼說之後,心裡一陣火氣上來,這丫頭越發的不聽話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想做什麼?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我是明教的光明左使,不是什麼正道俠士,更是不是什麼好人,你看錯了人了。」

  說完楊逍,便把頭轉向一邊不去看丁敏君。丁敏君見楊逍生氣了,心裡又有些惴惴不安起來了,她的話是不是太重了。

  楊逍說的話,丁敏君心裡是不認可的。她初見他時,他便幫過她,甚至殺了那麼多的元兵,她覺得他是個好人。再見時,他雖每日說些話氣她逗她,但是他也沒有害過她,甚至剛才還幫了她,她篤定他是個好人。

  丁敏君有些愧疚,只覺得她做的太過了。其實,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的話有時候多能傷人,只是她還是不安的還是害怕的。

  是以,丁敏君有些不安的偷瞄著楊逍的側臉,她試探的伸出手,拉著他的衣袖扯了扯,見他沒反應又搖了搖。她不知該怎麼服軟認輸,只好對小聲的軟軟的對楊逍說:「楊左使?楊逍?」

  見楊逍還是沒反應,丁敏君心裡越發著急了,都怪自己這張嘴,這下好了,把人惹急了。

  「楊逍,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你的,你知道的,我這人不太會說話。」丁敏君有些小委屈也有些愧疚。

  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楊逍,突然歎了口氣,一把把丁敏君拉到了自己的懷裡,在她耳邊道:「算了,我就不該跟你個傻丫頭計較的。」

  丁敏君當時就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她一頭霧水,但是心卻跳的很快,撲通撲通的就好像跟那人白衣之下的心跳一樣了。

  她想,她可能是病了。

  丁敏君突然被楊逍抱住,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等她稍一回過神來,就掙脫了楊逍的懷抱。

  丁敏君也不去看楊逍,低著頭,小聲的不自在道:「我們回去吧。」

  楊逍向來招姑娘喜歡,他也算是萬花叢中過了,再沒有像這一次這樣無措。他也擺不出剛剛的冷臉來了,他輕輕應了聲:「好。」

  一等到楊逍這句話,丁敏君便落荒而逃了,而他看著她慌張的背影,目光專注,那裡面藏著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柔情。

  他們回到客棧不久後,峨眉的弟子們也都回來了。他們收拾東西就該準備上路的時候,一個師妹走到丁敏君的面前,說是有話跟她說,便拉著丁敏君找了個離楊逍遠一點的地方說話。

  「師姐,我們要去襄陽。這書生不會也要跟著我們吧?」師妹一臉認真的看著丁敏君,似乎有話要對她說。

  而丁敏君幾乎不用猜就能知道師妹想說的是什麼,她們不應該帶著楊逍上路的。

  果然,那師妹又道:「師姐你做事,我本不該插嘴。可肖楊不過是一個文弱書生,且不說拖累我們,他便是照顧自己也困難。更何況,這一次是我們峨眉的大事。師姐也明白,多一個人就多一份風險。」

  丁敏君沉吟不語,半晌才道:「師妹你說的話,我又如何不知。只是,他因我而受傷,家又不在這。還是讓他跟著我們一起去吧,等我們處理完倚天劍屠龍刀的事,我便親自或找人送他回去。放心,我有分寸的。這一路上,他若是有什麼事,我來便是了。」

  丁敏君知道,不該帶著楊逍一起去。可是不管是因為他們先前說好的一起上路,還是她心裡有些隱秘的期望,她還是硬著頭皮將楊逍要一起去襄陽這件事,應了下來。

  那師妹見丁敏君執意堅持,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臨走前對她說:「師姐,我不希望你因為兒女情長而耽誤自己。師傅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

  「多謝師妹提醒,我知道的。」丁敏君知道師妹也是好心,她的心如今也是不知該如何做,難道她真的對楊逍動心了?

  那峨眉弟子特意拉開丁敏君,就是為了避開楊逍。楊逍自己也知道,這事肯定和他有關係。以他的武功想要聽到她們談話絕不費力,而且他也想知道那丫頭會怎麼做。

  當楊逍聽見丁敏君不顧師妹勸阻,還是執意要帶他一起上路,心裡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但不可否認他是雀躍的。

  再一次啟程時,楊逍也沒有再招惹丁敏君了。因為他雖然時刻跟在她身邊,但是她似乎在有意避開他。

  楊逍有些失落,本想著既然她不願意,那他走便是了。可是,每當他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他的腦子裡總會想起她明亮的笑顏。是以,一直想走的楊逍,一直沒能走成。

  這一次倚天劍屠龍刀的消息似乎傳的很快,他們一路走來,就遇見不少聞風而來的江湖人。江湖上的女子門派本就少,丁敏君她們的身份不難猜出,因而也引起了有心人的覬覦。

  就在她們路過一片樹林的時候,林中冒出了很多武林中人,來勢洶洶。也不像之前那樣還說些廢話,直接就拿著手裡的刀劍招呼上了。峨眉的弟子們哪裡同人動過真刀真槍,別人下的是狠手,而她們卻束手束腳的,這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動的局面。

  性命攸關的時候,峨眉的弟子們也都拿出了一股狠勁兒來,倒是勉強抵擋了一二。只是,過於缺乏江湖對戰經驗,那肯定是抵擋不住的。楊逍在一邊看著心急,有心想幫助她們,只是眼見他要出手。靠近他身邊的丁敏君卻說,「楊逍,你不許動手。」

  她不許他動手,一是怕他的身份被眾人看穿,二是她心裡的一股傲氣在作怪,她們峨眉弟子怎麼就不行了。楊逍哪裡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呢?他心裡歎道:這丫頭,這時候充什麼大頭呢?

  不過,楊逍總歸是顧及到了丁敏君的想法。他悄悄自地上撿了些石子在手裡,趁著眾人不備,屈指一彈就好巧不巧的射在了那些人的要害穴位上,丁敏君下手亦不手軟。兩個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如此一來倒是殺退了不少人。

  來人見此情景,也不欲再多加糾纏,便帶著剩下的幾個人逃走了。丁敏君這時候還是非常有大師姐的風範的,帶著弟子們迅速撤離,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讓她們包紮傷口。

  這附近正巧有一條小溪流,他們便選中了那處,方便行事。峨眉弟子們各自幫忙包紮著傷口,楊逍是男子自然不方便在一處,他便一人坐在不遠處的溪邊的大石頭上。

  「楊逍,今天謝謝你了。」

  丁敏君自一邊過來清洗手上的血污,她蹲在溪邊,從楊逍那處正好能瞧見她的發頂。他聽見她的聲音被風送了過來,她的聲音很輕,但他還是聽見了。

  楊逍本來還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樣子,只聽得她這麼一句話,當時臉上揚起笑。雖是張平平無奇的臉,卻意外的有種難以言說的魅力,讓乍然看過來的一個峨眉弟子瞧得心神不定。

  楊逍也不再坐在石頭上了,他走到她的身邊蹲下,有意調笑道:「敏君丫頭,你說說,你要怎麼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呐?都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當……」

  他拉長了語調,卻沒有聽到她的回應。他索性一把拉起她的手,卻聽得一聲抽氣聲,楊逍定睛一眼,有些著急心疼的道:「你這丫頭,光知道逞能,怎麼不早些說?」

  楊逍見她手上有傷,分明是虎口那裡,想來是方才執劍用力過度的原因。這丫頭平時牙尖嘴利的,這會兒受了傷,居然一聲不吭的,是真的傻了嗎?

  楊逍又是氣又是心疼,有心不管她,卻又狠不下心來。想他堂堂明教光明左使,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丁敏君自打被滅絕師太帶回峨眉就再沒有受過苦,當然了,除了每日練武磕磕碰碰之外。習武之人,身上有點傷,那都是家常小事。

  這一次手上的傷在她看來也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卻沒想到楊逍居然這麼在意。她心裡有些酸軟,只覺得眼眶一熱,她低著頭不去看他,悶聲悶氣的說:「不過是小傷而已,何必大驚小怪呢?」

  這樣的話在旁人聽來,頗有些不識好人心的意思在裡面。但是,楊逍知道丁敏君從來就是嘴硬,他自然是不會把她這句話放在心裡的。

  楊逍一手輕輕握著她的手,一手取了水替她清洗傷口,眉眼間寫滿了專注認真。丁敏君的手被他握著,她不自覺的想抬頭去看他,又怕被他發現。因此偷偷的瞄著他的側臉,卻在他要看過來之前,又低下頭裝作自己什麼都沒做的樣子。

  楊逍本是專注的在替她處理手上的傷口,但是架不住有人直勾勾的看著他,這樣的目光,他要是再發現不了還做什麼光明左使呢?不過,他知道她嘴硬,也不去戳穿她,只是勾起的嘴角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然而丁敏君處在一種偷看別人又怕被發現的忐忑情緒中,哪裡能發現楊逍的小動作呢?

  楊逍替丁敏君清洗了傷口,隨後又從袖子裡拿出一瓶傷藥來替她上藥。丁敏君覺得這樣的小傷哪裡需要用的傷藥啊,想阻止他的動作,卻被楊逍遞了一個冷冷的眼神過來,她慫了。傷藥敷上傷口,她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腹誹道:上藥就上藥嘛,那麼凶幹什麼呀。

  丁敏君嘴裡小聲嘀咕著,楊逍聽在耳朵裡,心裡直笑道:這丫頭就這點本事,有本事你大聲的說啊,小聲嘀咕算什麼。不過,楊逍又想起了丁敏君懟他時候的樣子。好吧,不得不承認還是這時候的她更可愛一些。

  兩人蹲在溪邊,一人替另一人上藥的畫面,在一眾峨眉弟子的眼中就是大師姐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情根深種了。這麼樣危險的情況還要帶著這麼大個累贅上路,真是氣死個人了。

  方才有人偷襲他們,一眾弟子誰身上不得掛點彩啊,就連丁敏君的手也是傷著了。可是偏偏楊逍毫髮無傷的待在一旁,這麼一來,這些峨眉弟子看楊逍的時候心裡便有些不舒服了。或者,沒有這個書生在,她們便不會受傷了。

  人的心思一旦想左了,便不可能輕易的轉變。此刻也是一樣,峨眉弟子見楊逍這幅模樣,還能給他好臉色嗎?就算這件事跟楊逍沒有半點關係,可他還是被遷怒到了。

  大家包紮好傷口之後,丁敏君心裡暗自盤算:越到襄陽附近,這些心懷不軌的人就越多,還是需要儘早趕路才行。

  她把自己的盤算向一眾師妹們說明了,大家也都沒有意見,都說趕路要緊。隨即眾人又啟程了,只是當著丁敏君的面還好,她不在的時候對著楊逍自然就沒了好臉色。

  楊逍這麼多年來能在江湖上在明教占了一席之地,對於她們的心思還能不瞭解嗎?不過,他也是不在意的,他跟著她們本就是因為那鬼丫頭的緣故。

  就這麼著,一路走來楊逍和其他峨眉弟子之間也算是相安無事。也許是之前那波偷襲的人吃了大虧也未成功,其他有所圖謀的人倒也沒有出手。一切都風平浪靜,很快他們就到了襄陽城。

  走在襄陽城的街道上,楊逍略皺起了眉頭,滿大街人來人往的,俱都是些武林人士。這一次的襄陽到底有什麼陰謀呢?

  突然,一人同楊逍擦肩而過,悄悄留下一句話便走了。楊逍不動聲色的,還是跟著丁敏君她們繼續往前走。他們選了家客棧落腳,決定第二天再往襄陽附近的山谷裡查探情況。

  晚間,楊逍悄悄的離開了客棧,卻不想他離開時的情景被一個人看見了。

  楊逍到了襄陽的一處宅院裡,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端著手裡的酒杯笑道:「兄弟,想請你喝杯酒就這麼難的嗎?」

  「自家兄弟,要喝酒什麼時候不行。你這個時候找我,有什麼事?」

  楊逍這時才抬手取下了臉上的易容,臉上盡是無奈,喝酒可不需要搞這麼多花樣的。

  「來來來,兄弟,咱們先喝兩杯。你跟峨眉那老尼姑不是見面就喊打喊殺的嗎?怎麼你今日居然易容混在峨眉弟子裡?若不是我熟悉你這張易容的臉,怕是也認不出你楊左使來了。」

  那人把自己手裡的酒杯放進了楊逍的手裡,楊逍拿著酒杯一飲而盡,「唉,我這不是有要事嘛。倒是兄弟你怎麼到了襄陽城來了。」

  「你有要事,我難道就不能有要事了。楊逍,你這話哄別人可以,哄我怕是不行。想你我並稱逍遙二仙,我還能不知道你。我見你今天跟在一個峨眉弟子身邊,亦步亦趨的樣子,嘖嘖,活脫脫一個小媳婦的模樣。」說話這人正是明教的光明右使範遙,他拿著酒杯,挑眉道。

  楊逍一聽他這話,這人欠收拾啊,隨手一道掌風劈過去,範遙輕易的躲了過去。卻不想楊逍就是在等他躲過去,這下一道掌風直接潑了他一臉的酒。

  範遙見避之不及,隨即張口喝酒,喝了不少酒,可是這臉上頭髮上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範遙也不介意,一撩帶著酒水的頭髮,笑著坐下了下來。

  「一個玩笑都開不得,這可不像你楊左使啊。你這顆多情浪子的心該不會是真的給了那個姑娘了吧?」

  楊逍沒有回答範遙的話,拿起一旁的酒壺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喝了杯酒才道:「你這麼八卦做什麼,還是快些說說你來襄陽是做什麼的吧!」

  「我能有什麼事,還不是教裡待得煩悶了,出來散散心嘛!」范遙向楊逍眨了下眼睛,又飲了一杯酒。

  這話擱楊逍是絕對不會信的,範遙肯定有事瞞著他。

  範遙本來以為這一次楊逍會繼續避而不答,卻不想,楊逍喝杯酒,感歎道:「就算是多情浪子,他的心也只有一顆,只能給一個人。」

  範遙當即怔住了,楊逍這回是玩真的了。範遙也不再嬉皮笑臉的,他一本正經的說道:「楊逍,你當真考慮清楚了?」

  楊逍拎起酒壺又給自己滿了一杯酒,他隨口說:「要考慮什麼?」

  「自然是考慮明教和峨眉,考慮滅絕那尼姑,考慮……」範遙此時有些著急,他是為的自己多年的好兄弟著想,只是他發現楊逍一直在自斟自飲,並沒有認真在聽他說話。

  範遙一著急劈手就把酒壺奪了過去,楊逍沒了酒壺也不著急,喝完手裡那杯酒才同他說:「我這不是在聽著呢嘛,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範遙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若我能提前考慮好,我想我也不會動心了。想我楊逍做事從來都是在掌握之中的,唯獨這一次失算了。」楊逍歎了口氣,說道,只是這話裡有的只是慶倖和欣喜。

  范遙見楊逍的模樣便知道了,他什麼都不必再說了,因為楊逍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提著酒壺給兩人都滿上了,才漫不經心的說:「兄弟,這一次襄陽城的風險不小。你小心了,莫要摻合進去。」

  楊逍眼神清明半點醉意也沒有,他喝了這麼多酒,又說了番真心話,才哄得範遙松了口。如此看來,襄陽城這裡的事與明教脫不了關係。

  明教自年前陽教主失蹤,早就人心渙散,四分五裂了。紫衫龍王一早就跟著韓千葉走了,白眉鷹王也另立門戶了,金毛獅王倒是還在,只是之前出了混元霹靂手成昆那件事也不知所蹤了。至於,青翼蝠王因為功法的緣故,出現的也少了。

  此番楊逍就是心中煩悶,不知該如何是好,才離開光明頂出來散心,順便尋求解決辦法的。

  範遙的話已經透露了端倪,楊逍索性就直接問他:「兄弟,你也別跟我打馬虎眼了。直說吧,這回什麼事非要勞動你出馬?」

  範遙也不想再瞞著楊逍了,他開門見山,「唉,獅王前些日子找到我,非要讓我給他幫個忙。你說,都是自家兄弟,我怎麼可能不幫忙呢?」

  「獅王想把成昆引出來?他最近辦的那些事,我也不想再說什麼了。」楊逍向來心思縝密,範遙話只說了一句兩句,他就看出了蛛絲馬跡。

  「倚天劍屠龍刀的消息是我安排人幫著獅王放出去的,獅王有心想找到成昆,報仇雪恨。」范遙見楊逍說出來了,也就不再藏著掖著,把話說全了。

  「兄弟,不是我說你,你這事辦的不漂亮。這消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你還想著成昆會上鉤,這行不通的。」楊逍也不想給自己兄弟面子,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問題所在,這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範遙的臉上也泛起了苦笑,不過他還是道:「這話誰不知道呢,只是獅王執意如此。而且,這世上有人能抵擋得住倚天劍屠龍刀的誘惑嗎?我們所依仗的不過是那些人就算明知消息是假的,也還是心存僥倖的心理罷了。」

  「算了,你這麼說也行。你只要說說,你們在這附近做了什麼安排,我就不管了。」楊逍也不想管這件事了,只是他為的某人還是需要打探清楚情況的。

  范遙見楊逍如此固執,沒有辦法只得一五一十的說了。畢竟是自家兄弟,他也不想誤傷了他。再有就是,楊逍這般聰明的人,不說清楚了,怕是會耽誤事情。

  楊逍跟著範遙在那處宅院裡商談了良久,他再次回到客棧時,已經月上中天了。楊逍輕功一流,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的又回到了客棧。

  只是,楊逍到底喝了些酒,暗處的人又有心隱藏。是以,楊逍沒有發現客棧暗處站了兩個人將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第二天一早,丁敏君敲響了楊逍的房門,楊逍連忙開了房門迎她進去,還給她倒了杯茶。

  「怎麼,丫頭,你就這麼想我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大早就來敲我的房門。」楊逍坐在丁敏君對面,面帶笑意,嘴裡有意道。

  「你怕是還沒睡醒吧!」丁敏君瞥了楊逍一眼,大白天的想得到挺美。她把玩著楊逍給她倒的那杯茶,道:「楊逍,我們師姐妹們商議過了,打算今天就去襄陽城附近的山谷看看。你不好同我們一起去,不如你就留在客棧等我們吧。」

  楊逍一挑眉,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怎麼就不好一起去了?丫頭,你還記得你說的話嗎?到了襄陽城,一切聽我的安排。」

  「楊逍,你現在的身份是個文弱書生。我們現在明知去查探情況,肯定會有危險,誰會同意帶你上路呢!」丁敏君無奈的說,這情況明擺著呢。

  她又道:「我是說了聽你的安排的。可是,師傅給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得抓緊時間才行。這也是眾師姐妹們商量好的。」

  「好吧,那我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楊逍很爽快的說。

  丁敏君見狀倒是一臉的狐疑,這麼爽快?不對啊!

  「明面上不讓我跟著你們,那我暗中跟著你們,這總行吧?」楊逍在丁敏君狐疑的目光注視下,說了這麼一句話。他心道:什麼時候他楊左使的話這麼不可信了?

  丁敏君聽到楊逍這麼說,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這才像他啊,她就說楊逍不可能這麼爽快的答應不去,肯定還有後招的。

  丁敏君嘴唇微動準備說點什麼,楊逍卻搶先道:「有我暗中跟著你們,你們肯定會沒事的。若是有什麼事,我會出手助你們一臂之力的。」

  「成交。」丁敏君連忙答應下來,送上門來的好處,傻子都不會不要的。

  楊逍無奈一笑,搖了搖頭,這丫頭,這時候倒挺機靈的。

  丁敏君早就親自和師妹們一起找客棧裡的店小二和這附近的住戶打聽過了,這襄陽城附近的山谷符合傳言的就只有一個。是以,在同楊逍說好之後,丁敏君就先行帶著師妹們往那座山谷去了。

  不出意外,她們在山谷的附近就看到了不少聞風而來的江湖中人。丁敏君見此情景若有所思,對身邊的師妹們說:「眾位師妹,稍待片刻我們便一起進去。此一行必定兇險萬分,師妹們各自保重。若是有個萬一,咱們就各自撤出,峨眉再會。如何?」

  丁敏君這一番話已是思慮再三才說出口的,一眾師妹們聽後都沉吟不語,良久才一齊道:「我等謹遵師姐所言。」

  眾人在暗處觀察了許久,見來的人越來越多,方才決定混入其中。丁敏君本應打頭陣,不過因著此處魚龍混雜,她為了師妹們考慮,便走在了最後。

  就在她們混在人群中往山谷裡走的時候,丁敏君忽然見人群中有一人似乎是一頭金髮,她腦海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卻怎麼也沒有抓住。因為時間緊迫,她倒也沒有細想,就跟著眾人進到了山谷裡。

  而這一廂,楊逍在丁敏君帶著眾峨眉弟子出了客棧之後,他便運著輕功隱藏身形悄悄綴在她們後面。楊逍到了山谷外,見這山谷草木茂盛,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心知這就是金毛獅王和範遙商議好的好地方了。

  許多江湖人進到山谷中就各自散開找尋去了,因為峨眉眾人只道此次非同一般,她們並不分開反而一直在一處,共同行事。

  倚天劍屠龍刀一事只是江湖傳聞,所以眾人尋找起來並無目的。但是,突然所有的人都往一個方向齊聚,丁敏君意識到那處不是有著倚天劍屠龍刀的消息就是一個陷阱。不過,因為滅絕師太有言在先,她只得帶著峨眉弟子往那處去。

  楊逍早在丁敏君有所動作的時候就往眾人齊聚的那邊打探過了,原不過是金毛獅王在那裡設了陷阱,就等著抓住成昆了。那處兇險萬分,楊逍回來時,丁敏君就已經帶著師妹們往裡面去了。

  楊逍心道不妙,但是他又不方便露面。無奈之下,楊逍暗中凝聚內力傳音給丁敏君,告訴她不要帶著師妹們進去,那裡是一處陷阱。誰料丁敏君似乎是聽見了,卻還是埋頭往那裡走。

  楊逍無奈只得暗中緊隨其後,不過範遙卻半路殺了出來,攔住了楊逍。

  「兄弟,別進去了。獅王正攔著那些江湖中人盤查呢,那裡附近都布了藥。一旦進去,藥效作用之下一刻鐘之內武功盡失。」范遙擋住了楊逍的去路,如此說道。

  楊逍皺眉,「昨日你可不是如此說的,她都進去了,我如何能不跟著一起去呢?」

  「我也沒有辦法,獅王今日臨時起意如此。因為我手下有教眾彙報來說,在襄陽附近有人發現了成昆的蹤跡。」范遙見楊逍皺眉連忙解釋道,「不過你也別擔心,獅王有分寸的。峨眉弟子俱是女兒家,再怎麼也不會是成昆的。她們很快便能出來了。」

  「他能有什麼分寸,他前些日子在江湖上大開殺戒,留下的雖是成昆的名號。可是,江湖中人誰人能不知道是獅王做下的那些血案。但凡那些人有幾個武功高強的親友,獅王那裡就不會好過的。」楊逍瞪了範遙一眼,沒好氣的說,他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楊逍又道,「那些個貪圖倚天劍屠龍刀的江湖人我可以不管,但是敏君和她的師妹們我不能不管。你攔不住我,還是讓開吧。」

  楊逍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範遙雖然和楊逍在明教分任右使和左使,但是他知道他要是和楊逍打起來,這結果不說自明。範遙看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攔他不攔都已經沒有區別了,索性就讓開了去路。

  楊逍略一拱手,趕忙運起輕功離去,生怕去晚了會發生什麼。只是,他為了丁敏君在峨眉和江湖上的名聲,還是在進去之前隨手往臉上貼了一張醜陋至極的□□。

  因為此番來的江湖中人不在少數,是以楊逍悄悄的潛進去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的眼力過人,他很快就在人群中看見了那道紅色的身影。

  楊逍悄悄的出現在丁敏君的身邊,但他帶了張十分醜陋的□□,有發現他的弟子都已經開始拔劍了。而丁敏君卻悄然出聲道:「師妹們莫要動手,此人與我相識,乃是朋友。」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楊逍一直不明白丁敏君是怎麼在他戴著這樣一張醜陋臉孔的情況下認出他來的。不過,此時他的關注點並不在這些上,他換了個聲音道:「敏君,此處有人下藥,一刻之後便不得動用武功了。你們還是速速離去吧,這一次本就是個局,並無倚天劍屠龍刀的消息。」

  丁敏君一直就知道楊逍的真實身份,此刻楊逍說的這麼明白,她再沒有不相信的道理。當即丁敏君做下決定,帶著師妹們先行撤離。只是,她向眾師妹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一個師妹悄悄的拉了一下丁敏君的衣角,微微搖頭。

  丁敏君只覺得有些心慌,她不能拿師妹們的性命做賭注,她悄聲道:「各位師妹,且聽我一句,我們先行撤離,再做打算。」

  丁敏君執意如此,她是大師姐,滅絕師太臨行前讓眾人聽她號令,眾人怎能不聽呢?於是,在場的峨眉弟子迅速的從那處地方撤了出來。只是,因為已經在那處待了一會兒了,眾人都感覺自己身上的內力消散,暫時不能動用。

  因此,眾人都對楊逍表示感謝,楊逍只是擺手並不說話。這處山谷只有一條路,丁敏君選擇讓師妹們在前走,她和楊逍斷後。

  只是在他們走到山谷入口處的時候,突然一聲轟響,山上落下了一塊大石擋住了眾人的去路。這還不算結束,整個山谷開始震盪起來,無數的碎石從山上滾下來,一時間,煙霧彌漫,人心惶惶。

  丁敏君一時間有些慌亂,她從未遇過這種天塌地陷的時刻,索性還有楊逍在她身邊也算是一點點的安慰了。

  無數的碎石從山上滾落下來,眾人慌忙閃躲,可因為剛才中了散功藥的緣故,沒有內力在身躲的十分的困難。丁敏君自己閃躲的同時,還不忘搭一把手去幫自家師姐妹。

  蠢,真是太蠢了。明明已經自顧不暇了,還要去救別人。楊逍心裡早就把丁敏君罵了無數遍了,可偏偏他又不能棄她不顧。她去救人,他就只好時刻準備著救她了。

  就在這時,一個峨眉弟子因被山上掉落的石塊砸中倒在了地上,可山上的石塊還在不停的往下掉落。但是,周圍的人已經自顧不暇,根本沒有人來得及去救她。丁敏君心裡著急,不顧楊逍拉著她的手,直直往那裡沖過去。

  楊逍也是心急,一把將丁敏君拉了回來。丁敏君怒目而視,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再回去救人。楊逍無奈的緊緊抓住她,怒道:「你那師妹沒事了,你給我老實點,別忙著送死去。」

  丁敏君聽到這話,連忙回頭看去,卻見方才倒在地上的師妹已經往另一邊倒去,正巧躲過了山上落下的那顆大的石頭。此時,附近的師姐妹們也有幾個空出來的,上去搭手幫了她一把。

  原是楊逍拉住丁敏君的時候,隨手撿了塊石子,指尖一彈將那峨眉弟子彈開了那處落石的位置,那峨眉弟子才得以避開一劫的。

  丁敏君有些歉意的看著楊逍,她此時也不再想掙脫他了,老老實實的站在他的身邊。

  丁敏君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此時山谷也已經不再震動了。就在丁敏君稍稍放鬆心神的時候,她的耳邊似乎聽到了一些廝殺的呐喊聲,那聲音似乎有一部分自山谷深處她們剛離開的那處傳來又有一部分是自山谷外傳來的。

  丁敏君再次提著心,握著手裡的劍戒備著,等待著敵人的出現。不多時,便有一群人殺了過來,看著樣子像是明教的人。而楊逍見此情形卻是心裡一緊,隨即皺眉,暗道:範遙應該不會做出這等蠢事來的,這些人該不會是有人故意想要嫁禍給明教吧。

  因著她們離開的早,此時藥效也早就散去一部分了。眾人勉強運作內力,奮力廝殺,丁敏君也不例外。她拿著手裡的劍不停的揮舞著,楊逍也在一邊幫她。

  丁敏君見楊逍在她身邊,忙問道:「這些人到底是不是明教的,如果是的話,你趕緊讓他們停手啊!」

  「如果是的,我早就開口了,還用你說?這些人不是明教的,是有人故意想大肆殺害武林中人,嫁禍明教。」楊逍沒好氣的說,她是真傻了不成?

  丁敏君沒有傻,她只是心存僥倖才這般問的楊逍,但是她可以肯定其餘的人心裡肯定是認定了是明教幹的。到時候要是穿到師傅的耳朵裡,又是一番峨眉與明教的新仇了。

  丁敏君不再同楊逍說話,反倒是更加積極的與來人作戰了。也是楊逍心神不在自身,而在丁敏君身上的緣故,暗處有人預備暗算他,他也未曾察覺到。

  等他察覺到正預閃身躲開的時候,就已經有一個香軟的身子抱住了他。幾乎是同時,楊逍就聽到了暗箭紮進血肉的聲音,他雖不曾受傷,但他的心很疼。

  丁敏君見有人想要暗算楊逍,一時情急竟然以身相替。直到暗箭紮在了她的身上,疼痛難忍的時候,她才似乎松了口氣。她的心裡有個聲音道:還好他沒事。

  楊逍從不曾懷疑過自己的魅力,江湖中不知多少女子傾心於他。當然了,其中也不乏有人願意為他而死。可他從來沒有在乎過,在他眼裡不過是對他魅力的變相證明,多了份閒聊時的談資罷了。

  只是,這一次丁敏君為他擋了一記暗箭,倒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慌亂和不知所措。他緊緊抱住了她,他的手在顫抖,第一次他開始覺得他獨步武林的輕功有點太慢了,慢到他追不上懷裡的她生命流逝的速度。

  好在上天終究還是眷顧他的,他終於從死亡的邊緣救回了她。

  也不知睡了多久,丁敏君的腦子一直暈暈乎乎的不太清醒。等她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楊逍憔悴焦急的樣子,俊美的臉上鬍子拉碴的,他好像很久都沒有打理過自己了。

  她費力的抬起手伸出手指想去觸摸他的臉龐,卻被激動的他一把握在了手裡。她似乎是已經忘記了一些事情,她試探道:「楊逍?你還活著?」

  卻不想丁敏君這句話一出口,楊逍竟然落了淚。在丁敏君的想像裡,楊逍絕對是個流血不流淚的真漢子。可如今,這樣的他竟然因為她掉眼淚了。她該笑話他的,卻不知為何只覺得心裡十分熨貼,裡面還有著心疼。

  楊逍沒有想到丁敏君竟然傻乎乎的伸手想去接他的淚,他隨意抬手一抹,臉上竟再沒有半點淚痕,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就這樣,她的另一隻手也被他握住了。

  「你個傻丫頭,讓我怎麼說你是好?你不該這麼衝動的。」

  楊逍只覺得丁敏君這姑娘越發的傻了,危險來了,居然不知道躲,還要自己湊上去。她大約是天下第一號傻姑娘了,傻得讓他又是疼又是愛的。

  楊逍原以為按照丁敏君往常的樣子,肯定是牙尖嘴利的說回來。可出乎楊逍意料的是,丁敏君第一次沒有反駁他。那張只算得上是清秀的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淡淡的笑,那一刻楊逍竟然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她更美的女子了。

  丁敏君心裡知道就算自己當時不上去替楊逍擋那一下,憑他的武功也是能躲過去的。只是,她怕了,她怕萬一他躲不過去,怎麼辦。當時她甚至來不及思考,就這麼撲了上去。現在細想來,原來她也有這麼傻的時候。

  「楊逍,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師妹們呢?她們怎麼樣了?」丁敏君還是那個丁敏君,她看到楊逍好好的在她的眼前,她又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師妹們了。

  她剛醒就說了這麼一連串的話,嗓子乾澀的開始咳嗽起來了。好在楊逍早就準備好了溫水放在一邊,他連忙端起杯子遞到她的唇邊。

  丁敏君越發的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楊逍何時這般溫柔貼心了。果然,楊逍見丁敏君傻傻的看著他,竟然也不去喝水,當即開口道:「怎麼了,又開始犯傻了?水都不會喝了?」

  丁敏君只覺得心裡憋屈,楊逍還是楊逍,半點好聽的都不會說。她有些賭氣的一口將杯子裡的水喝完了,誰知喝得急了,竟然嗆住了。

  楊逍連忙把杯子放到一邊,扶著她開始順氣,明明眼裡都是心疼,可嘴裡還是道:「果然讓我說著了,你啊,連水都不會喝了。」

  她有些委屈也不說話了,楊逍看自己是把人給惹毛了,又開始補救了。他知道她最想知道什麼,是以就順著那個話題開始講了,「現在已經是你昏迷的第三天了。那天因為你受了傷,我便帶你先走了。後來,你的師妹們也都安全出來了。我與她們聯繫過了,現下她們已經在回峨眉的路上了。」

  「你且好好養傷,傷好了再回去。滅絕老尼那邊,她們會替你說明情況的。」

  聽了楊逍的話,丁敏君心裡就好過多了。不過她還是不想理楊逍,這人的嘴真是太壞了,跟她是半斤八兩啊。呸呸呸,怎麼連自己都說進去了。

  丁敏君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心思總是寫在臉上。而對於楊逍來說,現在她眼珠子一轉,他就能知道她打的什麼鬼主意了。瞧她這個小模樣,肯定是在心裡說他壞話呢!

  「好了,你先歇著。我出去看看你的藥好了沒有。」楊逍算了下時辰,也不逗她,替她掖了掖被子,就出去了。

  而丁敏君見楊逍就這麼出去了,心裡更是莫名的氣不打一處來。偏她現在受了傷不好動彈,不過這帳她記下了,她總會找補回來的。

  番外1

  楊逍已經很久都沒有流淚了,久到他已經不記得流淚是什麼滋味了。可是今天,這傻姑娘醒來的一句話,竟然讓他嘗到了久違的流淚的感覺。

  楊逍看著丁敏君蒼白的臉上露出的淺笑,心裡像是有塊巨石終於落地了。這一刻,楊逍才算是真正的意識到他早就把這個傻丫頭藏到了內心最深處了。只是,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時候他躲在暗處的樹上看著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帶著師妹們面對一群蓄意找事的人。

  說實話,楊逍認為憑滅絕那老尼的性格,那行事作風,在江湖上有這麼幫子仇人是肯定的。就連他,也是因為孤鴻子被他氣死了,這老尼姑就單方面的跟他結了仇。

  他楊逍從來就不是吃虧的性格,既然跟滅絕結仇了,那麼瞧瞧峨眉的笑話倒也是個樂子。因為這麼個想法,他在樹上看著峨眉弟子出手,他似乎已經可以猜到結局了。原來,滅絕老尼教出來的徒弟也不過如此啊!

  只是,這一次他失算了。仔細想來,他應該是這個時候才真正的注意到她的吧。雖然,她穿著一身紅衣站在一群素衣的峨眉弟子中是那麼的顯眼,可她著實只能算得上清秀罷了。想他見過的絕色佳人沒有幾十也沒有幾百了,怎麼會看得上她呢?

  初出茅廬的小姑娘第一次出手這麼果斷狠辣,倒是有幾分滅絕那老尼姑的意思。不過,他看她的時候就知道,她跟她的師傅絕不是一樣的人。

  她成功的嚇走了那群人,所有的峨眉弟子都開心雀躍的時候,就她的面上依舊提不起笑意。楊逍知道,她是害怕那群人再回來。果然,她催促著其他的人趕緊上路,說話也是半點情面不留。楊逍想,那個時候大約除了他和她自己,再沒有人會知道她衣袖下握著劍的顫抖的手了。

  這個小丫頭看上去倒是有點意思,楊逍當時實在是煩悶,總想尋些有意思的人和事。是以,他暗中跟上了她們。

  果然,這丫頭倒是沒有讓他失望。在他面前竟然半點都不露怯,他想要是他當時沒有看見她一劍斬斷人手之後暗中顫抖的手,他大概也是會被她騙了的吧。

  楊逍沒有想到的是,從未下過山的峨眉弟子居然會認識他。她如此從容淡定的對他說,她的師傅要他的命。楊逍當時是真的被她的樣子給驚到了,不過沒想到她跑得倒是挺快的啊!

  楊逍拿起那只還留著她嘴上胭脂的白瓷杯子,把杯子收到袖子中,臉上露出了一抹興味的笑來,他倒要看看是誰跑得快。

  她怎麼可能跑得過他呢?楊逍對自己的輕功還是很有自信的。

  她是他見過最為牙尖嘴利的姑娘,可偏偏他還覺得她嘴硬心軟的樣子十分的可愛,總是想要逗弄她。跟她在一起,短短的半日時間竟然勝過他以往半年的時間,他笑得開懷。

  沒有人知道,明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光明左使,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楊逍也會有煩心苦惱的時候。陽教主失蹤了,四大法王各奔東西,明教猶如一盤散沙。縱使他有心做什麼,卻也無能為力。

  可遇到她的時候,看著她狡黠嬌俏的模樣,與眾不同的性格,他的心情忽然就變好了。楊逍想,他要跟上這個姑娘。

  楊逍百般的想要讓她帶上他一起,其實到頭來,不過一句話,她就同意了。真是個有趣的姑娘啊!

  他行走江湖多年,一手易容術不說出神入化,便是明教的兄弟也不一定能認出他來。可偏偏,她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把他認出來的。

  一路走來,各種樣子的她,他一眼不錯的全都記在了心裡。原來,這世上還會有這樣一個姑娘,會讓他為之掛懷的。越是這樣,他越是不想離開她。直到,她主動開始疏遠他。

  楊逍從沒想過還會有姑娘會主動的疏遠他,他也是個有傲氣的人,既然她不願意,那他走就是了。只是,他想走,可他卻捨不得走。他要是真的走了,這麼個傻姑娘,要是遇到了危險,誰去救她呢?

  也許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開始認栽了。

  到了襄陽,範遙要見他。楊逍本不想去的,可是他為了她的安危,總要打探一些消息才能安心。為了讓範遙說實話,他竟然不自覺的說了心裡的話。

  就算他曾經是個多情的浪子,可他的心也只有一顆,只能給一個她啊!

  他向來獨行隨意慣了,不願意去管別人的閒事,可是但凡與她有關的,他卻做不到不管。他也想過,如果當初他沒有好奇的跟著她們,也許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去山谷的那一日,她來找他了,他的心裡就已經有了隱約的猜測,她還是懷疑他的。

  山谷中,他有心試她一試,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來。明明是一張醜陋至極的臉,偏偏她還能看著笑出來,還能向她的師妹們解釋他們倆認識。他想,就為的這個他便不能不管他們。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樣的時候她竟然會為他以身相替,真的是個傻姑娘。

  他是真的慌了,真的亂了。從不知什麼是害怕的楊逍,竟然怕了。他想,只要她能夠醒過來,要怎麼樣都行。

  也許是上天真的聽到了他的話,她醒來了。可是,這個傻姑娘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他的。他的心又開始疼了,疼到竟然落下了淚來。曾經,連他自己都想不到,他竟然會有一天因為一個女子而落淚。

  不過,她丁敏君,值得他楊逍的眼淚。她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他想,她會在他的心裡住上一輩子。

  第18章

  大概是存心想找楊逍的麻煩,在他端了一碗藥味濃郁的深褐色的藥過來的時候,丁敏君的抵抗情緒發揮到了極致。這藥怕不是有毒吧?這麼難聞,肯定很難喝吧?丁敏君這麼想著,鼻子眉毛都都皺到了一起。

  「楊逍,你這個藥,我們能不能打個商量啊?」丁敏君看著楊逍手裡的藥碗,艱難的咽了下口水,試探道。

  楊逍把藥放在一邊的桌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意味深長的問她:「不知丁女俠想打什麼商量啊?」

  聽到楊逍叫她丁女俠,丁敏君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她暗中摸了下自己的胳膊,苦笑道:「楊逍,你這個樣子我滲得慌。咱們好好說話,行不行?」

  「那你還想和我打商量嗎?」楊逍瞥了丁敏君一眼,言下之意很明顯了,沒得商量。

  丁敏君苦著一張臉,破罐子破摔道:「你這藥又難聞看著顏色還不好,肯定很難喝。我……我喝不下去。」

  楊逍似乎早有預料,他從袖子裡掏了一個油紙包出來,上面還印著一家鋪子的印記,合芳齋。咦,這好像是家糕點鋪的名字呀!

  果然,楊逍把油紙包放在藥碗的旁邊,然後看著丁敏君道:「合芳齋的蜜餞果脯,喝了這碗藥,這包蜜餞就全是你的了。」

  丁敏君心道:誰稀罕你這個什麼蜜餞啊!雖然,好像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楊逍隨後又道:「當然了,如果你不願意要也沒關係。」

  楊逍有這麼好說話?不可能吧?丁敏君狐疑的看著楊逍,結果楊逍說:「不喝藥的話,傷大概就好不了了。峨眉,你也是回不去了,可能沒過多久就會傳出峨眉丁敏君一命嗚呼的消息了。」

  丁敏君怨念的看著楊逍,腹誹道:楊逍,算你狠。這還用選嗎?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藥好像已經涼得差不多了。」楊逍也不看她,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明擺著是在明示她該喝藥了。

  反正也沒辦法了,喝就喝。丁敏君看著藥碗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端起藥碗就是一口悶,比起江湖豪俠喝酒的豪情來也是不差半分的。當然了,喝完藥,打開油紙包的速度估計也是無人能及的。

  楊逍雖然裝作不去看她的樣子,但實際上一眼都不錯的看著她呢!鬼丫頭,跟我玩,你還嫩著呢!

  每天喝個藥都能鬥智鬥勇的人,估計也只有丁敏君和楊逍了。不過,好在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沒什麼不好的。

  喝了幾天的藥,丁敏君自己身子骨也不錯,很快就能下床走動了。這個時候,丁敏君才知道她現在還是在襄陽。不過是在附近的一戶農家裡,除了楊逍就沒有別人了。丁敏君有些好奇,那她平日裡吃的飯喝的藥是哪裡來的?要說是楊逍做的,她……她還真就不信了。

  果然,丁敏君起來晃悠了沒多久,就一道白色的人影運著輕功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手裡還提著一個大大的食盒。這個食盒很大,還有幾層高,應該可以裝很多東西。

  楊逍提著食盒著急慌忙的回到農家,就見丁敏君穿了件日常的紅衣站在門口等他回來。他心裡湧現出來出一個感覺,她就像是在等候丈夫回家的新婚妻子。嗯,這紅衣穿在她的身上倒是挺合適的。

  楊逍回來之後,就急忙催促著丁敏君回屋,說是重傷未愈,不宜吹風。丁敏君倒是想在屋外站一會兒呢,不過,一個尋常山村哪裡來什麼好景色,她也就順著他的意思回去了。

  楊逍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之後,第一層是幾盤味道清淡的菜,因為她受了傷不能吃得太重口。第二層是兩碗米飯和一碗補湯,第三層則是她日常喝的藥。至於第四層,楊逍沒有打開,不過依照丁敏君的觀察和猜測大約是放的一些炭火什麼的用來保溫的。

  楊逍一樣樣的往出拿東西,丁敏君不得不說,他的輕功是真好。他們住的這個小山村是在襄陽城外的,他去城裡買的飯菜還熬好了藥放在食盒裡帶回來。山路崎嶇,路程還不算近,飯菜的湯汁和藥汁竟然沒有半點灑出來的,除了輕功好之外,他的用心也是可見一斑的。

  「丫頭,我不會做飯。你一個病人也不好隨意將就,我就去城裡買了些。」

  楊逍看丁敏君一直盯著他手裡的食盒看,以為她在好奇,就解釋了一下。說到自己不善廚藝,楊左使還是有那麼一些不自在的。畢竟,看起來什麼都會的人居然不會做飯,實在有些丟面子啊!

  「你為什麼不住在城裡,反而選了個這麼偏僻的地方住呢?」

  丁敏君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楊逍一愣,隨後道:「敏君,你先吃飯。吃完了,我們再說話。」

  兩人相顧無言,一頓飯吃得好像挺沒滋味的。吃完飯還不能立刻吃藥,兩人坐在桌邊,楊逍看著丁敏君的樣子,心裡歎了一口氣,還是得攤開說說才好啊!

  「敏君,你是不是懷疑過我?」楊逍沒有回答她先前的問題,反倒是問了個問題。

  丁敏君看著楊逍不似以往的認真模樣,心知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她坦誠道:「是。」

  「為什麼?」

  「那一日,你離開客棧時被一個師妹看見了。你回來的時候,我亦與師妹一同看見了。再後來,你同我說的那些話,我就知道你心裡早就知道山谷中會發生什麼。而這一切唯一的解釋就是,策劃這些事的人就是你們明教的人。」丁敏君說話時淡定從容,他好像又看見了最初見面時的她。

  「你既已認定是我們明教做的,那……為何那日要以身替我擋去那一箭呢?」楊逍苦笑道,這丫頭平日裡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其實都是記在心裡的吧。

  丁敏君聽了楊逍,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

  這個答案出乎楊逍的預料,他只覺得自己的的心一疼。但是,丁敏君並沒有看他,她的眼神有些放空,緩緩的說:「楊逍,當時我什麼都沒有想,只想不要讓你受傷,即使真的是明教或者是你做的。還好,你一直是我所認識的楊逍。」

  楊逍嘴唇微動想說些什麼,但是丁敏君並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她又接著道:「楊逍,我想,我大概是心悅你的。」

  楊逍從沒想過會在這樣的時候聽到丁敏君說出心悅他的話,只是原本該很開心的他這一刻突然見喪失了所有的動力,變得有些頹喪。他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因為他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認真。可是,他也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絕不會是他想要聽到的。

  果然,丁敏君又道:「但是,我們總也是不可能的,是不是?」

  「為什麼不可能?只要你願意,無論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楊逍當即反駁道,他對她的心是真的。

  「你放不下明教,我放不下峨眉。所以,我們是不可能的。」丁敏君清亮的眼裡此刻全是糾結和苦惱,她又無可奈何的說:「所以,在我意識到,我喜歡你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走。可是,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楊逍知道她曾經想避開他,疏遠他,因為他一直都看在眼裡,因為他也產生過這樣的想法。也許,這世上相愛的兩個人並不一定要在一起。

  「若是有一天,我能放下峨眉,你能放下明教,我們倆可以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結廬而居,過逍遙快活的日子。」丁敏君的聲音裡是苦澀帶著一絲絕望的期待,他們兩個人都放不下。

  楊逍的心裡還是有明教的,雖然眼下明教四分五裂,但是他還是希望明教有朝一日能夠回到以前的樣子。也許,到了那個時候,他便能放下明教,到她的身邊去。

  丁敏君自打被滅絕師太帶回峨眉,那裡便是她的家了。她愛上的楊逍此刻絕不可能為了她放棄明教,因為那裡還有他的兄弟。就算她能狠心放下峨眉,但是終有一天,他們兩個人會再一次被卷到江湖恩怨的漩渦中再難抽身。這樣,倒不如一開始便結束。

  「好。」楊逍應下了丁敏君的話,他注視著她的眼,對她道:「敏君,楊逍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但是對你,我放不下。今日緣分無法強求,唯有盼望來日。無論我們誰想通了,再見時總能有一個答案的。」

  楊逍是灑脫的,他也看得清楚丁敏君是個怎樣的女子,強求不得。她希望的是兩個人能夠長久的在一起,雖然他亦是如此,但是眼下無論誰都做不到。

  丁敏君知道楊逍做出這樣一個決定都是為了她,也許是感懷太過,她終於忍不住撲到了他的懷裡。她眼裡淚光閃爍,拳頭輕輕的打在他的胸前,像是在撒嬌也像是在發洩,她抬頭看他:「楊逍,你為什麼要這麼好?如果我們從未遇見,那我……」

  說著丁敏君哽咽了,她說不下去了。也許未相遇,她便不會如現在一般初識情,未嘗滋味,便已滿懷苦澀了。但是,也幸虧相遇了,她才沒有錯過楊逍。這世上,楊逍只有一個。

  楊逍緊緊的擁住了丁敏君,他的懷抱與她是多麼的契合,他沒有多說一個字,只是在聽她的話。他的心因為她的話揪了起來,而下一刻便是甜蜜也摻雜著無奈。

  因為她說:「楊逍,能夠遇到你,是我這一趟下山最大的收穫。我的傷也好了,你願意送我一程,一道回峨眉嗎?」

  楊逍無法拒絕丁敏君的請求,他在她耳邊回道:「好,我送你回峨眉。」

  這一日,兩人說開了,第二日再見面時還是一如往常的,你捉弄我我再欺負你,歡樂又和諧。又過了兩日,丁敏君的傷勢基本穩定了,楊逍便跟她一起啟程回峨眉了。

  本該是一人一匹馬的,可是任性的楊左使愣是強行給他們借住的人家送了一匹馬。也是這個時候,丁敏君才知道原來他們一直住的房子是有主人的。對於楊逍這樣的行為,丁敏君被他噎到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楊左使果然財大氣粗啊,一點都不心疼銀子啊!那你說說,咱們兩個人一匹馬,怎麼辦?」

  「都說女子想要嫁給了男子才會替他考慮銀錢的事,難不成你現在就想替我管家了?」楊逍湊過來笑道。

  丁敏君瞪了他一眼,「正經一點,再不啟程回來該露宿郊外了。」

  楊逍早就考慮好了,他非常的善解人意道:「我們兩人同乘一匹馬不就行了?當然了,你也不用怕被人看出來。你傷還沒好不能吹風,我給你準備了一件行頭。」

  說著楊逍取了一件紅色的斗篷出來,也沒有給丁敏君反抗的機會就把她裹好了。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替她整理斗篷,還道:「丫頭,你配合一下啊!」

  丁敏君無奈的看了楊逍,隨即由他給她帶上了斗篷的帽子。紅色的斗篷是用紅狐狸的毛做的,於眼下這種時候這樣的地方來說,已是十分的難得了。紅斗篷的帽沿是雪白色的絨毛圍成的,丁敏君因為受傷的緣故面色較之平時要更白一些。紅斗篷跟她的紅衣很配,還襯得她肌膚瑩白如雪,面頰微紅更是人比花嬌。

  楊逍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目光灼灼,看得丁敏君忍不住拿起一旁的馬鞭作勢輕輕的打了他一下,有些惱羞成怒道:「看什麼看,好看呐?」

  「好看。」楊逍才不是忸怩的姑娘家,他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的。

  殊不知這一句話出口,丁敏君只覺得臉上一熱,隨手把馬鞭塞給了楊逍,轉過身用自己有些微涼的手去捂著臉,故作高冷的說:「還不趕緊出發,天都要黑了。」

  楊逍看著剛剛升起的日頭,今兒個陽光還不錯,這青天白日的,虧得她說的出來。楊逍無奈搖頭,這鬼丫頭慣是會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楊逍一把攬住丁敏君的腰,輕輕一送就把她放在了馬背上。之後楊逍輕鬆翻身上馬,動作俐落瀟灑,一身白衣更顯飄逸。

  楊逍上馬之後,抓起韁繩,擁著丁敏君,「丫頭,坐穩了。」隨後便揚鞭,兩人共乘一匹快馬絕塵而去。

  第20章

  兩人一騎,一白衣一紅衣著實顯眼。楊逍白衣俊美非凡,飄逸絕塵。而丁敏君一身紅裙雖然被楊逍給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但是依舊能瞧出幾分楚楚動人的姿態來。

  丁敏君因為傷還沒好,加上她本身就打不過楊逍,所以被楊逍困在懷裡動彈不得。她只覺得這一回是不是太過高調了,楊逍這廝是生怕遇不上打劫的嗎?

  「楊逍,我們這樣太高調了。萬一遇上打劫的,那多不好。」丁敏君無奈的發著牢騷,奈何楊逍的關注點跟她完全不一樣。

  楊逍自負的瞥了丁敏君一樣,「怎麼,難得我還對付不了那些打劫的?要知道,就算是一群高手圍攻我,我也照樣護得住你。」

  丁敏君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但是心裡莫名的有些甜意泛上來,她早上沒吃糖啊,難不成是那個豆沙包?

  此時的兩人並不知道,在後來的某一天,終於還是讓楊逍一語成讖。

  「好好好,知道你楊左使武功高強。就怕你哪天遇上個武功高強的女魔頭把你逮回去,到時候,看你怎麼辦?」丁敏君不知道該怎麼對付楊逍了,憋出了這麼句話。

  楊逍有些好笑,這丫頭腦子裡天天都在想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當今武林武功高強的女子很少,能打得過他的,估計也沒一個兩個的。哪裡會冒出來個什麼武功高強的女魔頭啊!

  楊逍一手握著韁繩,一手不知道從袖子裡掏了個什麼東西出來,冰冰涼涼的在丁敏君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子。然後,她還沒反應過來,楊逍就已經把那個冰冰涼涼的東西插進了她的頭髮裡。

  「楊逍,你幹什麼呢?」無緣無故的敲她的頭,萬一敲傻了,怎麼辦?丁敏君望了楊逍一眼,他還能看不出來她想的是什麼。

  楊逍沖她眨了個眼,笑了起來,意有所指道:「放心,不會敲傻的。我是看你說的好笑,逗得本左使開心,送你個禮物罷了。要是把你敲傻了,我養你。」

  雖然最後那一句我養你,還是挺好聽的。即使心裡隱隱歡喜,但是,丁敏君還是嘴硬的小聲嘀咕著,「誰要你養了。」

  丁敏君的手扶上了頭髮,摸到了那個冰涼的物件。她拔下來一看,原來是個碧玉蘭花簪子,難怪摸起來冰冰涼涼的呢!簪子做工精細,溫潤細膩,確實是個好東西。丁敏君見了心生歡喜,卻不敢接受楊逍的禮物,她怕被人看見了。

  楊逍雖然看似在騎馬,但是餘光總是偷偷瞄著丁敏君的一舉一動,他想看看她喜不喜歡這個禮物。她喜歡這個禮物,卻又不敢收。楊逍目視前方,故意道:「哎呀,上好的碧玉簪子,可惜某人不識貨,還不想收。你不會是怕了你家師傅,滅絕老尼了吧?想想丁女俠,連我堂堂明教左使都不怕,如今卻連個禮物都不敢收。嘖嘖……」

  「喂,楊逍你說什麼呢?誰不敢收了,我收就是了。」

  還別說,對付專喜歡和楊逍對著幹,還口不對心的丁敏君,這激將法確實管用。在楊逍不信的眼神中,丁敏君又把簪子插回了頭上。在她低頭的時候,他的嘴角微揚,丫頭,你這麼好騙,怕是不太好吧?

  得了便宜還賣乖,大概說的就是楊逍這種,明明心裡歡喜,卻還是忍不住想吐槽別人兩句。還好丁敏君不知道他心裡想了些什麼,不然這段路估計又要熱鬧起來了。

  丁敏君有些生氣的把簪子插回頭上,然後心想:楊逍,你這個人真的是要氣死人呐!收下就收下,誰怕誰。大不了回峨眉的時候,我再摘下來藏起來,不給師傅看見不就是了。

  這一路倒是有趣,不過走著走著氣氛就沉悶了下來。吃不起飯的人太多了,朝廷對百姓的剝削和壓榨已經到了極致,當權者再沒有把漢人的百姓當人來看。

  因為她幼年時的經歷,這一路又看得多了,心裡的憤怒也就積累的多了。再一次看見元兵的時候,丁敏君不顧自己身上還有傷,拔了劍就上去。只把楊逍看得又氣又急,這丫頭真是太不聽話了。

  這才是丁敏君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殺人,但是她卻沒有半點的害怕和手軟。她握劍的手是那麼的堅定,心裡有的也只是暢快,她終於也是能做點什麼事了。

  丁敏君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可她卻毫不在乎。楊逍出手解決了剩下的那些人,不贊同的看著她,對她說:「敏君,你太衝動了。」

  「也許,我的武功哪天跟你一樣好了。我大概會更加衝動。」丁敏君這麼說。

  楊逍聽了直想扶額,這丫頭腦子裡都是些什麼倒楣想法。讓楊逍說她,她又是一堆的歪理,回來惹急了她,心疼的還是他。但是,要是不說她吧,他都快給她氣死了。真是讓人頭疼。

  最後,楊逍還是點了她的穴,抱著她一路快馬加鞭到了個小城。住進了客棧,楊逍又是請大夫,又是找了個小丫頭給她上藥,心裡的這股憋屈勁兒才算是下去了一點。

  可偏偏丁敏君同楊逍說起自己力斬元兵的事蹟的時候,還露出了那麼一股的得意的勁兒來。這下子可算是惹惱了楊逍,她這張伶牙俐齒的小嘴,讓他看著就生氣。他不想再聽下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抱住了她,用他的唇堵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這個世界總算是安靜了。

  一吻結束,丁敏君漲紅了臉,紅腫的嘴唇顫抖了半天才指著他道:「楊逍,你耍什麼流氓呢?」

  楊逍心情很好,很滿足,「我只對你耍流氓。」

  哐當一聲,門關了起來,丁敏君早就跑出去了。不過,沒一會兒她又回來了,氣急敗壞道:「這是我的房間,楊逍,你出去。」

  楊逍笑得很開心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的唇上停留了一會兒,爽快的出門了。只留下一個丁敏君紅著臉略有些急得跳腳,這個人真是太討厭了!

  對於那天冷不防被楊逍那廝偷襲了的這件事,丁敏君可一直記在心裡。每次見了楊逍就非要說他幾句,心裡才開心。至於楊逍,畢竟佔便宜的是他,一連著幾天心情都很好,丁敏君這點小情緒根本影響不了他。

  不過,兩人這一路走來倒是挺有意思的。沒事兩人鬥鬥嘴,有事兩人一起出手鋤強扶弱,行俠仗義,倒也是暢快。

  也因此兩人鋤強扶弱的事蹟傳了出去,有那好事的江湖中人給他們起了個很是俗氣的江湖稱號「雌雄雙煞」。第一回丁敏君從楊逍口中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她正在喝茶,一個激動一口熱茶差點噴了楊逍一臉,還虧楊逍輕功不錯。

  「不是吧,這些人也能太能掰扯了。」丁敏君一臉的不可置信,同時開始對江湖中那些聲名鵲起的高手有了那麼點懷疑,該不會都是江湖中人以訛傳訛吧?

  楊逍對此倒是沒什想法,他十分的淡定的同她說:「雖然江湖傳聞多是些小道消息作不得數,不過,你也可以學學從中獲得自己想要的消息。」

  丁敏君心想:這還能得到想要的消息,楊逍腦子沒壞吧?

  楊逍瞥了丁敏君一眼,緩緩道:「我問你,傳聞說你我二人挑了那一窩山賊,對是不對?」

  「對啊。」丁敏君當即點頭,那一夥山賊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最後是山賊內訌了,他們倆撿了個便宜。

  「那不就結了,時間人物地點都對得上,你管它過程如何呢?結果總是不變的。」楊逍一臉你傻啊的表情,丁敏君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好像也是這麼個理。

  「不過,你也不能全信,畢竟都是真假摻雜著的。」楊逍又道。

  丁敏君真是服了楊逍了,什麼話都讓他說全了,她竟然無言以對。她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那我要怎麼分辨啊?」

  「慢慢來,你啊,還早著呢。」楊逍留下這麼一句話,就開始招呼店小二點菜點酒了。

  對於楊逍來說,丁敏君初入江湖,要學的東西還很多,但是他不可能一直陪著她,最起碼現在不行。所以,他總想著時不時的點她幾句,至於她能聽進去多少,這個楊逍也沒有辦法了。畢竟,丁敏君總是跟旁人不太一樣。

  楊逍最近總是這樣,說話沒頭沒腦的,丁敏君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過,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放棄了。

  路程很快就走了一半了,這一日,兩人路過一個小鎮的郊外時,遇上了一件事。

  荒郊野外,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弱女子和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剽悍屠夫,似乎不用想就能猜到會發生什麼。

  同是女子,丁敏君最見不得旁人欺辱女子。峨眉的掌法也是一絕,情急之下,丁敏君淩空一掌拍出去。到底是她功力不足,只是將那人掀翻到了一邊。

  不過,她這一掌已經給了那女子一個喘息的機會。就在那屠夫罵罵咧咧的要爬起來的時候,那個衣衫襤褸的瘦弱姑娘突然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拔出頭上削得尖銳的木簪子沖著那人的心口紮了下去。出手那般狠辣,跟剛才一直無力反抗的弱女子完全不一樣。

  見此情形,丁敏君同仇敵愾,心中暗道:幹得漂亮。

  在這樣一個年代,被欺壓的人如果不知道反抗,那就必須一直承受命運的苦痛,不得救贖。要想被救贖,就得自己救自己。

  那女子一簪子一簪子的紮下去,直到屠夫斷了氣,人才倒在了一邊。丁敏君於心不忍,上前扶起了她。那張白皙的臉上早已沾滿了血跡,唯有一雙清亮的眼裡滿是求生的欲望,她想要活下去。

  丁敏君自袖子中取了一塊帕子遞過去,那姑娘卻沒有接受。那姑娘開口了,聲音沙啞:「我跟那屠夫做了個交易,兩斤肥肉換一個少女的……」

  她沒有說完,但是楊逍和丁敏君都已經猜到她接下來的話是什麼了。楊逍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丁敏君卻沒有因為那姑娘的話就放棄她,她拿著手帕的手還停在她的面前。

  見丁敏君沒有嫌棄她,甚至還緊緊的摟著她,那姑娘終於還是接過了丁敏君手上的手帕。潔白的手帕擦淨了她臉上的血污,一張絕色的臉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我叫丁敏君,你叫什麼名字?」丁敏君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問那姑娘。

  那姑娘看著丁敏君的笑臉,低下了頭,緩緩說道:「我叫高寄萍。」

  「這個名字真好聽,跟你的人一樣,很是般配。」

  丁敏君此刻完全不像是楊逍平時認識的那個毒舌的丁敏君,她好像自一見面就對這個叫高寄萍的姑娘沒有理由的信任,她對她甚至比她的師妹們還好,最起碼到現在還是軟言軟語的對她說話。

  楊逍再一次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一個連飯都吃不上的姑娘,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名字,這不符合常理。

  高寄萍起身撿起那屠夫屍體旁邊的用草繩穿起來的兩斤肥肉,冷漠的看都不看她剛剛殺的那個人,她要走了。

  楊逍還在想這個高寄萍身上的疑點,而丁敏君已經決定跟著高寄萍回去了。萬般無奈之下,楊逍也只得跟上去。與別的女子不同的是,高寄萍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楊逍,她只有看丁敏君的時候神色會柔和一些。

  很快,他們就跟著高寄萍到了她的家,一個破敗不堪的寺廟,屋頂上甚至上面連塊完整的瓦片都沒有。

  四個半大小子沖了出來圍到了高寄萍的身邊,一臉警惕的看著丁敏君和楊逍。在高寄萍說了句話之後,四個男孩子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晚上的時候,寺廟裡燃了火,一頓甚至連鹽都沒有的肉湯,卻讓四個孩子吃得很開心。而高寄萍面前放的那一小碗肉湯,她卻一口都沒有動,這一切都被丁敏君看在眼裡。

  丁敏君悄悄的走到高寄萍的身邊,拿出她之前在客棧打包的點心,放在她的面前,對她說:「你總要吃一些的。」

  高寄萍看了丁敏君很久,她接過她手裡的點心握在手裡,頭輕輕的靠在她的肩上。見狀,丁敏君連忙伸出手緊緊抱住了她,她在心疼她。

  丁敏君在沒有被滅絕師太撿回去之前,就曾經因為一個乾巴巴的髒饅頭跟人打得頭破血流,她知道沒飯吃的滋味。她更知道,一個女子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她絕不會用自己去換那兩斤肥肉。而她跟著她回來之後,她就更知道高寄萍不是因為自己才答應那個屠夫的條件,她是為了這四個孩子。

  這時的丁敏君還不知道,這四個叫著高寄萍姐姐的孩子,其實跟高寄萍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只是她從外面撿回來的。

  火堆前,楊逍看著四個喝著肉湯的孩子,抱在一起的丁敏君和高寄萍,心下歎息,他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丁敏君給的點心,高寄萍還是沒有吃,但是她一直攥在手裡沒有放下過。也許是,在寒冷裡過得太久的人總是需要一個人來溫暖她。即使她救了那四個孩子,不管怎麼艱難都沒有放棄他們。但其實,她還是需要一個人來救她的。

  高寄萍趴在丁敏君的膝上睡著了,丁敏君怕她冷著,就把自己身上的紅斗篷解了下來蓋在了她的身上。丁敏君的手輕輕撫摸在高寄萍的背上,她是憐惜她的。如果,那一年的丁敏君沒有遇上楊逍和滅絕師太,也許她會是第二個高寄萍。

  楊逍一向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每每有空暇時間,總要拉著丁敏君說個不停,特別是最近總要給丁敏君講些江湖事。只是,今天晚上他難得沒有開口,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坐子火堆旁看著他們。

  四個孩子難得有一次吃飽喝足的機會,個個吃得飽飽的。因為高寄萍說過丁敏君和楊逍不會傷害他們,吃飽喝足的四個孩子也早早的睡去了。破廟裡,只剩下丁敏君和楊逍相顧無言。

  一直沒有動作的楊逍,從地上撿了幾顆小石子,向著熟睡的四個孩子和高寄萍打了過去,幾個人瞬間睡得更香了。原來,他點了他們的睡穴。那四個孩子,丁敏君還不熟悉,但是高寄萍,丁敏君很不高興的瞪了楊逍一眼。

  「丫頭,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楊逍招了招手,想讓丁敏君過來,但是丁敏君並沒有動,因為高寄萍還在趴在她的膝上。她並不打算放開她。

  楊逍也是早就看清了丁敏君的性子,這丫頭有的時候異常的固執,怎麼都不會改,她總是有她自己的想法。楊逍見她固執不肯撒手,也就隨她去了。

  「敏君,你打算怎麼辦?」楊逍拿著手裡的樹枝撥動著火堆,沒頭沒尾的問了這麼一句話。

  丁敏君卻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她當即回道:「楊逍,我想帶高寄萍回峨眉。像她這樣苦命的女子,師傅一定會收留她的。」

  「你倒是把滅絕那老尼看得透徹,她也是個習慣爛好心的,肯定會同意的。」這是楊逍第一次沒有當著丁敏君的面說滅絕師太的壞話,他還是認可她的一些做法的。只是,他又道:「那這四個孩子怎麼辦?四個男孩子,滅絕會這麼好心一起留下?」

  這倒是把丁敏君問住了,楊逍接著說:「當然了,這四個孩子你也完全可以不帶。但是,如今這世道,誰會傻到收留他們呢?畢竟,有些人自己都吃不上飯了,哪來多餘的善心呢?你想帶高寄萍回峨眉,那你問過她的想法了嗎?她寧願……也不願放棄這四個孩子,她會願意跟你走嗎?」

  丁敏君一聲不吭,眉頭緊鎖顯然是在認真的思考楊逍說的話。見她這副樣子,楊逍知道她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也不開口打擾她,只讓她自己想。

  一時間,除了夜晚的風聲,火堆裡樹枝迸裂的聲音,人的呼吸聲,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過了很久,楊逍又聽到了丁敏君的聲音,她很認真的說:「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不管她的。明天,我會問她,想不想跟我一起回峨眉。如果她不願意,我就把我身上的銀子盡可能多的留一些給她,再教她一些保命的武功,幫她找個地方安定下來。」

  這時候,楊逍才算是真正明白,丁敏君是真的在盡她最大的努力去幫這個叫高寄萍的女子。他有些不懂,這跟平時的她完全不一樣。楊逍最終還是選擇問了出來,「敏君,你為什麼要這麼幫她?」

  這是丁敏君第一次同楊逍說起自己的身世,她看著火光,幽幽道:「楊逍,我從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誰,一個人漂泊著過活。為了一口吃的,我甚至會同一群小乞丐打架,為了那半個饅頭打得頭破血流。直到,後來師傅把我帶回了峨眉。我看她,就如同在看另一個我,你知道嗎?」

  「高寄萍遇不到滅絕師太,也遇不到楊逍,所以她是如今這個模樣。我不幫她,難道要寄希望這世上還有別人會幫她嗎?」

  火光中,楊逍看著丁敏君臉上的認真和執著,他輕歎了一聲。他對她說:「敏君,你明日問問她吧。如果她不願意的話,讓她多留心這幾個孩子吧。」

  丁敏君一臉的錯愕,為什麼要留意這幾個孩子,他們都是叫高寄萍姐姐的啊!

  「楊逍,為什麼要留意這幾個孩子啊?」

  「像這幾個孩子一般大小的小乞丐也不是沒有,他們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著。可你看他們,他們只知道躲在破廟裡等著高寄萍回來,給他們帶吃的回來。高寄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帶著這麼多的肉回來,他們連問都不問一句,只知道滿足自己的口腹,可見他們問過高寄萍一句?」

  楊逍的話還在繼續,「敏君,俗話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她養著他們,可萬不能養出一群白眼狼啊!」

  楊逍正經說話的時候,每每都很有道理,讓她無力反駁。這一次也一樣,楊逍說的一點都沒錯。

  丁敏君滿心複雜的點了點頭,「楊逍,謝謝你。不是我要謝你,是替高寄萍感謝你的。」

  丁敏君知道楊逍能說出後面的話來,就是認可她幫高寄萍了。他們兩個人,她誰都不想傷害,她希望楊逍能夠認同她。

  楊逍聽了丁敏君的話,搖了搖頭,他隨手扔了樹枝走到她的身邊。他脫下自己的外衫給她披上,歎道:「傻丫頭,不管是她還是你,都不需要謝我。你只要知道在管別人的時候,能注意注意自己就好了。」

  丁敏君拉著身上楊逍的衣衫,問他:「楊逍,你的衣衫給了我,你怎麼辦?」

  「放心,我武功高強,不比你。你可要裹好了,晚上涼。」楊逍似笑非笑的說。

  「哼,關心人都不知道說些好聽的。」丁敏君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偏過頭不去看他。

  「睡吧,我守著你們。」

  第二天醒來,高寄萍發現自己還趴在丁敏君的膝上,連忙起身壓了她這麼久,也不知道她的腿受不受得了。高寄萍伸出手輕輕的丁敏君的腿上按了起來,丁敏君察覺後一睜眼就是這麼幅畫面。

  她抓住了高寄萍的手,朝她微微一笑:「沒事,不用按了。」

  高寄萍被丁敏君抓著手,她也沒縮回去,任由她抓著,試探道:「我能叫你敏敏嗎?」

  丁敏君從不知還有人會這麼叫她,不過她沒有拒絕,十分爽快的答應了。她笑著說:「萍萍,那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當然。」高寄萍白皙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她笑起來真好看,丁敏君這麼想著。

  高寄萍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丁敏君的紅斗篷,見她身上蓋著楊逍的衣衫,心才稍稍放下。她準備脫下斗篷還給丁敏君,卻被丁敏君攔住了。

  「萍萍,你先穿著吧。也是我疏忽了,不如今天一起去鎮上買幾件新衣服吧。要是,你不嫌棄可以先穿我的。」丁敏君拿出自己帶的包裹,準備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衣服,她和高寄萍的身量差的不多。

  丁敏君喜歡穿紅衣,所以包裹裡盡是些紅衣紅裙。她取了一套看起來新一些的衣裙出來,放在高寄萍的面前問她:「萍萍,你看看,喜歡嗎?」

  「敏敏,我們昨天才見面,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即使知道丁敏君不是壞人,高寄萍還是有一絲恐慌和忐忑,從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這是真的嗎?她有些不幹相信。

  丁敏君知道高寄萍肯定會這麼想,如果她不問,那大概就要遭了。畢竟,一個弱女子帶著四個孩子一起生活,若是沒點心眼兒,那可怎麼辦啊!

  丁敏君微微一笑,「萍萍,雖然我們昨天才見面,可是我一見你就覺得親近,就像是自己的親人一樣。我想幫你,照顧你,萍萍你願意嗎?」

  高寄萍即使已經見過這殘酷的世間,但是心裡還是保留著天真和純善的,否則她也不會帶著那四個孩子一起。她遲疑的點了點頭,她心裡也是親近丁敏君的。

  丁敏君是第二個對她這麼好的人,第一個對她好的人給她起了高寄萍這個名字後就離開了。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也許有一天她還會見到那個人。

  丁敏君和高寄萍醒來的時候,楊逍已經帶著四個孩子出去了,並不在破廟裡。所以,丁敏君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替高寄萍望風,讓她換了身衣服。

  高寄萍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丁敏君才知道這世上也有人穿紅衣這般好看。她笑著誇讚她:「萍萍,你穿紅衣真好看。」

  也許,丁敏君當時只是發自內心的隨口讚賞,可高寄萍卻一直記在了心裡。後來,紅色也成了她最喜歡的顏色。因為高寄萍一直記得有一個人誇過她,穿紅衣好看。

  這時候,楊逍和四個孩子還沒有回來,丁敏君猜測應該是因為昨晚的談話,他在給她們一個單獨說話的機會。

  「萍萍,跟你一起的四個孩子我聽他們叫你姐姐,你們是……?」丁敏君平時對著楊逍伶牙俐齒的,這會兒對上高寄萍也不知怎麼回事,居然有些不好開口了。

  高寄萍聽了丁敏君的話,雖然她的話沒說完,但是她知道她想問什麼。高寄萍坐在丁敏君的身邊,告訴她:「敏敏,小何小孟他們四個孩子是我從外面撿回來的。我救了他們,後來我們就一起拼著命的生活。有我在,便不能讓他們餓死。要活著,就要一起活著,不管用什麼辦法。」

  丁敏君聽了高寄萍的話,就知道昨天晚上楊逍的猜測都中了。而且,聽高寄萍的語氣,她是不會拋下那四個孩子的。也是,如果她要丟下他們,又何必等到現在。丁敏君正在心裡嘲笑自己想的太簡單,又聽到高寄萍接著說。

  「為了活下去,我甚至偷過,搶過,這雙手上沾染了太多髒汙了。敏敏,你現在會不會後悔救下這樣的我。」高寄萍說話時有些低沉,她微微抬起手,陽光下這雙手還是白皙的,只是有些粗糙,還有很多細小的傷口。

  高寄萍是不自信的,但是她也是在試探丁敏君的真心。畢竟,太容易得到的,對於高寄萍這樣的人來說,都是不安的。她在害怕。

  而丁敏君她,怎麼不知道高寄萍的心思,她沒有被懷疑的憤怒,有的只是心疼。她握著高寄萍的手,看著她的眼,鄭重的告訴她:「萍萍,不是這樣的。我從不後悔,救你,更是不悔。」

  這時的高寄萍才算是放下了心,原來她真的沒有看錯人。

  「萍萍,你們一起生活,為什麼那幾個孩子沒有出去找吃的呢?」丁敏君忍不住想要問一問。

  高寄萍卻是一愣,隨機笑道:「敏敏,他們都是孩子,怎麼能跟著我一起出去找吃的呢?」

  丁敏君沒想到高寄萍是這麼想的,她反駁道:「七八歲的孩子怎麼也能撿點柴火,挖些野菜了吧,外面那些小乞丐有的還沒有他們大呢。他們怎能讓你一個負擔所有呢?」

  高寄萍被問住了,她還從沒有這樣想過,是以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丁敏君的話。

  想了半天,高寄萍才對丁敏君說:「在救回他們之前,我也想過死。這樣的世道,人有的時候活得甚至不如一條狗。那人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義呢?可是,那天我看見了一雙眼睛,那裡面寫滿了活下去的渴望。那一刻,我才知道有很多人都想活著,努力的活著,我又為什麼不呢?」

  「所以,我帶回了他們四個。他們四個就像是我活下去的動力和希望一樣,是他們在支撐著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實在是太孤獨,太孤獨了。」

  丁敏君終於知道為什麼高寄萍會這樣都不願意捨棄那四個孩子了,她再說不出讓她丟下他們的話來了。她對她說:「萍萍,現在,你還有我。」

  「謝謝你,敏敏。」

  只是,丁敏君想和高寄萍說的話,還是沒能說完,因為楊逍帶著四個孩子回來了。

  楊逍那邊,早上的時候他見著丁敏君和高寄萍都醒了,就把那幾個傻小子帶出去了。一是給丁敏君製造一個和高寄萍單獨談話的機會,二就是他想著再看看這幾個孩子的表現。

  楊逍也是個嘴硬心軟的,只不過分人罷了。他心裡見丁敏君對高寄萍那麼好也不是不吃味,只是她同他說的那般清楚,他總歸還是心疼她的。所以,楊逍帶著幾個孩子一起出來,就表明了他想要幫她一把。

  高寄萍救下的那四個孩子對除了高寄萍之外的人有著一種天然的戒備,但是因為楊逍和丁敏君昨天晚上是跟著高寄萍一起回來的,他們一起生活了一晚,所以他們對楊逍的防備也就少了一些。

  楊逍從前統領明教眾多教徒的時候,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呢?他之所以能夠做得上明教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光明左使,不僅僅是憑的強於眾人的武功,還有他的聰明才智。

  不論什麼時候,少年們對於強者的仰慕都是不會少的,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時代呢。楊逍將四人帶出之後,無意間展露了自己的高強武藝,不消片刻就將四個孩子的心攏到自己的身邊。

  這個時候,在四個孩子的心中除了一直待他們很好的姐姐,就是這個像神仙一樣的男人。於是,楊逍問什麼他們就答什麼。當然了,這幾個孩子也不是沒有心眼的。只是他們身上會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呢,所以也就沒有什麼不能回答的。

  只是,當楊逍問起他們為什麼不跟著高寄萍一起出門尋找食物的時候,四個人都愣住了。因為每每都是高寄萍將食物帶回來給他們的,他們竟然忘記了他們也是能一起尋找食物的。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味的付出,對人太過好了,那些被動接受的人就會覺得一切的索取都是理所當然的。這個時候的他們早就忘記了這世上本就沒有人只知道付出,而不求回報的。

  這幾個孩子都只有姓氏,並沒有名字,而高寄萍也沒有給他們取名字,所以一直都是用姓氏稱呼的。四個孩子裡,小葉看上去是最沉穩的,小孟跟四個人關係都很好,小石顯得有些憂鬱,而小何則是最黏高寄萍的。

  短短時間裡,楊逍就把四個孩子看的透徹,只是他問過幾句話之後,只是帶著他們去了鎮上買了些簡單粗糙的食物就回來了。而他用的理由就是高寄萍在無意間幫助過他們,而他現在只是在報答她。

  楊逍帶著四個孩子和買來的食物回來了,路上四個孩子心裡都有了一個想法。他們想:姐姐只是無意中幫助過楊大哥,楊大哥就要報答她,給他們買吃的。那姐姐救了他們的命,帶著他們一起活命,他們有報答過姐姐嗎?他們有做過什麼嗎?

  原本四個孩子出門時還略帶著一絲雀躍,如今卻都沉悶的很。楊逍走在四個孩子的後面,嘴角不經意的帶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他們確實該好好想想了。

  丁敏君還沒來得及跟高寄萍說出想帶她回峨眉的話來,楊逍就帶著孩子們回來。就在昨天還只顧著自己飽餐一頓,沒怎麼注意高寄萍的孩子,今天卻是先將買回來的食物遞給來高寄萍,見她吃了,才開始吃自己的。

  丁敏君見到這一幕很是詫異,為什麼這幾個孩子會有這麼大的變化,是楊逍?

  丁敏君抬頭看楊逍,卻看見楊逍面帶微笑朝她眨了下眼睛,她心裡暗惱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人雖然有時候討厭了些,但是他總是很有主意的。

  大家都在吃著簡單的饅頭,氣氛卻是很和諧,丁敏君暗中觀察時發現高寄萍還是跟這四個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更加放鬆。這時候,丁敏君卻不由自主的想到她的想法,她想帶高寄萍回峨眉,真的做的對嗎?

  趁著四個孩子聽著楊逍講些江湖事的時候,丁敏君悄悄把高寄萍拉到了角落裡,她問她願不願意跟她回峨眉。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高寄萍拒絕了丁敏君的建議。

  「敏敏,我若是跟你走了,那小孟小何他們怎麼辦?」果然,又被楊逍說中了,高寄萍就是放不下那四個孩子。

  其實吃飯的時候,丁敏君就想過這四個孩子的去處。若是讓他們跟著楊逍回明教,就她聽到的明教最近的那些事,楊逍大約是自顧不暇了,她又怎麼能讓不相干的人再去拖累他呢。

  可江湖中的名門正派和峨眉關係好的,又收男弟子的大概就是武當了。可是,丁敏君知道她只是個普通峨眉弟子,沒有滅絕師太的話,武當張真人又怎麼會輕易買她這個面子呢?畢竟,這樣吃不飽穿不暖的世道,不知有多少人想去武當學武,還能有口飽飯吃。如果張真人人人都收的話,武當怕是早就容不下這麼許多人了。

  就在丁敏君考慮怎麼跟高寄萍繼續說下去的時候,高寄萍卻先一步拉住了丁敏君的手,她看著她的眼,對她說:「敏敏,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是,我不能拖累你,更不能放棄他們。」

  「或許,你們可以一起跟我回峨眉的。」丁敏君還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大不了她多求求師傅就是了。在丁敏君的眼裡,滅絕師太絕對算得上一個好師傅。也許有師傅的話,四個孩子說不定可以去武當的。

  「敏敏,這樣的世道上沒有那麼多好心的人。我知道你不容易,那麼大的一個門派裡不知多少弟子呢。我們可以自己生活下去的,就像以前一樣。」

  丁敏君聽了高寄萍的話,一怔,她在峨眉,其實也還好!

  「萍萍,不能跟以前一樣,不可以的。如果,你還是不願意跟我走的話,我幫你們找個房子,找些事情做做,也是好的啊!」

  丁敏君到底沒能勸動高寄萍,在高寄萍的眼裡像丁敏君這樣的傻姑娘有一個就好了。她以前能活著,以後也一樣的。最後,高寄萍同意了丁敏君的最後一個主意。

  丁敏君在和高寄萍談話的時候,楊逍正在給那四個男孩子講江湖上的風雲事。

  說實話,每個人都會有一個江湖夢,那裡充滿著他們的幻想。只是有一天,真正成了江湖中人,他們才會發現有許多的身不由己,想抽身卻做不到。

  丁敏君和高寄萍回來的時候,除了楊逍之外,四個孩子根本沒有察覺到她們,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楊逍的身上。而四個孩子的神情,高寄萍也看在眼裡,她是不是該放他們遠走高飛,是不是不應該讓他們跟她困在一起呢?

  丁敏君的眼神多在楊逍和高寄萍的身上來回逡巡,高寄萍的神情她是看在眼裡的。只是,她已經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丁敏君打定主意要找楊逍好好問問,而這邊楊逍說完之後,高寄萍便想著帶四個孩子一起找些吃的回來。

  早晨這一頓飯是楊逍買的饅頭,可是以高寄萍的性子總不會一味的等人給予的。她想著帶四個孩子一起去找些野菜也是能吃的,至於去偷去搶,她也許往日能做,但是今天她絕不會用偷來的東西沾染那身紅衣。

  丁敏君和楊逍總是要離開的,而高寄萍和小孟小何幾個孩子也是要繼續活下去的,靠他們自己活下去。

  高寄萍帶著孩子們出門找吃的去了,丁敏君知道她在想什麼,而她卻不會去攔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

  「楊逍,你說說,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丁敏君這個時候並不像平時那般活潑,她有些迷茫,她想知道楊逍會怎麼做。

  這個時候她除了楊逍可以求助,還有誰能幫她呢?便是旁人,丁敏君何等心高氣傲,怎會輕易在他人面前展現出這樣頹廢沮喪的一面呢。

  「敏君,這個時候,你不是該想自己要做什麼。而是,該想高寄萍和那四個孩子想做什麼。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選擇,你不能代替他們去做決定。」

  楊逍的聲音傳到了丁敏君的耳中,她不是不知道,只是……

  此時四下無人,平日裡肆意張揚的紅衣這一瞬間竟然有那麼些迷茫和黯淡。這時楊逍的身體早已快過他的思想一步,他走上前去,輕柔卻又有力的從背後將她擁入懷中。

  背後便是他的胸膛,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她似乎也跟著平靜了下來。丁敏君知道自己這一次太過了,都有些不像她自己了,但是她卻一點都不後悔。她想起了高寄萍對她說的話,既然萍萍有了她的選擇,那麼她該尊重她才是。

  「楊逍,你說賃個房子要多少銀錢啊?什麼樣的活才能保證萍萍他們的溫飽呢?這四個孩子也總要學個一技之長才好,總不能都靠萍萍一個人吧!」丁敏君思考了一會兒,靠在楊逍的懷裡問他。

  買房子她買不起,租賃個房子已經是極限了,總要給他們找個落腳之處才行啊!以後萍萍找到事做了,那幾個孩子自己學了一技之長,租賃房子的錢總會有的。她只能先幫他們開個頭了。

  此時的丁敏君有些意外的留戀楊逍的懷抱,就讓她再多靠一會兒吧,丁敏君如此想。

  「萍萍?」楊逍此刻的重點並不在丁敏君的問題上,而是她對高寄萍的稱呼,似乎有些過份的親密了。

  楊逍懷裡的丁敏君先是一怔,隨口道:「對啊,我叫她萍萍,她叫我敏敏,這樣親近些!」

  楊逍聽了丁敏君的話,當時氣就不打一處來了。她和高寄萍認識才不過一天,就要親近些,那他呢?

  楊逍就丁敏君擁得更緊了些,他的氣息在她的耳邊拂過,嗓音意外的有些撩人,讓她的心變得酥軟。他問她:「丫頭,我們認識的可比你跟她早多了。你說我該叫你什麼,才更親近一些呢?」

  丁敏君紅了耳根,有些不自在的在他的懷裡掙了掙,口不對心道:「誰要同你更親近了?」

  「那好啊,你不說,我就不放開你。到時候,高寄萍帶著那四個渾小子回來了,正好看一看我們倆有多親近!」楊逍此時是打定主意,要讓丁敏君鬆口了,渾不吝道。

  「楊逍,你……你不要臉!」丁敏君氣得踩了楊逍一腳,可楊逍還是不放開她,反而越發摟得緊了些。

  楊逍的臉慢慢湊近了丁敏君,有意道:「丫頭,你看看我的臉還在不在?若是不在了,定是送給你了。」

  丁敏君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人分明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發起瘋來了,她怎麼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

  好在楊逍知道見好就收,他問她:「丫頭,你說我該叫你什麼好呢?敏兒如何?」

  為什麼要叫敏兒,楊逍自認當時只是順口罷了。至於不叫敏敏,顯然是不想跟高寄萍用一個稱呼罷了。

  眼見著高寄萍和那幾個孩子就要回來了,丁敏君不想再跟楊逍糾纏下去了,萬一被看見了,這可怎麼辦?她在萍萍眼中的高大形象不就全沒了,不行,這麼丟人的事絕不能發生。無奈之下,丁敏君只得應了楊逍的無理要求。

  成功達成所願的楊逍心裡還是開心的,畢竟更親近些,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心情好了的楊逍,很爽快的答應了丁敏君的請求,「你放心,租賃房子的事就交給我了,下晌我就去辦。至於高寄萍和那幾個渾小子,還是先安定下來,再給他們找些事做吧。」

  因為楊逍答應的太過爽快了,以至於讓丁敏君不禁想到:她是不是該多找他辦些事的,總有種虧了的感覺,是她的錯覺嗎?

  楊逍有些不舍的鬆開了丁敏君,卻叮囑了她一句話:「敏兒,我告訴那四個渾小子說,是因為高寄萍無意間幫了我們,我們才是對他們這般好的,這叫知恩圖報。你可別說漏嘴了。」

  敏兒這個稱呼,丁敏君乍一聽有些異樣,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隨即又忽略過去了。她本就聰明,楊逍這話一出來,再結合他之前說過的話,她心裡還能不明白?楊逍果然有他的,真是深得她心呐!

  高寄萍帶著孩子們回來的時候,手上也就是拿了一些野菜葉子。不過,好在運氣好,讓她在附近的溪水裡抓了條小魚,倒是能煮一鍋野菜魚湯。

  這是高寄萍自己和孩子們一起去找回來的食物。雖然在丁敏君看來,對於高寄萍和四個孩子來說只是堪堪能填填肚子,但是她總不好說些什麼。

  丁敏君狀似無意的從包裹裡取了些乾糧出來,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對他們說:「萍萍,你們去找了食物回來,我們也沒做什麼,不如將這些乾糧一起加進去煮吧!」

  高寄萍知道丁敏君的意思,這是她顧全他們顏面的一種做法,但是她也只能接受他們的好意了。但是,做飯的時候高寄萍卻不肯再讓丁敏君和楊逍插手,多是她一個人在做,四個孩子在給她打下手。

  一邊做飯一邊閒談,很快他們的飯就做好了。新鮮翠綠的野菜漂在奶白色的魚湯裡,加上後來掰開放進去的乾糧,倒不失為一道美味。丁敏君和楊逍很是給面子的將碗裡的魚湯喝完了,還對高寄萍的手藝大加讚賞。

  「萍萍,你的廚藝可真好,這湯很好喝。」

  其實,丁敏君的一句話便抵得上旁人千言萬語了,最起碼高寄萍是回以笑臉的。這在四個孩子眼中也是不一樣的,姐姐雖然長得很好看,可她卻很少笑。因為,實在是沒有什麼值得高寄萍開心快樂的事了。

  飯後,楊逍在丁敏君的不停暗示下,終於開口道:「高姑娘,你幫了我和敏兒,我們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不如,我在這鎮上幫你們租賃一間房屋,先暫時落腳,如何?」

  楊逍這話一出口,四個孩子的臉上早已忍不住露出欣喜的表情,可高寄萍卻不太願意接受。但是,無奈丁敏君一直在一旁懇切的看著她,高寄萍也就只好同意了。

  楊逍出門之後,四個孩子結伴出門撿柴火去了,獨留下高寄萍和丁敏君在。高寄萍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開口,卻在丁敏君關切的注視下選擇閉口不談。

  「萍萍,我認為我們雖然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是將你當作我的親姐妹的。怎麼,親姐妹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高寄萍欲言又止的樣子被丁敏君看在眼裡,她想她應該是遇到了什麼困難,所以她鼓勵她說出來,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幫助她。

  只是高寄萍的話一出口,丁敏君的臉色就變了。

  高寄萍說:「敏敏,小孟他們不想留在這裡,他們想跟你們走。你們要是不麻煩的話,能不能幫他們找個門派收留他們?」

  高寄萍說的很艱難,可她曾經的想法和堅持,如今都因為四個孩子的想法而改變了。

  丁敏君愣在了當場,她有些難過不過隨後就消失了。也是,她和高寄萍認識才多久。高寄萍和四個孩子相依為命那麼久,在她的心中,那四個孩子肯定比丁敏君要來的更重要。丁敏君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一瞬間有那麼一點無法接受罷了。

  丁敏君調整好心情,就問高寄萍,「那你呢?如果他們四個跟我們走了,你怎麼辦?」

  「我一個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的。敏敏,你不用為我擔心。」高寄萍說的簡單,但是丁敏君知道她是怕給他們添麻煩,可她將那四個孩子的想法說出來的時候呢?

  前一刻,丁敏君還在和楊逍商議高寄萍和四個孩子該怎麼安排,但是現在她就只覺得高寄萍之前的選擇才是最正確的。

  小孟小何四個孩子因為楊逍高深莫測的武功和他說的那些江湖事,因而對江湖產生了無限的嚮往。少年的心總是躁動的,他們想去見識見識江湖,而不是留在這裡過著飽一頓餓一頓的日子。有了高強的武藝,他們就再也不用擔心沒飯吃了。

  其實,丁敏君和楊逍之前談話的時候,四個孩子已經先高寄萍一步回來了。再後來,高寄萍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丁敏君很想迎上高寄萍的眼神對她說上一句不能,她不願意帶著那四個孩子走,她更想帶她走。可是,丁敏君還是狠不下心對高寄萍說出拒絕的話來。

  好在楊逍及時的出現了,替丁敏君解了圍。原來他一出去就碰上了個要出租房子的人,一切都很順利。丁敏君只好推說是,先安定下來,讓她再考慮考慮。

  四個孩子知道有新房子住了,不用住破廟了,個個歡呼雀躍。出發時,他們都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丁敏君和楊逍的前面,蹦蹦跳跳的,高寄萍不放心就跟了上去。丁敏君和楊逍反倒是走在了最後,只是看著孩子們高興的樣子,丁敏君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敏兒,你是不是聽到高寄萍跟你說那四個渾小子想跟我們離開的事了?」

  楊逍的聲音悄然傳進了丁敏君的耳朵裡,她有些驚訝的抬頭看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楊逍目視前方,嘴唇輕動,看上去不像是在說話,可聲音聽在丁敏君耳中,卻是清清楚楚。他說:「敏兒,我們方才談話時,那四個渾小子和高寄萍都聽到了。不安分的少年心性,你說呢?」

  丁敏君有些不高興,他怎麼不早些告訴她呢,她往他那裡看了一眼並沒有說話。

  可奇怪的是,楊逍目視前方分明沒有看她,卻像是親眼看到她的表情一樣。他輕輕的歎息傳入了她的耳中,他只得對她說:「我不是還沒時間告訴你嘛,如今,你不是已經聽到了嗎?」

  對於楊逍的說法,丁敏君是不信的,但是楊逍一本正經的,她卻不得不信。

  事實上,楊逍自己都不信他自己的話,但是他卻不得不這麼說。楊逍早就看出他的敏兒是個一認真起來就掏心掏肺的傻姑娘了,她對高寄萍那麼好,可是真到跟那四個孩子比起來的時候呢?她比不過那四個孩子。

  人心總是偏的,再多的一見如故哪裡抵得上人家的相依為命呢?

  楊逍只想讓丁敏君看得清楚些,不要被自己的感情所左右,理智一些而已。可現在見她這個樣子,楊逍卻總有些心疼,但是他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楊逍給他們租賃的房子只是個簡單的小院,高寄萍和四個孩子一起住剛剛好罷了。四個孩子看到新的住處忙不迭的往裡沖,高寄萍並不著急進去,而是先向丁敏君和楊逍道謝。

  晚間的時候,丁敏君找到了高寄萍,因為她已經考慮好了。

  「萍萍,你真的想好了要讓他們四個跟我們走嗎?我不能保證他們跟我走會比跟你留在這裡要好。」丁敏君不死心還想再問高寄萍一句,可是高寄萍臉上的苦笑已經證明了她這一問是多餘的。

  「敏敏,我不想讓他們跟你走的。但是,我也不想違背他們自己的意願。既然要走,那便走吧,最好不要再回來了。」高寄萍壓根兒不想多說什麼,可是在丁敏君的面前,她還是忍不住說一說。

  「那好吧。萍萍,我明天就要離開了。楊逍幫你找了個事做,給一家酒莊做廚娘,就是給那些釀酒的人每天做做飯就行了。管吃不管住,至於工錢嘛,得面議了。他與那家的管事熟識,你要是覺得可以的話,明天早上讓楊逍帶你去見見吧。」

  丁敏君知道自己不能再多留了,回峨眉的時間本就不多,能在這裡停留兩天就已經很多了。至於楊逍找的那處酒莊的工作,那酒莊實際上是楊逍手下一個教眾的產業。如果高寄萍真的能在那裡幹活的話,也不怕會出事,最起碼能有個照應。

  丁敏君考慮的如此周全,高寄萍只覺得心裡熨貼,當即就應下了。

  高寄萍回屋之後,楊逍自暗處走了出來。

  「敏兒,這四個渾小子,你打算讓他們去哪處?」楊逍很直接的問出來了。

  「楊逍,我打算回峨眉之後,求師傅給武當張真人寫一封信,讓張真人收留他們。雖然不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若是不行的話,就換個門派試試或者什麼武館鏢局也是可以的。」丁敏君歎了口氣,面對楊逍她還是把自己心裡的計畫和盤托出了。

  楊逍本是想找丁敏君說,讓這四個小子跟他回明教的。再不濟,他也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怎麼也比她一個峨眉弟子來的方便的多。但是,丁敏君這麼說,考慮的如此多,顯然是不想讓這四個孩子跟明教有瓜葛。

  楊逍心裡清楚,江湖中人對明教多有偏見,他早已見怪不怪了。只是,越是這樣,他就是越是能感覺到雖然他們倆的心靠得很近了,但是兩個人似乎越發不可能了。

  楊逍心中歎息,卻不再說什麼。只是,他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丁敏君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楊逍一停下,她又把手縮回去了。

  楊逍面上含笑,深邃的眼注視著丁敏君,不羈的說:「怎麼?敏兒捨不得我?」

  這一次,丁敏君難得得沒有反駁他。她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火紅的穗子,上面沒有什麼名貴的玉石做裝飾,只是墜了朵看起來很一般的玉石花。丁敏君把穗子塞到楊逍的手裡,轉身就走了,不給楊逍的反應的機會。

  楊逍望著丁敏君落荒而逃的背影,粲然一笑,月光下,飄逸逍遙的身影如同神仙一般。他總是不自覺的去關注她。紅色的穗子和她腰間的常佩戴著的那一條,很顯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至於那朵看起來很一般的玉石花,楊逍早就注意到丁敏君頭上一直戴著的那只玉花小釵今晚她並沒有戴。

  楊逍先攥緊了手裡的穗子,後小心的收進了懷裡。尋常物什楊逍都是隨意收在袖中的,只是這一回顯然是件不尋常的東西。

  這一夜,終歸是有人輾轉難眠的。

  第二天一早,丁敏君早起去買了些饅頭回來充作早飯,也順道買了些路上吃的乾糧。吃了早飯,高寄萍就跟著楊逍出門去酒莊看看去了,若是合適的話,大概明天就能上工了。

  本就沒什麼東西好收拾的,丁敏君整理好了包裹,出了房門就看見了院子裡的四個孩子。丁敏君和高寄萍的關係好,是四個孩子看在眼裡的。是以丁敏君招呼他們過去的時候,他們也不鬧了,乖乖的走過去。

  丁敏君醞釀了一下,開口道:「你們想跟我們走,是不是?」

  一聽這個問題,四個孩子連忙點頭。

  丁敏君又問他們:「你們為什麼想跟我們走呢?」

  「可以學武功。」

  「還能有飯吃。」

  「將來我們有出息了,就可以報答姐姐了。」

  ……

  四個孩子七嘴八舌的說著,臉上帶著對美好未來的嚮往,似乎苦痛的生活所帶來的陰霾早已過去。丁敏君聽到他們說想將來報答姐姐,她知道他們口中的姐姐是高寄萍,心裡松了些。丁敏君心裡歎息,只盼望這些孩子以後不會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你們今天就可以跟我走了,我不能保證你們過得會比在這裡好。但是我答應過萍萍,所以我會盡力幫你們找個可以習武的地方收留你們。」丁敏君如是說。

  小葉有些好奇的問丁敏君:「我們不是跟姐姐你和楊大哥一起嗎?」

  「我的門派不收男孩子,楊逍跟我不是一個門派的。那你們還想跟我們一起走嗎?」丁敏君似乎知道這些孩子為什麼想跟著他們走了,大概是因為楊逍吧。

  但是,四個孩子猶豫了之後,還是決定要跟丁敏君和楊逍走。他們想要擺脫這樣的生活,他們想過的好一些。

  這四個孩子現在還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後悔自己今天所做的決定。只是,每個人都必須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選擇了就不能後悔。

  「那等他們回來,我們就可以出發了。只是,希望你們以後能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四個孩子又高興了起來,似乎很是期待不久的將來,沒有一點將要離別的悲傷。

  丁敏君不想再去想以後的事了,因為楊逍和高寄萍已經回來了,看起來一切都很順利。那麼,是時候開始告別了。

  丁敏君見楊逍和高寄萍回來了,連忙迎上去,她對高寄萍今天的酒莊一行很是關心。「萍萍,那個酒莊的活計怎麼樣?可還行?」

  高寄萍見丁敏君如此關心她,隨即走近了她,面色輕鬆,「敏敏不用擔心,那活計很不錯,我已經跟管事談妥了,明日就去上工。」

  丁敏君松了口氣,滿意就好,高寄萍緊接著又開始連聲感謝他們。

  「多謝你們了。」

  但是,聽在丁敏君耳中,她自是知道高寄萍不僅僅是因為今天的事而感激他們,她更多的該是為了這四個孩子。

  楊逍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丁敏君和高寄萍說話,他不經意地抬頭看了眼天,這一幕正巧落在丁敏君的眼裡。丁敏君心裡暗歎,再是猶豫又能如何?

  丁敏君面上一如往常,「萍萍,我該走了,離開這麼多時日,師傅她老人家也該擔心了。小孟他們四個孩子也跟著我們一起走了,你要保重啊!」

  許是有兩人前一晚談過一回,高寄萍只是頷首,面上淡淡的,看向四個孩子的眼裡不帶一絲留戀,「敏敏,我就不送你們了,你們一路順風。」

  說完,高寄萍似有些不舍的看了丁敏君一眼,卻也不等她回復便轉身進了屋子。高寄萍身上穿的還是丁敏君的舊衣,一身紅衣,不知為何莫名的有些冷意。她沒有說再見之類的話,也許再也不見才是最好的。

  「敏兒,我們走吧。」楊逍輕歎一聲,走到了丁敏君的身邊,他的腰間配著一條青玉紅穗子。

  「走吧。」丁敏君招呼了四個孩子一聲,取了行李就帶著他們離開了。

  四個孩子本是高寄萍撿回來的,吃不飽喝不足的又能有什麼需要收拾的呢?高寄萍沒有留戀的回屋了,四個孩子心裡最後的一點對於離別的悲傷也被沖淡,只留下對未來的期盼。

  丁敏君和楊逍帶著孩子們走後,原本不大的小院竟然顯然空落落的,屋子裡的高寄萍眼裡蓄滿了淚水,卻強忍著沒有流出來。直到,她看到自己的枕邊放在一個紅色的小布包,高寄萍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丁敏君的東西了。

  當高寄萍打開小布包看見裡面留下的一身紅色的新衣、幾塊碎銀和一根簡單的木簪時,再忍不住眼裡的淚水。淚水不經意滴到了高寄萍手裡的紅衣上,她抬手抹了把淚,慌亂的將紅衣收起。

  「敏敏,你要好好的。」

  丁敏君本是和楊逍二人一騎一路過來的,如今又加上了四個孩子,再騎馬就不方便了。好在楊逍考慮周全,他出門帶高寄萍去酒莊的時候,就已經著手置辦了一輛簡單的馬車了。丁敏君和四個孩子待在馬車裡,楊逍則自覺的充當了一回馬車夫。

  就這樣趕了兩天的路,加上之前丁敏君買的那些乾糧,倒是順利的很。只是,在他們路過一個小鎮的時候,楊逍的神色竟然有些不太對了。

  丁敏君雖不是什麼心思靈巧的人,但是楊逍的不對勁她總還是能發覺的,因為她一直在關注他。

  出了小鎮,又走了一段路程,馬車停在了一條小溪邊。四個孩子從馬車上下來後,就急著去溪邊喝水去了,因為丁敏君一時大意沒有給水囊裝水。但是,真的是大意嗎?

  四個孩子去了溪邊,丁敏君竟然主動的拉起了楊逍的手,將他拉到了一邊。

  她的手白皙柔軟,略帶著些握劍留下的薄繭子,肌膚相觸竟然讓楊逍心裡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但他還沒來得及抓住就一閃而逝。

  「楊逍,發生了什麼?」丁敏君的眼裡略帶擔憂的看著他,手竟未鬆開,還緊緊的抓著他。

  楊逍笑的隨意,似乎天底下根本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放在心裡的,「敏兒,我能有什麼事呢?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嗎?」

  楊逍說的沒錯,但是如果他說話的時候不是望著前方而是看著她的,丁敏君也許會多信他一點。

  「楊逍,自打路過那處小鎮,你變得有些不對勁了,還用我多說嗎?」丁敏君沒好氣的瞪了楊逍一眼,這個人到底要嘴硬到什麼時候呢?

  楊逍眼神明亮醉人,他低下頭湊近了她,「敏兒,你不覺得自己過分關注我了嗎?」

  丁敏君居然直接承認了,她的眼裡,眼波流轉,纏綿悱惻,此刻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她的語氣有些無奈,「楊逍,我認栽了,我確實是過分的關注你,甚至每時每刻都在關注你。那麼,你願意將實話告訴我嗎?」

  這樣子的丁敏君看得楊逍心裡一陣甜蜜緊張,她這般直白比逼問他讓他心裡更加不好過了。什麼實話,這下子連心都要掏出來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楊逍反手扣住了丁敏君抓著她的那只手,十指相扣,他輕歎一聲,「敏兒,我怎麼覺得你像是吃定我了呢?」

  丁敏君任由楊逍握著她的手,她有些得意的仰了仰頭,面上帶著笑,像是在說就是吃定你了。殊不知,她這般又嬌又俏的模樣真是讓楊逍愛到骨子裡了。

  「方才我在鎮上瞧見了我或者說明教往日的仇家,似是有備而來。」

  楊逍說的漫不經心的,丁敏君沉默片刻,再開口就是一句:「你要走了,是不是?」

  丁敏君問的冷靜,但是她這樣子,楊逍卻冷靜不下來了。楊逍一把將丁敏君拉回懷裡抱著,她的下巴墊在了他的肩上,楊逍又氣又愛,「往日衝動的不行,怎麼這會兒這麼冷靜了?」

  丁敏君沒有回答楊逍的話,她知道不管是為了她還是明教,楊逍總是會走的。也許是因為心裡一早就有了答案,丁敏君此刻異常的冷靜。她……她還是成全他的好。

  「楊逍,你走吧。」丁敏君掙出了楊逍的懷抱,「我相信,我們總能再見的。」

  「好。」楊逍答應了。

  不過,他還是打算把他們送到下一個城鎮再離開。再次啟程前,楊逍心裡嘀咕了句:那四個小鬼倒是機靈,也沒有過來打擾。這麼機靈,將來去了哪個門派都應當能好好的吧!

  若是丁敏君能知道楊逍心裡的話,肯定會嘲諷他。可憐楊逍還沒做父親,就提前操起了老父親的心。

  丁敏君都自己把話說全乎了,楊逍既是感歎她越發聰明貼心,也有些失落她竟然這麼爽快的放他離開。但是,確實不能耽擱了。是以,楊逍把丁敏君和四個孩子送到了一處小城安頓下來。他定下客棧的屋子,給他們準備好乾糧,又請了個車夫。一切安排妥當的時候,楊逍打算離開了。

  楊逍的打算,丁敏君怎麼能不知道呢?到小城的這一日,她就將他送的那枚玉簪簪在了髮髻上最顯眼的位置。果然,楊逍一見 ,登時笑意更甚,眼神更亮了。

  晚間,楊逍悄悄到了丁敏君的房裡,見她已經睡了。楊逍不由輕歎出聲,小聲埋怨道:「敏兒你個小沒良心的,居然睡得這麼香。」

  嘴上抱怨著,楊逍還是輕手輕腳的幫丁敏君掖了掖被子,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緩緩道:「敏兒,我們再見的那一天,我再不會放你走的。」

  房門合上的那一刻,原本睡得香甜的丁敏君睜開了雙眼,她眼神清明,沒有一點睡意。她往門口的方向偏了偏頭,一滴水跡濺在了枕頭上。她從枕下拿出了楊逍送她的那枚玉簪緊緊攥在手裡,喃喃道:「楊逍,希望到了那一天,你還會記得我。」

  丁敏君這話說的有些悲哀,但是就他們兩人的默契,楊逍是不會去峨眉找她的,而她更不可能去明教找他。惟有哪天,她能再次得到師傅恩准下山的時候,到那時才有再見的機會吧。

  第二天一早,四個孩子見只有丁敏君在,而不見了楊逍,便有些奇怪只是沒好問她。他們以為楊逍只是暫時出門去了,可是等到他們啟程的時候,這時他們才有些慌亂的問丁敏君。

  「丁姐姐,楊大哥去哪裡了呀?」小孟是他們中最跳脫的性子,是以他最先問出來。

  丁敏君掀開簾子囑咐車夫出發,放下簾子才道:「他本就和我不是一個門派的,他回他自己的地方去了。我帶你們回去。」

  丁敏君這話一說出來,四個孩子的臉上明顯露出了失落,丁敏君瞧在眼裡卻沒有多說一個字。她知道他們最初是因為楊逍才想跟他們走的,但是她之前也說的很清楚了。這個局面早已是註定好了的。

  因為楊逍走了,四個孩子明顯的沉悶下來了。可丁敏君向來不知道怎麼讓氣氛活躍起來,要是之前她肯定會像說師妹們那樣說他們的。只是男孩子到底和姑娘家不一樣,丁敏君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讓他們自己調整心情去了。

  只是,他們趕了沒兩天的路,就遇上事兒了。一個普通的車夫,一個美貌女子加上四個孩子一看就是好下手的物件啊!這不,正巧讓一夥山匪看在眼裡了。

  丁敏君的傷勢好全了,這段時間楊逍也是沒事就指點她,是以她進步迅速。只是,雙拳難敵四手,丁敏君的功夫還是淺了。這夥山匪也不是什麼普通人,都是些門派叛徒逃出來的,因此武功上倒也不弱。再加上有這四個孩子在,丁敏君動手的時候難免束手束腳的,這不就給了對方可乘之機。

  就在丁敏君深陷困境之時,她見一隊身穿華山派服飾的人走過來,為首的正是她在師傅的大壽時來賀壽的華山派掌門鮮於通。滅絕師太沒有多講過關於這人的事,丁敏君也不瞭解。可楊逍多測人心,讓丁敏君遇險時想向那些名門正派求助的時候,先把滅絕師太的名號報出來。

  因為楊逍深知,名門正派說的好聽是仗義救世之輩,但也不乏小人藏匿其中,更有明哲保身之輩。為的能讓那些人出手,早早報出滅絕師太的名號才是最好的。

  丁敏君念頭一轉,高聲呼道:「鮮於掌門,小女乃是峨眉滅絕師太的大弟子丁敏君,還望鮮于掌門施以援手。」

  果然,原本打算視而不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鮮於通,讓手下弟子上去幫忙了。人多了,那夥山匪見情況不妙就逃了。當然了,也沒有人會去追的。

  「丁敏君多謝鮮於掌門救命之恩。」

  鮮於通早聽聞滅絕師太的大徒弟下山闖出個「毒手無鹽」的稱號,不過遲遲沒有回山,但是據說滅絕師太還是很喜愛這個弟子的。鮮於通打算好了要賣滅絕師太一個面子,畢竟那個老尼姑狠起來那也是個難纏的。

  不過,鮮於通可不是什麼施恩不望報的大好人,他見丁敏君身邊的四個孩子資質不錯,心下已經有了計較。

  鮮於鮮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倒是讓丁敏君放心不少,是以他問她幾個孩子來歷的時候,她就把給自家師傅準備的那套說辭拿出來了。

  「這四個孩子是我在路上救下,家師一向以鋤強扶弱為己任,我這個做徒弟的自然要謹遵教誨了。」丁敏君說話的時候,不忘吹捧自家師傅一番,回來被江湖中人傳出去也好聽些。

  鮮於通猜是猜到了,但聽丁敏君這麼說,還是心道:難怪滅絕師太喜愛這個徒弟呢,瞧著就是個會說話的。

  既然是這樣就好辦了,鮮於通就提出了要收四個孩子去華山派的事。丁敏君對華山派的認識還停留在名門正派的這個表面,其實她更希望他們能去武當。

  丁敏君的躊躇鮮於通看在眼裡,就讓徒弟去問四個孩子去了。毫無疑問,四個孩子同意了。

  畢竟在四個孩子的眼裡,丁敏君一人不能敵,但是華山派的人倒是將那群人打跑了,顯然更有本事。這不,華山派來人問他們的時候,他們當即就同意了。

  他們卻是壓根兒不記得,方才丁敏君是為的他們才那般艱難的。而且丁敏君一個女子,華山派可是一群大老爺們兒上來幫忙的。

  換句話說,鮮於通也是看出丁敏君的武藝還算不錯才打算施以援手的。不然,就是滅絕師太的名頭也不好使的。鮮於通也是害怕不幫忙,等丁敏君回峨眉再對滅絕師太那麼一說,平白多出個仇家來,多不好啊!

  丁敏君再三問過四個孩子,見他們執意要去華山派,也只得同意。最後,看著四個孩子跟華山派離開的身影,心裡暗暗道:萍萍,這回他們也算是得償所願了,我只能做的這樣了。

  第30章

  原本遇上山匪的時候,給丁敏君駕車的車夫就被她藏在了馬車底下。畢竟,那只是個不會武功還年過半百的老人家罷了。這年頭若是真的過得好,這麼大歲數了又何必冒險呢。

  四個孩子跟著華山派走了,只剩丁敏君一個人了,再坐馬車就顯得有些不合適了。是以,丁敏君想讓車夫自行離開,她自己先往下一個目的地。

  雖然車夫被嚇得不輕,可楊逍給了他銀子,丁敏君也算是變相救了他的命。車夫執意要再送丁敏君一程,將她送到下一個城鎮再離開。丁敏君沒辦法,只好讓車夫再送她一程。

  到了下一個城鎮,丁敏君好好吃了頓飯,又買了些乾糧就繼續趕路。這一回,她連馬都沒有買,因為這裡已經離峨眉不遠了。當然了,最重要的一點是省錢,她可不像楊逍那個敗家的。好像他才離開沒兩天,她又想起他了。

  丁敏君不習慣用輕功趕路,她又高估了自己的腳程。是以,她非常遺憾的沒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小鎮,就只能露宿荒野了。

  丁敏君在一處河流的岸邊找了棵大樹,圈了一小塊地方生了堆火,拿出自己先前買的乾糧可憐兮兮的啃著。丁敏君一邊啃著硬梆梆乾巴巴的乾糧一邊在想,回了峨眉一定得跟廚房的大娘學上兩手,老吃乾糧實在是太倒胃口了。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圓很亮,銀白的月光傾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十分好看。丁敏君啃著乾糧,看著水面的波光,也算是苦中作樂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好像傳來了一陣琴音,琴音空靈通透,縹緲如仙樂。丁敏君有些好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能彈奏出這樣美妙的琴音。丁敏君四處張望了一下,卻沒發現任何人,可這琴音卻越來越近了。

  銀月之下,碧波之上,一葉扁舟悠悠晃晃的從遠處飄了過來。小舟之上,一個身穿月白色僧衣的和尚在彈琴。他目若朗星,面如好女,看起來溫潤如玉,卻又肆意灑脫。整個人的身上透露著一種出塵的氣質,恍若仙人自九天而來。

  丁敏君一時看得癡了,聽得癡了,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結果,她手裡吃剩的半塊餅掉在火堆裡,她著急慌忙的想去撈。這時,她才發覺原來她看見的是真的,不是夢。

  黑夜裡,岸邊的火光格外的引人注目,那彈琴的僧人似乎發現了岸上的丁敏君,朝她微微一笑,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淡然之感。丁敏君有些呆愣的回以一笑,火光映照下紅衣如火,燦爛明豔。

  就在丁敏君以為這位神仙似的大和尚要過來閒聊兩句的時候,這人的小舟早就飄遠了。丁敏君不禁咂舌,果然長得跟神仙似的,這做派也是飄飄忽忽的,定是位高人呐。

  不過,人走了,丁敏君也就不在意了。只是,她靠在樹邊休息的時候,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裡面,楊逍出現了,這不奇怪。可她晚上才見到的那個和尚,也出現了。兩人站在一處朝著她笑,她也對他們笑。可一眨眼,這兩人又不站在一處了,她站在兩人中間,心裡總覺得悲傷難舍和惶恐。

  可是第二天醒來,丁敏君就已經記不清夢裡夢見什麼了,只依稀好像是夢見了兩個人。丁敏君也是個心大的,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她麻利的收拾了火堆,去水邊洗漱一番後就又上路了。

  丁敏君本來以為快到峨眉附近了,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可事實證明,做人呐,就不能先入為主想的太好。

  丁敏君看在眼前一夥想打家劫舍的賊人十分的無奈,簡直是要頭疼死了。你說,正兒八經打劫的,你拿個鋤頭鐮刀出來,你是想幹嘛,種田嗎?還有,這老的老,少的少,真的是來打劫的嗎?

  丁敏君腹誹了一會兒,卻也知道這些人大約也是莊稼人,沒有辦法了才出此下策的。這樣一來,丁敏君沒辦法跟他們動手。但是說話的話,丁敏君以為她一開口可能這群人就要直接上來捶她了。

  就在丁敏君頭疼怎麼辦,正跟這群人乾瞪眼的時候,林子裡傳來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素衣白襪,不染一絲塵埃的僧人從林中走了出來,他目光慈悲柔和,就像廟裡的佛一樣。

  丁敏君眨了眨眼,哎,這和尚不就是她昨天晚上看見的那個大半夜在船上彈琴的那個嗎?

  原本還死都不肯讓丁敏君過去的那群人,竟然一個個的放下了手裡只能稱之為工具的武器,雙手合十給那和尚行禮。丁敏君看的是目瞪口呆的,她先前就是想給錢讓他們放她過去都不行,這會兒這和尚一出來居然主動放下武器,簡直是人比人氣死人呐!

  丁敏君目不轉睛的看那和尚三言兩語就讓這些人收拾東西準備撤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那和尚拿著串琉璃佛珠的手從袖中掏了一包碎銀子給那群人,丁敏君只好默默的把自己兜裡就剩下的那麼幾串銅錢給收回去了,還好沒拿出來,這一比真的是太掉價兒了。

  這麼一小會兒功夫,那群人拿著和尚給的錢,千恩萬謝的走了,還保證說再不幹壞事了。

  丁敏君松了口氣,而剛剛還跟她有些距離的和尚不知道怎麼的,居然悄無聲息的站在了丁敏君的身邊,差點兒嚇了她一跳。

  「施主,你沒事吧?」這和尚的嗓音溫柔如水一般,清朗空靈,十分的好聽。

  現在這和尚站在丁敏君身邊,許是她前一晚見過他的緣故,此刻竟然有些莫名的親切感。對上這樣的人,丁敏君哪裡敢大聲說話呀。素來,丁敏君都是人強一分她強十分,可若是這人弱一分她也弱幾分。

  「多謝大師出手相助,還不知大師如何稱呼?」丁敏君是真的好奇,這個人到底是誰,跟神仙一樣啊。

  那和尚微微一笑,頗有種佛經裡佛祖拈花一笑的感覺,他白皙如玉的手裡拿著一串琉璃佛珠,好像沒有人間的煙火氣一樣。

  「施主,貧僧當不得什麼大師。施主,喚貧僧一句無花便是了。」

  丁敏君聽到眼前這個神仙似的和尚說他叫無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沒想到傳說中的少林第一高才,七絕妙僧無花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啊!

  滅絕師太甚少在弟子面前提旁人,只是遇上丁敏君這個天資不出眾的,但是嘴甜會忽悠人又能吃苦的,她也只有認栽了。只是,滅絕師太認栽歸認栽,但是敢嫌棄的得嫌棄,該羡慕的也不少。

  是以,滅絕師太不止一次的在丁敏君面前提到過無花的名字。無花簡直就是傳說的別人家的徒弟啊,一教就會一學就精,什麼都會的那種。滅絕師太的感受就是她要是能碰上這麼聰明的徒弟,她趕明兒個就能帶著峨眉眾弟子殺上明教去。只可惜,徒弟再好也是人家的。

  滅絕師太提了那麼多回,丁敏君要是還記不住她就是個傻的。當然,她不傻,她還暗搓搓的想這個什麼無花會不會是長得不行。儘管吹噓無花是個美男子的人不少,但是丁敏君以為江湖傳言不可信,沒見楊逍之前也這麼說嘛。

  可,無花這一出場,這存在感著實太強了,丁敏君就是再昧著良心也不能說出半點兒不好來。更何況,這無花和尚還給她解了圍,怎麼的也得禮貌些呀。

  丁敏君也給無花見了禮,笑著對他說:「峨眉弟子丁敏君再次多謝無花大師。」

  但她眼珠子一轉,有意想試探無花,想知道無花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和尚。隨即又道:「無花大師,有空一起吃個飯呀,也好讓我答謝一二。」

  丁敏君沒啥剩多少錢了,但是面子還是要要的。所以,她有意說要請無花吃飯,但她以為這種少林高才根本不會答應的。是以,丁敏君說的放心。

  不過,這無花看起來是個溫文有禮的,但實際上灑脫程度也和楊逍差不離了。因為他居然答應了。

  他答應了……丁敏君滿腦子就剩這一句話了,她的笑臉差點兒就僵在那裡了。她仿佛看在荷包裡的銅錢都長了翅膀,就這麼飛走了,飛到一個俊美的光頭手裡。

  自己挖的坑自己不跳,誰跳呢?於是,丁敏君只好硬著頭皮,邀請無花一起上路,準備找個飯館吃飯去了。

  無花微微一笑,十分爽快的就跟著丁敏君走了。只是丁敏君發誓她絕對看見這無花大師眼裡的笑了,那可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笑,這和尚套路她,想坑錢?

  不過,丁敏君也只能自己心裡想想了。畢竟無花是武林中有名的七絕妙僧,剛剛隨手就是一包銀子,人家有名聲又有錢的套路她幹嘛?說出去,也沒人信呐!而且就無花和尚這模樣,指不定多少小姑娘喜歡呢,她可不想被那些女俠妖女什麼的追著捶,太不划算了。

  丁敏君邊走邊在腦子裡回想自己到底還剩多少銀子,別回頭請人吃飯沒銀子付帳就不好了。丁敏君為人簡單,她雖然沒少腹誹無花,可是在她眼裡無花是個好人,是以輕易就讓無花在她臉上看出了她的心思。

  無花面帶微笑,看上去十分正經的樣子,可心裡卻忍不住偷樂:敏敏這姑娘著實有趣,可惜啊!

  到了飯館,丁敏君猶豫的朝著飯館大堂掛著的菜單牌子看了一眼,還沒開口呢。無花就跟人店掌櫃的打好招呼,大搖大擺的領著丁敏君往廚房去了。

  丁敏君一頭霧水的跟著無花去了後廚,廚房裡的廚子都出去了,就剩下一個燒火的小雜役。丁敏君見無花到了廚房就卷起了白色僧衣的衣袖,去一邊打水洗手去了。

  丁敏君見無花一副要自己做菜的樣子,有些不可置信,有意調笑他:「無花大師,你這是幹什麼?該不是想自己做飯吧?」

  「有何不可呢?」無花洗過手,回頭一笑。

  丁敏君整個人都怔住了,不是吧?真的是要自己做啊!丁敏君心內哀嚎,躊躇著準備上前幫忙。卻見無花已經開始動作起來了,完全沒有要她幫忙的樣子。

  無花這一頓飯做的,叫丁敏君的眼珠子都快看出來了。沒想到,做頓飯也是要用武功的啊!那刀法,那掌法,嘖嘖,丁敏君忍不住咂舌。

  瞧著那比頭髮絲兒還細的豆腐絲,再瞧那比真花還好看的蘿蔔花,丁敏君莫名的有點嫉妒無花了。一個大男人做飯咋還做出花兒來了呢,她絕不承認這是羡慕嫉妒恨了。她不禁想到,她要是有這手藝,至於那麼淒慘的見天兒啃乾糧嘛,沒滋沒味還乾巴巴硬梆梆的。

  丁敏君就這麼七想八想的在廚房站著發了會兒呆,無花那邊飯都做好了。

  無花跟掌櫃的定好的雅間裡,丁敏君看著滿桌子造型別致色香俱全的菜是目瞪口呆,這還怎麼下筷子啊!

  無花淺淺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丁姑娘,不妨試試貧僧手藝如何?」

  見無花這般殷勤的樣子,丁敏君不免想到,這和尚該不是找人試菜呢吧?會不會只是看著好看,但是吃起來,額……

  這麼一想,丁敏君眼神掙扎的把筷子伸向其中一盤菜,閉著眼,放進了嘴裡。

  結果,無花做了一桌子菜自己沒吃多少,幾乎全進了丁敏君的肚子裡。丁敏君都快把自己的舌頭吃下去了,看著無花的兩眼都在放光,「無花大師,你做的飯也是太好吃了吧。那個,能不能讓我也學上兩手啊?」

  無花頷首,隨意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丁敏君真的是對於這種謙虛的高人無話可說了,脫口道:「無花,你也太謙虛了,這樣不好。能否讓我學個藝啊?」

  丁敏君還是沒有忘記想學做菜這個想法,一激動連大師也不叫了,直接叫上無花了。當她後知後覺的暗道不好的時候,無花居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她的心差點兒沒讓他看出來。

  無花道:「敏敏所求,自無不可。」

  丁敏君當場怔住了,師傅,你確定無花是個正經和尚嗎?這……這有點不太對啊,楊逍你跑哪裡去了,你趕緊回來啊,我招架不住了!

  不是吧?她不就是沒有叫他大師嘛,他這麼就這麼自來熟了,敏敏?無花真的是正經出家人嗎?丁敏君不停的在腹誹,可偏偏無花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這時,她又想,會不會是這個無花生性灑脫,不屑於俗禮呢?

  就在丁敏君愣在那裡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時候,無花很是理所當然的對她說,「敏敏,記得跟掌櫃的結個賬啊!」

  這時的丁敏君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是她付帳啊,也對,分明是她要請他吃飯,結果無花非要自己來。可是,丁敏君悄悄摸了摸自己吃的有些撐的肚子,唉,早知道就不吃這麼多了,肉疼啊,都怪無花飯做的太好吃了。

  丁敏君幽怨的看了無花一眼,結果無花笑意盈盈,不為所動。沒辦法,她只能老老實實的去結帳了。

  不過,丁敏君到底沒能學到無花的廚藝。因為無花和尚做飯都是用武功的,就她這點本事,丁敏君想了想還是回峨眉找師傅好好學學武功再說吧。

  無花第二天就跟丁敏君告別了,瀟灑的扔給丁敏君一個包袱,就飄然遠去了。丁敏君看著無花一會兒就消失不見的素衣身影,低頭有些好奇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包裹,這裡面到底是些什麼呀?

  丁敏君打開包裹,裡面就是乾糧而已。這讓她有些無奈,有沒有必要這麼裝神弄鬼的呀!可是,晚上丁敏君因為腳程不夠快再次露宿郊外的時候,她才知道無花扔給她的那個包裹裡的乾糧有多麼美味,跟她之前吃的那些完全不一樣啊!

  就這樣,丁敏君又用了好幾天才回到峨眉。她剛到峨眉山下的時候,正好就碰上剛從家回來的紀曉芙。

  「大師姐?」

  丁敏君正準備上山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她一回頭,分明就是之前她看著練武的那些師妹中的一個。至於叫什麼名字,丁敏君忽然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有點不太好使了,因為她居然不記得了。

  「你是?」

  紀曉芙有些失落,沒想到她惦念了這麼久的大師姐居然不記得她了。「大師姐,我是紀曉芙,我剛從家裡回來,我們一起上山啊。」

  丁敏君點了點頭,兩人相攜著上山了。

  也許說者無意,但聽者有心。丁敏君終於想起了紀曉芙是何人了,紀曉芙天資聰穎,師傅還誇過好幾次,重要的是她還是人稱金鞭的紀老英雄的女兒。

  下了次山,丁敏君的心思敏感多了,不過她很快就將這些念頭拋諸腦後了。因為她想起了楊逍,高寄萍還有無花,她總不是一個人了,總歸會有人記得她的。至於家,峨眉不就是嗎?

  到了峨眉山上,丁敏君和紀曉芙一起去拜見了滅絕師太。但是,滅絕師太竟是先問的紀曉芙,沒有問她。丁敏君站在一邊,心裡有些酸酸的,雖然她知道不該的。

  「敏君,你回來了。為師都聽你的師妹們說了,你做的很好,總算沒有辜負為師的厚望,當得起峨眉大師姐的名頭啊!」

  丁敏君低著頭,滅絕師太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方響起,聽在她的耳中只覺得心裡暖暖的。她一抬頭就迎上了滅絕師太的目光,她眼裡有水汽氤氳,喃喃道:「師傅。」

  「回來就好,且讓為師試試你的功夫如何了?」

  前一秒師徒兩人還溫情脈脈的,話音剛落,滅絕師太的拂塵就到了丁敏君的面前。好在丁敏君反應及時,順勢往旁邊閃了一步躲開了。

  滅絕師太有心試探丁敏君的武功,不過丁敏君下山一場終歸是與以前不一樣了。出招乾淨俐落,絕不拖泥帶水,隨機應變,滅絕師太很是滿意。

  「敏君啊,你這一趟下山沒有白走。為師見你長進不少啊!」滅絕師太收了拂塵在手,看著丁敏君滿眼欣慰。她這個徒弟呀,雖然天資不高,但勝在為人聰明,肯吃苦又好學,還是不錯的。

  「全都有賴師傅教導,敏君下山也見識了不少。」

  「好了,你也別跟為師說客套話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允你休息一日,後天去盯著你師妹們練功。當然了,你自己也不可拉下了。」

  得了滅絕師太的允許,丁敏君才退出來,這時她才發現,原來紀曉芙早就離開了。

  丁敏君一路趕路,睡得也不是很好。她本以為自己回到峨眉的第一晚回睡的很好,確實她睡的很好。只是,她總會夢到楊逍沒事就喜歡逗她,還朝她笑的樣子,偶爾還會夢到高寄萍送他們離開的時候。當然了,無花那一桌子菜也是不可少的。

  一覺醒來,丁敏君摸了摸枕頭下的那枚玉簪,又往裡面塞了塞,確定藏的嚴實了,她才離開房間。

  丁敏君這裡順利到了峨眉,那楊逍那裡,又如何呢?

  那一日,楊逍自跟丁敏君分開之後,沒走多遠就讓人攔下了。楊逍自然是不在意這些個小嘍囉的,三兩下就打發了他們。原本他還想回去找丁敏君的,只是中間又發生了變故,他不得已匆匆返回了光明頂。

  原來,那一日襄陽城外山谷金毛獅王謝遜聯合光明右使範遙帶上教裡的兄弟們玩了票大的。只是,死了不少江湖人,卻始終沒有混元霹靂手成昆的下落。死了不少人,總還有不少人活著的。就像那日丁敏君問楊逍的那樣,這屎盆子到底還是扣在了明教的頭上。

  楊逍隱約感覺他們像是中了什麼人的算計,可手上一點證據線索都沒有。最重要的是,範遙失蹤了,無論教裡的兄弟們怎麼找都找不到。

  而謝遜,又在江湖上犯下了不少血案,楊逍下令讓他回來,可謝遜執著于報仇根本不予理睬。只是,謝遜犯下的血案無一例外又都算到了明教的頭上。楊逍為此可謂是絞盡腦汁,卻依舊無事無補。

  收拾了爛攤子的楊逍見明教的弟子沒幾個爭氣的,又想到了丁敏君,一氣之下離開了光明頂,回了昆侖坐忘峰。而沒幾日,坐忘峰來了一個讓楊逍意想不到的客人。

  這一日,楊逍在坐忘峰上找了處風景不錯的地兒喝酒。他一身白衣隨意的坐在地上,旁邊放了幾罎子陳年老酒。楊逍手裡拿著一隻白瓷杯子,卻並不用這杯子來裝酒,他只是拿在手上把玩著。

  白瓷杯子不用來裝酒,為什麼還要用那種溫柔纏綿的目光注視著呢?難不成,是杯子成精了?這白瓷杯子與尋常杯子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杯口一側有著淡淡的胭脂痕跡。

  卻原來,這是楊逍與丁敏君初見時,丁敏君用來喝酒的那一隻白瓷杯子。從那天開始,楊逍就一直把這白瓷杯子放在身上,隨身攜帶著。

  楊逍一手拿著杯子,一手輕鬆提了個酒罈子往嘴裡倒酒,那叫一個豪爽灑脫。楊逍喝完一口酒,就準備把酒罎子放下,卻聽見不遠處有人拍手稱快,贊道:「好一個光明左使,果然為人逍遙灑脫的很呐!」

  楊逍沒有回頭去看來人,他唇角微勾,隨手將酒罈子往後甩去。楊逍這一扔雖是看著隨意,卻也是帶上十足的內力去的。不過,他身後沒有傳來酒罈子落地摔碎的聲音,這酒罈子被人輕鬆的接在了手裡。

  這時,一個素衣身影提著酒罈子過來,他也學著楊逍的樣子,在他身邊坐下,卻又是別樣的風流瀟灑了。

  「你來了,」楊逍笑著看向來人,調侃道:「怎麼,堂堂少林七絕妙僧無花也會屈尊來我這小小坐忘峰一遊啊?」

  來人正是無花。

  無花隨手將酒罈子放在地上,笑著道:「那麼,楊左使好好的光明頂不待著,卻也待在這小小的坐忘峰睹物思人,又是何道理呢?」

  楊逍見無花的目光停在了他手中的白瓷杯子上,不由一笑,「無花大師,何以見得我這是睹物思人呢?」

  無花拿著手裡的琉璃佛珠,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看向楊逍,「我不僅知道你是睹物思人,這物還是佳人所贈,是也不是?」

  楊逍將白瓷杯子收回了懷中,也不正面回答他,只道:「原來,無花大師還是能掐會算的啊?」

  無花見楊逍不肯回答他,他也沒有追問,「不敢不敢,不過略知一二罷了。」

  楊逍拍了拍身邊的酒罈子,似笑非笑的看向無花,「無花大師,要一起喝一罎子嗎?」

  無花雖是個出家人,可眼下卻是毫無顧忌的拿起一邊的酒罈子,狠狠灌了一口酒,這豪爽灑脫的姿態跟楊逍方才的樣子有的一拼。

  「哈哈哈,若是讓人看見少林高才妙僧無花跟我這個明教左使一起喝酒,怕是要嚇掉大牙吧?」楊逍見無花這幅樣子,倒是一掃先前憂鬱之色,心情好了很多。

  「這又如何?今日這裡只有無花和楊逍,哪裡來的少林高才和明教左使?你認識?」無花的琉璃佛珠還撚在手裡,面上的笑意已從素日的那種悲天憫人變成了一種肆意灑脫,頗有一種風流名士之態。

  楊逍和無花相視一笑,一人一罎子酒就這麼碰起來了,兩人對著喝了幾口。楊逍才放下罎子問道:「無花,你今日怎麼想起來坐忘峰來了?」

  無花抬手指了指酒罈子,「我本是去光明頂找你的,可惜啊,左使大人早早跑了,害我跑了趟空。就這個,你可得多喝上兩罎子酒才是。」

  提到這件事,楊逍的情緒又低落了下來,他最近可是頭疼的緊。「這個自然沒問題。唉,教主一朝失蹤,現在明教是四分五裂,我是有心作為,卻無力回天呐!」

  「若是你狠得下心,好好將明教整頓一番,倒也不是不可行。但是,你這般重情義,難呐!」無花一下子就點出了問題的關鍵。

  明教的問題必須得雷霆手段方能解決,楊逍不忍辜負兄弟情義。也因為他只是光明左使,有人不服,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無花一見楊逍神色便知自己說的不錯,「好了,不想那等煩心事了。你我痛快的喝上幾罎子酒,才不枉我今日來這一遭。」

  楊逍自無不可,兩人又喝了一罎子酒,卻不見任何一人有醉意的。

  這時,無花有意的問楊逍:「楊逍,你那心上人是個什麼樣子的啊?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叫你這顆多情浪子的心拴得緊緊的。」

  楊逍臉上露出了一抹柔情的笑意來,「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她不像一般的女子。她伶牙俐齒,不肯服輸,卻又嘴硬心軟,滿肚子鬼主意。和她在一起,便是一時半刻,也是開心的,當勝過我在這坐忘峰一年的苦寂啊!」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有些好奇了。」無花似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微微一笑。

  不過,楊逍卻不願意再多透露什麼消息出來。無花也不強求,他突然有些躊躇,半晌才對楊逍道:「我來找你的路上,也遇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

  「哦?難不成佛子也動心了?」楊逍這時也好奇起來,打起精神看向無花。

  無花微微一笑,並不作答,他只道:「這女子著實有趣,我暗中觀察了她一陣子。後來,她遇上了難事,我便替她解了圍。再後來,她說要請我吃飯,我便給她做了一桌子的菜。」

  「無花你這七絕妙僧,其中的一絕便是做菜一絕。這女子該不會因為這一頓飯就對你芳心暗許了吧?」楊逍好像是看見了一樣,隨口這麼一提,卻見無花臉上笑意更甚。難不成,真的叫他猜對了?

  「她說要同我學做菜,只是後來,我急著來尋你,便同她分開了。」無花面色柔和,只是那素衣衣袖裡露出了一角讓楊逍十分熟悉的紅色。

  楊逍無意中看見的東西,讓他心裡一緊,莫名的有些慌亂,他想聽到些什麼卻又害怕自己聽到什麼。「能叫無花大師心動的女子,必然不是尋常女子。這女子是哪個名門正派的啊?」

  「峨眉。」

  楊逍心下一沉,面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便是無花再叫他喝酒,他也打不起精神來了。他想,他要去見她一面。

  無花自坐忘峰離開之後,楊逍也悄悄的離開了坐忘峰,瞧著那方向像是去峨眉的。而無花在暗處見楊逍確實是往峨眉去了之後,方才離開。

  一座華麗的府邸裡,上好的屏風隔開了無花和一個十二分美貌的女子。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難道說無花和尚還會金屋藏嬌了?

  「無花,事情辦的怎麼樣了?」那美貌女子背過身,語氣平淡和緩的問道。

  無花手持佛珠,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自然是辦好了。」

  那女子突然說了個字,卻沒有繼續下去,讓人不明所以,「你……」

  無花像是沒有察覺到,他自顧自的說:「我來時,路上遇到了一個女子,她是峨眉弟子,叫丁敏君。是個十分有趣的姑娘,楊逍已經情根深種了。」

  女子語氣莫名,有些古怪,「是嗎?」

  這一次,無花沒有回答她,只道:「我該走了,少林不日便有講經大會了。」

  說完,無花沒有等那女子說什麼,就自行離開了。素衣如雪,沒有帶走一絲塵埃,似一朵輕雲一樣消失在了那座華麗的府邸裡。

  卻說楊逍自離開坐忘峰那日,便快馬加鞭往峨眉趕去。只是,他並沒能在峨眉找到丁敏君。

  楊逍的輕功可謂是一絕,峨眉他要想打探清楚的地形,那還不容易嗎?只是,他輕易就能摸清峨眉的地形,卻依舊沒有找到丁敏君。難不成,丁敏君又下山了?

  可是,楊逍上峨眉之前,分明打探清楚了,峨眉弟子丁敏君前些日子剛剛回山,之後便一直待在峨眉沒有出來過。可是,楊逍也算是遍尋峨眉了,也還是找不到丁敏君的蹤跡。

  無奈之下,楊逍只好往滅絕師太那裡悄悄的打探看看。只是,丁敏君的消息沒有打探到,反倒是讓滅絕師太給發現了。

  滅絕師太作為一派掌門人,武功雖說及不上楊逍,那也算是當世難尋的高手了。楊逍尋人心切,翻邊峨眉也沒找到丁敏君,已經讓他沉不住氣了。不慎洩露了行蹤的楊逍,只能和滅絕師太比一場了,這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楊逍成功脫身,卻無法再潛進峨眉。好在,楊逍之前尋到了丁敏君住的屋子,在她日常放著他送的玉簪的枕頭底下,又塞了個極細的金簪進去。他只好希望她看到後,能知道他來過,能發現那簪子的不同之處。

  楊逍神思不屬的回坐忘峰了,但是路上他竟然聽到江湖上傳出了一個消息,光明左使楊逍似乎看上了哪家名門正派的女俠,還將人給擄走了,如今那女俠怕是凶多吉少了。

  楊逍對此簡直是佩服那個傳謠言人的腦子,怎麼就這麼不頂用呢?這胡編亂造的,誰會信呢?不管旁人會不會信,那明教也是多了一筆糊塗帳了。

  峨眉。

  滅絕師太聽到這個傳聞,當場拍碎了一張桌子,她叮囑門下弟子,要是遇上明教中人,尤其是楊逍,千萬不能手軟。

  所有在場的弟子無一不是大聲響應,只是身為大弟子的丁敏君去哪裡呢?

  卻說楊逍遍尋峨眉都找不到丁敏君的蹤跡,為此還和滅絕師太打了一架,那麼丁敏君到底在何處呢?

  丁敏君回峨眉的第二日,她就按照以前的習慣開始早起練武了。雖然說滅絕師太讓她多休息一天,可她哪裡就是能閑得住的呢?

  峨眉的山還是跟以前一樣的美,丁敏君練完掌法練劍法,一樣都不落下。這叫其他的師妹們既熟悉又有些緊張,大師姐又回來了,這可怎麼辦呀?得抓緊練武了。

  是以,滅絕師太出現在演武場的時候,發現弟子們比往常更加勤奮練武了,心裡也是高興的。畢竟,徒弟們終於知道上進了,不容易啊!

  丁敏君練完武倒也沒有急著離開,她習慣在後山練武,練完了再四處走走看看,這樣心境好,境界自然也是不一樣了。

  峨眉山上就像普通的山一樣,灌木古樹,野草野花也別有一番趣味。當然了,山上除了花木,還有動物,比如那棵松樹上正朝著丁敏君扔果子的小松鼠。

  丁敏君在後山的小徑上走得好好,突然頭上被個什麼東西一砸,她下意識伸手去接。這一看,好嘛,居然是顆小巧可愛的紅果子,約莫指甲那麼大,異常的誘人。

  丁敏君拿著果子,再抬頭看去,卻見一個拖著毛絨絨蓬鬆大尾巴的小松鼠站在松樹上氣勢洶洶的樣子,一點都不怕人。

  丁敏君無奈一笑,她朝著松鼠伸手道:「喂,小傢伙,也沒多長時間,你怎麼還長本事了?居然拿果子扔我。虧得我還給你帶了好吃的。」

  小松鼠很是通人性,像是聽懂了丁敏君的話。當即拖著大尾巴跳到了她的懷裡,大大的尾巴在丁敏君的下巴上撓了撓,讓她忍不住想笑,它是在討好她呢!

  丁敏君把手裡剛才接住的那顆果子還給小松鼠,偏偏小傢伙還不肯接。沒辦法,不能說話不算話,對不對?丁敏君掏出袖子裡藏著的幾顆在路上撿到的果子,雖然有幾天了,不是太新鮮了,但是絕對是這小傢伙喜歡的。

  得了東西的小松鼠,抱著果子從丁敏君的懷裡跳了出來,一蹦一跳的就要離開了。結果,它見丁敏君沒有跟上來的想法,又拽著她的裙擺。

  丁敏君實在是喜歡這個日常陪著她一起練劍的小傢伙,只好順著著小傢伙的意思,跟著它一起走。

  小松鼠見丁敏君跟上來了,便拖著大尾巴又跳到了樹上,在大樹之間穿梭著。這個時候,丁敏君才想起輕功的作用,足尖一點就跟上去了。

  不多時,在小松鼠的帶領下,丁敏君到了峨眉山深處,見到了一眼清泉從山石的縫隙裡流下來,附近長了不少幽蘭。看上去倒是個不錯的地方,只是這個地方最重要的不是美景,而是山石上的道道劍痕,即使現在看來,還能感受到那縱橫的劍意。

  小松鼠將丁敏君帶到此處,便帶著自己的果子,消失在了叢林裡。丁敏君有些好奇,準備走近一些看看。

  原來那清泉背後的山石私有玄機,丁敏君伸手摸著清泉後的山石,好像上面刻了什麼東西。待她想走近些看清楚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松,她掉進了一個石洞裡。

  石洞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泉水在山石的縫隙裡潺潺而過的聲音。丁敏君手裡握著自己的劍,一直沒有鬆手。這時,丁敏君用劍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想要察看一下石洞裡的情況。

  只是,丁敏君不慎踩到了一顆石子上,腳下一滑,直接撲倒在了地上。丁敏君心想:真夠倒楣的,這小傢伙到底帶的是個什麼路啊?

  就在她準備拍拍手上的灰,起身的時候,漆黑的石洞一瞬間明亮了起來。原來石洞的岩壁上都鑲嵌著上好的夜明珠,只是一直被遮掩著。是以山洞裡一片黑暗。這一番,丁敏君似乎觸碰到了什麼機關才叫這夜明珠顯露出光芒來。

  這是個很大的山洞,大約有峨眉弟子們時常演武用的場地一般大小。山洞的岩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顆散發著幽幽光亮的夜明珠鑲嵌在牆上。丁敏君起身拿著劍,順著夜明珠的方嚮往裡面走,沒走幾步就看到了一張桌案。

  桌案上供奉著幾個牌位,但是應該是時間太久的緣故,牌位上都蒙上了灰塵,就連那張桌案也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待丁敏君走近一看,方才明白過來為什麼有人會在峨眉山的深處設下牌位。

  原來,這桌案上供奉的牌位竟然是峨眉開山祖師郭襄女俠的父母親人。丁敏君自入峨眉就聽過郭襄祖師的故事,自然知道郭襄是大俠郭靖黃蓉之女。至於這位郭芙,應該就是郭襄祖師的姐姐了。郭芙牌位旁邊的就是她的夫婿耶律齊的牌位了。

  丁敏君不明白,為什麼祖師會把牌位設在這一處無人知曉的地方呢?要知道,郭襄完全可以在峨眉派裡設下牌位,這樣也方便啊。但是,已經沒有人可以回答丁敏君的疑問了,能回答她的人早已作古了。

  這裡供奉的到底是祖師的親人,也是名震江湖的大俠,丁敏君不忍見此時無人祭拜牌位蒙塵的情景。是以,丁敏君取了隨身帶的帕子將桌案上的灰塵掃落,也將牌位擦拭乾淨重新安放。而這時,桌案後的石壁居然裂開了一條縫隙,一縷光亮從縫隙裡透了出來。

  丁敏君探身過去察看,見到又是另一番景象,這亦算是丁敏君傳奇人生中的一次奇遇了。

  卻道是丁敏君看見了什麼呢?原來,桌案後的石壁縫隙裡又是一個一尺見方的空間,牆壁上也一樣鑲嵌著夜明珠。那裡面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個青衣文士,手持碧玉簫,風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那畫上還題詩一句,詩雲: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

  丁敏君心道:這人能被峨眉開山祖師郭襄供奉,藏于父母親人牌位之後,定然與祖師淵源匪淺。她正待繼續察看,便發現畫像之下有一個很大的檀木匣子,上面同樣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丁敏君用手中的帕子掃去匣子上的灰塵,小心的打開匣子,裡面是一管碧玉簫,似是畫中人所持。碧玉簫的旁邊放著一紙書信,上書有緣人啟。丁敏君打開信,這時她才明白畫中人是誰。

  原來畫中人正是峨眉開山祖師郭襄的外公,當年人稱東邪的桃花島主黃藥師。這紙書信正是郭襄所寫。

  當年郭襄追尋楊過不得,四十歲乃大徹大悟,開創峨眉一派。峨眉所傳武功皆是郭襄自創,亦是學了黃藥師自創武功招數的做法。只是,黃藥師唯有一女正是郭襄之母黃蓉,然郭靖黃蓉死於襄陽。桃花島武功絕學雖是天下頂尖武功,只可惜黃藥師死後,竟也無人傳承。

  郭襄自道自己自創峨眉派,峨眉弟子怎可學習桃花島的武功。但郭襄又恐自家外公斷了傳承,心有不甘,故而於峨眉山深處尋一處石洞,佈置下這一切,待有緣人尋來,自可習得書冊中所述桃花島的武功絕學。若來人是峨眉弟子,日後收徒亦需替自身桃花島絕學尋得一位傳人,如此方不負這一場緣法。

  丁敏君仔細閱讀了書信,這時才發現,原來書信之下仍有暗格機關。丁敏君伸手在書信下的暗格上一敲,機關一動,露出幾本武功秘笈來,正是書信所言桃花島武功絕學。

  丁敏君見秘笈上所寫武功名稱,自覺與尋常武功不同,威力不凡的同時就連名字亦是詩情畫意。碧波掌法,蘭花拂穴手,落英神劍,玉簫劍法,碧海潮生曲等等。丁敏君見後,自覺黃藥師乃是一代宗師,可歎未曾有緣得見。

  郭襄亦寫了一紙幾套武功配合心得,亦是黃藥師親傳。心得寫道,匣內有碧玉簫一管,可習得玉簫劍法並碧海潮生曲。玉簫劍法自玉簫中化出,劍招花哨俊俏,內力灌入自可另有黏力,可攻他人兵器。玉簫可奏碧海潮生曲,有曲譜一紙,習得此曲以內力催動,短時間內可亂人心神。

  另有落英神劍,其劍法雖不及玉簫劍法精妙,亦是桃花島一絕。落英神劍亦自劍法中化出一路掌法來,名曰落英神劍掌,掌風淩厲若劍。若是配合蘭花拂穴手,指可化掌,掌可化指,掌風淩厲,威力非凡。

  丁敏君自覺自己天資不高,只得每日苦練武功,方有寸進。今日忽然得此武功秘笈,一時間心花怒放,只道自己也能有這般奇遇。丁敏君將武功秘笈收攏在袖中,一手拿著玉簫,一手拿著自己的佩劍正欲往來時路返回。

  但是,待丁敏君走至石洞前方時,出口已被封鎖,無法出去。而牆壁上夜明珠幽光映照下,牆壁上似是留有印刻。丁敏君走近一觀,上道:唯恐武功秘笈流出,落入邪徒之手,故而只有習得秘笈所載武功,或有小成,方能離開此處。秘笈亦不得帶出,需得將秘笈留于石洞之中,碧玉簫可帶出,以奏碧海潮生曲。

  原本丁敏君還十分高興自己竟然能得此武功傳承,可眼下,石洞出不去,這洞裡也不見吃食。別說是練武了,便是身家性命也難以保存呐!

  思及此,丁敏君一腔熱血當即涼了下來,竟不知該如何辦了。石洞裡空無一人,唯有岩壁縫隙滴落的泉水聲。哎?泉水聲,丁敏君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用手上寶劍撬下一顆夜明珠握在手中用以照明,再次察探其石洞來。

  丁敏君凝神靜聽,尋著泉水聲找去,果然在一處岩壁處找到了一泓清泉滴落彙聚而成的小水坑。丁敏君見到小水坑,不免有些洩氣,不過轉念一想,既然有水了,再找找指不定會有吃食。如此想來,丁敏君打起精神在石洞裡再次探尋起來。

  說來亦是丁敏君運氣好,竟然在不遠處的石縫中發現了一株小小的果樹。那樹上已結了九顆果實,個個小巧玲瓏圓潤飽滿,猩紅如血,隱有紅光縈繞。丁敏君心道:這棵果樹如此不凡,定然作用非凡。

  丁敏君正打算走近一觀,卻發現那株小果樹的根部竟然纏繞著一條雙頭蛇,蛇頭呈三角,蛇瞳滿是凶光,只帶丁敏君上前一步,便要一口咬上她的脖頸。丁敏君心裡有些害怕,遲疑著不敢上前,只得原路返回。

  丁敏君自泉水處捧了些喝的水,好在她早晨出門時亦帶著幾塊無花做的乾糧。說來也奇怪,無花那日送給丁敏君的乾糧,不僅味美,少許吃上一口,便半天不覺得饑餓,而且一直不見壞。是以,丁敏君回到峨眉時,還剩下幾塊乾糧,今天倒也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丁敏君吃飽喝足之後,尋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一手持著夜明珠,一手拿著秘笈開始翻閱起來,不覺間入了神。這石洞裡不知洞外時間,亦不見天光,唯有夜明珠照亮。丁敏君不知怎麼判斷日升月落,只能靠著腹中饑餓感來斷定過了幾日時間。

  丁敏君在石洞裡不得出入,只得耐下心來學習秘笈。而峨眉派裡,因那日丁敏君回山后,僅僅拜見了滅絕師太。是以,並非所有的峨眉弟子皆知丁敏君已然回山,但那日與丁敏君同歸的紀曉芙是知曉的。

  紀曉芙尋不到丁敏君,無奈只得去滅絕師太,而滅絕師太在得知丁敏君是在後山練劍時不見的,眼中精光一閃,只讓紀曉芙不要說與旁人知道,她自有定論。

  滅絕師太這般行事,又是為何呢?

  當年,郭襄在峨眉後山佈置下桃花島秘笈的石洞之後,就將這個消息說給了自己的徒兒風陵師太知曉。但是,郭襄沒有將具體地點告知風陵師太,只讓她將這個消息告知每代峨眉掌門,若日後峨眉弟子有緣得到秘笈,也不必驚慌。

  但若是外人得到桃花島秘笈,峨眉需得多加關注,但凡此人作出有辱桃花島聲譽之事,必要峨眉掌門之時需要出手誅殺此人,不得讓秘笈外露。

  郭襄的徒弟風陵師太收徒孤鴻子和滅絕師太,這消息後來自然是被滅絕師太知曉了。滅絕師太初聞這個消息時,並無太大感觸。只是後來,孤鴻子被楊逍打敗,間接氣死了自己。

  滅絕師太為了報仇,也不是沒有動過桃花島秘笈的主意。奈何,秘笈所在郭襄並未說給弟子知道。滅絕師太悄悄尋找亦不曾找到,再後來她自創滅劍絕劍要這秘笈也無用了,便將此事暫且放下。

  是以,這一次紀曉芙來報,說是丁敏君於後山失蹤,滅絕師太心下便已有計較。丁敏君素來聽話,秘笈落在她的手裡,亦是在峨眉派手中,倒是不虧。故而,滅絕師太讓紀曉芙不要聲張,一是有心成全丁敏君,二是害怕峨眉弟子和江湖中人知曉了于丁敏君不利。如此,倒是滅絕師太一番拳拳愛徒之心了。

  再說丁敏君,她在洞中修煉武功秘笈,本是因不得出而無奈修煉的,但是黃藥師所著桃花島武功著實精妙非常,倒是讓她一時間撒不開手了。郭襄心高氣傲,自創峨眉武學,但是丁敏君卻是發覺其中不乏桃花島武功之精妙。想來是郭襄自創武功招數時,不自覺的將黃藥師所授化為了己用。

  峨眉派的看家本領皆是從一柄長劍而來,雖然於掌法上亦有特色,只是相比較而言還是劍法更為出色。想峨眉有峨眉綿掌亦為江湖中人所知,但比之張三豐武當綿掌,倒是有種相差無幾的感覺。是以,丁敏君自覺於手上功夫上弱了些,便先開始修習的是蘭花拂穴手。

  蘭花拂穴手講究的除了快准之外,更重要的是氣定神閑,優雅從容,不徐不疾。江湖中人誰人不識人體穴道,日常點穴的準頭也是有的,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快。至於其他的,她想,熟能生巧,但凡人成竹在胸,自然是能氣定神閑,從容有度。

  石洞中不知時間,丁敏君醉心練武忘了時間,可人總是要吃飯的。丁敏君隨身帶著的幾塊乾糧雖然十分頂飽,但是到底數量有限。是以,丁敏君在吃完最後一塊乾糧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在石洞裡待了很久了。

  這些天丁敏君日日不輟的練習指法,再加上原就有基礎在,進步神速,一套蘭花拂穴手已然能順利使出,只是還需多加練習對戰才是。只是,她在石洞之中時間有限,條件限制,丁敏君只得開始練起另一套劍法,落英神劍。

  郭襄所寫心得道,蘭花拂穴手與落英神劍掌配合使用,威力更強。只是,這一路掌法是自劍法中化出的,丁敏君便決定先練劍法,再練掌法,應該更快速一些。果然,不出丁敏君所想,先練劍法,再練掌法,兩者有互通之處,練起來倒是得心應手。

  因為郭襄所著心得對丁敏君練武頗有幫助,丁敏君便下決心再回那處找出心得多仔細的看上幾遍,或許能另有所得。結果,丁敏君看的時候發現了那心得裡夾雜著一頁紙,紙上所道讓丁敏君更加堅定要好好的練武了。

  原來,郭襄在紙上寫道,丁敏君發現的那株小果樹上的果子乃是百年方能成熟一顆的,食一顆能長一甲子的內力。而那雙頭蛇,就是為了看守這果樹而存在的。

  郭襄道,若是有緣人能夠順利的練出桃花道秘笈所寫的其中兩路劍法,便可與那雙頭蛇一戰,自取一枚果實食用。但是切記,滿樹果實只有成熟的那一顆被摘下,其餘的才能在百年之後才能食用。

  就像是有了前進的動力一般,丁敏君打起精神再去練劍,即使腹中饑餓難忍,也不願停下。好在上天總是眷顧她的,既能讓她找到此處石洞,自不會絕了她的生路。

  丁敏君日常會在那面有劍痕的岩壁前練劍,果然,她偶然一劍刺出去,竟然發現有一處岩壁格外的薄一些。丁敏君拿起劍撬起一道縫隙,下一刻臉上便顯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原來,這岩壁後竟然是領著丁敏君來此處的小松鼠屯糧的地方。雖然只是些松子栗子等普通的堅果之類的,但是對於現在丁敏君來說,已經是救命的了。丁敏君心道:小傢伙,你這些存糧先借我救個急。等回來,我再給你送些好吃的。

  丁敏君取了幾枚堅果在手裡吃了,又去那處水坑附近接了些水解渴,總算是好多了。她休息了片刻,一下子又驚醒了,連忙撿起地上的劍,又練起來了。

  丁敏君知道但凡是在這石洞裡多待上一天,便多一分危險,誰知道那看守果樹的雙頭蛇會不會餓極了來咬她啊!再者說,那小傢伙能存多少果實,總有吃完的時候。是以,丁敏君每日只休息片刻,一睜眼就是練功,便是從前在峨眉時也算是刻苦了,但比起現在來。丁敏君輕歎一聲,手中的劍便更加有力的揮舞起來了。

  陌生又危險的環境,獨身一人,帶給丁敏君的只有勤奮的練功的催促。這段時間裡,她一心只知練武,全無雜念。只是這一日,她見到秘笈裡有一紙彈指神通,她那滿是武功招數的腦海裡才浮現出一個白色的身影。她一時間感慨萬千,也不知道楊逍如何了。

  這邊,丁敏君被困石洞,無奈只能勤奮練功以期出洞。而楊逍呢,那日他尋遍峨眉亦不曾尋到丁敏君,離開後,雖也有意打聽,可滅絕師太竟半點風聲不肯露出。是以,楊逍一直未能打聽到丁敏君的下落,她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楊逍最怕丁敏君遇到什麼危險才導致的音信全無。打探不到消息,峨眉也去不得,楊逍只好整日在坐忘峰借酒消愁,十分苦惱。

  往後又過了小半年,丁敏君在石洞中時時苦練,終於是將秘笈所載的秘笈粗粗練了大半。武功略有進境後,丁敏君就更加想要離開石洞了。是以,她將主意打到了郭襄所寫那株神奇的果實上,想借那果實挺升功力,助自己順利練完剩下的小半部分秘笈。

  丁敏君到了那處果實附近,還未曾走近看,那條盤在果樹底部的雙頭蛇就從樹根下緩緩遊了上來,較之丁敏君似乎更加危險有氣勢。丁敏君見那蛇氣勢十足的樣子,握著自己手裡的劍,給自己壯了壯膽,方才敢上前。

  說來,丁敏君見那蛇並不曾主動攻擊她,竟然心生幻想,想著那蛇是否有靈性,或許可以談上談。丁敏君的想法可謂是天真,但不曾想上天竟然如此眷顧於她,也是她人傻有福了。

  丁敏君緊緊握著手裡的劍,努力調整呼吸,十分真摯誠懇的同那蛇打商量,「蛇兄,咱們同在一處石洞裡也算是有緣份。只是,我今日想跟你討一顆果實,以解燃眉之急。只要一顆便成,還望蛇兄行個方便!」

  丁敏君這番話在旁人看來著實傻的可憐,卻不想那蛇聽了丁敏君的話,竟然微微偏了偏蛇身,像是同意了丁敏君的要求一般,直讓丁敏君喜出望外。只是,她正待伸手去摘那樹上的果實時,那蛇又突然朝著她吐了吐蛇信,像是在警告她只許摘一顆。

  就在她準備隨手摘一顆果實時,她卻突然停住了。因為丁敏君突然想起了郭襄在紙上所寫的那段話,這樹上只有一顆果實能夠用來提升功力。像是印證了她的猜測,那雙頭蛇的蛇瞳緊緊盯著丁敏君的手,似乎是在笑她根本找不到那顆真正的果實。

  丁敏君忽然覺得頭疼,這樹上的果實足足有九顆,到底哪顆才是真正可以用來提升功力的那一顆呢?這時她才恍然反應過來,她道這蛇怎麼這麼好說話呢,原來這才是那蛇的狡猾之處。這雙頭蛇篤定了丁敏君找不到那顆果實,這才放心的讓她去摘,因為她只有一次機會。

  這果樹上的果實個個小巧玲瓏圓潤飽滿,猩紅如血,隱有紅光縈繞,似乎九顆都長得一模一樣,這叫丁敏君如何分辨呢?就在丁敏君焦頭爛額之際,那雙頭蛇在果樹上游離了一圈,不時吐著蛇信催促她。

  就在這時,丁敏君見那雙頭蛇獨獨在其中一顆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那一顆果實似乎格外的豔麗,看起來就是這一顆了。丁敏君伸手碰上了那枚果實,還未曾摘下,那雙頭蛇便不再遊動。不對,丁秘笈突然心生警惕,她記得楊逍曾對她說過,不能讓假像蒙蔽了自己的雙眼,眼見不一定為實。

  丁敏君縮回手,眼神緊緊盯在那九顆果實上面,突然她出手相當迅速的摘下其中一枚看起來有些灰撲撲的果實。那原本還十分悠閒的雙頭蛇當即目露凶光,看起來就是她摘下的那一顆了。丁敏君手中的長劍微微出鞘,銀白色的劍光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格外的顯眼,那雙頭蛇打量了一下,竟然回頭將樹上剩下的八顆果實一起吞下。

  丁敏君心內大呼,暴殄天物啊,居然一下子吃了八顆,但是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轉身離開了。等丁敏君到了山泉處,準備將手中的果實清洗一番的時候,一滴水濺到那顆紅果的表面,那紅果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了一塊。

  看著缺了一角的紅果,丁敏君只覺十分肉疼,也不敢再清洗了,當即一口咬了上去。丁敏君只咬了那紅果一口,剩下的就像是化作一團氣鑽進了她的口中。丁敏君當下只覺得丹田之處火熱異常,似有一股力量在裡面橫衝直撞起來。

  丁敏君半分不敢怠慢,當即盤膝坐下,開始運功預備化開那股霸道的力量。誰知這一運功竟然就是三天三夜,丁敏君睜眼時只覺得丹田之內充盈著內力,這一顆果實居然足足漲了她四十年的功力。想來若不是那一滴水,壞了這嬌貴的果實的效果,還能再多上二十年的功力,丁敏君心裡那叫一個後悔啊!

  這時,丁敏君撿起地上的劍,施展起玉簫劍法,落英神劍竟然都十分的順利流暢。果然,內功強橫便是基礎了。丁敏君迅速找到秘笈中一個較之玉簫劍法落英神劍更為精妙絕倫的劍法,玉漏催銀劍,開始練習起來。

  一口是吃不成個大胖子的,必須循序漸進,是以丁敏君最開始是從桃花島秘笈劍法中選取了相對易懂易練的來學的。

  有了深厚的內力做基礎便是丁敏君隨意劃出一劍,其威力亦比她先前拼盡全力一劍來的更有威力。凡是劍法奧秘,雖各有變化,然萬變不離其宗。黃藥師的桃花島秘笈中的劍法亦是深諳此理,是以丁敏君只覺自己的腦海中十分的清醒,心之所至,劍之所指。

  直到今日,她方才擺脫了自己因為天資有限而帶來的習武之路的阻礙,也為她日後於武林頂尖高手中有一席之地打下了基礎。

  自丁敏君服食紅果已有三月,這期間她仍舊靠岩壁之中藏的堅果和石縫流下的泉水生活。每日除了吃飯休息,丁敏君大多數的時間都用在了練武上。但凡她睜眼,那必是在練武。

  世間天資聰穎者只在少數,多數都是資質一般之人。然而天道酬勤,便似丁敏君資質一般亦是靠的勤奮刻苦方才入得滅絕師太的眼。

  丁敏君自覺已將石洞內所藏桃花島秘笈能修習的已全部練了一遍,就是有那不懂的亦是牢牢記在心裡,想著等出了石洞再去請教滅絕師太。

  到底是因為那紅果給丁敏君助益良多,眼下她雖然能強行破洞而出,心下卻不免惦記。是以,丁敏君又往那株紅果所在走去。說來也是丁敏君走運,又是得了番機緣。

  那雙頭蛇見丁敏君挑中正確的那顆果實,心下氣惱,一時激動竟然將樹上還未成熟的八顆果實齊齊吞下。只是那八顆紅果雖然還未成熟,但是雙頭蛇一下吞了八顆如何能消受的住。雙頭蛇進補過度,竟是將自己給撐死了,最後只便宜了丁敏君去。

  丁敏君到了紅果之處,將雙頭蛇已死去多時,然屍身未腐,且隱有紅光透體而出。她便猜到,這蛇死因為何,心下卻也動念找了個布袋將蛇屍裝起。

  隨後,丁敏君將秘笈仍舊放回原處,只取一管碧玉簫帶走。她又將黃藥師的畫像和郭靖黃蓉等人的牌位重新擦拭乾淨,磕頭拜謝之後,便持劍破洞而出。

  丁敏君甫一出洞,只見洞外夜幕低垂,星斗滿天,原來她正巧在半夜破洞而出了。丁敏君心裡暗道:果真走運。

  時值深夜,丁敏君無需多加遮掩注意,只需悄然返回峨眉,亦不會引人注目。如此也確實是她走運了。

  丁敏君悄悄返回峨眉之後,沒有立即回自己的房間,反倒是先去拜見滅絕師太了。

  禪房中,滅絕師太正在打坐看書,實則心思飄忽,她心道:敏君已有一年不曾回來了,想是得了祖師藏得桃花島秘笈。只那處不為人知,也不知那丫頭現在怎麼樣?若是再有幾日,她還不見回來,少不得她這個做師傅的悄悄去找尋一番了。

  丁敏君向來乖巧聽話,嘴甜又會哄人,自打滅絕師太將她領回峨眉這麼多年,這師徒情誼較之母女情誼來也是不差多少的。

  滅絕師太心裡□□叨著丁敏君,卻聽得屋外有動靜,當下起身,拂塵在手,隨時準備出手。來人一推門進來,滅絕師太的拂塵便到了跟前。只是,來人身手敏捷躲開了去,滅絕師太眼帶笑意,但是出手卻更加狠辣了。

  你來我往間,不消片刻,便已過上了數十招。這時,滅絕師太卻是先停手,來人本就是在躲閃抵擋並不出手,此時也停下手來,跪在滅絕師太跟前。原來,來人正是於峨眉銷聲匿跡一年有餘的丁敏君。

  「好啊,敏君,看來你這一番確有奇遇,長進了不少啊!再在峨眉練上一年半載,日後行走江湖時,便是遇上那一流的武功高手亦不用擔心,當可一戰呐!」滅絕師太看著眼前的徒弟,滿眼的欣慰,亦是替她和峨眉高興。

  丁敏君這一年來在石洞裡一心只知練武,旁的一概不知。可如今一見滅絕師太,再聽她關切的話語,心下一陣激動感懷,雙眸中一時竟霧氣彌漫。

  滅絕師太見丁敏君紅衣破舊,想是沒什麼吃食的緣故很是纖瘦,乖巧的跪在地上,雙眼含淚,心下亦是動容。她親自將丁敏君拉起來,師徒倆坐在一處桌前,細細聊了起來。

  丁敏君自是將石洞中的事全數告訴了滅絕師太,沒有一點藏私,又將帶回的蛇屍放在桌上,意思便是交給滅絕師太處置。

  丁敏君心知,這雙頭蛇吃了八顆紅果,再加上這蛇也有上百年了,若是吃了蛇肉蛇膽必然能強身健體,增長些內力。只她一人已吃了一顆紅果,師傅和峨眉待她恩重如山,她豈能獨吞這等寶貝。倒不如交給師傅,或許也可叫其他師姐們沾沾光。

  峨眉後山藏寶,峨眉掌門豈能不知,因此滅絕師太聽了丁敏君的話便知她毫無保留。又見她見蛇屍帶回,滅絕師太眼光何等老辣便是丁敏君不提這蛇的作用,她心裡也是清楚。滅絕師太這時,也只得感歎此生收徒如敏君,便足矣。她果然沒有看錯她啊!

  滅絕師太也沒有拒絕只將蛇屍收下,丁敏君見此不由松了口氣,滅絕師太見此眼中更是滿意,當即讓丁敏君回去好好休息再來見她。

  丁敏君也不推辭,隨即告別滅絕師太,回屋去了。回屋後,丁敏君關山門窗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摸摸枕下的玉簪還在不在。她摸到了那熟悉微涼溫潤的質感,取出玉簪置於眼前仔細端詳,心中一時竟然有種淡淡的喜悅,就像是見到了那人一樣。

  丁敏君沐浴更衣後,便倒在床上休息了,只是手裡還握著那枚玉簪。她睡前,心中還道:古人誠不欺我,睹物思人,果然絕妙啊!

  一回峨眉便消失的丁敏君又出現了,她習慣性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練武。卻不想有師姐妹好奇,佯裝路過暗中觀察。眾人見她一年不見,武功竟然長進的如此之快,如此厲害,峨眉上下怕是除了掌門滅絕師太,再難有人能是她的對手了。於是,眾人皆道:丁師姐如今可謂是峨眉名副其實的大師姐了。

  如此一來,眾人不管處於何種心理,皆是對丁敏君笑臉相迎,熱情追捧,竟然叫她一時有些難以招架。好在丁敏君那張嘴和那脾氣不是好招惹的,眾人熱情一過,還是不願輕易接近她。

  那紀曉芙因為回山那日熱情相邀的緣故,丁敏君倒是對她有點印象。只是,丁敏君見她這一次躲在人群中,一副相接近她又不想的猶豫的模樣,心下納悶卻又不知是何原因。

  第40章

  雖然紀曉芙的行為古怪,但是丁敏君不會過分在意一個和她關係一般的師妹的。她只當紀曉芙和別的師妹一樣,轉眼就把她拋到腦後去了。

  丁敏君帶回來的蛇屍,滅絕師太倒是物盡其用。滅絕師太悄悄吩咐心腹弟子將蛇屍拿去炮製,蛇肉只做了一鍋蛇肉羹,蛇膽拿去泡了酒,至於蛇皮著人去硝制了預備做上一條鞭子。

  滅絕師太是一個好師傅,她是不會忘了徒弟的。蛇肉羹滅絕師太自己留了一碗,丁敏君得了一碗,剩下的便分給幾個心腹徒弟了。

  當然了,滅絕師太可不會忘了讓那幾個弟子承了丁敏君的情。她知道這蛇是丁敏君千辛萬苦尋回來孝敬她這個師傅的,如此幾個弟子除了感念師傅念著她們,便是對丁敏君這個大師姐更加心悅誠服了。

  滅絕師太這個做法,儼然是將丁敏君作為下一任掌門來栽培了,幫她拉攏其他徒弟的心。這樣將來丁敏君繼承了峨眉掌門之位,既有武功又有人心,定然是會一帆風順的。

  只可惜,滅絕師太的這一番苦心算是給瞎子拋媚眼了,丁敏君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個上面。丁敏君得了奇遇,又是內力又是江湖失傳的武功秘笈,現在她整日就是練武,片刻也不鬆懈。

  丁敏君的表現倒是讓滅絕師太又哭笑不得,左右徒弟還小,她也就暫時先放下了。

  其實,在峨眉的日子是丁敏君過得最輕鬆的日子了,整日只需要練武就好了,別的什麼都不用去想。

  一晃又是一年過去了,丁敏君這一年都待在峨眉練功哪裡都沒去。

  滅絕師太看了眼手裡的來信,又看著遠處正在練功的丁敏君,輕歎了一聲,這一趟門還是讓敏君帶著她們去吧。

  再話說楊逍,自打上回沒尋到丁敏君,就格外的注意打聽峨眉的消息。他還因為有賊人強行擄走正派女子的這個消息,一人挑了幾個賊窩,甚至青翼蝠王這個專挑正道中人吸血的自家兄弟也被他二話不說單方面的揍了一頓。

  後來,楊逍也不知道自己在坐忘峰醉了幾個日夜,終於得到了有關丁敏君的消息。

  楊逍睜著一雙朦朧的醉眼,聽著手下的人彙報消息。原來敏兒沒事,還武功大漲,可真是個好消息。

  「你說什麼?滅絕師太派了弟子去武當山,是想和武當結親家?」

  一聽這話,楊逍眼裡哪還有一點醉意,原本還半躺著的人立時坐起身來。這酒要再喝下去,媳婦兒都要被人拐跑了!

  楊逍連忙將人叫到身邊來仔細詢問,問完了,人卻更坐不住了。他擺手讓來人下去,自己就開始準備下山去搶媳婦了。

  不過,一通手忙腳亂的收拾以後,楊逍看著銅盆的水面,不禁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胡渣子。他心中暗道:這副模樣還想搶媳婦兒?哪裡拼得過那些小白臉呐,不行,得拾掇拾掇。

  古人雲,女為悅己者容,如今楊逍這般,倒也可謂是君亦為悅己者容,甚是絕妙啊!

  這一天丁敏君練劍練的好好的,一結束就有一個師妹沖上上來,用一臉豔羨的眼神看著她,告訴她滅絕師太找她。丁敏君原以為就是一個日常照看師妹練武的任務,或者可以好一點讓她帶師妹們下山,這樣她也許就能偷偷去見某人了。可是,丁敏君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差事。

  「師傅,你讓我帶幾個師妹一起去武當?這是為什麼呀?」丁敏君不懂滅絕師太這個用意,她們和武當的關係向來就是不鹹不淡的,就是有郭襄祖師的這層關係在,滅絕師太心裡有那股傲氣作祟,哪裡會上趕著讓人去武當呢。

  滅絕師太無奈之下,只得跟丁敏君如此說,「敏君啊,你紀師妹家裡父親是金鞭紀老英雄,他與武當張真人有舊。他相中了張真人的徒弟,與他女兒做夫婿。為師這個做師傅的,自然要讓你帶著師妹們去給她撐個場子,好生相看相看了。」

  滅絕師太苦口婆心,一心是為了徒弟的終身大事,丁敏君心裡卻有那麼一點的酸澀,她知道若有一日她想和楊逍在一起,師傅絕不可能同意。如此一來,丁敏君不願意再想下去,匆匆答應了滅絕師太就走了。

  而滅絕師太看丁敏君走的如此匆忙,心下一歎,她以為是自己的徒弟嫉妒她心疼別的徒弟,心裡不高興了,僅僅是這樣的小女兒心思罷了。卻不知丁敏君乃是心有所屬,由紀曉芙聯想到了自己身上,才如此作態。

  實則,滅絕師太當真是這麼簡單的想法嗎?其實,滅絕師太口中紀曉芙的親事,只是其中最無關緊要的一點,她是借這個名頭做了另外的打算。自打上次丁敏君從峨眉後山回來,滅絕師太暗暗考察了她多次,終是決定將峨眉掌門的位置傳到她的頭上。

  滅絕師太看出了丁敏君是個護短的,這一回去武當便是讓她在武當諸俠乃至張真人面前露個臉,再有紀曉芙的親事在,日後敏君當了掌門便是年紀輕,江湖中人亦不敢不放在眼裡。如此,峨眉才能不斷的壯大。

  既然是滅絕師太有令,丁敏君和眾位師妹第二天便準備下山了。眾師姐妹準備下山的時候,唯獨剩紀曉芙一人未來,但這一次下山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她,無法眾人只得等紀曉芙到來。

  不多時,紀曉芙姍姍而來,素色的衣裙,長劍在手,別是一番風姿綽約,讓人過目不忘。眾師姐妹皆是姿容出眾之人亦比不上紀曉芙,卻是丁敏君雖容貌不及眾位師妹,只她往那裡一站紅衣傲骨,氣質卓然,便將眾人比了下去。

  紀曉芙在眾師姐妹面前站定,她們見她發見金光隱現,原是一枚極細的金簪,紛紛調侃她,她含羞不語。只是在丁敏君看過來的時候,微微變了臉色。

  丁敏君自是個有傲氣的,別人既然不屑於理睬她,她也不會上趕著。原本,丁敏君見眾姐妹調侃紀曉芙,想著那時紀曉芙熱情邀她一起上山的事。丁敏君有心幫她解圍,卻不想她竟然當眾變了臉色,丁敏君自然心裡不快,匆匆招呼眾師妹們下山去了。

  丁敏君的一向不給人好臉色眾師妹也不怪她,只聽了她號令,一起下山。唯有紀曉芙見了丁敏君的臉色,心中忐忑,不由的摸上發間簪著的那根極細的金簪,叫別的師姐妹看見了又是一陣調侃。

  因為一眾師姐妹在的原因,丁敏君自然沒有辦法□□去找楊逍,她只好加快速度帶著她們上武當山去。丁敏君只是心裡想著,若是早早的完成了師傅的任務,從武當回峨眉的時候,也許她可以順個路。坐忘峰,她要是快馬加鞭的話,應該能走上一趟的吧?

  丁敏君打定主意之後,除了日常的吃飯休息的時間,她並不帶著眾人停下,弄得大家心裡一陣納悶:丁師姐,這是怎麼了?

  就這樣,她們很快就到了武當山下,早有兩位武當弟子打扮的人在那裡等候。峨眉眾人走至跟前,只見一人眉清目秀,氣質溫和,另一人濃眉大眼,少年老成。

  氣質溫和的那位,嗓音也是溫潤和善,「殷梨亭見過眾位峨眉女俠。」

  少年老成的那位亦跟著上來見禮,卻是武當張真人的第七個徒弟莫聲谷。

  丁敏君上前回禮,之後她們就在殷梨亭和莫聲穀的帶領下一起上了武當山。丁敏君如今武功越發精進,上山時氣定神閑,悠閒自在就像是在峨眉的後山漫步一樣輕鬆,倒是讓殷梨亭和莫聲穀大為驚訝,心裡直道是峨眉這一輩弟子中又出了個厲害角色。

  不過,丁敏君察覺到這位武當的殷六俠一直在偷偷打量著紀曉芙,看上去十分的害羞,也是個純善之人。丁敏君心思一動,就猜到滅絕師太口中所說紀曉芙將定親之人便是殷梨亭了。

  到了武當山,殷梨亭莫聲穀二人領著丁敏君並一眾峨眉弟子去見掌門張真人。丁敏君先是總在江湖上聽說過武當張三豐的大名,那可是與峨眉祖師郭襄同一輩的高手了,便說是當今武林第一人也不為過。這一回能得見武當張真人的面,丁敏君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同時她也不由得想起了那四個拜入華山派門下的孩子,她當時便想著能讓他們拜在武當門下來著,只可惜造化弄人。

  丁敏君眼中,武當張真人一身浩然正氣,慈悲和善,頗有仙風道骨的感覺。而張三豐眼中的峨眉弟子中,一人紅衣颯爽,他眼光老辣,一眼就瞧出丁敏君如今的武功大為精進,可與他最得意的弟子比肩。而且,此時的丁敏君因為修習桃花島不傳秘笈的原因,與當年張三豐初遇時的郭襄十分相似,倒是讓他更加欣丁敏君了。同時,張三豐心內也清楚,這丁敏君大概便是滅絕師太屬意的傳人了。

  至於紀曉芙,她花容月貌,一身武藝也算是不錯了,張三豐心裡倒是對這一位徒弟媳婦暗暗點頭。雖說張三豐更看中丁敏君,但他也知道滅絕師太是不可能將自己未來的掌門繼承人送到武當來的。

  張三豐見過一眾峨眉弟子,便讓殷梨亭和莫聲穀帶著眾人下去安頓了,隨即又召來了大弟子宋遠橋細細說了些事情。

  到了武當之後,丁敏君和一眾師姐妹見過了武當張真人和武當七俠。不得不說,丁敏君現在的感受就是武當有七俠,她們峨眉呢!還是該帶著師姐妹們一起多多練功才是,這樣才能在江湖上闖出一些名頭來。

  再有就是,武當張真人早就不聞門派裡的事務了,多是大弟子宋遠橋為之代勞。這一回雖然是殷梨亭和莫聲穀兩個人帶著峨眉弟子去安置的,但是武當早就打掃好了房屋,該有的一應俱全,說不得就是宋遠橋等人的功勞了。

  丁敏君心想:明天要是見到這武當諸俠還是得好生道謝才是,出門了,峨眉的臉面可不能丟。

  丁敏君隨意選了間屋子將帶來的東西安置下來,正準備出門看看武當風光,也不知武當山與峨眉山相比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誰料,丁敏君方一出門,就瞧見不遠處樹下殷梨亭紅著臉在跟紀曉芙說話。

  丁敏君一個緊張,壞了,人家未婚夫妻在那裡談情說愛的,要是他們瞧見了她那得有多尷尬啊!基於這麼一個成人之美的想法,丁敏君腳下一動,運著輕功閃躲開了。是以,正在那裡說話的紀曉芙和殷梨亭二人並沒有發現她。

  殷梨亭這般誠摯邀請,縱然紀曉芙心中有些許不願意,倒也不好拒絕,只得點頭應了他的邀請一起看看武當的景色去了。

  至於丁敏君,她不曾來過武當,方才一個著急,竟然運著輕功跑了。這下子好了,丁敏君迷路了。不過,丁敏君向來心大,迷路就迷路唄,反正是在武當,還能丟了不成。

  丁敏君隨意走著,不多時,卻見有一身形清瘦的武當弟子在那一處岩壁附近練武。丁敏君一時好奇,便走近了一看,這人竟然使的不是尋常的刀劍做兵器,所用兵刃倒是少見的銀制虎頭鉤和鐵制判官筆。丁敏君心下已有猜測,這人似乎也發現有人來了,連忙收了勢,過來同丁敏君打招呼。

  丁敏君見來人眉清目秀,看似清瘦,文質彬彬,實則神清氣朗,便是身形清瘦也擋不住那一股隱約的剽悍之意,看來此人武功不俗。來人眼中的丁敏君卻是姿容出眾,手持長劍,一身紅衣加上那通身的氣質竟然將那七分的美貌化作了十分。

  「閣下可是銀鉤鐵劃張翠山張五俠?」丁敏君出口試探道,但是她心裡已有九成把握這人就是張翠山。

  張翠山微微一怔,耳根處有些許微紅,他回禮道:「在下正是張翠山,不知是峨眉哪位女俠?」

  張翠山是知道今天會有峨眉弟子上山來,故而做此猜測。

  「峨眉丁敏君。」丁敏君也不是那等扭捏之人,既然師傅要與武當交好,日後紀師妹再嫁到武當來,少不了要打交道的,提前結個善緣也不錯。

  張翠山面上不顯,心裡倒是有些詫異,江湖傳聞峨眉丁敏君是個貌醜心狠的,還有個毒手無鹽的稱號。怎的今日一見,竟無半點兒與傳聞相符之處。他心下搖頭,這江湖傳言果真是害人不淺,不可信不可信呐!

  「丁女俠緣何走到此處?可是迷路了?」張翠山知道自己前幾日方才尋得這僻靜的地方練武,就算是武當弟子也是輕易找不過來的,更何況丁敏君這個今天才到的客人呢。

  若是尋常女子,被人當面說穿迷路之事,不是惱羞成怒便是羞得燒紅了臉。張翠山雖然知禮,但是他們武當皆是男子,長久不下山,難得同女子打交道,是以他才如此心直口快的說了出來。索性丁敏君也不是尋常女子,她面不改色的自我調侃道:「張五俠所言不錯,這武當景色迷人,我這四下隨意一走,竟然不知自己走到何處了。還打攪了張五俠練武,莫怪啊!」

  「丁女俠哪裡的話,我這裡也練完了。不如,我送丁女俠回去。」張翠山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丁敏君自然是順著張翠山手指的方向走去了,她就知道會出來個領路的,這不,領路的不是來了嗎?領路的張翠山表示,他一直都在那裡,並不是突然出現的。

  第一面給人的印象很重要,張翠山見丁敏君如此隨性灑脫,心下也頓生好感。張翠山給丁敏君帶路,兩人一路上卻沒什麼話題,張翠山無法忽視身旁的紅衣,心下一動,有意道:「丁女俠方才所言被我武當美景所吸引,不知比之峨眉如何?」

  丁敏君秀眉一挑,「世上美景千萬,各有千秋,如何相比。再者說,在我眼中,峨眉的美景最是令人難忘。想來武當之于張五俠,也是一樣!」

  丁敏君心道:小子,你想套路我?沒門。

  張翠山啞然,這丁女俠的話還真是……大實話,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呐。

  張翠山領著丁敏君回她的住處,路上好巧不巧的遇上了殷梨亭和紀曉芙,丁敏君一下子就想起她為什麼會迷路。她心道:這小倆口談情說愛為什麼老被她看見呢?真是怪尷尬的。

  殷梨亭是個害羞內斂的性子,為人單純的緊。他心裡對紀曉芙有好感,可是他能鼓起勇氣約人出來看風景,就已經很不錯了。這已經是自家師兄弟再三慫恿他才成功的。

  不過,殷梨亭是把紀曉芙約出來,但他又不會說那些甜言蜜語的話,紀曉芙也不會主動搭話,畢竟是女兒家的矜持。是以,兩人相顧無言,這麼一路走來倒是有幾分尷尬。正巧遇上了張翠山和丁敏君二人,殷梨亭心想:五哥是個會說話,人聰明主意又多,想要求救一二,讓他幫忙解個圍。

  萬般窘迫之下,殷梨亭顧不得還有丁敏君在場,忙給張翠山使眼色,可他沒想到他一貫熱心的五哥一點都沒有接收到他的眼神。

  張翠山哪裡能沒看見自家兄弟的眼神呢,只是丁敏君那眼神分明是在看著他們,萬一給她看見他們兩兄弟合夥套路她家師妹,這武當的臉面怕是就沒有了。是以,張翠山只能在心底對這自家兄弟道一句抱歉了,六弟,不是五哥不幫你,是在是有人虎視眈眈呐!

  原本張翠山是個能言善辯的,丁敏君也是個不讓人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有來有往。不過,再加上個殷梨亭和紀曉芙這兩個內斂不說話的,他們倆再說的多些就顯得尷尬了。這下好了,四個人都變成了悶葫蘆,只能埋著頭加速往回走了。

  只是,這武當山也不大,總會碰上別的人。這不,丁敏君一行四人巧得不能再巧得遇上了宋遠橋為首的武當諸俠。丁敏君一看再一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好傢伙武當七俠都到齊了,今天到底是啥好日子?怎的這麼巧啊!

  出門在外禮數也是不能失的,丁敏君連忙上前見禮,再順便感謝一下武當周到妥帖的安排。紀曉芙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些心思不屬的樣子,要不是丁敏君及時提醒她,她都要把面前的宋遠橋等人當作不存在的了。

  人家幾位師兄弟都在,她們也不好多留,正好此時已經離她們的住處不遠了。丁敏君率先告辭,而紀曉芙正愁怎麼跟殷梨亭分開,正好丁敏君給了她條明道,她就順著走了。

  丁敏君和紀曉芙漸漸走遠了,丁敏君武功大進,此時耳邊似乎聽見有人在對宋遠橋說話,好像是在八卦她和張翠山怎麼碰上的。丁敏君心裡一撇嘴,原來就算是武當沒有女子,大老爺們也可以這麼八卦的呀!

  原來是俞蓮舟和張松溪兩人被莫聲穀一攛掇,就架著宋遠橋過來,想看看他們害羞的六弟與六弟妹見面見得怎麼樣了。卻不想,還碰上丁敏君和張翠山二人,這下子可就燃起了眾位師兄弟的八卦之火了。

  沒辦法,武當山上都是大老爺們,唯一娶了老婆的就是宋遠橋。至於其他師兄弟到現在都是光棍一個,這大師兄都要抱娃了,不能不著急啊!

  眾師兄弟都覺得張翠山和丁敏君相處的不錯,私心裡覺得是樁好姻緣,而張翠山也被師兄弟們說的心裡起了波瀾。可是,下一刻他家大師兄就開始潑起了冷水,宋遠橋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師弟們,「你們想的倒是美,豈不知滅絕師太有意將峨眉掌門之位傳給大弟子丁敏君。未來的峨眉掌門能嫁到咱們武當來嗎?也不動點腦子!」

  「大師兄這話的,咱們五弟一表人才,文韜武略的,若是那丁女俠真的瞧上了咱們五弟,便是做個倒插門女婿,也不是不可啊!」俞蓮舟微一搖頭,笑著說。再看莫聲谷殷梨亭個個點頭附和,宋遠橋不得不端起大師兄的派頭來。幾個師兄弟一下子笑著竄出去了,連武當最出名的輕功武當縱雲梯都用上了,如此就可見大師兄的威嚴了。

  卻說丁敏君和紀曉芙一起回去了,以往都是紀曉芙主動說話的,但是丁敏君想著這一趟就是為的這紀師妹的婚事來的。是以,丁敏君主動道:「紀師妹,我看這殷六俠,為人靦腆害羞,你們相處的如何?師傅最是關心你的婚事了,特意叫我帶著咱們峨眉的師姐妹們來幫你撐場子呢!」

  誰知紀曉芙聽了丁敏君的話,原來臉上還帶著紅暈,這下子臉刷的一下白了,臉色十分的不好看。她也沒有回答丁敏君的話,只道:「多謝師姐關心了。」說完,紀曉芙便匆匆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這下丁敏君是摸不著頭腦了,這什麼意思,難道說紀師妹看不上殷六俠。只是,她瞧那人倒是個性情溫和的,紀師妹嫁過去肯定不會吃虧的。哎,別人家的事,哪裡容得她多管閒事啊!隨她自己去吧。

  不過,丁敏君晚間睡覺的時候,習慣性的摸著枕頭下微涼的玉簪,面上不由露出一絲淺笑來,也不知那人現在如何了,可還好啊。丁敏君握著玉簪,這麼想著,漸漸的睡得沉了。

  因為想要快點離開武當去見楊逍,丁敏君簡直是把紀曉芙的婚事當作自己的一樣盡心盡力。這叫武當峨眉眾人看了,只道丁敏君這個大師姐果真稱職,這樣關心師妹的終身大事。

  這一日,張三豐將自己的六弟子叫到身邊,關心道:「梨亭啊,你與峨眉的紀姑娘相處的怎麼樣了?不能總叫人家姑娘等著啊,你作為男子應當主動一些才是。」

  殷梨亭微紅著臉看著自家師傅,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紀姑娘是個好姑娘,他亦是心悅她的。只是,殷梨亭約見紀曉芙時,她的神色間並不是多麼的樂意,他也不願意用父母之命來逼迫姑娘家。思及此,殷梨亭一時竟陷入了兩難之間。

  張三豐活了這麼大歲數,見過太多的大風大浪,更何況殷梨亭從小就在在武當長大,弟子的品性他時知道的。因此,張三豐也不強逼著殷梨亭開口,他只讓他考慮清楚。

  從張三豐身邊離開後,殷梨亭思慮再三,決定找紀曉芙問問。如果她並不抗拒這門婚事,他便讓師傅幫他向滅絕師太說明情況,等選定了良辰吉時便去漢陽親自登門向紀老英雄提親,讓他老人家將掌上明珠嫁給他。

  殷梨亭雖然在武當七個弟子中排行老六,但是他性子靦腆害羞,又有些軟弱,相比于少年老成的莫聲穀,他更像是七人中最小的。殷梨亭很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但是這一次,訂婚之前找紀曉芙問問心意,已經是他膽子最大的時候了。

  「為什麼?」殷梨亭滿懷期待的來找紀曉芙,卻得到了紀曉芙不願嫁給他的這樣一句話,這叫他如何接受呢?

  紀曉芙看著眼前的殷梨亭,他雖說是武當七俠之一,可比起另一個人來卻顯得稚嫩,更加沒有他瀟灑的氣度,只叫她一顆芳心全都寄在那人身上,如何再嫁給他人呢?原本殷梨亭若是不來問,紀曉芙可能會迫于父母之命而推拒這件事,而且明明她師傅滅絕師太也是對這件婚事持不贊同的態度的。

  紀曉芙這婚事說起來,也是一兩年前的事來,但是滅絕師太一直拖延著,倒叫武當和紀老英雄一時沒有辦法。紀曉芙一直以為師傅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卻不想這一次突然叫她到武當了,明顯是同意她嫁人了。

  紀曉芙不知道,滅絕師太原本是見她天資聰穎,有意栽培她做繼承人的,這才一直拖著她和殷梨亭的婚事。可是,丁敏君自峨眉後山學的桃花島的絕技之後,武功大漲,再加上滅絕師太一向喜歡丁敏君,是以一下子轉變了心思。這一次,滅絕師太也是為了丁敏君日後接手峨眉,武當能夠支持她,方才鬆口紀曉芙和殷梨亭的婚事的。

  紀曉芙揪著衣角,一雙大眼無措的看著殷梨亭,一咬牙,只道:「殷六俠,你是個好人,是曉芙配不上你。」

  這叫什麼理由?殷梨亭心裡澀然,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而紀曉芙心裡有些愧疚,卻也狠狠松了口氣。

  丁敏君被張三豐差人找過去,有意問她,她們峨眉對殷梨亭的感觀如何?其實,就是變相的在問她,紀曉芙看上殷梨亭了沒有。可是,這叫丁敏君如何作答,只好說回去問問師妹的意思,但是她們峨眉對殷梨亭這人是沒有不滿意的。

  得了丁敏君的話,張三豐稍稍放下心來。而丁敏君因為難得見到像張三豐這樣的武學宗師,又知道張三豐和郭襄頗有淵源,是以將自己修煉桃花島秘笈時遇上的幾個難題問了出來。

  張三豐初見丁敏君時便覺得這小姑娘同當年的郭襄十分相似,可大約是人老了,他竟然一時沒想起來到底是哪裡相似了。可丁敏君這麼一問,倒叫他豁然開朗了。

  原來張三豐當年和郭襄相遇時,郭襄還是個小姑娘,自幼習的是她外公黃藥師桃花島的武功。至於峨眉現在的武功,都是郭襄後來才自創的。如今丁敏君練了桃花島的武功,又是和郭襄差不多大的年紀,倒是叫張三豐一時百感交集,想起當年的事來,對著丁敏君的態度也越發的好了。

  張三豐不僅回答了丁敏君的問題,還有意將當年郭襄曾說過的話拿來提點她,只叫丁敏君萬分感謝。

  丁敏君告辭張三豐之後,總覺得自己受益良多。如此一來,自家師妹和人家徒弟的事,便要更加上心了。丁敏君急忙想找紀曉芙問問情況,可是她去了紀曉芙的房裡竟然沒有找著人。

  找不著人,丁敏君也是不著急的,畢竟就在武當山,人還能跑了不成,她晚上再問問就是了。丁敏君閑來無事,就準備找張翠山再去切磋一二去。原是一日丁敏君練武時叫張翠山看見了,兩人比試了一場,各有進益。是以,兩人經常私下裡切磋武藝。

  只是,今天丁敏君去了張翠山經常練武的地方沒瞧見張翠山,卻是看見了縮在樹下悄悄抹眼淚的殷梨亭了。七俠之中,張翠山為人熱心,又善解人意,與其餘六俠的關係都不錯,尤其是殷梨亭。

  殷梨亭因為被紀曉芙拒絕了,一時難過,又不想被別人瞧了去,就只好來找張翠山了,哪知張翠山也不在,只叫殷梨亭更難過了。

  丁敏君一見這幅場景,這會兒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的為難。她倒是想一走了之呢,也免得大家尷尬,可她剛剛來的時候的動靜早就叫殷梨亭聽見了。她要是現在跑了,人才是更尷尬呢。丁敏君本著殷梨亭是她未來的師妹夫,又是張翠山的師弟,這比武比出來的交情,怎麼也得照顧殷梨亭一二。

  丁敏君輕咳了一聲,嚇得殷梨亭匆忙擦乾了眼淚,紅著眼眶,叫人看見了,還以為是丁敏君欺負他了呢!

  丁敏君見殷梨亭這模樣,一時心軟就遞了塊帕子過去,殷梨亭傻傻的接在手裡。

  「你哭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知道不?」

  「我沒哭!」殷梨亭雖然心虛,可是還是要臉面的,難得硬氣了一回。

  「好了,你沒哭。凡事都是可以解決的,心要放寬些。」

  「丁姐姐,如果有件東西不屬於你,你是要強求呢還是放手呢?」殷梨亭握著帕子,躊躇著開口問她,心裡有些忐忑,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五哥也不在,沒人告訴他啊!

  殷梨亭這一聲姐姐,倒是叫丁敏君想起高寄萍來了。她歎了口氣,「凡事皆隨心,有些東西該是你的就跑不了,不是你的強求也求不來。」

  「我知道了。」殷梨亭回想著丁敏君的話,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好了,把眼淚擦乾了,陪我練一場。你五哥不在,你就頂上吧。拿出全力來,我可不會放水的。」丁敏君找了新話題來打岔,倒是叫殷梨亭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這一場比試下來,丁敏君把殷梨亭打得難以招架。殷梨亭輸了,卻亮著一雙眼看著丁敏君,很是佩服她。

  丁敏君一身輕鬆的回去了,只留下一個殷梨亭在那裡練武,倒是把剛剛被愛慕的姑娘拒絕的這回事也忘了。直到張翠山過來了,十分好奇的問殷梨亭,「六弟,你何時這般勤奮了?」

  「五哥,我想好好練武,做個名副其實的武當殷六俠。」

  「好,來,五哥陪你。」

  丁敏君和殷梨亭比了一場,見殷梨亭失敗後醉心練武,方才放下心來。她也是沒有招兒了,才想了這麼個主意轉移他的視線。丁敏君心中隱約有預感,這會是個不好的事情。

  丁敏君回去之後,又去找了一趟紀曉芙,仍然沒找到她。這叫丁敏君的心沉到了穀底,想來定是紀師妹瞧不上殷六俠,那殷六俠又是個害羞靦腆的性子,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丁敏君是有心想幫這兩個人,卻無從下手。她後來一想,人當事人的態度,便又算了。畢竟,他們自己做的決定,她又能如何干涉呢?且隨他們去吧。

  這麼一想,丁敏君便想通了,逕自回房去,且等明日再看情況。結果,第二天,張三豐找到了丁敏君十分為難的說,殷梨亭不打算結這門親了,叫她們峨眉莫要見怪。丁敏君心裡清楚這跟這些日子有些反常的紀曉芙脫不了干係,想來是殷梨亭自己將這不願成親的罪名擔下了。她只好道兩人有緣無份,峨眉不會介意此事。

  這事一出,武當肯定是不用再待下去了。畢竟,她們本就是為了婚事來的,又有何理由繼續再繼續待下去呢?丁敏君吩咐同行的師妹收拾行囊,她們要儘快離開武當。可是,一個匆匆趕來的師妹卻告訴丁敏君,紀曉芙昨天就離開武當山了,只留下一封信說是要交給丁敏君。

  丁敏君接過師妹手裡的信,臉上神色莫名,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那師妹忽然不太敢看丁敏君的臉色,她以為憑丁敏君那等火爆的脾氣定是要破口大駡的。誰料,丁敏君卻一言不發,只讓她下去收拾行李。師妹得了丁敏君的話,忙不迭的離開了,沒有看到丁敏君那緊緊捏著信紙的手,以及似乎要冒火的眸光。

  丁敏君一直以為紀曉芙做事不可能不管不顧,誰知她竟然留下一封信,便獨自一人離開了武當。紀曉芙信中只道是她和殷梨亭婚事難成,心中不安,遂提早一步離開散散心,不日便會自行回峨眉同滅絕師太解釋。

  丁敏君心裡氣得緊,只覺得紀曉芙這樣,已經在武當的面前丟了峨眉的臉面。她心裡暗道:若是叫她再見到這紀師妹,定是要好好的收拾她一頓才行。

  卻道紀曉芙如何做出這般出格的事來呢?原本,紀曉芙心裡一直不知這婚事該怎麼辦才好,直到那日殷梨亭來問她是否願意。殷梨亭素來內向靦腆,卻能有這般勇氣來問她,只叫紀曉芙感慨萬分。紀曉芙心裡自是不願的,一時她摸到了袖中藏著的那支極細的金簪,心中當即生出無限的勇氣來,也想為自己拼一次,是以她拒絕了同殷梨亭的婚事。

  紀曉芙心知殷梨亭也不是那等死纏爛打之人,這婚事定是不會成的。可她一想自己竟然拒絕了婚事,師傅和父親面前也不知道該如何交代,心中難免慌亂。可事已至此,紀曉芙就打算破罐子破摔,先行離開找自己心中那人去了。

  峨眉的日子太過平淡,武當的少俠又哪裡及得上那人風度翩翩,勾魂攝魄,只叫紀曉芙想舍了這平靜的生活,去與那人波瀾壯闊。

  收拾行囊是很快的,但是未免太過倉促,大家面子上不好看。丁敏君還是選擇第二天再啟程離開武當。

  第二天一早,丁敏君和一眾師妹拜別張三豐,張翠山和殷梨亭倒是自告奮勇要送她們下山。張翠山倒也是還好,只殷梨亭如此作為,叫峨眉眾弟子心中對紀曉芙的做法又添了幾分不滿。

  武當山下,張翠山和殷梨亭並肩而立,為丁敏君她們送行。

  「丁女俠,我等就送到此處了,盼你們一路順風。」

  張翠山每日同丁敏君比試練武,兩人相處分外融洽,今日突然要分別,只叫他心中突然有些許不舍,只是無法言說罷了。

  張翠山和殷梨亭能來送她們,這已經叫丁敏君很是高興了,只道自己同這兩人交情還算不錯。丁敏君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她與兩人告別後,帶著師妹們乾脆俐落的離開了,背影十分的瀟灑。

  「五哥,你是不是對丁姐姐……?」殷梨亭躊躇了半天,見張翠山還望著丁敏君她們離開的背影,是以才如此問道。

  張翠山面上一陣苦笑,心中歎道:便是是又如何?瞧她那毫不留戀的轉身,是與不是又有何分別呢?便忘了吧,何必再自尋煩惱呢!

  丁敏君這邊可不知張翠山的想法,她離了武當山不遠,便同眾師姐妹分別了,只說自己有事要處理,稍後再返回峨眉。

  丁敏君現如今在眾師妹面前十分的有威嚴,她說話自是沒有人敢反駁的。就此,丁敏君獨自一人上路了。

  丁敏君原以為自己跟師妹們分開之後便要立刻去找楊逍了,就連她剛離開武當的時候,她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她要先去做一件事,再去見楊逍。

  同楊逍分別的這兩三年的時光裡,丁敏君已經成熟了不少,她可以獨當一面了,做事考慮的也更加周全了。丁敏君打算先去一趟大都,尋一尋那倚天劍的下落。她想著,如果她能找到倚天劍帶回去,這樣就算她留在外面和楊逍多待上一陣子,師傅也不會介意的。

  心悅一個人,便是做什麼都能想起那人來。丁敏君尚未見到楊逍,就開始想著見到他之後要做些什麼,要和他多待一陣子。其實說起來,丁敏君最快樂的那段日子,便是楊逍陪著她一起闖蕩江湖,是多麼的快樂逍遙啊!

  這樣,丁敏君胡思亂想的走了一路,可她一摸到藏在袖中的發簪,便又定下心來。很快,丁敏君就到了大都。

  丁敏君之所以能知道倚天劍的下落,但是要多虧了楊逍。那時,他們倆一起闖蕩江湖,楊逍總會說起些以前自己做過的肆意痛快的事。這其中就不得不提到滅絕師太的師兄孤鴻子那一件事了,孤鴻子武功不及楊逍,又被他那一通毒舌給氣得跳腳,回峨眉的路上便去了。至於倚天劍,楊逍不感興趣,最後落到了朝廷的手裡。

  丁敏君還記得當時楊逍十分遺憾的表情,他似笑非笑的說:「丫頭,早知道你喜歡那倚天劍,我就悄悄截下來。如今也好拿來博美人一笑。」

  不過當時丁敏君是怎麼回他的呢?丁敏君仰著臉,信心滿滿的告訴楊逍:「楊逍,我告訴你,我總有一天會自己把倚天劍拿回來的。到時候讓你瞧瞧我的厲害,你拿不到的倚天劍,我能拿到!」

  楊逍聽了丁敏君的大話,一雙勾魂攝魄的眼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丁敏君,嘴角那一抹笑,丁敏君如今還依稀記得。當然,楊逍也不會忘記,那時丁敏君面頰微紅,卻裝作一本正經,不肯服輸的樣子,真是讓他愛極了。

  倚天劍的所在也是丁敏君猜測出來的,朝廷得了寶貝自然會上貢給皇帝。可這汝陽王卻是幫朝廷管轄著投奔了去的武林中人,這倚天劍多半會在汝陽王府裡。

  王府的守衛自然是非同小可,丁敏君就算是要下手,也是要瞧准了時機,摸准了巡防佈置才行的。是以,丁敏君白天的時候,喬裝打扮在王府周圍仔細查探一番。晚上的時候,又仗著自己武功大漲,悄悄的汝陽王府裡潛伏著打探消息。

  如此這般準備了幾天,丁敏君打聽清楚了那汝陽王的王妃回府的那一日,選定在那天晚上動手。事實證明提前做好準備確實是好的,丁敏君摸索了半天在汝陽王的寶庫裡找到了被眾多珠寶所掩蓋著的倚天劍。對於不懂武功亦不是武林中人的王公貴族來說,倚天劍只能算得上一柄比較鋒利的寶劍罷了。

  丁敏君順利的盜到了倚天劍,就在她準備腳底抹油的時候,好吧,她被包圍了。好在丁敏君心知,自己這一行並非萬無一失,事先也是喬裝打扮成了一個男子的模樣,還帶了黑巾蒙面。

  丁敏君被王府的一眾守衛包圍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暴露的,分明沒有人發現她啊!就在丁敏君考慮怎麼脫身的時候,有黑衣人從天而降,將丁敏君輕而易舉的帶出了王府。丁敏君心下驚奇,同時又覺得這人的身影十分的熟悉,直到她聞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檀香味。

  「不知,無花大師,何時也變成小賊了?」到了郊外,丁敏君還是壓著嗓子,眼珠子一轉,故意道。

  那黑衣蒙面人一揮袖,當場給丁敏君來了個變身,素衣白襪不染纖塵的無花和尚就這麼站在了丁敏君的面前。偏偏無花還笑得悲天憫人,「阿彌陀佛,貧僧不做賊,只不知敏敏何時變成的小賊?」

  既然被拆穿了,丁敏君索性也就不裝下去了。丁敏君是費了些時間才把自己的偽裝給卸掉的,這時候她就不得不羡慕無花了。分明大家都是來做賊的,怎麼偏他這麼瀟灑,她就這麼狼狽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丁敏君甚至不懷好意的瞎想:該不是這無花和尚熟能生巧吧?

  「無花大師,你何時到的?多謝大師出手相助。」丁敏君總算找回了自己的氣度了,俏生生的對無花道謝。

  無花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敏敏,佛曰,不可說。你不妨猜一猜?若是你猜對了,貧僧還可以告訴你屠龍刀的下落。」

  丁敏君一撇嘴,這誰能猜到啊,只隨口道:「該不會大師你一直跟著我吧?」

  「敏敏果然聰慧。」無花淺淺一笑。

  丁敏君當場怔住了,不是吧?

  「那屠龍刀的下落呢?」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丁敏君有意道,她就不信他真的知道。

  無花轉身離開,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明教,謝遜。」

  丁敏君聽到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楊逍該頭疼了!

  無花把屠龍刀在明教金毛獅王謝遜手裡這件事告訴了丁敏君,丁敏君正待追問一二,誰知無花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丁敏君心知自己從汝陽王府中偷了倚天劍,若不儘快離開,這大都怕是就出不去城了。因此,丁敏君雖然心中尚有疑惑,此時也不是深究的時候,她匆忙離開。第二日一早,丁敏君趁著尚未戒嚴,喬裝打扮成一名手拄著拐杖老婦混出了城。

  丁敏君順利出城之後,因倚天劍在手恐被江湖宵小盯上,故而將倚天劍改裝了一番,在旁人看來也不過是柄普通的寶劍。倚天劍既然已經到手了,丁敏君的心也算是安下來了,當即啟程往楊逍所在坐忘峰而去。

  只是,丁敏君到了坐忘峰時,楊逍早已不在那處,但看上去確是離開不久的樣子。丁敏君心中懊悔自己來遲了一步,可倚天劍已在手,她便是多費些時日去尋楊逍也是可行的。

  丁敏君離開坐忘峰不知往何處去尋楊逍,只好順著來時路返回,恰好路過華山,她想起了高寄萍交到她手裡的四個孩子,心中一歎,準備去華山探望一二。可是,等丁敏君到華山派詢問那四個孩子下落的時候,華山派給出的答案竟然是這四個孩子心存惡念,不服管教,故而已經逃下山去了。

  雖然說,丁敏君對那四個孩子的印象一般,可也不至於做出叛離師門這樣的事來,更何況當初是他們一心學武才會離開高寄萍加入華山派的。丁敏君這幾年雖不曾下山,心中對這些事卻也多了些不同以往的想法,正如楊逍所說,不能偏聽偏信,這其中必定有蹊蹺。

  丁敏君心有所感,但面上還是與華山派和和氣氣,只道是那幾個孩子自己不好,帶累了華山派。如此,倒是被華山派的門人笑臉送著下山了。

  這一趟倒是叫丁敏君多了個任務,楊逍要找,這四個孩子的下落也得找。如此漫無目的的尋找自然是不會有結果的,因著丐幫耳目眾多,遍佈天下,丁敏君便覺得借借力。

  丁敏君於一座小城中尋了個丐幫弟子,許了些銀兩,又亮出了峨眉的名號來,好叫那人能用心替她辦事。誰人不知峨眉與明教仇深似海,那丐幫弟子只道丁敏君打探明教消息是為了尋仇,自是盡心盡力。卻不知,丁敏君原是借著尋仇的名義行尋人之事。

  果然,丁敏君在城中等了兩日,那丐幫弟子便傳來了消息。原來,這三年來,明教越發人心散亂。楊逍隱居坐忘峰不出,範遙不知所蹤,四大護教法王也各自分散。只是,前兩日江湖傳聞屠龍刀在謝遜的手裡,楊逍已回光明頂坐鎮,意欲重振明教。

  丁敏君得了消息,給了些銀兩打發了那丐幫弟子,握著手裡看似普通長劍的倚天劍開始陷入沉思。倚天劍已經叫她盜走,這消息過不了幾天便會傳出,再加上屠龍刀在謝遜手中,且不說消息是否屬實,但丁敏君猜測滅絕師太必會親自下山一趟。到那時,若是丁敏君再想見楊逍,怕是要等到各大派和明教廝殺的時候了。

  如此一想,丁敏君倒是下定決心,趁著倚天劍消息尚未傳出,悄悄上一趟光明頂。丁敏君原以為自己會是上了光明頂才能找到楊逍的蹤跡,卻不想半路上她就見到了楊逍。

  只是,這一見,丁敏君並未直接露面,反倒是暗中觀察起來。丁敏君為何如此呢?

  卻說丁敏君偶然在街上看到了楊逍的身影,見他走進了一家藥鋪,心中擔憂他,可這大庭廣眾也不好直接上前。丁敏君便找了個賣茶的攤子,點了杯茶等著楊逍出來。可是,楊逍一出來,瞧著並不像是受傷的樣子,可他拎著個藥倒是腳步匆匆,很是焦慮。

  丁敏君不知出於什麼心思,悄悄跟在了楊逍的身後。丁敏君武功大漲,她有心隱藏行跡,楊逍心思不屬,自然是叫她成功跟了上去,且未被發現。

  這一跟不要緊,竟然是叫丁敏君跟出一樁煩心事來。楊逍進了間小院,丁敏君藏在暗處,竟然發現這小院裡還有別的人,還是個女人。待得丁敏君細細一看,竟然是那日獨自離開武當山的紀曉芙。

  紀曉芙同殷梨亭相處時,甚少說話,可對上楊逍即使一片病容,還是溫言細語,情誼綿綿。這還不足以說明情況嗎?丁敏君只覺得自己心痛如絞,但楊逍昔日對她所言皆聲聲在耳,歷歷在目,她是不信楊逍會變的。

  可下一刻,丁敏君便呆坐在屋簷之上,竟然聽得紀曉芙道:「昔日你贈簪之情,曉芙皆記在心中。如今不過替你擋了這一下,又算得了什麼呢?」

  好一個贈簪之情,好一個救命之恩,丁敏君心中火氣,本應立刻跳下去質問二人,可她渾身武功一身力氣竟然一點都使不上來。

  「蜜餞我放在桌上了,一會兒你喝了藥,吃一些吧。」楊逍的聲音飄到了丁敏君的耳朵裡,卻叫她再提不起一點精神。

  「楊大哥,你對我如此這般,叫我怎麼報答你呢?」

  「本就是我該做的。」

  難道真的是時光涼如水,人心易變?丁敏君陡然生出一股力氣來,運足了十成的輕功離開了。楊逍聽到了屋頂上的瓦片響動聲,出門察看,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丁敏君幾乎是逃也一般的離開的楊逍所在那座小院,她漫無目的的只知道往前跑,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忘記剛才看到和聽到的一切。

  丁敏君本以為就算是過了三年又如何?他們不是心意相通的嗎?可為什麼他沒有來找她,反而和紀曉芙在一起?丁敏君想不明白,卻也不用想了,總歸是棄我去者不可留。可她這麼想,心卻告訴她,不是這樣的!

  內力總有耗盡的時候,丁敏君站在一座懸崖前,耳畔吹著肆意的涼風,她想要讓自己清醒過來,為情所困難道就是她的追求嗎?

  許是站得累了,丁敏君竟然在懸崖邊坐了下來,一言不發的看著遠處的雲和山,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麼。就這樣,丁敏君從白天坐到了晚上,明月初升的時候,她耳邊響起了一道略帶擔憂的聲音,「敏敏,這是要自尋短見嗎?」

  丁敏君轉頭看下月光下素衣白襪的無花,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是了,就算是楊逍和紀曉芙在一起了,就算是她看錯了人傷了心,但她從不曾起過輕生的念頭。也許她丁敏君就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做不到不顧一切的同楊逍在一起,所以楊逍這麼做也不能怪他,不是嗎?

  丁敏君一天都沒有說話,她的聲音一出口,有些沙啞:「我不會自尋短見的。」

  無花也不嫌棄這懸崖邊的風沙會沾染他的白衣,他一撩僧袍坐在了丁敏君的身邊,也不看丁敏君,只望著遠處說:「世人有了煩惱都會在佛前禱告,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敏敏有煩心事不妨說說,或許,貧僧能幫幫你呢?」

  「四大皆空,不在紅塵的大師又怎能替我解答這紅塵煩憂呢?」丁敏君隨意的回答道,她並不想將心事說給旁人聽。

  無花並不介意丁敏君的冷淡,他微微一笑,語聲柔和:「敏敏,貧僧給你講一個故事如何?當你聽完了這個故事,也許會改變主意。」

  丁敏君對此不置可否,她沒有說話卻是默認無花繼續說下去了。

  「從前有一個姑娘她生的貌若天仙,天底下再找不出同她一樣美麗的人了。但是,她的命運並沒有像她的美貌一樣美好。她先是遭遇了滅門之禍,千辛萬苦的逃出去,為了報仇她嫁給了一個武林高手,後來他們還有了三個孩子。」

  「仇不能不報,為此她拋棄了丈夫和孩子,其中第三個孩子是個女兒。那女兒被她放在了一個大戶人家,她卻不曾想到那個大戶人家會因為後宅紛爭將那女兒給弄丟了。後來,女人找回了她的孩子們,但是小女兒卻一直沒有找到。」

  「直到有一天,女人的兒子遇見了一個十分有趣的小姑娘,他替她解了圍,還親手給她做了一桌子的菜。當他知道那個小姑娘就是他的小妹妹時,他是那麼的開心,可他卻不敢認她。」

  無花的話就像是一縷輕煙在空氣中飄散,丁敏君初時只是以為是一個簡單的故事,可是她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丁敏君不可置信,她聲音沙啞的試探道:「那小姑娘叫什麼?」

  無花回過頭來看丁敏君,臉上的笑意從那種悲天憫人變成了一種柔和又溫暖的笑,叫丁敏君莫名的覺得親切。

  「敏敏,你這麼聰明,當然知道哥哥在說什麼了?對不對?」

  無花眉眼彎彎的看著丁敏君,丁敏君卻因此憤怒的拔出身上的寶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她在質問他,質問他們:「為什麼到現在才出現?為什麼你要出現?」

  被寶劍架在脖子上,可無花卻笑得更加的溫柔了,他在丁敏君惡狠狠的眼神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敏敏乖,哥哥來找你了,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就算有師傅有師姐妹,可丁敏君也曾想過如果自己能有親人就好了,她也想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要她。可是,當她真的有親人的時候,丁敏君卻不敢相信了。

  丁敏君的劍從無花的脖子邊挪開,插在了懸崖上。這一天裡,她經歷了太多的大起大落,一切讓她恍如夢中。

  「不想回去也沒有關係,我是哥哥,哥哥一定會保護妹妹的。有我在,要讓敏敏每天都要開開心心。敏敏,我們是家人,會一直等你的。」

  許是風沙迷了眼,丁敏君流淚了,無花伸出手拭去了丁敏君臉上的淚水,輕輕將她抱在懷中,拍著她的背,柔聲哄道:「敏敏乖,不哭了。」

  無花有些手忙腳亂,丁敏君心裡酸軟酸軟的,終是忍不住哭濕了他的衣襟。上天終是待她不薄的,她也有了自己可以依靠的親人。不管她做什麼,都會無條件支援她説明她的人。

  丁敏君哭了個痛快後,抬起頭有些歉意的看著無花,無花卻半分都不在意,從袖中掏出一塊麥芽糖遞到了丁敏君的手上。她紅著眼眶,睫毛上還沾著淚水,卻握著手裡的糖,看著無花笑了出來。

  無花亦笑的開心,只是那眼中略有一絲精光一閃而過。敏敏,楊逍不會是你的良人,你總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丁敏君手裡握著無花給的麥芽糖,捨不得吃,面上還帶著一種傻乎乎的笑看著無花,叫無花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敏敏,你如今可以告訴哥哥,你為什麼難過了嗎?」無花這話一問出來,丁敏君的臉色又沉了下去,她不知道怎麼將心裡的話講給別人聽,因為從來都是只有她一個人。

  丁敏君不說話,可無花卻不肯放過她,他面上還帶著那種柔和寵溺的笑,說出的話卻像一把利劍直直紮進了丁敏君的心口,語重心長道:「因為你的心上人,是嗎?這世上多的是癡情女子負心漢,敏敏你要知道,男人的話便是騙人的鬼,千萬不要被那些甜言蜜語給騙了!」

  丁敏君不敢看無花,嘴裡卻忍不住想幫楊逍辯駁,「哥哥雖然出家了,可也是男人啊!難不成,你也要把自己算進去?」

  無花抬手把丁敏君的臉掰回來,讓她看著自己,理所當然道:「敏敏,我是哥哥呀,不是別的什麼人。」

  好了,無花成功的把楊逍變成了別的什麼人,可丁敏君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無花的話了。畢竟她和楊逍好像真的沒什麼關係,他如今還有個紅顏知己呢,她算什麼!

  「能告訴我嗎?誰欺負了我家敏敏,哥哥替你去報仇。你說說,是給他閹了好呢?還是把他賣進小倌館好呢?或者,哥哥我替你超度超度他,如何?」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無花的身上,看上去就像是九天之上的仙一般,但嘴裡說出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慄。丁敏君以為無花是在開玩笑,她只聽得那一句我家敏敏,心裡便覺得好受許多了,緩緩低下頭似乎在考慮怎麼跟無花說。

  但是,丁敏君沒看見頭頂上方無花目光中的寒芒,他並不是在開玩笑。敏敏是他的妹妹,沒有人能欺負她,否則便只有一個下場。就在無花考慮怎麼要了負心漢楊逍的命的時候,他怎麼也沒想起曾經是他設計的楊逍。

  丁敏君猶豫了半天,終於抬起頭看向無花,正好迎上了無花鼓勵擔憂的目光,叫她心裡一暖。可是,她到底還是不敢把楊逍的名字告訴無花,許是她潛意識裡的一種危機感吧。

  丁敏君省去了楊逍的姓名只用他來代替,她又怕無花找不到楊逍會對紀曉芙動手,也沒有說出紀曉芙的名字。丁敏君全程用的不是他便是她的字眼,將自己和楊逍相識相愛的經過刪刪減減的說給了無花聽。丁敏君原以為無花應該是聽不懂的,可無花又怎麼能聽不懂呢?

  「敏敏,你說哥哥現在去各大門派走上一走,是不是就能一舉端了明教,好給我家敏敏報仇了呢?」無花面上笑意不減,嘴裡的話卻是別有深意。

  無花是少林高才,七絕妙僧,便是如今的少林方丈還是他的師弟呢!江湖中人人都敬仰稱讚的妙僧無花若真的是往各大門派走上一走,號召江湖人士一道消滅魔教,又有哪個會拒絕呢?

  丁敏君瞪大了眼睛看著無花,心裡又不爭氣的開始擔心起楊逍來。明教可是楊逍一直都放不下的,如果無花真的帶人殺上明教,這……

  丁敏君不敢再想了,總歸是他們有緣無份,可她哪裡就真的捨得讓人要了楊逍的性命了呢?她伸出手拽著無花的白色僧袍,撒嬌似的晃了晃,「哥哥,我如今已經放下了。我有哥哥了,還要別人做什麼呢?」

  無花似是因為丁敏君的話妥協了,他無奈的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鬢髮,「敏敏乖,記得你說過的話便好了。」

  這下子丁敏君有些疑惑了,她到底該記得自己說過的哪句話呢?是她真的放下了,還是她有哥哥就好了?

  有了哥哥,那娘親呢?丁敏君絕不承認自己只是為了轉移話題好叫無花不要抓著不放,但是她心裡也是想有自己的娘親的。

  「敏敏,娘親她的身份如今不適合在外面出現,你且等等,過不了多久,哥哥會帶你去見她的。」

  「難道是因為仇家的原因嗎?」丁敏君皺起了眉,有些擔心。

  無花伸手撫平了丁敏君的眉毛,安慰她道:「敏敏只管開開心心就好,剩下的就交給哥哥們了。你還有個哥哥,過不了幾天,你們就會見到的。」

  丁敏君做了這麼多年的大師姐,尤其最近兩三年覺得自己長進了,聰明了,可是在無花的眼裡還是跟個小孩子一樣天真可愛。

  無花卸下手上一直套著的琉璃念珠,將那串琉璃佛珠在丁敏君詫異的眼神中套到了她的腕上。無花又忍不住摸了摸丁敏君的頭髮就像對待小孩子一般,「敏敏,仇家在暗,我們在明,哥哥如今尚且不能向全武林告知你便是我放在心尖上寵著的妹妹。這佛珠自我小時便帶著了,如今給你,也好護佑你平平安安的。」

  冰涼的佛珠套在丁敏君的手腕上,倒給了她一絲真實感,這一切並不是她的夢境。無花率先起身,他伸手拉她,丁敏君卻一陣腳軟險險的被無花抱住了。

  丁敏君微紅著臉頰,有些不好意思,「我腿麻了。」

  「上來,哥哥背你。」無花微微一笑,轉身背對著丁敏君彎下了腰。

  丁敏君只覺得眼眶熱得很,強忍著淚意趴到了無花的背上。無花背著丁敏君一步步走在了下山的路上,他走的很慢很穩,叫她很安心,漸漸的便睡著了。

  無花聽到了丁敏君輕緩的呼吸聲知道她睡著了,腳步越發輕了,生怕擾著她。他心裡想著來日一定要找一個最好的男子給他的敏敏做夫婿,或者多找幾個好的男子備著也行,總不能叫敏敏吃了虧去。

  第50章

  丁敏君做了個美夢,她有哥哥了。第二天丁敏君一打開房門,就看見一身白衣的無花朝著她笑,問她:「敏敏,你睡得可好?」

  「好。」丁敏君聽著這熟悉寵溺的語氣,彎了眉眼,乖乖的答了一句。

  「走吧,我親手給我家敏敏做了些好吃的。」

  原來,不是夢啊!

  丁敏君坐在小院中,吃著無花做的堪稱世間少有的美味,心裡是很是滿足。美味的食物總是會讓人的心情變好。

  丁敏君吃著飯,無花卻是把他的安排給她說清楚了。無花叮囑她早些回峨眉去,而他也要動身回少林去了。因為最近江湖上出現了謝遜帶著屠龍刀招搖過市的消息,很是不太平。為了丁敏君的安全考慮,無花讓她早些回去。

  無花這麼替丁敏君考慮,作為乖巧又聽話的妹妹,她又怎麼能不同意呢?用了飯,丁敏君便和無花分別了。

  在小院的門口,丁敏君瞧著四周無人,上前又抱住了無花,她白皙的手腕上的琉璃佛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丁敏君在無花的懷裡膩歪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放了人走。

  白衣僧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丁敏君正準備轉身回小院收拾下也出發。可是,她方才一轉身,就見到了一身白衣的楊逍,站在她的面前神色不定,眼神莫名的看著她。

  丁敏君一見到楊逍,不是滿腔的思念,而是昨天她親眼所見的那一幕郎情妾意的畫面湧上心頭。呵,楊逍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來質問她嗎?可,明明該她來質問他才是,說好的等她的呢?

  丁敏君乾淨俐落的轉身,不再看楊逍,可楊逍一察覺她要走,立刻飛身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楊逍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句話,如果無花站在他的面前,他會絲毫不顧及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上去同他打一架。

  丁敏君簡直要被楊逍的這句話給問笑,她和哥哥的關係,需要問嗎?此時,丁敏君幾乎是被怒火給沖昏了頭腦,

  可她完全忘記了楊逍根本不知道她和無花是兄妹。雖然無花是出家人,可他這般俊美無雙,武功高強,這樣的人物,哪個女子會不動心呢?也不怪乎楊逍會這麼想了!

  丁敏君當即反唇相譏,「那你和紀曉芙呢?又是什麼關係?」

  聽到丁敏君這麼問,楊逍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無花在她的面前抹黑他,他脫口而出道:「是無花跟你說的?你怎麼能相信他呢?」

  楊逍話一出口,他便冷靜下來,他不該這樣說的。果然,丁敏君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他竟然是這麼想的。

  「這還用人說嗎?我親眼目睹的。我不信他,難道要信你嗎?」丁敏君的冷言冷語簡直像一把利劍紮在楊逍的心裡,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她竟然是這般想他的。

  「敏兒,我說我沒做過,你信我嗎?」楊逍漸漸的冷靜下來,他目光焦急誠摯的盯住丁敏君,話裡有著無奈和懇求,他只想她能信他。

  丁敏君動搖了,楊逍這般患得患失的,哪裡還有他們初見時的瀟灑肆意?許是,她真的錯怪他了。就在丁敏君猶豫要不要給楊逍一次機會的時候,她的餘光瞥見了巷口那一抹粉色的衣裙,那是紀曉芙。

  丁敏君的瞳孔一縮,悲傷痛苦的無力和酸澀感再次泛上心頭。是了,她信不信他還有什麼用?人家多的是紅顏知己,溫香軟玉在側,哪裡要她管呢?

  「你值得我信嗎?」丁敏君心慌意亂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匆忙便轉身離去了。

  值得?什麼時候他和敏兒也走到這一步了?他難道真的不值得她信嗎?楊逍被丁敏君這一句話說的慌了心神,他還想再解釋什麼。可是,楊逍看見了丁敏君轉身時手腕上那一串晶瑩剔透的琉璃佛珠,他的腳步停住了。

  那串琉璃佛珠是無花一直套在手上從不肯摘下的,如今卻套在了她的手腕上,這說明了什麼。楊逍還清晰的記得無花說過,這佛珠就是另一個他,絕不會出現在別人的手裡。可眼下,楊逍還有什麼不明白呢?他的敏兒早已是別人的敏兒,是他來遲了?

  這時,天上飄起了一陣朦朧的細雨,丁敏君再次打開院子的門撐著一把傘走過楊逍的身邊,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兩人就這麼擦肩而過,細雨中丁敏君的紅衣是那麼的顯眼,那麼的讓人印象深刻,恨不得一輩子刻在心上。

  雨漸漸的大了,楊逍卻還是呆立在原處,竟不知躲閃。這時,粉色的裙擺在楊逍的眼前飄過,紀曉芙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他的身邊,俏臉上滿是的擔憂。楊逍默不作聲的推開了紀曉芙向他傾斜過來的傘,一個人走在雨中,任憑雨水將他淋濕。

  她往東,他便往西,如此才好。

  紀曉芙臉色有些發白,咬了咬唇瓣,還是提起裙擺撐著傘追了上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幕恰好落在了一個人的眼中。

  「大師,下雨了,你怎麼不撐傘?我家就在不遠處,大師不介意的話可以去避一避雨。」有一個過路人見一僧人素衣白襪站在雨中,面上還帶著微笑,就像是廟裡的佛像一般悲憫世人。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不必麻煩了。這也是修行的一種。」說完,和尚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雨幕中。

  那人不禁肅然起敬,原來這位大師竟然修的是苦行來磨練自身啊!

  雖說丁敏君撐著傘可謂是冷酷無情的走過楊逍的身旁,可這不代表她不擔心他啊!若不是丁敏君看見了巷口默默守候著楊逍的紀曉芙,又想起前一天兩人的柔情蜜意來。丁敏君敢保證自己肯定會心軟原諒楊逍,說不定還會沖進雨裡將他緊緊抱住。只可惜啊,這世上哪裡來的這許多如果呢?

  丁敏君雖然是個孤兒,後來才被滅絕師太領回峨眉的,可她的心氣卻一般人還要高。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許是曾經太過艱難,丁敏君比任何人都要重視某些東西。

  是以,丁敏君見到楊逍和紀曉芙有說有笑郎情妾意的畫面時,第一反應不是上前質問,而是轉身離去。丁敏君是不屑去質問的,也是不敢去問的。

  紀曉芙的家世比她好,相貌比她好,連練武的根骨也比她強。說實話,丁敏君曾經是有那麼一些自卑的。不過,這些都在無花出現之後煙消雲散了,她不再放在心上了。

  丁敏君不得不承認她的心裡還是滿滿的都是楊逍,可就算是這樣,她也她的傲骨和堅持。她會成全他們,也算是為了她和楊逍曾經的情誼罷了。

  丁敏君撐著傘,雨越下越大,紅裙被雨水暈染,她的腳步卻不曾停下。丁敏君決定先回峨眉,將倚天劍交給滅絕師太。畢竟,這倚天劍在她的手裡便如同幼兒于鬧市抱金而過,太危險了。

  丁敏君回峨眉的路沒走幾天,便停下來了。因為滅絕師太已經下山了,兩人還正好碰了個正著。

  滅絕師太為什麼會下山?還不是因為屠龍刀的消息傳到了她的耳朵裡,雖然倚天劍才是峨眉的至寶,但是在滅絕師太眼裡倚天劍她要,屠龍刀也要。

  滅絕師太見到自家心愛的大弟子的時候,心情還是很好的。是以,丁敏君要求單獨跟滅絕師太說話的時候,滅絕師太一口應下了。至於旁人,哪個敢有意見,是自家師傅滅絕師太好招惹了還是大師姐丁敏君的脾氣太好呢?

  進了屋子,滅絕師太還來不及跟自家愛徒好好敘敘久別之情,就被丁敏君拿出來的倚天劍給吸引住了目光。以往滅絕師太再怎麼欣賞丁敏君也好,可也不及如今這般眼神火熱欣喜的看著她,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寶貝一般。

  滅絕師太拿著倚天劍的手都有些顫抖了,真是太好了,倚天劍終於又回到峨眉的手裡了,「敏君,你告訴為師你是怎麼拿到倚天劍的?」

  丁敏君面不改色的將她孤身前往大都潛入王府偷盜倚天劍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當然了這其中隱去了無花救她的那一段。畢竟,她總不能叫師傅懷疑自家哥哥吧?

  滅絕師太聽了丁敏君的話,心裡又是後怕又是慚愧。她怕的是自家徒弟人還不多大,這心這膽子可是夠大的。這大都的王府也敢隨便去,還好是有驚無險。她慚愧的是做徒弟的都有這膽子這心思,她這個師傅卻沒能做到。

  滅絕師太本應該斥責丁敏君莽撞行事的,可這會兒她真的是慶倖自己收了這麼個好徒弟啊!可是滅絕師太手裡的倚天劍還沒捂熱呢,便有弟子傳來消息說是遇上紀曉芙了。

  這下子,滅絕師太的好心情全都沒了。你說說,都是徒弟怎麼差別這麼大呢?敏君如此讓人省心,還不聲不響的就把倚天劍找回來了。可這曉芙與武當的親事說不結就不結了,搞得紀家還以為是她做了什麼手腳呢?要說是從前,滅絕師太可能還會因為紀曉芙的資質好又聰明想著培養她做峨眉的下一任接班人,所以計畫著動點手腳。可是現在敏君如此出色,她自然是要專心培養丁敏君的。

  滅絕師太什麼都沒做,不僅背了黑鍋,還得替紀曉芙收拾爛攤子,能不糟心嗎?這不,紀曉芙回來的消息一下子就沖淡了丁敏君將倚天劍交給她的好心情。

  滅絕師太看了看自己面前乖乖巧巧的大徒弟丁敏君,總算是安慰了不少。滅絕師太當即提著倚天劍帶著丁敏君出去了。出去幹什麼,教訓徒弟!

  紀曉芙出去這麼久,要說師姐妹們心裡不想她,是不可能的。畢竟,比起嘴毒手更毒的大師姐丁敏君,紀曉芙這樣的溫婉貼心又善解人意的人緣要好上很多。

  紀曉芙一身粉色繡花的衣裙,發上還簪著一根金簪,整個人粉面含春,就像是籠罩在一層光芒之中,較之以往更加的美貌了,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一見紀曉芙這副樣子,師姐妹們是羡慕的,但是滅絕師太不高興了。惹了一堆爛攤子,滅絕師太勞心勞力的整個人精神都不好了,這徒弟倒是越過越好,容光煥發,還變得如此奢侈浪費。畢竟,峨眉人多也不是很富裕,大家都穿著樸素。可是,紀曉芙現在穿金戴銀的,這滅絕師太能看得下去嗎?

  滅絕師太這下子是怎麼看紀曉芙,怎麼不順眼了。

  「哼,曉芙,你知錯了嗎?」滅絕師太當著眾人的面也不顧及紀曉芙的臉面了,冷哼一聲,直接開始問罪。

  可紀曉芙站在那裡,一臉的茫然,她哪裡錯了?就連其他不明事情前因後果的師姐妹都覺得師傅是不是太過嚴厲了,曉芙師妹什麼都沒做啊!

  在滅絕看來,紀曉芙最大的錯在於她不跟滅絕商量便私自拒絕了武當的提親。要知道,這婚事原本是紀曉芙的父親紀老英雄和張三豐定下的。紀曉芙拒婚之後,還一走了之,讓滅絕師太不僅背了黑鍋,還得替她收拾爛攤子。

  滅絕師太可不是個好性子,如今她只抓著紀曉芙墮了峨眉的臉面,壞了峨眉和武當的關係這一點,劈頭蓋臉的便說了紀曉芙一頓,讓她回山之後好好反省。

  不過,滅絕師太這麼一說,紀曉芙的臉色當場就不好了。在她看來,她不過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追尋自己的幸福罷了,這又何錯之有呢?

  滅絕師太這人若是你順著她的脾氣,一切好說,總歸是自家徒弟不是嗎?可若是你逆著她來,沒人能得了好去。

  原本滅絕師太也就是說了說,並未定下實際的懲罰,心裡卻還是準備替紀曉芙頂了這口黑鍋的。可紀曉芙擺了這麼張委屈的臉,不給她這個做師傅的面子,那可就沒那麼容易過關了。

  滅絕師太有意要教訓教訓紀曉芙,丁敏君本是可以出來阻攔的。可在她看來,這事也是紀師妹做的不對。更何況,有楊逍這麼一茬子事在,她不去找事就是好的,還指著她幫忙?那未免也太高看丁敏君了,她可不是什麼聖人,不過是個睚眥必報的小女子罷了。

  滅絕師太要教訓徒弟,這可是家務事,多一個人出來就變味了。但是這時,楊逍好死不死的冒了這麼一個頭。

  一來,楊逍本就看不慣滅絕師太的作風。二來,紀曉芙於他有恩,他總不能見死不救,畢竟紀曉芙那張臉擺在那裡,不明前因後果的當真要以為滅絕師太會對徒弟做什麼了。三來嘛,丁敏君站在滅絕師太的身邊,楊逍有心激她一激,好叫她後悔,也好叫她擔心擔心他。

  因為在楊逍心裡,丁敏君是個嘴硬心軟的小姑娘,單純的緊。可楊逍忘了丁敏君的心高氣傲,也忘了這幾年過來,丁敏君也成長了不少,哪裡還是當年那個殺個人還會手抖的她呢?楊逍以為自己瞭解丁敏君,卻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

  楊逍甫一出場,滅絕師太就拔出倚天劍應了上去,半分都不帶手軟的。倚天劍之利,足以切金斷玉,吹毛斷發,劍風掃過之處,可謂是一片狼籍。丁敏君還真如楊逍所想就對他上了心,不過不是後悔,而是擔心他。雖然楊逍武功要比滅絕師太高,可架不住她師傅手裡有一把倚天劍呐!丁敏君這時候,不免在想自己要是遲些把倚天劍給師傅,是不是眼前這情形要好一些。

  滅絕師太和楊逍過招,丁敏君一眼不錯的看著兩人,峨眉眾人皆以為丁敏君是在關心師傅。可只有紀曉芙能夠敏感的察覺到丁敏君的眼神正緊緊的粘在楊逍的身上,叫她心裡一陣慌亂,不自覺的又抬手摸上了簪在發間的金簪。

  楊逍的武功如何?當世少有的武林高手之一,滅絕師太奈何不了他。但是,滅絕師太手裡有倚天劍,楊逍還心不在焉的,眼神總是不自覺的朝某人看,一心二用,很快就落了下風。不過這于楊逍來說,依舊是遊刃有餘的。不過,某些人不這麼想。

  紀曉芙眼見著楊逍不敵,心中一急,故意尋了個當口撞進了楊逍懷裡。滅絕師太顧及徒弟,下手便遲疑了許多了。

  溫香軟玉一下子撞了個滿懷,楊逍第一反應不是開心,而是糟糕,敏兒在一邊看著呢。果然,丁敏君原本因為關心楊逍而軟化的心一下子就冷了,她明媚清澈的眼裡不見了擔憂焦慮纏綿的情絲反倒是冷淡的很,甚至不願意去看楊逍了。

  楊逍本能的把紀曉芙往外推了推,可紀曉芙一句話卻叫楊逍只能硬著頭皮,順著紀曉芙的路走下去了。

  紀曉芙焦急的小聲懇求道:「楊大哥,你莫要將我往外推。若是被師傅發現了,我命休矣。你還是借著這機會早早脫身吧!」

  楊逍真的是一口血堵在嗓子眼,當真吐又吐不得,憋屈的緊。紀曉芙是好心來助他,她又救過他,楊逍斷然不可能置她的生死於不顧。楊逍心中絕望,這下子他在他的敏兒面前怕是真的洗不清了。

  楊逍沒辦法,只得以紀曉芙為人質,借機脫身。但是他有心和丁敏君解釋一二,出其不意的用彈指神通攻擊了滅絕師太,奪了她手裡的倚天劍之後,便帶著紀曉芙逃之夭夭了。

  這下子好了,楊逍捅了馬蜂窩了,滅絕師太是真生氣了。

  就算這樣,丁敏君還是有心救楊逍一條性命,她故意率先跟上去,只道要替師傅奪回倚天劍,救回師妹。

  丁敏君運足了輕功追上去,滅絕師太卻並不追上去,心裡打定主意要叫楊逍做一回丁敏君的磨刀石,好好磨磨丁敏君這性子,否則日後還是這般莽撞衝動,峨眉她又怎麼放心交到她的手裡呢?

  楊逍本就是故意要引丁敏君出來的,這不,速度自然就慢下來了。不過,就算是如此,楊逍還是為丁敏君這突飛猛進的輕功吃了一驚。

  原來,他的敏兒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但是,楊逍因為心裡還是在意無花這個情敵,總覺得無花和丁敏君肯定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心裡吃味的緊。

  一個跑一個追,楊逍抓著紀曉芙在前面跑,丁敏君在後面追,三人到了郊外無人的地方才算是停了下來。

  見四下無人,楊逍連忙放開了紀曉芙,也不去管她,只是看著丁敏君道:「敏兒,若不是我奪了滅絕老尼的倚天劍,你可會同我單獨相處?」

  楊逍說完,便笑了,這是問的什麼傻話啊!

  丁敏君知道楊逍並非故意奪走倚天劍,她心裡清楚,只是面上還是故作冷淡,向楊逍討要倚天劍,「楊逍,把倚天劍給我。」

  楊逍又變成了以往喜歡捉弄她的時候,眼神深邃迷人,面上笑意盈盈,隨意的拿著手裡的倚天劍,「敏兒,若是你想要回倚天劍的話,也行。不如,我們再次結伴遊歷如何?」

  丁敏君的眼神一變,很顯然是想到了曾經他們一起經歷的那些事。不過,下一刻丁敏君突然出手,楊逍一時不防竟然叫她把倚天劍搶回去了。

  丁敏君拿回倚天劍,臉上不由帶出幾分笑意,那驕傲的眼神分明在說,楊逍你看我自己也能拿回倚天劍的。楊逍見丁敏君如此,眼神柔和,情意綿綿,敏兒分明還是當初的敏兒,哪裡變了?

  丁敏君拿到倚天劍之後,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意,可她見楊逍那般癡癡的看著她,收斂了笑意,轉身就準備離開了。至於紀曉芙,丁敏君卻是不想管她的。畢竟她今天這一出,別人沒看出來,丁敏君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楊逍本就是為了見丁敏君一面,才特意從滅絕師太那裡奪了倚天劍來的。可眼下丁敏君要走,那可不行。

  楊逍連忙飛身擋住了丁敏君的去路,急忙道:「敏兒,你且不要走,我們再說說話,可好?」

  丁敏君本就被楊逍的眼神看得出來心軟了,他現在站在她面前如此懇求,即使丁敏君再怎麼鐵石心腸,她也邁不動腳步了。

  丁敏君停下腳步,目光直直的看向楊逍,只是語氣裡不免帶上了幾分譏諷,「你想說什麼?我聽著。」

  楊逍這幾日思來想去,知道自己定是誤會了丁敏君和無花,說不定是無花一向情願,他的敏兒豈是那麼容易見異思遷的人呢?

  「敏兒,我那日心急,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是我的不對。我不該誤會你和無花的,你原諒我,好不好?」楊逍自認為在自家心上人面前果斷認錯,也算得上是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了。

  聽到楊逍這麼說,丁敏君才想起來自己那天抱著無花哥哥依依不捨的場景,想來楊逍是看見了,才誤會的。楊逍這麼一說,丁敏君才覺得自己那天的行為也有些衝動了,心裡也有些許愧疚。

  只是,丁敏君真正想等的不是這一句,而是想要楊逍解釋他和紀曉芙的關係。可是,丁敏君和楊逍四目相對,竟然沒有一人開口。

  丁敏君沒有等到楊逍的解釋,而楊逍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他還等著丁敏君能原諒他。

  丁敏君自認自己是鐵石心腸,可是還是敗給了楊逍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她也有心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她對自己道:丁敏君,給楊逍一個解釋的機會。只要一次便好,相信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所以,楊逍,你能解釋解釋你和紀師妹的關係嗎?為什麼那天,我會看見你們一起情意綿綿的樣子?」丁敏君直直的站在那裡,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楊逍看,不願意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和眼神。

  楊逍見丁敏君如此問,心裡暗道:原是敏兒這個小醋罎子打翻了,吃醋了。

  他松了口氣,笑道:「敏兒,莫要誤會,我同你曉芙師妹並沒有什麼關係。原是,我那天遇到了敵人暗算,她以身相替,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僅此而已。」

  呵,曉芙師妹,楊逍虧你還敢說你們倆沒關係,沒關係,還叫的這般親密做什麼?難不成,救命之恩,就非得以身相許了?楊逍,那你是不是早就該把自己許給我了?

  丁敏君一言不發,但是心裡已經忍不住的想了很多了。她之所以不開口,就是怕自己一開口便會出口傷人。傷了楊逍,也等於傷了她自己啊!

  紀曉芙自楊逍放開她之後,便一直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可是她聽見楊逍對丁敏君說他和她沒有關係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出聲了。

  「楊大哥。」紀曉芙一聲軟軟的楊大哥,沒能將楊逍的注意力吸引回來,卻是吸引了丁敏君的目光。紀曉芙似乎有些慌亂,心神不定,又扶了扶頭上戴著的金簪,好像還有些緊張。

  金簪?贈簪之情?看著紀曉芙頭上的金簪,丁敏君又想起了楊逍曾經送給自己的那枚玉簪。你說過的玉簪定情,可如今她的頭上也有你的簪子,楊逍這就是你的心意不變嗎?

  丁敏君越想心頭越是火大,楊逍偏還湊上來道:「敏兒,你要相信我。」

  丁敏君一生氣,當即拔出倚天劍來,架到了楊逍的脖子上。儘管丁敏君有意控制力道,可是倚天劍卻是神兵利器,僅僅是一道劍風便削斷了楊逍的一縷髮絲。

  倚天劍架在脖子上,可楊逍還是面不改色,他問心無愧,又何懼敏兒的考驗呢?更何況,他相信她的敏兒並不會真的要了他的性命的。

  「你若不信,儘管動手便是,我不會躲的。」

  楊逍有這自信,丁敏君也確實不會真的要了楊逍的命。可是,在紀曉芙看來,卻是丁敏君鐵石心腸,當真要置楊逍於死地。初時,紀曉芙還能捂著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可丁敏君目光冷淡,口中只道:「好。」接著,作勢便要殺楊逍。

  可是,只有丁敏君知道她還是心軟了。

  丁敏君架在楊逍脖子上的劍動了動,楊逍卻還是站在那裡沒有動。可是,就在丁敏君準備收劍的時候,紀曉芙撞了上來,想要推開楊逍,自己迎上了倚天劍。

  丁敏君沒有防備,見紀曉芙這般不要命的沖上來,怕傷著人,連忙收劍,卻是不小心傷著自己的手。倚天劍太過鋒利,就算是丁敏君及時移開,紀曉芙還是受傷了。

  紀曉芙正要往後倒去,楊逍一時不忍便伸手去接,正好將她抱在懷裡。就這麼一下,楊逍突然反應過來了,他再去看丁敏君時,只見她眼神很冷,轉臉不看他,拿著倚天劍漸漸走遠了。

  紀曉芙暈倒了,還受著傷,楊逍沒辦法棄她於不顧。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丁敏君離開,心想:這下子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楊逍知道紀曉芙只是為了救他,可是心裡還是忍不住埋怨,若是她遲片刻出來,敏兒便會原諒他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有機會和敏兒單獨相處。

  楊逍準備帶紀曉芙去看大夫,可他目光略過方才丁敏君站的地方,心一下子就冷了,地上有血,那是敏兒?楊逍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了,他究竟在做些什麼,竟然傷到了敏兒?

  楊逍將紀曉芙帶到了醫館請了大夫幫她看病,至於自己則是坐在一邊神色怔忪,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小醫童過來叫他的時候,楊逍才陡然發現自己一直忽略的事。

  小醫童跑過來,對楊逍道:「這位公子,你家夫人已經沒事了,師傅喚你過去看看呢!」

  是了,夫人。楊逍知道這是老大夫和小醫童誤會了他和紀曉芙的關係,可是他轉念一想,連旁人都能誤會,那麼,他的敏兒又怎能不誤會呢?

  楊逍當即做了個決定,他要同紀曉芙好好的談談,她是個好姑娘,但是卻不是他心裡的那個姑娘。

  老大夫已經幫紀曉芙診過脈了,還讓他的妻子幫她上了藥,包紮了傷口。因為傷口在背部,紀曉芙只能斜靠著床榻歇息,若是想睡覺,也只能趴著睡,否則便會壓著傷口。即使如此難受,但是紀曉芙還是不後悔替楊逍擋了這一下。

  楊逍一進來,老大夫的妻子便立刻退了出去,還貼心的替這小倆口把門給關上了,防止被人無意間給打擾到。

  「楊大哥,你快些坐下吧。」紀曉芙的臉因為失血的緣故,顯得有些蒼白,她此時一笑,倒是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楊逍一言不發的坐下,然後乾脆俐落道:「紀姑娘,你是名門正派的弟子,與我交往過密對你不好。以後,你我見面便當作是不認識。你救過我的命,救命之恩,自當銘記於心。以後你但凡有事要我辦,楊逍便是刀山火海,能做的也一定替你辦到,如何?」

  楊逍最後雖然是個問句,可這字字句句替紀曉芙考慮周全的話語背後,只有一個意思就是他要和紀曉芙劃清界限,兩人相見不相識才是最好的。

  不過,顯然紀曉芙是不能理解的,她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些,不可置信道:「楊大哥,你我之間又何必如此生疏呢?」

  「紀姑娘,你我之間本就沒什麼,你這樣,叫人聽了去會誤會你的。」楊逍的聲音不禁嚴肅了起來,他和她之間最多算是朋友罷了。

  楊逍對紀曉芙如此照顧,一是因為紀曉芙曾經救過他,可是並不是所有救過楊逍的人他都會如此照顧。其中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紀曉芙是丁敏君的師妹,楊逍也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只是,紀曉芙並不這麼認為,她想楊逍是對她有意的,否則這金簪又怎麼說呢?

  「楊大哥,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知?這金簪不就是你對我最好的回應嗎?」紀曉芙有些激動,她甚至拔下了頭上的金簪想要向楊逍求證。

  而一直神思不屬的楊逍這時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拿過紀曉芙手裡的金簪,解釋道:「紀姑娘,這金簪原是我送給敏兒,我不知道是怎麼到你的手裡的。我也一直沒好問你,這金簪為什麼會在你這裡呢?」

  楊逍雖然不喜歡滅絕師太,但是紀曉芙是她教出來的徒弟。楊逍也和紀曉芙接觸過,知道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子,也相信不是她偷拿的,所以才一直不曾問。甚至楊逍還一度以為是丁敏君嫌棄這金簪俗氣不似之前的那枚玉簪,她不曾發現這金簪的秘密,又和紀曉芙關係好,才將金簪贈給她的。

  紀曉芙一時神思激蕩,以為楊逍認定是她偷拿的金簪,當即脫口而出,「這金簪是在我枕下發現的,上面刻著你的名字,難不成是我認錯了?這不是給我的?」

  楊逍不曾想會是這麼一回事,但這時無論他怎麼說,皆會傷人,所以他選擇閉口不言。可他這個態度,明顯就是默認了。

  紀曉芙見此情形,心也漸漸冷了下來,原來一切竟然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楊逍的手指在金簪的簪杆上摩擦了一會兒,原本只顯示了一個逍字的地方,又顯出了三個字,連在一起便是君自逍遙。這四個字一出現,紀曉芙也不用心存幻想了,她閉上眼睛不去看楊逍。

  楊逍拿著金簪,起身離開了房間,出門前他還道:「紀姑娘,楊逍雖不是什麼正道大俠,但我說過的話還是算數的。以後你但凡有事要我辦,楊逍便是刀山火海,能做的也一定替你辦到。」

  楊逍說完便離開了房間,紀曉芙緊閉著的雙眼睜開了,望著楊逍離開的方向出神,一滴淚水自眼角滑落。

  多情自古空餘恨,若不是遇上那人,紀曉芙絕不會如此大膽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他給了她希望,只可惜,最後只剩下了絕望。不過,她終是不會後悔自己做過的事的。

  丁敏君拿著倚天劍回去,但是她的身邊卻沒有紀曉芙的身影。滅絕師太還沒來得及問,丁敏君便自己向滅絕師太請罪了,「師傅,我沒能帶回紀師妹,只拿回了倚天劍。」

  丁敏君沒有說出紀曉芙對楊逍疑似有情的事情,因為她知道但凡她說出這件事,以滅絕師太對楊逍的仇恨,紀曉芙怕是沒有好下場的。

  情感的事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她不能因為紀曉芙同她喜歡上一個人,便狠心的不顧她的性命,紀曉芙到底是她的師妹。所以,這個鍋就只能讓楊逍背了,反正他的黑鍋已經夠多的了,也不差這一個。

  一件事如果發生了太多的巧合,那就不僅僅是巧合了。丁敏君不是笨人,她知道楊逍應該是同紀曉芙沒有關係的。他說的話,她是信的。

  只是,丁敏君知道歸知道,明白歸明白,叫她主動的去原諒楊逍。否則,像楊逍這般風流瀟灑的美男子,多的是女子喜歡他,她總不能時刻的去諒解這樣的事吧?

  不要說滅絕師太無情,紀曉芙這樣一個不聽話的徒弟和倚天劍比起來,孰輕孰重,一眼便知。只是,滅絕師太對徒弟也是好的,立即讓峨眉弟子傳令下去,積極尋找紀曉芙。

  至於紀曉芙的事,滅絕師太也打算給丁敏君上一課。

  滅絕師太拿著倚天劍走在前面,丁敏君便跟在她的身後,看上去一副很失落的樣子。即使她的心情並不低落,甚至因為想明白了楊逍的事,還有那麼一點高興,但是她並不能表現出來。

  「敏君,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什麼錯嗎?」滅絕師太將倚天劍放在桌子上,自己坐下來,而丁敏君正垂著頭站在她的面前。

  主動的承認錯誤有事並不是一件壞事,尤其是在一個對你抱有期望的師傅面前。她所希望的並不是你犯錯,就是你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並及時的糾正它。

  「師傅,今天是我過分莽撞了。我知道,我的武功離楊逍還差的遠,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倚天劍被奪走。往後我會學的穩重些,如果我還學不會穩重的話,那就讓我把功夫好好練好,保證自己便是衝動了,也能全身而退。」丁敏君開始還是一副積極認錯的樣子,只是這話說著說著便變了味道。

  滅絕師太一挑眉,瞧瞧瞧瞧,這都是說的什麼話?她一直以為自己這個徒弟就是聽話乖巧的,不過如今看起來,倒是個倔強有主意的。

  看一個人順眼的時候,便是有不順眼的地方也會主動給她找理由。就比如此刻的滅絕師太,即使丁敏君並沒有達到她的要求,她也還是叫她輕易的蒙混過關了。

  「好了,敏君你心裡記得就好。現在給為師說說你手上的琉璃佛珠是怎麼回事吧?」滅絕師太擺擺手表示這茬子事過去了,進入下一條。

  因為是無花給的佛珠,丁敏君一直帶在腕上,滅絕師太又怎麼會看不見呢?只不過是,一直沒能來得及問罷了。

  丁敏君謹記無花的話,並沒有叫兩人的關係暴露在滅絕師太的眼裡。只說是,她和少林的妙僧無花一見如故,故而得他相贈這串佛珠。

  這下,滅絕師太不信也得信了。說什麼一見如故,這話用來騙小孩子還差不多。但是,丁敏君和無花交好,無花地位甚至還隱隱高於現任的少林方丈,這對峨眉來說無疑是有利的。更何況,無花是個和尚,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是以,滅絕師太不得不信了丁敏君的鬼話。

  「倚天劍拿回來了,屠龍刀,也必須握在我們峨眉的手上,敏君,你明白嗎?」滅絕師太的話語鄭重,眼神中還透露著不容置疑以及志在必得。

  「師傅,屠龍刀確實是寶刀沒錯,可是我們已經有了倚天劍。如果,我們有幸能得到屠龍刀,那麼峨眉便會成為武林公敵,層出不窮的麻煩會不停的湧向峨眉。我想,師傅不會不知道。那麼,一定要得到屠龍刀的原因是什麼?」

  丁敏君臉上的失落早就消失了,但是她此刻一定要從滅絕師太的口中得到自己的答案。

  即使丁敏君已經被滅絕師太視為自己的繼承人,但是倚天劍和屠龍刀的秘密,她也一直沒有告訴她。直到現在,丁敏君拿回了倚天劍,問出了這個問題。

  「武林至尊,寶刀屠龍。倚天不出,誰與爭鋒。沒有人知道,這句話的真正的含義。但是,歷代峨眉掌門知道,因為屠龍刀倚天劍本就是屬於峨眉的。」在屠龍刀沒有拿回來之前,在丁敏君沒有正式成為峨眉掌門之前,滅絕師太能說的就只有這麼多的了。

  丁敏君不傻,滅絕師太明顯是在屠龍刀和倚天劍裡藏著秘密,且兩者缺一不可。至於本就是屬於峨眉這句話,這讓丁敏君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在後山看到的那些,峨眉的開山祖師是郭襄,郭靖和黃蓉的女兒。

  「敏君,我們必須暗中得到屠龍刀。這樣,既不會對峨眉有影響,又能完成祖師的遺願,光大峨眉。所以,這一次,為師不方便去。敏君,你能完成為師交給你的任務嗎?暗中將屠龍刀帶回峨眉。」

  丁敏君帶回了倚天劍,滅絕師太那時便動了心思,為了讓丁敏君能夠盡心的去拿到屠龍刀,滅絕師太甚至許下了承諾,「敏君,若是你能成功將屠龍刀帶回來,為師便將峨眉掌門的位置交到你的手上。」

  滅絕師太不是不信丁敏君,只是希望她能更加盡心。但是,丁敏君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裡卻浮現出了隱約的失落,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第二天,滅絕師太帶著倚天劍和其他的弟子一起回峨眉了。而丁敏君,卻不得不啟程去找屠龍刀了。

  丁敏君和滅絕師太分別之後,便打算先去找找那四個叛出師門的孩子,這是她答應了高寄萍的事,要盡力的去好好照顧四個孩子。她不能食言而肥。

  至於丁敏君為什麼不按照滅絕師太的要求先去尋找屠龍刀呢?

  丁敏君心裡清楚,無花哥哥告訴她,屠龍刀在謝遜的手裡,那便錯不了。作為明教的四大護教法王之一,謝遜豈是這麼好對付的?更何況,現在多的是人打屠龍刀的主意,她不認為自己有那個本事以一敵百。

  與其現在動手,倒不如靜待時機,指不定還能渾水摸魚,這不就成了?

  丁敏君打定了小算盤,但也不能乾等著,所以這四個孩子的下落還是要尋一尋的。其實,尋人這樣的事,還是交給丐幫這樣的天下第一大幫派比較靠譜。畢竟,如今這世道,乞丐多的是,還沒有哪個門派能在人數上拼得過丐幫的。

  只是,丁敏君心知她現在所在的這個小鎮即使有丐幫的弟子,也都是些小嘍囉,還是得去個大點的城鎮,尋摸個正經的丐幫分舵才是上策。

  這麼一想,丁敏君便覺得往最近的城鎮出發,只是這路上嘛,倒是叫她碰到了一個意料之中的人。

  丁敏君原是走得累了,準備找間客棧吃點東西,歇歇腳。可誰知,她方才一進客棧,剛尋了個地方坐下,人店小二就把飯菜都往桌上給她擺好了。

  丁敏君心道:這是個什麼情況?人餓了,飯菜就給你擺好了,如此殷勤,難不成是個黑店?

  「小二,我還沒點菜呢,你這怎麼就上菜了啊?」丁敏君問道。

  那店小二笑意盈盈,「姑娘,你是沒點菜,這不是有人替你點了嗎?你只管好好享用咱們店裡的招牌菜就是了。」

  至於是什麼替丁敏君點的菜,店小二一問三不知,裝的還挺像的。丁敏君看破不說破,只讓店小二下去了。

  店小二離開了,轉身就走到了一個拐角處的桌子旁,對一位青衣公子道:「公子,已經按照你的吩咐給那姑娘上了菜了。小的可一字一句都沒透露你的消息,你儘管放心便是。」

  那人給店小二扔了塊碎銀子,店小二便歡喜的招呼別的客人去了。那人心道:你是沒透露消息,可惜演技拙劣,叫人發現了。這不,人都過來了。

  丁敏君原以為搞出這麼個花樣來的,可能會是楊逍。可等她跟著過來一看,卻是一個陌生的青衣公子,這公子長相俊美,眉眼間竟然給了丁敏君幾分熟悉的感覺。

  還不待丁敏君開口問,那青衣公子便主動開口了,似乎有些委屈丁敏君沒能認出他來,「敏敏,難不成無花沒有告訴你嗎?你還有一個哥哥。」

  丁敏君此時方才恍然大悟,怪道她初見這人便覺得有些熟悉,原來竟然是她的另一個哥哥。

  「我叫南宮靈,是敏敏的二哥,敏敏下次切莫忘記我喲!」南宮靈是個跳脫的性子,見丁敏君若有所思的樣子,自己便憋不住都說出來了。

  南宮靈?難不成便是現任的丐幫幫主?丁敏君這時方才發現,南宮靈的青衣上打著幾個不大明顯的補丁。

  丁敏君心道:自家這兩位哥哥的來頭可都不小,趕明兒指不定她也能在江湖上橫行霸道了。想到這裡,丁敏君不禁露出幾分笑意,做是不可能的,想想總是能叫人開心些的。

  丁敏君不是忸怩女子,無花前些日子也告訴她,會有一個二哥要與她相見。如今,見面了,她心思靈巧,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叫出了這一聲二哥,「二哥。」

  聽到了想聽的話,南宮靈俊美的臉上也露出了笑來。還別說,這兄妹倆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的樣子還是挺像的。

  既然被發現了,南宮靈也就不需要躲躲藏藏的了。他索性叫了店小二又擺了一桌子,只叫丁敏君坐下來,兩人好好聊聊。

  南宮靈和無花不一樣,他在自家人面前性子跳脫,可愛的緊,又慣會說些讓女孩子高興的話。丁敏君覺得跟這個二哥在一起說話輕鬆愉快,整個人的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這邊,丁敏君和南宮靈邊吃邊喝,有說有笑,好不快活的樣子。另一邊,楊逍見一張桌子上放滿了自己點的菜,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呢?

  楊逍連忙找來店小二一問,方才知道他剛才被叫出去的這麼一會兒,竟然有人截了他的胡,給他家敏兒獻殷勤去了。好你一個小賊,居然敢在他楊逍的頭上動土,真是豈有此理。

  楊逍這邊氣勢洶洶的想找人算帳,還沒走近,便聽到了丁敏君的笑聲。他一走近,好啊,果然是個小白臉。不過,這小白臉怎麼看上去有些眼熟?

  不過,楊逍這回算是學聰明了,他沒有直接上去算帳。反倒是走到桌邊,柔聲道:「敏兒,你怎麼到這邊來了?叫我好找啊!」

  楊逍心道:小白臉,你最好知難而退。

  南宮靈朗聲一笑,朝丁敏君眨了下眼睛,「敏敏,這是誰啊?」

  丁敏君一下給兩人這一出給整懵了,訕訕一笑,脫口而出:「大家都是兄弟嘛。」

  楊逍和南宮靈兩人對視了一眼,還兄弟?小白臉,休想覬覦他家敏兒(敏敏)!

  丁敏君這一句大家都是兄弟,就叫楊逍和南宮靈越發的看對方不順眼了。不過,兩人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不多時,楊逍和南宮靈就看出對方的身份來了。

  對楊逍來說,南宮靈這個丐幫幫主,生得俊美,年輕有為,哪家正道名門女俠會看不上這樣的如意郎君啊?怕是還求之不得呢!便是叫滅絕老尼來說,她也不能硬說南宮靈不堪為良配。

  楊逍心裡的危機感又增大了,剛走了個無花,怎麼又來了個南宮靈呢?無花倒還好人家是個和尚,可這丐幫也沒說不能娶媳婦啊!

  楊逍在得意於自己的眼光好的同時,又不免擔心起來了。畢竟,擱你家媳婦兒這麼多人惦記著,你不擔心嗎?

  相比于楊逍的危機感,南宮靈的眼神就要挑剔的多了。畢竟,看妹夫,呸,是看覬覦自家寶貝妹妹的小白臉不挑剔點怎麼行呢?

  在南宮靈眼裡,楊逍著實算不上丁敏君的良人。楊逍是明教中人,還不是一般的小角色,是明教左使。楊逍和峨眉的仇恨,別人可能不知,但是南宮靈執掌消息最靈通的丐幫,他自是知道的。

  滅絕師太恨不得將楊逍扒皮抽筋,怎麼可能會願意將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嫁給楊逍呢?便是楊逍自絕於當場,滅絕師太也不可能會同意的。這就是楊逍和丁敏君之間最大的難題了。

  再說,楊逍風流多情,不知多少桃花債,南宮靈就看不上他這個妹夫的候選人。

  只是,南宮靈不著痕跡的看了看丁敏君,見自家妹妹眼中的情絲綿綿,心中就咯噔了一下。不行,他得阻止阻止,就像大哥說的,這楊逍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楊逍哪裡能看不出南宮靈眼中的審視呢,若說他心裡高興,那是不可能的。不過,鑒於有無花這個例子在前,楊逍也不去管南宮靈,只管丁敏君便好了。

  「敏兒,你怎麼會和南宮幫主在一起呢?你不是同師太回去了嗎?」楊逍裝作漫不經心的問丁敏君,可是他還是在意丁敏君的感受的,否則他怎麼也不會叫滅絕師太作師太,應該是叫老尼姑才是啊!

  丁敏君正準備回答,卻見南宮靈朝她眨了下眼,當即心領神會,只還是沒什麼好氣的對楊逍道:「我與南宮幫主一見如故,這與楊左使沒什麼關係吧?」

  對楊逍是沒好氣,對著南宮靈,丁敏君面上帶著笑意,「南宮幫主,我若是有事請你幫忙,你可願意幫一幫啊?」

  丁敏君對著楊逍這般態度,卻叫楊逍心裡略微松了一口氣,敏兒還在意就好,最怕她不在意他。若是她連氣都不願意生了,這才是叫楊逍最緊張的事。不過,有他在,她怎麼還叫別人給她幫忙呢?這是區別待遇啊!

  南宮靈對自家妹妹捧在手心裡寵著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拒絕她的要求呢!就像無花說的,敏敏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你也得給她摘下來,否則便不配做她的哥哥。

  南宮靈一口應下,「敏敏放心,只要你想要的,刀山火海,我也一定幫你做到。」

  丁敏君早就猜到自家哥哥會作何回答了,她不著痕跡的瞥了楊逍一眼,果然楊逍拉著她的手,如此說道:「敏兒,你同南宮幫主才初次見面,怎麼好麻煩人家呢?有什麼事,你儘管說,我幫你去辦。」

  為了討自家心上人歡心,楊逍也算是豁出去了,當著南宮靈的面一點兒也不給人家留面子。不過,南宮靈一挑眉,敏敏這事恐怕除了他,沒人幫得上了,這小白臉還想搶著來,怕是有好戲看了。

  果不其然,丁敏君也沒有抽回手,似笑非笑的看著楊逍道:「楊左使神通廣大,不如你幫忙算算小孟那幾個混小子現在在哪裡?怎麼樣?」

  楊逍雖說消息靈通,可他沒事管那四個臭小子做什麼。如今丁敏君突然問他,他哪裡能知道,這一時間自然是回答不上來的。

  楊逍這副支支吾吾的模樣早就叫丁敏君猜到了,她才不會說是故意為難楊逍的呢?她的氣可還沒消呢!

  至於,南宮靈見了這一幕,心裡不住的給自家妹妹叫好,果然是自家妹妹,幹得漂亮啊!

  南宮靈輕咳了一聲,一點也打算給楊逍留面子。畢竟那小白臉也沒打算給他留,不是嗎?

  「敏敏,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們丐幫幫眾眾多,還沒有我們丐幫找不到的人呢。你且等我兩天,必然幫你找到你想找的人。」

  有了個執掌天下第一大幫的哥哥就是好,丁敏君本來還愁著怎麼叫丐幫幫忙找人呢?如今卻是一點都不用愁了,畢竟有親哥哥在,還能叫妹妹吃了虧去?

  丁敏君沖著南宮靈甜甜一笑,夾了一筷子菜過去,「多謝南宮幫主了。」

  楊逍在一邊目光有些哀怨的看著丁敏君,叫她就是想假裝看不見也不行。好在南宮靈不想叫妹妹看出自己不喜歡楊逍來,故而有意做個好人,這樣日後便是為難楊逍了,丁敏君也不會那麼容易就站到楊逍那邊去。

  南宮靈小算盤打得賊響,裝好人誰不會啊,「敏敏,楊兄弟這站著也不是,不如叫他坐下來一起吃吧?」

  南宮靈叫了小二又取了副碗筷來,楊逍心裡憋屈啊,這情敵還挺會做人的,沒見敏兒這眼神越發柔和的看著那南宮小白臉了嗎?你且等著。

  楊逍朗聲笑道:「如此,便謝過南宮幫主了。」

  楊逍可不願意再叫南宮靈討好了丁敏君去,他只往丁敏君身邊一坐,拿起筷子便往丁敏君的碗裡夾了幾筷子她喜歡吃的菜。楊逍和丁敏君先前曾一起遊歷過,這彼此的口味還是知道的。

  丁敏君見楊逍還記得自己吃的菜,不禁心裡一動,雖說還不願意那麼輕易的原諒楊逍,但是手上還是忍不住夾了一筷子楊逍喜歡的菜到他的碗裡。丁敏君表示,她這只是禮尚往來而已。

  南宮靈見兩人互相夾菜的場景,似乎他就是個多餘的,心想:無花哥哥啊,你就是這麼坑弟弟的嗎?敏敏喜歡吃什麼,你都不告訴我,這下子好了,叫小白臉鑽空子了!

  若是無花能知道南宮靈此刻心裡的想法,定會表示十分的無奈。畢竟,無花跟丁敏君在一起的時候,都是親自下廚做的飯。無花的廚藝乃是一絕,但凡他做的菜,皆是難得一見的美味佳餚,丁敏君就沒有不喜歡的,這叫他如何能知道丁敏君喜歡吃什麼菜呢?

  不過,好在丁敏君也沒有因為有了小情人就忘了哥哥,時不時的往南宮靈的碗裡也夾上一些,倒是叫南宮靈心裡好受多了。

  這一頓飯吃下來,楊逍可謂是又看到了希望,再時不時的看著南宮靈那不大好的臉色,那叫一個下飯呐。可他不知道,南宮靈憋屈了這麼一頓飯,那心裡的小算盤可就沒停過。

  飯吃的差不多了,南宮靈便開始邀請丁敏君了,「敏敏,你想知道的消息,估摸著還得要兩天的時間才能查到。這丐幫在此處有一分舵,不如你同我一起去住上兩天,也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如何?」

  南宮靈這話,且不說丁敏君如何覺得,楊逍那是頭一個不高興的。怎麼的,還想把敏敏帶回賊窩去,好來一個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可不行!楊逍打定主意,要攪黃了南宮靈這主意。

  丁敏君沉吟不語,像是在考慮什麼,這樣子倒是叫楊逍和南宮靈心裡都忐忑著。那丁敏君是怎麼想的呢?

  自家哥哥的想法,丁敏君是能夠理解的。可是她又想起了無花說過,暫時不能叫人知道他們之間的兄妹關係。若是,她這一次答應了南宮靈跟他回分舵去,旁人不知道他們的關係,難免會誤會的。若是壞了哥哥的名聲,那便不好了。

  丁敏君思來想去,最終還是覺得忍痛拒絕南宮靈的主意,雖然她也很想和哥哥在一起多多見幾面。

  「南宮幫主,你如此盛情,敏君本不該拒絕。但是,我同你一起,叫人看了去,難免會影響南宮幫主的名聲。我就在這客棧住下,南宮幫主隨時可來見我,如何?」

  丁敏君一雙水眸懇求的看著南宮靈,南宮靈哪裡能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思呢?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妹妹的好意,自然是不能拒絕的。

  南宮靈無奈之下,只好同意了丁敏君的主意。南宮靈不高興了,楊逍心裡可就暢快了。

  南宮靈因為有事,飯後便離開了。只留下了丁敏君和楊逍兩人,相對無言。丁敏君率先起身,找店小二開了間房。哪知道丁敏君剛進屋,還來不及關門,便有一個白衣身影擠了進來。

  丁敏君知是楊逍,也懶得攔他,他這人,你便是攔他,他也照樣能進來。

  丁敏君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細細的品著,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倒是叫楊逍心頭愛極了她這模樣。

  現在四下無人,楊逍更是不要臉面了,一雙勾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丁敏君,有些委屈道:「敏敏,你就這般不想見我嗎?連杯茶水都不給我的嗎?」

  楊逍不覺得現在這樣子有什麼不妥的,倒是丁敏君只覺得渾身一哆嗦,這人還能不能正經說話了。為了讓楊逍早些恢復正常,丁敏君無奈放下手裡的杯子,打算給楊逍也倒一杯茶。

  可是,楊逍倒好,丁敏君給他倒的新茶他不要,偏偏把丁敏君喝過的那一杯拿過去。白瓷的杯子上還有淡淡的紅色胭脂痕,像極了當初的那只白瓷酒杯。楊逍拿著杯子,不禁晃了神。

  這時,楊逍的耳邊卻傳來了丁敏君的似笑非笑的聲音,「怪道江湖中人人都說,楊左使風流多情,紅顏知己數不勝數。卻都是因為這般不要臉,才勾得美人芳心的嗎?」

  楊逍苦笑,他知道是丁敏君想差了,現在難得有機會,他是要好好解釋解釋才行了。

  楊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本正經的嚴肅道:「敏兒,楊逍過往確是風流多情,這不假。可我自從遇見你之後,這一整顆心裡便都是你,哪裡還容得下旁人呢?」

  「紀曉芙的事,那是一場誤會。你不在峨眉的時候,我去過一趟,給你留了一枚金簪。可能是陰差陽錯之下放錯了屋子,叫她拿了去。後來,我因為她是你師妹便多照顧了些,可能是叫人誤會了。再後來,你見到的時候,她為了救我受了傷。救命之恩,我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敏兒,我已經同她說清楚了,我心裡從始至終便只有你一人。」

  「那救命之恩呢?不以身相許了?」丁敏君見楊逍一本正經的解釋,便耐下心來,聽著他說話。可是當楊逍說到救命之恩的時候,丁敏君還是忍不住出言刺他一刺。

  楊逍一直不錯眼的盯著丁敏君,見她雖然嘴上如此說,但是心裡肯定是相信他了。楊逍心下一激動,一把握住了丁敏君的手,展顏一笑,「紀曉芙的救命之恩,我已經向她承諾過了,她要是有什麼事要我幫忙,我一定盡力去幫。但是以身相許卻是不行的,因為楊逍這身早就許給了另一個人。」

  楊逍目光灼灼的看著丁敏君,丁敏君一時面紅耳赤,偏過頭去,嘴硬道:「許給誰了?」

  楊逍順勢將丁敏君拉入懷中,在她耳邊輕喃道:「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許給誰了,敏兒當真不知?」

  丁敏君心中又羞又惱:才不能這般輕易的原諒他,說情話也沒用!她一急,靈巧的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站在一邊,「知不知的,你自己知道。說話就說話,不許動手動腳的。」

  「好。」楊逍知道丁敏君相信了他的解釋,心中便滿足了,此刻很好說話。

  「我可還沒原諒你呢,你知道怎麼做的,我可等著呢!」

  「好。」

  「楊逍,你……你出去!」

  「好。」

  「楊逍,除了好,你還會不會說別的了?」

  「敏兒,我等你。」

  「快走快走。」

  楊逍走了,丁敏君一人在屋子裡,面頰飛紅,心思浮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殊不知,這一切都叫暗中的一雙眼睛看了去。

  南宮靈回到丐幫的分舵以後,一如往常招呼了眾人,隨即又將丁敏君要求的尋找四個孩子下落的消息消息吩咐下去。之後便摒退眾人,走到了自己的屋子裡,那裡此刻已經有人在等候。

  那麼等候在南宮靈屋子裡的人是誰呢?這是他的哥哥,無花。無花此刻正端坐在屋子一腳的椅子上手持一串琉璃佛珠,閉目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回來了,如何?」無花並不用睜開眼睛就能知道,南宮靈已經回到了這間屋子。他依舊閉目養神,隨口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我見到了,敏敏果然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妹妹。」南宮靈提起和丁敏君相見時的那種感覺,不由得面帶笑意,他非常滿意這樣一個妹妹,真的是十分的有趣可愛。

  不過隨即南宮靈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因為他想到了一直守在丁敏君身邊的楊逍。在南方人看來,他和無花一樣認為楊逍並不是丁敏君命中的良人。

  丐幫耳目眾多,消息靈通,南宮靈身為幫主自然知道光明左使楊逍是一個怎樣風流瀟灑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做兄弟可以,做夫君的話怕是不行。所以在見過丁敏君和楊逍之後,南宮陵非常能夠理解哥哥無花所做的決定,因為丁敏君是他們的小妹妹,就值得最好的夫君。

  「哥,敏敏她不願意跟我回來。」南宮靈此刻的話語有一些沮喪,雖然心裡清楚是什麼樣的原因,可是還是隱隱的有些失落。

  「她既不願意同你回來,你又何必勉強呢?終是有我們兄妹相聚的那一日,你急什麼?」無花此刻緩緩的睜開雙眼,眼中滿是自信和志在必得。

  南宮靈從來都很相信自家哥哥說的話,事實上,但凡是從無花口中說出的話,很少會有人不去相信的。因為他一開口,人們便會因為他強大的氣勢而折服,不自覺的就會去相信他所說的話,南宮靈亦然。

  「說說吧,敏敏讓你去查什麼了?可是她從高寄萍那裡帶走的四個孩子?」無花此刻雖然是問句,但是他的語氣卻是十分的篤定,似乎親耳聽見了丁敏君跟南宮靈說的話。

  南宮靈向來很佩服自家哥哥的算無遺策,此次也不例外。「我已經吩咐丐幫的兄弟去幫我查探這個消息了,應該不出兩日便能有結果。」

  「事實上你並不需要去查探這個消息,因為人已經自己找上門來了。」無花說話時,面上似乎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笑意,就像是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樣。

  「為什麼?」南宮靈也是一個聰明人,但是無花並沒有對他說明事情的前因後果,是以他只能問出這樣一句話。

  這一次無花並沒有坐在椅子上,反而是緩緩的起身走向了門邊,並且沒有絲毫停下的架勢,似乎他是打算離開了。

  「哥?」南宮靈雖然知道無花並不會就此離開,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的出聲呼喚他,希望得到一個答案。

  「佛曰,不可說。」陽光下無花俊美的側臉上映出了一種令人心驚的笑意,這次南宮靈也不敢再問下去了,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吳花離開這裡。

  無花離開了,南宮靈卻也有些失落,因為哥哥已經很久沒有來見他了,這一次也是因為丁敏君這個妹妹的緣故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因為知道挽留是沒有用的,所以他是不會出口去挽留他的。因為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他做下的決定怎麼樣都不會動搖的。

  雖然無花跟南宮靈說不用去查探那四個消息了,但是南宮靈覺得,自己既然已經答應了丁敏君的請求,那麼就一定要幫她做到。是以,還是去令人仔細的查找消息。

  晚間的時候,丁敏君還未出房門,楊逍便已經過來找她一起下去吃飯了。即使丁敏君心中以為她還並沒有完全原諒楊逍,但是心上人邀請一起吃飯的這個請求,她是怎麼也不會拒絕的。

  丁敏君跟在楊逍的身後下了樓,便立刻有店小二迎上來將他們往早已擺好的桌子邊引去。丁敏君走至桌邊亭下,見桌上擺著的都是她以往喜歡吃的食物,不禁心裡一軟。她不自覺的看向站在一邊的楊逍雙眸水潤有光,叫楊逍見了心中不覺激蕩。

  兩人方才在桌邊坐下,楊逍便已舉筷往丁敏君的碗裡夾了一些她素來愛吃的東西。丁敏君面頰微紅,也夾了些回去。因為兩人心有所屬,吃飯時,目光不住的盯著對方,神思都有些飄忽。不過,兩人卻無一人開口說話。

  在丁敏君看來,今天的飯菜與往常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區別。是以,她吃的倒還好。只是楊逍好像方才只吃了兩口,便停下了,面色也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丁敏君一開始還並未察覺,後來便也不吃了,只看著楊逍,然後關切的問他:「楊逍,你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對勁?」

  這一次楊逍沒有開口說話,他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面色有些沉重。這下子倒是讓丁敏君焦急起來了,她連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握著他的手,眸中是藏不住的憂色。誰料,楊逍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安撫她,卻也沒有說話。

  正在丁敏君有些焦急不知所措的時候,她見楊逍的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上寫了些什麼,她看後心中一凜。

  丁敏君知道此刻情況不妙,心中念頭一定。轉臉便變了臉色,有些委屈的樣子,她靠近楊逍,貼在他的身上。

  「楊逍,我好像是崴了腳了,你能扶我上樓休息一下嗎?」丁敏君說話的聲音軟軟的,像是在撒嬌,叫人無法拒絕她的要求,楊逍點了點頭,兩人便攙扶著起來往樓上走去。

  看似是楊逍在攙扶著崴了腳的丁敏君,但是實際上是丁敏君不著痕跡的在攙扶著楊逍,拖著他往樓上走去。

  兩人方才已進房門,丁敏君的手甚至還來不及將房門掩住,楊逍便一口血吐在了地上。丁敏君心中一急隨即將門掩上,拉著楊逍的手也不自覺的用了些力,將他扶到一邊坐下,急切的小聲的問道:「楊逍,你怎麼樣了?那飯菜中有毒?」

  楊逍此刻的臉色有些蒼白,他還是忍不住面露笑意的去安撫她,「敏兒,我沒事,別擔心。」

  丁敏君見楊瀟此時此刻,都還不忘了關心她,眸中一熱,忍不住偏過頭去,心中暗罵道:楊逍,你何時這般傻了?

  丁敏君正想著要去給楊逍找一個大夫來看看才好,可是留楊逍一人在,她又不放心。這時候,丁敏君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同意南宮靈的話,至少在丐幫分舵,還不會有人敢如此大膽。這下子,還連累楊逍中毒,丁敏君心中愧疚萬分。

  就在這時,丁敏君方才想起來,她的身上好像並沒有中毒的跡象。那麼,這便是沖著楊逍來的了?這毒應該不是下在飯菜中的,那麼這毒又是下在哪裡的呢?

  丁敏君皺起眉頭,轉過頭問楊逍,「楊逍,你一個人可還撐得住?若是你能撐得住,我便現在便去給你找個大夫,否則時間長了,難保這毒……」

  「敏兒,這點毒不礙事。原就是個散功的作用,方才我那一口毒血正是我運功逼毒才吐出來的。雖然沒能將毒逼出,但是我先下已經好多了。你切莫一個人獨自行動,此刻這附近怕是不安全。」楊逍的臉色依舊蒼白,聲音也有些虛弱,不過他強自打起精神,安慰丁敏君道。

  楊逍不擔心自己身上的毒,但是他擔心丁敏君一個人會有危險。是以,他並不敢叫丁敏君一個人離開,生怕她遇上什麼高手。畢竟,在楊逍眼中,丁敏君雖然武功較之從前精進了許多,但是他總是不敢拿心上人做賭注的。

  丁敏君聽楊逍如此說,稍微放了下心,她護在楊逍身邊,警惕的注意著周圍的情況。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叫楊逍不由的勾起嘴角,有些想笑,但是心卻是滾燙熨貼的,敏兒對他總是這般。

  突然,房間的門被敲響了,丁敏君就噌的一下子就拔出了自己的佩劍,悄聲往門邊走去。可是,等她走到門邊時,丁敏君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詫異的神色,因為門外之人呼吸聲沉重並不像是習武之人。

  可是,丁敏君因為楊逍中毒,不敢再掉以輕心,一手握劍,一手打開了房門。一見門口之人,丁敏君便松了口氣,將手裡的劍藏在身後,問道:「小二,你可是有事?」

  原來敲門的人正是這家店的店小二,一個小十多歲的少年,不過這少年約莫是從小過得去太苦了,眼中倒是透露著不同與他那個年紀的穩重,叫丁敏君有些憐憫的同時更是放下了心。

  「客官,你們點的菜只吃了一些,還剩好多。掌櫃的叫我來問問,你們還吃不吃。吃的話,他便不動了。不吃的話,他就叫人收拾了去。」這店小二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

  丁敏君一想,怕是店裡來了不少人來吃飯,他們平白占了張桌子倒是礙著人家做生意了。可是,這飯菜不管有毒沒毒,誰還吃得下去啊!

  丁敏君沖那店小二微微一笑,「那飯菜我們不吃了,你告訴掌櫃的可以叫人收了去了。放心,這菜錢是不會少你們的。」

  這時,這店小二的臉上才露出一抹靦腆的笑來,他抬了抬手,丁敏君才看見他手上還提著一個大大的茶壺,看起來十分重的樣子,叫他的手都有些顫抖。丁敏君心一軟,便要去幫他。誰知,這店小二並不願意丁敏君幫他的忙,微微側身避開了。

  「客官,我自己來就好了,不然就掌櫃的看見了,還以為是我不肯幹活兒呢?我給你們添些茶水吧,你們本就沒吃多少東西。」

  這店小二看著年紀不大,但是做事倒是有條不紊,十分的穩重妥帖。這下子,丁敏君也不好不叫他進去了。畢竟,這少年並不會武,她要是因為自己這點疑心,叫這少年惹怒了掌櫃的,這少年怕是討不著好的。若是這掌櫃的再蠻橫些,這工錢不說,飯碗都不一定保得住。

  是以,丁敏君側身叫這店小二進了屋子,順便在這店小二看不見的地方把自己手上的劍收了起來,怕嚇著他。

  這少年果然是一心關懷他們,只進屋添了茶水,一眼也不多瞧這屋裡的情形,倒是叫丁敏君越發的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是以,等著這少年添好茶水之後,丁敏君便從袖中取了幾文錢遞到那少年面前,算是打賞了。不是丁敏君不願意多給,而是給多了,怕是會給這少年帶來麻煩。她是好心,可不能辦了壞事。

  那少年原是不肯收的,但丁敏君執意要給,他也就不得以收下了。許是知道丁敏君好心,這少年便多說了一句,「姐姐,你若是有什麼想叫我幫忙的,只管說,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丁敏君心中一動,故意輕咳了兩聲,「我這兩日有些不適,怕是得了風寒了。你們這裡可有藥鋪,我也好去抓兩幅藥回來煎了喝。」

  「這方圓十裡,最近的一家藥鋪離客棧也要大半日的路程呢。若是風寒,我那裡還有一副簡單的藥備著,不如取來給你。可惜,那藥鋪就是太遠了。」

  丁敏君自然不是真的得了風寒,是以並不要那少年的藥,她只是試探了一下罷了。她又裝作漫不經心的問了下藥鋪的位置,那少年果然告訴了她,客棧一直往東便有一家。

  那少年說完便急著要走,怕掌櫃的見他不在以為他偷懶,丁敏君也不好耽誤他,只讓他離開了。在店小二提著大茶壺匆匆離開之後,藏在屏風後的楊逍,便走了出來,丁敏君連忙上前去扶他到一邊坐下。

  「敏兒,你可是想替我去藥鋪抓兩幅藥回來?」楊逍坐下之後,如此道,但是他並不贊同丁敏君的想法。

  丁敏君也不是想要去藥鋪,畢竟都這個時間了,哪家藥鋪還開門呢?她只是隨口一問,實則她是想去丐幫分舵找南宮靈,他那裡必然會有好的大夫,再不濟也該有些解毒藥什麼的。自家哥哥,這個時候不用,又要到什麼時候再用呢?

  只是,這話丁敏君不好跟楊逍說,畢竟他們兄妹的身份無法曝光。若是說了,也恐怕會給楊逍帶來麻煩,可要是不說,卻只說要去找南宮靈,楊逍必然不樂意。是以,丁敏君只好出此下策了。

  「我等下去看看,你一個人要注意。若是遇上兇手,切不可硬拼。」丁敏君下定了決心,楊逍沒辦法值得隨她了。

  「你放心,我只等著敏兒回來,絕不會有事的。」楊逍承諾道。

  第60章

  丁敏君跟楊逍囑咐了兩句,見天色越發的深沉了,也不好再耽擱,匆匆便出門去了。丁敏君下樓時,果然見客棧的大廳裡有許多的人在吃飯,這熱鬧程度堪比白天。

  就在丁敏君快要踏出客棧大門的時候,那個先前給他們送水去的少年正巧看見了丁敏君,以為她要去買藥,還好心的提醒她藥鋪的方向。

  可是,沒等丁敏君走到半路,她卻突然停了下來,心道:不好,楊逍要出事。

  她出來時,已是半夜何來這麼許多吃飯的人呢?那店小二就真的這麼巧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嗎?丁敏君越想越不對勁,這些怕是要殺楊逍的人。

  丁敏君心中著急想要往回趕,可是這路程已經走了一半了。丁敏君握了握手裡的劍,罷了,還是趕緊回去吧。雖然楊逍只說那藥的作用時化功,可也沒說會不會有副作用,眼下那客棧估計是被包圍了,他一人在那裡可怎麼辦呢?

  丁敏君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楊逍的武功一般人可不是他的對手,可她還是忍不住擔心。丁敏君腦袋裡不住的胡思亂想,腳下卻是不停,運足了輕功往回跑。

  即使丁敏君如今武功大漲,心急如焚的她額上還是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就在丁敏君不停的往回趕的時候,她居然在路上遇見了一個素衣白襪淺笑盈盈的和尚。

  丁敏君一見無花,眼睛就亮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她這一激動,心裡稍稍那麼一松,腳下就一個不留神把自己給摔出去了。但是,因為有無花在,丁敏君根本就不擔心。

  果然,無花身手敏捷的接住了丁敏君,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柔聲問她:「敏敏,這是怎麼了?做什麼這般著急?」

  無花的身上帶著一種淺淡的檀香味,讓人覺得很安心,丁敏君靠在他的懷裡,焦急的心情稍稍的平復了一些。丁敏君抓著無花的衣襟,水眸含光,焦急的很,「哥哥,楊逍有危險,你能不能幫我救他?」

  瞧著自家妹妹可憐又可愛的模樣,無花哪裡能不答應呢?無花輕輕頷首,將丁敏君抱起,快速的向著客棧而去。

  「敏敏,莫要擔心,哥哥會幫你的。」無花邊走還不忘安慰丁敏君。

  「嗯。」丁敏君這時候還在想,能夠有無花這個哥哥是她幾輩子的幸運了。但是,丁敏君不知道的是無花神仙般的外表下藏著的到底是怎樣一副心腸。

  再說楊逍那頭,丁敏君方才走沒一會兒,他便察覺到了殺氣。果然,一道掌風直接將楊逍所在的那間屋子的房門給拍飛了。

  一陣塵土飛楊之後,門口出現了幾個普通江湖人打扮的人,但是那身上的氣勢卻不是一般江湖人能擁有的。而這幾個人之中為首的竟然是方才過來給他們添茶水的少年,這少年不復在丁敏君面前的那副靦腆模樣,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你們是什麼人?膽子倒是挺不小的。」楊逍即使現在中了散功藥,可是他的臉上還是帶著那種不將一切看在眼中的笑意,緩緩說道。

  為首的少年說話了,那聲音似曾相識,「殺你的人。」

  「哦?殺我的人?你們殺得了我嗎?」楊逍眼神變得冷厲,似笑非笑道。

  「不試試,怎麼知道?」那少年說話間便要抬手,讓身邊的人對楊逍動手。

  那幾人紛紛朝著楊逍殺來,楊逍只隨意的坐在那裡,半點兒也沒有想躲的意思。楊逍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一潑,茶水散在半空,他白皙纖長的手指那麼輕輕一彈便將幾張凳子擊飛落在地上,擋在了幾人的面前。

  這幾人本就不會輕易罷手,卻是那少年讓那幾人停了下來,少年看著楊逍的眼神很奇怪。

  他有些無奈的說:「我本不想殺你,但是我沒得選。」

  楊逍往身後的椅子上一靠,越發的慵懶了,隨意道:「殺我的理由是什麼?」

  少年一板一眼的說著:「情債難償,楊左使風流瀟灑,多的是情債。有人要給你個教訓,買你半條命。」

  楊逍笑了起來,「好大的口氣,楊逍的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我答應過她,要保重自己。想來,這半條命,你是拿不走的了。」

  少年沒有再答話,轉身不去看楊逍,方才聽令停下的幾人便又殺了過來。楊逍眼睛一眯,開始蓄力,準備一擊將幾人擊退。若是一擊不退,這局面怕是穩不住了。

  原來,這散功藥藥效強勁,楊逍不過是在幾人進門方才急忙穩定住了,恢復了些許功力。他之所以要倚在椅子背上,不是他不將這些人放在眼裡,而是他的體力已經透支,再繼續下去恐怕會露出破綻。而楊逍剩下的功力只夠再全力發出一擊,這一擊就將決定生死。

  就在這時,楊逍忽然聽到了門外輕微的響聲,而那幾人似乎也聽到了。那少年迅速從袖中掏出一個東西往地上一扔,頓時房間裡煙霧繚繞,看起來那幾人是準備逃跑了。

  門外到底是誰呢?正是帶著丁敏君回來的無花,丁敏君腳步匆忙的先沖了進來,屋子裡的霧氣已經散的差不多了,而楊逍正懶散的倚在椅子上。

  丁敏君的心稍稍放鬆了一些,她伸手就要去扶楊逍,卻見楊逍左邊的衣袖口藏著一點紅色的印記。丁敏君抬手去撩楊逍的衣袖,楊逍方才便是強撐著的,此刻已經無力去抵抗了。

  丁敏君撩起楊逍的衣袖,見到的卻是鮮血淋漓的手掌,叫她心裡萬分的著急,氣急道:「你……你答應好的,要好好照顧自己的,便是這般嗎?」

  無花此時已經走進了屋子,他走到丁敏君的身邊,遞給她一瓶金創藥,安撫道:「敏敏莫急,他這是放血散毒以求在最快的時間裡去除毒素,恢復功力。你替他包紮一下傷口便是了。這散功藥的藥效就快散了,你一看這血的顏色便知了。」

  丁敏君感激的看了無花一眼,隨即沖到一邊將帕子沾濕了回來給楊逍處理傷口,可是這血一時半會兒也止不住,倒是叫她越發的心疼著急了。無花看不下去了,抬手給了楊逍一指,點了他的穴道,然後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丁敏君一眼。

  丁敏君面頰微紅,她錯了,忘了可以先點穴止血,關心則亂,這也不能怪她啊!

  「敏敏,你去打些水來替他洗洗傷口,這裡有貧僧在呢。」

  無花都如此說了,丁敏君一見手上被血浸染的帕子,便立即端了房裡原本的銅盆出去了。

  丁敏君一走,這屋裡的氣氛就莫名的變得緊張起來了。無花坐在一邊氣定神閑,楊逍則是靠在椅子上一言不發,氣氛緊張又詭異。

  「無花大師可是出家人,如此這般,對名聲可不好啊!」楊逍現在看到無花靠近丁敏君,這心裡就發毛。畢竟,楊逍之前就認識無花了。說實在的,在楊逍看來,這廝如果不是個和尚,不知道要禍害多少人家的姑娘呢!

  「出家人四大皆空,名聲與貧僧又有何用?」無花氣定神閑的坐在那裡,面上笑意不減,似乎根本不為楊逍的話所動。他反而還道:「敏敏是個好姑娘,你們不適合。」

  無花不說這話還好,他一說這話,楊逍的臉色都變了,難不成,他不適合無花就適合了?

  「楊逍,你別忘了,你這一次為什麼會被刺殺?」無花似笑非笑的看著楊逍,楊逍卻皺起了眉。

  楊逍自認為雖然他的功力方才還沒恢復,可是無花和丁敏君什麼時候過來的,他還是能察覺得到的。無花不該聽到他和那少年的對話的,那麼他怎麼會知道那些人為什麼會來刺殺他的呢?如此一來,似乎只有一個解釋了。那就是這群殺手是無花派來的。

  楊逍撐起身子,眼神凝重的看著無花,似乎要一眼將他看穿,但是無花卻不為所動,「你派的人?為什麼?」

  楊逍和無花兩人雖然一個是明教左使一個是少林高才,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但是他們卻在機緣巧合之下成為了朋友。楊逍一直以為自己是瞭解無花的,可是怎麼現在看起來似乎他並不瞭解他。

  「怎麼會是我派的人呢?楊逍,貧僧不過是看你過往風流多情,一想這情債定然是不會少的。是以,才做如此猜測的,怎麼叫貧僧猜中了?」無花一臉的愕然和不可置信,叫楊逍心裡嗤笑他可真是會裝模作樣。

  但是,下一刻,楊逍才算是知道了無花的真實用意,因為此刻丁敏君正端著銅盆站在門口。楊逍心裡一咯噔,他現在看著無花這張笑臉怎麼看怎麼想給這張臉來上兩拳,但他現在也就是這麼想想。

  楊逍還來不及跟丁敏君解釋,丁敏君便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一言不發的放下銅盆幫楊逍處理傷口。楊逍幾次準備開口,叫丁敏君那一眼看過來就全部憋在嘴裡說不出來了。

  楊逍心裡直歎道:想當初的敏兒雖然嘴巴毒了點,但是她嘴硬心軟,可愛的緊,他一貫喜歡逗弄她。怎麼如今這氣勢,叫人,哎,心裡怵的慌呢?

  楊逍哪裡知道這不是丁敏君變了,而是有一種說法叫做風水輪流轉。更何況,感情本就是一種叫人弄不懂的東西。殊不知,愛得越深便越是束手束腳,叫人越發的不像自己了。

  丁敏君埋頭幫楊逍處理傷口,她嘴上不說話,可心裡還是在嘀咕的。無花那話怕是說給她聽的,畢竟憑她家哥哥的身手怎麼可能不知道她來了呢?他不過是不贊同她和楊逍在一起罷了,只能換個法子來表達。

  至於楊逍,丁敏君絕不承認這廝是無辜的,畢竟這廝的風流債確實不少。丁敏君這般做法,一是叫自家哥哥放放心,莫要再刺激楊逍了。否則回頭兩人打起來,丁敏君是不願意看到的,你叫她怎麼辦呢?二是楊逍這廝還是得給他提提醒,往後不要仗著自己長相好,人也好就可以隨便撩撥人家小姑娘。

  丁敏君心裡一陣搖頭歎氣,她怎麼感覺自己和哥哥和楊逍在一起,這想法都變得複雜多了。這要在從前,她還是那個叫人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丁敏君,哪裡會想出這麼個辦法好叫自家哥哥和心上人能夠和平共處一會兒呢?

  哎,果然呐,人是會變的,早晚罷了。

  丁敏君給楊逍處理完傷口,也不去看楊逍和無花,只道:「我先去休息了,你們也早些休息吧。」

  丁敏君現在是誰也不想看見,這讓人頭疼的呀!她一走,楊逍和無花之間就又變得火花四濺了。好在無花也沒再去火上澆油,「楊逍,你早點休息吧。我明日便走了,礙不著你的事,你還是想想怎麼哄得敏敏歡心吧。」

  無花這話一說,似乎剛剛那一出就是在跟楊逍開玩笑一樣,可楊逍知道事情不會是那麼簡單的。這無花越發叫他看不懂了。

  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群刺客既然走了,至少今晚是不敢回來的。三人也算是睡了個好覺,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罷了。

  無花說話算話,第二天就跟丁敏君和楊逍辭行了,這倒是叫楊逍放下心來了。

  「敏敏,貧僧還有事要去辦,你自己一路上小心了。」無花說話時甚是關心,只是狀似不經意的掃了丁敏君身旁的楊逍一眼。

  丁敏君能不知道無花的意思嗎?不過,這時候就算是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丁敏君笑道:「無花大師,不必擔心,我會注意的。」

  無花似輕雲一般飄遠了,而楊逍卻站到丁敏君的面前,看似有些委屈,「敏兒。」

  丁敏君無奈一笑,這人怎麼越發的像個小孩子一樣,要等著人去寵的嗎?其實,百煉鋼化繞指,只需要一種情感便能實現了,現下楊逍正是如此。

  這客棧算是不好再繼續下去了,正好這時南宮靈遣人來,叫丁敏君和楊逍去丐幫分舵作客。如此一來,丁敏君不好再拒絕,她不得不說自家哥哥的邀請來的正是時候。

  楊逍也是無奈:南宮靈這小白臉難怪能做到丐幫幫主的位置上,這見縫插針倒是玩得不錯。看來得防著他往敏敏身邊湊了。不過,楊逍這想法註定是沒法子實施了。因為他們一到丐幫分舵,南宮靈就告訴了他們找到那四個孩子的下落了。

  丁敏君一直知道丐幫的弟子遍佈天下,卻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查到消息了。這還是虧得自家哥哥是幫主,不然怎麼也得再等上兩天吧。想到這裡,丁敏君不禁朝著南宮靈笑了笑,叫楊逍心裡一陣嘀咕。不過,南宮靈對自家妹妹的笑還是很受用的。

  「敏敏,那四個孩子的下落我找到了。他們現在在快活林。」南宮靈將查到的消息告訴了丁敏君。

  「快活林?」這是什麼地方,因為丁敏君下山不久,這樣的消息她是不知道的。

  楊逍也不能乾等著南宮靈給丁敏君賣好,這消息還是他還是知道的。

  「敏兒,快活林是這兩年方才出現的一個地方。那裡表面上是一家客棧,可實際上卻是江湖中消息最靈通的經營各種生意的銷金窟。」

  「那為什麼小孟那四個孩子會在那裡呢?」既然快活林是銷金窟,那四個孩子又怎麼會在那裡呢?這才是丁敏君想不通的一點。

  但是,既然已經知道了四個孩子的下落,丁敏君還是決定去快活林查探一下。他們是當初高寄萍交到她手上的,她必須要給她一個交代才是。

  楊逍自然是支持丁敏君的想法的,她去哪裡他總是要陪著的,也好將兩人幾年未見的時光補回來。

  不過,兩人出發前,南宮靈突然對丁敏君說了一句話,叫她有些摸不著頭腦,「敏敏,這一次,你也許會遇到一個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到底會是誰呢?丁敏君帶著這樣的疑問和楊逍一起出發了,路上為了照顧楊逍的身體,他們走的並不是多快。

  「敏兒,你這是做什麼?楊逍又不是什麼文弱書生,需要這般嗎?」楊逍有些無奈,敏兒這真的是大題小做了。

  丁敏君立即瞪了楊逍一眼,眼波流轉,嘴上更是半分不饒人,「喲,咱們楊左使也知道自己不是文弱書生啊。那你把自己整成這樣幹什麼,不是惹我傷心嗎?我說需要就需要,不許反駁。」

  說著丁敏君把手裡的水壺塞到了楊逍的手裡,惡狠狠道:「喝水。」

  楊逍遇上丁敏君這樣不講理的人也是沒有辦法了,也不是他想搞成這樣的。這人有失手嘛,不過這話卻不能在丁敏君的面前說。

  楊逍無奈的歎了口氣,老老實實的拿著水壺喝水了,丁敏君這一口氣才算是下去了。這人總是這般不知道照顧自己,還以為自己是鐵做的呢?

  雖然說路上花了些時間,但是他們還是很快就到了傳聞中的快活林。令他們想不到的是,他們方才到這裡,便有人說老闆娘要見他們。

  丁敏君和楊逍跟著來人一路往快活林走去,走進了快活林,兩人不禁感歎這銷金窟的由來原是不假。不久,他們便到了一間屋子前。

  屋子裡,裝飾華麗,一個一身紅衣雲鬟高髻的女子背對著門站在窗前,這身影叫丁敏君怎麼看怎麼熟悉。誰料,這女子轉過身來,竟然是熟悉的眉眼。快活林的老闆娘原來是高寄萍,丁敏君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丁敏君曾無數次幻想過她和高寄萍相見的場景,卻從未想過,當初那個善良倔強的她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高寄萍一身紅衣如火,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此刻她的美貌高貴中帶著一絲魅惑,足以叫無數江湖豪傑拜倒在她的紅裙之下。如果說過去的高寄萍任人宰割,那麼如今她便是主宰他人生死的人。

  「萍萍?」丁敏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試探的叫了一聲。

  高寄萍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叫丁敏君無比熟悉的笑來,她還是當初那個她。卻又似乎不一樣了。

  「敏敏,你終於來了。」

  「萍萍,你怎麼會在快活林呢?你不是應該在楊逍幫你找的那個酒莊中嗎?怎麼……」丁敏君沒有說出口的話便是怎麼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當初高寄萍不願意與江湖有瓜葛,可現在的她居然主動捲進了那些江湖紛爭中。

  「敏敏,我怎麼不能在快活林呢?現在我是快活林的主人呀!」高寄萍臉上的笑變了,她似乎很滿意現在的情況,她眼波流轉,勾魂攝魄,卻不是當初的她了。

  丁敏君想問問高寄萍發生了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正當丁敏君躊躇之際,高寄萍似乎方才注意到一邊站著並不說話的楊逍一般。事實上,楊逍一進門,她便發現他了。

  同樣的,楊逍一直不說話,一是為了讓丁敏君好好的跟高寄萍說上兩句話,因為他知道雖然丁敏君嘴上不說,可是她這麼執著的想要找那四個孩子,還不是為的高寄萍?二是高寄萍變了,楊逍在打量著她,這個女人有些危險。

  高寄萍抬手撣了撣衣袖,眼睛並不去看楊逍,漫不經心道:「楊左使,快活林特製的散功藥味道可還令你滿意?小孟這孩子啊,做事就是不利索,唉!」

  高寄萍簡單一句話,卻是告訴楊逍這幾日他遭遇的事全是她一手策劃的。楊逍中的散功藥是快活林的,小孟便是那日那群殺手帶頭的那一個。原來,南宮靈說的四個孩子在快活林,是真的在啊!

  「高姑娘,不,這會兒該叫老闆娘了。老闆娘,還真是對楊某頗為照顧啊!你說說,楊某是不是該在你這快活林裡好好走上一遭,再教教那幾個孩子呢?」

  楊逍來時便有猜測,果然不出所料。高寄萍這句話若是一般人哪裡招架得住,楊逍卻不在意,反而反擊了回去。說實話,若不是高寄萍是丁敏君的好姐妹,楊逍現在便要一掌過去了,要她好看了。他楊逍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算計的,是以他話裡話外帶著一些威脅和警示。

  「萍萍,你做什麼要殺楊逍?他並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說著,丁敏君對高寄萍的做法很是不滿。但她又立時過來站在楊逍身邊拉著他的手捏了捏,意思是叫楊逍別說了,讓她們說話。

  心上人發話了,楊逍就是再有脾性也要收斂一二的。更何況,便是那日真叫小孟他們的手,也要傷不了他多少。畢竟,這明教左使不是人人做得的。是以,楊逍閉口不言,只握著丁敏君的手,手指還不安分的動了動。

  丁敏君無奈的瞪了楊逍一眼,叫他別鬧了,而後,便靜靜的看著高寄萍等她的回答。

  誰知,高寄萍看著他們倆這一舉一動,竟然笑了起來,也不解釋,只是道:「你們現下這般,倒是沒那小女子的事了。看起來,楊逍這風流多情的浪子,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高寄萍這話一出,先前楊逍遇到的刺殺便有了解釋了。原來是高寄萍知道楊逍和紀曉芙那算不上瓜葛的救命之恩的事了,她以為楊逍對不起丁敏君,因為在高寄萍看來初見時兩人便那般親密了。

  高寄萍視丁敏君為好姐妹,楊逍敢對不起丁敏君,高寄萍自然是要教訓楊逍的。但是,高寄萍也清楚楊逍的實力,她本也沒想著殺了楊逍,不然敏敏該傷心的。

  是以,高寄萍叫了小孟去要楊逍的半條命,給個教訓。這也是為什麼無花和丁敏君回來的時候,小孟會帶著手下的人跑得那麼快了。

  得知是這個原因才叫楊逍遭這麼大罪的丁敏君此刻頗有些無奈,她哭笑不得的看了楊逍一眼,隨即心裡有氣上了,心道:叫他長得好看,叫他勾人,看吧,倒楣了吧!

  「萍萍,那是誤會,楊逍已經解釋過了的。」丁敏君知道原因之後,為了防止高寄萍一時激動再搞點事出來,連忙給她解釋道。

  高寄萍將信將疑的樣子,叫楊逍看了,又是一陣悶氣,偏她又是敏敏的好姐妹,動又動不得。楊逍可不是個喜歡吃虧的人,他嘴角一勾,眼帶笑意,「敏兒,你便在這裡和老闆娘一起好好敘敘舊吧。我也去找那幾個臭小子,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怎麼聊?這個也就是只有楊逍自己心裡清楚了。

  楊逍要出去,他離開時給了丁敏君一個眼神,示意她不用顧忌他,多聊聊便是了。等丁敏君轉身瞧了楊逍一眼,再回頭時,高寄萍已經坐在了桌子旁,還替丁敏君倒好了一杯茶。

  丁敏君自然是明白高寄萍的意思了,她也是想和她好好聊聊,只是方才楊逍在,不方便罷了。

  丁敏君把玩著茶杯,氤氳的水汽彌漫在了丁敏君的眼前,叫她有些看不清高寄萍的面容,就如同她們今日初見時一樣。丁敏君不知如何開口,高寄萍亦是如此,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最後還是丁敏君打破了僵局。

  丁敏君輕歎了口氣,她把手上的茶杯放在了桌上,目光關切的看著高寄萍,「萍萍,我們走後,你到底遇到了些什麼?」

  高寄萍知道丁敏君是真心關心她,她便也不隱瞞了,只將事情都告訴了她。

  「敏敏,你們走後,我確實是在那酒莊裡做著廚娘的活計。初時還好,只是日子久了,那些人見我一女子孤身一人,便心存不軌。那日,就在我走投無路之時,有人救了我。」

  「後來呢?」

  「那人正是給了我寄萍二字的人,我從前也一直想要見他,卻不想竟是在那時相見的。」提到那人時,高寄萍的眉眼越發的柔和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甜美和溫婉,丁敏君心中也有些了想法。

  「那人是快活林的老闆?你便跟著他一起了?」也不怪丁敏君如此想了,只是高寄萍的回答卻非如此。

  「不,快活林的老闆是我。不過,這產業確實是在他的支持下才能辦起來的。他說,我一個女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需要給我一些傍身的東西。」

  「可,快活林不是說是個銷金窟嗎?你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莫不是有些……」丁敏君早已改了先前直言的毛病了,只是對高寄萍,丁敏君總是擔心她的。可丁敏君又怕高寄萍不開心,是以有些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說。

  高寄萍展顏一笑,原來敏敏還是沒變啊,「我也學了武功的,你不用擔心我的。我也想做些不一樣的事,以往我只求能夠活著,如今我卻想的是好好活著,同他一起。」

  丁敏君沒想到的是,高寄萍遇上的這個人居然會帶給她這麼大的改變。可丁敏君轉念一想,若是她第一次下山時沒有遇到楊逍,也許她也不會是今天的這般模樣了。

  丁敏君見高寄萍的眉眼中有著期待有著欣喜,便換了副心思。情之一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是插不上嘴的。

  「萍萍,你幸福就好。你知道,我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丁敏君也沒有再多問了,那是高寄萍的事,她只要知道她好好的,就行了。

  高寄萍點了點頭,丁敏君又問道:「萍萍,那小孟他們四個是怎麼一回事?」

  當初,小孟他們四個孩子離開高寄萍,跟著丁敏君說是去學武。結果,路上四個孩子便加入了華山派。只是,這華山掌門鮮於通是個偽君子,華山派在他的管理下也是一派烏煙瘴氣的。四個孩子備受欺淩,最後四人一起想了法子逃了出來。

  對於四個孩子來說,他們最後的歸宿就是去找高寄萍,跟著她一起活下去。只是,四個孩子回來的時候,高寄萍已經變了,她成了快活林的老闆娘。當初會為了救自己的命付出一切的如母親般溫暖的姐姐,如今已經變成了有些冷漠無情的掌控者。

  四個孩子以為是自己的離開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心生愧疚。高寄萍又重新收留了他們,而這一次他們不是她的弟弟了,而是她手下的殺手。高寄萍的身邊有了另一個值得她全心全意去付出一切的人,再無多餘的心思分給他們了,跟他們再無關係。

  也許,人只有失去了,才會知道後悔。曾經,高寄萍待四個孩子那麼好,他們還是選擇了離開。可等他們受盡磨難想要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已經沒有他們的位置了。可就算是這樣,四個孩子還是不想離開高寄萍的身邊。因為他們是離不開她的。

  高寄萍簡單的講述了一下四個孩子的經歷,這下丁敏君卻怔住了,如果當初她沒有帶那四個孩子走,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敏敏,你無需自責。命中註定該是如此,與你何干呢?」高寄萍一眼就看出了丁敏君的心思,隨口安慰道。

  丁敏君不是個會鑽牛角尖的人,事情已成定居,懊悔愧疚也是無濟於事的。人總是要向前看的,過去的事便要過去了。

  這事便算是過去了,高寄萍又問了些丁敏君的事,丁敏君自然是沒什麼不好告訴她的,也就說了。只是,高寄萍問道楊逍和紀曉芙時,分明眼中還有些懷疑之色。丁敏君唯恐高寄萍再次誤會楊逍,給楊逍帶來麻煩,於是便又解釋了一番。

  雖然丁敏君百般解釋,但是到了高寄萍這裡又是另外一番思量,不過是考察考察楊逍,以觀後效罷了。

  兩人聊了許久,高寄萍安排了飯菜,請了楊逍和丁敏君一起吃。飯桌上,四個孩子並沒有出現,因為高寄萍早已不會再同他們一起吃飯了。不過,倒是來了一個人,這個人一出場便叫丁敏君明白過來,他就是高寄萍所說的那個人。

  來人一身素衣,面容蒼白而溫柔,舉止優雅而親切,叫人一眼便覺得親近。他的手白皙修長,許是一隻執筆的手,此刻卻端著一盤菜緩步而來,叫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是,他從容淡定,沒有一絲一毫的窘迫之感,甚至叫人覺得這在他看來是一件有趣的事。

  這人方一出現,高寄萍便激動的立時起身,她眼波流轉,情意綿綿,任是誰都能看出她的心思。此刻的高寄萍就像是個小女孩一般,那人看向高寄萍時,亦是溫柔的微笑。

  丁敏君有些好奇,這人到底是誰?丁敏君一眼不錯的看著兩人,而她身旁的楊逍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看向那人的眼神似乎在探尋些什麼。

  高寄萍走到那人身邊想幫著把盤子接過來,結果,那人只是輕輕握了握高寄萍的手,卻並不把盤子遞給她。那人道:「一些小事而已,你歇著,我來就好了。」

  相當溫柔體貼的一個人呐!丁敏君心中如此想道,也許這樣一個人才是最適合高寄萍的。

  那人和高寄萍一起相偕著走到了桌子邊,他將手裡的菜放下後便和高寄萍坐在了一起。高寄萍見丁敏君和楊逍盯著那人,便是心中有些羞意,也還是將那人介紹給了他們。

  「敏敏,楊逍,我身邊這位便是……」高寄萍似乎有些糾結那人的身份該怎麼解釋,畢竟他們還沒有成親呢!

  那人似乎是看穿了高寄萍的窘迫,淺淺一笑,向著丁敏君和楊逍拱手道:「在下律香川,還未請教兩位?」

  律香川?這名字聽著就很是風雅,丁敏君面帶微笑,也回了一禮,「在下丁敏君,這位是楊逍。」

  丁敏君瞧出了楊逍在見到律香川時就有些不大高興,她以為楊逍還在為高寄萍派殺手的事不高興,也不勉強他,便也告訴了律香川楊逍的名字。

  「丁姑娘,楊兄,幸會幸會,我時常聽萍兒提起二位。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啊!」律香川面上的笑如春風般和煦,叫人感到十分的親切舒服。當然了,他也是個很會說話的人。

  律香川說話時,高寄萍一直在看著他,眼裡盡是甜蜜,面上也帶著些羞意,與丁敏君今日初見時的那副樣子完全不一樣。見此情形,丁敏君也只能在心裡感歎了。

  一頓飯吃下來,律香川將所有人都照顧到了,可謂是妥帖周全,面面俱到,叫丁敏君不禁感歎:原來這世上還有這般的男子。便是楊逍情緒不佳,當著高寄萍和丁敏君的面,律香川笑臉相迎,他也只能調整調整心情應對一二了。

  這頓飯吃得是賓主盡歡,高寄萍有心留丁敏君和楊逍在快活林住兩天。丁敏君本想推辭,可是架不住高寄萍盛情難卻,律香川也在一邊幫著勸說。無奈之下,丁敏君便和楊逍一起在快活林住了兩天。

  這兩天下來,丁敏君終於知道為什麼高寄萍會喜歡上律香川,甚至為了他做出一些改變。

  不得不說,律香川這個人真的是一個會叫所有人的人都喜歡的人。不管是快活林的下屬,還是高寄萍,亦或者丁敏君他們,每個人都能感受得到這個身上所散發的那種魅力,似乎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

  一開始,丁敏君在沒有見到律香川之前,她還在考慮說是高寄萍會不會遇人不淑。可是,見到律香川之後,丁敏君的心似乎放下了一些,因為律香川看上去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不過,丁敏君也沒有全然把心放下。

  說是因為他們盛情難卻,丁敏君和楊逍才留下的。實際上,丁敏君也存了一分替高寄萍看看律香川這個人到底怎麼的心思。畢竟,只是一個照面一頓飯便下結論,著實有些草率了。

  可是,這幾天下來,丁敏君冷眼旁觀,律香川這個人真的是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他對高寄萍也是疼著愛著的。就是律香川太過完美了,叫丁敏君有些放心不下,可是她轉念一想,這世上也許會有這樣的人呢?

  就這樣,丁敏君說服了自己,高寄萍和律香川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第二天,丁敏君就和楊逍一起離開了。

  快活林是一個只要你有錢,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的地方,這其中自然也是包括屠龍刀的消息。丁敏君和高寄萍辭行的時候,高寄萍居然將屠龍刀的下落這樣一條價值連城的消息告訴了丁敏君。

  丁敏君有些不理解,高寄萍卻道:「敏敏,快活林雖然開在江湖中,卻從不管江湖事。我知道你們會需要這樣一條消息,這條消息我是免費送給你的。就當作是我們久別重逢的禮物吧,你喜歡嗎?」

  這樣的禮物確實大手筆啊,丁敏君有些過意不去,可是高寄萍將消息告訴她之後便轉身離去了,似乎是不想給她推拒的機會。就這樣,丁敏君沒有費什麼力氣,居然就這麼輕輕鬆松的拿到了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屠龍刀的消息。

  丁敏君和楊逍離開了快活林,而高寄萍和律香川就站在不遠處默默相送。

  高寄萍拉著律香川的手,十分的感激道:「律郎,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是知道該送敏敏什麼樣的禮物才會比較好。真的謝謝你,敏敏對我來說,是一個不一樣的人,她值得我做這些。」

  律香川順勢將高寄萍拉到懷裡,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脊背,柔聲道:「萍兒,你我之間何須說謝謝呢,能幫到你便好了。丁姑娘性子直爽,沒有心機,確實是個值得你好好相處的朋友。在這個江湖上,朋友多了才好生存的。萬一有一天,我不在萍兒身邊,萍兒也好能有個雪中送碳的人呐!」

  律香川字字句句情真意切,處處都在替高寄萍考慮,這叫高寄萍如何能夠不感動呢?其實,高寄萍並不是一個那麼容易相信別人的人。但是,律香川救了她不止一次,又待她這般好,她如何能不相信他呢?

  高寄萍有時候會在想:上天待她著實不薄,能讓她有幸遇到律郎。便是以前吃了那麼多的苦,如今也不覺得苦了。因為她,終於苦盡甘來了。

  律香川面上依舊帶著那種溫柔如水的淺笑,只是這笑意在高寄萍看不到的地方並不曾達到眼底。

  丁敏君又和楊逍一起上路了,似乎離開了快活林,楊逍的情緒便好了很多。此時,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丁敏君便直接問了出來。

  「楊逍,你怎麼了?我覺得你從在快活林見過萍萍之後,心情便一直不好。可是,還記得萍萍找人對付你的事?」

  丁敏君知道楊逍不是小肚雞腸的人,這最後一句是丁敏君故意說來刺激楊逍的。丁敏君害怕楊逍將心事都悶在心裡,鬱結也是能傷身的,她不希望他不好。

  果然,楊逍一挑眉,「怎麼,敏兒,以為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那你告訴我啊!」丁敏君這話直接將自己的真實目的給暴露了,她話裡的意思分明是楊逍不告訴她他為什麼心情不好,那就是小肚雞腸。

  楊逍不禁失笑,敏兒為了讓他說出來,真是還用上小心思了。不得不說,丁敏君這份小心思,叫楊逍心裡十分的受用。而且,他原本就沒想著要瞞她。

  「敏兒,你不覺得這一次快活林的事很奇怪嗎?」楊逍也不遮掩,反正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並不需要顧忌什麼,有話也就直說了。

  「你是說什麼地方奇怪啊?」丁敏君這一趟方才打消了心中的各種疑惑,但是叫楊逍一說,她又有些擔心高寄萍了。

  楊逍一眼就能看出丁敏君心裡在想什麼,無非是擔心高寄萍的安危,擔心她上當受騙罷了。楊逍輕歎一聲,「你在和高寄萍說話的時候,我去找了小孟他們幾個。他們幾個現在的樣子比起當初叫高寄萍捧在手裡照顧的樣子差了很多,如今他們也只是高寄萍的下屬僅此而已。」

  「這一點萍萍也說了,只是這是她自己的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丁敏君的情緒也不高了,這事也怪當初她帶著四個孩子離開了高寄萍。

  楊逍伸手握住了丁敏君的手,他只是想告訴她一些疑點,卻並沒有叫她不高興的意思啊!

  「敏兒,這不關你的事。小孟告訴我說,快活林如今雖說老闆娘是高寄萍,可是高寄萍事事都聽律香川的。可以說,律香川才是快活林背後的那個人。這一點,你知道嗎?」

  「知道,萍萍同我說過。是在律香川的支持下,她才開起的快活林。這一切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呀!」

  在丁敏君看來,既然如高寄萍所說,是律香川支持她創辦的快活林,那麼律香川也算得上是快活林的主人的。

  至於高寄萍事事都聽律香川的,依丁敏君所見,不過是律香川的決定沒有問題,高寄萍才會聽他的。畢竟,在丁敏君眼中,高寄萍不是個沒有主見的人。否則,當初她提出要帶高寄萍去峨眉的時候,高寄萍就不會拒絕了。

  楊逍沒有想到丁敏君會對律香川的評價如此之高,沒想到高寄萍會這般對律香川死心塌地,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律香川居然才是支持高寄萍開快活林的人。這樣一來,楊逍心中疑惑倒是去了不少,只是又有了新的疑惑。

  楊逍不欲再將那些事說給丁敏君聽了,左右她現在是聽不進去的,他日後多注意一些就是了。這麼想著,楊逍臉上又帶上肆意灑脫的笑,他一個用力將丁敏君拉到懷裡,「敏兒,你想什麼呢?值得你想的人就在眼前,莫要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丁敏君一聽,這人的臉皮原來還是這般厚啊!她也就抬手象徵性的捶了一下楊逍的胸口,結果楊逍就一副你傷了我的樣子,叫丁敏君不禁狐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下手重了。

  就在丁敏君有些著急的時候,叫她瞥見了楊逍嘴角的笑意。好啊,楊逍,你居然敢騙我!丁敏君一個生氣,上去就是一腳,踹在了楊逍的腳上,然後轉身就走。

  楊逍也不顧被丁敏君踩的有些疼痛的腳了,連忙一瘸一拐的追上去,嘴裡還道:「敏兒,有道是:打是親罵是愛,又親又愛拿腳踹。如今我才知道,原來你是這般心思啊!」

  丁敏君哭笑不得的停下來看著楊逍,這人可真是,「那,要不我再踹你幾腳?」

  「來吧,只要是敏兒,你隨便踹。」

  「呸,我才不踹你呢!」丁敏君噗嗤一下笑了起來,真是服了楊逍了。

  「敏兒,你笑起來真好看。」

  丁敏君紅著臉走到楊逍身邊,扶著他,「你的腳不疼了?教你再做弄我!走吧,我們去前面歇一歇。」

  雖然說滅絕師太給丁敏君下了命令要她把屠龍刀帶回來,但是屠龍刀哪裡是這麼好帶回來的呢?是以,丁敏君以為急也急不得,左右高寄萍又給了她屠龍刀的消息,她便和楊逍一起慢慢悠悠的上路,半點兒也不著急。

  楊逍總喜歡把丁敏君惹急了再去哄,這一招在他們初遇的時候還是很有效果的。但是,後來就不大管用了,難度上升了,楊逍卻越挫越勇,叫丁敏君有時候也不得不去配合他。兩人一路笑鬧著,路上的時光也不寂寞了。

  高寄萍給的消息是屠龍刀在謝遜的手上,但是謝遜卻聯合了以前明教的白眉鷹王也就是現在的天鷹教教主殷天正在王盤山舉辦名刀大會,其意圖就是引出殺害自己一家人的兇手混元霹靂手成昆。

  是以,丁敏君和楊逍便往那王盤山去。只是,楊逍剛得意了沒兩天,自己能和媳婦兩個人好好相處了。結果,半路又殺出個程咬金來,叫楊逍登時沒了好心情。

  原本是因為丁敏君聽到了這附近有一夥打家劫舍的山賊,為非作歹,禍害一方,便想著為民除害,拉著楊逍一起去了。可是,等他們兩人到的時候,這山賊的賊窩已經就叫人給端了,他們來遲了。

  丁敏君當時就準備下山,可不想這時後面突然有人喚她的名字,「敏……丁女俠。」

  丁敏君初時只覺得這人的聲音十分的耳熟,但是就是想不出來。是以,丁敏君停下來,一轉身,哎,居然是張翠山。

  「張五俠,我這還道是哪路豪俠做的,原是你端了這賊窩啊!」丁敏君昔日在武當山上和張翠山一起比武切磋的情誼還在,她一見是張翠山端了賊窩,面上笑意更甚了。果然是武當張真人的徒弟啊,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丁女俠也是來除賊的?正是相逢不如偶遇啊!」張翠山看見丁敏君還是很高興的,畢竟當時武當一別以後已經有很久未見了。

  方才丁敏君讓楊逍去周圍查探一下情況,楊逍樂得討自家媳婦兒開心便去了。誰成想,楊逍一回來,就看見丁敏君和一個小白臉相談甚歡,看那小白臉的模樣肯定是哪家名門正派的弟子,真是糟心呐!

  楊逍心裡以為如果不早些把丁敏君娶回去,就他家敏兒這般招人的模樣,指不定十天半個月就能弄出一個新的小白臉來紮他的心來。可是啊,滅絕那老尼著實可恨,看樣子楊逍還要頭疼很長時間了。

  「敏兒,這位是?」楊逍面帶微笑,從不遠處走來,他坦坦蕩蕩的樣子,似乎真的只是好奇。但是丁敏君知道,楊逍這個小氣的,定是又吃醋了,她是又好氣又好笑。

  張翠山本想著能和丁敏君單獨相處一陣子倒也沒什麼不好的,可是楊逍這一聲敏兒叫得他心裡一緊,再一瞧楊逍這般俊美和丁敏君相處間不乏情意。張翠山心裡一陣苦澀,他又不是瞎子,果然還是自己來遲了嗎?

  張翠山素來穩重,是以這會兒他雖然心裡頭提不勁兒,可面上還是從容淡定,帶著淺笑。

  丁敏君悄悄的伸出手掐了楊逍的腰一把,在張翠山看不到的地方瞪了楊逍一眼,消停點吧,大醋罎子,「這位是武當張五俠。」

  「原是張五俠啊,失敬失敬,在下楊逍。」

  因為武當的創始人是張三豐,所以武當也是江湖中少有的不對明教中人有偏見的門派。楊逍本就坦蕩,也不打算隱瞞張翠山了。畢竟瞧著這架勢,這張翠山估計得和他們兩人一起走了,瞞也瞞不住的。

  果然張翠山聞言一怔,隨即笑道:「楊左使,久仰大名了。」

  「這天色不早了,我們早些下山吧。」丁敏君見不得楊逍這般客套,他和張翠山這樣子瞧著讓她覺得有些尷尬。

  丁敏君這話一出,楊逍和張翠山也就跟著她身後一道往山下走去了。

  路上的時候,張翠山一直在想一件事。

  張翠山也不算是個遲鈍的人,他自然看得出來丁敏君和楊逍之間的那點貓膩。可是,峨眉滅絕師太和明教楊逍勢不兩立的這件公案,江湖上該知道的人都是知道的。若是將滅絕師太知道丁敏君和楊逍之間的事,便是丁敏君是滅絕師太最得意的弟子也討不了好,甚至還會更倒楣。

  張翠山心胸開闊,對於丁敏君,他們倆若有緣份能在一起便是好,若是不能他也會祝福對方。這會兒,他心裡想的不是因為楊逍和峨眉的那段仇他就有機會了,而是擔心起丁敏君的安危以及若是她此刻情深,日後不能在一起該是多麼難過的一件事。

  到山下時,張翠山便打定主意,若是能有機會他便在提醒丁敏君一句,也不枉兩人在武當一同練武的情誼。

  張翠山絕對算得上是個君子,他與丁敏君之間保持著合適的距離,跟那小白臉無花和南宮靈一點都不一樣,這是唯一能夠叫楊逍安慰的一點。但是,楊逍絕對想不到,張翠山要去提醒丁敏君。

  因為丁敏君知道了張翠山也是要去王盤山參加那個名刀大會,是以她便邀請了張翠山一道過去,張翠山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因為有張翠山在,楊逍雖然不至於小肚雞腸的去做些什麼事,可是他每天在那裡大大方方的秀恩愛,這就讓丁敏君接受不了了。

  這一日,楊逍又來撩撥丁敏君,丁敏君一氣之下就要楊逍給她做烤雞吃。誰讓楊逍的野外生存的手藝還是過得去的,只是這人自己懶得去做就是了。自己挖坑埋自己,說的就是楊逍這種。沒辦法,楊逍只得親自出馬去抓野雞回來,給自家的霸道媳婦兒烤雞吃了。

  張翠山正愁找不到機會跟丁敏君聊聊,結果正好楊逍去抓野雞了,他長話短說也是來得及的。

  「丁女俠,你……不知你有沒有考慮過你跟他將來怎麼辦?」張翠山想著趕緊同丁敏君說,可真到了要開口的時候,他又不知道怎麼說了,好像有點多管閒事的樣子。

  好在丁敏君知道張翠山的為人,她也想過的,只是,「我原本想著兩人再不往來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呐。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丁女俠,我本不該說這些的。但是,我也不想你不好。令師和楊逍的仇恨若是解不開,你們哪裡會有機會。如今,我們一道往王盤山去,若是遇上那認識你們的,這消息叫令師知道了,怕是不妙啊!」張翠山語懷關切,他是真的設身處地的在為丁敏君考慮的。

  一個人真心還是假意自然是能表現出來的,丁敏君如何不知道張翠山的好意,又如何不知師傅和楊逍這解不開的仇怨呢。丁敏君沉默不語,張翠山也就不多說,既然她自己心裡清楚,那麼他說多說少都不是多重要的。

  丁敏君想了想,還是打算先將事情放下,路上再做考慮。對於張翠山的心意,丁敏君是感謝的。於是,丁敏君展顏一笑,「張五俠,咱們一起比武切磋,當初在武當你又對我多加照顧,如今又好心提醒我。敏君真的是十分的感謝,再稱呼張五俠,卻是有些生疏了。不介意的話,我便喚你一聲五哥,咱們兄妹相稱,如何?」

  「自然是好的,那我便喚你敏妹吧,可好?」張翠山心道:做不成夫妻,做兄妹也不錯!

  「好。」

  等楊逍抓著野雞回來的時候,丁敏君和張翠山已經一口一個「五哥」一口一個「敏妹」稱呼起來了,叫楊逍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所以說,他出去抓雞的功夫,都發生了什麼?

  楊逍拎了只野雞回來之後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了,你說他心裡不疑惑不憋屈,不能夠啊。但是,楊逍也不好開口去問,猶記得當初他誤會了丁敏君和無花以及南宮靈之後鬧出來的事。哎,這年頭就算是來了個小白臉,他就算是不知道,他也不敢問呐。

  好在這般窘迫的情況下,還有死在楊逍手上的這只小野雞來解圍,就沖著這一點,他也得把這野雞烤的美味一點。

  楊逍老老實實的去宰了雞,洗乾淨拿回來,又生了堆火取烤雞。明明楊逍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眼睛就差把這小野雞給盯出個洞來了,他也愣是忍著沒去問丁敏君,問她和張翠山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逍的動作老早就落在了丁敏君的眼裡,丁敏君心裡不住的偷笑,這個大醋罎子今日倒是忍得住。沒辦法啊,楊逍叫自家兩位舅哥給坑怕了,就算是現在,他還是得防著自己以為是小白臉的兩個舅哥呢。

  別說,也不知丁敏君這眼神怎麼了,她就生生從楊逍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了委屈二字,甚至還想丁敏君去哄他。丁敏君這心裡頭啊,既是好笑,又是甜蜜,還有那麼一些心疼。畢竟楊逍堂堂明教光明左使,向來逍遙灑脫,風流不羈的一個人,在你面前都憋屈成這樣了,丁敏君能不心疼麼?

  楊逍的目光一直專注在烤雞上,他就是心裡酸的慌,他也愣是沒去看丁敏君和張翠山。至於丁敏君,表面上看起來是在跟張翠山說話,可是這眼神就跟粘在了楊逍身上一樣。

  這一切落在張翠山眼裡那叫一個酸澀羡慕喲,敏妹這般好的姑娘。哎,這一場還未開始的暗戀就這麼無疾而終了。丁敏君這眼神,便是說她和楊逍沒什麼,張翠山也不會信啊!

  就在楊逍忍不下去的時候,嘿,這雞也烤好了。怎麼辦,還有什麼可以轉移注意的東西呢?好在丁敏君也沒打算叫楊逍誤會她和張翠山,瞧楊逍這模樣,她自己都忍不住了,還能怎麼辦呢!

  丁敏君強忍著笑意,輕咳了一聲,還未開口,楊逍就跟從夢中被驚醒了一般,手上的烤雞也不要了,連忙跑過來問道:「敏兒,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丁敏君沖過去接住了即將掉下火堆的烤雞,有些苦笑不得,她嬌嗔的瞪了楊逍一眼,「就你這樣還烤雞呢?扔火堆裡去,吃什麼?」

  「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敏兒你沒事就好了,這雞還可以再烤的。」楊逍又開始給丁敏君灌各種甜言蜜語了,務必要將自家敏兒給套牢了。

  丁敏君不是個會害羞的,可是眼下張翠山還在呢,楊逍也不知道收斂,真是讓人頭疼。丁敏君的臉上不自覺的帶上了一抹薄紅,她一把把烤雞塞回了楊逍手裡,「我能有什麼事啊,你接著烤雞,我有事告訴你。」

  楊逍接過烤雞又架回了火上,這雞被烤得焦香,已經開始冒油了。楊逍手上不停,又從袖子裡拿了幾個瓶瓶罐罐,開始往烤雞上撒料。

  「楊逍,我和張五俠今後以兄妹相稱,白白多了個五哥了,感覺真的是很好了,你覺得如何?」丁敏君見楊逍又接著任勞任怨的折騰烤雞了,就爽快的直說了。

  楊逍看似沒什麼反應,心裡那可是樂開了花,原來是哥哥呀,好說好說。楊逍這一激動,手上的料就撒得多了些,叫丁敏君瞧了心裡一哆嗦,這烤雞的味道該不會很奇怪吧?若是味道奇怪,就叫楊逍自己吃算了,要怪就怪他自己手抖。哎,好好的一個武林高手,為什麼會手抖呢?

  丁敏君腹誹歸腹誹,但是楊逍把雞腿遞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吃得很香的,就算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閑了也沒關係。

  楊逍給丁敏君遞了只雞腿,張翠山怎麼說也算是他家敏兒的兄弟了,總不至於連口烤雞都吃不上吧,這要叫敏兒看見了,不得說他小肚雞腸嗎?但是,再給一隻雞腿,他又不高興,這可是他特意給丁敏君烤的。

  楊逍故意道:「張五俠,這雞腿敏兒愛吃就都留給她了,這雞翅你可要來一隻?」

  「楊左使客氣了,雞翅足矣。」

  楊逍在這裡為難張翠山,丁敏君呢,雞腿雖然吃得香,但是也不妨礙她給楊逍拆臺啊!丁敏君眼珠子一轉,隨口道:「楊逍,我吃一隻雞腿就夠了,另外一隻就給五哥吧。」

  楊逍這剛心滿意足的準備摘個雞翅遞過去,丁敏君這一下子就給他整懵了。沒辦法,楊逍遞了個雞腿給張翠山,張翠山還想拒絕,結果被楊逍那牙縫裡給擠出來的話給堵回去了,「敏兒都這般說,張五哥,你再拒絕就不給面子了啊!」

  得,楊逍這張五哥都叫出來了,丁敏君在一邊拿著雞腿瞧著楊逍偷笑。結果,給楊逍逮了個正著,可是就算逮住了又能怎麼辦呢?畢竟,這都是他寵出來的。問題是自家媳婦自己不寵,難道要留給那些準備挖牆腳的小白臉嗎?

  楊逍的心情有些憂鬱,這邊丁敏君從雞腿上連皮帶肉撕了塊看著很是美味的雞肉趁著楊逍不注意往他嘴裡一塞。這下子好了,楊左使這一些些的憂鬱也都沒有了,自家媳婦兒喂的就是好吃。

  這時候,楊逍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先前的心情了,只覺得今兒這天氣可真好。也不知道這連點月光都沒有的烏漆抹黑的天,到底哪裡好了?

  張翠山跟著丁敏君和楊逍上路不過幾天便說要分開走,丁敏君攔不住,便也隨他去了。張翠山之所以這麼做,一是丁敏君和楊逍兩人情意綿綿,他一個孤家寡人在一旁摻合不太好。二就是三個人的目標太大,張翠山常在江湖行走,認識武當的人又不少,未免將丁敏君和楊逍暴露出來,他才選擇的孤身上路。

  張翠山離開時,又提醒了丁敏君。丁敏君不得不向楊逍提出兩人喬裝打扮一番再上路的要求,楊逍哪裡能不答應呢,只是還是在心裡嘀咕了句,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嗎?

  楊逍的易容術還是很過關的,他給丁敏君換了副尋常的容貌,自己也是易了容,做的一個溫柔書生打扮。兩人為了怕別人發現端倪,只說是假裝夫妻倆回家探親,方才啟程上路。

  假裝夫妻這個主意是楊逍提出來的,楊逍說了,如果丁敏君不同意,他就要好好給她易容一張臉。丁敏君哪裡不知道楊逍的心思,他連拿易容威脅她的事都幹出來了,索性呢,丁敏君就答應了楊逍。

  現在在外人的面前,兩個人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楊逍藉口說,怕別人發現兩人的身份,連敏兒都不願意喚了,非要叫什麼媳婦兒啊,娘子的。丁敏君覺得彆扭,結果楊逍居然換了個孩兒他娘叫出來。嚇得丁敏君一哆嗦,狠狠瞪了楊逍一眼,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從哪個山溝溝裡出來的呢,哪裡像是個書生啊!

  「楊逍,你正經一點,那……那什麼孩兒他娘的,不要再叫了,不然我就要生氣了。」丁敏君只覺得面頰發燙,瞪了楊逍一眼,想叫他消停些。

  可楊逍呢,瞧著丁敏君眼波流轉,明明是一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面容愣是叫他看出來別樣的美來。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了。

  「我哪裡不正經了,娘子,你莫要再喚楊逍了,小心叫人知道了。你應該喚為夫,夫君。記住了嗎?」楊逍看丁敏君這副又羞又惱的樣子,心裡樂得不行,更是愛的不行。

  「呸,你自己鬧吧,我走了。」丁敏君惱羞成怒,跺了跺腳,轉身就走,才不要理楊逍。

  結果,楊逍跟在丁敏君後面,高聲喊著:「娘子,莫要生氣,為夫錯了。」

  丁敏君真是恨不得捂住楊逍那張嘴,就算現在用的不是自己原本的臉,她還是覺得很丟人的,好吧!

  好巧不巧的,正好有路過的老大娘,瞧著這樣子,笑眯眯的看著兩人很是熱心的大聲道:「小娘子,你家夫君都道歉了,你便原諒他吧。俗話說,床頭打架床尾和,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啊!」

  丁敏君真的是害臊的不行,只得站在原地等著楊逍,而楊逍呢,他才不會說他之前就瞧著那老大娘就要往這邊走,才故意這麼說的。

  楊逍很是得意的走到了丁敏君身邊,丁敏君低頭不語。待得楊逍過來時,她一狠心一把擰上了他腰間的軟肉,叫楊逍冷不防的抽氣,心中暗道:最毒婦人心呐!

  丁敏君瞧著楊逍疼的齜牙咧嘴的,心裡爽快多了,手上自然就松了些。就這樣,丁敏君撇了撇嘴,心裡還想著:楊逍可真是會裝蒜,明明她也沒用多大勁。

  楊逍哪裡不知道丁敏君是個什麼心思,對他來說,自家媳婦兒是他自己惹毛的,這不得負責收場嘛。裝可憐這招雖然老套了些,可是敏兒她心疼他呀。所謂招不在老,好用就行。

  就這樣,兩人打打鬧鬧的接著啟程了,快到王盤山的時候,居然叫他們遇上了峨眉的人。這時候,丁敏君不得不感謝張翠山的再三提醒了。若是叫這幾個師妹瞧了去,她又不可能殺人滅口,師傅鐵定會知道的。

  是以,丁敏君裝作不認識自家師妹,並著楊逍一起兩人往客房去。

  結果,有一個峨眉弟子突然看著丁敏君的身影對其他幾人道:「也不知道丁師姐到哪裡了,師傅讓我們找她匯合,可是這都幾天了,也沒看見人。我瞧著這娘子的身形與師姐像了個十足,可是一番試探,也不是。丁師姐到底在哪裡啊!」

  這麼句話,嚇得丁敏君一哆嗦,差點兒沒從樓梯上掉下去,好在楊逍及時扶住了她,口中還道:「娘子,小心些,莫要傷著腹中的孩兒。」

  這時候,丁敏君只得感謝楊逍出來救場了。至於楊逍這廝逮著個機會就要佔便宜的這種行為,丁敏君表示她以後有的是時間收拾他。

  果然,樓下那幾個峨眉弟子再無疑心,這婦人身邊跟著她家夫君,還身懷有孕,怎麼可能是她們還未嫁人的丁師姐呢!

  丁敏君在楊逍的攙扶下,順利的到了客棧二樓的房間裡,當即給自己倒了杯水。如今這年頭,連師妹們都學精了,還知道試探她了,還好她反應及時,裝作不認識她們。

  「敏兒,總是這樣躲躲藏藏的也不好。你想好了怎麼做了嗎?」楊逍拿過茶壺給丁敏君的杯子裡又加上了一些水,如此問道。

  「楊逍,你以為我願意躲躲藏藏的嗎?師傅和峨眉對我有大恩,你也不可能離開明教,不是嗎?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丁敏君聽到楊逍的話之後,也有些不高興了。原本他們兩人就不該有交集,可如今,這種兩難的局面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於是,丁敏君一時氣急說了句氣話,「楊逍,如果你願意不管明教那攤子糟心事,離開明教。我就跟師傅說離開峨眉,我們倆找個地方隱居,再不管江湖事了,如何?」

  楊逍聽了並未立時回答,這完全在丁敏君的意料之中,如果楊逍能不管明教的事早就不管了,他們也不至於到現在才再續前緣。

  可是,令丁敏君沒有想到的是,楊逍這一次居然同意了。

  「敏兒,這一次王盤山的事結束之後,我便回明教說清楚,離開明教。我們找個地方隱居,可好?我也早已厭倦了這些糟心的江湖事了。」楊逍握著丁敏君的手鄭重的下了這個決定,而丁敏君她從不敢付出太多的真心,可若是別人真心相待,她便是千百倍的還回去,如今也是一樣的。

  「楊逍,你如此待我,我也不能負你。這次事情結束,我便回去找師傅,離開峨眉。」丁敏君心裡想得清楚峨眉和滅絕師太的大恩她無以為報,但凡是峨眉有什麼需要她出手的,她怎麼也不會袖手旁觀。可是,這一次她想和楊逍在一起。

  楊逍得到了丁敏君如此回答,心中喜不自勝,他其實也是和丁敏君做的一樣的想法。楊逍將丁敏君攬入懷中,她依靠在他的懷裡,兩人沒有一人說話的,只靜靜地享受著美好。

  丁敏君和楊逍都下定決心遠離這江湖恩怨,兩人一起安靜的生活。可是,事情真的能入他們所願嗎?

  丁敏君那日一時氣急說了個隱居的話,其實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滅絕師太說明這件事。但是,楊逍既然願意離開明教,那麼丁敏君就算是想盡辦法也一定要滅絕師太點頭的。

  不過,倒也沒有給丁敏君多少考慮的時間,因為他們到了王盤山。高寄萍給的消息裡,是說屠龍刀本就在謝遜的手裡,不過是為了引成昆出來才跟白眉鷹王的天鷹教合作的。但是,天鷹教就真的對屠龍刀一點想法都沒有嗎?那絕不可能。

  是以,等丁敏君和楊逍到王盤山參見那所謂的名刀大會的時候,所到的江湖人士那可是不少。至於天鷹教雖然白眉鷹王沒有親自前來,但是他的兒子和女兒都來了,也可見對這次名刀大會的重視了。

  丁敏君和楊逍藏在人群裡,靜靜地看著這群人即將為了所謂的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而展開一場廝殺。可是,他們想獨善其身的主意註定是成功不了的,因為白眉鷹王的兒子殷野王發現了楊逍,識破了楊逍的偽裝。

  其實,楊逍的易容術真的是不用說的,除了本教幾個比較熟識的兄弟之外,任是誰都不可能識破他的偽裝的。

  但是吧,這殷野王他爹正是昔日明教四大護教法王之一的白眉鷹王殷天正,也是與楊逍十分熟識的。殷天正在給自家兒子女兒說這江湖事,說這明教事的時候,自然是少不了說一說這明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光明左使楊逍了。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也加上楊逍這人懶得慌,易容的時候,也沒有多做遮掩,只隨手拿了張自己日常用的□□,才叫這殷野王有機會認出他來的。

  「楊左使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的呢?這可一點都不像昔日的光明左使啊!更何況,獅王在這裡,自家兄弟在,楊左使都不肯出來一見嗎?」

  再加上,殷野王早就得到線報說是楊逍跟一妙齡女子一同往王盤山來了,他不可能不在的。

  楊逍為了怕身邊的丁敏君暴露身份叫在場的武林人士知道了,滅絕師太那裡恐怕不好收場,便只好離開丁敏君的身邊,選了個地方除去偽裝現身了。

  在場眾多武林人士原本還害怕天鷹教這次是在裝神弄鬼,弄的把假屠龍刀就跟上一次襄陽城外的山谷一樣叫他們損失慘重。可是,屠龍刀的誘惑豈是尋常人能抵擋得了的呢?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的,更何況明教的光明左使楊逍也來了,還不是與謝遜殷野王他們一道的,就更加證實了這個消息是真的了。

  「小子,楊某在明教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哪裡輪得到你說話。若說你爹來了,倒是能和楊某說上兩句。你啊,還是先歇一歇吧。」楊逍這張嘴是出了名的不饒人,他不得已出來,為此還不能和自家敏兒在一起,這筆帳自然是要算在殷野王的頭上的。

  楊逍這一番話,叫殷野王聽得恨不得跟楊逍打上一場才是,但是卻叫他妹妹殷素素給攔住了。殷素素朝著殷野王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可輕舉妄動。要說,在天鷹教,殷素素這大小姐當的可比殷野王這大少爺舒心多了。誰不知道,白眉鷹王對這個女兒是疼愛有加,如果殷素素是個男兒身,哪裡還有殷野王什麼事呢?

  殷野王心頭不服也沒有辦法,因為殷素素確實比他更有面子,而且這一次出來的時候,殷天正還特意囑咐殷野王要聽殷素素的話莫要衝動。是以,殷野王只能憋著心裡這口邪火了。

  楊逍跟謝遜也算是老相識了,見面也免不了寒暄兩句。之後,就開始步入正題了。所謂的名刀大會不過是個幌子,屠龍刀在謝遜的手裡,除了去搶,別無他法。而殷天正派了自己的兒子女兒前來,也是打的渾水摸魚的主意。

  這局面一開始便是一場廝殺,而楊逍他本無心屠龍刀但是也無奈的被捲入這一趟渾水之中,他有心去找丁敏君,卻發現丁敏君不見了。這下子,楊逍心頭焦急只能選擇離開這裡去尋丁敏君了。只是楊逍的身份在這裡,他就算是說自己無心屠龍刀,那也得有人相信才行啊。不斷的有人攔路,楊逍也是無可奈何的動手了。

  說到底也是因為楊逍武功高強,根本就沒人攔得住他,眾人這時候也才看出楊逍要走,便再不敢攔他的去路了,更多的是盯上了謝遜。這邊,楊逍方才脫身,王盤山上真正的打鬥才算是開始。

  至於丁敏君去哪裡了呢,楊逍被殷野王叫破身份不得不上臺的時候,丁敏君就被人帶走了。這人是誰呢?

  「無花哥哥,你怎麼也來了?」丁敏君也是很久沒有見到無花了,甚是想念,一見到無花的面,便立時笑容滿面的上去一把抱住了無花。

  無花倒是一如往常,還很無奈道:「若我不來,一會兒那裡打起來,你如何脫身?不要說自己武功已經很不錯了,要知道溺水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會水的。」

  丁敏君哪裡說得過無花,只好湊在他身邊撒嬌,「好了,知道了,我這不是有無花哥哥來救我嗎?」

  「是不是我不在,還有楊逍啊!」無花這一次倒是不留情面的戳穿了丁敏君和楊逍的關係,不過就是這時候他不忘給自己的妹妹和可能是妹夫的那人潑點冷水,畢竟想做他妹夫的人可是很多的。

  「他已經麻煩纏身,自顧不暇了,哪裡還有空來管你。你看看,我把你帶走也有一會兒了,你看他人呢?」

  丁敏君閉口不言,腳下不自覺的去踢小石子,這副小女兒的作態分明就是不想聽無花繼續說下去了。不過,無花也有分寸,他見好就收,絕不多說的。

  「敏敏,你和他到底打算怎麼辦?不許瞞我,說實話。」

  無花這話問出來,便是丁敏君有心隱瞞也不好告訴無花了。畢竟如果丁敏君真的要去和楊逍隱居的話,無花早晚會知道這個消息的。與其說讓無花從別人口中得知,倒不如說是丁敏君自己老實交代的好,否則這兄妹間的感情很難不被影響的。

  「無花哥哥,我想等這次的事情了結之後,跟楊逍隱居,你說好不好?」丁敏君拉著無花的胳膊搖啊搖的,眼巴巴的瞅著無花,想得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可是,無花的回答卻是,「不好。」

  第70章

  丁敏君呆呆的看著自家哥哥,她不明白為什麼無花會說不好。其實,這已經是一個很好的辦法了,不是嗎?

  可是,接下來無花的提問卻叫丁敏君無法回答,「敏敏,你想過嗎?作為滅絕師太最寵愛的弟子,她會願意你離開峨眉嗎?滅絕師太那般性子,你以為你能用什麼樣的理由去說服她放你離開呢?難不成,要將楊逍說出來?你身為峨眉弟子,應當明白你師傅對明教對楊逍有多麼恨之入骨。」

  是了,師傅在叫她去尋屠龍刀的時候還曾說過,只要她帶回屠龍刀便要將峨眉掌門的位置交給她。丁敏君心裡清楚滅絕師太不會願意她離開的,而且她如果不想直面必須在師傅和楊逍之間做個選擇,那麼她就不可能向滅絕師太透露一字一句關於楊逍的事。否則,以她師傅的性子,丁敏君有理由相信師傅絕對會叫她去殺了楊逍。

  無花問出來的問題,正是這些日子丁敏君一直逃避的卻又不得不面對的。丁敏君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師傅和峨眉她即使是想要離開,可也不願意傷了她們的心,楊逍她也放不下,當真叫她為難呐!

  手足無措之際,丁敏君揪住了無花素色僧袍的衣袖,她的眼裡滿是哀求的看著無花,這個她再找到不任何一個可以幫她的人。在丁敏君眼裡,無花哥哥肯定會有辦法的。

  「無花哥哥,你幫幫我,好不好?」

  無花抬手摸了摸丁敏君的發頂,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嚴肅的問道:「敏敏,你當真想和楊逍在一起?不會後悔?」

  丁敏君不懂無花為什麼會這麼問,她和楊逍兩情相悅,怎麼會後悔。丁敏君直視著無花的雙眼,鄭重堅定道:「無花哥哥,我不後悔,我是真的想和楊逍在一起。」

  「即使是過平凡人的生活,甚至連一點武林中事都不得去參與。你要知道,你們所謂的隱居,如果不能完全的不參與武林中事,那麼終有一天,會再次深陷江湖恩怨之中不得脫身。」無花當真是字字句句的在為丁敏君考慮了,可是眼下丁敏君又怎麼聽得進去呢?

  「是。」

  「好,我幫你想辦法。」面對丁敏君如此堅決的態度,無花作為哥哥除了幫她想個好辦法之外,竟再無其他應對方法了。

  丁敏君得了無花的承諾,面上當即笑開了花,感激的抱著無花的胳膊,「謝謝哥哥。」

  「敏敏,你記好了,如果楊逍哪日待你不好,我便會帶著六大門派的高手一起去剿滅明教,再不容他半點退路。」無花說的話無比的認真,叫丁敏君聽了心中略有不安。

  「哥哥?」

  無花沒有回答丁敏君的話,反倒是細細的幫丁敏君想辦法,讓她順利的和楊逍隱居。

  卻說楊逍,自打他順利從王盤山所謂的名刀大會脫身之後,他四處尋找竟然沒有在王盤山上找到丁敏君的蹤跡,叫他萬分的著急。與此同時,金毛獅王那裡以一當百,既然找不到成昆,那麼這些想搶奪他屠龍刀的人便一個都留不得了。

  謝遜一道獅子吼將在場眾人武功低的全都震昏了過去,而他自己則帶著武當張翠山和天鷹教殷素素一起遠渡海外,不知到哪裡去了。

  楊逍無奈的從王盤山上下來之後,卻正好在山下碰到了丁敏君。楊逍欣喜之下,顧不得詢問丁敏君去哪裡了,又是何人將她帶走的,卻是一把抱住了丁敏君,丁敏君亦回抱住了楊逍。兩人相擁,忽然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兩人攜手同行,楊逍這時候才發現丁敏君臉上的易容已經去除了。楊逍擔心被人發現,便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問丁敏君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準備將她的易容重新弄好。

  只是,楊逍還沒來得及動作,卻叫丁敏君攔住了。丁敏君看著楊逍,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楊逍便坐在她身旁的大石上,等著丁敏君說話。

  「楊逍,我已經想好了一個應對師傅的法子,就看你願不願意配合了。」丁敏君面帶笑意,似乎很滿意這個主意。

  「敏兒,卻是個什麼主意,你說來,我聽聽,方能決斷,不是嗎?」其實,楊逍對丁敏君心中的主意是存著懷疑的,因為他自己也沒法子保證他們這一次真的能夠成功隱居,可當初是丁敏君提出這個主意來的,楊逍也不會反駁她。

  「楊逍,師傅向來寵我,可是她是不會叫我真正脫離峨眉的。但是,師傅她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同她好好說,說是想要嫁人了。你扮成咱們初遇時的那副病弱書生的打扮去峨眉求親,當初許多師姐妹們也都知道咱們一路走來的救命之恩的,她們也會幫著求情的。到時候,咱們再在峨眉山下置辦個宅子,峨眉的弟子們都很少下山的。你說這個主意好不好?就是有些委屈你了。」

  楊逍有些詫異,這個主意怎麼不好,那是非常好,可真的是丁敏君想出來的嗎?楊逍仔細考慮過丁敏君說的這個主意了,真的是將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若是能成功,他們便能順利在一起了。

  滅絕師太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那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否則也不會因為孤鴻子被楊逍氣死的緣故到如今還想著要了楊逍的命。滅絕師太一向寵愛丁敏君,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樣,只要丁敏君曉之以情,非那書生肖揚不嫁。滅絕師太為了自家徒弟的終身幸福考慮,最終還是會同意的。

  只要楊逍扮成當初那副病弱的命不久矣的樣子,丁敏君再苦苦哀求滅絕師太,成全他們最後的時光,滅絕師太絕對會心軟。更何況,既然是個病弱書生,那就意味著沒有常人活得久,那麼書生死了,丁敏君依舊可以回到峨眉,照樣可以做峨眉掌門的繼承人。

  至於住在峨眉山腳下,曾有言,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換個地方,指不定峨眉什麼時候來人他們都不知道。但是就在峨眉山下,那就不同了。正如丁敏君所說,峨眉弟子甚少下山,便是下山了,也自然是由丁敏君這個師姐招待,與楊逍這個病秧子能有什麼關係?

  滅絕師太那裡更不用說了,她怎麼會親自下山去找丁敏君呢,自然是叫弟子讓丁敏君上山去見她了。除了滅絕師太可能會發現楊逍的破綻,其他的人是不可能發現的。

  「好,」楊逍一口答應了,這主意確實不錯,他有些狐疑的問丁敏君,「敏兒,這主意當真是你想的?」

  丁敏君一臉的自豪和驕傲,「那當然,這主意是不是很好!」

  見丁敏君如此模樣,楊逍便相信了丁敏君的說辭,還笑著誇讚道:「敏兒當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丁敏君亦是沒有半點心虛的面帶笑意,因為這主意雖然是無花哥哥想的,可是他說了,他的東西就是妹妹的,如此算來這個主意便是她想的了,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如此一來,楊逍倒是沒有給丁敏君再次易容,他打算和丁敏君一前一後的離開。到時候,他快馬加鞭的趕回明教去處理完事務便去峨眉提親。楊逍率先離開,而丁敏君則在楊逍離開不久,也走了,正好路上遇上了峨眉的弟子,眾人結伴一起往峨眉去了。

  無花自王盤山離開後,便即刻趕往了一座華麗的宅子中,那裡藏著一個美人,這個美人絕對算得上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了。

  那女人慵懶的躺在榻上,見無花來了,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了,只開口問了句:「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事情已經辦妥了,敏敏不會離開峨眉的。屆時,她會和楊逍一道在峨眉山下生活。」無花並不去看那榻上的女人,手裡拿著串佛珠漫不經心的撚著。

  「你同意她和楊逍的事了?好大的膽子!」那女人如此說道,她的語氣卻沒有絲毫的起伏,但是無花卻知道她不高興了。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更何況,便是同意了,又如何?誰也不能保證日後不生變故,不是嗎?」無花不急不忙的回答道,似乎並不為所動。

  「你倒是聰明,好了,你便先去吧。「那女人似乎很滿意無花的回答,」過些時候,你帶她來見我吧。」

  「這急不得。」

  「你看著辦就是了,我別的沒有,時間還是很多的,只是莫要叫我等的久了。」

  「是。」

  丁敏君和師妹們匯合之後便一同往峨眉去了,路上師妹們不免問起丁敏君這些日子都到哪裡去了,做了些什麼。最重要的就是丁敏君既然在王盤山,可是為什麼她們一眾師妹沒能找到她呢?

  丁敏君心道:你師姐我易容了,這要是都能讓你找到,那楊逍的易容術還能拿來用嗎?

  不過,想歸這麼想,丁敏君可不能這麼說,她只是故作高深道:「我都發現你們了,你們卻沒有發現我。要知道,這一次王盤山如果峨眉陣仗太大的話,豈不是會叫人過多的注意?」

  「所以,丁師姐的意思是我們在明,你在暗,對不對?」有一個小師妹突然靈光一閃,忙不迭的說道。

  「作為我丁敏君的師妹,不聰明一點怎麼行呢?」丁敏君心中得意自家小師妹如此的上道,可是就算是誇人,她也不忘把自己帶上,也不知是跟誰學的。

  眾位師妹只覺得丁敏君這一次再和她們相見,這身上給人的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她們覺得自家大師姐平易近人了許多,這一路上師姐妹們的關係也在彼此的說說笑笑中拉進來許多。

  殊不知,丁敏君雖然改不了對著師妹們喜歡說教的樣子,但是在江湖上的行走已經叫她變得更加的圓滑。話也許依舊是以前的話,卻不會再叫師妹們誤會丁敏君的一片好心,她們只會覺得丁敏君是刀子嘴豆腐心。

  更何況,丁敏君知道自己要離開峨眉了,同師妹們關係和緩一些也是應當的。還有就是丁敏君那日和楊逍說的話,她希望自己向師傅說明想要離開峨眉的心願之後,不再是孤立無援的一個人,她也希望有師妹能夠站在她這一邊,哪怕是說兩句話也是好的。

  路上,丁敏君倒也順嘴提了一句紀曉芙,可讓丁敏君不解的是紀曉芙居然沒有回峨眉也沒回家,整個人就如人間蒸發了一般不知去向。這下,倒是讓丁敏君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也不知紀曉芙到底去了哪裡。

  很快,丁敏君就回到了峨眉。對於丁敏君沒能帶回屠龍刀的事,似乎已經在滅絕師太的意料之中了。畢竟丁敏君能走汝陽王府盜走倚天劍就已經很難得了,這一次王盤山的事滅絕師太也聽說了,屠龍刀豈是那麼容易拿到的呢?

  滅絕師太並沒有怪罪丁敏君,畢竟叫她一個年輕的姑娘怎麼鬥得過那些在江湖的刀尖上滾過無數次的老江湖呢?

  不過,滅絕師太瞧著回來的徒弟們之間關係融洽,心中還是有些安慰的。她只道她這個嘴巴不饒人的大徒弟也長進了不少,再不是以前那樣了。

  丁敏君回到峨眉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將她想要離開峨眉的事告訴滅絕師太。要知道,如果僅僅是丁敏君一個人在那裡說,楊逍還沒能及時趕過來的話,滅絕師太即使是心軟,那也是有時效的。正如無花所說,必須要讓滅絕師太知道兩個人彼此間的真心,以情動人,這樣像滅絕師太這般至情至性的人才會成人之美。

  丁敏君在等楊逍的消息,只等著楊逍快到峨眉的時候,她再跟滅絕師太說這件事。這樣的話,再加上楊逍偽裝的書生前來求親的事,這一次一定會成功的。

  至於楊逍那邊,他快馬加鞭的往光明頂趕去,在他意料之中的是光明頂根本就沒幾個人。是了,在明教教主陽頂天失蹤之後,明教就四分五裂了,還有幾個人像楊逍一樣願意待在明教呢?就連四大護教法王之一的白眉鷹王殷天正不是一樣自立門戶了嗎?

  楊逍之所以還會回到光明頂將他要離開的事交代清楚,為的無非是一個問心無愧罷了。只要他對的起自己當初說過的話,別人如何,與他何干呢?

  只是,教楊逍想不到的是,他所以為的只是簡單交代一個事情,卻並非如此。那些以往他想著重振明教時一個兩個不服的,現如今他要走了,卻都攔著不讓他走,這是何道理?

  「各位兄弟,楊逍的主意已經說給諸位聽了。往日,我想著教主便是不在了,但是明教不能散。可是,我一人又如何能有改天換地的本事呢?如今,楊逍也倦了,打算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過些個逍遙日子。怎麼,諸位難道有意見?」楊逍這話說得雖不明顯,可是在場的也沒幾個笨人,他話裡話外的意思大家也都聽得分明。

  依著楊逍以往的脾氣,那不得指著這些人的鼻子罵嗎?想他身為明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光明左使,他想重聚明教,可惜沒一個人服他的,誰不是心裡嘴上的說他。如今,他撂挑子不幹了,這些人又上趕著求他留下來。

  「楊逍,你身為光明左使,你就這麼走了?」其中一人道。

  「不然如何?留下來接著受這窩囊氣,什麼都幹不了?」楊逍立時忍不住了,給這些人臉面,不過是想著大家兄弟一場好聚好散罷了。可惜,你給人家臉面,人家給你嗎?楊逍可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

  「楊逍,你若是想著藉故讓眾兄弟不再跟你對著幹,你就直說,整這些虛的做什麼?」有人以為楊逍這番想要離開明教的話,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否則,楊逍要走早走了,何必多此一舉往光明頂走這一趟呢?

  楊逍簡直要被這些人給氣笑了,教主在時,這些人還都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樣子,如今一轉眼就變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說呢,楊逍向來肆意灑脫慣了,怎麼會繼續聽這些人惡意揣度他的心思呢?倒不如一走了之,反正他該說的都說了。

  「楊逍走了,眾位兄弟保重。他日明教有大事,只需往坐忘峰書信一份,楊逍自會前來。等閒小事,還請諸位兄弟自己解決吧!」

  說完,楊逍便飄然遠去,再不給那些人說話的機會。與其跟這些人多說,倒不如省點時間去見敏兒。

  楊逍如約的在離峨眉不到兩日的路程的時候,他著人加急給丁敏君傳了份信。其實,信中什麼都沒有寫,但是丁敏君一見信便知道這是楊逍寄來的,也就意味著她可以去找師傅說明一切了。

  丁敏君去找滅絕師太的時候,心裡不住的苦笑,她今日為了和楊逍在一起這麼做,來日要是被師傅知道真相,怕是要氣得一掌拍死她才好呢!可是,丁敏君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

  此時,滅絕師太一如往常的坐在房中練功,聽得丁敏君在門外去求見,便讓她進來了。說到底,峨眉這麼多弟子之中,她最喜歡的還是丁敏君了。

  「敏君啊,你這時候求見為師,可是有什麼事?」原來丁敏君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滅絕師太認為這種時候丁敏君不會來找她的才是。

  滅絕師太看著丁敏君,丁敏君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她躊躇了一會兒,想著此刻正馬不停蹄的往峨眉趕來的楊逍,「師傅,敏君有事想跟師傅說。」

  說完,丁敏君便跪在了滅絕師太的面前,叫滅絕師太心中疑惑,好端端的跪下做什麼。滅絕師太也是心疼徒弟,抬手去扶丁敏君,「敏君,你有事直說便是。師傅待你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這般作態呢?」

  丁敏君並沒有順著滅絕師太的力道起來,反而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師傅,我想離開峨眉。」

  「你說什麼?敏君,你說什麼?」滅絕師太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傾心培養的徒弟,日後還準備讓她繼承衣缽的,怎麼突然就要離開峨眉了。

  滅絕師太又驚又疑,當即厲聲道:「敏君,你現在把一切原原本本的說給為師聽。為師待你如何,峨眉可是你的家,你做什麼要離開峨眉?說。」

  丁敏君聽得自家師傅發了這麼大的脾氣,心裡也不好受,只好將之前編好的那些說辭拿了出來。

  「師傅,敏君與一人兩心相悅,想要嫁他為妻,故而來求師傅讓弟子離開峨眉,與他成親。」

  滅絕師太真的是氣急了,丁敏君這是昏了頭了,居然為了個男人要離開師門。滅絕師太不知道是什麼人有這種本事,她問道:「那人是誰?若是哪家少俠,為師豁出臉面去替你去將那人招贅回來,你也用不著離開峨眉。」

  滅絕師太為了徒弟也是用心良苦,丁敏君聽了才深刻的感知到師傅對她一直都比其他師姐妹更好,師傅一直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一樣在疼的。若是尋常弟子,滅絕師太要不便是直接將人逐出師門,要不就是將那人留在峨眉,哪裡會有這等好事呢?

  「師傅,那人不是哪家少俠,只是個普通的讀書人,因著他曾有機緣幾次救過弟子的性命,為人善良,才叫弟子願意嫁他為妻的。若是弟子身在峨眉,那書生哪裡能扛得住這江湖事呢?」丁敏君如此說。

  滅絕師太初一聽丁敏君的意中人只是個普通的文弱書生,心中便不大樂意,她精心教導的徒弟便是那武當七俠才勉強算得良配,一個普通的書生就要把丁敏君娶回去,怎麼可能?

  可是,丁敏君說那人救過她的性命還不止一次,為人也好,才叫她想嫁給他的。這麼一想,滅絕師太倒是覺得這人尚有幾分可取之處了。

  「敏君啊,你想沒想過,如果你真的離開峨眉,可那些江湖人卻不這麼認為,依舊要去找你們的麻煩的。沒了師傅,沒了峨眉的庇護,敏君,你一個人如何護得兩個人的周全呢?」滅絕師太這時候開始覺得這徒弟一點都不聰明了,她能想到離開峨眉怎麼會連這些都想不到呢。

  丁敏君淚眼婆娑的看著滅絕師太,拉著她的衣袖懇求道:「師傅,弟子是真心想和那人相守的。他自幼身子骨就不好,弟子怕若是不和他在一起會抱憾終身的。求求師傅成全弟子,弟子也不想離開峨眉的,可他弟子也不願意放棄啊!」

  「師傅,你最疼敏君了,你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丁敏君拉著滅絕師太的衣袖晃了晃,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配上那一副淚眼,叫滅絕師太這個偏疼徒弟的心裡怎麼好過呢?

  「起來。」滅絕師太一狠心,不去看丁敏君。

  「師傅?」丁敏君怔在了原地,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你個傻孩子,為師叫你起來你便起來,為師還能不替你考慮了?起來,為師替你想辦法。」滅絕師太真的是被徒弟給蠢哭了,氣得她一甩衣袖,語調越發的冷硬了,不知道還以為她要對徒弟做什麼呢?

  丁敏君真的是高興壞了,師傅的意思是她同意了?真的是驚喜來的太快了,叫她一下子都反應不過來了。丁敏君連忙從地上起身,一把抱住了背對著她的滅絕師太。

  「師傅,弟子真的太高興了。弟子就知道,師傅最疼徒弟了。」丁敏君一時間喜極而泣,淚水都滴到了滅絕師太的衣衫上,叫她僵硬著身子動都不好動。

  滅絕師太見丁敏君哭起來沒個完,就跟小孩子似得,叫她頭疼。於是,滅絕師太從袖中掏了個手帕出來甩給了丁敏君,儘管眼中有著心疼,可口中還是斥責道:「這麼大的人了,還哭得跟個奶娃娃似的,你不嫌丟人呐?去去去,回屋去,為師見不得你這副樣子。明日再來找我。」

  「是,師傅。」丁敏君手裡握著滅絕師太甩過來的帕子破涕為笑,師傅總是這般嘴硬心軟。

  丁敏君離開了,滅絕師太卻一下子沒了精神癱坐了凳子上。她親手教養長大的徒弟哪裡捨得把她嫁給別人呢?可是,方才丁敏君的樣子,滅絕師太哪能不看在眼裡呢?

  人誰不年少呢?想當年,滅絕師太和師兄孤鴻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雖然孤鴻子為人脾氣硬了些受不得別人譏諷,可是在滅絕師太眼裡他就是最好的。後來,孤鴻子要和楊逍比試,滅絕師太不顧別人非議將倚天劍交給他,只因為孤鴻子跟自家師妹說了,他一定要贏,不能墮了峨眉的威風。

  後來,孤鴻子比劍失敗,受不得楊逍譏諷,回來的時候竟然死了,倚天劍也丟了。這才叫滅絕師太起了出家的心思,當初她也是想要嫁給師兄的。

  丁敏君這不顧一切的神情模樣,叫滅絕師太不由的想起了當年的自己。滅絕師太寵愛丁敏君,有一部分原因是丁敏君像極了她,同樣的嘴硬心軟。滅絕師太的美滿人生,或許在孤鴻子死的時候,便沒了。

  滅絕師太將丁敏君當作女兒來養,如今丁敏君這般苦苦哀求,她又怎麼能不同意呢?

  再有就是丁敏君說那人自幼身子骨不好,若是不成全他們,怕是要像她和師兄一樣追悔莫及啊!

  這一個晚上,滅絕師太房裡的燈火就沒有滅過,她是真心的在替自己的徒弟考慮。至於說她偏愛丁敏君,人心本就是偏的,便是親生兒女,也沒有哪個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

  第二日,沒等丁敏君來找她,滅絕師太便先叫人把丁敏君叫了過來。

  「師傅?」

  「敏君,為師替你想好了。你叫那人來,為師替你掌掌眼。若是可以,為師便點頭答應你嫁給他了。只是,離開峨眉這事你就不要提了。叫那人在峨眉山下置辦個宅院,若是沒有銀子,為師自己還攢了些便都交給你。你們到時候就住在峨眉山下,你時而上山來看看就是了。有為師在,有峨眉在,定能叫你們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若是那人真的沒多久了,你到時候也能回峨眉來,師傅總是在的。」

  丁敏君見自家師傅考慮的無不與自家兄長說的一樣,心中更是對他們感激萬分,只道自己絕不辜負師傅的美意。

  這邊廂,丁敏君方才將滅絕師太給說通了,楊逍這邊就已經快馬加鞭到了峨眉山下。不過,楊逍倒是沒有急著上峨眉山。畢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楊逍在峨眉山下買了個院子,倒也不是特別大的那種。但是,就算他們日後有了幾個孩子,丁敏君也可以帶著滿院子跑,練練武也更是不在話下。

  至於院子的位置,是不是方便日後出門回家,就是想去街上逛上一逛,也必須要方便才行的。而屋子裡的擺設,則是一水兒的黃花梨木,不僅的看著漂亮,更是要好用的才行。楊逍這一句話,替他辦事的人更是跑斷了腿。

  不過,沒辦法,有錢能使鬼推磨嘛。楊逍這些年來,別的沒有這身家倒是攢上了一筆,花錢能解決的對於楊逍來說,那都不是事兒!找人提前辦院子置辦好了,楊逍怎麼著也得先過過目才好上門去找滅絕師太求親呐。

  因為要上門提親,楊逍這該有的禮物都得備好了,還得符合他這個讀書人的身份才行。媒人也是必須的,只要滅絕師太一鬆口,楊逍這裡就得即刻開始操辦開了。

  說來,為了叫滅絕師太鬆口,楊逍這該做的可是一點都不少做啊!他先給自己吃了顆散功藥,開玩笑,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若是叫滅絕師太察覺出一星半點的武功來,那可就完了。至於這體弱的脈象,楊逍也是先去蝴蝶谷醫仙胡青牛那裡打劫了一些藥來,別的不說,這脈象得偽裝好。

  當然了,這最重要的易容更是不能少的。楊逍這一次為了謹慎起見,以往用過的那些面具都不用了,換了張見過的人少的。就算是丁敏君的師妹們以前見過楊逍偽裝的書生,這都幾年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早就給人忘了。

  做事得做全套了,病歪歪的文弱書生肖揚開始了他求親之路。為了表示求娶丁敏君的誠意,楊逍可是真的在沒有一點內力還病歪歪的情況下,生生從峨眉山下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上去的。

  楊逍自打學了武以來,什麼時候遭過這樣的罪啊。等他到了峨眉山上的時候,一頭的汗水,整個人搖搖欲墜,在滅絕師太眼裡,那是一個搞不好就要昏過去的呀。滅絕師太就是有心為難他,看在丁敏君的份上,也不好這般欺負弱小,不是嗎?

  滅絕師太為了表示她在這個書生的面前還是一個很和善的形象,大手一揮就叫人帶這書生下去休息了。可是,楊逍是為了娶媳婦兒來的,這麼好個賣慘的機會不用,回來媳婦兒就該跑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楊逍這輩子跪天跪地跪父母,這一回為了丁敏君,滅絕師太他也得跪呀!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母啊。滅絕師太對丁敏君就跟自己閨女兒似的,楊逍要從這丈母娘這裡把人娶回去,這是必須的。

  不說別的,就說這剛剛還一陣風就能給吹走的文弱書生,這是拼著命不要,也要把她徒弟娶回去呀。滅絕師太第一眼,見這書生文質彬彬,看著也好相處,為了丁敏君也能有誠心拖著病體從山下一步步爬上來,當時心裡就滿意了不少。如今,再這麼一看,滅絕師太覺得這書生越發的順眼了。

  不過,順眼歸順眼,滅絕師太該做的可是一點都不能少的。

  滅絕師太坐在高臺上,冷聲問道:「肖公子,你可是真心娶我這徒兒為妻?你的誠心呢?」

  楊逍這個時候,是要多老實有多老實比人家正經八百的書生還像書生呐!

  楊逍這個時候還不能起身,這書生的身子那是搖搖欲墜呀,依舊大著膽子直視滅絕師太,那手可還抖著呢!

  「師太,在下是真心求娶丁姑娘為妻的。在下知道她不願意遠離峨眉,因著在下是獨身一人,便賣以前的房子,在這峨眉山下買了間院子。日後丁姑娘想回峨眉便能立時回來,不會叫師太見不到徒弟的。」

  喲呵,滅絕師太心裡納悶了,這書生算盤打得不錯,怎麼前日她剛痛丁敏君說的,這書生就這麼辦了?難道兩人通風報信了,這時間也對不上啊!滅絕師太狐疑的看了丁敏君一眼,卻見丁敏君的眼神就差粘在這書生的身上了。

  滅絕師太除了道一句,姑娘長大了,心就向著自己的如意郎君咯,也沒有別的想法了。因為這書生考慮的挺周全的,還能和滅絕師太想出個一樣的主意來,滅絕師太這心裡就更滿意了。

  楊逍見滅絕師太沒有說話,當即就知道這誠心還不夠,只得抖著身子又道:「師太明鑒,若得丁姑娘為妻,在下必定珍之愛之,必定不會叫她受半點委屈的。肖揚這輩子只要丁姑娘一人為妻,弱水三千,一瓢足矣。還望師太成全。」

  這時候,丁敏君也出來了,兩人齊齊跪倒在滅絕師太的面前懇求她答應。這楊逍請來的媒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一張嘴那是相當的能說,變著法兒的吹捧滅絕師太,又是說兩人怎麼怎麼般配了,這詞兒啊說了一盞茶的時間都沒有重複的。

  滅絕師太也算是看出來了,這書生是有備而來,自家徒弟的胳膊肘還朝外拐呢,再加上這個把她的頭都說大了的媒婆。算了算了,這婚事她答應了,還不成嗎?

  「這婚事,貧尼同意了。待選個黃道吉日,便把這事給辦了吧。」滅絕師太鬆口了,楊逍和丁敏君兩人俱是喜出望外。

  這邊般,楊逍和丁敏君的婚事便定下了。一個月之後的初八便是宜嫁娶的好日子,丁敏君在峨眉待嫁,而楊逍則開始準備起婚禮的各項事宜了。

  因著楊逍的雙重身份,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都不容許他和丁敏君的婚禮辦得太大,否則便會有層出不窮的麻煩。是以,楊逍在擺平了滅絕師太之後,便獲得了和丁敏君單獨見面的機會。

  峨眉丁敏君時常練劍的一棵樹下,楊逍終於又一次拉上了丁敏君的手,這心裡還真是有點美滋滋啊!

  「敏兒,我們的婚禮不能辦的太大。我這身份是個無父無母的文弱書生,也沒幾個至交好友,便不需要邀請賓客了。至於,我的那些兄弟,想來你也不願意見,我也不想叫他們打擾我們日後的生活。倒是你敏兒,你在江湖上行走,多少也遇上了幾個朋友,便給他們下個請帖吧。」楊逍拉著丁敏君的手,面上淺笑,十分貼心的說。

  丁敏君自然明白楊逍的心思,他能夠替她考慮,她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呢。故而,丁敏君考慮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素來在江湖上也認不識幾個人,只邀請萍萍,無花,南宮靈他們幾個吧。武當那邊,也不知道五哥回去了沒有,到時候也去上一封請帖吧。這武當殷六俠,我也算是和他有過一些緣分,不如給他也去一道請帖吧。」

  楊逍早知道會是這幾個人,可是除了同樣身為女子的高寄萍以外哪個不是他的情敵小白臉啊,楊逍這心裡還是有些不大高興。

  見著楊逍這似乎有些提不起精神來的樣子,丁敏君噗嗤一笑,眉眼彎彎的看著楊逍,「你這個大醋缸,再過幾日我們都要成親了,你還吃這些根本就沒什麼的醋。改明兒啊,你就該姓醋好了。」

  楊逍見丁敏君笑顏如花,見她這般調侃他,無奈一笑。其實,真的就像丁敏君說的,他們都成親了,楊逍怎麼還會亂吃飛醋呢?楊逍不過是看丁敏君見完滅絕師太之後,這情緒一時沒調整過來,故意逗她的罷了。如今,敏兒笑了,他也就放心了。

  不過,這利息是不是該討些回來呢還是說洞房的時候再討回來呢?楊逍心裡正打著小算盤呢。

  「敏兒,我從不知峨眉山竟然如此難爬,差點兒沒要了我半條命啊。」楊逍說話的時候,已經鬆開了丁敏君的手,滿目深情的對著丁敏君說道。

  丁敏君亦是心疼的主動拉過楊逍的手,「辛苦你了。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兩人四目相對,纏綿悱惻之感只叫人還未曾靠近便已經感受到了。一陣風吹過,兩人相視一笑。

  其實,剛才這一幕亦真亦假,不過是兩人做出來應對峨眉眾人的戲罷了。只是,這情是真的,這感也是真的。

  楊逍吃了散功藥,又為了裝出一副病弱的樣子服了胡青牛的藥,此時的他當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書生罷了。這從峨眉山下一路爬上來,真的是如他所說去了半條命了。丁敏君雖不知楊逍是怎麼瞞過滅絕師太的,但是她也是真心的心疼他。兩個人都在為了彼此的未來而努力,也都在心疼對方,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走的更遠。

  楊逍下山去了,他們再相見便是成親的時候了。丁敏君站在樹下,當初那只松鼠也出現了,抱著一顆大大的紅果子砸向了丁敏君。丁敏君抬手接過果子,面上露出了開懷的笑意,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終於兩人成親的日子到了,丁敏君邀請的賓客也都到了。丁敏君待在房裡,滅絕師太只靜靜地看著她從山下找的有福之人給丁敏君梳妝打扮。滅絕師太是真的想自己來的,可是她的命真的不好,她不希望徒弟跟她一樣。

  丁敏君梳妝完畢,穿著楊逍特意請了上好的繡娘繡的嫁衣,帶上鳳冠珠翠,心裡竟然有些不真實的感覺浮現了上來,她真的要嫁人了?鏡子中那個人真的是她?

  還是滅絕師太的聲音喚醒了丁敏君,她拉過丁敏君的手,親自把一個圓潤通透的玉鐲套上了丁敏君的手腕。

  冰涼的鐲子套上手的那一刻,丁敏君的眼睛紅了,「師傅。」

  滅絕師太難得這麼高興,她很少笑的一個人,今日笑起來格外的美,「敏君,這鐲子是當年為師給自己將來的孩子準備的,一直沒能用上。如今為師把這鐲子給你,也把為師的一片心意給你。若是不開心了,便回峨眉來,師傅一直在的。」

  聽到滅絕師太提到這鐲子的來歷,丁敏君有些難過,因為如果不是當年楊逍年少氣盛的非要出言譏諷輸了的孤鴻子,也許滅絕師太就不會像今天一樣青燈古佛了。

  丁敏君的眼淚忍不住的落了下來,滅絕師太取了蓋頭來給她蓋上,口中道:「哭了就好。人說,女兒家出嫁前多哭些,日後才不會多流淚。敏君走吧,該出門了。」

  因為丁敏君的身份是孤兒,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無花和南宮靈倒是來了,但是他們到底是不能直接相認的。無花因是少林高才,也就不需要顧及這些了,只同滅絕師太說了他們投緣,願意為丁敏君送嫁。

  若是別的男子,滅絕師太可能還會猶豫一二,可這人是無花,滅絕師太便答應了。無花是個方外之人,與世俗沒那麼多講究,滅絕師太也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夠風光一些嫁出去。若丁敏君要嫁的是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哪家少俠,這風光大辦那是必須的。只是,丁敏君要嫁給個書生,那就不適合這麼辦了。

  無花將丁敏君背在背上,一步步的往外面走去,就像那一日無花把丁敏君從山上背下來一樣。峨眉今天也是十分的熱鬧,畢竟是難得的喜事,到處都是煙花爆竹的聲音。

  「敏敏,哥哥再問你一次,你是真心嫁給楊逍的嗎?若是你現在不想嫁了,哥哥立刻帶你走。」無花的聲音在這一片吵雜聲中格外的清晰,但是只有丁敏君一個人聽得到。

  丁敏君本來還哭著呢,這下子破涕為笑,「哥哥,我知道你為我好。我是真心嫁給楊逍的,你要相信,我會幸福的。」

  「那就好那就好。」無花的聲音漸漸被吵雜聲給淹沒,他終於是把他的敏敏給背上了花轎。南宮靈滿眼豔羨的在一邊看著無花把丁敏君給背上了花轎,其實他也想的,只是他怎麼會比得上無花哥哥有辦法呢?

  花轎到了山下,楊逍早早就等在那裡了。雖然他看不見丁敏君被花轎所阻擋的面容,但是楊逍知道他的敏兒今天一定會是最美的新娘。

  今日的賓客只是峨眉的弟子們和丁敏君請來的幾個人罷了,卻叫這方小院子熱鬧非凡,充滿了喜悅的氣息。楊逍留在外面招呼賓客去了,丁敏君一個人坐在新房裡有些無聊的自己掀開了蓋頭,卻見高寄萍走了進來。

  高寄萍今日穿得很美,只是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告訴丁敏君高寄萍這幸福的樣子的原因。

  「萍萍,你有孩子了?」丁敏君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高寄萍的肚子。

  高寄萍滿臉都是笑意,她拉著丁敏君的手,「敏敏,你知道嗎?你的請帖到的那一天,我太激動了,竟然昏了過去。律郎放心不下,找了大夫來才知道的。一定是敏敏帶來的福氣。」

  丁敏君失笑,原來高寄萍是這麼想的,也虧她想得出來,「你應該多歇歇才是,怎麼來了。」

  高寄萍還是很開心,甚至道:「敏敏,日後你有了兒女,咱們或許可以做親家的,你說好不好?」

  「這……這還太早吧。」丁敏君也因為高寄萍的問題,白玉般的面頰竟然染上了粉霞。

  不過,高寄萍到底沒有多待,因為律香川在門外叫她呢。高寄萍一走,楊逍便立刻進來了,嚇得丁敏君眼疾手快的把蓋頭放下去。

  這洞房裡沒有了旁人,是以丁敏君的蓋頭被掀開的時候,看見的是楊逍那張俊美非凡的臉,而楊逍看見的也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

  「敏兒,娘子。」楊逍眼裡的笑意是那般的灼熱,直叫丁敏君有些不敢看他。

  丁敏君微微低下頭,面頰的粉霞不僅沒有退去,反而越加豔麗了。「楊逍,你別這麼看著我。」

  丁敏君的聲音很小,楊逍眼中笑意更甚,「娘子,你該叫我什麼?」

  「……夫君。」丁敏君惱羞成怒的瞪了楊逍一眼,這人到現在還要作弄她。

  丁敏君不知道她那一眼的風情,惹得楊逍心動不已,連忙將她拉到桌邊,要與她喝交杯酒。

  喝了酒,楊逍親自幫著丁敏君除去釵環。兩人各自沐浴過了,再回首看向對方時,只覺得心如擂鼓,面紅耳赤。

  楊逍一把抱住了準備逃跑的丁敏君,在她耳邊輕歎道:「敏兒,我終於抓住你了,你這一輩子都跑不掉了。」

  丁敏君只覺得自己被楊逍的話迷的七葷八素的,但是就這樣,她還是忍不住反駁道:「你怎知不是我抓住你了呢?楊逍,你這一輩子都跑不掉了。」

  丁敏君說著一口咬上了楊逍的唇,其實她等這一刻也很久了。楊逍立刻反客為主,將她打橫抱起放到了他們的婚床上。

  窗外月正明,屋內龍鳳燭照得屋子一片透亮,丁敏君間或醒過神來羞惱道:「夫……夫君,這燈太亮了。」

  「亮些才好,這樣我才能將你看得清清楚楚的。」

  「楊逍,你不要臉。」

  「對著自家娘子,我還要臉做什麼?」

  楊逍一朝抱得美人歸這纏得自然就緊了些,丁敏君心知楊逍的心思,也就隨他歪纏去了。人說,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他們倆倒好,這一睡都把午飯給錯過去了。

  丁敏君是被這窗外怎麼也遮不住的陽光給照醒的,無他,天光太亮了,如何還睡得著?丁敏君一睜眼就見楊逍一手撐在床上,一手把玩著她的青絲,看起來容光煥發的,精神好得很。丁敏君一想起昨晚的情形來,登時面紅耳赤的,這廝著實不要臉。

  「我說小娘子,你醒了便是,如何就要瞪為夫呀?我是招你惹你了?嗯?」丁敏君那一眼瞪過來,眼波流轉,勾人得不行,楊逍險些又把持不住了了。楊逍放下了那一縷青絲,索性將丁敏君整個人都抱在懷裡,在她耳邊控訴道。

  丁敏君亦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楊逍這一舉手一投足的,總能將她迷得七葷八素的。丁敏君感覺打從昨晚開始,她對著楊逍這個無賴越發沒有抵抗力了。

  「楊逍,我從前怎麼不知道你……你竟然是這樣的人?」丁敏君一時有些結結巴巴的,口齒都不清了,讓她又羞又急的。

  楊逍美人在懷,低頭去瞧丁敏君粉面含春又羞又惱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喜歡,這麼一來叫他如何收得住呢?

  「哎呀,昨天晚上,我家敏兒呀,一口一個夫君不知道有多甜,為夫怎麼勸都不停。可如今一睜眼,娘子居然翻臉不認帳了,可是為夫昨晚做的不夠好?不如,咱們再換個方式,總會有娘子喜歡的。」

  楊逍笑眯眯的看著丁敏君,這嘴裡的話叫丁敏君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這人怎麼這樣。許是楊逍逗弄的很了,丁敏君惱羞成怒,一口咬在楊逍的下巴上。

  「哎喲。」雖然不疼不癢的,但是楊逍覺得自己還是該配合一下才好的。誰知楊逍不叫喚還好,一叫喚丁敏君只覺得自己額角一抽一抽的疼,狠心的下了重口。

  可憐楊逍作繭自縛,白皙無暇的臉上這會兒多了個紅紅的牙印,幸好他們不用出門,不然這人就丟大發了喲!

  丁敏君剛咬完心情舒暢了不少,只道是楊逍自作自受,可是,等她見了楊逍下巴上那一個小小的牙印的時候,竟然又開始心疼了。丁敏君心裡無比的唾棄自己這般沒有骨氣,到底還是伸手摸了摸楊逍的下巴。

  「疼嗎?」

  見丁敏君這般心疼他,楊逍就是疼也不疼了,更何況丁敏君哪裡就真的捨得下狠手呢?

  楊逍趁機抓著丁敏君的手親吻了兩下,「不疼。」

  丁敏君想把手抽回來,可是楊逍緊抓著不放,又道不疼,丁敏君一賭氣就嘟囔道:「哼,我就該一口咬死你,把你吃進肚子裡去。」

  楊逍把臉湊了過來,「來,娘子儘管下口就是了。」

  「娘子若是不吃,那為夫可就要動口了。」楊逍見丁敏君精神十足的,這心裡頭的壞水兒就開始咕嘟咕嘟的冒泡了。

  「哎喲,娘子做什麼又咬我?」

  原是丁敏君見楊逍那眼神不住在她身上瞟來瞟去的,一下子就明白他心裡打得什麼主意了,這氣可還沒消呢,想什麼好事呢?然後,丁敏君又一口咬在楊逍的胸膛上,叫他長長記性,見天兒的就知道招惹她。

  「好了好了,不氣了。折騰了那麼久餓了吧,想吃什麼告訴我,為夫給你弄去。」楊逍自覺自己把媳婦兒氣狠了,這會兒又開始搶著表現了,先是把丁敏君拉進懷裡一陣輕哄,又是問她想吃什麼,可謂是無微不至啊!

  楊逍要是不說吃的還好,這一說,丁敏君就覺得肚子餓了,再一看外面老高的太陽,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因為這罪魁禍首還是楊逍。

  丁敏君眼珠子一轉,「想吃什麼都行?」

  「都行,只要夫人想吃,為夫就是刀山火海的也得去給你找回來,不是嗎?」難得和解的機會,楊逍又不是傻子,這嘴就跟抹了蜜似的。

  「呸,誰要你刀山火海了?我要吃你做的烤雞,如果我收拾好了,你還沒做好的話,你今晚就去睡書房吧。」丁敏君才不信楊逍那張嘴呢,她打定主意要為難為難他,絕不能叫楊逍就這麼輕易的過關了。

  楊逍沒想到丁敏君在這裡等著他呢,不過好在廚房還有幾隻活雞,材料也都是新鮮充足的,這還是難不倒他的。可是,楊逍沒想到丁敏君還有後招呢。

  「但是,你得先去給我弄幾桶熱水來洗澡,才可以去做飯。夫君,你該不會是做不到吧?」丁敏君就是有意刁難楊逍的,這熱水可是得現燒才有的,丁敏君一下子還要上了幾桶,這不是明擺著的嘛。

  「可以。」楊逍答應的爽快,倒是叫丁敏君有些狐疑了,好像有點不對啊!

  「不過,若是為夫做到了,應不應該有獎勵呢?」原來楊逍在這裡等著呢。

  丁敏君覺得楊逍應該是做不到的,是以,問道:「夫君想要什麼獎勵?都可以。」

  「都可以?」楊逍心中一動。

  「當然。」丁敏君表示自己說話算話。

  「好嘞,我現在就給娘子燒洗澡水去。」楊逍隨即就要起身,光滑的肌膚露了出來,丁敏君羞得連忙轉過臉去。

  「娘子怕什麼,你昨晚可不止看了,還又摸又親的呢?」楊逍一邊穿衣一邊揶揄道。

  「快出去。」丁敏君又把耳朵給堵上了,才不要聽楊逍這廝胡說八道的呢。雖然好像是真的,但是也不要說出來呀!

  楊逍很快就出去了,丁敏君連忙準備起身這渾身酸疼的感覺真是叫她想要再咬楊逍幾口才好。丁敏君這剛起身沒多久,楊逍就拎著兩桶滾燙的熱水進了屋子隔間,把水倒進了浴桶裡,還貼心的摻了些冷水調好了溫度。

  「娘子,請吧。」

  丁敏君不知道楊逍是怎麼這麼快就燒好水的,哼唧了兩聲就去洗澡去了。丁敏君本打算著快點洗完出來,給楊逍來個措手不及的。結果,這水溫剛好,楊逍還在裡頭加了去乏養身的藥材,丁敏君越泡就越不想起來。偏巧楊逍還時不時的送熱水進來,丁敏君以為楊逍肯定來不及,便又磨蹭了一會兒。

  誰知道,等丁敏君收拾好的時候,楊逍都已經把飯菜端上來了,就連丁敏君點名要的烤雞都給片好了放在那裡了。

  丁敏君有些不可置信的吃著飯菜,試探道:「夫君,你這手腳也太快了吧?」

  「你家夫君是誰?」楊逍十分得意,但是卻不答話,叫丁敏君一陣氣惱,還多吃了兩碗。

  其實,楊逍一早起來就燒好了兩大鍋的開水,一直用木柴溫著呢,只等著某人起床呢。

  吃了飯,楊逍就主動的承擔了洗碗的任務。沒辦法,誰叫他早上把自家娘子得罪很了呢?

  楊逍收拾了碗筷去廚房,丁敏君這時候才想起來,她好像到現在都沒有好好觀察一下自己的新家長得是個什麼樣子。丁敏君開始在兩人的新房子裡轉悠了起來,這院子還挺大的,房間數量也剛好,來兩個人做客也能住得下。

  丁敏君轉悠了一圈,處處都可見楊逍的用心了,她心裡頭更是美滋滋的,然後就決定大度的原諒楊逍了,還湊到廚房要去幫忙。楊逍見丁敏君心情好了,這自然還是得搶著表現的。這不,就把丁敏君趕出了廚房。

  丁敏君想幫忙也沒幫成,自討了沒趣,便去了一遍的廂房裡去查看新婚的賀禮去了。楊逍刷了鍋碗出來,沒發現丁敏君,一聽這動靜,就知道她在哪裡了。

  丁敏君正專心的看著這賀禮呢,手裡還拿著份禮單比對著呢。楊逍見了連忙湊上去,笑眯眯的,「不知,夫人可是瞧出些什麼來了?可要人幫忙?」

  丁敏君看著呢,冷不防出來個搗亂的楊逍,她一生氣就把手上的禮單丟進了楊逍的懷裡,自己往旁邊一坐,悠閒自在的樣子,還端了杯茶喝著。

  「夫君既然想幫忙,那就念來聽聽咯!」丁敏君往椅子上一靠,一手撐著額頭,好整以暇的看著楊逍。

  楊逍哪裡不知道自家媳婦想的什麼,她就是懶得去看了,正好碰上他這個免費的苦力,不用白不用的。楊逍能有什麼辦法,自家媳婦,自己寵出來的,就得受著吧。楊逍在那裡把禮單都給念完了,但是卻發現丁敏君壓根兒就沒在聽的,有點生氣怎麼辦。

  因為丁敏君在楊逍念著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拆禮物的過程。

  不用說,這大箱子的金銀珠寶肯定是高寄萍送過來的。這旁邊的那間大院子的地契和房契,還有這一堆的錦緞,不用說肯定是兩位哥哥的手筆。其他的師姐妹們多是送的釵環首飾,自己繡的枕巾什麼的。哎,這怎麼有個小木盒子?

  丁敏君拿著那小木盒子,愣是沒想起來,這會是誰送的。結果,被楊逍看見了,陰陽怪氣的說了句,「這是武當殷六俠送的,這張翠山也就算了,殷梨亭是哪路神仙啊?」

  丁敏君心知是楊逍吃醋,鼻子動了動,嗅了嗅,故意道:「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醋缸子打翻了,這醋味兒都飄到咱們家來了。」

  楊逍過來抱住了丁敏君,在她的唇上輕咬了一口,貼著她的耳朵道:「敏兒,你說說是哪家的醋缸子?嗯?」

  丁敏君登時粉面通紅,手輕輕拍了楊逍一下,「呸,這般不要臉的醋缸子除了是我家的,還能是別人家的不成?」

  楊逍抱著丁敏君也不跟她鬧了,拍了拍她的手,讓她打開那個小木盒子,「這是殷梨亭送來的,不過說是武當張真人讓他交給你的。」

  「張真人?」丁敏君有些好奇,打開之後,這小木盒子裡是一副明珠鐺,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

  楊逍也跟著湊過去看,見丁敏君有些疑惑,便說了兩句,「這明珠圓潤有光,確是上品,只是瞧著應該有些年頭了,這光澤不行了,但是能保養的這般好,也實屬不易了。」

  楊逍這麼一說,倒是讓丁敏君想起來了,這明珠鐺她曾經在峨眉祖師郭襄的畫像上見過,就跟這副明珠鐺一模一樣。

  丁敏君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楊逍,楊逍一笑,「敏兒,看樣子是你們祖師的東西,不過一直在張真人那裡。他如今送給你,也是很欣賞你的意思。」

  張三豐雖然是個道士,但是年少時行走江湖,倒是與郭襄緣分不淺,只是造化弄人,襄王有心,神女無夢罷了。

  丁敏君把這小木盒子和無花他們送的房契地契單獨放在了一邊,這可是得好好保存的,剩下的金銀錦緞,她讓楊逍收進庫房鎖起來。至於,那些釵環首飾之類的,丁敏君就全都拿回兩人的屋裡,打算收在梳妝盒裡。

  東西收拾妥當了,兩人依偎在一處說話,楊逍告訴丁敏君,說他請了一個老婦人來幫忙灑掃做飯,這些事就不用丁敏君做了。

  「可是,這人在的話,會不會不方便,會不會發現你的身份?要不,還是我來吧,不過一點小事罷了。」丁敏君心知楊逍的好意,但是她還是有些擔心楊逍的身份要是暴露了,那就麻煩了。

  楊逍握著丁敏君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敏兒無需擔心,這老婦人我原是對她有恩,她家裡人都不在了,說話不利索,一個人也是可憐。所以,我叫她來幫忙,她是見過我的,也不會不方便。」

  楊逍一解釋,丁敏君就放下心來了,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按照楊逍的意思來就是了。

  「敏兒,過兩日,咱們得上山一趟。女子出嫁之後三朝回門,峨眉也算是你的娘家了,這點禮數還是要有的。禮物我也都備好了,明日叫人送上門你看看。」楊逍也是為的丁敏君打算,他本人從來不在意這些俗禮,但是丁敏君不能不在意的。

  「你莫要準備的太貴重了,不然師傅那裡不好說。」丁敏君知道楊逍安排的妥當,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楊逍一笑,「都是些尋常的物件,一點心意而已。」

  「敏兒可是想要長久待在峨眉山下,還是過些日子我們出去遊玩遊玩?」

  楊逍真的處處都考慮的周全妥當,也都是因為一顆愛妻之心。以前楊逍一個人的時候隨心所欲慣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從來都不用考慮後果的。不過,娶了妻子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

  「咱們剛剛成親就出門也不太好,先待幾日,然後咱們出去逛逛散散心。哦,對了,萍萍有孕了,咱們算著些日子,指不定還能看到孩子出生呢!」提到身懷有孕的高寄萍,丁敏君心裡也是高興的。

  倒是楊逍神色古怪,丁敏君好奇的看過去,楊逍在她耳邊說了句話,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楊逍說:「敏兒光知道惦記別人家的孩子,怎麼也不想想,咱們什麼時候有孩子呀?」

  第二天,楊逍果然叫了人來,把回門的禮物給丁敏君看了。丁敏君覺得楊逍置辦的禮物並沒有什麼不妥的,自然也就沒什麼要說的了。

  回門那日,楊逍易了容,服了藥,從一個無所不能的江湖俠客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丁敏君這一次親眼見證了楊逍為她所做的一切,心中一片酸軟。

  到了峨眉,楊逍一如第一回上山一樣,一副虛弱的不行的樣子。這一回因為楊逍是峨眉的女婿了,峨眉弟子包括滅絕師太也對他很是關心的,又是給楊逍安排休息的地方,又是準備茶水。

  而丁敏君第一時間就被滅絕師太叫過去了,她還是擔心徒弟的。丁敏君一朝心願得償能夠嫁給楊逍,怎麼會不歡喜呢,又怎麼會不好呢?

  「師傅,我很好,以後會更好的。你不用擔心我的。」丁敏君握著滅絕師太的手,鄭重的告訴她。

  滅絕師太對於自己的徒弟還是很瞭解的,她知道丁敏君的話是發自真心的,心也就放下了。滅絕師太叮囑丁敏君莫要放下武功,平日裡還要多多練習才行。

  丁敏君見此就把楊逍打算過段時間帶著她一起出門的事告訴了滅絕師太,滅絕師太能有什麼好說的呢,只說叫丁敏君注意安全。都是成了親的人,滅絕師太就是師傅也不好管太多。

  丁敏君和楊逍在峨眉吃了午飯,楊逍準備的回門禮,滅絕師太還是很高興的收下了,還當著丁敏君的面很是誇讚了楊逍一番。傍晚時分,丁敏君和楊逍又一道下山去了。

  兩人到家的時候,楊逍請來的那個老婦人也已經做好了晚飯了。累了一天,兩人用了晚飯之後,相擁而眠,一夜好夢。

  往後一些日子,兩人每天早上一道起床,在後院裡切磋武藝。之後,楊逍會說些他之前在江湖上遇到的有意思的事給丁敏君聽,而丁敏君對這樣有意思的事也很感興趣。空閒了,兩人會在書房裡寫寫畫畫的,丁敏君自然是對這些不是特別的瞭解。而楊逍又多了個新的樂趣,教丁敏君寫寫畫畫,兩人你來我往的倒是歡喜。

  只是,長久待在一處也沒什麼有意思的,兩人在一起膩歪了一兩個月便計畫著出門去了。丁敏君托人將自己和楊逍出門的消息送到了峨眉去,以防止峨眉有人來找找不到人。家裡就交給那老婦人看著了,兩人收拾了東西便出發了。

  離了峨眉,楊逍做事情也就隨意多了,畢竟不用太過擔心會被人發現身份了。丁敏君知道楊逍這段時間憋屈的很,很多事也就隨著楊逍高興了。

  兩人來了興致,喬裝打扮成一對新婚夫婦出門遊玩。旁人不識兩人身份,這兩人自然是逍遙快活的很。

  兩個人一匹馬,從峨眉開始隨意選了條路遊歷起這山山水水了。楊逍從前不知這山是這般模樣,亦不知這水是如此靈秀。現在楊逍見山水皆有秀色,因為身邊有美相伴,山水皆是她的模樣。

  丁敏君能和楊逍這樣一起,不管江湖煩心事,縱情在這山水間,心中亦不知有多麼快活。就這樣,兩人的感情不僅沒有淡去,反而越發的濃烈,越發的離不開彼此了。

  兩人在一起,這日子就過得十分的快了,一眨眼便好幾個月過去了。丁敏君因心中惦記著高寄萍的事,兩人便匆匆往快活林去了,只待從快活林離開之後再去別處逛逛。

  也是巧了,丁敏君和楊逍到的那天,高寄萍正被律香川扶著在院子裡散步呢。一聽他們來了,高寄萍立時就要來見他們。律香川攔不住就隨高寄萍一起過來了,誰知道丁敏君剛和高寄萍拉上手還沒說兩句呢,高寄萍竟然就要生了。

  丁敏君和高寄萍誰也沒有生過孩子,兩人慌亂的不行。好在律香川做事周全妥當,早早就請了產婆和大夫守著,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律香川匆匆把高寄萍抱到了準備好的產房裡,丁敏君放心不下也跟了過去,楊逍自然是要跟著媳婦一起的。高寄萍因為心中焦慮不已,丁敏君便進了產房陪她,律香川和楊逍兩個人則在外面等候著。

  丁敏君從來沒有見過女人生孩子的場景,也不知道原來生孩子會這般難受,可是儘管如此高寄萍的臉上還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勇氣。丁敏君覺得這種勇氣除了愛之外,再沒有什麼能會讓她這樣了。

  丁敏君陪著高寄萍在產房裡生產,突然想起了無花口中他們的娘親,她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呢?她的身世是不是也該告訴楊逍了?丁敏君一時間思緒紛雜,腕上的琉璃佛珠在陽光的折射下透出了清透耀眼的華光。是了,找無花哥哥問一問便是了。

  高寄萍生孩子生了很久,從上午開始發動之後便一直沒有停過。直到第二天的清晨第一朵花苞綻放的時候,高寄萍終於生下了一個孩子。她生了個女兒,長得跟花一樣,一看就知道將來一定是個絕色美人。

  「萍萍,這孩子長得真好看,你看看,多像你啊!」丁敏君第一次抱著這般嬌嬌軟軟的小嬰兒,只覺得自己手足無措,都不敢用力,生怕碰著這孩子。

  高寄萍經歷了這麼久也是很累了,就算是她有內力在身,也是一臉的疲倦,但她的臉上還掛著幸福的笑。而這種笑意在見到律香川進來之後,更是耀眼。

  律香川給他們的孩子起了個名字,時值春季,桃花初綻,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律香川和高寄萍的孩子名叫之華,丁敏君雖然沒有飽讀詩書,但是這一句她還是記得的。

  高寄萍很滿意這個名字,不多時便睡去了。孩子被律香川交給了奶娘,而他則是叫人準備了吃食,又命人備了熱水收拾好房間,好叫丁敏君和楊逍能夠吃些東西便去休息。

  律香川做事妥帖周到,楊逍對此也很滿意,雖然他不在乎這些,但是關心的是一直陪著高寄萍的丁敏君。

  臨睡前,丁敏君有些迷糊的問楊逍,「你說,我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呢?給他取個什麼名字比較好呢?」

  高寄萍生了個女兒,模樣著實惹人憐愛,這就叫原本跟楊逍說好等高寄萍生了孩子就走的丁敏君越發的不想走了。楊逍一下子就把丁敏君的心事給看穿了,他也不點明,隨著丁敏君一陣胡攪蠻纏之後,假裝勉強同意了陪她在快活林多待一陣子了。

  丁敏君這一日正在哄孩子,卻發現這窗戶邊有人正偷偷的看著屋裡,這身影似乎還有些熟悉。丁敏君叫破了那人的存在,卻發現原來不是一個而是四個。這四個人正是當初高寄萍收養的小孟他們四個孩子。

  因為這四個孩子隨著丁敏君離開之後,高寄萍遇到了律香川,之後更是心裡眼裡再見不得他們四個。高寄萍不願意見他們,他們卻因為心中愧疚遲遲不願意離開快活林,甚至高寄萍叫他們去殺人,他們也還是想要留在她的身邊。

  小孟他們四個知道高寄萍生了女兒,可是依照律香川的性格看似溫文爾雅,實則從不肯叫他們靠近高寄萍,這也是為什麼高寄萍同他們日漸疏遠的原因。

  「小孟,你們想看孩子,何不進來?左右這屋裡只有我一個人在。」丁敏君見他們十分的好奇這孩子,眼巴巴的在窗外瞅著,卻不敢靠近半步,心中不忍,於是便叫了他們進來。

  高寄萍正在做月子見不得風,律香川又去處理快活林的事務去了,楊逍則是被丁敏君叫去買些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了。奶娘有事外出,這才叫他們四個鑽了空子。

  「丁姐姐,之華長得真好,就跟高姐一模一樣。」小何不善言辭,眼巴巴的瞅了半天才說了這麼一句話,叫其他三人看了也是著急,但是輪到他們的時候,也是這麼乾巴巴的一句話,叫丁敏君看了這四人的模樣就想笑。

  「你們四個想來看之華來就是了,誰還會攔你們?」丁敏君隨口一句話就叫四個人登時變了臉色。

  小葉一臉的凝重,「丁姐姐,你就當今天沒有看到過我們,也沒有叫我們看見小之華,可好?」

  「為什麼?」丁敏君還是不太明白,因為在她的心裡律香川和高寄萍都不是這種心胸狹窄的小人,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不過,四人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就離開了。丁敏君一頭霧水,這時律香川處理了事務回來連忙從丁敏君的手上接過自己的女兒,一舉一動小心翼翼的,眼中盡是憐愛之意。

  丁敏君看了律香川的模樣也替高寄萍高興,她就湊趣道:「想不到姐夫你對女兒也這般上心,萍萍真是選對人了。」

  「女兒兒子都是自己的孩兒,在我眼中並無區別。」律香川微微一笑,抱著孩子輕哄道。

  只因為這麼一句,丁敏君又對律香川的為人信任了一分,這下子叫她想起了小孟他們四個方才說的話。

  丁敏君有意試探律香川,「我方才的時候,見到小孟他們了,怎麼許久也不見他們來見萍萍和你啊?」

  律香川不急不忙的笑道:「他們幾個一直在幫萍兒和我做事,忙得很,尋常也不見他們的人。想不到今日竟然回來了,也是時候差人問問他們了,怎麼之華降生了,他們這些做小舅舅的怎的連個禮物都捨不得送呢?」

  律香川語氣柔和,眉梢眼角皆是帶著笑意的,丁敏君哪裡還會對他有所懷疑呢。她只當是小孟他們還在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罷了,索性就將這事拋到了腦後。

  律香川笑著叫丁敏君一道去見高寄萍,丁敏君又不想打擾人家夫妻團聚,也就沒有跟去,說是要去看看楊逍回沒回來。

  律香川一人去見了高寄萍,他把孩子放到了高寄萍的懷裡,漫不經心道:「方才敏君替咱們抱著孩子,說是小孟他們幾個去見之華了,言語中許是對咱們不叫他們見之華有些不大高興。不若尋個空,也叫他們見見之華吧。怎麼著,他們也算是孩子的小舅舅呢,萍兒,你說是不是?」

  高寄萍見著孩子滿臉的笑意,可是一聽律香川說的話,面色一冷,「之華是他們想見就能見的嗎?還不高興,由得他們?律郎,我知你素來為人和善,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會跟敏敏說的。」

  「萍兒,你正在做月子,這事該是我來才是,免得你操勞。」律香川根本不在意剛才的話題,只是一心的體貼高寄萍,高寄萍的臉色又好了,還帶著些甜蜜的笑意。

  夫妻倆說了幾句話之後,律香川有事先離開了,高寄萍則叫人把丁敏君叫了過來。

  「敏敏,你這是哪裡來的許多小玩意兒?」高寄萍見丁敏君手上抱了不少小孩子玩的玩具,隨口問了句。

  丁敏君笑意盈盈,「這是我叫楊逍去尋來的,是咱們小之華的禮物,你這個當娘的,可不能眼饞喲。」

  「瞧瞧你說的話,我是這樣的人嗎?」高寄萍一笑,順手點了點丁敏君的鼻子。

  高寄萍把孩子放在一邊,「敏敏,我好像聽你提過你和武當的張五俠是以兄妹相稱的?」

  「是啊,五哥為人正直豪爽,頗具俠義之風,只是王盤山一會之後,他就再沒有了下落。」提到張翠山,丁敏君也有些擔心,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武當可是到現在還在叫人找他呢。

  「萍萍,你怎麼突然提到了這個事,你的快活林消息靈通,該不是有五哥的消息了吧?」

  「敏敏果然聰明,確實是有他的消息了,只不知是不是真的,還需找人核實一下才行。」高寄萍從枕邊去了張紙條,上面寫了張翠山的下落。

  丁敏君接過紙條一看,這地方確實在王盤山附近,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若是五哥受了重傷,倒是有可能在那裡。

  丁敏君想了想做了個決定,「萍萍,我當初是因為擔心你生孩子才特意來的。如今,小之華已經平安降生了,你這快活林裡要什麼有什麼,姐夫對你也是盡心盡力,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既然有了五哥的消息,我們兄妹一場,我也得盡盡心。我打算這兩日便離開快活林,叫楊逍陪我去看看情況。你覺得怎麼樣?」

  「敏敏,你自己想好了就是了,我聽你的。」

  兩人相視一笑,丁敏君坐了一會兒便拿著紙條回去找楊逍商量去了。丁敏君一走,高寄萍臉上的笑意就減了不少,她哄著孩子,心道:敏敏,不是我誆你走。只是你留下,你親近小孟他們,他們不是個安分的。律郎心軟,我為了孩子,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丁敏君不知高寄萍的想法正在為了張翠山有了消息而高興,她找到了楊逍商議這件事。楊逍知道丁敏君重情義,這張翠山對他們也算是有一份恩情在,既然有消息了,他們倆是肯定得走上一遭的。

  第二日,丁敏君就跟楊逍一起離開了快活林,按照高寄萍給的地址去找張翠山了。

  因為擔心,如果太慢的話事情會有變化,所以楊逍和丁敏君一路上馬不停蹄的按照高寄萍給的地址去尋找張翠山的下落。

  兩人很快就到了高寄萍所給的地址,但是他們並沒有找到張翠山,甚至那裡的人根本就沒有見過張翠山。

  江湖上的人都說,快活林給的消息從來就沒有出過錯,所以丁敏君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而且她從來不認為高寄萍會去騙她。只是這一次還是讓丁敏君大失所望,因為根本就沒有找到張翠山。

  丁敏君之以為是快活林得到了錯誤的消息,所以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丁敏君一時之間也沒了繼續遊玩的興致,與楊逍商量之後,便決定兩人一同返回峨眉。

  路上,楊逍突然接到了一個消息,說是明教有一個兄弟想要見他有要事相商。楊逍素來重兄弟情義,當日他離開光明頂的時候就曾說過,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讓他們不要來打擾他的生活。但是此番既然有消息來了,那就一定不是小事,所以楊逍必須要去見這個人一面。

  丁敏君雖說不是什麼通情達理的人,但也不會胡攪蠻纏。她知道楊逍不可能拋下過去的兄弟情誼,雖然他們當初約定了逍不可以再摻和進明教的事去,但是兄弟相見丁敏君也不可能攔著不讓他們去見面的。

  「敏兒,這一次發消息來的人沒有說明他的身份,只說是明教中人,所以我不方便帶你去。若是此人來者不善,你的身份讓他知曉了,定會惹起軒然大波,到時候峨眉那邊就瞞不住了。」楊逍將自己的想法細細的說與丁敏君聽,希望她能夠明白他的想法,他都是為了她好。

  「你且放心的去吧,你不用擔心我的。正巧這附近有丐幫的分舵,我去那裡探聽探聽南宮靈的情況,也讓他幫忙打聽打聽五哥的消息。」楊瀟有事要去做,丁敏君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她發現了丐幫分舵就將這事兒告訴了楊逍。

  楊逍知道了丁敏君的打算之後,也算是松了一口氣,因為他擔心他不在她身邊,她一個人會覺得有些無聊。丁敏君去丐幫的分舵,這樣她既有事情做楊瀟又不用擔心她的安全,可謂是一舉兩得。

  如此,楊逍和丁敏君兩人商量好了之後,夫妻倆便開始分頭行動了。

  說來也巧,丁敏君剛到丐幫的分舵,南宮靈就迎了出來。原來,這兩日南宮靈就到了這一處分舵正在處理事務。

  「敏敏,果真是好久不見,你最近可好呀?」南宮靈笑容滿面的,很顯然是對丁敏君來找他而感到高興。

  「我很好,你呢,最近如何?」丁敏君也是很高興,因為自從她和楊逍新婚那一日,見過南宮靈之後,他們就已經有近一年時間未曾見面了。

  「我一個大老爺們皮糙肉厚的,怎麼可能會不好呢?今日你來的也巧,正好有一個人也在這裡,我讓你們見上一見。你見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南宮靈故意賣關子,想要釣丁敏君的胃口。

  丁敏君見南宮靈如此表現,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等到南宮靈將他引到分舵的後堂時,果不其然正如她所想的一樣,南宮靈口中所說的這個人正是無花。

  丁敏君見到無花,也可謂是喜出望外,一方面與南宮靈一樣,她也是許久未曾見到無花了,兄妹之情深厚,她也是甚是想念自己的哥。

  另一方面,那日在快活林中,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正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楊逍,無奈之下,希望找到無花商量此事,哪知正巧今日便碰到了無花。正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無花哥哥,你在這裡果真是太好了。我正巧有事想要與你說一說,讓你幫我出出主意呢。」丁敏君連忙走到無花的跟前,笑著對他說。

  「敏敏有了夫君就忘了哥哥,這許久不曾聯繫,一見面就叫我幫忙,哪有這樣的道理?」無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故意調侃道。

  丁敏君被自家哥哥這樣調侃,面上有些過不去,紅著臉不想理他。南宮靈見了之後,出來替兩人打圓場。

  「都是自家兄妹,做什麼這般見外。敏敏有事,我們做哥哥的還能不幫忙嗎?只是我們兄妹三人許久未曾見面,不如我叫人置辦了酒席,我們坐下來邊吃邊聊,如何?」

  南宮靈說完以後,無花和丁敏君都表示贊同。之後南宮靈便出門去張羅置辦酒席的事情,只留下無花和丁敏君兩人相處。

  「有什麼事你便說吧,我定會幫你想辦法的。」南宮嶺一走,無花便松了口,詢問丁敏君到底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幫忙。

  「哥哥,如今我與楊瀟已經正式的結為夫妻了,我的身世是不是也該告訴他了,夫妻之間不應當隱瞞的。這幾日我正在為這件事情發愁呢,不知該怎麼解決。」丁敏君很是信任無花,一張口就將自己心中所想告訴了他。

  「敏敏,你想告訴他是不是?」無花一眼便看穿了丁敏君心中所想,但是他卻並不同意她的想法。

  「楊逍是我的夫君,我不該告訴他嗎?」丁敏君如此反問道,「夫妻之間不是應該坦誠相待的嗎?」

  「敏敏,你該告訴他,但你卻不能告訴他。」無花目光犀利,鄭重告訴她,不可以。

  「為什麼?楊逍又不會告訴別人啊。」在丁敏君眼中,她和楊逍是夫妻,也是親人,是不會背叛彼此的。

  「敏敏,有些秘密適合隱藏一輩子,除了自己最好誰都不要告訴,我知道你會明白哥哥的意思的。人心難測,你們要做到彼此不欺瞞,那麼你對楊逍又瞭解多少呢?」

  「敏敏,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可說的秘密。你不告訴他,可你並沒有去傷害他,不是嗎?」

  「難道,敏敏不知隔牆有耳?若是叫人知道了,你可知娘親會如何,哥哥會如何,敏敏你自己又會如何呢?」

  丁敏君低頭沉默了,她承認無花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叫她無從反駁。

  丁敏君突然抬頭看向無花,「哥哥也有不可說的秘密嗎?」

  「有,但是對於敏敏沒有什麼不可說的,因為敏敏是妹妹,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呀!」

  丁敏君沒有再問下去,因為有這麼一句話便足夠了。

  南宮靈回來了,兄妹三人一起吃飯喝酒,說些有趣的事,氣氛無比的和諧。

  至於楊逍那邊,就又是另外一番情況了!

  第80章

  楊逍那頭他不知道是明教的哪位兄弟給他傳了消息,約他相見。但是因為信上說事情緊急,所以楊逍很快便到了約定的地點。

  楊逍到了的時候,那人已經在約定的地點等候了。楊逍一看那身影頗為眼熟,再走近一瞧,不由面上微微一笑。

  「我倒是哪位兄弟這般著急與我相見,原來是你。不知道是你撩撥了哪位美人,可是追到你家裡頭去了?」

  「楊逍,你這廝,見了自家兄弟連句好話都不會說,這都是說的些什麼呀!論起撩撥美人的手段來,兄弟我哪裡比得上你呀!」

  此時這人轉過身來,俊秀的臉上滿是不羈的笑意,上前還拍了拍楊逍的肩膀。這人正是範遙。

  楊逍很不客氣的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嚴肅道:「你小子,你可別亂說話。現在兄弟我可也是有家室的人,小心叫你嫂子聽了去,晚上有我好果子吃。」

  「哎喲,我說兄弟,當初風流不羈的光明左使去哪兒了?這會兒怎麼還懼內了?不得了不得了啊!」範遙面上做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調侃道。

  「哎,我說差不多得了啊。我這哪裡叫做懼內,分明是愛妻好不好?像你這種沒有家室的人,是不會理解的。」

  俗話說的好,為了兄弟兩肋插刀。楊逍這會兒倒好,可謂是為了的媳婦兒插兄弟兩刀,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範遙尚未娶親的事實。

  「兄弟,你這可就過了啊,不要太得意了,娶親怎麼了?我這可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哪裡像你呀,光在一棵樹上就吊死了。」範遙面上有些過不去,這人怎麼專挑人的要害戳呢!

  「行了,你大老遠來,也不是為了讓我調侃你吧。有事就趕緊說吧,說完了我也好回家去陪我媳婦兒。」楊逍有些不耐煩道,一見面也不說個正經事,盡瞎耽誤時間。

  「哎呀,你我兄弟許久未見了,怎麼著也得整兩盅,咱們再慢慢說嘛。想必嫂子知道你來見我這個兄弟,也不會攔著你的。」范遙拉了楊逍坐下,然後又叫了店小二來抓緊上菜。

  「我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從明教離開了,現在已經娶了親,也打算就這麼退隱江湖了。倒是你有一陣子不見人影了,到哪裡去了?」楊逍見範遙這麼說,也就問起了他的近況。

  「我能去哪裡呀?還不是因為光明頂上那檔子糟心事,我不是待不下去了嘛,所以就在江湖上四處走走玩一玩散散心。」

  範遙也不倒酒,索性一人面前放了一個酒罈子,打算和楊逍兩人多喝上一些。哪裡知道楊逍卻不幹了,硬要著範遙去取幾個酒杯來。

  「楊逍,你不是吧?怎麼的,咱們兄弟相見連酒罈子都不能用了,還得用酒杯?」范遙對楊逍的表現有些意外,不滿道。

  「誰要跟你兩個人拿著酒罈子喝酒,我與你這裡少飲幾杯,回來要去見我家媳婦兒。若是被她聞出我身上酒味太重,我可是要睡地板的。」

  楊逍說這話的時候不是埋怨也不是無奈,而是一臉的得瑟,看得範遙直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揍他一頓才好。這廝不就是顯擺自己娶媳婦了嗎?就跟別人沒有似的,雖然他真的沒有。

  「行,聽你的酒杯就酒杯,咱們邊喝酒邊慢慢聊。」范遙對楊逍也是無奈了,這人成了親,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你說你離開光明頂,只是四處走走玩玩,我可不相信。如果今天是這樣,那你今日為什麼要找我見面?我可不相信你只是為了找我來喝酒的。」楊逍拿起杯子喝了杯酒,一下子就戳穿了範遙的謊言。

  「此番我來找你確實是有大事,而且這是關乎到武林的安危乃至明教的存亡,你說我該不該來找你。」範遙收斂了笑意,嚴肅的看著楊逍。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話你就直說便是了。」楊逍也跟著收了笑意。

  「前些日子我在江湖上游走,發現了一些很不可告人的事情。江湖上突然新起了那個銷金窟叫快活林,這事你知道不知道?」

  「原來就是這麼件事情,我當然知道了。」楊逍沒有說出口的是,那銷金窟的老闆娘跟我家媳婦還是好姐妹呢。

  「那你可知道這銷金庫的主人背後與朝廷有勾結?」

  「朝廷?兄弟,這個玩笑可不要亂開。」

  「誰有心思與你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

  楊逍不禁皺起了眉頭,如果範遙說的是真的,快活林當真朝廷有勾結,那麼是不是高寄萍或者是律香川其中一人與朝廷有聯繫呢?而在楊逍看來,這人最大可能就是律香川。

  「那你還發現了什麼?」

  「你應該知道這快活林有一個賺錢的途徑,就是向江湖人士售賣各種消息。而且快活林有一個稱號就是他所給的消息,沒有一個是假的。但是以我所見,其中有一部分消息確確實實就是假的,而且這給出消息的人目的就是在挑起幾方的混戰,從而漁翁得利。」

  「那日我跟蹤快活林其中一人到了一處山莊,發現那處山莊裡頭竟然有朝廷的人,似乎是與朝廷的汝陽王府有關。」

  「這……那你今日來見我是為了什麼?」

  「我今日來見你,就是希望你能夠助我一臂之力。想當初你我二人一起闖蕩江湖,還闖出了逍遙二仙的名號。如今,不正是你我重出江湖的時候嗎?」

  「你怎麼也管起這樣的閒事來了?」

  「楊逍,我不信你真的不明白。如果這真的是朝廷在背後操縱,他既然挑起幾方的矛盾從而牟取利益,那麼明教武林中的各大門派矛盾最深,你覺得逃得掉嗎?更何況現在教主不在了,我們就是一盤散沙,根本撐不下去。」

  「只要這是一日,沒有危害到明教的頭上,我便一日不得出手。」

  「到那時就真的晚了,我們應當防患於未然才是。」

  「你應當知道我為什麼脫離明教,既然我都從那裡出來了,所以等閒事情我是不會再插手的,你應該明白。」

  楊逍眉頭緊鎖,喝了一杯又一杯,卻始終不肯答應範遙。

  「楊逍,難道你當真要為了妻子,置自己的手足兄弟與不顧嗎?」

  「範遙,我當你是兄弟,我才告訴你的,不會有那麼一日的。事情也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如果真的是兄弟們有難我一定會出手的,而不是現在。」

  范遙見楊逍怎麼都說不通,不由覺得有些氣悶,連喝了幾杯酒。

  「楊逍,咱們兄弟一場,我也不要你怎麼樣了。你就陪我一道查看一下,剩下的就不用你來管了。」

  「你只需要我陪你查看查看,就行了?」

  「當然了,剩下的事就交給我來做吧。你呢,就好好的在家裡頭陪著你的嬌妻。如何?」

  「若是這樣的話,我回去與我家敏兒說一說。倒也不是不可以。」楊逍終於鬆口了。

  「哎呀,嫂子可是峨眉出身的女俠,肯定不會不答應的,你就放心好了。」範遙臉上又帶了笑,舉杯邀楊逍喝酒。

  兩人對飲,氣氛又漸漸和緩了不少。

  楊逍喝著酒,有意問道:「你小子怎知我在這裡的?」

  「嗨,這事簡單。那日我返回光明頂準備找你商量此事,卻被告知說你離開了明教,隱居去了。你一個大老爺們兒隱什麼居呀,指不定就是跟那峨眉女俠,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唄。後來我又聽聞,峨眉有一位女俠嫁了個病書生,我一猜那人就是你。然後我就一路打探著你們的消息,追到這裡來了。」范遙一臉的得意,他這個腦袋還是相當聰明的。

  楊逍一笑,他心知除了範遙,再不會有人能夠猜到那個書生就是他。

  「也就是你,除了你旁人,哪個能找到我的蹤跡?」

  「那可不,不過你跟嫂子兩個人可真能夠跑的,一路從峨眉跑了那麼大老遠的,叫我一陣好找呀。」

  「不過是在一處待的久了,有些無聊,四處走走散散心。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說了,我這就會去找她商量商量這件事。」

  「那行,兄弟我就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了。」

  楊逍與範遙分開之後,便回了他和丁敏君的住處,正巧碰上丁敏君從外回來。

  「敏兒,你回來了,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丁敏君有些好奇楊逍是遇上了什麼事?於是,楊逍就把範遙跟他說的話,對丁敏君說了一遍。只是,楊逍並沒有把高寄萍和律香川涉及這件事給說出來。

  一來,沒有真憑實據,以丁敏君對高寄萍的信任,她肯定是不會相信的。因為旁人而傷害了他們,夫妻間的感情不值得。二來,在沒有掌握證據之前,容易打草驚蛇。

  丁敏君並非不明事理之人,楊逍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因果關係說的很清楚,那麼她又怎麼會不讓他去呢?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只是你自己要當心。」丁敏君又叮囑了兩句,雖然楊逍武功高強,但是她依舊擔心他的安危。

  「可是若我同他去了,那你一個人怎麼辦?」楊逍有些放心不下的丁敏君。

  「你放心好了,你跟他去了打探消息,我就一個人先回峨眉吧。正好也有些日子沒見師傅了,我回去陪她老人家兩天。」楊逍見丁敏君已經有了安排,心下便放心了不少。

  「那我先去把消息告訴他,你在這裡等我。咱們明天便各自動身吧。」

  楊逍又回到了酒樓,告訴範遙他同意跟他一起去打探消息了,只說是第二天就動身。

  第二天一早,丁敏君就啟程返回峨眉,而楊逍就跟著範遙一起前往快活林,暗中打探消息。可是叫楊逍失望的是,他和範遙暗中觀察了幾天,一無所獲,似乎一切都是範遙的猜測。

  「兄弟,你這個消息到底靠不靠譜,我們這幾天一點發現都沒有。」楊逍有些頭疼。

  「你別急呀,根據我的觀察,再過兩日,律香川就會悄悄的前往一處山莊見一個人。律香川每隔幾個月都會在這一天去到那裡,我肯定這其中有貓膩。到時候,我們悄悄跟上去就是了。以我們倆的輕功,一定不會叫他發現的。」

  範遙都這麼說了,楊逍也就只有耐心的再等幾天了。天知道他有多想自家媳婦啊,跟他一個大老爺們在這兒乾等著,多無聊啊!

  不過這一次倒是沒有叫楊逍失望,律香川果然在這一天悄悄的離開了快活林,往一處山莊而去。

  楊逍和範遙兩人跟在律香川的身後,悄悄的潛進了那座山莊。確實,以他們的輕功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只是,在律香川離開那間屋子之後,兩人尚未靠近那間屋子,就叫人發現了。

  那間屋子裡藏著一個女人,一個美到令全天下的女人都黯然失色的女人,也是一個武功高到連楊逍都看不透的女人。楊逍和範遙對於眼前這個女人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危險。

  「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這聲音也是蝕骨的勾人,這個女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不知閣下尊姓大名,我們兄弟哪裡敢坐?我們還是告辭吧。」楊逍只覺得現在越早走越好,否則,指不定還要有什麼事呢。

  「你們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你們。江湖人稱逍遙二仙,明教的光明左使和光明右使,楊逍,範遙。不知,我說得可對?」那女子調皮的一笑,就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般。

  「閣下好眼力,不知閣下怎麼稱呼?」楊逍知道,現在走是走不得了,只能硬著頭皮,留下來和這個女子周旋。

  「你們便喚我石夫人吧,來都來了,留下來玩玩?在我這裡,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怎麼,你們都不敢看我?」

  楊逍目不斜視,而範遙只覺得見那石夫人一眼,魂都要被鉤了去了,哪裡敢看她。

  「難道說我長得不夠美?這世上難道還有比我更美的女子?」這女子說話間透露出一股殺氣,有種一言不合便要動手的意思。

  「在下確實不曾見過比夫人還要美的女子,只是夫人容顏絕色,我兄弟不敢直視罷了。」楊逍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小命要緊,這女子又是個看重容貌的,多奉承兩句准沒錯。

  石夫人聽了高興,笑了起來,「倒是個會說話的,想不想留下來陪我?錯過這個機會,可就沒有了。」

  留下來?這不可能!楊逍和範遙對視了一眼,誰都不想留下來。

  「夫人說笑了,我家有已有牽掛,哪裡好留下來。夫人這般絕色,少不了願意陪著夫人的。」

  「行了,你們走吧,再叫我看見,那可就由不得你們了。」石夫人當場變了臉色,揮袖一掌將兩人掀翻出去。

  楊逍和範遙哪裡敢耽擱,這女子性情古怪,武功奇高,兩人連忙運足了輕功離開了這處地方。

  「如今楊逍已經見過我了,你這計畫再不開始,我可就不高興了。」石夫人看向屋內的屏風處,冷哼道。

  「阿彌陀佛,貧僧知道了,你且少待。」

  屏風後走出一人來,這人素衣白襪,手持佛珠,清雅出塵,儼然就是少林高才妙僧無花。

  「律香川素來心機深沉,做事乾淨俐落,這一次竟然叫楊逍和範遙跟蹤他到了這裡,這裡面大有文章啊!」

  「你的意思是?」無花低眉順眼的等候在一邊,小聲問道。

  「要麼就是他有二心了,要麼就是他的能力退化了。但是,不管是哪一條,律香川這個人留不得了。」

  「這件事不用你操心,自然會有人幫我們解決掉律香川的。」

  「誰?」

  「我只能說,這個人跟敏敏有關係。」

  「那這事就交代給你了,律香川已經沒有用了,早些處理了吧。」

  楊逍跟範遙兩個人從山莊逃離出來之後,一路上,那是停都不帶停的直直多跑了十幾裡路出去。沒辦法,誰讓這個石夫人看上去這麼的不對勁呢,硬拼的話,他們兩個都不是人家的對手。

  「我說,兄弟,你可真是行啊!你不是號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嗎?怎麼到了那石夫人面前全是我在說?」楊逍也是很嫌棄範遙了,這不是明擺著坑他呢。

  「哎呀,大家都是兄弟,兄弟不就是這個時候拿出來用的嗎?」范遙沖著楊逍訕訕一笑,很理直氣壯了。

  「行了,我不跟你鬧了啊!這探呢,我也陪你探過了,現在我可要回去了。」楊逍也懶得跟範遙多說,都是多年的兄弟了,誰不知道誰呀!

  「哎,不是,楊逍,你這就走了啊?這石夫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測,她要是想做點什麼,我們可是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啊!」范遙看著楊逍要走連忙拉住他,不讓他走。

  「你都說了,我們毫無還手之力,所以只能等著看她有什麼花樣了。你現在就是繼續查也查不出來的,像這石夫人這般武功,我們還沒靠近就叫人家發現了。你還想怎麼辦?難不成回去做那石夫人的男寵?」楊逍見範遙不肯讓他走,也是無奈,只好再跟這範遙多說上兩句。

  「行了,我走了,你啊,就自己繼續查吧!有了消息別忘了通知我啊!」楊逍趁著範遙似乎若有所思的時候,直接扒拉開範遙的手,一個腳底抹油。

  說實話,楊逍真的跑起來,範遙是肯定追不上的。而這個時候,範遙已經不打算去追楊逍這個眼裡只有媳婦的混蛋了,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新主意了。

  楊逍這麼急著走,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律香川。楊逍親眼見著律香川去見那位石夫人,很顯然這律香川是在幫石夫人辦事,也不知道他跟他們交好目的何在。楊逍知道丁敏君因為高寄萍的關係,對律香川也很有好感。可是,如果這律香川真的跟石夫人勾結,圖謀不軌,楊逍擔心丁敏君會著了他的道。

  楊逍這邊跟著范遙去查探情況去了,丁敏君一路回了峨眉,又到峨眉山上陪著滅絕師太住了兩天,順便教導教導師妹們練功。

  滅絕師太倒是問起過丁敏君那個病秧子夫婿,丁敏君只推說是路上遇到了以前的同窗強留著他討論學問,丁敏君又道是自己想念滅絕師太了便先回來了。滅絕師太雖然念叨了幾句,但是對於丁敏君的話還是十分受用的。

  又過了一些日子,楊逍使人傳信給丁敏君說是他回來了,丁敏君便辭別了滅絕師太下山去了。

  丁敏君下山之後,滅絕師太站在山上感歎道:「若是敏君沒有嫁人,那該多好啊!」當然了,這話滅絕師太也就是沒人的時候偶爾感歎一下罷了。

  「楊逍,你回來了。」雖然說兩人成了親,但是丁敏君還是喜歡叫楊逍的名字,比如夫君以及某些膩歪的稱呼只會在丁敏君被欺負的很慘的時候才會叫出來,這裡就不細說了。

  「敏兒,我有事跟你說。」

  楊逍見到丁敏君還來不及一訴相思之苦,就準備先把他和范遙查到的事告訴她了。也沒有別的,主要是因為丁敏君和高寄萍聯繫頻繁密切,楊逍害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媳婦就給人騙了去,這才著急要告訴她的。

  丁敏君很高興楊逍回來,可是見楊逍神情嚴肅認真,說有事情告訴她,她心裡登時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很顯然,丁敏君的預感是對的。當楊逍把律香川跟外人勾結的事告訴丁敏君的時候,丁敏君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怎麼可能?律香川和萍萍兩人感情那般好,孩子都有了,他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來啊?」依著丁敏君話裡的意思,楊逍知道她就算是相信律香川不是好人,也不會相信高寄萍不是好人的。但是,楊逍還是打算叫她做好心理準備。

  「敏兒,原本我覺得高寄萍對於律香川的事是不知情的,但是這一次高寄萍給你的張翠山的下落可是不對的。我覺得她很有可能也知道這件事。」

  「不對啊,如果萍萍也知道這件事,那麼她也不會跟我們聯繫的這般密切了,這樣不是叫我們更加容易發現嗎?」丁敏君不相信高寄萍知道這件事,因為她覺得她不會看錯人。

  「可是,如果萍萍不知道這件事,那麼律香川是不是會對萍萍不利啊?」丁敏君忽然有些擔心高寄萍。

  楊逍知道能讓丁敏君心生警惕就夠了,至於叫她一下子相信,若非親眼所見,便是楊逍也不會輕易相信的。畢竟,高寄萍不算,這律香川方方面面都做的十分周到妥帖,很難叫人不欣賞他。

  「敏兒,我同你說了,你都不大相信。你覺得高寄萍會相信我們兩個外人,而不去相信她的夫君她孩子的爹嗎?」楊逍也是在為這件事頭疼,丁敏君是不可能不管高寄萍的,他也勸不動,這趟渾水是怎麼也得趟了。

  「楊逍,要不我們再去一趟快活林,就說是想念小之華了,怎麼樣?不親眼見見萍萍,我放心不下。這樣好了,到時候我悄悄的試探試探她,你說呢?」丁敏君拉著楊逍的衣袖,眼巴巴的看著他。

  楊逍歎了口氣,這丫頭真是吃定他了,還能怎麼辦,去唄。楊逍抬手點了點丁敏君的額頭,無奈道:「你呀,行了,去就去吧。不過,咱們可說好了,你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叫律香川發覺了,高寄萍可就危險了。」

  楊逍知道丁敏君素來對於自己在意的人只在乎對方,不在乎自己,用她自己來警告她怕是沒用。不過,要是用高寄萍來提醒她,她肯定會聽的。

  丁敏君一激動,一頭紮進了楊逍的懷裡,抱著他的脖子,撒嬌道:「我就知道我家夫君最好了,天底下哪個有我這麼好的福氣呀!」

  楊逍被哄得高興,低頭在丁敏君面頰上親了一口,得意道:「那是,敏兒有我這般好的夫婿,可不得好好珍惜?不如,我們晚上……」

  楊逍說著聲音突然小了下來,湊在丁敏君耳邊說。也不知說了些什麼,丁敏君突然紅了臉,拿手去捶楊逍的胸口,彆扭道:「你怎的還是這般不要臉呐!」

  「我要是要臉,哪裡能抱得美人歸啊,指不定就要出家做和尚去了。」

  因為丁敏君放心不下高寄萍,所以楊逍剛回來沒兩天就跟著丁敏君啟程往快活林去了。兩人馬不停蹄,很快就到了快活林。

  到了快活林,他們卻發現這裡主事的人換了一個,而老闆娘高寄萍則是在後院裡帶孩子,律香川也陪在她的身邊。

  「萍萍。」

  丁敏君見到高寄萍依舊是她走時那副幸福快樂的樣子,這心就放下了不少。可是,楊逍不會騙她,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樣的事她不知道呢?

  「敏敏,你怎麼來了?」

  高寄萍對於丁敏君和楊逍的到來頗為詫異,因為他們畢竟是剛離開沒幾個月,怎麼就突然又回來了。

  「這不是想你和之華了嗎?楊逍本來不肯來的,可是架不住我想過來,他也就只好跟著過來了。」

  丁敏君笑著走到高寄萍身邊伸手想抱她懷裡的孩子,言語中很是得意楊逍聽她的話,高寄萍笑著把孩子遞過去。

  楊逍也對此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跟律香川對視一眼,對自家娘子嘛,大家心裡都懂。

  高寄萍和律香川對於楊逍和丁敏君的到來都表示很歡迎,尤其是律香川似乎跟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的,這叫兩人心裡有些沒有底。

  「楊逍,律香川現在的表現一點疑點都看不出來,你確定是他嗎?會不會是那日你看錯了?」丁敏君私下裡跟楊逍這麼說,因為似乎除了這個解釋比較合理之外,她是真的想不出什麼答案了。

  「敏兒,那日我親眼看著他從快活林裡出來的,這還能有假?更何況,若說是易容什麼的,這人的一舉一動總不會做到一模一樣吧!」楊逍看著絲毫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律香川,自己心裡也很是奇怪。

  「楊逍,這樣吧,找個律香川不在的時候,我去試探試探,看看萍萍知道不知道這件事,你覺得怎麼樣?」

  「那行,敏兒你小心些莫要叫律香川發現了。」

  丁敏君和楊逍商議之後,選了一天律香川出門處理事情的時候,去找了高寄萍。

  高寄萍有了孩子之後,對孩子,對律香川更是溫柔體貼,眼裡再容不下別人。至於,小孟他們幾個孩子,丁敏君自打進了快活林就沒見過他們幾個。

  「萍萍,之華睡了?」丁敏君放輕了聲音,眼神往那窗邊餓搖籃瞥了一眼。

  「是啊,敏敏,你有事找我?那咱們就在這裡說吧,小聲些就行了,這丫頭能睡著呢,不會醒的。」高寄萍現在是一步都不想離開自己的女兒,乾脆拉著丁敏君在桌邊坐下,給她倒了杯茶。

  「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找你隨便聊聊罷了。楊逍被我叫出去買東西了,我一個人又待不住,再說我本來就是來看你的。」

  「敏敏,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

  「萍萍,我來的時候看見你這快活林好像是換了個主事。怎麼,你有了孩子,這快活林也不要了?」丁敏君故意調侃高寄萍。

  「哎,敏敏不說,我也想說的。自打有了女兒,這世上哪裡有比她更重要的事呢?我不願意叫別人照顧之華,這主事是香川找來的,幫著搭理事務罷了,又有他在背後管著,這些事都不用我操心的。」

  「哎喲,我說呢,萍萍這般好福氣,什麼事都不用操心,多好啊!」

  丁敏君見高寄萍似乎並沒有什麼不高興的,也就順著她的話去說,果然高寄萍面露笑意。

  「姐夫最近是不是有些忙了?他可還有空陪你?」丁敏君又把話題轉移到了律香川的身上。

  「這是哪裡的話,他一有空就陪著我呢。不過,敏敏是怎麼知道香川最近有些忙的?」高寄萍似乎很奇怪,丁敏君遠在峨眉,怎麼會知道的。

  「哎呀,我哪裡知道呢。我上回離開快活林之後,就回峨眉去了。是楊逍,他跟他以前的兄弟喝酒去了,說是見到了姐夫神色匆匆的,以為有什麼急事呢。他回來隨口一提,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正巧今日有空,就問問。」

  「敏敏,那楊逍可說了是什麼時候的事?」

  「……好像說是三個月之前的初七吧。」丁敏君用了個好像,就代表其實她也不大在意這些。

  「哦,那就對了。香川每月初七的時候,總是要去找快活林的一些主顧辦事。這就不奇怪了。」高寄萍聽了丁敏君的話釋然一笑,這麼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要你們快活林出手銀子可是不少,也不知是什麼人這麼有錢每個月都能叫快活林的大老闆出手幫忙。想想我這窮的,若不是萍萍你白給我一些消息,我這買胭脂水粉的錢可都沒有了。」

  「敏敏你呀,楊逍再怎麼樣也不會短了你的胭脂水粉呀!你瞧瞧你小氣的樣子,哎,對了,上次叫你去找張翠山可是找到了?」

  「萍萍那消息哪裡來的,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快活林的消息不准呢!」

  「沒找到?那沒辦法。全江湖的人都在找張翠山的下落,誰叫他和謝遜還有屠龍刀一起呢,能有消息就不錯了。至於真假,這消息著實太多了,我可是找了條最靠譜的給你了,哪知道還是沒找到!」

  「其實,沒有消息也算是最好的消息了。五哥應當還是安好的,可武當俞三俠,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下的這般毒手。」

  「敏敏,你也莫要擔心了。一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好,那就麻煩你了萍萍。」

  「你我之間還說什麼客套話。」

  丁敏君見時間差不多了,楊逍又正巧到了門口,在高寄萍揶揄的眼神中丁敏君臉不紅心不跳大大方方的拉著楊逍走了。畢竟是自家夫君,多彆扭幾下,指不定就便宜別人了。

  可是,丁敏君一走,高寄萍原來臉上的笑意就不見了。雖然丁敏君自認為自己問的還算隱晦,高寄萍定然不會察覺,但是高寄萍身在快活林之前應對那些主顧的時候,可不得多用些心思嗎?

  高寄萍有些奇怪,為什麼丁敏君會突然這麼問,還特意提到了律香川。難不成,她知道了什麼有關律香川的事,故意來試探她的?

  高寄萍是相信律香川的,但是丁敏君必然也不會空穴來風,她心中便打算隨口試探幾句,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晚間,高寄萍有意去問律香川,「律郎,你前些日子遇見楊逍了?」

  「楊逍?萍萍為什麼會這麼問?」律香川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解。

  「今日敏敏來找我聊天,提到了說楊逍之前說是在外面見過你,神色匆忙,似乎有急事要忙。敏敏就順口問我,問你有沒有空陪我。」高寄萍給律香川倒了杯茶,手還拉著他的手,依依不捨的樣子。

  「哦,那定然是楊逍在青樓楚館遇見我了,不然敏君怎麼會問這樣的話呢?」律香川一本正經的說著冷笑話,若是高寄萍不瞭解他,怕是要信以為真了。

  高寄萍拿手輕輕拍了拍律香川的肩膀,嬌嗔道:「說什麼呢?你當真去那裡了?」

  「我有嬌妻愛女,去那等地方做什麼?」律香川手上一個用力把高寄萍拉到了自己懷裡抱著,在她面頰上親了一口,如此說道。

  「律郎,那你說敏敏問我這事,到底是為什麼呢?」高寄萍靠在律香川的懷裡,把玩著他的手,漫不經心的問道。

  「許是因為我撞見了楊逍和明教的人來往頻繁吧,他不是對敏君說不和明教聯繫了,敏君才答應嫁給他的。」

  「律郎,你的意思是楊逍騙了敏敏,他還故意拿遇見你的事來混淆視聽,叫敏敏不去懷疑他?」高寄萍神色一冷,如果真的是這樣,定然要好好收拾楊逍才行。把美人騙到手了,就這麼忽悠她的?

  「這事不好說,改天你去問問敏君,把事情問清楚了。咱們再回來商量對策,你說怎麼樣?」律香川倒是沒有一下子就把鍋全都推給楊逍,但是他這麼說,卻叫高寄萍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了。

  「哼,我定要問清楚,若是真的是楊逍騙了敏敏,絕對要他好看。」

  「好好好,都依萍兒的。之華今天還乖嗎?」

  「她呀,小丫頭就知道睡,一天到晚也不見理我一回。」

  「是嗎?我去說說她,怎麼能欺負娘親呢?」

  ……

  同樣的,丁敏君回去把事情告訴了楊逍,但是她卻有些忐忑不安,「楊逍,我覺得萍萍肯定是察覺我在問她律香川的事,會不會叫律香川知道了啊?」

  楊逍將丁敏君拉到懷裡安撫道:「敏兒莫急,若是律香川真的從高寄萍口中得知了這事,你相信我,不出兩天,他肯定要有所行動的。咱們只需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真的?」

  「放心好了,我可是你夫君,我騙你做什麼。你安安心,小心別和高寄萍一樣被律香川騙了才好。」

  「我就那麼笨嗎?」丁敏君語氣有些哀怨。

  「哪裡的話,我可沒說,夫人莫要欺負為夫老實啊!」楊逍這見風使舵的本事那可是一流,哄自家娘子更是不在話下。

  「你老實?那這世上還有不老實的人嗎?」丁敏君白了楊逍一眼,又拿手捶了捶他,這人還是這般厚臉皮。

  果然如楊逍所說,第二天,高寄萍便找到了丁敏君詢問有關楊逍在外看見律香川的事情。丁敏君對此,還是一如開始對高寄萍所說的那樣,不過,這回高寄萍似乎對楊逍有些不滿。

  「敏敏,我問你,楊逍怎麼跟你說的,只說他和人喝酒去了?」高寄萍突然這麼問,叫丁敏君有些奇怪。

  「這是自然,他說和以前的兄弟一起喝酒去的,我便答應了。」

  「那他有沒有說,他除了喝酒還做了些別的事,那兄弟也是明教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個……」丁敏君不好暴露楊逍跟蹤律香川的事,因而有些支支吾吾的。而這一幕落在了高寄萍的眼中,則是肯定了律香川說的話,楊逍果然騙了丁敏君。

  「敏敏,我記得你當初跟我說過,是因為楊逍答應脫離明教,你才和他在一起的。可是,如今他和明教來往太過密切,這事要是叫你師傅滅絕師太知道了,怕是不能善了啊!」高寄萍字字句句都是在為了丁敏君考慮,她希望丁敏君能叫楊逍收斂一些,免得被看出端倪。

  丁敏君歎了一口氣,這件事到現在還是一筆糊塗帳呢,誰也算不清楚。

  「萍萍,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楊逍重情義,叫他完全不管明教的事也是不可能的。而我也一樣,看似現在離開了峨眉,可現如今依舊住在峨眉山下,還是峨眉的弟子,峨眉有事我也不能不管。當初我們倆說好了,要一起歸隱山林,可是誰也沒能徹底的做到,不是嗎?」

  丁敏君有自己的難處,高寄萍是知道的,不過她也是善意的提醒罷了。

  「敏敏,我不是在叫你做什麼事,我只是在提醒你。我想叫你知道,即使楊逍不能完全跟明教劃清界限,你也不能叫他騙了去。要知道,你先前那個師妹紀曉芙的事,你可別忘了。若是當初你不問問清楚,楊逍肯定也不會對你說實話的。」

  「那只是紀師妹弄錯了情況,楊逍早就跟她說清楚了。」

  「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說了,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至於香川的事,如果你想對我說什麼,你就告訴我。出了這個門,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的。雖然我和香川之間感情深厚,但是我也沒有喪失判斷是非的能力,敏敏,你說是不是?」

  「萍萍,你不用這麼嚴肅的。我真的沒有什麼要跟你說的,如果有,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姐夫的為人,我也看在眼裡的,如果有什麼,我一定會攤開說的。」

  高寄萍打定主意想知道丁敏君到底對律香川有什麼誤會,可是丁敏君因為楊逍的話,一直都不敢跟高寄萍說明真相。

  因為高寄萍看似柔弱,可是骨子裡的這股狠勁兒丁敏君是知道的。在事情的真相沒有弄清楚之前,丁敏君一個字也不敢說。萬一真的只是個誤會,那麼對高寄萍和律香川的感情,以及高寄萍和她之間的情誼一定有很大的影響的。

  丁敏君因為高寄萍的這一番話,心裡頭有點亂,這一次她沒有直接回去找楊逍說清情況,反而是一個人在快活林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著。

  明教和武林名門的紛爭一直就沒有結束過,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丁敏君雖然已經和楊逍成親了,可是她心裡卻一直在擔心他們兩個人終會有一天站在對立面,到那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而且丁敏君心裡一直藏著自己的身世不曾告訴過任何人,這個秘密也不知道那一天才能光明正大的攤開,她何時才能真正的擁有自己的親人呢?

  丁敏君坐在一處僻靜的院落中想著心事,而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楊逍已經找上了律香川。

  「律香川,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那天去做的什麼,我都看見了。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楊逍也不想兜圈子了,索性就開門見山的找到了律香川。

  「我能有什麼想說的,你看見什麼便是什麼了。」律香川依舊在做自己的事,面不改色,似乎楊逍看見與否都與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那好,你和石夫人是什麼關係?快活林賣假消息,又是為的什麼?」

  「不愧是光明左使,知道的還真不少啊!但是,你確定要趟進這趟渾水裡嗎?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不必多說了,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此有真話一言,假話一言,你想聽哪個?先說好了,如果是真話,那麼得承擔起後果,並且不得對任何人提起,包括敏君。」

  後果?律香川慢條斯理的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可是楊逍偏偏不怕,他自有他的傲氣和信心。

  「那就請律先生說一句真話,楊某洗耳恭聽。」

  「石夫人跟我的關係呢,算是恩人吧。至於說快活林賣假消息,世上消息多如牛毛,真假難辨,快活林從中選取最為可靠的消息賣出去,可並沒有保證真假。所以說,你說的賣假消息,這事根本就不存在。」

  「那你每月去見石夫人不是聽她的話做事?」楊逍明擺著不信。

  「都說了是恩人,律某自然是要關照一二的,你這話又是從何說起的呢?」律香川的架勢就是你要我說的,我說了,你又不信,何苦來哉呢?

  楊逍從律香川這裡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便離開了。律香川依舊在那裡擺弄手上的棋子,這時候屋裡憑空出現了一個人,這人素衣出塵,目光澄澈,如九天仙人一般。

  「你就這麼敷衍他,小心他去找高寄萍,有你麻煩的時候。」

  「放心,他說的話,誰會信呢?倒是你,無花,叫你拆散敏君和楊逍,你倒是成全了他們,可別惹了她不高興。」

  「只要最終的目的達成,那麼結果是什麼並不重要,不是嗎?」

  「我走了,你小心楊逍。」

  律香川依舊在屋子裡擺弄棋子,似乎屋裡根本就沒出現過旁人一樣。他隨意抓起一把棋子又扔了回去,微微低頭,喃喃道:「個個都想做執棋的人,但是這贏家卻只有一個,不是嗎?」

  律香川那日本就是故意引了楊逍和範遙跟蹤他去的石觀音那裡,想要把無花和石觀音的關係暴露出一部分來。可是沒成想,反倒是引火焚身了。

  楊逍因為苦於沒有找到證據,因而對丁敏君也是隻字不提自己去找過律香川的事。至於丁敏君,她思前想後,最終也沒將她和高寄萍的那番話告訴楊逍。她只說是高寄萍希望她明說,而她有所顧忌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敏兒,這事咱們也沒探出個結果了。左右他們是夫妻,之間感情你也看到了,和睦融洽。我想,我們還是回峨眉吧。」

  楊逍不想再因為律香川和高寄萍的事耽誤功夫了,反正範遙也在查,等範遙的結果也是一樣的。他又何必為了兩個不相干的人,影響他和丁敏君之間的夫妻情感呢?

  「也行,那咱們明天便回去吧。鬧騰了這麼一場,我也是累了。他們二人夫妻感情這麼好,哪裡有我們這些外人的事呢?」

  楊逍和丁敏君夫妻倆說定之後,第二天便跟高寄萍和律香川辭行了。臨行前,律香川備了馬車給他們,更是和高寄萍一起送了送他們,方才回去。

  因為快活林的事不用擔心了,丁敏君這心情好了,所以也不急著回峨眉,想拉著楊逍再逛逛。楊逍見丁敏君高興,也打算帶著她好好玩一圈。

  夫妻倆隨意選了個方向,駕著馬車又開始遊山玩水了。只是,兩個人甜蜜的小日子沒過多久,就有人傳信要找楊逍了。楊逍本以為還是範遙,可是這一回竟然是明教的一個門主,說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要有殺身之禍,求著楊逍救命呢!

  楊逍正是左右為難之際,雖然說不是明教生死存亡的大事,可是這人是明教的,昔日與楊逍也是喝過酒的。楊逍怎麼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人就這麼沒了一條命吧,可是他又跟丁敏君說好了,不管明教的事,且上一次因為範遙又鬧出了律香川和高寄萍的事,楊逍是不敢再插手了。

  楊逍苦惱著,丁敏君也是瞧在眼裡,她做不瞭解語花,可是她知道他心裡的難處,她也見不得楊逍日後後悔難過。若真的是這樣,他們兩人也會因此有隔閡的。

  「楊逍,你去吧。我一個人回峨眉就是了。都是曾經的兄弟,該幫忙還是要幫的。」

  「敏兒,那這一次,豈不是又要留下你一個人了?不如這樣,我們同去?」

  「你忘了我的身份嗎?我跟你一起去不合適,更何況如果真的是緊要的情況,我去了,你豈不是要分心。你放心的去,我呢,一個人慢悠悠的回峨眉就是了。雖然我武功還不是頂尖的,但是能叫我不敵的也是少數。」

  丁敏君說了一大串話,為的就是叫楊逍能放心去做他的事。楊逍知道丁敏君的心意,他緊緊捏著手上的信紙,最後還是準備去一趟。因為是性命攸關的事,楊逍當天晚上就跟丁敏君分開了,說好的早去早回,兩人在峨眉匯合。

  楊逍一走,丁敏君心裡還是難免有些失落,就像是她和高寄萍說的那番話一樣,這一筆糊塗帳難算的很呐。

  丁敏君一個人慢悠悠的往峨眉走,可是走了還沒兩天居然就碰上了無花。這可真是個意外的驚喜啊!

  「敏敏有了夫君就把哥哥忘了,怎麼見了我似乎不大高興啊?」無花站在丁敏君身前不遠處,還是一身素衣僧袍,面上帶著一種柔和到發光的淺笑。

  「哥哥,你說的什麼話,怎麼可能把你給忘了呢?」丁敏君笑著小跑過去,拉著無花的衣袖還跟個小姑娘一樣。「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我啊,不是來找你的嗎?」無花抬手點了點丁敏君的腦門,笑著說。

  「找我?找我做什麼呀?」

  「你不是一直想見見娘親嗎?我打算帶你去見她。」

  「真的嗎?」丁敏君忽然覺得有些不可置信,驚喜來得太突然了。

  「是真的,不過咱們得先去快活林一趟。」

  「去快活林做什麼?」

  「找律香川啊,他可也是你哥哥呢!」

  什麼?丁敏君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了,怎麼也沒想到律香川這個姐夫居然還會是自己的哥哥。丁敏君拉著無花的衣袖,一臉的茫然和疑惑。

  「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律香川怎麼會是我哥哥呢?」

  無花拍了拍丁敏君的手安撫她,「娘親在沒有找回我們之前收養了律香川,他是娘親的養子,怎麼就不是你的哥哥呢?」

  「原來是這樣啊!原本以為是姐夫呢,這下子好了,還是哥哥,親上加親啊!」

  丁敏君對於這麼一層關係很滿意,這樣一來,律香川定是不會欺負高寄萍的。可是,這個時候丁敏君就開始疑惑了起來,那這麼說律香川肯定是不會傷害高寄萍的,可是楊逍之前說的那些事?

  丁敏君心中疑惑,卻並沒有跟無花說,但是無花看人看心,不需要用眼睛便能知道這人心中所想。

  「可是,咱們去見娘親,去快活林做什麼?」丁敏君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娘親身子一直不好,目前正住在律香川的一處莊子上養身呢。不找他帶咱們去,我們倆也不好過去呀!」

  無花這話叫丁敏君心中越發的疑惑了,既然律香川的那處莊子上住著的是娘親,那為什麼楊逍會說律香川和外人勾結,意圖不軌呢?

  是了,娘親的身份不能叫人知道,律香川行事又叫人摸不透,這才叫楊逍誤會的吧?這麼一想,丁敏君覺得自己想通了,原來搞了半天真是一場誤會呀!

  「這樣啊,哥哥,那我們就再去一趟快活林吧。我等不及想見娘親了。」丁敏君這會兒心情好,跟無花撒嬌要快些去快活林。

  無花哪裡會不同意呢?更何況,他本來就是要帶她回去的,只是希望敏敏到時候不要傷心難過才是。

  丁敏君心中著急,無花便馬不停蹄的往快活林趕。可是,等他們到了快活林的時候,左右都沒看見高寄萍和律香川,甚至連個人影都沒見到。今天的快活林安靜的有些可怕!

  「萍萍,你在哪裡啊?」丁敏君跑在前面,在院子裡一路喊著高寄萍的名字,可是沒有一個人回應她。

  丁敏君這時還沒有察覺到什麼,可是等她聞到一股血腥味的時候,她怕了。丁敏君一急之下動用了輕功,可是,她看見了什麼。

  屋子裡桌上放著一桌子的酒菜,高寄萍和律香川倒在地上,這血腥味就是從這兩人的身上傳來的,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名貴的波斯地毯。

  丁敏君連忙上前去,可等她走近了才發現,律香川身上插著一把匕首,而這把匕首正是高寄萍親手捅進去的。

  為什麼?丁敏君原以為他們是遭遇了仇殺,可是高寄萍這麼愛律香川為什麼要殺他呢?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敏敏,這是怎麼了?快些看看,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丁敏君被這場景嚇懵了,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麼慘烈的情況,兩人會不會還活著。不過,無花的話倒是提醒了她,丁敏君連忙去探兩人的鼻息,律香川是真的死了,可是高寄萍這裡還一絲微弱的氣息。

  「哥哥,萍萍還有些微弱的氣息,怎麼才能救她啊?」丁敏君有些手忙腳亂的,其實若是旁人,她或許能鎮定一點。

  「敏敏,你過來,我來。」

  無花從丁敏君手裡接過高寄萍,往她嘴裡塞了可藥丸,又給高寄萍不停的輸送內力幫助這藥丸發揮藥效。果然,半盞茶之後,丁敏君就快急到不行的時候,高寄萍那裡似乎有了些動靜。

  無花把高寄萍放回了丁敏君的懷裡,「敏敏,她中了毒,已經毒入肺腑。我給她用了少林的秘藥,但是估計她就算是醒了,也支撐不了多久。你有什麼要問的,便趕緊問吧。」

  「萍萍,你怎麼了?為什麼你要殺律香川啊?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高寄萍本以為自己已經沒有活路了,可是在最後關頭竟然還能看見丁敏君,真好。高寄萍想伸手抓住丁敏君的手,可卻沒有力氣,丁敏君見了立時回握住她的手。

  「敏敏,我從來都不知道律香川竟然會騙我。他瞞著我,他身邊還有別的女人,他每次都要去見她。我們倆現在也算是要共赴黃泉了,死也死在一處了。」

  「萍萍……」

  「之華還在搖籃裡睡著,她我就託付給你了。不要告訴她,她的父母是誰,今後她就是孤兒了,便姓了辜吧!敏敏,幫我謝謝楊逍,多謝他……」

  高寄萍只強撐著把自己的孩子託付給了丁敏君,話還沒說完,便咽氣了。丁敏君一時淚流滿面,她無措的看著無花,「哥哥,萍萍她……」

  「記著她的話,幫她好好照顧孩子,那她才能死得瞑目啊!」無花一向悲天憫人,眼裡盡是慈悲之色。

  無花也不去勸解丁敏君不哭,因為悲傷總是需要發洩的,而他也知道丁敏君是一定會緩過來的。

  高寄萍死時眼睛還是睜著的,直到丁敏君哽咽著說;「我會照顧好她的,你安心吧。」這才合上了高寄萍的雙眼。

  在無花的幫助下,高寄萍和律香川的屍骨總算是葬在了一處。丁敏君站在墳前,不知在想些什麼,而之華正待在無花的懷裡,甜甜的笑著,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丁敏君的腦海裡滿是高寄萍和律香川同歸於盡的畫面,她的心都快擰成一團了。高寄萍是她的好姐妹,律香川更是她尚未親口相認的兄長,兩人居然死在了愛人的手上,這樣子的事怕是聞所未聞。

  更可怕的是,這件事竟然是因為楊逍。高寄萍沒有說完的話,加上丁敏君自己的理解,已經把事情給猜出了一個大概來。

  許是楊逍把他的懷疑告訴了高寄萍,而高寄萍和律香川對峙時,律香川為了不把娘親給暴露出來,沒有及時解釋,高寄萍急怒之下,竟然選擇了這麼個兩敗俱傷的法子。

  從一開始,丁敏君就知道高寄萍的性子,卻沒想到她真的能狠心拋下女兒不管,而選擇和律香川同歸於盡。這兩個人誰都有責任,而丁敏君更是不可避免的把這筆帳算到了楊逍的頭上。

  如果不是楊逍太過著急把事情告訴了高寄萍,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他們不會死,之華也不會沒有爹娘。丁敏君不敢再想下去了,因為她害怕了。她害怕自己會恨楊逍,更害怕有一天自己和楊逍也會是這樣一個叫人唏噓的結局。

  「敏敏,之華有些餓了,咱們帶她回去吧。」

  其實,相比于丁敏君而言,無花照顧起孩子來更是要好很多。甚至這幾天都是無花在照顧之華,之華也更加的粘著無花。

  丁敏君曾有意調侃無花,「哥哥,你怎麼照顧起小孩子來這般順手啊?」

  無花斜了丁敏君一眼,無奈道:「你和小靈,小時候我都是抱過的,你說呢?」

  因為快活林裡一個人都沒有了,許是給高寄萍他們之前給支開了,丁敏君為了小孩子的口糧更是頭疼不已。還好,無花去鎮上買了頭母牛回來,有了牛奶,這才解決了孩子的吃飯問題。

  之華喝完了牛奶便睡著了,無花把之華放進了搖籃裡,轉身走到了丁敏君的身邊。

  「敏敏,律香川和高寄萍就剩這麼個血脈了,以後就要靠你了。」

  「我會的。」

  「之華當真要姓辜?」

  「萍萍臨終前特意囑咐的,可是這辜字著實淒涼了點。」

  「依我看,不若姓穀吧。兩者既是同音,辜者孤獨淒涼,穀卻恰好相反。一可為谷梁有繁盛之意,二來亦是良善之意。你覺得呢?」

  「哥哥這個姓氏取得極妙,之華以後便姓谷,谷之華,當真是個好名字。」

  丁敏君和無花一起帶著之華在快活林住了兩三日,一方面是為了幫高寄萍和律香川處理後事,另一方面是為了等被高寄萍派遣出去的人手回來。且不說其他人,單是小孟小何他們四個孩子,丁敏君還是想要見他們一面的。

  可是,等了幾日還是不見他們回來,無花也忍不住去找丁敏君。丁敏君當時正將之華哄睡著了,無花來時,兩人就坐在門邊的凳子上聊了起來。

  「無花哥哥,你是來叫我離開的嗎?」

  丁敏君經歷了高寄萍和律香川之死,人倒是穩重了許多,卻沒了以往的那些甜美活潑。這一切叫無花看在眼裡竟有一瞬開始後悔起自己的決定,不過情緒轉瞬即逝,除了無花自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敏敏,逝者已矣,我們不能總是活在過去,你說是不是?我已經傳信給小靈了,他今日便會過來。到時候,快活林這裡他會先照應著,等他們回來。」

  「敏敏,時間不多了,我帶你去見見娘親。之後,你便會峨眉去吧。」

  無花已經替丁敏君將後面的路都考慮清楚了,說完他便準備起身,沒想到卻被丁敏君抓住了衣袖。無花知道丁敏君有心事,只好又坐在她身旁,等她說話。

  「無花哥哥,你說,我該怎麼面對楊逍呢?明明跟他沒有什麼關係,是萍萍自己做的決定,是他們互相之間隱瞞對方才導致的這個慘劇。可是,我忘不了萍萍死前說的話,若不是楊逍心急將錯誤的消息告訴了她,他們現在都還好好的。無花哥哥,我到底該怎麼辦?」

  丁敏君說話時語聲哽咽,一個是她的夫君,一個是她的姐妹和還未來得及相認的兄長,她處在這其中,沒有人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丁敏君哭倒在無花懷裡,卻顧及害怕吵醒了剛剛睡著的之華,連哭聲都不敢太大。

  無花伸手輕輕拍在丁敏君的背上安慰她,這是丁敏君第二次如此失態了。第一次是丁敏君誤以為楊逍和紀曉芙在一起的時候,那時候丁敏君坐在懸崖邊上還是無花在她的身邊。無花沒有作聲,只等著丁敏君將心中的煩惱苦悶哭出來。

  無花心裡清楚,丁敏君如今變成這樣,跟他脫不了干係。可是,他已經回不了頭了,只希望丁敏君日後不要恨他才好。等到丁敏君的情緒漸漸緩和,無花才緩緩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敏敏,此次快活林之事,你若是告訴楊逍,那你們就徹底結束了。忘了吧,把她的話都忘了吧。你和楊逍好好的在一起,好好的把之華撫養長大,也算是對得起他們了。」

  「哥哥?」

  「敏敏,我知你心中有他,所以忘記高寄萍的話吧。」

  無花目光澄澈,在他的目光下丁敏君覺得自己的心思被看得透透的,她確實放不下他,所以除了無花說的辦法之外,別無他法。

  丁敏君看向屋內的谷之華,心中下定了決心,定要將她好好撫養長大,將自己一身武功全都傳給她,如此才對得起高寄萍臨終的託付。

  丁敏君和無花聊完之後,平復了心情,當天晚上南宮靈就到了快活林。丁敏君見到南宮靈,不由得又想起了平日裡對她頗多照顧的律香川,一時間有些晃神。

  好在南宮靈來之前,無花就已經跟他說過事情的經過了,南宮靈來了之後哄著小之華,給丁敏君逗樂子。南宮靈原本就性子跳脫,他到了之後,丁敏君的心情好了不少。

  夜深人靜,丁敏君睡著之後,南宮靈悄悄的去找到了無花。彼時,無花手邊正放著一本佛經,他手中拿著一串念珠,燈火映照之下,恍若九天仙佛之縹緲。

  「哥,律香川和高寄萍到底是怎麼回事?」南宮靈神色不定的坐在無花的對面,低聲問他。

  「命中註定,他有此劫數罷了。」無花神色不變,唇邊那一抹笑意平淡祥和。

  「哥,你叫我假扮楊逍來找高寄萍,難道早就預料到今天的局面了嗎?」南宮靈有些急了。

  「小靈,你記住本就是楊逍自己過來的,你當時在丐幫分舵,這一切都跟你沒有半點關係。日後,也不許再提起了,知道嗎?」無花氣定神閑,眼神犀利的看向南宮靈。

  「知道了。」南宮靈有些洩氣,但是無花是他的哥哥,無花要他做的事不管是什麼南宮靈都會盡力去做到。「哥,你要帶敏敏去見娘親,那我可以去嗎?」

  「小靈,你覺得她會想要見我們嗎?」無花語氣平淡,卻說出了一件殘酷的事實,那就是石觀音等閒並不喜歡見到他們兩個。只有南宮靈還以為石觀音是慈母,而無花早就將一切都看透了,他這個傻弟弟啊!

  「小靈,你就留在快活林打點一下吧。或許她見過敏敏心情好些了,到時候我便叫你去見她。」無花看見南宮靈失望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丁敏君,一時心軟,哄騙道。

  「當真?」南宮靈一瞬間又打起了精神。

  「出家人不打誑語。」無花微微一笑,南宮靈總算是放下心來了。

  第二天一早,無花和丁敏君一道離開了快活林。當然了,尚在繈褓中的谷之華也被他們帶著了。因為無花跟丁敏君商量好了,等她去見完石觀音,便讓她帶著孩子回峨眉。

  無花親自駕車,丁敏君帶著谷之華坐在馬車裡,不消一日便到了律香川曾經去過的那座別院山莊裡。在無花的帶領下,丁敏君終於見到了一直活在自己和無花口中的母親。

  無花抱著谷之華等在門外,而丁敏君一個人進到屋裡去見自己的娘親了。而這一切也都落入了一個人的眼中,讓他大為震驚。

  丁敏君在這間豪華的屋子裡,透過飄散的帷幕看見了床榻上躺著的女人。這個女人貌若天仙,雖然此刻面容蒼白,一雙星眸卻是璀璨有光。

  「敏敏來了?」

  丁敏君正猶豫該如何開口,這個女人便先開口了。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聲音有些虛弱無力,可是丁敏君可以保證這絕對是她聽到過的最動聽的聲音。

  丁敏君終於開口了,說出了進屋後的第一句話,「娘親。」

  女人的臉上露出了絕美的笑容,叫這一屋子華美的陳設都黯然失色,她抬了抬手,「敏敏,過來,我想看看你。」

  丁敏君終於走到女人的床邊,被她握住了手,仔細打量。丁敏君走近了才發現,這女人的容貌似乎比剛剛看到的還要美。

  「敏敏,你可會怪我?沒能早早的將你找到,害你吃了這許多的苦。」丁敏君在女人的示意下坐在了床邊。

  「我不怪你,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可以都告訴我嗎?」丁敏君確實沒有一點怪她的意思,她有師傅有夫君,還有哥哥,也知道她有她的苦衷,但是她只想問個明白。

  女人一點都沒有介意丁敏君如此直接的問法,她將事情都告訴了丁敏君,與無花那日說的都一樣。

  「敏敏,我的名字叫陶純純,因為我後來嫁給了在朝為官的柳鶴亭為妻,沒有辦法叫人知道我的身份。敏敏,你是我的女兒,但是若是叫人知道了你是我的女兒,你這一輩子就完了。峨眉你待不下去,整個武林都容不下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了,但是我的父親是誰,你可以告訴我嗎?」

  「我……不知道。敏敏,我不知道你的父親是誰,過往的一切我都忘乾淨了。我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日子了,如果可以,我不會現在叫無花帶你過來的。」

  丁敏君從未恨過自己的父母,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拋棄。無花同她說過一次,陶純純說過一次,而這一次丁敏君終於相信了。

  陶純純見丁敏君相信了自己的話,臉上消失的笑意也回來了,只是她有些躊躇猶豫了半晌,才對丁敏君說:「敏敏,我想以後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了。無花和小靈會好好照顧你的,我前些日子收養了個女孩,我給她取名敏。敏敏,我想你會明白娘親的,對不對?」

  因為她的名字裡有一個敏字,所以給新收養的孩子取名叫敏,是這樣嗎?丁敏君看著陶純純,一時有些悵然,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而陶純純這個時候突然又道:「我還收養了個孩子,他跟無花差不多大,叫律香川。他時常會過來看看我,他跟我提起過你。敏敏,以後你要是有事,還可以去找你的這個哥哥,他會幫你的,香川是個好孩子。」

  丁敏君原本激動的心情一下子冷了下來,是了,娘親她還不知道律香川已經死了。但是,丁敏君不想現在就叫陶純純知道這個噩耗,眼前的這個女人受不了任何的打擊。丁敏君只好點頭說自己都知道了,母女兩人其實也沒能說多少話,但是陶純純那一片愛女之心倒是可以看得出來。

  沒多久,無花過來敲門了,因為他說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陶純純告訴丁敏君,她不能留她住下,只好叫她跟無花一起趁著夜色離開了。還讓她路上注意安全,小心一些,不要被人發現了。

  趁著夜色,無花帶著丁敏君離開了陶純純的別院。無花駕著馬車,很快就把丁敏君和谷之華一起送到了他提前訂好的一處小院中。客棧人多眼雜,丁敏君一個人帶著孩子不方便,更何況無花還是個和尚。若是叫人傳了出去,無花自己倒是沒什麼,只怕丁敏君的名聲不好聽。

  丁敏君到了無花租下的小院,還沒進門她就知道無花的用意了,心中也是寬慰自己還有個哥哥一直照顧自己。小院裡,無花早就找人提前準備好吃食,連帶著小之華也準備了些羊奶給她。

  丁敏君看小之華一直賴著無花的懷裡,就連喝奶也要扒著他的衣袖,面上不自覺的帶上了笑意。

  「無花哥哥,小之華跟你在一起就短短一兩個時辰,怎麼這般粘著你呀?我照顧她幾天,也沒見她扒著我不放手啊!」

  丁敏君這話頗有些吃醋撒嬌的意味在,無花聽了微微一笑。

  「敏敏跟個小孩子還吃醋?哥哥小時候抱著你的時候,你不是一樣不撒手,小靈當時差點都要去揍你了,說你搶他的哥哥。」

  「真的嗎?小靈哥哥小時候這麼凶的嗎?」聽到無花提起小時候的事,雖然丁敏君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但是還是挺感興趣的。

  「不過,後來我說了他一回,他就不許我抱你了。」

  「為什麼呀?」

  「因為他一直抱著你不撒手了。」

  丁敏君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小時候真好,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去煩惱。無花把扒著他不放手的小之華塞回了丁敏君的懷裡,隨手理了理衣襟。

  「敏敏,我送你到這裡,明日我給你雇一個車夫,讓他送你回去。我要去快活林看看小靈處理的怎麼樣了?到時候我給你捎封信去,你也好安心,好不好?楊逍你也不要跟他生氣,這事你就當沒有發生過,好好過日子知道嗎?」

  「知道了。」

  「你若是受了委屈,楊逍那裡我定是不會放過他的。所以,敏敏要好好照顧自己。」

  第二天一早,無花雇的車夫早早便等在門口了,丁敏君帶著之華坐上了馬車,無花又塞了些自己親手做的吃食給她們。之後,無花才目送著他們離開。而他自己卻沒有按照跟丁敏君說的那樣去快活林找南宮靈,而是去了前一天他們去的別院去見石觀音。

  此時,石觀音已經換下了當時見丁敏君時的那副面容,她的臉要比丁敏君見到的那張還美,但是她卻不能用真容去見她。

  「高寄萍和律香川都死了,你可有派人去接手快活林了?」石觀音斜斜的倚靠在榻上,漫不經心的問道。

  「小靈已經在那裡先看著了,我還沒有派人手過去。」無花站在石觀音的面前,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沒有叫我失望。之後的事,你也放手去做吧,有什麼不好辦的再來找我。」

  「你這裡新來的那個人,你不覺得需要注意一下嗎?方才你跟敏敏見面的時候,他可都看見了。」

  「他想玩,那就叫他玩玩吧。左右不過是跳樑小丑而已,你擔心什麼?做你自己的事去吧。」

  無花離開石觀音的別院之後,就趕往快活林去找南宮靈匯合了。

  且說,楊逍那天因為明教教中兄弟的求救信跟丁敏君分開後,就匆匆往信上所寫的地址趕去。一是想著救人如救火,二則是想早些回去見丁敏君。

  但是等楊逍到了信上所說的地點之後,給楊逍傳信的那一位全家上下都慘遭不測,他只見到了血流成河遍地屍體的場景。

  「楊左使,快走!」

  楊逍不死心挨個去檢查,看看還有沒有活口,結果只剩楊逍的那個兄弟留了一口氣說了最後一句話。結果,那人話音剛落,就有一群殺手從天而降,將楊逍圍住。

  楊逍自然是不會怕這些個殺手的,他氣定神閑,遊走在刀光劍影之中。楊逍原本打算抓幾個活口問出這件滅門之禍的真凶,可是這些人下手招招致命,尤為狠辣,饒是楊逍武功高強在這樣一種情形下也不免束手束腳。

  就在楊逍準備下狠手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內力運轉有些停滯,他抬手一看,月光映照下他的手心已經開始泛黑。而這毒肯定是來自剛剛楊逍最後握住手的那個人身上的,楊逍這時才反應過來。這一次的局是沖著他來的,而眼前的這些屍體不過是受到池魚之殃罷了。

  楊逍當機立斷,選擇先行離開。若是此時不走,多拖一時,一旦毒發,楊逍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要是從前,楊逍或許第一反應不是離開,而是先要了這些人的命。命懸一線的生活他不是沒過過,可如今他有了丁敏君,這樣的日子便不能再過下去了。

  楊逍輕功了得,縱使眼下中了毒,可是他封住自身穴道之後依舊跑了出去。只是,這群殺手似乎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緊緊跟在楊逍的身後。中毒之後動用內力,會導致毒素在身體裡的流動加速,這群殺手很顯然是知道楊逍撐不了太久,所以一直沒有放棄追殺他。

  楊逍無法,只好放棄使用輕功鑽進了密林之中暫時躲避。追蹤楊逍而至的殺手也跟進了密林之中,只是四處搜尋並沒有找到楊逍的下落。

  原來這處密林裡有一處斜坡,斜坡下有一方水潭,楊逍藏在斜坡下的一處隱蔽之處又因為正好是黑夜方才躲過了這一劫。

  待殺手離去之後,楊逍封住周身大穴,服下隨身攜帶的解毒丸,從指尖放出毒血,再運功將毒素排出體外。如此這般,晨光熹微之時,楊逍才算是徹底脫離了險境。

  因為害怕這群殺手尚未離去,會跟蹤自己,楊逍不敢拿丁敏君的安危冒險。再如果因為這群殺手的緣故而暴露了他的身份,那麼他們的夫妻緣分怕是要盡了。所以,楊逍並未立刻動身返回峨眉,反而是在外面四處遊走,直至確認沒有殺手跟蹤方才易容返回了峨眉。

  丁敏君一路帶著谷之華到了峨眉,原以為楊逍已經回來了,卻沒想到因為楊逍被人追殺而導致丁敏君回到峨眉之時楊逍尚未回去。這樣一來,丁敏君對高寄萍當時所說是楊逍告訴她的事再沒有一絲懷疑了。否則,以楊逍的速度一定會在丁敏君之前返回兩人家中的。

  丁敏君到家的第二天,楊逍也回來了。原本丁敏君還不知如何面對楊逍,可是楊逍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解釋了他路上所遇到的事,至於快活林卻隻字不提。但是因為聽到楊逍說自己受傷中毒,丁敏君光顧著擔心他,一時也沒有提起谷之華的事。

  等到楊逍回屋準備洗漱一番,換身衣裳的時候,他才發現屋裡多了個搖籃裡面躺著一個小女孩。楊逍定睛一看,卻原來正是律香川和高寄萍之女。楊逍知道律香川和高寄萍對女兒的重視,他們不可能讓丁敏君就這麼把孩子帶回來的。難道說,他們也來了?

  楊逍心中猶疑之際,丁敏君也跟著進屋了,楊逍故意笑道:「敏兒,你怎麼把他們倆的孩子帶回來了?不怕他們找過來啊?還是說律香川和高寄萍也在我們家,我怎麼沒看見?」

  楊逍本是笑著的,故意逗丁敏君開心才這般問的,結果他這話一出口,丁敏君的臉色就不好看了。楊逍走到丁敏君的身邊,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卻被丁敏君躲開了。

  「敏兒,怎麼了?」楊逍有些不明所以,難道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他們都死了,再也不會來見我們了。之華以後就是我們的女兒了。」丁敏君走到搖籃邊,看著搖籃裡睡得正香的孩子,眼中是抹不去的哀傷。

  「是仇殺?」楊逍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們倆有仇人殺上門了,可是他一想這也似乎說不通。

  「不是仇殺?」

  「那……」不是仇殺又會是什麼呢?楊逍總覺得他回來之後,丁敏君就變得有些不對勁了。

  「過去的事就過去吧,我不想再提了。我答應過萍萍要好好照顧之華的,以後她就是我們倆的孩子了。」丁敏君看向楊逍,眸中含淚,十分的堅決。

  「好。」楊逍只說了一個好字,他一如他們初見的那般逍遙灑脫,目光中並無一絲不願。

  丁敏君最終還是撲進了楊逍的懷裡,是的,楊逍他什麼都不知道,那就永遠都不要讓他知道了。有些事知道多了,對誰都不是好事。丁敏君至此打算將律香川和高寄萍之死的真相隱瞞起來,只當作是兩人因為仇殺才死的。

  丁敏君在楊逍的懷裡哭的不能自已,楊逍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那種悲傷的時刻他未能陪伴在她的身邊,敏兒心中難受也是免不了的。楊逍不知丁敏君不對勁是因為什麼,只當作是她受不了高寄萍他們死去的打擊罷了。也因此,楊逍錯過了一次得知事情真相以及洗清自己汙名的機會。

  就這樣,楊逍和丁敏君夫妻倆又在峨眉山下他們的小院中住了下來。這一次,兩人誰也沒有出去遊山玩水的興致了,只待在小院中,每日練練武,看看書,照顧照顧孩子,也算是平淡的樂趣了。

  因為丁敏君收養了高寄萍的孩子谷之華,她也不得不把孩子帶上峨眉山給滅絕師太看看。滅絕師太本來對丁敏君□□這一做法不置可否,但是當滅絕師太見到谷之華的時候,就開始覺得丁敏君做了一件好事。

  谷之華是律香川和高寄萍的女兒,這兩人於武功上都有不小的造詣,兩人的天資更是不俗。是以,谷之華作為他們倆的孩子,天資聰穎,根骨不錯,天生就是一副習武的好材料。

  滅絕師太一直因為丁敏君離開峨眉嫁人而鬱鬱寡歡,因為她不知道她自己還有沒有時間給峨眉培養一個合格的繼承人。而谷之華的出現就給了滅絕師太一個新的希望,因為她或許可以把這個孩子好好培養培養。

  因為谷之華本身資質好,滅絕師太十分看好她。更有一點因為她是丁敏君的養女,日後就算是滅絕師太先走一步,交托谷之華掌管峨眉,丁敏君愛女心切也不會不管。這一來,何愁峨眉不能發揚光大呢?

  是以,滅絕師太叮囑丁敏君,等到孩子長大了到了可以學武的年紀的時候,就叫丁敏君把谷之華送到峨眉來。丁敏君一向聽師傅的話,她也覺得如果谷之華能夠成為峨眉的弟子也是一件好事,所以她就答應了滅絕師太的要求。

  楊逍照顧孩子十分的有耐心,丁敏君見他對谷之華那麼好,心裡到底是安慰了一些,對楊逍和谷之華更是關心備至。

  其實,楊逍還是很喜歡孩子的,但是他更想要的是他和丁敏君的孩子。但是,兩人的緣分一直未到,所以楊逍對谷之華百般照顧也是把她看作自己的女兒的。

  晚上,夫妻倆躺在床上閒聊,因為孩子還小所以搖籃就放在了兩人的屋裡,因此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害怕吵著孩子。

  「敏兒,你說小之華這麼可愛,何時我們也能有個和小之華一樣可愛的孩子呢?」楊逍將丁敏君擁在懷裡,不禁輕聲感歎道。

  「其實若是個女兒還好,只不知若是我們將來生個男孩,可怎麼辦呐?」丁敏君突然糾結上了男孩女孩的問題,叫楊逍聽了有些好笑。

  「敏兒,你這是重女輕男呀!男孩怎麼了?難道就不是我們的孩子了?」

  「若是女孩,將來我能教她,還有師傅可以教她。可是若是男孩,你這一身武藝雖說是武林中難逢敵手,但你早已將明教左使的身份隱藏起來了,一個文弱書生怎麼教孩子練武?你可別告訴我說,你想叫孩子不練武,如今這個世道若是不會武功,能活成什麼樣子?或許活都活不下去。」

  「敏兒,你何時多愁善感起來了?日後,咱們完全可以將孩子送到其他的武林門派去學武。到時候等孩子長大些懂事了,我再偷偷教他一些,這不就成了?哪裡用那麼麻煩呢?」

  「就怕日後選的門派也是個像華山派那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那就慘了。」

  「我說敏兒,你今天怎麼總說些奇怪的話呢?咱們連孩子的影子都還沒有呢?你倒好連孩子將來要去哪個門派習武都想起來了?」

  楊逍臉上是憋不住的笑意,都說有些女兒家愛胡思亂想,原來敏兒也會啊!不過,別說,這想想還真叫人有些激動呢?也不知道他們倆什麼時候才能有孩子?

  還說丁敏君胡思亂想呢,楊逍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這不,也開始想孩子了!

  許是夫妻倆都想有個孩子,這個願望在不久後的一天終於實現了。那一天,正好剛剛入了冬,天上飄起了雪花,丁敏君正抱著谷之華站在窗邊看雪呢。

  谷之華被丁敏君抱在懷裡,看見雪花飄落,竟然想伸手去撈,被剛進門的楊逍看見了也是一陣好笑。誰知道楊逍進門之後,丁敏君竟然把谷之華塞進了楊逍的懷裡,自己沖到門邊開始幹嘔了起來。

  這可把楊逍給急壞了,他手裡抱著谷之華,急急忙忙的走到門邊問丁敏君:「敏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吃錯了什麼東西?」

  丁敏君嘔了好一陣子,總算是好些了,抬頭看見楊逍著急的模樣,眼波流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丁敏君也不說話,抱走了楊逍懷裡的谷之華就進屋去了。

  楊逍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他心裡有些擔心也隱隱有些竊喜,連忙出去找了大夫回來。這下子,楊逍終於明白為什麼丁敏君要瞪他了。據說這要當爹的都會變傻,如今瞧來,好像確實是,楊逍自己都有些好笑了。

  「敏兒,我們有孩子了!」楊逍就像是所有剛剛當爹的傻爹一樣,圍著丁敏君來來回回的就知道說這一句話,叫丁敏君聽得頭都大了。就算是瞪他,楊逍也還是一副開心的合不攏嘴的模樣,真是叫丁敏君心裡又好氣又好笑。

  丁敏君的懷裡,小之華咿咿呀呀的叫著似乎也在笑楊逍,丁敏君沒好氣的說:「你說說你,多大的人了,就不能穩重些了?虧得你之前還喜歡說我呢,你看看你?」

  楊逍這時才反應過來把丁敏君懷裡的小之華給抱到自己懷裡來了,丁敏君不明所以,楊逍又開始嘲笑起她來了,「還讓我穩重?你懷孕了,這小之華啊,你以後就不要抱了,省的傷著孩子。我來抱,正好啊,她也到了學爬學走路的時候了。只是不知道,這孩子什麼時候能開口叫人呐!」

  「就你心急,等吧,有你等的。等完了,小之華,咱家的這個還沒出生呢!有你等的。」丁敏君這時候看著楊逍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來氣!

  「那我也願意。」楊逍抱著小之華,一臉的得瑟。

  丁敏君有了身孕,滅絕師太知道了也叫了徒弟下山去看她,叫她要好生休養。因為峨眉上下都是女弟子,連嫁人的也很少,所以滅絕師太也不知道該給丁敏君送些什麼。就只叫弟子去打探了懷孕的女人適合吃些什麼用些什麼,一股腦兒買了很多送給她,叫丁敏君心裡很是酸軟一片,甚是感慨。

  無花那裡本來是要給丁敏君捎一份信的,可是後來一直沒有音訊。不過,南宮靈倒是來了楊逍和丁敏君的家裡,一是給丁敏君送些補身子的藥材補品之類的,二就是悄悄的把無花的消息帶過來。

  原本楊逍對於南宮靈這個情敵還是感到有些壓力的,可是丁敏君和他成親了,如今連孩子都揣在肚子裡了。楊逍哪裡還把南宮靈這個一點存在感都沒有的情敵放在眼裡呢,所以他很是大度的叫兩人單獨相處,當然了,就是不知道搖籃裡的小之華算不算是一個眼線呢?

  楊逍看著厚道實則就是在南宮靈面前得瑟,只是後來被丁敏君悄悄瞪了一眼,才收斂了些說是去買些酒菜回來招待南宮靈。楊逍一走,南宮靈就立刻湊到了丁敏君的身邊,圍著她上下打量,讓丁敏君憋不住笑了。

  「小靈哥哥,你看什麼呢?」丁敏君見南宮靈打量她,覺得好笑又奇怪。

  「我沒看什麼,我就是看看你懷孕了,楊逍有沒有給你吃好的喝好的,瘦了沒?他要是敢虐待你,我可跟他沒完。」南宮靈想逗丁敏君開心,故意拿楊逍說事。

  「哥哥……」丁敏君瞪了南宮靈一眼,怎麼一個兩個都要跟楊逍過不去啊!

  「好了,不說了。無花哥哥讓我給你帶一個消息,快活林那邊呢,高寄萍手下原本有四個殺手還有一個女管事,他們都回來了。快活林如今就算是他們在管,但是地契房契什麼的還是給小之華存下來,以後還可以當嫁妝。」南宮靈把無花交代他的話告訴了丁敏君。

  「這樣嗎?可是,如果被人知道的話,小之華會不會有危險?他們幾個當真忠心耿耿?萍萍和律大哥都去了,他們還會待小之華如待大哥他們一樣嗎?」主意是不錯,但是丁敏君還是擔心。

  「敏敏,你放心。這事只是說了我們知道的,無花哥哥已經暗中接下了快活林的事。小之華的事他們還不知道,有無花哥哥看著,你就放心好了。等到日後小之華長大了,有想要接管的心思了,無花哥哥再叫小之華出面,定不會叫小之華有危險的。」

  「那就好。」

  「無花哥哥和娘親沒辦法來看你,所以就叫我來了。等孩子生下來,娘親說還要給她送一份大禮呢!」

  「要什麼大禮,你們能來看看我,我就很高興了。既然如今快活林是無花哥哥在背後主管,小靈哥哥你又是掌管丐幫的,能不能幫我找找武當張翠山的下落啊?張五哥失蹤多時了,也不知生死,哥哥幫我留意留意吧!」

  「這個你放心,有了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南宮靈趁著楊逍出門了,就趕緊把緊要的事先跟丁敏君說一說。之後,正好搖籃裡睡著的小之華醒了,南宮靈就順手把她抱在懷裡逗她玩。小之華倒是喜歡南宮靈,待在他的懷裡,一會兒蹬蹬小腿,一會兒伸伸小胳膊,活潑的不得了。

  「哼,怎麼小之華誰抱著都這麼開心,偏偏我抱著的時候不是安安靜靜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呐!」丁敏君因為楊逍說過的她懷著孕不可以抱小之華,所以她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南宮靈逗小之華玩。她自己心裡頭豔羨的很,因此說話的時候陰陽怪氣的。

  「哎呀,小之華就是喜歡我,這可沒辦法。要知道,敏敏小時候也很喜歡粘著我的。」南宮靈不僅逗著懷裡的小孩子,自家妹妹也是要逗的。

  丁敏君氣急了不願意搭理南宮靈,結果南宮靈偏抱著孩子在她面前得瑟。所以,楊逍回來的時候,原以為會是叫自己吃醋的相談甚歡的場面,可是如今誰也不搭理誰這個場景更是讓他滿意。楊逍一瞅著南宮靈懷裡抱著孩子,就什麼都懂了,心裡偷笑,面上還是安慰她。

  「敏兒,我出門的時候看見街上有賣撥浪鼓的,我給小之華買了一個回來。你呢,就拿著逗她玩吧。」楊逍變戲法兒似的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撥浪鼓,丁敏君看了眼前一亮,連忙搶了過去。

  楊逍看著丁敏君的樣子,不自覺的就笑了起來,敏兒懷孕之後,越發變得像小孩子了,心情也是多變,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笑容滿面的。這個時候楊逍就不得不慶倖自己哄媳婦兒還是有一手的,不然這不得了天天睡在地上嗎?那多可憐呀!

  丁敏君手裡拿著撥浪鼓搖了起來,發出來聲響,果然把小之華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了。丁敏君笑顏如花,楊逍和南宮靈看著也很是高興。

  南宮靈把小之華放回了搖籃裡,任由丁敏君拿著撥浪鼓逗她,而他自己則和楊逍一起退了出去到了庭院中。

  「楊逍,敏敏過得還算不錯,我就不找你的麻煩了。」南宮靈的口氣可不怎麼好,但是楊逍知道丁敏君只是把他當作哥哥肯,他也是真心的關心丁敏君,也就沒跟他計較。不過,楊逍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好占的。

  「你能找我什麼麻煩?敏兒可是我夫人,你這個連親都還沒成的人,可莫要羡慕我!」

  「誰羡慕你了!敏敏可是說了,將來孩子生下來可是要認我做義父的。不用成親就能抱孩子了,你說這筆買賣多划算呐!」

  「……義父而已,再說了,你這當義父的不得給我家孩兒送禮嗎?你這身武功,我看著就不錯,到時候你不會小氣不教孩子練武吧?」

  楊逍本是被南宮靈給氣著了,沒想到他不在的時候,他居然忽悠敏兒把自家孩子都給送出去了。不過沒關係,楊逍有的是討回來的機會。瞧瞧他這算盤打得比南宮靈還精,再怎麼樣那也是他的孩子,南宮靈只有送好處上門的份。

  「那有什麼不可以的,到時候只要孩子想學,我就教。我教出來的孩子,肯定比他親爹教的好。」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話誰不會說呀,別到時候做不到,才要叫人笑掉大牙!」

  「楊逍,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彼此彼此,我這也算是禮尚往來,你說是不是啊,南宮幫主?」

  「哼。」

  楊逍和南宮靈的這場談話,以南宮靈被楊逍氣得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結束。晚上,南宮靈走的時候,楊逍把白天兩個人的對話講給了丁敏君聽,笑得丁敏君腰都直不起來了。

  「楊逍,你們倆個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為了這麼點小事,你來我往的,要是叫人知道了,你們倆的臉都不知道往哪裡擱。」丁敏君有意嘲諷楊逍和南宮靈,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我又不是說給別人聽的,說給自家娘子聽,有什麼丟人的。」楊逍一把摟住笑的開心的丁敏君,湊在她耳邊說話,直把她撩撥的心肝兒都癢癢。

  「哼,你慣會說好聽的。老實交代,那些年你都有多少紅顏知己啊?」

  「額,這個嘛……」楊逍故作為難要去思考的樣子,想要逗一逗丁敏君。

  「快說,不然你就去床下面睡去!」丁敏君本來是隨口問的,哪裡知道楊逍還真一副得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有過多少紅顏知己的樣子,氣得丁敏君一把掐在了他的腰上。

  「嘶,也就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吧!」楊逍倒抽了口氣,想了半天,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楊逍,你……」丁敏君都快哭了,這人怎麼這麼多紅顏知己啊!

  「沒沒有,哪裡的話,我剛剛逗你的。」把人快急哭了,這會兒又去哄,也不知道楊逍怎麼想的。

  「當真?」

  「必須是真的。」

  「那你下去睡吧,叫你騙我。」

  「別啊,敏兒我錯了,你就放過我這一回吧。明天我去給你買糖葫蘆桂花糕去,怎麼樣?」

  「……那就先放過你吧,說好了,都要買的。」

  「好好好,睡吧!啊!」

  懷孕的丁敏君脾氣古怪的不得了,見天兒的找楊逍的麻煩。一會兒想吃這個一會兒想吃那個也就算了,剛剛還坐在小之華的搖籃旁邊開開心心的沒有半盞茶的功夫就又跟楊逍翻臉了。這楊逍請來照顧丁敏君的老大娘每天見了都是一副我懂的表情,虧得楊逍被自家娃的他娘給鬧得沒脾氣了。

  不過,這樣的日子,楊逍一咬牙也就熬過去了。小之華已經會說話了,整天爹爹娘親的,叫丁敏君聽得是既高興又難過。她高興孩子會說話了,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卻又難過高寄萍和律香川聽不到自家閨女兒叫一聲爹娘。

  寒冬臘月裡丁敏君有的身孕,這要是生孩子那不得在天氣最熱的時候啊!習武之人不畏嚴寒不懼酷暑的,一身內力在身走到哪裡都不帶怕的。確實,什麼都不怕的丁敏君生孩子的時候可忍不住這疼痛,楊逍有心陪著丁敏君,可是滅絕師太早就親自下山了。

  為了不叫滅絕師太懷疑,楊逍還是易了容,做一副病書生的打扮,只能老老實實的守在外面。好在習武之人身子骨比一般人要強壯一些,生孩子也快。晚上發動的,天剛朦朦亮,孩子就生下來了。

  丁敏君這一次生的是個男孩,雪□□嫩,雖然眼睛還沒能睜開,但是這小模樣叫丁敏君看了就喜歡到了骨子裡。楊逍忙不迭的想去抱自家孩子,可是他一個病書生要是搶得過滅絕師太那不是明擺著有鬼嗎?所以,楊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滅絕師太抱著自家剛出生的娃,心裡那叫一個冒酸水,一氣之下就鑽進產房找丁敏君去了。

  丁敏君精神還不錯,有些困倦,一見楊逍進來,面上就帶上了笑意,「你好端端的不在外面看著孩子,跑進來做什麼?」

  丁敏君的聲音很輕聽上去就是很沒氣力的,楊逍有些心疼,搬了個椅子坐在床邊,握住了她的手,「敏兒,你還好嗎?」

  「我能有什麼事?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進來的呢?」丁敏君回握住楊逍的手。

  「還不是你師傅抱著咱兒子不撒手,你說我能跟她搶嗎?」提到滅絕師太,楊逍就有些懨懨的。畢竟,楊逍對滅絕師太可稱不上喜歡,多年的老對頭還叫她壓在他的頭上,也是憋屈的緊。

  丁敏君翹起嘴角,示意楊逍附耳過來,楊逍彎腰靠過去,只聽得到她緩緩道:「楊逍,兒子生得像你,將來也是個美男子。你就先委屈一二叫師傅抱抱他,明天師傅回去了,咱自己的兒子想抱多久你就抱多久。」

  楊逍哪裡不知道丁敏君是為了安慰他呢,他向來瀟灑隨心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而不高興呢,不過是為了哄丁敏君高興,叫她放心休息罷了。

  「我家敏兒越發的知道疼人了啊!」楊逍有意說道,眼神揶揄,結果得了丁敏君一記白眼。

  「也不知道是為的誰,現在還來調侃我。」丁敏君打了個呵欠,小聲嘀咕,楊逍自然還是聽見的。

  楊逍無奈一笑,「你好好睡吧,累了這麼久了。我出去看看孩子。」

  丁敏君微微點頭,眼皮也確實是撐不開了。楊逍給丁敏君蓋上了被子準備出去,房間門口正好碰到了抱著孩子的滅絕師太。滅絕師太示意楊逍等她,之後就把孩子放在丁敏君身邊的搖籃裡,動作輕柔,小心翼翼的,然後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院子裡,晨光熹微,夏日的鳥鳴聲早早的就響起了,滅絕師太負手站在院子中,楊逍則是跟在她身後。楊逍知道滅絕師太定是有些事要跟他說,沒辦法為了自家媳婦他也只得受著了。

  「肖揚,你可知我一開始並沒有成全你和敏君的打算。」

  「師太,為何?」

  「因為你的名字倒過來就是我仇家的名字,不過你與他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你和敏君也算是兩情相悅。敏君在我的面前說了許多,她在懇求我。她是最得意的弟子,如果沒有你,說不定她現在就是峨眉的掌門了。」

  滅絕師太的話沒有一句虛言,楊逍心裡也清楚,他沒有出聲只等著滅絕師太把話說完。

  「不過,我仔細看來,這些日子敏君過得很好,你做得不錯,她也沒有看錯人。孩子我看過了,根骨不錯,將來會是個練武的奇才。你們好生教養,日後我出面叫他拜在武當門下,不會耽誤這孩子的。我峨眉雖說是響噹噹的門派,可這孩子是男孩,拜在武當比峨眉要合適的多。」

  「敏君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孤兒,我把她帶回峨眉的,峨眉就是她的家。你日後若是敢對她不好,休怪貧尼手中的倚天劍不認人了。」

  滅絕師太連消帶打的就是擔心楊逍對丁敏君不好,她沒嫁過人,也知道女子生了孩子地位總是要下降的,她還是在乎自家徒弟的。就像是紀曉芙,滅絕師太這些年也一直在派人找,只是她沒有回家也不知道去哪裡了,至今音訊全無。

  楊逍看著滅絕師太離開的背影,心中也是一歎,誰人不曾年少輕狂呢。當年,楊逍年紀不大就習得了一身好武藝,江湖上少有敵手,做事隨心隨性慣了,只有別人看他臉色的,他給別人面子也是少見的事。

  只是,現在想來楊逍倒是有些後悔當初幾句話便把孤鴻子給氣得不行,雖說是回程的時候死的,可是滅絕師太把這筆帳記在了楊逍的頭上,楊逍也認了。楊逍覺得他當初要是出口稍微和緩一些,孤鴻子也不至於死,滅絕師太如今也不用孤單一人。

  過去的事過去了,以後的事卻還得走下去。初升的朝陽照進了楊逍和丁敏君的小院,寂靜中漸漸變得熱鬧,只希望以後兩人的生活再無波瀾。

  楊逍給他和丁敏君的兒子起名叫做霽風,光風霽月,自在如風,這也是他對孩子最大的祝福了。丁敏君對楊逍給孩子取的名字很滿意。

  兩個人的兒子滿月的時候,無花和南宮靈都過來了,兩個人合起夥來擠兌楊逍,楊逍的嘴皮子也是不饒人的,只不過因為丁敏君在,楊逍也只得讓讓這二位了,畢竟風度該有還是得有的。

  日子過得也是很快,谷之華也長成了個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丁敏君再怎麼不舍,也還是親自把她送到了峨眉。因為丁敏君是滅絕師太的徒弟,這輩分在滅絕師太也不好直接收了谷之華做徒弟。只好叫谷之華拜在丁敏君門下,滅絕師太也算是代替自家徒弟教導徒弟了。

  霽風這孩子也不知道是應了楊逍給他取的名字了,從小就是個活潑好動的,整天鬧得家裡是雞飛狗跳,最後在丁敏君和楊逍的怨念中直接把這孩子打包丟給了前來串門的殷梨亭帶回了武當山。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霽風那小子在武當也待了四五年了,一年半載的也不回一次家。照楊逍說的,這孩子多半是玩野了,不想回來了。丁敏君是嫌棄自家兒子淘氣,可是見不著還是想,三天兩頭的念叨,弄得楊逍也很頭疼。

  「我說敏兒啊,那醜小子也不知道想咱們,你念叨他做什麼?你有空不如念叨念叨我,你上回說給我釀新酒的呢,藏哪兒了?」

  「楊逍,你就知道新酒,兒子這麼久不回家,你也不擔心。哼,我不告訴你,你不是鼻子很靈的嗎?自己找去呀!」丁敏君沒好氣的白了楊逍一眼。

  楊逍正想著再逗逗自家娘子,這不門口就出現了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一看將來就是個大美人。

  「之華回來啦,你娘跟我賭氣呢,快去哄哄她。」楊逍看見谷之華回來了,連忙給她們母女讓開位置,路過谷之華身邊的時候小聲說道。

  谷之華小姑娘乖巧懂事,爹爹疼娘親愛的。她知道自己不是楊逍和丁敏君親生的孩子,但是楊逍丁敏君待她的好,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把他們當作親生父母來看待。

  「知道啦,爹。」谷之華乖乖巧巧的應了一聲,楊逍余光瞥見丁敏君翹起的嘴角,心領神會的出門去了。

  「之華回來了,我看看,又長高了。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師傅肯給你放假?」丁敏君拉著谷之華的小手,左看看右看看,高興的不得了。

  「娘親,太師傅叫我回來,是有事告訴你的。」谷之華任由丁敏君拉著,還愛嬌的湊在她身邊撒嬌。

  「師傅有什麼事叫你告訴我呀?」有了貼心的女兒,丁敏君就把剛剛還念叨著淘氣的兒子給拋到腦後去了。

  「太師傅說,再過一段時間就是武當張真人的百歲壽辰了。她讓你跟著峨眉一起去,順便也可以看看霽風弟弟。」谷之華把滅絕師太交代的事原原本本的說給丁敏君聽,丁敏君自是點頭的。

  張真人的百歲壽辰,于情于理丁敏君都是該去的。只是,提起武當丁敏君就不得不想起張翠山來了,這麼些年了,五哥一直沒個動靜,她也是擔心的不得了。

  丁敏君心情就那麼一瞬間的低落還是叫谷之華發現了,為了叫自家娘親高興,谷之華把滅絕師太最近新教給她的劍法使了出來逗丁敏君開心。丁敏君果然是十分高興,之華這孩子是個好苗子啊!

  一家子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吃了頓飯,楊逍也被丁敏君趕去下廚做了頓拿手的烤雞。倒是叫谷之華替自家老爹打抱不平,說是她爹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她娘還要欺負人。

  丁敏君撇了撇嘴,心道:楊逍還手無縛雞之力呢,那誰還是武林高手了?

  晚上,丁敏君把滅絕師太的話告訴了楊逍,楊逍對此也很是贊同。只是,楊逍卻不能跟著丁敏君一起去。

  「敏兒,這回我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去了。」

  楊逍這話也是無奈至極。想當初楊逍為了順利抱得美人歸,給自己造了個病書生肖揚的身份。如今這身份倒是十分的不方便,因為家裡頭兩個孩子年紀小,怕走漏風聲,所以楊逍在家裡也是易容的多,半點武功都不露,看起來是個十足的書生樣。

  所以這一回武當之行,楊逍是沒有辦法跟過去的。而且因為是張三豐的百歲壽辰去的武林高手也很多,楊逍就算是暗中去了也免不了麻煩。更何況楊逍當年年輕氣盛,江湖上的仇家可是多的很。

  雖說是楊逍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也有將近十年了,可是明教也有不少人借著楊逍的名義在江湖上做了些不好的事。因為是明教的,也因為楊逍不願意自己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也就只好硬著頭皮頂著這些壞名聲了。

  丁敏君心裡也清楚,他們倆當年為了長廂廝守不得不這麼做,如今麻煩也就麻煩一點了。

  「楊逍,過一段時間我跟師傅一起去武當。你一個人在家裡,可要好好的呀!少喝點酒,知道了嗎?」

  和楊逍在一起生活了十年,這十年裡,兩個人幾乎沒有過分離的時候,這一下子要獨自出門,丁敏君心裡也怪不是滋味的。

  「瞧瞧我家敏兒,這還沒老呢,就開始喜歡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了,也不知道老了要怎麼辦!」楊逍故意岔開話題逗趣,不出意外又把丁敏君給惹了急了。

  「好啊,楊逍現在你就嫌棄我老了,是不是?你嫌棄我老,我還沒嫌棄你呢,你給我睡地上去。」

  「哎喲,敏兒別掐我。咱老夫老妻的了,有話好好說,成嗎?俗話,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你那說得是君子,我是女子,哼!叫你沒事就喜歡招惹我!」

  「敏兒別氣了啊,我有禮物給你。」

  「什麼禮物?」丁敏君有些狐疑,就這會兒禮物就準備好了?難不成這廝是有備而來?

  「這個嘛,明天再告訴你,但是你不能叫我睡地上了。」

  「那你還是睡地上吧!」

  楊逍的手還沒來得及摟上自家媳婦兒的腰,就被人一腳從床上踹了下去,砰的一聲,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啊!

  幾日之後,在閨女谷之華心疼的眼神中,楊逍一個人留守在了峨眉的家裡。谷之華和丁敏君跟著滅絕師太一起啟程去武當了。

  到了武當山下,自有武當弟子前來迎接為張真人賀壽的各大門派掌門和弟子。因為峨眉和武當交情不一般,滅絕師太又是個好面子的,是以武當七俠派了其中兩位前來迎接,方顯重視。正是殷梨亭和莫聲穀,身邊還跟了兩個半大小子。

  「娘。」

  其中一個長相俊美的小子一個乳燕投林紮進了丁敏君的懷裡,叫武當和峨眉眾人偷笑不已。這孩子正是楊逍和丁敏君的獨生子,喚作肖霽風。為何姓肖不姓楊,因為楊逍的身份等閒不好透露,是以才這般選擇的。

  肖霽風當時被滅絕師太親自送到了武當,張真人一見之下十分高興當即就要收下他。因為輩分的原因再加上張真人年紀大了也不怎麼教徒弟了,肖霽風就拜在武當大弟子宋遠橋的門下,和宋遠橋的親生兒子宋青書成了同門師兄弟。

  因為今天殷梨亭和莫聲穀要來迎接峨眉眾人,肖霽風和宋青書得了宋遠橋的首肯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見證了這麼場兒子見親娘的場景之後,眾人歡歡喜喜的上武當了。肖霽風跟在丁敏君身邊,朝著宋青書一陣招手鬼臉,宋青書才磨磨蹭蹭的走到了丁敏君身邊。丁敏君見到了自家兒子的小夥伴,又是個眉清目秀跟她兒子一般大的少年心裡頭歡喜,拉在身邊是一陣揉搓,只叫小少年宋青書紅了臉。

  肖霽風順利脫身湊到自家姐姐身邊,谷之華微微一笑,她早就知道自家弟弟的花花腸子了。谷之華知道,她弟弟把好兄弟賣給娘親了,為的就是好自己跑路。

  其實,也不僅僅是這個原因,宋青書他娘早早就去了,武當又是一群大老爺們哪裡知道照顧孩子。肖霽風認了宋青書這個兄弟,就出口道,我娘就是你娘,大家都是好兄弟。

  這丁敏君送到武當的吃的喝的,多半也是這哥倆分了的。後來丁敏君知道自己兒子有個差不多大的師兄弟,沒了娘親也是心疼他,做衣服的時候也會給宋青書帶一份。

  宋遠橋見到自家兒子的新衣服,哪裡還能不知道呢。他也不好當面道謝,只能好好栽培肖霽風了,只把肖霽風和宋青書哥倆折騰的不輕。肖霽風到現在還不知道師傅天天那麼嚴厲,其實是因為自家老娘的緣故。要是知道了,定要喊上一句,娘啊,你坑兒子呐!

  眾人一道上了武當山,殷梨亭和莫聲穀親自將峨眉眾人帶到了專門準備的院子中稍作休息,因為張三豐的百歲壽辰要在三日後才會正式開始。

  丁敏君還來不及詢問自家兒子的近況如何,就見殷梨亭在悄悄的給她使眼色。丁敏君心中明白殷梨亭定是有事要找她,故而眾人各自安頓的時候,她一個人找到了殷梨亭。

  「丁姐姐,許久未見,你還是跟往日一般風采啊!」殷梨亭看見丁敏君跟上來,面露笑意,恍然還是當初那個害羞靦腆的少年郎。

  「小六,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因為當初丁敏君和張翠山兄妹相稱的緣故,殷梨亭也不甘落後,跟丁敏君義結金蘭,故而丁敏君無人的時候便稱呼殷梨亭一聲小六。

  「丁姐姐,有一個人知道你一直在惦記著他,但是他現在還不好露面,所以只能勞煩你跟我走一趟了。」殷梨亭婉轉的說明了來意,希望丁敏君跟他走一趟。

  丁敏君知曉殷梨亭為人絕不會做什麼不好的事,在這個時候,他又如此遮掩,能叫他這樣的人屈指可數。丁敏君又想起當年在武當山的時候,她和張翠山比武時,經常圍觀叫好的殷梨亭。當時殷梨亭就口口聲聲的說,他和五哥關係最好。再結合眼下他說的話,這人定是張翠山無疑。

  殷梨亭既然不明說,那麼這件事必然就不能叫旁人知曉,丁敏君當即點頭同意。殷梨亭將丁敏君帶到了當年她和張翠山時常比武的後山懸崖前,果然一個身長玉立穿著一身道袍的人背對著站在那裡,身影十分的熟悉。

  殷梨亭微微一笑,似乎是看出了丁敏君心中的不確定,當即叫了一聲,「五哥,你看誰來了!」

  那人轉身果然就是張翠山,丁敏君一時激動不已,一晃眼張翠山失蹤也十多年了,他們這十多年裡也一直未曾見過。

  「五哥,你沒事就好。」丁敏君心情激動,半天隻說了這麼一句話。

  「敏妹還是和當年一樣,我聽得這十多年來敏妹一直在找我。這不,我一回武當聽說峨眉來人了,就叫小六尋你來了。」張翠山向來沉穩冷靜,如今也眼眶泛紅,故人十多年未見,心情自然是難以平靜。

  在張翠山和丁敏君交談的時候,殷梨亭已經悄悄的離開了,順便還帶走了一直躲在一旁偷窺的肖霽風和宋青書。肖霽風和宋青書早一天已經見過張翠山了,不過不知道丁敏君和張翠山的關係匪淺,這倆小子心裡也不知道在瞎琢磨個啥,因為剛才離得遠沒聽得見,這下子兩人又把主意打到殷梨亭的身上去身上去了。

  「敏妹,聽說你嫁了個姓肖的書生,還生了霽風這麼個好兒子。我見過霽風了,他長得和那人倒是很像,你這些年過得如何?」

  「五哥你只知道問我,我自然是一切都好,倒是你這麼多年音訊全無,怎麼找到都找不到你。你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當年王盤山之戰,謝遜將我和殷天正之女殷素素一同帶走,後來輾轉流落到了一座小島上。我和素素日久生情,結為了夫婦,也有個跟霽風差不多大的兒子叫無忌,來日我領他來見見你。前不久我們剛剛回到中原,因為師傅的百歲大壽匆匆回來,昨天方才到的武當。」

  「五哥倒是有了一番奇遇,只是你今天不該偷偷見我的。當年屠龍刀隨著謝遜失蹤,如今你回來更應當隱藏消息,否則這武林中人誰也不會放過你這個知情人的。」

  「敏妹,我知你不是那等小人,你多年尋我,我見你是應該的。而且,這消息怕是瞞不住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就瞞不住了?」丁敏君也是心中焦急,她和張翠山的情誼在這裡,她是怎麼也不會願意他出事的。

  「我們回程的時候,被兩個人偷襲,無忌受了傷。師傅檢查過了,是玄冥二老所為。師傅猜測,最遲不過壽宴那天,所有人的都會知道我們回來的消息,到時候怕是免不了……」提起這件事張翠山神色憂鬱,至今尚未想出完全的對策,但是他們既然回來這事早晚也是要面對的。

  「五哥是怕到時候峨眉也站在你們的對面,是不是?更怕傷了我們兄妹的情分,所以才特意相告,是不是?」

  丁敏君已經知道張翠山的用意了,他提前告訴丁敏君一是知道丁敏君的為人絕不會洩露秘密,二是害怕到時候突然兵戎相見,兩人無法面對彼此。

  「敏妹,你何時這麼聰明了?」張翠山苦笑不已。

  「五哥,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丁敏君見張翠山的神色,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張翠山上來就對她和盤托出,未免沒有托孤之意。

  「放心吧,我心中自有計較,只是希望敏妹日後能多照顧照顧無忌。」

  丁敏君皺著眉頭,但在張翠山懇求的神色中,無法不點頭答應。這邊張翠山意圖托孤丁敏君,可是殷素素卻完全不知情,她暗中尋找張翠山的下落,卻見他和丁敏君相談甚歡,心中不免氣悶,醋海翻波也鬧出一樁事來。

  肖霽風和宋青書哪裡也不去,只歪纏著殷梨亭。這兩個孩子也算是殷梨亭看著長大的,平時又都在武當,他也很喜歡這兩個孩子,最後沒辦法只能告訴他們。

  「霽風,青書,六叔跟你說的話,你們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否則會有殺身之禍的,知道嗎?」

  「知道了,六叔,你就快說吧。」肖霽風和宋青書壓根就沒把殷梨亭的話放在心上,直到三日後的那件事,兩人才算是將今天所見徹底藏在了心裡。

  「霽風,你娘和你五叔是結拜的兄妹感情深厚,但是這事江湖中甚少有人知曉。今日他們二人相見之事,你們切不可對任何人提及。」殷梨亭知道兩個孩子聽不進去,還是提醒了一二。

  肖霽風和宋青書兩個人乃是師兄弟,平日裡感情深厚。昨天又一起遇到了一個叫張無忌的病秧子,看上去十分的可憐,兩人雖沒有打算捉弄張無忌,可是也沒有打算跟張無忌交好。

  可是,如果丁敏君和張無忌是結拜兄妹的話,肖霽風和宋青書對視了一眼,看在娘親(嬸嬸)的份上,就照顧照顧那個病秧子吧!

  張翠山和殷素素結為夫妻,可是他也知道昔日殷素素做了多少錯事,武林中人看她這個妖女不順眼,她也看不慣這些武林中人。是以,張翠山跟丁敏君見面一事就沒有告訴殷素素,偏巧又被殷素素撞見了。

  殷素素等到張翠山回屋之後質問于他,夫妻倆竟然吵了起來。張翠山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為了保護武當百年聲譽死又何妨,卻不能連累妻子和兒子。張翠山思前想後,最終只能于殷素素的面前承認了自己對丁敏君有情,氣得殷素素道出了當年俞三俠被害之事也與她有關。

  張翠山不能接受自己的三哥因為妻子的緣故癱瘓了這麼多年,眼前又是大禍將臨,遂狠下心來逼走了殷素素,殷素素氣急之下也帶走了張無忌。夫妻二人因為大吵了一架,就此分別,卻不知此一別竟然是永決。

  丁敏君還以為張翠山的話只是猜測罷了,可是沒想到消息居然真的會傳的那麼的快。當天晚上,滅絕師太就把丁敏君叫了過去。

  「敏君啊,武當張翠山回來了,屠龍刀的下落也有了。為師猜測其他門派的消息也不會比我們晚,張三豐的百歲壽辰怕是不得安穩了。」

  滅絕師太見到丁敏君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因為她知道丁敏君和張翠山也算是結拜兄妹了。這些年來,丁敏君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張翠山的下落。但是,滅絕師太對於屠龍刀的下落志在必得,之所以告訴丁敏君,不是為了讓丁敏君不顧兄妹情分襄助峨眉,而是為了叫她不要意氣用事去阻撓峨眉的行動。

  「師傅,就算五哥回來了,能告訴我們屠龍刀的下落。但是,屠龍刀在謝遜手裡,我們怎麼拿得到手呢?我們峨眉跟別的門派不一樣的。」丁敏君不希望滅絕師太做錯事,屠龍刀歸屠龍刀,跟張翠山科沒有關係。

  「敏君,我知道你心裡不忍,但是為師等屠龍刀等得太久了,謝遜的命為師也一定要。但為師還是不希望傷了我們的師徒情分,所以你不可以阻攔我。」

  滅絕師太轉身負手,狠下心來根本不去看丁敏君,而丁敏君也知道這一次滅絕師太的行動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阻止的。

  丁敏君回房的時候,在房中見到了無花。

  說起來,這些年裡,南宮靈倒是時常來訪,無花只是偶爾會到丁敏君和楊逍的家中坐坐,但是來去匆匆。丁敏君有心問問無花,可是無花只消看一眼楊逍,丁敏君便問不下去了。無花的意思很明白,他這麼做都是因為楊逍,而丁敏君不可能捨下自己的夫君。

  「無花哥哥,你許久不曾見我了。」丁敏君淡淡的說,但是看見無花她還是和當初一樣很開心。無花作為哥哥,在丁敏君心中的地位不是任何南宮靈張翠山他們比得上的。

  「敏敏,我何曾不見你,只是你不知道罷了。今日,我來是要告訴你張翠山回武當了,你要是有心保他周全,就叫他在後天之前趕緊離開武當暫時躲避風頭。」

  無花一身素白僧衣,似乎這十年的歲月並沒有改變什麼,從容淡泊,他身上依舊散發著那種令人安心的氣息。

  「哥哥,我知道了。你為什麼會來告訴我?」丁敏君抿了抿唇。

  「敏敏,張翠山既是你結拜兄長,我自然是要替你關心一二的。這些年來,我們見得雖少,可你依舊是我的妹妹啊!」

  無花字字情真意切,丁敏君聽得心中也是感慨萬千,每一次似乎一有什麼困難危險的時候,無花總是會出來幫她。

  「哥哥,以我對五哥的瞭解,他不會離開武當的。那你說,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丁敏君滿眼期待的看著無花,希望得到一個好的答案,可是無花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和悲憫,一言不發。這一切告訴丁敏君,她所期望的兩全的局面最終是不可能的。

  「若是別人或許可以假死脫身,但是張翠山的為人是不會願意做這樣的事的。敏敏,你能勸得動他嗎?」

  「我……」

  丁敏君想起白日裡張翠山在後山跟她說的話,苦笑不已,她要是能勸得動張翠山就好了。這世上方法萬千,何必要去走一條死路呢?

  「敏敏,我只是來告訴你而已,這一回武林各派包括少林在內,都想要知道屠龍刀的下落。屆時哥哥我也只能袖手旁觀了,你明白嗎?」

  無花看上去還是那副九天仙人的模樣,可是事實卻是他不是仙人,和尚也是凡人。

  「我明白了,謝謝哥哥。待得此間事了,我帶之華回一趟快活林祭拜一下萍萍和律大哥吧。」丁敏君輕歎一聲,無花能來告訴她已經實屬不易了,少林要是知道了,無花也很難做的。

  「好,到時候我帶你們去。」

  無花離開後,肖霽風急匆匆的沖了進來,神色慌張。

  「娘,不好了,出事了。」

  「風兒,怎麼了?這麼急。」丁敏君拉住肖霽風,給他倒了杯茶。

  「張五叔跟五嬸吵架,五嬸帶著無忌下山去了。六叔讓我找你去見五叔,想要你勸勸他。」肖霽風喝了口茶,連忙道。

  丁敏君神色一變,她是怎麼也沒想到僅僅是半天的時間,怎麼就又出亂子了。丁敏君跟著肖霽風匆匆出門,隔壁少林的院子裡,無花正坐在院子中月下烹茶,神色莫名。

  「五哥,你為什麼會和嫂子吵架,還有無忌,是不是因為後天你已經做好決定,一心赴死了?元兵未滅,你這條命還能做的事有很多,就這麼丟了,你不覺得可惜嗎?兄弟情義重要,難道家國就不重要了嗎?死很簡單,活著才是一件難事。」

  丁敏君見了張翠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要是能把張翠山罵醒了就好了。殷梨亭早就帶著肖霽風離開了,路上還誇了霽風那小子速度夠快,只是肖霽風不明白為什麼他娘來勸就會有用呢?明明六叔勸了,五叔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素素看見我和你見面了,質問我,我便承認了對敏妹你有情。她一生氣就帶著無忌走了。」張翠山說話的時候很平靜,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

  丁敏君萬萬沒想到這其中還有自己的事,一時間也出不說話來,只得道:「五哥你去將嫂子追回來,我來跟她解釋。」

  「不需要解釋了。他們娘倆今天一走,只要沒有人承認,誰也不知道他們和我的關係,他們就可以平平安安了。而且,今日素素告訴我說三哥的癱瘓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我想我們夫妻也是時候緣盡了。」夫妻之情,兄弟手足之義,張翠山夾在中間也很難過,或許他想死也是為了能夠早日解脫吧。

  丁敏君不知道該怎麼勸解張翠山了,一個已經打定主意的人,怎麼勸都是沒有用的。就在丁敏君準備離開的時候,張翠山突然道:「敏妹,我對素素說的話是真的,我曾經一直是這麼想的。只可惜,相見恨晚。」

  丁敏君一怔,在原地停了一會兒,便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張翠山望著丁敏君遠去的身影,忽然釋然一笑,臨死前能親口對她說明一切,倒真是死而無憾了!

  丁敏君回到院中,抬頭看著天上的圓月,心中思緒紛雜,最終沒有回屋而是換了個方向走去。丁敏君有了一個新的決定,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三日一眨眼,到了武當張真人百歲壽辰的時間,武林各大小門派都來與張三豐賀壽。張三豐武功之高,如今已然百歲高齡,在武林中堪稱第一人,無人可望其項背。武林中人皆與武當交好,也正是有這個原因在。

  可是,這一次各大門派前來卻不僅僅是為了拜夀。十多年前,王盤山各大門派損失不小,可謝遜並屠龍刀一起消失,無人可尋其蹤影。如今,和謝遜一起消失的張翠山重現武當,這不就是代表有了屠龍刀的消息嗎?

  各大門派起初還是裝著副賀壽的模樣,可是等到張翠山出現給張三豐祝賀的時候,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張五俠,恭喜你重回武當。不知當日和你一同失蹤的謝遜下落如何,還請張五俠相告。」

  張翠山若是未曾與謝遜結拜,今日但凡是有人開口,他必定據實以告。但是,張翠山依然聽從殷素素的話和謝遜結拜,義字當頭,他絕不可能出賣兄弟。

  「張翠山確實和謝遜一同失蹤,可是謝遜的下落,還望各位見諒。」

  張翠山這麼說,分明就是不給在場的武林中人的面子,他們今天勢必要得知謝遜和屠龍刀的下落。丁敏君將這一切看在眼中,面上波瀾不驚,心裡也是急得不行,只希望她的計畫能夠奏效。

  張翠山拒不交代謝遜和屠龍刀的下落,江湖中人苦苦相逼,就連張三豐和武當的面子也不給,簡直就是瘋魔了。張翠山為了給武當一個平靜,也為了離開的殷素素和張無忌能夠遠離這武林紛擾,當場決定自裁。

  張翠山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這匕首上還鑲嵌著一顆紅寶石熠熠生輝。肖霽風看見這把匕首心中大為驚奇,因為這匕首他原先在他娘丁敏君的手裡見到過。

  因為丁敏君說過希望張翠山不要橫頸自盡,張翠山也算是完成了丁敏君的心願,當胸給自己來了一下子。張翠山自裁,橫屍當場,武林中人居然仍不相信,以為張翠山未死,想要檢查屍身,莫聲穀當即拔劍擋在了張翠山的屍體前。

  「我五哥已經死了,你們難道連他的屍體還不放過嗎?」莫聲穀的質問字字擲地有聲,震得眾人不敢在向前一步。

  張三豐又在一旁看著,武林中人回想起今日竟然是張三豐的壽辰,他們逼死了他的徒弟,雖說張翠山乃是自裁,可也跟他們脫不開干係。於是,眾人心中後怕之下,紛紛留下賀禮下山去了。

  熱鬧非凡的武當一下子冷清了下來,滅絕師太只歎是和屠龍刀有緣無份,今日她雖然顧及丁敏君和肖霽風沒有正面開口,可是她的心思誰能不知。滅絕師太自覺沒有顏面在武當待下去了,遂帶著一眾峨眉弟子也打算離開。丁敏君稟告了滅絕師太,就帶著谷之華一起留在了武當山。

  武當山上氣氛凝重,張翠山的屍體被抬進了武當的密室之中,看守嚴密,武當上下當即撤下了辦喜事的東西,紛紛下山採辦喪事所需。看起來張翠山當真是死了,否則武當也不會如此作為。

  夜半時分,武當七俠除了躺在床上的俞三俠之外,其餘五人並丁敏君一道留守在密室中,張三豐也在夜深時悄悄趕來。

  密室之中,原本自裁的張翠山緩緩醒來,見到武當眾人,一時間大為驚嚇,還以為他們也死了。後來,經過殷梨亭解釋,張翠山才明白,這一切原來是丁敏君聯合武當眾人做的一場戲罷了。

  壽宴開始之前,丁敏君找到了張翠山,請他喝了一杯茶。丁敏君的請求,張翠山不會不答應。而丁敏君也正是把假死藥下到了張翠山的茶裡,而張翠山后來自殺時用的那把匕首也是丁敏君的。

  那把匕首乃是當年高寄萍所贈,匕首上鑲嵌著一顆紅寶石,看起來鋒利非常,削鐵如泥,但是實際上卻是一把傷不了人的匕首,根本未曾開鋒。未開鋒的匕首怎麼能傷人呢?

  這匕首當中鑲嵌的那顆紅寶石,裡面實則暗藏玄機。只需匕首一下子紮進人的身體裡,便會有鮮血噴湧而出,但卻不會傷及根本,可保性命無虞。

  當初,高寄萍將這把匕首的玄機告訴丁敏君的時候,丁敏君還在疑惑這匕首究竟會是個什麼用途,她根本就用不上啊。結果,今日便派上了用場,也是叫丁敏君心中一陣慶倖,她來時將匕首放在了隨身的行李中。

  張翠山看著不敢看向自己的丁敏君,似乎還像當年那個一起後山比劍毫不服輸的姑娘一樣,苦笑不已。不過,既然武當各位師兄弟,包括他的師傅,大家都豁出去了為了保全他一條性命。那麼,從今往後,他便要好好的活下去,方能對得起大家今日所做。

  雖然張翠山沒有丟掉性命,但是傷也是真的有,所以只好暫時待在這密室中休養。至於下葬之時張翠山的屍體,武當已經悄悄派了心腹下山去找剛剛死去的屍體了,這一切都儘量要做到天衣無縫才好。

  張翠山在密室中休養,武當諸俠也強行裝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張三豐乾脆就又閉關了,務必要讓外界相信張翠山已經死去的這個事實。

  「敏君啊,這一次多虧你了,否則老道也不知道翠山這孩子會這麼死腦筋啊!」

  張三豐閉關之前,偷偷找到了丁敏君,對張翠山這個認死理的性子,也是無奈。

  「真人,我和五哥本就兄妹相稱,他有難事,我又怎麼能不幫呢?只是,日後五哥不得再以武當張翠山之名在江湖上行走了。」提到這件事,丁敏君也不知道對張翠山來說到底是福還是禍。

  「翠山是我這個七個徒弟裡面最出色的,日後只叫他留在我身邊,將我新創的武功招式學會了,也好傳承下去。待在武當山鑽研武學,未必不是一個好事情啊!至於,殷素素和無忌那裡,這消息,翠山的意思就是先不告訴他們了。待得無忌長大了,這謝遜和屠龍刀的事也過去了,他們再見面也好。只是,難為你日後行走江湖的時候,遇上他們母子能多照顧一二了。」

  張三豐對於張翠山也是付出了相當多的心力,為他考慮了很多,丁敏君自然是點頭答應了。

  「真人的話,我都記下了,希望一切能順利才好。」

  丁敏君待在武當山等張翠山的喪事辦完了,她才領著谷之華下山。至於肖霽風,他還是和宋青書一起學藝,說是不學成是不會回去的。丁敏君知道孩子安好,讓肖霽風給楊逍也寫了份信,就隨他去了。

  丁敏君帶著谷之華下山的路上,想起一會兒無花會帶他們去快活林,有些東西得趁著這點時間給谷之華講講了。

  谷之華比丁敏君和楊逍的兒子肖霽風還要大兩歲,乖巧聽話,人也懂事。丁敏君覺得與其一直瞞著孩子,倒不如告訴她來得快。

  「之華,娘給你說過咱們離開武當之後,要去給你親爹娘掃墓,你還記得嗎?」

  「記得的。」提到已經不在人世的親爹娘,谷之華的情緒有些低落。丁敏君看在眼裡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是人之常情。

  「之華,從前我跟你爹就沒瞞著你,你不是我親生的,但是你爹娘跟我的就像是自己的兄弟姐妹,我也是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你也長大了,有些事總瞞著你也不好,我帶你去給他們掃墓,之後就給你講一講他們的事。之華,你說好不好?」

  「好。」谷之華低著頭,聲音有些哽咽。

  丁敏君看著谷之華這樣,想起了高寄萍和律香川來,心裡也是難過,可是難過歸難過,人總還是要活下去,向前看才行。丁敏君拉起谷之華的小手,不緊不慢的往山下走去。

  谷之華被丁敏君牽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又眷戀這種溫暖,只好說服自己就這一次就好了。

  丁敏君和谷之華到了山下的時候,就有一輛馬車在不遠處等著了。雖然沒有看見無花,但是丁敏君知道這馬車肯定是無花準備的。這麼多年來,沒有幾個人知道無花和丁敏君之間的兄妹關係,只以為是跟張翠山一樣是結拜的呢。

  上了馬車,果然無花正端坐在那裡,閉目念經呢,丁敏君見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谷之華抿了抿唇跟在丁敏君的身旁。

  「無花哥哥,你這是走到哪裡都不忘了念經啊!」丁敏君調侃道。

  無花尚未睜開眼,唇邊便噙著笑了,「敏敏,你還是這般牙尖嘴利的,跟個小姑娘似的,小心之華笑話她娘親。」

  無花雖然往丁敏君和楊逍的家裡去得少,可是谷之華是見過他的,也以為他和丁敏君是結拜的兄妹,所以對於他們兩個的對話並不感到奇怪。

  無花是個和尚,可是像他這樣的和尚,少林百年也出不了一個,實在是叫人見了一面就一輩子忘不掉的那種。谷之華不知道為什麼對上無花有一種天生的好感,小時候一見到無花就粘著他要抱纏著他,現在稍微長大了一點也知道害羞了才沒有想小時候一樣。可是,谷之華見了無花心裡還是很激動。

  無花跟谷之華在楊逍和丁敏君的家裡見著的時候,谷之華還是個剛學會說話的小姑娘,抱著無花就叫哥哥,無花一下就愣在那裡了。後來,無花向楊逍得瑟,楊逍卻說:「無花,我閨女叫你哥哥,你說你這輩分,你該叫我什麼呢?」

  無花當時也是不甘示弱,只道:「貧僧倒是敢叫,不過要是敏敏知道了,不知道楊左使準備怎麼收場啊?」

  得,無花一把就抓住了楊逍的弱點,搬出丁敏君來,楊逍立刻敗下陣來。楊逍當時還想,無花這廝是個和尚還那麼多女人喜歡他,要是沒出家,那還得了?

  因為無花是個出家人,丁敏君也不好叫孩子們在外面叫無花舅舅,所以就只能讓他們叫無花大師了。

  「無花大師。」谷之華有些羞怯的跟無花問好,然後就待在丁敏君身邊安安靜靜的。

  無花看了,搖頭笑道:「小之華跟她娘一點都不一樣,敏敏教出來的孩子都不像你啊?」

  「哥哥說什麼呢?小之華是喜歡你才會害羞的,而且峨眉山上也沒什麼可以說話的人,這也怪不得她。」

  即使谷之華年紀不大,可是她天生聰慧,一下子就知道無花口中的她娘是她的親娘。丁敏君本是說笑,可是說到谷之華喜歡無花,她竟然偷偷的瞄了無花一眼,也不知道無花看見了沒有。

  馬車行駛的又穩又快,車裡無花跟丁敏君因為谷之華在也就隨便說了些瑣事,氣氛倒是歡樂。至於谷之華,總是在無人發覺的時候悄悄的打量無花。

  就算是日夜兼程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到快活林的,無花也不願意叫丁敏君和谷之華太過顛簸,是以每每路過城鎮的時候,無花都會親自下廚做一些吃的給他們。

  無花自己廚藝是一絕,卻不輕易下廚做飯,谷之華在看見無花一個人做了這麼一桌子的飯菜的時候也是目瞪口呆,最重要的是這飯菜絕對是她吃過最好吃的飯菜了。

  「小之華,你忘了娘給你說的,你無花舅舅可是七絕妙僧,這其中一絕就是做飯呀!」

  丁敏君解釋了一下谷之華才想起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不過谷之華之前一直不相信以為是丁敏君編了哄她的,等親眼見了才知道丁敏君說的是真的。

  因為丁敏君要帶谷之華去快活林,谷之華還沒到長大的時候不可以露面,所以無花提前幾天就把快活林清空了,只等著他們過去。

  高寄萍和律香川死的時候,谷之華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自然是對自己的爹娘沒有記憶的。無花帶著丁敏君和谷之華到了高寄萍和律香川的埋骨之處,谷之華怔怔的看著墳墓上的字,心裡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感受。

  丁敏君也沒有急著跟谷之華解釋,反正她跟無花說好了,要留谷之華在快活林住兩日,也有的是時間說清楚。

  丁敏君打算告訴谷之華一部分的事,可也沒打算說全了,比如她爹娘是怎麼死的,總不能說是夫妻倆鬧掰了互捅吧?所以,丁敏君挑挑揀揀,說了些谷之華想知道,她又能說得通的告訴了谷之華。

  快活林的書房裡還跟當年一樣的佈置,無花沒有改動,這裡面藏著一副畫卷就是當年律香川給高寄萍畫的畫像。當時,高寄萍還特意拿出來炫耀,丁敏君就叫楊逍畫,可楊逍這麼多年闖蕩江湖畫畫做什麼,最後自然是沒有畫的。丁敏君因為這件事,叫楊逍坐了幾天的冷板凳。

  律香川的畫功果然厲害,丁敏君展開卷軸的時候,畫上紅衣女子笑顏如花,她就像是看到了當年的高寄萍一樣,差點情不自禁的落下淚來。

  「之華,這就是你親娘,你看看她,跟你很像是不是?」丁敏君把畫拿到谷之華的面前,比劃了一下。

  「娘,我親娘她喜歡穿紅衣是嗎?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啊?」谷之華看著畫上的紅衣女子,跟她確實有些像,心裡酸酸的,忍不住想要問一些關於高寄萍的事。

  「萍萍喜歡穿紅衣說起來還是因為我,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穿的是一身紅裙,她後來就只穿紅裙了。你娘她是個剛毅果斷的女子,比起男兒來毫不遜色,同時也柔情似水,我跟你娘可比起來及不上她的風度風華。」

  即使丁敏君說她比不上高寄萍,即使在有畫像的情況下,谷之華所能想像出來的也就是丁敏君當年的模樣。原來她的兩個娘親都是這樣不一般的女子,對比起來谷之華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夠不上做娘親的女兒了,怎麼辦?

  第90章

  在丁敏君的眼裡,谷之華還是個小姑娘,她哪裡能想到她在想什麼。晚間,丁敏君睡著的時候,谷之華卻睡不著了,跑到了院子裡坐著,抬頭望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之華,大晚上的不去睡覺,跑出來做什麼?」谷之華一回頭,卻見無花站在月光下,銀白色的月光照在他素白的僧衣上格外的好看。

  「無花大師,娘親給我說了我親娘的事。我兩個娘親都這麼厲害,身為她們的女兒,你說我是不是做的不夠好?」谷之華猶豫了一會兒,其實她一個小女孩從小在峨眉山上習武,或許在父母不知道的時候也遇上了一些事,才會叫她有這般想法。

  「小之華,人無完人,你還小,有的是時間去做一個你想像中厲害的人。或許,等你長大了,你才會知道這個世界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無花站在谷之華的身邊,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髮,歎道。

  「那是什麼樣子?」谷之華不懂無花說的話,仰著頭問他。

  無花抬手輕敲了谷之華的額頭,「想那麼多做什麼,你早晚會知道的。快回去睡覺。」

  無花從袖子裡拿出一串小小的檀木佛珠放在谷之華的手上,「這串珠子是檀木做的,你帶著能凝神靜氣。」

  谷之華拿著無花給的佛珠,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回房睡覺了。無花看著小姑娘離開的背影,莫名的有些愧疚,轉瞬卻又恢復了平靜。

  無花不得不承認曾經的律香川確實是他的一個好對手,只是耽於情愛萌生野心,那麼便留他不得。如今對谷之華好一些,可能是無花算不上多的良心了。時間總會叫人改變的,無花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變成了何種模樣。只希望有一天,丁敏君知道真相的時候不會恨透了他。

  第二天,無花趁著有空,偷偷帶著丁敏君去了一趟石觀音所在的山莊。只是,這一次丁敏君沒有看見石觀音,反而在無花的帶領下在院子裡看到了一個正在習武的小姑娘,身邊還站在兩個打扮奇怪的人。那小姑娘叫兩人做鹿師傅,鶴師傅,丁敏君聽了心裡好笑,這些人的名字也是奇怪。這小姑娘長的不錯,也很聰明,只是瞧著有些嬌縱,脾氣不好的樣子。

  「敏敏,這小姑娘也叫敏敏,娘親給她取的名字。她不便見你,只好養了個小姑娘在身邊。」無花的話依稀在耳邊,可是丁敏君卻不是感動而是想笑,只是在無花的面前她沒有表露出來。

  對於石觀音這個娘親,丁敏君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叫陶純純,嫁了朝廷的官員,也說不上什麼有感情。如果無花和石觀音同時有危險,丁敏君肯定想都不想的去救無花。

  石觀音自作聰明,以為這樣子就能套牢丁敏君的心,卻不想竟然叫丁敏君起了疑心,這個娘親也不知道到底有幾分真心。

  沒幾日,丁敏君就帶著谷之華回峨眉了,無花被丁敏君留下來處理快活林的事。

  再說楊逍那邊,原本丁敏君走就走了,可是這麼多年來兩人一直在一處。是以,丁敏君走後的當晚,楊逍輾轉反側,不知怎的就失眠了。

  好不容易調整了幾天,這一日楊逍正弄了把躺椅在院子裡曬太陽,拿了本書遮在臉上順便補眠。突然,楊逍一個翻身從椅子上跳起來,抬手一接,雙指間竟然夾著一枚暗器,這暗器上還綁了字條。

  楊逍四處查看,卻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展開暗器上的字條。原來是跟明教有關的事,那想來剛剛那個人肯定是青翼蝠王韋一笑了,除了他,楊逍不覺得能有人的輕功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掉。

  字條上的消息讓楊逍有些頭疼,可是更讓他頭疼的是明教已經知道他的所在了,韋一笑的到來告訴了楊逍他的身份很有可能隱瞞不下去。丁敏君那裡楊逍不擔心,可是如果滅絕師太知道了,必然會叫丁敏君和楊逍一刀兩斷,甚至是刀劍相向,這才是楊逍最怕見到的。

  韋一笑送來的字條上說是殷天正的女兒殷素素帶著她的兒子回了天鷹教,好像是知道金毛獅王的消息。另外,殷素素不知道發什麼瘋,四處跟武林各大門派做對,似乎還對明教有所企圖。明教眾人希望楊逍能夠回去主持大局。

  楊逍雖然和殷素素只有過幾面之緣,可是殷天正說過這個女兒是最像他的,殷天正也不可能叫殷素素胡來,這其中必然有隱情。楊逍過了這麼多年的安穩日子,有丁敏君相伴,有兒子女兒,他犯得著再趟進明教的渾水裡去嗎?

  楊逍前兩天剛剛收到丁敏君的消息,說是她帶著谷之華回快活林祭拜高寄萍和律香川了,很快就回來。楊逍算著時間,這事情丁敏君必然知道一些,看起來張三豐的百歲壽辰過得並不是那麼舒心。

  是以,楊逍打算等丁敏君回來,問問清楚再做打算。只是,楊逍還是擔心他的身份真的要瞞不住了。不管他肯不肯幫助明教化解危機,楊逍和丁敏君之間的夫妻緣分已經陷入了危機之中。

  卻說殷素素為何要這般做呢?殷素素當日跟張翠山吵了一架之後,便帶著張無忌離開了武當啟程回天鷹教了。殷素素也是一時氣上心頭,可是冷靜下來一想,張翠山的人品在那裡,他不可能跟已經成親孩子還那麼大的丁敏君有什麼瓜葛的,這其中指不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

  殷素素冷靜下來就不那麼氣了,她是真的喜歡張翠山的,但是她拉不下臉,只等著張翠山來找她和張無忌回去。

  可是,殷素素在天鷹教沒有等到張翠山來找她的消息,卻聽到了張三豐百歲壽辰當日,幾大門派將張翠山逼得自盡了的消息。殷素素還等著與夫君團聚,誰成想得了這麼個噩耗,當場吐血把張無忌嚇得不輕。

  殷素素本就是敢愛敢恨的魔教妖女,行事從來不看在乎別人的看法。她休養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各大門派的麻煩。可是,天鷹教不過是白眉鷹王離開明教之後才建立的,就算是有些名頭,可也頂不住殷素素這般做。不出楊逍所料,白眉鷹王果然出面阻止了殷素素對各大門派的報復。

  不過,殷素素幾句話就勸得白眉鷹王倒戈了,因為她現在不打算找各大門派的麻煩了。殷素素打算慫恿白眉鷹王一統明教,再加上有天鷹教本身的實力在,這樣一來,殷素素想怎麼報復不行?她想的很好,大不了就說是為了一統武林好了。不僅如此,張無忌先前中了玄冥神掌,胡青牛只能暫時壓制,如果能得到明教的勢力,殷素素就可以全力救得兒子的性命了。

  殷天正聽了殷素素的話,對明教有所企圖。這樣剩餘的明教眾人就坐不住了,他們決定由韋一笑出面請楊逍來主持大局。

  楊逍自以為自己銷聲匿跡江湖許多年了,但是韋一笑成心想要找到他還不容易?楊逍曾說過,只要明教遇到生死存亡的關頭,可以往昆侖坐忘峰去一封信,他自然能知道。韋一笑在坐忘峰沒有找到楊逍,卻通過楊逍留下的聯繫之人,順藤摸瓜的找到了楊逍的下落。

  韋一笑終於明白楊逍為什麼執意脫離明教,卻原來是改頭換面隱姓埋名還娶滅絕師太的大徒弟為妻。為了明教的存亡,如果楊逍不肯幫忙,那麼就怪不得他們這些兄弟了。

  楊逍那裡等著丁敏君回來商量對策,那麼丁敏君那邊呢,她也確實是帶著谷之華在回來的路上了。只不過,這一次丁敏君回來確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她還帶著另外一個小姑娘。這個小姑娘看起來要比谷之華小一些,長得是鐘靈毓秀的,將來也一定是個花容月貌的。

  楊逍心心念念等著媳婦兒和閨女回來,誰曾想會多出一個來。不過,楊逍也是經過大風浪的人,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驚訝。只是,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很傷心的樣子,楊逍心裡似乎已經猜出了這個姑娘的身世了。

  丁敏君到家的時候,正好快要中午了,廚房的大娘也多燒了些飯菜。吃飯的時候,丁敏君給楊逍介紹了一下她帶回來的小姑娘,「夫君,這姑娘叫周芷若,我下午帶她和之華上山見見師傅去。」

  丁敏君隻字未提這姑娘的身世來歷,這下楊逍對於自己心中的猜測更加篤定了。他也沒有多問,總歸他跟丁敏君是夫妻,還能沒時間說話了?

  這一頓飯吃得很快,下午太陽不那麼大的時候,丁敏君就帶著周芷若和谷之華一起上峨眉山去見滅絕師太了。而等在家中的楊逍意料之中的也接到了一枚暗器,和上一次如出一轍,也就是說韋一笑等不及了,他在催促楊逍做出選擇。楊逍有些為難,只盼著丁敏君能早些從峨眉回來,夫妻倆也好談談心。

  天快黑的時候,丁敏君才回來,說實話都這個時間點了,楊逍還以為丁敏君會被滅絕師太留在峨眉住一晚,事實上楊逍想的也沒錯,滅絕師太確實是這麼說的,不過丁敏君回絕了,她趕著回家見楊逍呢。

  左等右等終於把媳婦盼回來了,晚飯的時候,楊逍還特意備了一壺酒,也算是為了兩人小別重逢。都說是小別勝新婚,這話不假,楊逍和丁敏君這頓飯吃得是情意綿綿的,這一不留神兩人就吃多了。

  晚上,天上一彎殘月幾點星光,楊逍和丁敏君在自家的小院裡散步消食。因著院子也沒多大,兩個人走了幾步,就在坐在了院子裡的凳子上閒話家常。

  「楊逍,我給你說啊,小風那小子我見到了。他啊,在武當比在咱們自己家裡還得意,他給你的信我也提前寄給你了。他說他要是不練好武功,都沒臉回來見咱們。」

  丁敏君知道楊逍肯定也想兒子,不過男人總不會把這些都掛在口上。是以,丁敏君一上來就先告訴楊逍,他們兒子的近況。

  只是,出乎丁敏君意料的時候,楊逍的神情似乎並不是多高興,她故意湊趣道:「哎呀呀,我家夫君這是吃醋了?下一次我見著小風一定得好好說說他,怎麼能不抽時間回來看看他爹,可憐他爹天天愁眉不展的想兒子呢!」

  往常要是丁敏君這麼說,楊逍必然有一堆話的反駁她,丁敏君自認為牙尖嘴利,可是遇上楊逍,她總說不過他。只是,今天楊逍意外的有些沉默。

  「夫君,有話就告訴我,不要憋在心裡,小心老得快喲!」丁敏君就算是哄人,也總要揶揄楊逍兩句。她拽著他的衣袖搖了搖,好像還是十多年前他們初遇時一樣。

  楊逍就算是有再多的不開心,遇上丁敏君也要消於無形。不過,這回楊逍還是沒有想好怎麼跟丁敏君說。

  故而,楊逍岔開話題,「我要是老了,我家敏兒哪不得跟著老嗎?這可不好。依我看,我還是得年輕一些才好。」

  「楊逍,你再這樣,我可不高興了。」丁敏君撇了撇嘴,這人就是不肯吃虧,自家媳婦也不讓讓。

  「好了不鬧了,今天那個小姑娘叫周芷若,是不是?她家裡頭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唉,她娘死得早,她爹把她拉扯大的。我跟之華回來的時候,路過漢水,正巧遇見明教的人在被元兵追上,就上去幫了個忙。芷若她爹就是被元兵殺害的,她無處可去,又想著替她爹報仇。我見她一個小姑娘孤苦伶仃的,總不能叫她跟著那幾個明教的人走吧,他們自身都難保了。所以,我就把芷若帶回峨眉了,她根骨不錯,師傅很喜歡。」丁敏君細細道來,楊逍心中也是感慨萬分,元兵難除,明教也趟進了混水。

  「楊逍,不是我說,明教這些年越發的不像個樣子了。你若是明教的教主,說不定還能引導他們一二。可惜你這個左使他們不服,不然十年前你也不至於心灰意冷的離開了。」丁敏君說的話句句在理,楊逍雖然多年不管江湖事了,可是如今聽來,也是唏噓不已。

  只是,楊逍雖然說是離開了明教,可是並不是真正脫離明教,這人不是已經找上門來了嗎?楊逍心頭一陣苦笑,卻沒有再跟丁敏君提起韋一笑傳信的那件事,只等著明日再提。

  「楊逍,張五哥回來了,只是張真人百歲壽辰的時候,自裁在了眾人的面前。」丁敏君也不是有意隱瞞楊逍,誰說不會隔牆有耳呢,再說「張翠山」確實是死了。

  「因為謝遜和屠龍刀?」楊逍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卻一下子正中要害。

  「不錯,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屠龍刀倚天劍不就是神兵利器嗎?妄想靠著這兩件東西稱霸武林,這些人可真是利慾薰心不長頭腦。」

  丁敏君很是嫌棄那些目光短淺的人,不過因為這麼一出事,眼下誰都不敢得罪武當了。畢竟逼死了人家一個徒弟,再這樣咄咄逼人,怕是真的不好收場了。

  「誰說不是呢?殷素素也回來了,聽說還帶了個兒子,你可知道?她最近瘋狂的找各派麻煩,也不知是為了什麼?」楊逍本是想從丁敏君這裡探探虛實,哪裡知道丁敏君自己心虛,最終還是把殷素素和張無忌的事告訴了楊逍。

  「楊逍,我本是不想說的,可是你既然提到了,我就告訴你吧,只希望不要叫別人知道了。殷素素的兒子叫張無忌,是她和張翠山的兒子。五哥已經不在了,日後咱們遇上這母子倆還是要多幫幫忙才是。」

  丁敏君的話叫楊逍有些頭疼,敏兒啊敏兒,你還要叫你夫君給人家母子倆幫忙,他們不找事就算是好的了。丁敏君不知道情況,楊逍也只好點頭答應了。

  楊逍本打算第二天再跟丁敏君說明教的事,可是有些人已經等不及找上門來了。韋一笑一直在暗中盯著楊逍的住處,見丁敏君果然進到了楊逍的住處,這才算是真正確定了兩人的關係。

  晌午的時候,楊逍正準備親自給丁敏君烤一隻雞慰勞她一下。出門這麼多天,敏兒也勞累了。不是楊逍吹噓,這麼多年,丁敏君最喜歡的還是他做的烤雞。

  院子裡卻出現了一個人,來人直接出現在了院中明顯來者不善。楊逍素日在家裡是易容的,也就是說這身份還是個病書生,出手的自然就是丁敏君了。

  丁敏君這麼多年武功一點沒有落下,對上來人是遊刃有餘,只是來人的輕功絕佳身法詭異,是以兩人才打了個平手。不然,這人絕不丁敏君的對手。

  那人見丁敏君武功如此之高,暫時拿不下她,只好開口道:「楊左使,咱們好歹是兄弟一場,你不如就叫嫂夫人住手吧?」

  丁敏君心下一驚,明教的人已經找上門來了,還脫口而出楊逍的身份。丁敏君看向楊逍,卻見楊逍的臉色不好,她剛開始還以為楊逍是驚訝,可沒想到是心虛。

  「楊逍,你想了這麼多天該有個決定了吧?不然,我們這兄弟怕是不好做了!」

  「敏兒,你先住手。韋一笑,我們需要單獨談談。」

  楊逍說了停手,丁敏君也就停手了。在旁人面前,她還是很給自家夫君的面子的。不過,丁敏君面色不變,心裡卻有些生氣,因為楊逍這樣子明顯是有事情瞞著她。

  夫妻這麼多年,丁敏君楊逍還看不透她嗎?楊逍心裡苦笑,今天要是再不說清楚,可就真的完蛋了。

  韋一笑跟著楊逍到書房說話去了,丁敏君也沒跟過去。她只在院中找了個地方坐著,望著遠處的天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楊逍跟韋一笑也說不了幾句話,兩個人就不歡而散了。韋一笑走的時候,楊逍的臉色很不好。丁敏君知道這回一定是個不小的難題。

  楊逍向來就是隨心肆意慣了的,等閒誰也不能從他那裡得了好。昔日便是明教教主陽頂天在的時候,楊逍也沒說臉上露過難色。

  一個人無所畏懼,自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楊逍眼下也有了軟肋,就是丁敏君和他們的孩子。

  丁敏君心疼楊逍,可是面上還是一副不講理的樣子,「楊逍,你說說,我不在家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少說一個字,你今天晚上就睡地上吧。」

  楊逍本來臉色還有些不好,聽得丁敏君要他去睡地上,這會兒居然笑了。楊逍瞭解丁敏君,她是故意這麼說的。

  「笑什麼,不許笑,老實交代。」丁敏君見楊逍看穿了她,惱羞成怒道。

  楊逍自然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丁敏君,說實話,丁敏君的臉色也很不好。一是因為明教那幫不省心的。楊逍在明教的時候,幫著他們也沒撈著個好處,現在上門求人辦事,居然還是這麼副嘴臉。二是因為殷素素。丁敏君答應過張翠山要是遇上殷素素母子一定會照顧一二,可是眼下找麻煩的就是殷素素了。丁敏君也是頭疼的不行,這都算是怎麼個事啊!

  「楊逍,你昨日是不是就想說了?眼下我也知道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也說說,我幫你想想。」丁敏君心裡知道楊逍不想摻和明教的事,卻還想確認一二。

  楊逍沒有叫丁敏君失望,他一臉苦笑,「敏兒,我當初與你一同在這峨眉山下生活,就沒想著再去趟明教的渾水。可是,如果不幫忙,你師傅要是知道我的身份,咱們這夫妻怕是做不成了,弄不好還得殉情。」

  「呸呸呸,說什麼呢!不許胡說,什麼殉情,咱們可是說好白頭到老的。」丁敏君知道楊逍是開玩笑,可她心裡頭慌亂不已,立時反駁道。

  「那這忙還是得幫了,不過,你打算怎麼幫?」這才是丁敏君所關注的。

  「還能怎麼辦?我去天鷹教闖上一闖,找殷家的父女說說話。」楊逍說得委婉,說說話,怕不是打一架吧?

  「楊逍,你此去若是要與殷素素動手,傷她可以,千萬留她一條性命。我答應過五哥的,也不能叫無忌那孩子沒了爹再沒了娘吧。」丁敏君知曉楊逍的武功,真動起手來,天鷹教就算是白眉鷹王親自出手,估計也討不了好處。

  不過,丁敏君也怕楊逍想岔了,光記著她的話了,她又道:「可若是殷素素不依不饒,想要你的性命,你也不可手軟。就當我剛剛的話沒說,聽到沒?」

  「這是為何?你不是答應過張翠山的嗎?」楊逍心知肚明,卻偏偏想聽丁敏君親口說。

  丁敏君瞥了楊逍一眼,這人還真是小心眼,還吃醋了,「我是答應過五哥,但是這照顧也是力所能及時才出手的。若是因為這個叫我兒他爹賠上一條性命,那不是虧大了。親疏內外,我分得很清楚。我叫你留殷素素一命是為了五哥和無忌,可是若是你的命和殷素素的命叫我選,我自然是選你的。」

  「怎麼?還吃醋啊!楊逍,你個大醋缸子……」丁敏君還沒來得及說完,楊逍便吻上她的唇。

  丁敏君素來嘴上不饒人,楊逍碰上她不高興的時候,也不敢撩撥她。可是她說的話,永遠能叫楊逍心裡頭滾燙滾燙的。好一個親疏內外分得很清楚,就沖著敏兒這句話,他楊逍怎麼也不能叫他媳婦食言。

  夫妻倆剛剛團聚的第二天,楊逍就動身離開了家,幫著明教解圍去了。丁敏君心裡不舍,卻也沒說什,只道是:「楊逍,你可一定要早點回來,我還等你給我做烤雞呢!」

  丁敏君嘴硬,明明是捨不得楊逍,想他早點回來,卻硬說是為了楊逍回來給她做烤雞。楊逍愛死了自家媳婦口是心非的模樣,拉著她狠親了一口,才出門。

  丁敏君捂著唇,不舍的看著楊逍離開的方向,心道:楊逍,咱們老夫老妻了,你還這樣膩歪。你可要早點回來才是。

  楊逍因著不是心甘情願的給明教解圍的,韋一笑拉著說叫他一塊上光明頂,楊逍是理都不理,直接要往天鷹教去。

  「楊左使,兄弟魯莽,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計較了。光明頂上眾位兄弟可都等著你主持大局呢。」

  韋一笑陪著笑臉,楊逍心裡卻不高興,別計較,他還就計較了。說什麼自家兄弟,楊逍以往可能會為了兄弟情誼受點委屈,這也不算什麼。可是,眼下受委屈的是他的敏兒,那楊逍可不會讓。

  「韋蝠王,楊逍今日幫明教解圍,不是為了什麼兄弟情誼,你也盡不必說了。光明頂我也不去了,天鷹教事一了,我就回去了。只盼著你們念著點往日的兄弟情誼,別去打擾我才是。」楊逍是一點好臉都沒給韋一笑,索性把事情說清楚了。

  韋一笑也知道這一次的事是他做得不地道了,可他也沒有辦法啊!如果不把楊逍請回來,難不成真要叫姓殷的那一家子接管明教不成?楊逍說了他不想管明教的事,韋一笑也不強求,只希望楊逍解了這燃眉之急就好。

  「楊左使放心,你幫著明教解圍,明教不會再有人去打擾你的,你就放心好了。」

  「但願如此。」

  說實話,如果楊逍還在明教,就算是殷素素怎麼說,殷天正也不敢輕易說是要接管明教。可是,楊逍已經十多年沒有在江湖上露面了,江湖上那些楊逍的傳聞騙騙一般人還行,殷天正可不會上當。也正是因為如此,殷天正這一次才會聽從殷素素的話。只是叫殷天正沒想到的是,楊逍居然孤身一人獨闖天鷹教。

  楊逍的武功,昔日殷天正也是知道的,可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了,楊逍的武功更勝當年。殷天正老了,他自認為不是楊逍的對手。是以在楊逍打傷一眾天鷹教的教眾闖進來的時候,殷天正也只道:「楊左使,許久不見了。你若是上門做客,只管叫人通傳一聲,老夫必定親自相迎啊!」

  「鷹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天來的意思你也知道。明教分散久了,一日沒有教主回來就叫它一個是這個樣子吧。鷹王年紀大了,當心吃多了,消化不了。」

  「楊逍,你什麼意思?明教沒有教主,我爹去當教主也是一樣。你管這麼多做什麼?」因為楊逍對殷天正的口氣算不上好,殷素素自然是要嗆聲的。

  「我跟你爹按兄弟來論,你個小丫頭還當叫我一聲叔叔呢?你爹又沒死,大人說話,你個小孩子岔什麼嘴。」楊逍這毒舌的功夫,這麼多年一樣沒落下,能在楊逍那裡討得了好的,至今也就是丁敏君一個。

  殷素素遇上楊逍這樣的,氣得跳腳,要不是她爹殷天正攔著,這會兒已經跟楊逍打起來了。

  「楊左使,你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動了,自在逍遙的,何必管這些事呢?你就當作不知道,咱們好歹也是兄弟啊!」

  殷天正拉著殷素素不讓她跟楊逍動手,自己就拿以前的兄弟情說事,希望楊逍賣他個面子。說實話,要不是韋一笑找上門來,手裡還握著楊逍的把柄,你就是拿個幾萬兩的黃金,楊逍也不會閑得來管這個閒事。可是,既然已經答應了,楊逍就準備把這事辦妥當了,省的再有人去找他擾了他的清淨。

  「鷹王,我這裡給你一個准話。你今日收手,以後也不去想那些個不該想的東西,我即刻便走,絕不多留。」楊逍也懶得跟殷天正多費口舌,乾脆把事情挑明瞭。

  殷天正下意識的去看殷素素,殷素素是不可能輕易放棄明教的。不過,殷素素心思多,她眼珠子一轉,就想了個好主意。先答應下來,等楊逍走了,他們再繼續。

  這主意確實不錯,但是殷素素能想到的,楊逍也能想到。隨即楊逍又補充道:「鷹王,你若是答應了,現在給我寫個文書。要是敢反悔,就別怪我不講兄弟情分,拿了你這天鷹教。」

  在明教別人的話,殷天正不在乎,可是楊逍要是真的狠起來,就連教主也奈何不得。殷天正不免打起了退堂鼓,他也不年輕了,要那明教又有什麼用呢。殷素素還能不瞭解自己老爹,今天要是不叫他和楊逍翻臉,她的計畫就成功不了了。

  「楊逍,好好的日子你不過,偏來趟這渾水。今日就叫你瞧瞧,這天鷹教不是那麼好闖的。」

  說著殷素素就和楊逍動起手來,其實殷素素心裡也清楚她不可能打得過楊逍的,畢竟楊逍能當上光明左使,武功肯定不是花架子。跟楊逍動手,殷素素肯定會被打傷的,但是殷素素就想著這一點呢。真要是楊逍打傷了她,她爹肯定不會幹看著,這一動手,還不是要翻臉。

  殷素素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別說要不是楊逍記得自己答應過丁敏君的話,這一出手殷素素肯定就要傷著了。楊逍沒上自己的當,殷素素下手越發的狠了,但是在楊逍這裡就跟逗著玩一樣,遊刃有餘,殷素素連片衣角都碰不上。

  這也難怪,殷素素武功本就不如楊逍,這荒島上生活了這麼多年,哪天不是愁著找什麼吃的就是給丈夫孩子縫補衣裳,哪裡有空練武。楊逍的武功比之當年不知精進了多少,他和丁敏君夫妻倆沒事在家就要切磋切磋。這一對比,還不是高下立見。

  楊逍陪著殷素素過了幾招,也沒了耐心,想起丁敏君還在家裡等著,便計畫著速戰速決。於是,楊逍就沖著一邊的殷天正道:「鷹王,這大侄女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陪著她玩兩招的。你若不是不來拉個架,兄弟我手下可就不留情面了。」

  殷天正能看不出來楊逍跟殷素素這場充滿水分的比試嘛,心裡無奈也不想叫殷素素傷著,便上前強行拉開了殷素素。殷天正瞪了殷素素一眼,殷素素果然不敢再與楊逍動手。

  「楊左使,這一次的事是小女做的不是。我這天鷹教還管不過來,怎麼可能去插手明教的事務呢?你放心,我不會出手的。」殷天正少不得出來打圓場,答應了楊逍的條件。

  楊逍放心殷天正可也不放心殷素素,只道:「鷹王想明白了就好,不如寫上一紙文書,兄弟立時便走。」

  殷天正無法只得寫下一紙文書,答應不再動明教的心思。楊逍一走,殷素素立刻不願意了。

  「爹,咱們說好的拿下明教你做教主,我幫著無忌找人救命。眼看著就要成功了,你怎麼反而打起了退堂鼓呢?」殷素素被殷天正嬌寵慣了,老爹的面子也不給,不高興道。

  「素素,爹老了,也不想做什麼明教教主。無忌的病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但是爹奉勸你一句,楊逍不是個好招惹的,你就打消這個念頭吧。」

  殷天正油鹽不進,殷素素也沒辦法,只氣得甩袖就走。殷素素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張翠山的仇要報,張無忌的病要治,明教她志在必得。

  殷素素想了想,隨即找了天鷹教的幾個高手,叫他們去跟蹤楊逍,順便查查楊逍這些年的事。因為忌憚楊逍,殷天正準備動手之前不是沒有派人去過昆侖坐忘峰,可是楊逍不在哪裡也找不出蹤跡。因此殷天正才答應殷素素的請求,殷素素就納悶了,楊逍這麼多年不見人影,怎麼她一想做點什麼,這人就冒出來了。

  楊逍拿到了殷天正的保證,把那文書給韋一笑看過了,就把文書收起來自己存著了。韋一笑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自家兄弟還要防備著?

  「楊左使,這文書放在你那裡也不方便,不如給兄弟們保管。」韋一笑試探道。

  「蝠王,這文書給你也沒有用。鷹王那裡同意了,自然不會再對明教動手。他要是反悔,你有文書也沒有用,還得來找我。這文書放在我這裡正好,省的麻煩。」

  楊逍才不會把那文書給韋一笑他們呢,這東西在他手裡,也是給他們個警惕,不要沒事總想著打他的主意。他楊逍重情義,可也不是個好招惹的,該叫他們長點記性了。

  楊逍也懶怠跟韋一笑掰扯了,事情解決了,他也不跟他去什麼光明頂喝酒,直接回去了,可把韋一笑給憋屈的。

  要說殷素素派出去的也確實是天鷹教的高手,可是這樣的人在楊逍那裡還是不夠看,沒跟蹤多遠就讓楊逍把人全甩了。楊逍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殷素素派的人,自然是甩了的好。

  這幾個人也是有點腦子的,跟丟了楊逍,光明頂可是在那裡的,說不定能談聽出什麼消息來。

  韋一笑跟楊逍分開後回了光明頂,光明頂確實如韋一笑所說備了酒菜,可是楊逍沒請來,那他們就只好自己吃了。

  韋一笑本就憋了氣,幾杯酒下肚,兄弟們說話的時候就把該說的都說了。原本韋一笑是給楊逍說好了要保密的,可是他這一氣老酒一喝,哪裡還管什麼別的,他原就看楊逍不順眼,這回只管自己爽快了。

  殷素素派去的人探聽到了消息,連忙回去告訴殷素素。殷素素得知了消息之後,也是大吃一驚,誰能想到楊逍這麼多年銷聲匿跡居然是藏在了老對頭峨眉的山腳下,還娶了丁敏君為妻。殷素素一時怒上心頭,新仇舊恨正好一起算了。

  因為張翠山的事殷素素看丁敏君不順眼,她還和楊逍是兩口子,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殷素素想著這回也省事,一次報了兩個仇。

  殷素素找了心腹耳語了一陣,等心腹按照她的吩咐下去辦事的時候,她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絲暢快又帶著狠辣的笑意,「楊逍啊楊逍,你叫我不舒服我就叫你不舒服。夫妻生離死別的苦,也該叫你嘗嘗了,讓你無端出來壞我的好事。」

  反正殷天正也保證不對明教出手了,作為老兄弟,楊逍對殷天正的這份信任還是有的。所以,這邊事情一結束,楊逍就馬不停蹄的往回趕了。畢竟,他媳婦兒還等著他回去給做飯呢!

  俗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十多年未曾現身的明教光明左使現身江湖,第一件事居然是獨闖天鷹教,然後揚長而去。這有些人就該問了,這楊逍身為光明左使,天鷹教的教主殷天正那也曾是明教的四大護教法王之一,怎麼就打起來了呢?江湖上輿論紛紛,然而這傳聞還沒幾天就叫另外一個傳聞給壓下去了。

  有人說楊逍這幾年隱姓埋名,已經娶妻生子了。那有人就要說了,這有什麼的,楊逍還不是人嗎?老婆孩子熱炕頭,誰不樂意啊?

  不過重點就在於楊逍娶的不是一般人,而是死對頭峨眉滅絕師太的大徒弟丁敏君。他們的兒子還拜在了武當宋遠橋的門下,這可不得了啊!

  有人就問了,滅絕師太恨不殺了楊逍會把徒弟嫁給他?那峨眉丁敏君不是嫁了個病書生嗎?

  便有人道,滅絕師太不過是被人蒙在鼓裡罷了,丁敏君嫁的那人叫肖揚倒過來不就是楊逍嗎?大家行走江湖誰還不會個易容術啊,楊逍更是其中好手。可憐滅絕師太受人矇騙,連得意的徒弟都搭進去了。

  這消息啊,似真似假的,本也沒幾個人相信的,可偏偏不知怎麼回事在江湖上流傳開來,等到楊逍回到峨眉之時已經是盡人皆知了。假的說得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的。更何況,這本來就是真的呢?

  峨眉有弟子在外行走,得知這一消息開始還一笑而過,可是人人都這麼說,還有鼻子有眼的,她們心裡也猶疑起來。等到回峨眉的時候,就有那多事的人跟滅絕師太提了一嘴,氣得滅絕師太當場拍碎了一張桌子。

  楊逍可謂是滅絕師太的大仇人了,滅絕師太那脾氣怎麼可能忍得了。當即特意派人下山打探情況,叫她們回來的時候再去丁敏君那裡走一趟。不是滅絕師太不相信丁敏君,只是因為楊逍于滅絕師太那可是殺夫之恨呐,怎能輕易忘記?走一趟也好安心。

  谷之華自幼就是由楊逍和丁敏君養大的,雖然夫妻倆害怕孩子小無意間說出去,因而楊逍在家中都是易容裝病書生的,從不露出個一招半式的。夫妻倆就算是切磋,也是等孩子們睡著了,在屋裡頭黑燈瞎火的或者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過兩招。

  但是,習武之人與旁人不同,谷之華和肖霽風兩人分別拜師習武之後,就丁敏君和楊逍兩人在家裡,這遮掩自然就不是那麼嚴密了。谷之華心思細膩倒是也察覺了一二,只是從不說罷了。

  因為谷之華是丁敏君的養女,天資聰穎,滅絕師太愛屋及烏,對著她向來都是慈眉善目的,谷之華還從沒有見過滅絕師太發這麼大的脾氣呢。是以,當天晚上峨眉眾人熟睡之後,谷之華就悄悄的下山去了。

  丁敏君一個人在家也不喜歡出門,反正菜都是廚房的大娘出去買的,她就只管練練武數數楊逍回來的日子。晚上離了楊逍,又因為擔心他,丁敏君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誰知這時候,谷之華回來了,丁敏君匆匆披上衣服,就把谷之華拉進了屋裡。

  「之華,你大晚上的怎麼回來了?可是有急事?」丁敏君不出門,所以消息也就沒那麼靈通了,她根本就沒往楊逍的身上想,只以為是谷之華遇到什麼難事了。

  「娘,今日有峨眉弟子向太師傅告密說爹就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楊逍。太師傅震怒,已經派人去查情況了,還叫她們回來的時候來家裡一趟呢。」谷之華也不敢耽擱,連忙就把她的來意說清楚了。

  丁敏君心裡一驚,這麼多年沒有出事,怎麼就在這個緊要關頭出了事,難不成是明教那邊搞得鬼?也不怪丁敏君這麼想了,畢竟韋一笑剛剛把楊逍叫走幫忙,除了明教誰還知道她丁敏君的夫君是光明左使楊逍呢?

  丁敏君故作鎮定,笑道:「這怎麼可能,你爹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楊逍是何等武功啊!」

  丁敏君不承認,谷之華卻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但是她娘不說,她也當閉口不談,只是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的。

  「娘,我爹是什麼人,你心裡最明白了。我這一趟是叫你和我爹儘早商量個對策出來。人云亦云,真假難辨,我從未見過太師傅如此震怒,只怕是麻煩就要來了。娘,你還是儘早拿定主意才是啊!」

  谷之華的話句句說到了丁敏君的心坎上,或許谷之華還不太瞭解滅絕師太的脾氣,可是丁敏君跟滅絕師太做了這麼多年的師徒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谷之華說完之後,又趁著夜色趕回去了,丁敏君面色凝重一夜未眠。第二日,楊逍便回來了。

  其實,楊逍在回來的路上不是沒有聽聞這個消息,他當時不過一笑而已,只道是這些江湖人閑得無聊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可是,說的人越來越多,楊逍心裡就不免有些狐疑,難道是什麼人有意策劃的?

  楊逍一回來,丁敏君就把滅絕師太的事告訴了他。夫妻倆相對無言,一時間也是頗為為難。原本想著楊逍出門幫明教解圍就能逃過一劫,可是到頭來還是這麼個結果,不免叫人有些心灰意冷。

  丁敏君不知道楊逍的事辦得如何了,還以為是明教放出的消息。可楊逍知道,他幫明教解了圍,就沖著這一點,明教也沒有人敢跟他翻臉。只是眼下不是考慮這個事的時候,而是怎麼應對滅絕師太。

  坦白?夫妻倆估計都得死,指不定還要連累孩子。瞞著?若是以往怕是還瞞得住,就怕是滅絕師太派出去的人回來了,滅絕師太心存懷疑,那早晚都得露餡,結果也是一樣。

  如今之計唯有出其不意,以快制勝,打一個措手不及才是。

  夫妻倆商易了半天,最終只能用假死一招來脫身。招不在老,有用就好。用短暫的分別,來換得日後的相見,總比從此天人永隔或者一同共赴黃泉來得強。他們死了沒關係,可是孩子們怎麼辦?

  商量好了,楊逍就開始著手準備假死事宜,好在楊逍在鎮上留了些人手,如今也就派上用場了。兩日之後,一切準備妥當,丁敏君就一路慌張失措的上了峨眉山。

  丁敏君見到滅絕師太的第一句話就是,「師傅,夫君他……他快不行了。師傅可有辦法,救夫君一條性命?」

  看著紅著眼眶強忍淚水的丁敏君,滅絕師太心疼不已,可是她又覺得奇怪,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肖揚就不行了?難不成,還真是楊逍?

  震驚之下,滅絕師太當機立斷立刻就帶上了谷之華等徒弟跟著丁敏君下山去了。

  果然如夫妻倆所料,滅絕師太當時就跟著丁敏君去了她與楊逍的小院。因為事情緊急,楊逍也是狠了心,做足了全套,便是丁敏君事先已然知曉,此刻見他這副樣子也不由悲從中來,淚流滿面。

  滅絕師太見了楊逍一面,仍是不放心的去把他的脈。果然是病入膏肓,怎麼好像還中了毒?

  院中,滅絕師太和丁敏君單獨說話,谷之華被派去守著楊逍。

  「敏君,你夫君的病我是無能為力了,不過他如何會中毒的?」滅絕師太唯一的懷疑也正是這一點毒。

  「師傅,你說夫君他中毒了?」丁敏君面上淚水未幹,大為震驚,看似並不知情。

  「敏君,你不知他是如何中毒的?也罷,你就留在家中好好照顧他吧。」

  不過,此刻滅絕師太正是因為這個毒,認為所謂肖揚就是楊逍的這個傳言當不得真,怕是有人意欲挑起峨眉內部紛爭,圖謀不軌啊!

  滅絕師太心中不忍,是以並沒有把這個傳言告訴丁敏君,也只以為她不知道。谷之華留下後,滅絕師太帶著一眾弟子走了,並且下令讓前去調查的徒弟們回來。

  而楊逍這邊,毒就是他自己下的,為的就是叫滅絕師太懷疑這一次是有人暗中操縱,以此洗清嫌疑。

  滅絕師太前腳剛走,楊逍就不行了,丁敏君悲痛欲絕的叫人準備後事,也是令人哀歎不已。棺木中的屍首便是楊逍著人找來的,也是個病死的窮書生,再按照楊逍當時的脈象下了毒,力求做的滴水不漏。

  至此,楊逍假死脫身而去。滅絕師太可憐丁敏君喪夫,害怕她觸景傷情,便叫她回峨眉來住。肖霽風在武當得知楊逍身死的消息,因為楊逍夫妻倆根本就沒有透露過一點消息給自家兒子,叫肖霽風傷心不已。宋遠橋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當即就叫了宋青書陪著肖霽風一起回峨眉祭拜亡父。

  丁敏君原本準備找個時間偷偷告訴肖霽風真相,只是總沒有機會,宋青書和肖霽風情同兄弟,怕他難過,是以一直陪著。再加上是在峨眉,丁敏君怕滅絕師太知道了,她和楊逍的計畫就功虧一簣了,便暫時沒有告訴肖霽風。之後,丁敏君就叫肖霽風跟著宋青書回武當繼續去學武去了。

  另一邊,楊逍假死脫身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放出這謠言的人算帳。楊逍心裡明白只要明教有一日有求於他,他們就不敢把消息透露出去。這麼一算,楊逍想起他回程時一開始跟著他的幾個人,再一想殷素素那副不甘心的樣子,心裡就有底了。

  不過,楊逍可不想主動出面,他假意上光明頂問罪韋一笑,說是他透露的消息,必要他好看。韋一笑自知不是楊逍的對手,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背上了一口黑鍋,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必然要想盡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果然,韋一笑查到消息是天鷹教的人放出去的。楊逍此番不得已與妻兒分離,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心中正有一股邪火沒地方撒。正好,拿了這天鷹教開刀。

  楊逍心中有所算計,再闖天鷹教,當場問罪殷天正,一張嘴,只把殷天正說得抬不起頭來。因為不想丁敏君和兒子女兒難做,楊逍自然是不能承認他們的關係的。當然了,這也不妨礙楊逍去算帳。畢竟,你不經過他同意就隨意放出這種惡意中傷毀人名譽的消息,誰能忍?

  殷天正自知肯定是殷素素不聽勸告暗中行事,女兒做了錯事,這當爹的也跑不掉。殷天正理虧,跟楊逍動手也占不到便宜,只得任由楊逍拿捏。

  殷素素得知消息趕來,見楊逍如此蹬鼻子上臉的,立時拔劍殺過去。楊逍上回讓著她是因為答應了丁敏君,可是殷素素倒好反而給他使絆子,楊逍哪裡能讓,有心給她一個教訓。

  殷天正眼看著不好了,沖上去要替殷素素接楊逍一掌,楊逍見到殷天正出手,這手下可就更不留情面了。

  楊逍打傷了殷天正,卻還頗有些得理不饒人道:「鷹王,楊某今日替教主清理門戶,明日你便帶著教眾回歸明教吧。否則,就憑咱們的這點兄弟情分也撐不了多久的,你說是不是?」

  楊逍揚長而去,殷素素恨毒了楊逍,準備集結人馬殺上明教,卻被殷天正制止了。殷天正命人收了殷素素手中的權柄,不許人不經過他的同意替殷素素再做這些事。另外便是楊逍有言在先,殷天正只好同意了所謂的回歸明教之說。

  楊逍這一出手,打傷了白眉鷹王,收回了天鷹教,他再提出接管明教,一時間竟無人敢反對。楊逍順理成章的暫代明教教主一職,重新收編明教教眾,定下教規嚴厲約束明教眾人,再不許他們為非作歹。

  天鷹教回到了明教自然是要受楊逍管轄的,再加上殷天正不許人為殷素素做這些事。殷素素一時竟然無法再對各大門派動手,氣急之下也就不管了,只帶著張無忌去了蝴蝶穀,再求救命之法。

  明教的事情解決了,殷素素那裡因為丁敏君對張翠山有所承諾,楊逍只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只要她不再惹事就行了。

  事情解決了,楊逍就開始想妻子兒子了,只是短時間也不好相見,只好暗自忍耐。

  自從楊逍離開之後,丁敏君就一直住在峨眉。時而有峨眉弟子下山,她們回來的時候也會帶一些消息回來,也因此丁敏君得知了楊逍的近況。

  楊逍有接管明教的想法丁敏君是一點也不奇怪的,這些年來明教因為無人管轄,惹出不少禍端來。就算是楊逍說是脫離了明教,可是江湖中人並不知情,他們提到楊逍的時候還是要叫一句楊左使,就憑這一點楊逍也不可能撒手不管。

  不過叫丁敏君感到奇怪的是為什麼楊逍第一個就找上了天鷹教,丁敏君知道楊逍不會無緣無故的做這些事。丁敏君想來想去想到了殷素素的身上,她面色微沉,一定是殷素素做了什麼,或許這一次的事就是殷素素做出來的。

  丁敏君自打前陣子知曉殷素素不斷找各大門派的麻煩就覺得她有些不對,如今再一想果然就是她。丁敏君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她救了張翠山一命,又答應張翠山幫忙照顧妻兒,哪曾想這把火居然燒到她的頭上來了,她也是有苦難言啊!

  其實,對於殷素素的做法,丁敏君也能有幾分理解,她也是為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只是,丁敏君雖然對天鷹教明教並無歧視,可是他們的做法有時候又太過極端,我行我素慣了,很難叫他們這些門派所理解。

  要是叫丁敏君說,如果不是謝遜正好把張翠山和殷素素一起帶走了,荒島之時日久生情,張翠山就算是要成親也不會選擇殷素素這樣的女子,搞不好一上來就近而遠之。但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人家孩子都那麼大了,麻煩也都找上門了,只好邊走邊看了。

  只是,丁敏君這裡剛剛與楊逍分別,滅絕師太那裡又出事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滅絕師太突然就病倒了,好在丁敏君做了這麼多年的峨眉大師姐對於峨眉的事務也是瞭解的,就幫滅絕師太分擔了一二,好叫滅絕師□□心養病。

  不過,讓丁敏君沒有想到的是,幾日後滅絕師太見她的時候,居然提出要她擔任峨眉掌門。

  「師傅,你不過是小病而已,過兩天就好了,為何要叫我做這峨眉掌門啊?」丁敏君有些不解,滅絕師太的動作太過倉促了。

  「敏君啊,你是個好孩子,你丈夫死了,要我說你也正好待在峨眉。峨眉的大小事務,各路武功你就沒有不熟悉的,你也是為師的得意弟子,這掌門的位置本就是要交給你的。我這幾日病了,也想了很多,左右峨眉早晚也是要交到你的手上的。如今趁著我的身體還不錯,再教教你,萬一我哪天去了,這峨眉也不致於沒有主事的人。」

  滅絕師太一向不服老,可是這些年來她為了峨眉勞心勞力,苦練武功就是為了找楊逍報仇。可是,這仇沒報,身子骨已經大不如前了。丁敏君這些天為了照顧她,又要統管峨眉的事務,她也是看在眼裡的。丁敏君這徒弟確實不錯,峨眉有她在她也算是安心了。

  丁敏君下意識的就是推辭,因為她知道一旦她擔任了峨眉掌門,就要承擔起峨眉的責任。只要一日沒有下一任掌門,她就得一日掌管峨眉。再怎麼說峨眉的掌門也不能和明教的教主在一起啊,丁敏君已經知道楊逍做了明教的教主,她要是做了峨眉的掌門,他們夫妻就不知道何日才能團聚了。

  丁敏君再三推辭,可是滅絕師太性子執拗,她打定的主意別人怎麼勸也沒用。滅絕師太的身體這幾天剛剛有了起色,要是她再叫滅絕師太生氣病情加重,那罪過可就大了。無法,丁敏君只好答應了滅絕師太。

  可是誰知道滅絕師太的動作如此之快,第二天就叫人準備掌門接任事宜,並且向各大門派送去了請帖,邀請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前來觀禮。饒是丁敏君心中已有準備,也不明白為什麼滅絕師太要這麼著急。

  掌門的接任大典就在一月之後,峨眉上下都在忙著操辦這件事,只有丁敏君不知道哪裡來的閒情逸致在那裡教導一眾小弟子練劍。這其中就有她的義女谷之華和她的二徒弟周芷若。

  當初丁敏君帶周芷若上峨眉的時候,滅絕師太看中周芷若是個好苗子,又可憐她的身世立刻就叫她留下了。只不過滅絕師太出於替丁敏君日後接任掌門之位考慮,就叫她收下周芷若做了第二個徒弟,第一個徒弟是谷之華。

  丁敏君沒教過兩個徒弟一招半式的,全都是滅絕師太在教,空擔了個師傅的名頭。如今,丁敏君教導一眾弟子的時候,她們倆正好也在,倒是叫她名正言順的做了一回師傅。

  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了,江湖上都知道滅絕師太要把掌門之位傳給丁敏君了,楊逍也不例外。楊逍一方面也是為丁敏君高興,一方面心內苦澀,不知夫妻二人何時才能團聚。好在明教如今在楊逍的約束之下,已經比之之前好多了,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武當因為與峨眉關係密切,丁敏君的兒子還在宋遠橋的門下學武,是以武當是最早來的。宋遠橋殷梨亭莫聲谷帶了肖霽風和宋青書還有幾個得意的徒弟一同到的峨眉,也算是給足了峨眉的面子。其他門派的掌門人也都到齊了,這請帖是以滅絕師太的名義下的。誰都知道滅絕師太的脾氣,所以這一場掌門接任儀式也是辦的盛大,也算是江湖上這幾年來難得的大事了。

  丁敏君從滅絕師太的手中接過掌門指環和倚天劍,正是成了峨眉的掌門,接任儀式那一天丁敏君也是在一眾掌門人面前立了威的。這叫眾人意識到了丁敏君的武功之高,也認清了峨眉的實力,峨眉此時已經是非同一半了。

  接任了掌門對于丁敏君來說,不過是忙了一點罷了。肖霽風跟著他師傅宋遠橋過來峨眉,見了丁敏君一面就又回武當去了。谷之華作為丁敏君的大徒弟,這麼十幾歲也能幫忙做不少事,在丁敏君看來,比她當年也好上了不少。

  丁敏君特意叫谷之華帶上幾個得意的弟子下山歷練一番,漲漲見識。老是留在峨眉練武可不行。滅絕師太的身體好像好了一些了,可就在這時候,又出了事。

  這一日,丁敏君處理峨眉的事務,卻接到弟子通傳說是峨眉來了個和尚要見滅絕師太。丁敏君聽到和尚的第一反應就是無花,後來一聽說是要見滅絕師太,當即就笑了:要是哥哥來了,怎麼可能不來見她呢?

  這和尚確是少林來的,叫圓真,特意前來拜訪滅絕師太,說是有大事相商。原本滅絕師太是不見的,丁敏君現在是峨眉掌門,這些事情她都交給她管了。只是這圓真和尚非要見滅絕師太,這圓字輩的和尚在少林的地位也挺高的,滅絕師太也只得見了。

  圓真走後,滅絕師太告訴丁敏君一件讓她有些措手不及的事。饒是她想過可能會有這麼一天,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啊!

  「敏君,少林有心聯合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這件事我們峨眉一定是要出力的。」

  「師傅,這個圓真說的可靠嗎?」丁敏君打心底裡反感這個圓真和尚不為別的,就為這好好的非要想要去圍攻明教,也不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

  「敏君,這個圓真在少林的地位不低,乃是已經閉關的一位少林高僧的徒弟,他說的話自是可信的。我想的是你找幾個人下山打探一下各派的情況,如果情況屬實,待各派確定下來之後,咱們也跟著一起。」

  滅絕師太從未放棄過找明教的麻煩,這一點丁敏君是知道的,只是應該不止楊逍這一樁仇怨才是。否則滅絕師太都病成這樣了,連峨眉的事都不怎麼管了,又怎麼會如此激動的要找明教的麻煩呢。

  滅絕師太許是看出了丁敏君的疑惑,到底她是她的得意弟子,該告訴的她都告訴了丁敏君。原來,滅絕師太並非沒有家人,滅絕師太俗家姓方,還有一位兄長也在江湖中行走。早些年,謝遜為了找成昆報仇,在江湖上濫殺無辜的事丁敏君也是知道的。而滅絕師太的這位兄長也慘遭毒手,滿門被滅,就憑這個仇恨,滅絕師太都要和明教不死不休了。

  丁敏君心下痛恨謝遜,雖說他也是個受害者想要找成昆討回公道,可是被他殺害的這些人難道就不要討回公道了嗎?這些人跟他無冤無仇,也一樣有親人,謝遜這麼做倒成了另一個成昆了。

  丁敏君開始有些後悔沒有叫張翠山把謝遜的地址說出來了,為這樣的人隱瞞究竟有什麼用?俗話說得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謝遜是慘,被成昆殺了一家子,可他找不到成昆報仇,就殺了那麼多人,這也太過分了。

  說到底,丁敏君這一次這麼激動,原因是謝遜殺的人是滅絕師太的兄長一家。人在不觸及自己關心的人或事的時候,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丁敏君也不能免俗。之前丁敏君不知內情,張翠山的人品又在那裡,她自然是站在張翠山一邊的。可眼下,丁敏君開始考慮要不要去一趟武當從張翠山那裡問問謝遜的下落,也好叫她師傅報仇。

  滅絕師太主意已定,峨眉必定是要參與進這場圍剿明教的行動裡來的,丁敏君只得暫時應下再做打算。丁敏君派人下山打探消息,這個圓真居然把六大門派都跑了個遍,江湖上的人多數都以六大門派為首,這事情在丁敏君看來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思來想去,丁敏君終於決定動用楊逍留下來的聯繫方式,她跟滅絕師太說她要下山給肖霽風寄些衣裳過去。當初丁敏君上山急,自己的東西都帶上了,可是她兒子的東西還放在家裡呢,是以這個說法並沒有引起滅絕師太的懷疑。

  下山後,丁敏君給楊逍傳遞了消息,告訴他六大門派即將圍攻光明頂叫他做好準備,雙方儘量不要動手,也不要傷及人命才好。丁敏君也是為的楊逍考慮,儘量不要有人傷亡,這才能有和談的籌碼。如今明教在楊逍的約束下較之以往可不要好太多了,要是能這麼一直下去,不比殺了他們強啊!畢竟是這麼多條人命,還是要慎重些才是。

  楊逍收到丁敏君的消息之後,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只是這一次丁敏君必定前來,他們的兒子作為武當第三代的得意弟子也一定回來的。楊逍知道這一次如果不處理好了,恐怕會傷了自己的妻兒,畢竟刀劍無眼。

  楊逍這邊開始思考起對策來,如今江湖上對於六大門派要圍攻光明頂的事暫時還沒有公開,他也不能立刻就把這個消息放出去,否則丁敏君那裡不好收場。畢竟,目前能知道這些消息的不外乎幾大門派的掌門和核心人物。

  楊逍只得藉口操練明教教眾,在光明頂上佈置了布哨佈防。因為楊逍自打接管明教來,抽風似的定下了太多的條條框框,是以他這一回突然這麼說到也沒有人敢反對。只是,殷素素得知楊逍的異常舉動,有些奇怪,但她害怕她爹殷天正插手,也只好暗中派人查探。

  丁敏君一時沒有得到其他門派的消息,對於滅絕師太佈置的任務,她也就不那麼著急了,只想著能拖延一時就是一時。

  只是,滅絕師太那裡又出現了新狀況,她的病情又加重了,甚至連床榻都下不了。這事情就很奇怪了,滅絕師太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手,就算是身子骨不如從前了,也不會生個病就到這個地步吧?丁敏君憂心不已,懷疑是有人對滅絕師太暗下毒手,於是便命人悄悄尋了名醫來診斷。

  這一次尋的名醫倒是有兩把刷子,滅絕師太是中了毒。這毒是一種西域密藥,無色無味,發作緩慢,看似像生病,等閒大夫根本看不出來。因為滅絕師太內力深厚才得以活到現在,要是一般人早幾個月之前就死了。只是,如今毒入五臟,滅絕師太怕是沒有幾天的日子了。

  送走了大夫,丁敏君整個人就像是傻了一樣,滅絕師太在她心目中就像是母親一般,如今卻沒有幾天的活頭了,這叫她如何接受?

  滅絕師太倒是個心寬的,拉著丁敏君的手安慰她,說:「敏君,人固有一死,你不必傷心,不過是師傅的日子到了罷。」

  「師傅!」丁敏君不知該怎麼才能救滅絕師太的性命,趴在滅絕師太的床前,哭的稀裡嘩啦的。

  「敏君,為師此生有兩大心願,一是剷除明教,二是驅除韃虜、振興峨眉。如今為師自己是做不到這一點了,但是你可以,你能答應為師嗎?」

  滅絕師太摸了摸丁敏君的頭髮,恍惚間像是記起了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候,丁敏君不過是一個髒兮兮的小丫頭,沒有人要,她就把她帶回峨眉來了。沒想到,這時間過得這麼快,一晃眼就這麼多年過去了,丁敏君的孩子也這麼大了。

  丁敏君知道,如果她答應了滅絕師太的要求,那與楊逍對上是在所難免的,畢竟楊逍現在是明教的教主。一個是師傅一個是丈夫,手心手背都是肉,丁敏君也是兩難啊!

  不過,看著滅絕師太期待的眼神,丁敏君哪裡說得出拒絕的話,只好咬牙答應了,等著再想辦法。

  但是叫丁敏君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那個圓真又上門了,他這一次來是為了交代六大門派會師的時間地點。

  更讓丁敏君措手不及的是當天晚上,滅絕師太將畢生功力都傳給了丁敏君。沒了內力的支撐,滅絕師太立時毒發攻心,不治身亡。

  滅絕師太留給丁敏君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敏君,記住你答應我的話。」

  丁敏君心頭一片苦澀,師傅啊師傅,你可真會給徒弟出難題啊!

  原本已經定好的圍攻光明頂的計畫,也因為滅絕師太的死而更改了時間。雖然人死不能複生,可是滅絕師太作為峨眉的前任掌門,江湖中人也都是要給些面子的。更重要的是滅絕師太的死也使得那些上了年紀的武林人士心有戚戚,誰能知道下一個就不是自己呢。

  丁敏君親自主持了滅絕師太的葬禮,同時心中也打定主意這光明頂是無論如何都要去的,可是卻不是為了圍攻光明頂,而是為了完成滅絕師太的另一個願望驅除韃虜。

  元人朝廷腐敗,百姓更是在元兵作惡之下苟延殘喘。欲攘外必先安內,這在丁敏君看來是最為重要的一件事。這些年丁敏君和楊逍一起生活,也不是沒有討論過關於驅除韃虜的事。只是萬事都有一個開頭,他們無法開頭。

  哪裡有欺壓哪裡就有反抗,可是若這反抗一點用都沒有,便會心灰意冷,任人宰割。現如今的老百姓誰人不痛恨元人,可是他們不敢反抗只怕會給自己和家人帶來更加沉重的災難。

  武林人士比之普通老百姓過得要好一些,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他們會武功有勢力,所以元兵有所畏懼,不敢輕舉妄動。在這個世上,唯有自己強大起來才會有好日子過。

  丁敏君眼下想做的就是先完成滅絕師太的第二個願望,由他們這些武林人士聯合起來,帶頭向朝廷反抗,這樣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他們才真的有可能翻身做主。

  丁敏君想要做這件事就必須先得到一些門派的支持,可她自己也知道這些門派對於明教的偏見已經不是一日了,怎麼可能願意捨棄前嫌聯手合作呢?丁敏君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武當的張三豐,在她眼中張三豐是當今武林最冷靜最睿智的人,只要他願意發話,肯定會有不少人回應的。

  只是,肖霽風來峨眉的時候,告訴丁敏君說是張三豐新創了一門武功,正在閉關修煉短時間內是不會出關的。丁敏君只得暫時放下這件事,組織峨眉弟子準備前往六大門派會師之地,先到了光明頂再說。她相信楊逍會明白自己的做法的,畢竟那些年他們不是沒有說過。

  不過,為了防止肖霽風跟楊逍對上,丁敏君還是找了個機會告訴了他楊逍的身份。肖霽風從小在家待得時間少,哪裡會知道自己弱不禁風的老爹會是現如今的明教教主楊逍呢。不過,道家的思想,武當的教育,使得肖霽風通透不偏執,對於楊逍並不像旁人那樣有偏見,因而也就省了丁敏君不少心。畢竟,要是兒子真的和老子對上了,那日後傳出去可真的是丟人丟大了。

  丁敏君帶著峨眉的人手與其餘五大門派匯合的時候,他們早已經等在那裡了,峨眉反倒是最後一個來的。除了武當是宋遠橋帶上武當諸位弟子之外,其餘門派都是掌門親自出動,不過少林那邊無花是不在裡面的。

  無花在丁敏君離開峨眉之前,悄悄上來一趟峨眉,告訴她他不參與這一次的事。當時丁敏君沒有問為什麼,因為從無花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出他是因為她才沒有去的。否則,少林這一次連主持都來了,沒道理會放在無花這麼一個強有力的幫手不要啊!

  但是丁敏君不知道的是無花這麼做,可不是她下想的那麼簡單。少林主持帶著一眾弟子離開了少林,無花的作用就是坐鎮少林。當然了,這重要的任務還是少林方丈親自懇求無花這位師弟的。不過,無花一個字都沒有給丁敏君透露。

  說起來是六大門派,其實還跟著不少小門派在他們身後,一是觀望,二是想坐收漁翁之利。但各位掌門都不在意,他們的目標就是剷除明教,這讓丁敏君有些無從下手,畢竟她是峨眉的新任掌門在這些老資格面前,他們必定是不會聽她的。

  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參與核心事務的都是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又有人嚴密的把守。按道理來說,明教是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進攻路線的。可是,楊逍卻在眾人到達光明頂山腳下的時候,獨自一人出現在了眾人面前,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氣氛詭異。

  要說是透露消息,最有嫌疑的是丁敏君,但是這一次卻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楊逍焦慮韋一笑一路跟蹤他們,暗中偷聽。韋一笑是明教四大護教法王之一的青翼蝠王,輕功之高,當世少有,他更是精通斂息之術,是以楊逍才派他來做這件事的。

  楊逍孤身一人出現在眾人眼前,不是沒有人想要抓他。但是楊逍氣定神閑,悠悠哉哉的樣子,叫個個掌門心裡不由狐疑楊逍是不是暗中布下了陷阱,這件事看起來有詐。因此眾人蠢蠢欲動,卻無一人敢真的動手,而楊逍早已猜到了這樣的局面,心中更是淡定。

  「各位掌門來我光明頂,真是蓬蓽生輝啊!不知,各位掌門可願隨楊某上光明頂共飲一杯啊?」楊逍向來毒舌,這會兒倒是客氣的很。

  可是楊逍越是這樣,各大門派的掌門就越是擔心有詐,還喝酒?怕不是鴻門宴吧?不過,既然楊逍都出現了,撕破臉也是早晚的事,也該說清楚了。可是各大門派的掌門面面相覷,誰也不想做這個出頭鳥。

  你看我來我看你,看了半天,不管是聰明人還是本人一個都沒有,最後這一次圍攻的主使方少林站了出來。

  「阿彌陀佛,楊教主,老衲話也不多說了。此番我六大門派聚集於此,便是要與你明教決一死戰的。」這少林方丈真是人恨話不多啊!

  「呵呵,方丈這話從何說起啊?何時六大門派就要與明教決一死戰了?最近他們可沒在江湖上惹事啊!難不成,還有楊某不知道的?方丈儘管說,楊某必定嚴懲。」楊逍也知道明教以前欠了不少人命債,已經惹得天怒人怨了。可是眼下楊逍只能裝傻打哈哈話,跟少林方丈繞彎子。

  眾人也都知道自打楊逍任了明教教主,這明教確實沒有出來惹事了,這好像有些出師無名啊!可是,以前明教犯的那些事,眾人也不能忘,尤其是那些有親人死在明教手上的人更是忍不了。

  當下就有人說:「楊逍,你少說好聽的,最近明教是挺老實的。可是他們以前做的事,大夥都看見了,你能保證他們不再犯嗎?」

  「我能。」

  楊逍的話擲地有聲,一時間安靜下來,眾人不相信,可是楊逍的最近的表現說不得也是最有力的證明了。

  楊逍早前雖說是明教光明左使,可在江湖上也有些名頭,他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但是各大門派也清楚,楊逍能做到這些明教教眾就不好說了,難免有些陽奉陰違的。

  原本就沒有和談的意思,不過是各大門派的掌門對上楊逍行事有所顧忌罷了,大家心裡都明白。楊逍這麼做,也不過是先禮後兵,要是真的能說通了,也不至於明教和各大門派仇怨深到如此地步。

  一言不合就要開打,楊逍自然是有所防備的,他一抬手周圍就出現了一眾明教教眾,將眾人包圍。此番在光明頂附近開戰,明教又佔據了地理優勢,六大門派的人手裡免不了有幾個面色難看的。

  「各位掌門,楊逍並沒不通情理。如今這局面大家也都看見了,若是各位能夠及時收手,楊某也願意請各位上光明頂喝一杯水酒。若是不願,那就只好打過一場再說了。」

  其實,眾人心裡也都有了些退縮的意。,只是,如此一來,傳了出去,豈不是叫人看不起他們,說他們怕了楊逍。

  一時間,眾人硬著頭皮上了,楊逍這邊早有準備,兩方打起來也是勢均力敵。一邊皆是各大門派的精英,一邊是明教擅長奇門遁甲之術的教眾,一時也是難分勝負。縱使楊逍提前下了命令,儘量不要殺人。可是,明教的人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對方有來者不善,又豈能真的做到楊逍說的話呢。

  一通混戰之後,雙方各有損傷,楊逍皺眉不語,丁敏君的心情也越發有些沉重。雙方停手之後,楊逍還是很給面子的說了和談之意。豈料,明教有楊逍下令不許下殺手,對上他們自然就有些吃力。眾人便以為楊逍在虛張聲勢,心中哪裡肯輕易放棄。

  晚間,各大門派掌門會見之時,丁敏君便提出了和談的建議,只是無人聽從。

  丁敏君便道:「各位掌門,今日我看得分明,楊逍確有和談之意,明教中人也不是下的死手。如此一來,大家何不各退一步,留得有用之身殺退元兵呢?更何況,我們此時和明教作戰,算起來也不過是內鬥。若是元兵有心,咱們豈不危矣?」

  丁敏君說的話不無道理,其實武當這一次本也是不想來的,只是那圓真明裡暗裡的說了那麼多,各大門派也都來了,武當不來也說不過去。至於其他門派,少林是牽頭的,峨眉是丁敏君所管自然不用說。那華山崆峒諸派,心裡都各自有著小算盤,只不說話。

  誰都不想無功而返,丁敏君不經意看向宋遠橋發現他並無對戰之意,想來她說的他也是明白的,武當諸俠有張三豐教導向來通透。如此,丁敏君心中便有底氣。

  丁敏君只道滅絕師太死前留有遺命,要她帶著峨眉弟子殺退元兵,她不願在此浪費時間。等到他日殺退元兵,再來清除明教不遲。如今明教好歹也是一股抗元力量,沒得成全了朝廷。

  是以,丁敏君當即決定帶著峨眉弟子返回峨眉,操練兵馬,以期抗元。峨眉這麼說,理由充分,武當向來和峨眉走得近,自然也是打算打道回府的。

  這下,六大門派的聯盟一下少了兩個。武當弟子向來傑出,人都說北少林,南武當,不無道理。峨眉有倚天劍在手,更是不可小看。如此一來,除了少林的各派也都有退散之意,只是並不表露出來。

  丁敏君心中這些人心中在觀望,自然不去理會。只等著第二天,和武當一同返程。

  這消息自然是瞞不過楊逍的,楊逍一方面是高興丁敏君所為,一方面則是有些失落,夫妻倆方才相見便又分別。楊逍不過偷偷打量了她幾眼,看她還和以前一般,心裡便放心了許多,只是到底少了幾分笑模樣,叫他有些心疼。

  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卻沒能陪在她身邊,他心裡也不好過。只是,人這一生總有許多無可奈何。

  第二日,峨眉武當果真離開了,一些小門派也跟著跑了。那些觀望的自然也不用再繼續了,走就是了。這一場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的戰事,不過一場混戰便結束了,也是有些憋屈。

  丁敏君叫谷之華帶弟子先行返回峨眉,她有事要辦,便先走了。谷之華知道丁敏君是想去見楊逍,自然滿口答應,各大門派也都帶著弟子們各自離去了。

  丁敏君果然悄悄的折返回去,不過沒上光明頂就是了。楊逍得了丁敏君的傳信,當即下山來見她。自上一次匆匆分別,夫妻倆這一見面,竟然是在一家小破酒館裡像極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而楊逍自然還把那只沾著某人胭脂痕跡的白瓷酒杯放在身上,此時拿出來,倒是有些恍如昨日的感覺。

  「楊逍,明教之事,你到底做何打算?」丁敏君眉頭輕皺,這一次她來見楊逍可不光光是為了見面互訴衷腸。

  「教中兄弟有些不服我的,上一回也借著天鷹教的事,狠狠的給他們幾分厲害瞧了。如今倒是聽話的多,你可是想說聯合抗元之事?」楊逍和丁敏君夫妻多年,彼此心意相同,不言自明。

  「敏兒,你當知道我早有想法,不過時機未到。我已經開始著手安排了,再過些日子,我便帶人動手。這麼多年,雖說我們日子過得不錯,可這些百姓才是真的苦。現如今既然已經出來了,自然是要做些事情的。」

  「楊逍,我知你。彼時,你若是動手,我也帶著峨眉弟子一起。不管武林中怎麼說,殺退元兵,叫這些百姓不再過得水深火熱,這本就是我想做的事。或許,等到了退了元兵,才會有真正逍遙自在的日子。」

  夫妻倆早就心意相通,如今這一番,更加加深了兩人的情意。世間難得一知己,更何況,兩人還能成為夫妻,真是天定的緣分。

  丁敏君本想見過楊逍便回去,只是真一見了面,不說楊逍不讓她走,她自己也走不動了,說不得要留下盤桓數日。可這數日一過,就在丁敏君準備動身回峨眉的時候,楊逍臉色陰沉匆匆從外面趕了回來。

  「怎麼了?」楊逍臉色不好,丁敏君也有些擔心,要知道楊逍素來是能沉得住氣的。

  「六大門派的人全都在返程的路上失蹤了,消息還沒傳出去。要是傳出去了,指不定又是明教要背黑鍋了。」

  「那之華霽風他們也……」丁敏君心存僥倖,可楊逍沒有說話,她的心就沉了下去,這可怎麼辦?

  「敏兒莫急,我已經叫人去查了,定會找出線索,救出他們的。」楊逍將丁敏君攬在懷中安慰,丁敏君神色不定,也是著急的緊,只盼著他們平安無事才好。

  第100章

  楊逍派出人手去尋找六大門派的蹤跡,可是還沒等到楊逍派出去的人回來,楊逍就收到了一封秘密來信。信中所言,六大門派的人是被朝廷的人抓走的,策劃這次行動的是汝陽王府的人。

  因為信沒有署名,楊逍也拿不准到底是真的還是只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圈套。可是楊逍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沒能回來,看起來似乎信上說得倒是有幾分真。楊逍和丁敏君商量了一下,他們不能拿孩子和那些人的性命做賭注,所以大都之行是非去不可了。

  楊逍召集了明教的人手在大都附近接應,由他和丁敏君一起悄悄潛入大都打探情況。夫妻倆夜探汝陽王府,可是王府裡風平浪靜的,看不出什麼貓膩來。只是,兩人離開的時候,有人暗中跟上了他們。

  楊逍和丁敏君的武功在當今武林也是數一數二的,怎麼可能沒發現這一點呢?只是,來人的身份出乎他們的意料。那人穿了件夜行衣,帶了張面具,身手相當的好,輕功一流。

  丁敏君心中猶疑,楊逍卻當著她的面叫破了來人的身份,範遙。楊逍當年和範遙一起在江湖上行走,彼此間十分的熟悉。即使范遙有意隱藏行跡,但是,怎麼也不可能瞞過跟他並稱逍遙二仙的楊逍的眼睛。

  范遙劍楊逍叫破了他的身份,也就沒有再瞞下去的意思,便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張俊美的臉來。只是,這張臉上帶著的早已不是當年那種逍遙灑脫的神情了。範遙變了。

  楊逍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卻隻字不提,只問範遙為什麼要跟著他們。

  範遙苦笑道:「楊逍,我是有意要告訴你消息的。六大門派的人被小郡主藏在了萬安寺裡,她有心要對六大門派下手,一舉剷除武林勢力,將其握在手中。」

  「小郡主?」楊逍不明白朝廷的郡主弄出這麼一檔子事有什麼好的。

  「小郡主閨名敏敏,是汝陽王的掌上明珠,朝廷欽封的紹敏郡主。這一次的事就是她弄出來的,一是為了討王妃歡心,二是為了掌控武林勢力,騙取武功秘笈。」

  一聽到敏敏這兩個字,楊逍和丁敏君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只是兩人想的卻不一樣。楊逍覺得這個紹敏郡主心機深沉,偏偏和他家敏兒名字裡都一樣帶著個敏字,心裡頭憋屈罷了。丁敏君卻突然想起無花當初告訴她的事,娘親她收養了一個小姑娘就叫做敏敏,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討王妃的歡心,這跟王妃又有什麼關係?」楊逍有些無奈,怎麼這一家子都跟這事扯上關係了。

  「這王妃叫陶純純,是當初那個石夫人的師妹。也是個武功不俗的,後來嫁給了汝陽王做王妃。」

  楊逍還想再問,範遙卻道時間不夠了,叫他抓緊時間去救人,匆匆便離開了。范遙走後,丁敏君頗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楊逍以為是她在擔心孩子,便沒有放在心上。

  兩人回去之後,楊逍即刻帶著人去萬安寺附近查探,準備早些瞭解清楚情況,早點動手,免得拖得久了再生禍端。丁敏君因為一直有些神思不屬,楊逍擔心她,便叫她留下來休息,自己帶人出門了。

  丁敏君心裡早已是驚濤駭浪,她娘怎麼會是汝陽王的王妃,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紹敏郡主便是娘親收養的女兒?無花哥哥到底瞞了她多少是,她不信他不知道,他那麼聰明。

  丁敏君面上苦笑,或許一直傻的只有她一個吧,所以他們才會瞞著她。可是,這個小郡主到底是自己的打算還是娘親安排的?丁敏君不敢再往下想,她只期待著救出孩子,回去找無花問個清楚。說到底,他們是她的親人呐!

  楊逍回來時,已是一天后的晚上。夜色深沉,他匆匆趕回,告訴她,事情安排好了,可以救人了。丁敏君顧不得再想些別的,只跟著楊逍一起去救人。

  明教眾人兵分三路,片刻也不耽誤。一路早已先在周圍守衛的飯菜中下了毒,一路備好了柴火,準備來一個聲東擊西,最後一路是至關重要的,負責救人。

  因為楊逍和丁敏君行動的比較,等到元兵到來之時,六大門派的人已經被悉數救出。只是,他們被下了藥,無力抵抗,光靠這一些明教弟子,似乎有些扛不住了。就在這時,無花帶著一眾少林弟子趕到,成功的解了圍。

  丁敏君見到無花本該是高興的,可是她此時竟然有些高興不起來,這來的有些太過巧合了。眾人順利被救出來,一路逃出了大都,只是中的毒沒有解藥,他們也用不了內功。好在無花帶來了少林的秘藥,眾人得救,這下欠了少林天大的人情了,無花這裡就更是不得了了。

  明教眾人在楊逍的帶領下前來救人,事情都做了,臨門一腳的時候,叫無花帶著少林把功勞搶了,這算是什麼事啊!楊逍不過是想要聯合抗元,六大門派如何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拖他們的後腿。

  丁敏君和楊逍之間的關係,本來這一次是保不住的,可是偏偏無花出來了。眾人都以為是丁敏君是和無花一起的,至於為什麼會和楊逍一塊,只能說是無花大師智慧過人,兵分兩路來救人了。

  因為有明教出手相助,這些江湖人自然也不會再去找明教的麻煩。明教也算是因此得以和各大門派之間暫時和平相處。

  丁敏君做好打算,決定把掌門之位傳給谷之華,而她則有心帶著部分傑出弟子,加入了抗元的行動中。丁敏君想好了,若是他們能夠成功殺退元兵,峨眉也是有一份功勞在的。若是不能,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裡,有谷之華和一部分峨眉弟子守著,峨眉的基業敗不了。

  只是,這一次的掌門繼任儀式,只有峨眉的弟子在場,丁敏君有心保全峨眉,事情就不能做得太明顯。

  離開帶著一眾弟子離開峨眉之前,丁敏君偷偷去找了一趟無花。

  「無花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告訴我嗎?」丁敏君耐下性子問他。

  無花一如既往的笑著,悲天憫人,不染塵埃,可說出來的話卻已經不一樣了,「敏敏,哥哥說了,你就會信嗎?」

  「我相信,只要你說了,我就信。」

  丁敏君目光堅定看著他,無花朗聲一笑,衣袖一揮,丁敏君便倒在了無花的懷裡。說到底,丁敏君還是相信無花這個哥哥的,所以沒有一點防備。

  「敏敏,你不該相信我的。好好休息,等你醒過來,一切都會好的。」

  無花依舊笑著,乾淨純粹,可他的眼中是抹不去的陰霾和深沉。

  峨眉掌門丁敏君失蹤了,大弟子谷之華暫代掌門之位。楊逍得知這個消息,本以為是假的,可丁敏君就像是銷聲匿跡了一般。楊逍準備放棄組織好的抗元行動,離開明教,四處去找丁敏君。

  肖霽風原想勸勸他爹,可失蹤的那人是他娘啊!於是,肖霽風只好接替了他爹楊逍的位置,聯合各大門派,開始了抗元行動。而楊逍則在這烽煙戰火中苦苦尋找丁敏君的下落,只是一直不曾找到。

  直到抗元行動成功的時候,楊逍才在他們舊日初見的酒館門口看見了丁敏君,還是那一身紅衣。等到楊逍走到丁敏君的身前的時候,她卻問了一句,「你看著很眼熟,我們見過嗎?」

  楊逍怔在原地,卻見人前早已死去的無花大師,一身素衣墨發飛揚,站在那裡沖著丁敏君道:「敏敏,過來。」

  然後,楊逍就看見他心上的那個人就沖著無花跑了過去,拉著他的袖子,甜甜的叫他「哥哥」。

  無花對上楊逍憤怒的眼神,微微一笑,「你終於還是找來了。」

  番外2

  其實,對於楊逍來說,若是沒有殷素素從中作梗,他也不至於假死脫身,或許現在還和丁敏君兩人在峨眉山下過得逍遙快活的日子。

  楊逍早年在江湖上過得日子雖說是刀光劍影,可也逍遙快活,只是漸漸的他開始覺得沒有意思了,就連兄弟們一起喝酒也只能叫他高興一會兒罷了。但是,等到他遇到丁敏君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會是一個讓他一輩子都覺得有趣開心的人。

  有人說,楊逍做的這許多事,甚至為了和丁敏君在一起,隱姓埋名的住在峨眉山下早已不是當初的楊逍了。

  可是,對於楊逍來說,這一切都是他甘之如飴的。若他還是當初的楊逍,又怎麼會遇上她呢?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而丁敏君,就是楊逍願意的那個人。

  楊逍或許比丁敏君更早的看出這世道的艱難,可是真正有這抗元的想法和行動,也是因為丁敏君的一句「等那日沒了朝廷的壓迫,我們還有我們的孩子們才能過上真正的逍遙快樂的生活。」

  因為這一句話,在兩人被迫分開之後,楊逍就開始收編天鷹教,整頓明教,組織抗元行動。楊逍如何能夠不知道這其中的艱辛呢,只是每一件事總要有一個開頭的人。往日楊逍也許會因為麻煩而放棄,可是丁敏君說得對,他們是可以安生,可是他們的孩子們呢,總要為後人做些事才是啊!

  只是,讓楊逍沒有想到的是,丁敏君居然會在他做好一切準備的時候失蹤了。說實在的,楊逍心中不是沒有天下,可是她失蹤,他的妻子失蹤了。

  失蹤是個什麼詞?不知去向,生死不知。楊逍怎麼可能還能沉得住氣呢?他想,他要找到她,否則他做的這一切的意義何在?但是,抗元又是楊逍對丁敏君的許諾,他不能輕易的放棄。

  霽風是他們的兒子,十幾歲的少年郎,正是一腔熱血滿腹豪情壯志的時候。霽風接過了楊逍的重擔,立志要帶領眾人抗元,而楊逍則帶著兒女的期盼踏上了漫漫尋人之路。

  楊逍獨自一人走過曾經他們走過的山山水水,只希望有一日他一回頭,會看見他的敏兒一身紅衣,俏皮的喊他。只是,楊逍一路走來,一直未曾見到丁敏君的蹤跡,可他沒有放棄。因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成親那日他們便說過,就算有一日死了,兩人也一定要葬在一處。

  楊逍尋人的路上,也一直和兒子有著聯繫。霽風雖然年紀輕,可是他身後站著明教武當峨眉,他自己也是個武功好的,聰明不凡,自然是扛得住的。楊逍對兒子心有愧疚,覺得讓他小小年紀承擔這麼多是不是太過了。

  可是,霽風那小子從不叫苦,每次父子倆通信,他總要把最近發生的事告訴楊逍。楊逍這麼多年不缺閱歷,或許他不能做到幫助霽風決策,卻可以幫他分析得失。霽風年紀輕,但是他聽得進旁人的意見,也知道知人善任,其實這就夠了。

  父子倆每一份信的結束都是同一句話,娘親找到了嗎?我會找到她的。這樣的對話一直持續到霽風驅退了元兵,才結束。

  也是運氣好,霽風帶著抗元大軍,不過五六年的光景,便殺退了元兵。從開始起義,便有無數人回應。每每遇上危險,卻總能逢凶化吉。對方決策昏庸,總有漏洞可尋,抗元行動十分的順利。

  後來,楊逍才知道沒有人是天生的好運,霽風之所以如此順利是因為有人在背後幫他。這人便是無花。

  抗元勝利後,眾人才得知一直主導元兵抵抗他們的那位漢人謀士竟然是少林的無花大師。無花死了,自己飲了一杯毒酒死的。霽風念在往日情分上,將無花的屍身放在竹筏上隨水漂流。也許在他的眼中,這才該是那個不染塵埃的無花大師的去處。

  楊逍和丁敏君的相逢,他想了很多次,卻沒有想到丁敏君忘記了他,身邊還站著早已不在人世的無花。若是那時楊逍還不知道是無花做的手腳,他便是傻了。

  晚上,楊逍和無花一同坐在屋頂上喝酒,一如很久之前在坐忘峰的時候一樣。無花向楊逍講述了一切,楊逍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陰謀,只是這陰謀被無花自己給改變了結局。

  丁敏君的失蹤是因為無花給她下了藥,而她毫無防備則是因為無花是她的兄長。霽風小小年紀便能帶著大軍組織抗元,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化險為夷,這其中都是無花做的手腳。無花留下漏洞,又註定把漏洞送到了霽風的手上,為的就是成就他的抗元大業。

  但其實,楊逍知道以無花的心機謀算霽風不可能會成功的,除非他有心放水。

  楊逍問他的時候,無花只說他們是親人,可楊逍不信,但無花不願意再說了。第二天,無花就離開了,丁敏君想起了一切,獨獨忘了無花和相關的事。

  楊逍想起晚上無花說的話,是他虧欠了他們,是時候做出補償了。

  夫妻團聚,母子相見,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以往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只剩下了美好的未來。

  霽風因為抗元深得民心,最終被擁戴著成為了皇帝,娶了芷若為妻。夫妻一路相互扶持,倒也過得順心。楊逍和丁敏君不願意留在那深宅大院之中,他們離開了峨眉山下,回到了坐忘峰,過著平淡的日子。

  逢年過節的時候,兒女們總會回來看看他們,楊逍心裡也是開心。只是,最近丁敏君偷偷把他的酒都給藏了起來,叫楊逍幫她找徒弟,好繼承桃花島的武功。

  楊逍明擺著劃水,已經睡了好幾天的地板了,他打定主意,要好好跟丁敏君說說。正好霽風和芷若的小閨女偷偷從皇宮裡溜了出來,楊逍一手提著直撲騰的小姑娘,一邊叫道:「敏兒,我給你找了個好徒弟呢!」

  丁敏君從廚房探出頭來,見楊逍把孫女提在手上。眼瞅著小姑娘都要氣炸毛了,丁敏君便順手抄起一盤剛做好的小點心砸向楊逍,吼道:「楊逍,你快把孩子給我放下。不然今天我們吃飯,你看著!」

  「別啊,敏兒,咱有話好好說。」楊逍接住點心盤子遞給小姑娘,把孫女放下來後,就匆匆鑽進了廚房。

  廚房一陣劈裡啪啦,丁敏君出來見到自家孫女乖乖巧巧的,剛摸上小姑娘的辮子,就聽到乖巧的小姑娘咬著點心說:「祖母,你們這是父皇說的閨房情趣吧,我懂!」

  坑爹不算連她爹的爹也一起坑上了,這孩子也不知像了誰?

  看著小姑娘單純的眼神,丁敏君氣得直咬牙,霽風這混小子都給孩子說什麼了。廚房裡,楊逍一邊炒菜,一邊摸著鼻子偷笑,我兒子果真有我當年的風範。

  「楊逍,罰你再做一道烤雞。」

  「敏兒,小風那小子不聽話,你找我什麼呀!」楊逍心中暗惱,臭小子這是坑爹呐!

  「小風是個乖孩子,肯定是你這個當爹的教的。烤雞你做不做?」

  「敏兒,那我晚上不睡地上了吧。都老胳膊老腿的了,你就讓我回床上睡唄!」不管誰的錯,楊逍都得背鍋。

  「……你不做是吧?那我走了啊,你就接著睡地上吧。」嘿,楊逍你還討價還價啊,姑奶奶走了,看你做不做?丁敏君作勢要出門,實則站在那裡沒動。

  「別啊,不就是烤雞嗎?做做做,你等著,一會兒就好。別忘了,答應我的事啊!」楊逍無奈一笑,這老婆子是吃定他了啊!

  丁敏君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瞥見楊逍含笑做飯的模樣,不由得翹起了嘴角。這人就是這樣,年輕的時候不著調,老了啊,還是一樣的……討人喜歡。

  如果不是楊逍折返回來告訴高寄萍這件事,高寄萍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去懷疑她的夫君律香川。

  律香川是一個讓人著迷的男人,他的身上幾乎擁有可以吸引各種女人的魅力。高寄萍有的時候在想,如果他流連花叢的話,肯定會有很多女人前赴後繼的沖過來。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他對高寄萍一往情深,兩個人還有著共同的女兒。高寄萍實在是想不出來律香川那張深情的面孔下會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是說楊逍說了高寄萍就會信,只是楊逍說的太真了,而他也沒有必要去騙她。高寄萍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聰明的女人只要不被情愛蒙蔽了雙眼,那麼她想知道的她都能知道。

  高寄萍證實了楊逍的話都是真的,那就是說律香川一直在騙她。高寄萍這一生太苦了,律香川對於她來說,不亞於這昏暗一生中的救贖。

  第一次,他給了她寄萍這個名字,就像是在說她這一生如同寄託于水的浮萍,四處漂流,無處可依。第二次,陪伴她很久的幾個孩子,她願意用命去換的孩子離開了她。高寄萍心裡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她清醒又理智,人往高處走罷了,她什麼都沒有,又有誰會願意留下來呢?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高寄萍又一次遇到了律香川。律香川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樣,他滿足了她的期望。他溫文爾雅,細心體貼,他風度翩翩,長相出眾,他全心為她,不離不棄。這樣的律香川是個女人就拒絕不了,更何況還是苦了這麼多年的高寄萍呢?

  所以,高寄萍信任律香川,遠勝於她自己。但是,這信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可律香川總是能在高寄萍明裡暗裡的各種試探中脫身,直至她這一顆芳心陷落。

  高寄萍是個不一樣的女子,她夠狠夠絕情,所以她最終用來試探律香川的辦法竟然就是用她自己來試。

  一杯下了藥的酒,高寄萍似乎就驗證出了律香川那淺薄的情意。其實這酒本就沒有毒,只是初期有些類似中毒的症狀。而律香川那一杯毒酒喝下,第一反應居然是抬手一件暗器對準了高寄萍。

  高寄萍倒下的時候,面上帶著一種解脫的神色。也就是那時律香川才反應過來,酒中無毒,而他居然對著高寄萍下了狠手。

  律香川對高寄萍全然無情嗎?倒也不是,所以律香川又回到了高寄萍的身邊。然而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以為深愛他的高寄萍,袖中藏了一把匕首深深的紮進了律香川的胸膛。

  「萍兒,真不愧是我的萍兒。」律香川的眼中竟然還是熟悉的深情,高寄萍不懂,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騙她?

  「律香川,你一直都在騙我!」

  「對,我在騙你,也騙了我自己。我以為我不愛你的,我自以為算盡了天下人的心,卻沒算准自己的。所以,我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解藥在我這裡,和之華一起好好活下去。」

  律香川顫抖著把手中的解藥放在了高寄萍的手上,律香川身上的暗器都是有毒的。只可惜,律香川只做完了這一件事便閉上了眼,而高寄萍再也無法從那雙深邃明亮的眼中看到他的情意。

  高寄萍抱著律香川的屍體,根本就不在意什麼解藥,她不想活了。高寄萍算著時間,或許丁敏君該到了,她總會照顧好之華的,而她自己,她打算到了地下,再去找律香川算這筆賬。

  兩個深愛彼此的人,是如何走到了這個地步的?或許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律香川從小被石觀音收養,自以為武功智謀樣樣不缺,可一個無花的出現就徹底的擾亂了他的心,只因為無花是石觀音的親生兒子嗎?所以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奪走他苦心經營的一切?

  律香川從來就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所以他要反擊。高寄萍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早年,律香川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寄萍。後來,輾轉再見,當年的小女孩,已經成了風華絕代的美人。

  要一個女人死心塌地的為一個男人做事,絕不變心,那麼這世上就只有一種力量就是這個女人的情。律香川也可謂是情場高手了,他心思縝密,高寄萍的試探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所以,律香川精心設計的圈套,眼睜睜的看著高寄萍一步步的淪陷,而他卻冷眼旁觀。

  或許是上天在跟他開玩笑,看似完美無缺的律香川有個不能言說的秘密,他在子嗣上有些妨礙。從不曾有人給律香川生下孩子,即使他心裡也隱約有過期盼。後來,高寄萍給律香川生了個女兒,這孩子或許就是律香川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了。

  完美的謊言不斷的重複上演,律香川自己也當真了。若不是那一日楊逍和範遙跟蹤他,他覺得或許就會這麼演一輩子也挺好的。

  高寄萍的那杯酒,一開始對律香川來說,便是她對他的背叛,在他動了心之後,她居然可以下這樣的狠手。律香川心神不寧之下,用了暗器,可當他看見高寄萍臉上的神情時,他居然心軟了。

  等到自己被妻子狠狠的紮了一刀之後,律香川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還把解藥留給她。要是以前,律香川肯定是死也要拉著高寄萍一起死。可現在,他還希望她能好好的活著。

  律香川自詡聰明,一輩子都算無遺策,可是他算漏了自己的心,所以一敗塗地。到頭來,律香川忽然就看開了,其實能一家人一輩子在一起快樂的生活也很好。

  只可惜,只要他是律香川,他就做不到這一點。

  誰也沒有想到過,高寄萍和律香川會是這樣一個結局。生不同時死同時,雖不同去亦能同歸,只願忘川河畔,奈何橋上,他們還能一起走下去。

  殷素素原以為早已和張翠山天人兩隔,卻不想還有重新見面的一天,只是時過境遷,夫妻倆竟然如同陌路人一般。

  「你為什麼要假死,你難道不知道我和無忌過得有多苦嗎?」昔日的情深仿若就是一場笑話,殷素素只恨張翠山為什麼要拋棄他們母子。

  「素素,我當初是真的決定一死,一來保全我與謝大哥的兄弟之義,二來能讓你和無忌從此能夠過得平安。只是,敏妹幫了我,我死不成了,也只有重新振作,但我不能和你們相見。」張翠山的目光平和,生死在他的口中似乎已經不值得一提,他向殷素素解釋這一切。

  殷素素複雜的看著張翠山,難道在他眼中,她不是個能與他共死的人嗎?

  「你當初若是留下我,我便是與你同死又何妨?」

  「那麼,無忌呢?」

  「……」

  「你我固然可以一起離開這人世,但是稚子何辜?昔日,我固執己念,想來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人生在世,對錯總是在一念之間。我當初不願交代謝大哥的所在,不過以為所有的人皆是沖著屠龍刀去的,卻也忘了謝大哥犯下的錯,那些無辜枉死的人也缺一個公道。我如今想通了,自然也就放下了。素素,我對不起你,日後你若是有事找我,只要我活著,你儘管往武當來便是了。」

  「呵呵,張翠山,你說了這麼多,難道真的要做一個拋棄妻子的薄情寡義之人嗎?」

  「素素,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都是因為我,所以我要償還這份罪孽。」

  「你當初假死,不都是那些人逼的嗎?那些人難道不該殺嗎?」殷素素生於天鷹教,她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做個任性妄為的妖女又怎麼樣?她的愛恨從來都是如此的濃烈。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那些人該死。

  「雖是他人相逼,也是我一意孤行。我一個人的命和你殺的這許多人相比,到底孰輕孰重?那些人難道就沒有父母妻兒了嗎?如果,人人都要報仇,那麼無忌呢?他作為我們的孩兒,又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我知你的情,也瞭解你為我做的一切,可我不能贊同你的做法。」

  殷素素聽不進張翠山的話,即使她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她不想再和他談下去了,夫妻兩人都知道,若是他們當初一起死了,或許這份情感便能在最美好的時候存下來,而不是像今日一樣。

  兩人成長的環境不同,所受的教育不同,所以註定了若是他們長久的在一起,必定會產生矛盾,除非他們一直待在冰火島那樣與世隔絕的地方。否則,她的偏激任意妄為,他是不可能站在她那一邊的,夫妻反目似乎是可以預見的事。

  正道俠士和魔教妖女,看似是一曲盪氣迴腸的琴曲,只是這其中滋味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

  從此,兩人一人在天南,一人在地北,再無相見之日。或許會有相思意,可人並非只有情。

  無花,少林高才,七絕妙僧,最是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任是誰都不會相信一心向佛的無花大師會殺人。只可惜,無花最是能用溫柔無害的神情,說出最狠毒的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短短幾句話便能了結他人的性命,看似最純的善和最毒的惡竟然在一個人的身上完美的交融了。

  他一個人便操縱著一個王朝,一個武林的顛覆和興起,多年後,還是會有人提起無花這個名字,只是無花早已經用一杯毒酒了卻了自己的性命。

  天下太平,作為當今武林的最有名望的女子門派,峨眉可是人人嚮往之。然而,作為峨眉的掌門,谷之華每逢深夜,都會去峨眉後山的禁地見一個人。

  「無花,我今日給你帶了一壇酒,你想嘗嘗嗎?」

  峨眉後山的禁地,除了掌門之外無人可以踏足,誰也不知道早已死去的無花會在這裡出現。無花還是一副和尚打扮,素衣白襪,手持佛珠,如九天仙人一般。

  「你不必日日來見我,我只是暫時借居在峨眉。你若是有事,我定會出手相助。」無花對著花容月貌的峨眉掌門如此殷勤款待,完全的無動於衷,甚至他話說分明,不想與她有絲毫牽扯。

  谷之華並不在意無花的話,她微微一笑,放下酒壺,轉身便走了,只道:「酒我放下了,我明日再來看你。」

  無花望著谷之華的背影,神色莫名,幾不可聞的輕歎之後,他便閉上了眼。

  無花當日迷暈了丁敏君,為的就是不讓她摻合進去,他也知道再這麼繼續下去,早晚會有人知道她和楊逍的關係。這樣一來,他的妹妹會陷入一個難以解脫的困境,即使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他還是後悔了。

  無花對於小時候的記憶記得不是那麼清楚了,可他也明確的知道自己只有一個兄弟,並沒有什麼妹妹。認下丁敏君這個妹妹,也是計畫中的一部分。

  他利用紀曉芙成功的算計了楊逍,成為了丁敏君心中最無可取代無話不談的哥哥。無花原不過是想利用丁敏君掌控峨眉罷了,誰知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她改變計畫,這也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的事。

  或許是有了情,只是一步走錯,便只能錯下去。她是他的妹妹,那便只能是他的妹妹。無花用無數的謊言去圓,可那傻的可憐的丁敏君居然一直都不曾發現。無花既是好笑,卻又有點心疼。

  高寄萍和律香川的死,本是無花讓人假扮楊逍來破壞兩人情感,從而加速控制武林,操縱江山朝堂的。只是,無花還是因為丁敏君,改變了計畫,推遲了時間。

  石觀音這個母親,從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她所在乎的從前是仇恨和武功,如今是容顏和權勢。作為天下最美的女人,她就該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好的一切。

  無花一直看得清楚,只有南宮靈這個傻弟弟,一直被自己的兄長和母親玩弄于股掌之間,真的以為丁敏君是他的親妹妹。

  石觀音的武功之高,即使是眾多武林高手對上也一樣的打不過她。她自負於自己的武功和美貌,所以範遙來接近的她的時候,石觀音不過是覺得多了個小寵物罷了。可她卻沒想到,自己給了范遙向楊逍和丁敏君通風報信的機會。所以,範遙悄無聲息的死了,沒有任何人知曉。

  無花從不會對上石觀音,不只是因為她是他的母親,更因為他沒有勝算。可是當石觀音想要肖霽風的命的時候,無花還是無可奈何的做出了選擇。

  肖霽風聰明過人,得了無花的暗示,不過一面鏡子,便讓無人能敵的石觀音栽了。石觀音最愛的是自己的容顏,所以她青春美貌如同少女,她愛她自己。鏡中的自己傷了,她不再完美,受到了打擊的石觀音居然一瞬間紅顏絕色變成白髮枯骨,再沒有人會想到這個結局。

  無花說了要贖罪,可他還是不可避免的起了私心,和丁敏君一起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快活日子。他還是她的哥哥,寵著她愛著她,給她想要的一切,直到楊逍找到他們。

  至於為什麼會到峨眉,只能說他欠了高寄萍和律香川的,也就順便照拂一下谷之華。若說谷之華那潛藏的情意,無花看不到嗎?他便是看得見,也只能看不到。

  住在峨眉後山的禁地,每日念誦佛經,或者畫一兩幅畫,寫幾筆字,或者奏一曲琴,其實無花的日子也可以很簡單,就像在少林一樣。只可惜,一念生魔,萬般皆拋諸腦後。

  對於無花來說,曾經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近在咫尺,只要他想,就能得到。可是,到了那個時候,無花竟然再沒有一點前進的想法,他選擇了放棄,只因為他不想要了。

  谷之華每日都來見無花,無花開始還說兩句讓她不要來的話,可惜她從來不聽,最後他也只能隨她去了。其實,谷之華或許知道無花心裡的人,她只是想看看他而已,能陪著他,她就已經覺得很好了。

  一晃眼,許多年過去了,陪伴或許已經成了習慣,在這種寂寞無聊的日子裡有個人陪著或許不錯。谷之華不是個多話的人,卻會每天跟無花說些瑣事,也不管無花會不會回應。後來,無花有時便會說上一兩句話,她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谷之華一生都沒有嫁人,只做峨眉的掌門,只陪著無花。而無花本只是想在峨眉待上些日子的,卻至死都沒有離開峨眉的後山。

  人間自是有情癡,風雪流年寄相思。


番外3

  如果不是楊逍折返回來告訴高寄萍這件事,高寄萍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去懷疑她的夫君律香川。

  律香川是一個讓人著迷的男人,他的身上幾乎擁有可以吸引各種女人的魅力。高寄萍有的時候在想,如果他流連花叢的話,肯定會有很多女人前赴後繼的沖過來。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他對高寄萍一往情深,兩個人還有著共同的女兒。高寄萍實在是想不出來律香川那張深情的面孔下會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是說楊逍說了高寄萍就會信,只是楊逍說的太真了,而他也沒有必要去騙她。高寄萍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聰明的女人只要不被情愛蒙蔽了雙眼,那麼她想知道的她都能知道。

  高寄萍證實了楊逍的話都是真的,那就是說律香川一直在騙她。高寄萍這一生太苦了,律香川對於她來說,不亞於這昏暗一生中的救贖。

  第一次,他給了她寄萍這個名字,就像是在說她這一生如同寄託于水的浮萍,四處漂流,無處可依。第二次,陪伴她很久的幾個孩子,她願意用命去換的孩子離開了她。高寄萍心裡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她清醒又理智,人往高處走罷了,她什麼都沒有,又有誰會願意留下來呢?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高寄萍又一次遇到了律香川。律香川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樣,他滿足了她的期望。他溫文爾雅,細心體貼,他風度翩翩,長相出眾,他全心為她,不離不棄。這樣的律香川是個女人就拒絕不了,更何況還是苦了這麼多年的高寄萍呢?

  所以,高寄萍信任律香川,遠勝於她自己。但是,這信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可律香川總是能在高寄萍明裡暗裡的各種試探中脫身,直至她這一顆芳心陷落。

  高寄萍是個不一樣的女子,她夠狠夠絕情,所以她最終用來試探律香川的辦法竟然就是用她自己來試。

  一杯下了藥的酒,高寄萍似乎就驗證出了律香川那淺薄的情意。其實這酒本就沒有毒,只是初期有些類似中毒的症狀。而律香川那一杯毒酒喝下,第一反應居然是抬手一件暗器對準了高寄萍。

  高寄萍倒下的時候,面上帶著一種解脫的神色。也就是那時律香川才反應過來,酒中無毒,而他居然對著高寄萍下了狠手。

  律香川對高寄萍全然無情嗎?倒也不是,所以律香川又回到了高寄萍的身邊。然而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以為深愛他的高寄萍,袖中藏了一把匕首深深的紮進了律香川的胸膛。

  「萍兒,真不愧是我的萍兒。」律香川的眼中竟然還是熟悉的深情,高寄萍不懂,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騙她?

  「律香川,你一直都在騙我!」

  「對,我在騙你,也騙了我自己。我以為我不愛你的,我自以為算盡了天下人的心,卻沒算准自己的。所以,我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解藥在我這裡,和之華一起好好活下去。」

  律香川顫抖著把手中的解藥放在了高寄萍的手上,律香川身上的暗器都是有毒的。只可惜,律香川只做完了這一件事便閉上了眼,而高寄萍再也無法從那雙深邃明亮的眼中看到他的情意。

  高寄萍抱著律香川的屍體,根本就不在意什麼解藥,她不想活了。高寄萍算著時間,或許丁敏君該到了,她總會照顧好之華的,而她自己,她打算到了地下,再去找律香川算這筆賬。

  兩個深愛彼此的人,是如何走到了這個地步的?或許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律香川從小被石觀音收養,自以為武功智謀樣樣不缺,可一個無花的出現就徹底的擾亂了他的心,只因為無花是石觀音的親生兒子嗎?所以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奪走他苦心經營的一切?

  律香川從來就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所以他要反擊。高寄萍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早年,律香川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寄萍。後來,輾轉再見,當年的小女孩,已經成了風華絕代的美人。

  要一個女人死心塌地的為一個男人做事,絕不變心,那麼這世上就只有一種力量就是這個女人的情。律香川也可謂是情場高手了,他心思縝密,高寄萍的試探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所以,律香川精心設計的圈套,眼睜睜的看著高寄萍一步步的淪陷,而他卻冷眼旁觀。

  或許是上天在跟他開玩笑,看似完美無缺的律香川有個不能言說的秘密,他在子嗣上有些妨礙。從不曾有人給律香川生下孩子,即使他心裡也隱約有過期盼。後來,高寄萍給律香川生了個女兒,這孩子或許就是律香川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了。

  完美的謊言不斷的重複上演,律香川自己也當真了。若不是那一日楊逍和範遙跟蹤他,他覺得或許就會這麼演一輩子也挺好的。

  高寄萍的那杯酒,一開始對律香川來說,便是她對他的背叛,在他動了心之後,她居然可以下這樣的狠手。律香川心神不寧之下,用了暗器,可當他看見高寄萍臉上的神情時,他居然心軟了。

  等到自己被妻子狠狠的紮了一刀之後,律香川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還把解藥留給她。要是以前,律香川肯定是死也要拉著高寄萍一起死。可現在,他還希望她能好好的活著。

  律香川自詡聰明,一輩子都算無遺策,可是他算漏了自己的心,所以一敗塗地。到頭來,律香川忽然就看開了,其實能一家人一輩子在一起快樂的生活也很好。

  只可惜,只要他是律香川,他就做不到這一點。

  誰也沒有想到過,高寄萍和律香川會是這樣一個結局。生不同時死同時,雖不同去亦能同歸,只願忘川河畔,奈何橋上,他們還能一起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相愛相殺的一對,嚶嚶嚶!



番外4

  殷素素原以為早已和張翠山天人兩隔,卻不想還有重新見面的一天,只是時過境遷,夫妻倆竟然如同陌路人一般。

  「你為什麼要假死,你難道不知道我和無忌過得有多苦嗎?」昔日的情深仿若就是一場笑話,殷素素只恨張翠山為什麼要拋棄他們母子。

  「素素,我當初是真的決定一死,一來保全我與謝大哥的兄弟之義,二來能讓你和無忌從此能夠過得平安。只是,敏妹幫了我,我死不成了,也只有重新振作,但我不能和你們相見。」張翠山的目光平和,生死在他的口中似乎已經不值得一提,他向殷素素解釋這一切。

  殷素素複雜的看著張翠山,難道在他眼中,她不是個能與他共死的人嗎?

  「你當初若是留下我,我便是與你同死又何妨?」

  「那麼,無忌呢?」

  「……」

  「你我固然可以一起離開這人世,但是稚子何辜?昔日,我固執己念,想來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人生在世,對錯總是在一念之間。我當初不願交代謝大哥的所在,不過以為所有的人皆是沖著屠龍刀去的,卻也忘了謝大哥犯下的錯,那些無辜枉死的人也缺一個公道。我如今想通了,自然也就放下了。素素,我對不起你,日後你若是有事找我,只要我活著,你儘管往武當來便是了。」

  「呵呵,張翠山,你說了這麼多,難道真的要做一個拋棄妻子的薄情寡義之人嗎?」

  「素素,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都是因為我,所以我要償還這份罪孽。」

  「你當初假死,不都是那些人逼的嗎?那些人難道不該殺嗎?」殷素素生於天鷹教,她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做個任性妄為的妖女又怎麼樣?她的愛恨從來都是如此的濃烈。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那些人該死。

  「雖是他人相逼,也是我一意孤行。我一個人的命和你殺的這許多人相比,到底孰輕孰重?那些人難道就沒有父母妻兒了嗎?如果,人人都要報仇,那麼無忌呢?他作為我們的孩兒,又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我知你的情,也瞭解你為我做的一切,可我不能贊同你的做法。」

  殷素素聽不進張翠山的話,即使她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她不想再和他談下去了,夫妻兩人都知道,若是他們當初一起死了,或許這份情感便能在最美好的時候存下來,而不是像今日一樣。

  兩人成長的環境不同,所受的教育不同,所以註定了若是他們長久的在一起,必定會產生矛盾,除非他們一直待在冰火島那樣與世隔絕的地方。否則,她的偏激任意妄為,他是不可能站在她那一邊的,夫妻反目似乎是可以預見的事。

  正道俠士和魔教妖女,看似是一曲盪氣迴腸的琴曲,只是這其中滋味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

  從此,兩人一人在天南,一人在地北,再無相見之日。或許會有相思意,可人並非只有情。

作者有話要說:

  簡言之,三觀不合,就最好不要談戀愛!



番外5

  無花,少林高才,七絕妙僧,最是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任是誰都不會相信一心向佛的無花大師會殺人。只可惜,無花最是能用溫柔無害的神情,說出最狠毒的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短短幾句話便能了結他人的性命,看似最純的善和最毒的惡竟然在一個人的身上完美的交融了。

  他一個人便操縱著一個王朝,一個武林的顛覆和興起,多年後,還是會有人提起無花這個名字,只是無花早已經用一杯毒酒了卻了自己的性命。

  天下太平,作為當今武林的最有名望的女子門派,峨眉可是人人嚮往之。然而,作為峨眉的掌門,谷之華每逢深夜,都會去峨眉後山的禁地見一個人。

  「無花,我今日給你帶了一壇酒,你想嘗嘗嗎?」

  峨眉後山的禁地,除了掌門之外無人可以踏足,誰也不知道早已死去的無花會在這裡出現。無花還是一副和尚打扮,素衣白襪,手持佛珠,如九天仙人一般。

  「你不必日日來見我,我只是暫時借居在峨眉。你若是有事,我定會出手相助。」無花對著花容月貌的峨眉掌門如此殷勤款待,完全的無動於衷,甚至他話說分明,不想與她有絲毫牽扯。

  谷之華並不在意無花的話,她微微一笑,放下酒壺,轉身便走了,只道:「酒我放下了,我明日再來看你。」

  無花望著谷之華的背影,神色莫名,幾不可聞的輕歎之後,他便閉上了眼。

  無花當日迷暈了丁敏君,為的就是不讓她摻合進去,他也知道再這麼繼續下去,早晚會有人知道她和楊逍的關係。這樣一來,他的妹妹會陷入一個難以解脫的困境,即使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他還是後悔了。

  無花對於小時候的記憶記得不是那麼清楚了,可他也明確的知道自己只有一個兄弟,並沒有什麼妹妹。認下丁敏君這個妹妹,也是計畫中的一部分。

  他利用紀曉芙成功的算計了楊逍,成為了丁敏君心中最無可取代無話不談的哥哥。無花原不過是想利用丁敏君掌控峨眉罷了,誰知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她改變計畫,這也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的事。

  或許是有了情,只是一步走錯,便只能錯下去。她是他的妹妹,那便只能是他的妹妹。無花用無數的謊言去圓,可那傻的可憐的丁敏君居然一直都不曾發現。無花既是好笑,卻又有點心疼。

  高寄萍和律香川的死,本是無花讓人假扮楊逍來破壞兩人情感,從而加速控制武林,操縱江山朝堂的。只是,無花還是因為丁敏君,改變了計畫,推遲了時間。

  石觀音這個母親,從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她所在乎的從前是仇恨和武功,如今是容顏和權勢。作為天下最美的女人,她就該得到自己想要的最好的一切。

  無花一直看得清楚,只有南宮靈這個傻弟弟,一直被自己的兄長和母親玩弄于股掌之間,真的以為丁敏君是他的親妹妹。

  石觀音的武功之高,即使是眾多武林高手對上也一樣的打不過她。她自負於自己的武功和美貌,所以範遙來接近的她的時候,石觀音不過是覺得多了個小寵物罷了。可她卻沒想到,自己給了范遙向楊逍和丁敏君通風報信的機會。所以,範遙悄無聲息的死了,沒有任何人知曉。

  無花從不會對上石觀音,不只是因為她是他的母親,更因為他沒有勝算。可是當石觀音想要肖霽風的命的時候,無花還是無可奈何的做出了選擇。

  肖霽風聰明過人,得了無花的暗示,不過一面鏡子,便讓無人能敵的石觀音栽了。石觀音最愛的是自己的容顏,所以她青春美貌如同少女,她愛她自己。鏡中的自己傷了,她不再完美,受到了打擊的石觀音居然一瞬間紅顏絕色變成白髮枯骨,再沒有人會想到這個結局。

  無花說了要贖罪,可他還是不可避免的起了私心,和丁敏君一起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快活日子。他還是她的哥哥,寵著她愛著她,給她想要的一切,直到楊逍找到他們。

  至於為什麼會到峨眉,只能說他欠了高寄萍和律香川的,也就順便照拂一下谷之華。若說谷之華那潛藏的情意,無花看不到嗎?他便是看得見,也只能看不到。

  住在峨眉後山的禁地,每日念誦佛經,或者畫一兩幅畫,寫幾筆字,或者奏一曲琴,其實無花的日子也可以很簡單,就像在少林一樣。只可惜,一念生魔,萬般皆拋諸腦後。

  對於無花來說,曾經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近在咫尺,只要他想,就能得到。可是,到了那個時候,無花竟然再沒有一點前進的想法,他選擇了放棄,只因為他不想要了。

  谷之華每日都來見無花,無花開始還說兩句讓她不要來的話,可惜她從來不聽,最後他也只能隨她去了。其實,谷之華或許知道無花心裡的人,她只是想看看他而已,能陪著他,她就已經覺得很好了。

  一晃眼,許多年過去了,陪伴或許已經成了習慣,在這種寂寞無聊的日子裡有個人陪著或許不錯。谷之華不是個多話的人,卻會每天跟無花說些瑣事,也不管無花會不會回應。後來,無花有時便會說上一兩句話,她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谷之華一生都沒有嫁人,只做峨眉的掌門,只陪著無花。而無花本只是想在峨眉待上些日子的,卻至死都沒有離開峨眉的後山。

  人間自是有情癡,風雪流年寄相思。

作者有話要說:

  幾個短短的小番外,一解情思,喵∼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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