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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在橫濱求生的日子》作者:忘崽雪餅【完結+番外】

《(綜)在橫濱求生的日子》作者:忘崽雪餅【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40042個瀏覽者
文案:

白咲被港黑干部太宰追殺了半年。
並不是因為她得罪了港黑,只是因為她黑市身價兩百五十億。
貨幣單位,美金。

如果把這半年的求生之路寫成一本書,那可以讓白咲哭出一條河。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心酸話:狗幣太宰不是人!!
還好,太宰叛逃港黑,追殺她的人換成了一根筋的黑色禍犬。

雖然這位太宰迷弟每次看見她都是一言不合就是干,見面就瘋狂羅生門。
但是在那個狗比手下存活了半年的人又怎麼會苟不住!

度過了快樂的兩年,白咲陰差陽錯進入了武裝偵探社工作。
然而在工作的第一天,她推開門,只見對面的繃帶精歡快的揮手打招呼:「喲小白!好久不見!」
白咲:……
草。她要辭職。現在!立刻!!馬上!!!

★1v1,cp太宰
★時間線存在大量私設

內容標簽: 綜漫 強強 少年漫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白咲 ▏ 配角:接檔文《む綜め就算是太宰也想不到》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和追殺過我的太宰在一起了

立意:不放棄就會有光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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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港口黑手黨沒有追殺她的第三天,好無聊。

  別誤會,白咲絕對沒有被長達兩年半的追殺虐出毛病,只是對於人類來說,二十一天就足夠養成習慣,更別提白咲已經被港口黑手黨追殺了兩年半。

  ——畢竟黑市裡白咲的懸賞金是兩百五十億。

  貨幣單位,美金。

  「他們不會真的放棄了吧?不不不,也有可能是有後手……但是那個狗幣又不——喲!」白咲抓起一邊的帽子戴上,轉身叉腰,她身後,黑色的羅生門正虎視眈眈,她眉尾一挑,「小禍犬好久不見吖!你終於騰出空找我啦?」

  黑色禍犬芥川龍之介捂嘴咳嗽了兩聲,臉色陰沉:「這次不會再讓你逃走了。」

  白咲唏噓感慨:「這話你都說了兩年了,不膩嗎?」

  「羅生門——!」芥川龍之介臉色一沉,羅生門從他身後鑽出,在空中肆虐,卻在靠近白咲的那一瞬間消失。

  「嘖……!太宰先生一樣的能力?不,太宰先生是獨一無二的……」芥川龍之介捂著嘴,羅生門再一次出現。

  「這種東西對我沒用啦,你又不是第一次和我交手。」白咲嘖嘖嘆氣,她手一撐,越過芥川龍之介,跳到台階上,「我還沒吃晚飯呢,回見啦!」

  芥川猛地回頭,下一瞬,視線被陰影遮擋,羅生門撕裂了空中的風衣,而風衣的主人白咲早已消失在街頭。

  而跳到另一條街道上的白咲摸出自己的錢包長吁短嘆。

  又折出去一件風衣,錢包裡剩下的錢已經所剩無幾,估計過完今天她就要露宿街頭。

  而比這更不幸的消息是,她已經沒有辦法從之前的接頭人哪裡接受委托了。

  「藤下也終於經受不住兩百五十億的誘惑了,」盡管早有預料,白咲還是忍不住嘆氣,「之前的簡介也還沒有收到回復,難道我又要淪落到後廚去刷碗的地步了嗎?」

  雖然最初就是靠給飯店當刷碗臨時工渡過了開始時的艱難日子,但是由奢入儉難,靠做任務掙了這麼多錢,過得這麼舒坦,怎麼可能輕松習慣用刷碗工工資苟的日子。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去重新購置風衣,不僅可以御寒,在被追殺的時候也能瞅准時機扔出去干擾視線,剛剛芥川龍之介就是因為她扔出去的風衣才跟丟她的,不然今晚白咲也別睡覺了,就跟芥川龍之介那個一根筋的家伙干一晚上就完事兒了。

  買完衣服和晚飯,白咲坐在河堤邊打開了今天搶到的特價便當,她一邊嚼著炸雞塊一邊喃喃自語:「嗯,最近的飯店也不招臨時工,果然是港黑做了什麼吧!?」

  找工作碰了壁的少女憤憤不平的將黑鍋推給了港口黑手黨。

  「但是生氣也沒有用啊,」吃完便當,白咲的神色不由得嚴肅起來,「哪怕只有一頓不吃,精力就會大幅下降,港黑本來就很難纏了,說不定下次真的會被抓住。」

  盡管黑市上的懸賞令上並沒有寫要她性命,但是白咲無比清楚,只要她被逮到交給金主,她就是死路一條。

  ——因為這本來就是以橫濱為賽場,以她本人為玩家,以港口黑手黨為首的眾多惡勢力為NPC的真人求生游戲。

  這個說法聽起來還挺好玩的。白咲百無聊賴的想。

  作為「求生游戲」的玩家,白咲當然也有得到道具,不然在那個狗幣負責追殺她的時候她就已經苟不住了。

  道具有二,其一是她選擇的異能力,其二是名為「交換」,用封禁五感之一為條件,交換改變目前狀況的契機。

  「呼,」白咲搓搓手,試圖搓掉非氣,「來吧!用我的味覺抽卡,天靈靈地靈靈,道具快顯靈!」

  ……

  無事發生,除了那一瞬間後立刻消失的味覺。

  白咲並不意外,反正條件她給了,那麼她也一定會獲得改變的契機。

  她拍拍沾染上灰塵的外套,收好便當盒,哼著歌朝定好的臨時住所走去。

  第二天,風為她帶來生機。

  「你要加入偵探社嗎?」

  白咲抬起頭,單手叉腰,另一只手抬起帽檐,朝氣十足:「十分榮幸。」

  最後,在一腳踹飛襲擊偵探社的「敵人」後,被眾人宣布了入社測試合格。

  ……早說是測試,她就不下手這麼重了嘛。

  白咲心虛的看著步步逼近潤一郎的與謝野晶子,如此想到。

  這時候的白咲獲得了短暫而真實的快樂,並且未曾想過以後的自己會留下多少淚水。

  在武裝偵探社的宿舍滿足的睡了一覺,白咲精神抖擻的前往偵探社准備工作。

  「呀∼是新人啊!」那雙令白咲印像無比深刻的鳶色眸子望過來,它的主人露出了歡快的笑容,「是熟人呢,小白早上好啊!」

  白咲:……

  「啪」的一聲,門被關上。

  曹尼瑪!!!太宰治這個狗比為什麼在這裡!!!

  國木田獨步站在她身後皺眉困惑:「怎麼不進去?」

  白咲抱著微弱的希望詢問道:「裡面那個自殺狂魔也是偵探社的同事嗎?」

  國木田推了推眼鏡,下意識重復了一遍自殺狂魔這四個字,恍然大悟:「你說太宰?啊,他也姑且算是偵探社的新人,你們認識嗎?」

  白咲:……

  那可真是太認識了。

  先前提到,白咲因為兩百五十億的懸賞被港口黑手黨追殺了兩年半。

  其中芥川龍之介追殺了她兩年。

  剩下半年,就是太宰治這個狗比負責的。

  太宰治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不亞於地球最深的海溝,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

  草。

  干不下去了。

  她現在就辭職!!


第2章

  「辭職?」她對面的國木田獨步扶了扶眼鏡,困惑又不耐,「說什麼辭職不干了,昨天哭著說沒錢吃飯的人想預支工資的人不是你嗎?」

  「……」白咲被噎住了,而且轉念一想,這可是她犧牲味覺換來的機會,憑什麼要因為太宰治這個狗比放棄!白咲磨磨牙,露出一個笑容,「我瞎說的,那今天有什麼工作嗎?」

  國木田獨步看了看表,推開門往裡走:「啊,工作可是多的不得了,之前的文檔要整理一遍,還有上一次的任務報告……你今天暫時就把那邊的文案整理一下吧。」

  白咲跟在他後面進去,無視在辦公桌邊興奮揮手打招呼的太宰治,徑直坐到離他最遠的那個位置開始整理文檔。

  然而太宰治並沒有停止他的作妖,他同樣無視身後國木田的「你不要把工作堆到最後推給我」的怒吼,笑眯眯的坐到白咲對面的位置。

  幾次騷擾沒有回應後,太宰治趴在辦公桌的隔斷上委委屈屈的看著她:「真冷淡啊小白,我們可是兩年沒有見了哦,難道小白已經忘了我們一起度過的那半年——噗!」

  白咲忍無可忍,一手就把剛剛整理完的文檔「啪」的一下砸到太宰治臉上:「閉嘴!」

  一聲巨響也吸引了偵探社其余人的注意力,江戶川亂步歪歪頭,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國木田獨步大步走過來拎住太宰治的後衣領,恨鐵不成鋼的說:「自己不工作就不要去打擾別人了啊太宰!」

  太宰的頭發軟乎乎的貼在頭上,隨著身體的晃動而輕微顫抖,他不忿道:「我也有好好工作嘛!國木田君好過分!」

  「哈!?哪裡好好工作了啊!」國木田怒火從中燒,這家伙自從入社後就一直和他搭檔,惹麻煩的本領比解決事情的本領還要高,只要一眼不看著,就會嚷嚷著什麼「入水」然後跳進河裡自殺,調查途中也經常說著什麼要給自己來點干勁然後跑到酒館、咖啡店裡去,屢屢擾亂國木田的日程,現在還騷擾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認真負責工作的新人,絕對不能讓新人被這個人帶壞,「別給人家添麻煩啊!」

  「呿。」太宰治焉焉的趴在椅子上。

  而白咲也冷靜下來,對自己的行為不僅沒有愧疚,甚至還覺得有點爽。

  在被追殺的半年,白咲幾乎養成了一看到太宰就跑的習慣——雖然也因為這個習慣被算計了不少次,但是跑掉的次數總比沒跑掉的次數多,像剛剛這樣直接反擊的情況基本為零。

  啊,這就是反擊打臉的快樂嗎。白咲心情舒爽的想。

  而這時,國木田接到了一個電話:「啊,社長……嗯?真的嗎?」

  國木田獨步神色嚴肅的嗯了幾聲,轉頭對偵探社眾人說道:「剛剛社長接到了委托,是軍方那邊的。」

  委托內容是這樣的,昨天軍方監測到有身份不明的人進入橫濱低階並在街道上設置炸彈,在一晚上內,被軍方找到並拆除的炸彈就有上百個,但是犯人還沒有被抓到,甚至到目前為止仍在繼續設置炸彈,所以軍方委托偵探社捉住犯人並找出還沒有被拆除的炸彈以防止傷害到無辜民眾。

  還有一張炸彈分布圖。

  「誒,雖然想說是毫不規律的分布……不過,炸彈是不是逐漸往偵探社這邊靠攏了?」太宰治湊到國木田身邊,捏著下巴道。

  白咲不想跟太宰治扎堆,用手機拍了一下照片,倚在另一邊看。

  的的確確是在往偵探社這邊靠攏。

  再一聯想到昨天開始的這個微妙的時間,白咲幾乎可以斷定,這又是一伙看重她兩百五十億賞金的人在作案。

  至於為什麼這群人反應這麼快,這個問題也很簡單,肯定是從「金主」哪裡得到的信息,金主會定時發布有關她的最新情報,不然芥川龍之介那個一根筋的人能在兩年內不間斷的得到她的信息來追殺她?她可是在太宰治手下逃了半年的人啊!

  既然是為她而來,那麼就要盡快解決掉這群人避免連累偵探社的同事……

  白咲正思索著,突然聽到太宰治歡快充滿活力的聲音:「那就交給我和小白吧,反正小白也需要熟悉偵探社的工作呢!」

  白咲緩緩抬頭,只見太宰治渾身冒著泡泡:「對吧小白∼」

  白咲:……

  「啊,」白咲用沒有情感毫無起伏的聲音呻!吟道,「不好意思,我剛剛手斷了,出不了任務。」

  太宰治眨眨眼:「騙人,明明沒有斷,而且那也不影響任務吧!」

  白咲從善如流的改口:「我說錯了,是腿斷了,再不養傷會截肢呢。」

  太宰治不依不饒:「那就讓與謝野桑治療一下好了。」

  與謝野露出了一個微笑,白咲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脅,她沉吟了一下,再一次改口:「其實是急性心功能下降所以沒力氣走路了,不好意思哦。」

  太宰治哀嚎一聲,可憐巴巴的:「誒——就這麼不想跟我出去嗎?」

  白咲露出了一個微笑:「怎麼會。」

  「那就一起出任務。」

  「……啊,心跳的好快,心悸了,可能是心髒病要犯了。」

  「呿——」


第3章

  國木田扶了扶眼鏡:「不過太宰也說得有道理,新人由前輩帶著執行任務學習經驗,這也是偵探社的傳統……」

  太宰治眼睛亮閃閃的:「對吧對吧∼」

  白咲:……

  白咲直挺挺的往後一倒,停頓了五秒,覺得他們可能不懂她的意思,然後她起身拿筆在紙上寫了兩行字,隨即啪的一下貼在臉上。

  上書:此人已死,有事燒紙(太宰與狗勿擾)。

  太宰治無視括號裡的幾個字,用非常蕩漾的語氣說道:「啊∼反正都要死的話,干脆和我一起殉情吧!」

  誰特麼要和你殉情!

  白咲揭掉紙張,若無其事的坐起來,撐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用十分悲戚哀傷的語調對國木田說道:「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了,其實……我患有繃帶過敏症,被繃帶附屬品……啊不是,長時間和綁著繃帶的人離的很近的話,很快就會心髒驟停去世的。」

  「……!繃帶附屬品!這個外號有兩下子嗎!」太宰治一副捂住心口喘不過氣的樣子,「但是這種病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哦!」

  國木田拿出了自己的本子,一本正經的記下:「原來如此,還有這種病……要記下來以防忘記!」

  白咲:……

  哎,不是,你怎麼回事啊!這麼好騙的嗎!你這樣她良心都在痛了啊!

  唰唰唰的幾筆記下後,國木田抬頭道:「既然對繃帶過敏,那就沒辦法了啊,就由我帶你出任務吧……喂太宰!不許翹班好好工作!」

  太宰治鼓著臉斜睨著國木田:「國木田君真好騙啊,明明小白和我同處一室這麼久都沒事。」

  「唉,那是騙人的嗎!」

  迎著國木田驚訝不可置信的目光,白咲按耐下抽痛的良心,幽幽道:「其實我只是一直忍著沒說而已。而且國木田前輩也有這種症狀吧!一聽到太宰的聲音就頭暈眼花呼吸不過來還會出現幻覺!這其實就是因為我們都對太宰……身上的繃帶過敏哦!」

  國木田這下完全相信了,他嚴肅的點頭:「原來如此,仔細想想確實是靠近太宰就會出現這樣情況啊。」

  「……」太宰治道,「你們這就有點過分了吧。而且國木田和我出過那麼多任務後不還活著嗎?」

  國木田沉思後自我說服了:「那可能是我的抵抗力比較強吧。」

  轉頭,他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總之,這次的任務就由我和白咲去做。」

  白咲捂著良心爽快的回答道:「好。」

  ……雖然欺騙了國木田,但是結果是好的嘛。

  走出偵探社後,國木田合上封面寫著理想的手賬本:「總之,現在要先去現場偵查實際情況,再去軍警那邊拿詳細的情報。」

  「啊,偵探社平時辦事都是這種流程麼?」白咲問道。

  「嗯?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流程。我的話是習慣這樣的,以後你經驗豐富了也可以按自己的方法去。」國木田耐心的解釋道。

  白咲點了點頭:「那就太好了,我比較習慣用直覺呢。」

  國木田愣住,他重復了一遍:「直覺?」

  白咲肯定的回答道:「沒錯。」

  這可是她再被太宰治追殺了三個月後鍛煉出來的對於危險的敏銳直覺!堪稱居家旅行殺人必備利器!在經過兩年多的磨煉下,白咲幾乎是一眼就能判定一個人的好壞——當然,這個好壞的判斷只限於對方是否對她有危險,而不是判斷這個人本身的好壞。

  如果能這麼簡單的憑直覺判斷一個人的好壞,那就不會發生那兩件烏龍了。

  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白咲的臉不經黑了下去。

  ……都怪太宰治那個狗比!白咲憤憤不平的想。

  國木田語重心長道:「雖然有時候直覺也是必不可少的破案利器,但是還是要學會現場尋找線索啊。」

  白咲乖巧的點頭:「好。」

  兩人前後走到了最近的炸彈發現點,警方小心翼翼的捧著拆掉的炸彈從他們面前走過。

  國木田攔住了這個警官,他小心翼翼的湊過去觀察:「沒見過這種型號的炸彈啊,結構也有些不合理。」

  警官苦笑道:「是啊,每一個炸彈的結構都不太一樣,可以說每一個炸彈都是全新的型號,我們也很頭疼呢。」

  白咲若有所思的盯著警官手中的炸彈,片刻後,她一邊輕巧的從警方手中拿過,一邊走到面向光的地方:「啊……果然是這種炸彈呢。」

  「喂!那不能隨便亂動吧!會爆炸的!……你聽到了嗎!」

  「嗯嗯,我聽到了,不過沒事的,」白咲輕車熟路的拆開炸彈,拿出裡面的一小塊殘片,「你看,真正會爆炸的是這個哦。」

  國木田走上來,小心翼翼的捻起來查看一番:「什麼啊……這不是灌裝可樂的殘骸嗎?」

  白咲點了點頭:「啊,對方的能力應該就是控制像這樣的鋁制品爆炸,炸彈殼子只不過是為了遮掩和利用殼子裡的□□提升威力罷了,所以直接把炸彈取下來也沒問題。」

  畢竟是受人無線控制的炸彈,只要對方想爆開,那就算派再精英的拆彈組也無濟於事……但是,那群人是不會這麼做的,畢竟他們只是想拿到賞金,而不是給自己惹上軍警這個大麻煩。

  國木田皺眉:「沒聽說過的異能力,莫非是外國來的嗎?……說回來你知道的還真清楚啊。」

  白咲平靜的點頭:「之前打過交道。」

  那個時候她還沒脫離普通人的思維,同樣以為對方只有擲出炸彈才會有爆炸……結果就被對方隨意扔過來的可樂罐坑了!誰特麼知道還有「觸摸鋁制品讓其爆炸」這種異能啊!

  想到當時的慘狀,白咲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臉,她都以為她要永遠頂著一臉疤活下去了……好在從她唯一的朋友那裡拿到了祛疤藥。

  說起來她也很久沒去看他了,不知道他最近過得怎麼樣,要養那麼多孩子也應該很辛苦……之後找時間去看看他吧。

  國木田不明所以的點點頭:「這樣的話,犯人的基礎情報也就掌握了……白咲,你記得他的樣貌特征嗎?」

  白咲望向了天空:「啊,不著急,國木田前輩,今晚是要下雨來著對吧?」

  「天氣預報確實是這麼說的。」

  「……那看樣子,這次他帶了個同伙來啊。」白咲喃喃自語,隨即她語氣一轉,歡快道,「設置這麼多炸彈,需要相當量的鋁制品,而且那個家伙只喜歡用灌裝飲料的外殼,只要查最近誰大量買這個的話就能縮小範圍了。」

  國木田認真道:「是個好主意,那麼——」

  「那就兵分兩路吧!軍警那邊的情報還沒有接收完吧?這個時候兵分兩路才有效率嘛!」白咲揮揮手,「這邊的調查就交給我吧!」

  「哎、不、你……算了,你有分寸就好。」

  只喜歡用可樂罐什麼的當然是假話,鋁制品實在太常見,從這種角度出發根本找不出犯人,這種話也就哄哄對犯人一點也不熟悉的國木田了。

  白咲冷靜的想。

  那家伙的鋁炸彈一碰到下雨天就會失靈,這也是第一次碰到那家伙時她還能苟下來的原因之一。

  挑在下雨天前設置炸彈,說明對方的目的也不在於用炸彈威脅她。應該是有其它的後招,炸彈只是一個幌子罷了。

  轉過街角,白咲正打算過馬路,旁邊突然湊出來一個蓬松毛茸茸的腦袋:「喲小白∼」

  ……

  草,這回心髒病是真犯了。


第4章

  太宰治在白咲面前飄來飄去,背後浮過無數泡泡,眼睛亮閃閃的:「呀∼既然都這麼巧了,不如接下來我們就一起行動吧!」

  白咲:……

  白咲揚起一個笑容:「太宰,你知道跑酷嗎?」

  太宰治純良又無害的眨眼,眼中光芒更甚,他湊到白咲面前:「啊啊!那個啊!是相當麻煩的自殺方式呢……怎麼怎麼?我們要一起去跑酷殉情麼!小白既然這麼要求了的話那我也……哎?」

  下一秒,白咲手撐一邊的牆壁,借助公寓樓中可以借力的地方,唰唰幾下就消失在樓頂,整個過程不到兩秒,其身姿之矯健讓人嘆為觀止。

  「……」太宰治似乎才反應過來,他保持先前的姿勢兩秒鐘,之後才慢慢起身,手插回兜裡,語氣似是無奈,「哎呀哎呀,跑得可真快啊……看樣子這兩年也過得很驚險刺激呢。」

  太宰治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女孩的場景。

  ——

  兩年半前,黑市裡忽然出現了一份高額懸賞令,懸賞一位叫白咲的女孩,查不到是誰發出的懸賞,也查不到名為白咲的女孩的半點信息,唯一能得到的情報就是每三天更新一次的白咲的位置信息。

  「真是罕見的懸賞啊。」港口黑手黨的現任BOSS森鷗外感嘆道。

  這個「罕見」的評價不單指那高達兩百五十億美金的懸賞金,更包括這莫名其妙的懸賞方式——既然已經知道地理位置,那麼為什麼要花如此高昂的賞金去懸賞這個女孩呢?

  簡直就像是把女孩當做投食的誘餌,然後站在高處看誘餌被獵手們追得遍體鱗傷的可憐模樣。

  剛剛晉升為干部的太宰治接受了這個任務。

  任務難度本應該不高,但是女孩卻總能從奇奇怪怪的地方找到生機,然後如同被網捕捉的魚一般朝細小的漏洞奮力鑽去。

  在又一次部下前來稟報女孩逃走了之後,太宰治抱著「那就讓我來看看有多能跑」的微妙心思帶隊堵住了女孩。

  這一看,就連太宰治也不免有些驚訝。

  因為對方看起來實在是太普通了,是放進中學校園裡也找不出違和感的人。女孩縮在牆角,或許是因為害怕,身體不停的在發抖,臉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憊,唇色蒼白,仿佛下一秒就會倒下,可那雙眼睛卻又有遮不住的光。

  ……然後她再一次逃走了,在太宰治親手出馬的情況下。

  明明是連跑上八百米都會氣喘吁吁手腳無力的人,但卻一次也沒有停止過逃跑的步伐。

  那份求生的意志,簡直耀眼到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

  太宰治凝望著白咲離開的方向,半響,他哼著歌踏上馬路:「哎呀哎呀,現在要去哪裡呢,啊,不如先去買一聽可樂好了……」

  而另一邊,白咲也完成了跑酷的動作,在周圍人的驚嘆中安全的落到了地面。

  「啊,好久沒這麼跑了,」白咲也有點唏噓,自從換成芥川龍之介來追殺她後,要麼她就迅速跑掉,要麼就被纏著死鬥一番,只有在港黑下層追殺她的時候會用這一套法子逃跑,「果然兩年不見,太宰雷達都壞了麼?居然沒發現他的靠近……」

  白咲苦惱的想道。

  太宰雷達,器如其名,是專門用來發現太宰治的雷達,其輝煌戰績如下:在推開咖啡店的門前瘋狂預警讓自己躲開太宰,在路邊長椅小休時瘋狂預警讓自己錯開前來做任務的太宰……總之是居家旅行躲開太宰的必備良物。

  但是太宰雷達已經連續兩次失靈了!第一次是沒有預警太宰治也在偵探社工作,第二次是剛剛直到太宰治出聲才發現他的蹤跡。

  如果這是兩年前她還在被太宰治追殺的情況下,怕是早就被這個狗比抓到了。

  「果然還是要抽空修一下太宰雷達啊……」白咲一邊單手插兜往前走,一邊提了提帽檐,「哎?那是……」

  從街邊的店裡走出來的黑發男子正是前幾天還在追殺她的芥川龍之介。

  白咲頓了一下,神色自如的轉身,眼神掃過旁邊的店鋪裡的東西,順手將腦袋那麼大的波板糖拿起來,掐尖聲音甜膩道:「誒,人家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糖呢,老板∼這個多少呀?」

  不等老板回答,她抱起糖旁邊的巨大熊玩偶,用更加驚嘆的語氣道:「啊,這個熊也好大!」

  白咲側身,用熊擋住了自己的上半身,同時同一只手拿著波板糖擋住從斜前方投來的目光。

  芥川龍之介眼神淡漠的掃過這邊,拿出手機:「咳、咳咳……任務已經完成了,下一個任務呢?……啊,那個女人的情報還沒有更新麼?我知道了。」

  追殺白咲並不是芥川龍之介的唯一任務,在失去白咲信息的時候,他也有其他的工作要完成。

  老板抹抹頭上的汗,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這兩樣你都要嗎?」

  白咲余光看見芥川龍之介消失在街角,同時也不再有會發生危險的感覺,心知芥川龍之介確實是離開了,不由得松口氣,她把熊放下,看了看老板,握著波板糖笑道:「我只要這個,這個多少錢?」

  把糖買下來白咲才後知後覺發現一件事:她現在沒有味覺,嘗不到酸甜苦鹹鮮,所以這個糖她也沒法吃啊,現在吃糖跟添陶瓷勺子有什麼區別嗎?

  ……好像偵探社裡的江戶川亂步還挺愛吃零食,把這個帶回去給他吧。

  白咲將注意力從波板糖上轉移開,她瞥了一眼芥川龍之介離開的方向。

  港口黑手黨雖然是一個暴力組織,但是平時也會處理危害橫濱的人(死傷不論),所以芥川龍之介不會是接到了處理這次炸彈狂魔的任務了吧?

  白咲的神情不由得變得復雜起來。

  左邊一個太宰治,右邊一個芥川龍之介。

  ……這是什麼人間地獄!

  不對不對不對。白咲拼命搖頭。太宰治現在又不是港黑的人,應該不會和芥川龍之介聯手……哎,總覺得這點很難說啊……

  白咲捏緊了手中的波板糖。

  「要快點在他們倆之前找到那家伙啊,」白咲喃喃道,「不然這倆湊一起……草,地獄。」

  一個人精的不得了,一個虎的不得了,要是搭檔的話,打又打不過,算計又算計不過,上一次這種局面她用了幾次交換來著……

  反正之後那一個星期,看也看不見,聞也聞不到,吃也啥味都沒有,慘的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她從包裡摸出了一份橫濱地圖,眼神在地圖上流連幾息,她篤定的點頭:「應該就是這幾個地方中的一個了。」

  而先選哪一個探查也很簡單,直接朝最直覺不妙的地方去就好了。

  第一個地點在……

  ……

  …………

  啊。

  是這樣的呢。白咲冷靜的想。

  最直覺不妙地方,有可能不代表是犯人所在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會遇到不想遇到的人。

  白咲縮在角落裡大氣都不敢出,心中淚流滿面。

  啊啊啊啊啊!中原中也為什麼在這裡啊!


第5章

  這個世界上,白咲不願與之為敵的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武力值當然是她不願為敵的其中一個原因,但是太宰治那個人精都沒抓住她,從比太宰治不知道耿直多少倍的中原中也手下逃走也並不是多困難的事情。

  不想面對中原中也的原因,大概也只是白咲被追殺這麼多年後還殘存的那麼一丁點兒少女心作祟罷了。

  中原中也救過她。

  盡管那只是機緣巧合和誤會之下的相遇,白咲也明白身為港黑干部的中原中也只是因為一時憐憫才會幫她,若是中原中也知道她的身份,那他也絕不會手下留情,白咲從來沒有在這一件事上懷有過多余的幻想。

  ……但是在那天,只有中原中也向她伸出援手啊。

  在她失去視覺、嗅覺、味覺,只能不熟練的用聽覺去判斷附近的腳步聲是否含有敵意,資金告急,又不敢貿然回到租的房子,因為身上的傷也不敢隨便移動,只能蹲在巷子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堅持著活下去的那一天——

  那一天,蹲在巷子裡的白咲聽到了布料摩擦的聲音。

  她警惕的放下手悄悄撐在地面上,以備隨時能撐起身子逃跑,然後埋著頭努力分辨還能聽到的聲音。

  靠近她的人說道:「……喂,你沒事吧?」

  白咲沒有回答,但是這個聲音讓她稍微安心了一下,這不是太宰治的聲音,也不是他那群部下中的哪一個人的聲音……是個陌生人。

  雖然白咲知道陌生人也並不可信,但是不管是遇到誰,總比在這個時候被太宰治找到好。

  「看不到麼?……嘖。」陌生人的聲音帶著些許稚嫩的感覺,「你在這等著。」

  不大一會兒,一個裝著東西的塑料袋被放在她旁邊,聲音的主人撓了撓頭發:「……不管怎麼說,加油活下去吧。」

  頓了一下,那個聲音繼續道:「你……能自己上藥麼?」

  白咲猶豫了一下,非常小弧度的點了點頭。

  那個人松了口氣:「那就好,袋子裡是藥品和食物……好好振作起來。」

  ……啊。

  這個人,是天使下凡嗎?

  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白咲從未接收到一丁點兒純粹的善意,哪怕是曾經給她介紹過短期工的和藹老爺爺,也在得知她身上的懸賞金後毫不猶豫的把她出賣給港口黑手黨。

  明明是素不相識的人,卻能做到這個地步,這個人真的是天使吧??

  天使下凡辛苦了!!

  白咲蹲在那裡吃完了一個面包,然後重新拾起了生存的勇氣。

  她望向天空,雖然抬起頭也只能看見虛無,但是她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碧藍的天空。

  這份恩情她一定要當面償還!

  在視覺恢復的第一時間,白咲就做好偽裝來到大街上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那個陌生的好心人,她已經牢牢的把那個人的聲音記住了!只要聽到那個人的聲音她就一定會找到他的!

  ——「哈!?太宰那家伙!」

  旁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聲音的主人咬牙切齒的對著電話怒吼:「任務報告這種東西讓他自己去寫!……什麼?!我立刻回來!林下!攔住他!」

  白咲看了過去,眼尖的發現其中一個追殺過她的人對著好心人鞠了個躬:「中原干部,車已經備好了。」

  橘紅發少年理了理帽子:「我知道了。」

  ——在恢復視覺的第一天,白咲就幸運的找到了救命恩人。

  ——與此同時,她知道了救命恩人的身份。

  港口黑手黨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

  ……麻麻,她失戀了!

  不好意思中原先生,你救過她的這份恩情,等有機會她再報答吧!

  白咲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在港黑干部太宰治叛逃後,白咲一度擔心追殺她這個任務會落到同樣是港黑干部的中原中也頭上,但不知是巧合還是中原中也作為干部太忙,在這兩年半裡,港黑一次都沒派過中原中也追殺她。

  白咲聽著身後傳來的及其富有規律的腳步聲,慢慢冷靜下來。

  一夜之間在橫濱布下這麼多炸彈,港黑BOSS派人中原中也來解決也很正常,不過港黑的情報也指向犯人藏在這裡的話。

  ……那這裡就暫時不用管了,如果他們藏在這裡,港口黑手黨的人就能把這群人解決掉,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白咲屏住呼吸,用微小的動作向不遠處的河流移動去。

  中原中也敏銳的察覺到了細微的身體與泥土摩擦的聲音。

  他衝向外面。

  什麼都沒有,河流一如既往的平靜,岸邊也沒有人走動的痕跡,一切干淨得仿佛剛剛的聲音只是錯覺。中原中也掃視著河道,最終壓下帽子,轉身往裡走去。

  而此刻,白咲已經通過河道離開了這裡,正當她快爬上岸的時候,突然感覺危險逼近,然後她毫不猶豫的順勢翻身往後一踢!

  「咦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嚕……」穿著長長的沙色風衣的青年仰面後倒。

  ……這是什麼陰影重現現場!想起上一次在河中遇到太宰治的場景,白咲就忍不住打了個抖。

  白咲坐在岸邊冷靜了一會兒才看向仍舊在河中吐泡泡的太宰治:「……你又在入水麼太宰?」

  「是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白咲冷漠的站起身:「誰是在陪你,要入水你一個人入去。」

  「……!何等咕嚕咕嚕咕嚕嚕!」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冷漠無情啊!」白咲磨牙,干脆轉向另一邊,拿出地圖研究起前往下一個地點的路線來。

  排除令她最不妙的地點之後,剩下的這幾個地方給她的危險感都差不多……莫非這次那家伙不止一個同伙?

  「啊啊,真是沒有同事愛啊小白!」太宰治焉焉的上岸,「濕漉漉的衣服好難受——小白——」

  白咲捏緊地圖,忍無可忍道:「那你別入水啊!」

  「但是今天的天氣就很適合入水試試嘛!」太宰治像幽靈一樣晃晃悠悠的靠近,「小白小白∼」

  白咲:……

  最終白咲還是用異能把他的衣服弄干了,太宰治拎著半濕的裡衣,不太滿意的樣子:「誒,裡面的衣服還是潤潤的啊。」

  「……要怪就怪你自己的異能是人間失格啊。」白咲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把地圖揣兜裡,然後往堤岸上走去。

  「小白真冷淡啊,本來還想請你喝可樂的。」

  「不·用。」

  「那接下來一起行動吧,」太宰治從包裡摸出一個不知作用的控制器在她面前晃來晃去,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沒有這個的話,可是進不去那個地方的哦。」

  ……啊。

  緊急求問,她現在搶過來然後把太宰治踢回河裡去還來得及嗎?


第6章

  把太宰治重新踢回水裡搶過鑰匙就跑,這個提議實在是令白咲心動,但是這裡離河岸太遠,踢暈後還要拎起來扔到河裡去……算了,這麼一搞像凶案現場一樣。

  太宰治笑眯眯道:「不扔了麼?」

  「……不扔,」白咲面無表情,警惕得汗毛豎起,「你到底想干什麼?」

  太宰治一臉嚴肅認真:「當然是認真工作啦!作為偵探社的前輩,有義務帶新人完成任務的吧!」

  白咲定定的看著他:「……你能給我最大的經驗包就是離我遠點。」頓了一下,白咲咽下『偵探社的人知道你是原黑手黨干部嗎』這句話。

  威脅太宰並沒有什麼用,用五感交換出來的「改變契機」一定是對她有利的,雖然不知道太宰在偵探社到底是想做什麼……但是,既然太宰治在偵探社,「交換」仍判定這是對她有利的局面,那就沒必要和太宰治為敵。

  ……而且她也不想再體會一次和這個人為敵的感覺了。

  太宰治手握在一起,一副完全沒把白咲剛剛說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如何?一起去吧?」

  白咲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然後面色不改的發出痛苦的呼聲:「啊,頭好暈,可能是低血糖,我要一個人靜靜。」

  「誒……看招!」一聲脆響後,太宰治手疾眼快的將一個尖尖的東西塞進白咲嘴裡。

  白咲一驚,退後一步,同時頭一偏,就想把東西吐出來,但卻被太宰治笑眯眯的捂住嘴:「放心放心,是糖啦。」

  「……」白咲盯著他,太宰治遺憾的放下手,晃著碎掉的波板糖。

  白咲偏頭拿紙接住吐出來的糖塊,雖然嘗不到味道,但口中還有糖化開後粘膩的感覺。

  ……這狗比是什麼時候從她手中拿走糖的?她警惕性這麼低了嗎?

  太宰治一邊走一邊扯著糖紙:「這個你還要嗎?」

  白咲看了一眼:「不要了,扔了吧。」之前是想拿回去問問江戶川亂步吃不吃,但是既然都碎了,當然就不用問了。

  「誒,明明都還沒吃,啊,可憐的糖果∼」

  白咲:……

  太宰治兩年前有這麼戲精?說起來他臉上的繃帶不見了……莫非那個繃帶是沙雕的封印嗎?

  白咲停住了腳步,再走大概十分鐘就到達第二個地點了,所以她要先擺脫太宰治——字面意義的擺脫沒有意義,太宰治又不是沒腳,要讓太宰治自己離開。

  「我就明說了吧,」白咲平靜的看著他,「我不想和你一起行動,所以你要怎麼才肯回偵探社?」

  太宰治捂住心口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啊∼多麼傷人心的話語!這份冷酷的美也讓人噗!」

  手邊沒有順手的工具,白咲拿住帽檐將帽子糊他臉上:「說正事。」

  太宰治鼓著臉按著帽子:「既然這麼說的話……小白叫我聲哥哥怎麼樣∼小銀她——」

  「哥哥,」白咲面不改色,「歐尼醬,尼醬。」

  太宰治:……

  白咲問:「夠了嗎?」

  太宰治:……

  「夠了我就走了。」白咲從太宰治手中拿過帽子和鑰匙,無視保持原姿勢不動的太宰治,揣著兜繼續往前走。

  她來到了一個倉庫面前,倉庫地處偏遠,門前的泥土有被什麼壓過的痕跡,從腳印看應該有兩個人。

  能用鋁做炸彈的那家伙不會選一個沒用的同伴來抓她,所以另一個人的能力應該很難對付。

  推門之前,白咲使用了異能。

  門比白咲印像中的要輕,白咲不著痕跡的看了眼,雖然門有被做舊的痕跡,但是從細節處仍能看得出來這是新門。

  這個重量,大概是用鋁做的吧。

  白咲走進去,倉庫中有不少紙箱子,白咲沒看裡面有什麼,她巡視著周圍。

  非常安靜,雖然一直隱隱感覺不安,但是她卻又想不到這一份不安的來源——絕對不會是因為這裡的鋁炸彈,因為鋁炸彈傷不到她。

  雖然大量爆炸會帶走氧氣,但是在氧氣耗完之前逃出去對她來說不是問題。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要對付我,那該怎麼辦?

  用她意識不到的手段攻擊,就像第一次遇見鋁炸彈那樣,她意識不到可樂罐可以爆炸,所以無法保護自己。

  所以這裡的鋁炸彈是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真正的攻擊應該是來自於另一個家伙。

  ——刺啦!

  非常微弱且迅捷的一聲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白咲毫不猶豫縱身一躲,尖銳的短刀擦著她的耳朵劃過去,腰部一用力,她彈起來往攻擊的方向狠狠一踢,但卻因為踢空而在地上狼狽的滾了幾圈。

  「原來如此,隱身異能力者麼?」她在進入前就使用了異能,所以不可能是精神幻術類的異能力者。

  攻擊她的人是單手,他們是擁抱在一起的,或者像是父母抱小孩子的姿勢……是要通過接觸才能使另一個人隱身?

  白咲從地上爬起來,冷靜的分析道。

  此時,就像是為了炫耀一般,鋁炸彈能力者抱著金發紅衣小男孩顯出了身影,男孩的眼睛紅彤彤的,他用衣袖用力擦著眼睛,鋁炸彈能力者面帶笑容的看著她,眼裡卻是一片陰冷。

  「喲,好久不見,」鋁炸彈能力者陰惻惻的笑著,「這幾年我對你可是日思夜想啊,兩百五十億!」

  ……說就說,不要強調兩百五十億好麼,不僅要被饞身子,還要被罵二百五,她現在不是很高興啊。

  白咲掃過他懷裡的小男孩紅彤彤的眼睛,嘆了口氣:「反正你也抓不住我,大家歇歇放過彼此不行嗎?」

  鋁炸彈能力者咬牙切齒:「哈!?讓我承受了那種侮辱後放過你?……哼,你嘴硬吧。」

  他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當初我可是把你的臉全部炸成血糊了,就用這個倉庫裡的東西!怎麼樣?故地重游感覺很恐怖吧?是不是每晚都再重復那個噩夢?不過你不用害怕了,這次我不會失手——噗唔!」

  那一瞬間,白咲敏捷的借用周圍的紙箱幾下唰的跳到鋁炸彈能力者背後,毫不留情的踹翻在地,拎著孩子的後衣領,輕松卸掉他的關節。

  無視孩子的慘叫,白咲坐在異能力者身上自言自語:「這貨叫什麼來著?……不想了,問吧。」

  她按住鋁炸彈能力者的頭:「不好意思啊,我噩夢的主角還沒換過人呢,所以沒記住你……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鋁炸彈能力者嗚嗚了幾聲,白咲按著他的頭毫不放松:「算了,反正等會兒從警察那兒也可以知道。」

  白咲用另一只手摸出了手機,按下了設好的快捷鍵:「國木田前輩?我抓到人了,嗯,定位發你了,沒事,我坐他身上……沒,開玩笑,我把他綁起來的。」

  從兜裡摸出一小卷魚線,白咲一邊綁一邊說:「我綁的很緊的,別掙扎哦,要是勒過頭手壞死了可不是我的責任。」

  鋁炸彈能力者被綁在一邊的柱子上,但是比起自己被綁,似乎還是白咲根本沒記住他這件事打擊要大一點:「怎麼會!我可是、我可是差點抓住你,還毀了你的臉的人!你怎麼可能不怕!」

  白咲這會兒正好把小孩子也綁起來了,拍拍手松了口氣:「嗯,這些好了。」

  她看著能力者又驚又怒的表情:「你別像看負心漢一樣看我好嗎,我又不是只被你一個人追殺,追殺我的人都能填平太平洋了,我怎麼記得過來?」

  小男孩因為雙手的脫臼而發出嗚嗚的哭聲,他一邊哭一邊罵:「都怪你!你說加上我就可以輕松抓住她我才來的!都怪你都怪你!」

  能力者翻了個白眼:「要是你能像現在這樣多哭會兒我能被抓住嗎?」

  白咲走到一邊的紙箱子邊上倚著,沒理吵架的這兩人,她安靜等待著軍警的到來。

  能力者一邊對著小男孩罵罵咧咧,一邊用余光盯著白咲的動作,他露出一個興奮、變態的笑容,用口型模擬著「嘭嘭」的爆炸聲。

  在下一秒,白咲身後的紙箱爆發出劇烈的火光——

  盡管自己也被炸彈波及出了一身傷,但這不掩他的興奮:「哈哈哈哈哈哈兩百五十億老子不要了,你給老子……草!!!!!」

  白咲從火光中走出,她平靜的拎著能力者的頭:「我還挺羨慕你的,以前得到過的教訓就算忘記了也不會死。」

  說到這裡,白咲嘆了一口氣:「我就不一樣了,這兩年的教訓沒有一樣我敢忘啊。」

  兩年前被坑得滿臉傷的教訓,她可是刻在心底的。

  下一瞬,她拎著頭狠狠的撞向地面:「反正血污這麼多了,就當你剛剛不小心摔的吧。」

  做完這一切,白咲走到小孩子身邊,她微微一笑:「你剛剛哭了,我抱著你,你發動能力,所以我們倆沒事,知道嗎?」

  小男孩露出恐懼的眼神,他向後縮了縮:「嗚、嗚嗚……好痛……」

  白咲用很輕的聲音道:「剛剛的話你記住了嗎?……沒記住的話,我就只能把你扔河裡了,反正你也是通過能力偷偷來這裡的吧?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的。」

  「……」他點了點頭。

  「好孩子。」白咲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第7章

  半個小時後,國木田獨步帶著一隊軍警來到了倉庫,他巡視一圈,找到了正在和小男孩聊天的白咲。

  「喂白咲,你沒事吧,我看這裡到處都是爆炸的痕跡……這個小孩是?」國木田一邊走過來一邊詢問道。

  白咲極其自然的拎著小男孩的後衣領把他遞了過去:「這個啊,是那家伙的同伙,我卸了他的關節……啊對了,他的能力大概是在哭泣的時候抱住或者和別人有接觸就能隱去身形,別把他倆放一起了。」

  「我知道了,」國木田一板一眼的回答,他低頭看了眼睛紅得像要滴血似的男孩,遲疑問道,「他怎麼了?」

  白咲打了個哈欠:「他的能力要靠淚水和接觸別人才能運作,所以我剛剛給他講了幾個故事,他哭半個小時了,應該哭不出來了。」

  說到這一點的時候,小男孩非常委屈的打了個哭嗝:「嗚嗚嗚他們好慘——」

  白咲慈愛的揉了揉他的頭:「沒事沒事,你等下會更慘的。」

  小男孩:「……嗚哇啊啊啊!!」

  「……」國木田轉移開視線,他望了望一片狼藉的倉庫,不由得困惑,「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就算要調查,時間方面也——」

  「我運氣好,」白咲面不改色的回答道,「你看到那邊那個門了吧?他們特意定制的鋁制門,我恰好聽到了這個道消息,所以就跟過來啦。」

  國木田的眉不由得蹙得更深:「這也太危險了。」

  白咲笑兮兮的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我不是沒事麼?放心好啦,有危險我肯定跑得最快啦。」

  國木田:……

  可是,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啊?

  但既然犯人已經抓捕歸案,那麼今天的工作就算結束了,國木田把小男孩交過去,特意囑咐軍警把兩名犯人隔遠之後,帶著白咲回到了武裝偵探社。

  此時偵探社只有與謝野還在,她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的儲物櫃,白咲瞥了一眼,只見她面前的儲物櫃的縫隙中流出了許多深紅色的液體。

  與謝野喃喃道:「哎呀,這就麻煩了,該怎麼處理這個現場呢?」

  白咲看了看與謝野腳邊的工具袋,裡面塞得鼓鼓囊囊,電鋸因為過於巨大而探出了一個頭,鋸齒在刀光下閃著凌厲的光,她面前的深紅色液體的邊緣呈現出干涸的狀態,與謝野就一臉苦惱的站在櫃子前,深紅色蔓延到腳邊。

  ……就像是殺人狂把屍體塞入儲物櫃後苦惱的看著流出來的血液一樣。

  白咲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撞到了什麼凶案現場,但是空氣中並沒有太濃的血腥味,她排除了這一點。

  雖然說白咲很快就猜出裡面是什麼了……但是她身後的國木田好像沒有反應過來。

  國木田獨步語氣僵硬:「與、與謝野醫生,那、那那是什麼?」

  與謝野晶子睨了他一眼,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啊呀,是國木田啊……沒什麼,我正在苦惱該怎麼打掃這裡呢,要是留到明天讓大家看到了可不好……」

  有、有什麼東西是不能留到明天的!?不能給誰看!亂步先生麼!

  國木田的動作更加僵硬了,白咲站在他旁邊都仿佛聽到了如同操縱木偶時關節發出的哢哢聲:「是、是嗎。」

  「……」白咲又想起了今天的對話,不由得感嘆,這位國木田獨步還真是表裡如一,如同外表看上去的一樣的正直好騙……後面這個劃掉。她望向了與謝野醫生,「這個是放在儲物櫃裡的酒灑出來了麼?我也來幫忙收拾吧?再不回家的話就太晚了。」

  然後她聽到身後的國木田很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原來是紅酒撒了啊。」

  白咲:……

  好歹是同事啊,難不成你還真懷疑與謝野醫生藏了具屍體麼!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狐疑的看了眼與謝野晶子,在她加入偵探社的所謂入社測試後,谷崎潤一郎面對與謝野醫生的態度也很不對勁……

  而且從今天的表現看來,國木田獨步的洞察力也絕對沒有弱到發現不了這深紅色水跡是紅酒的地步,除非與謝野這個人能很輕易的讓國木田在面對她時將紅酒聯想到血液。

  白咲一邊拿布擦拭痕跡,一邊小心翼翼的問:「與謝野醫生的異能……是治愈吧?」

  與謝野應了一聲,然後她仿佛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一個絕對不能說是和藹的笑容:「要是受傷了的話,我很樂意幫你治療哦。」

  白咲眼尖的發現國木田打了個抖。

  白咲:……

  盡管內心萬分困惑,但是白咲在此之前沒有見過其他的治愈型異能力者,對治愈的印像還停留在牧師聖光的那種樣子,於是白咲答道:「那就麻煩與謝野醫生了。」反正總醫不死人吧?

  然後在他們收拾完快離開的時候,國木田拍拍她的肩,白咲一回頭,看著他如同馬上就要上刑場就義一般的表情,不由得打出一個問號。

  國木田獨步顫顫巍巍的舉起了手:「新人,我給你一個忠告——在偵探社,不要受輕傷,千萬不要!」

  白咲看了看他,試探的問道:「受了輕傷會怎樣?」

  「會、會……」國木田身後仿佛飄出了靈魂,「……會見到地獄。」

  白咲:「……啊?」

  此時與謝野晶子倚在門邊,似乎並不在意他們的談話,見白咲望過來,她輕笑著問:「要一起回宿舍麼?」

  白咲頓了頓,她翻開手機看了看時間,搖頭:「今天就不了,我去外面住。」

  與謝野晶子微微驚訝:「不回宿舍麼?資金方面沒問題嗎?」

  白咲點了點頭:「剛剛國木田把任務委托費的一部分給我了,暫時還夠花。」

  與謝野微微皺著眉,卻沒有再勸:「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點什麼?」

  說起吃,好久沒煮火鍋吃了……吃火鍋對她來說很麻煩,因為味道太重,所以要花不少時間消去身上的味道,按港黑追殺她的頻率,她很少有機會吃……上一次是在店裡打包縮到河裡去吃的來著。

  收回思緒,白咲搖了搖頭,失去味覺的時候看別人吃東西也是很痛苦的事:「不了,還要去找住的地方。」

  「哦……?」與謝野沒有多問,她伸了個懶腰,「那我就先回去了——國木田,要一起嗎?」

  白咲和兩人分頭行動,住處是她今天搜查鋁炸彈異能力者巴赫·萊安的時候定下的,但是情報更新的時間是晚上十點之前,也就是說要在十點後甩開跟過來的人……

  「又要熬到大半夜了,」白咲又打了個哈欠,「唉,買點三明治對付一下再回去——」

  太宰治雷達久違的又響起了。

  白咲警惕的掃視這周圍,目光定在了一邊苦大仇深的盯著手中咖啡的太宰治,她頓了一下,腳尖非常自然的轉了個方向,然而此時太宰治已經發現了她,太宰興奮的揮了揮手中的咖啡:「小——白——」

  白咲離開的腳步沒有一絲猶豫!

  太宰治追了上來,一臉嫌棄的跟她吐槽:「你知道剛剛那家店的老板有多過分麼!我就是想要沒有咖啡:因多加糖的咖啡,他就讓我滾誒!」

  不想要咖啡:因還要多加糖,那你點杯牛奶不好麼!白咲停住腳步,無聲的看著他。

  太宰治非常從容的笑了一下,他不由分說的把咖啡塞進白咲手中:「這個就給小白啦!作為回報,我們一起逛逛吧?」

  他十分漫不經心的說道:「反正今晚小白也早睡不了,正好來杯咖啡清醒下吧?」

  白咲微微捏緊手中的杯子,半響她道:「我就在這兒工作一個月——草。」

  太宰治微微側頭:「哎呀,來得真快啊,小白——」

  轉頭一看,他身邊只剩下孤零零的咖啡杯。

  太宰治緩慢的眨了下眼,彎腰拿起咖啡,他感慨萬分,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她逃跑,但是每一次見都能讓他更加驚訝:「……跑得真快啊。」

  他身後傳來芥川的大吼:「太宰先生——」

  太宰治哼著歌鑽進了人群。


第8章

  白咲安安靜靜的站在河邊,她看著面前緩緩流淌的河水,罕見的有一點迷茫。

  因為芥川龍之介沒有跟過來。

  他!!居然!!沒有!!跟著她!!而是!!跑去!!找!!太宰治!!了!!

  他居然選擇了一毛錢懸賞都沒有的太宰治!!

  雖說免去被黑色禍犬追殺是一件好事,但……

  但是!再怎麼說她也值兩百五十億好不好!還是美金好不好!難道不比太宰治有吸引力麼!?芥川龍之介你居然去追太宰治不追她!兩百五十億都沒有一個前任港黑干部有吸引力麼!!

  草,輸了。

  白咲雙手叉腰,莫名有種不甘心的挫敗感。

  可惡啊!為什麼偏偏是太宰治,換個人她超高興的!……哎等等,如果下次遇見芥川龍之介,扔個太宰治玩偶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麼?平時沒事還可以拿來扎扎針!兩全其美啊!

  白咲拿出手機開始查詢定制玩偶多少錢一個,半分鐘後,白咲無比淡定的放下了手機。

  她沒錢。

  白咲非常遺憾的放棄了這個想法,而且轉念一想,放個太宰治在身邊她怕是連覺都不用睡了,睡著了都會被噩夢弄醒。

  翻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經歷過一通逃竄後,現在已經過了十點,既然芥川龍之介沒有追她,附近也沒有港黑的追兵,她就可以回去睡覺了。

  但是如果要回原本定好的住所……萬一碰到太宰治怎麼辦?

  雖然她確定自己定的住所很隱秘,但是太宰治這個人觀察力實在是逆天,過去她十個藏身地點被太宰治找到了九個,唯一幸免的那個是因為那時太宰治還不知道她的能力,借助能力的掩蓋這個基地才勉強逃過一劫,白咲也沒有把握太宰治沒找到她新的住所,萬一找到了,想一想芥川龍之介的那股執著勁,他絕對緊跟太宰治沒落下,所以太宰治找到了就等於芥川找到了……

  盡管太宰治目前沒有理由和她對立,也很有可能已經甩掉了芥川龍之介,但是她這邊得不到即時情報,而且總不能拿命去賭太宰治在想什麼,萬一太宰治又想回歸港黑了呢?

  ……算了,今天縮河裡睡一覺吧。

  這也是唯一一個至今沒有被人找到過的基地,更確切的說,是即使推測出大概地點,也沒人往哪裡想的一個基地。

  基地位於河床邊的一個廢棄管道,裡面充滿水與雜物,就算是太宰治,當初也沒有搜到這個地方。

  ——畢竟連白咲,也需要持續使用異能才能藏身在河底管道中。

  可以說如果有一天白咲的異能變得眾所周知,那麼這個保護了她兩年半的基地也就不能再繼續保護她,而橫濱對她來說就沒有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了。

  河底的管道裡還有她上次藏的一些食物,用塑料口袋包好,白咲翻開看了一眼,全是壓縮餅干,還有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

  就著礦泉水吃下一個壓縮餅干,白咲靠著管道壁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只睡了四五個小時,白咲的生物鐘就提醒她醒來,她要在橫濱大多數人醒來之前,在河底下移動到較為隱蔽的地方上岸。

  不過雖然管道很安全,但白咲不經常下河睡。

  別問為什麼,問就是因為太宰治。

  太宰治這個狗比!大狗比!白咲憤憤不平的咬了一口熱乎乎的包子。

  在橫濱閑逛了一會兒,白咲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前往偵探社開始工作。

  太宰治一如既往的無視國木田「你別閑著不工作啊」的怒吼,湊到她面前,一臉的你辜負了我的信任的表情:「小白好過分——昨天居然扔下我一個人面對!」

  「……」白咲冷靜的將文書遞給旁邊的文員,「這是昨天的任務報告,拜托你了。」

  文員小心的接過,視線在太宰治和白咲面前晃了幾圈,帶著不可言說的八卦笑容鞠了個躬,轉身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太宰治坐在椅子上晃來晃去,他的頭發軟軟的焉下去:「啊,小白真是好冷淡。」

  但是很快,他停住了晃動,一下子趴在桌上,笑眯眯的看著她,聲音恰好能讓在辦公室的所有人都聽見:「莫非是因為只打算工作一個月所以不想和同事處好關系嗎?」

  除了早有預料的江戶川亂步,其余人紛紛看向白咲。

  白咲:……

  草!老子現在就要揚了太宰治的骨灰!

  上班才幾天就被上司同事知道自己打算干一個月就不干,雖然白咲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此刻也難免有些心虛。

  畢竟她才預支了工資,本來也打算之後再找理由預支掉剩下的工資然後干滿一個月就跑路……這種事情明說出來就很不好意思了啊!

  國木田一副驚訝痛心的樣子:「只干一個月也……莫非是太宰這個家伙對你做了什麼嗎?!」

  凌厲的視線透過眼睛盯住太宰治,太宰治單手撐臉,一臉唏噓:「國木田這樣猜也很傷人家心!明明小白一直都沒理我∼」

  「……所以說你果然做了什麼是吧!白咲別擔心!我現在就好好糾正下他這個懶散的樣子!」

  與謝野晶子勾起一個笑容,她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是因為那兩百五十億的懸賞吧。」

  「……」白咲頓了一下,對他們知道這件事倒也沒有太過驚訝,畢竟是介於黑白之間的灰色武裝偵探社,知道這個消息也並不讓人意外。

  唯一讓白咲警惕的是,為什麼他們再知道這個消息後還願意讓她入職?是甕中捉鱉麼?

  白咲打量了一下辦公室,她對甩開現在坐在她對面的太宰治有很充足的信心,就算被太宰治抓到也沒事,立刻把他踹出去就好了——為了能把太宰治一jio踹出去,白咲可是下了功夫練習的!——國木田獨步的體術有些麻煩,但是國木田不知道她的異能,多半會先選擇用異能對抗,但也不排除太宰治告知了一部分情報,所以先掀桌子遮掩他的視線,江戶川亂步的體術並不精湛,所以就算能推理出她的逃跑路線也沒關系,他阻止不了。

  只需一眼,被追殺了兩年半的豐富經驗就讓白咲判斷出了最佳的逃生路線。

  這個時候,江戶川亂步轉過椅子,歪著頭看她:「是要從我這邊突破吧,真是厲害的經驗啊。」

  白咲:……

  她好像就瞟了幾眼吧?這人的異能力是讀心術嗎?

  但是雖然被點了出來,白咲依然面不改色的回答:「嗯?什麼意思?」

  江戶川亂步拆開新的薯片,自顧自的說道:「讓一個被懸賞的人進入偵探社確實會有很多麻煩啦,而且賞金還這麼高,不過這是全員通過提案,雖然最開始有異議,不過最後都沒有人反對啊。」

  說到這裡,他眯起了眼睛,像一只撒嬌的小狐狸一樣:「要好好感謝名偵探大人哦!」

  「……」白咲這一回是真迷茫了,她把剛剛的對話反反復復回憶幾遍,依舊迷茫,「哈?」

  國木田好像反應過來了,他扯著太宰治的後衣領,一臉陰森:「太宰,跟白咲解釋這件事可是你自己攬下來的任務啊?」

  太宰治眨眨眼,他攤手表示無辜:「昨天我也有找小白想秉燭夜談一下嗎!但是小白biubiu∼的一下就跑不見了∼」

  「不過現在說不也不晚嗎,」太宰治一錘手,爽快道,「總之前因就是這樣那樣這樣那樣,結果就如你所看到的,偵探社全員接受你的入職哦!」

  「不要省略不該省略的東西啊!」國木田把手按在太宰治的頭上,背後滿是怒火,「好好解釋清楚!」

  太宰治焉噠噠的:「好麻煩,不要。」

  與謝野認真的思考著,她的視線漂移了一下,然後很快又回到面前的桌子上:「想一想確實很麻煩呢……我記得最開始是社——」

  太宰治猛地提高音量:「啊!今天的超市有特價雞蛋哦國木田你知道麼!」

  國木田下意識翻開本子:「嗯……確實記載著購物的行程,不過那是在下午六點了——太宰!不要一驚一乍啊!」

  太宰治神神秘秘道:「國木田你知道麼!偶爾像這樣突然大喊一下,會讓心髒的工作效率提高,對健康很有好處的哦。」

  「……原來如此,這一點要記下來。」國木田嚴肅認真的念著。

  太宰治把頭偏到一邊:「噗,騙你的。」

  國木田:……

  本月的第十只筆在國木田手中結束了壽命。

  被這麼一打岔,與謝野也不再提這件事,轉身悠哉悠哉的抿了一口咖啡。

  白咲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武裝偵探社也不是第一個在初見時表明不會在意兩百五十億懸賞的人……

  但是。

  但是……不在意又能說明什麼呢?

  等時間一長,武裝偵探社的人因為她被屢次襲擊財產損失嚴重,人也缺胳膊短腿的時候,他們就會覺得收留她是個錯誤的決定了。

  何況她身上背負的可是兩百五十億美金的懸賞,兩百五十億美金砸下去是什麼概念?

  現在也許他們不以為然,但是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他們的刀會瞄准她的背。

  因為人本來就是這樣逐利的生物啊,不然這場追殺游戲又怎麼會是草草的掛一個懸賞就了事呢?

  不管是游戲主辦方還是白咲本人都無比清楚這樣一個事實:只要有足夠多的利益,就永遠不會缺少屠龍的勇者。


第9章

  一場談話被太宰治一錘定音:「反正只要不預支工資小白就不能悄無聲息的跑掉啦!」

  白咲平靜的深吸一口氣,她盯著太宰治:「我留在偵探社對你也沒好處吧?不怕被發現麼?」你特麼可是港黑叛徒!你看看!昨天芥川龍之介寧願追你都不願意追她這個兩百五十億!她留在偵探社,太宰治也會暴露在港黑面前,不管怎麼想這都對太宰治毫無益處啊!

  ……還是說太宰治最近已經有回港黑的打算了?白咲不由得提起心。

  「那當然……不怕啊!而且留下來也很有趣嘛,」太宰治笑眯眯的說道,「倒是小白,不用因為過去的事情這麼警惕我吧,我現在可是從良了啊∼」

  國木田推推眼鏡,他扭頭看著白咲,再看看太宰治,帶著一絲了然:「原來如此,難怪太宰……你們認識啊——等等,白咲,他以前對你做過不好的事情麼?!」

  ……難怪太宰什麼?白咲有些疑惑,但她沒有糾結這件事。而太宰治是不是對她做過不好的事情…追殺算不好的事情麼?當然算吧!於是白咲點了點頭。

  國木田扭頭,怒而拎起太宰治的衣領「太宰你這個渣男!不要隨便玩弄女孩子啊!」

  太宰治:……

  白咲:……等等??

  「……雖然說你這個說辭也沒有什麼毛病,」太宰治非常冷靜的回答道,「但是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啊國木田!」

  「……我繃帶過敏啊你忘了麼國木田前輩!」白咲一頭栽到桌子上,面無表情的呻。吟,「啊不好,今天接觸過多,我繃帶過敏症又犯了。」

  國木田停住動作,仔細感覺了一下:「但是我好像——」

  白咲打斷他:「國木田前輩!你沒有感覺到頭暈眼花心跳加快麼?」

  「哎?……確實是這樣……」

  「這就是繃帶過敏症犯了啊!」白咲斬釘截鐵道,「你離太宰太近了!」

  「……原來如此!」國木田啪嗒一下扔下太宰,瞬移兩米遠,「喔,這樣的話確確實實好很多呢!」

  太宰治:「……國木田真好騙啊,這樣對同事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國木田君!」

  國木田頭冒青筋:「到底誰比較過分啊!」

  白咲適時提醒:「離得太近又會犯病哦國木田前輩!」

  「喔喔!」國木田又移開了一米。

  太宰治:「呿——」

  與謝野沉默了一下,扭頭拒絕看這幅場景,她感慨萬分的想,以後有白咲太宰治在偵探社,國木田這個老實人的生活……嘖,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而關於白咲的話題,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連太宰治也沒有再提起。

  收拾完文書,白咲看了下時間,觀察偵探社附近的人流,沒有發現有監視的人在,於是扣下帽子離開了偵探社,走到門口,她忽然又探出頭:「我下午可能會晚點來哦∼」

  說完,不等國木田有所回應,她噠噠噠的跑下了樓。

  在偵探社附近的超市買了些零食玩具,白咲繞了幾圈後才前往目的地。

  是一家餐館,裡面的辣咖喱是這個地方罕見的能讓白咲吃出一頭汗的辣,雖然現在失去味覺吃不到,但是辣的東西吞下去時也會有燙呼呼的感覺,四舍五入就是吃到辣味了!

  白咲探了一個頭,眼睛亮了起來:「織田!」

  紅發男人回過頭,露出些驚訝的神色:「啊,阿咲,你來了啊。」

  白咲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我剛剛在想今天會不會遇到織田,好久不見了!看,這是買給孩子們的。」

  織田沒有拒絕,雖然他們不經常見面,但也不至於連這點東西都要謙讓推辭:「但是你那邊沒問題麼?我聽說藤下也……」

  白咲十分平靜:「嗯,他那天一說話我就知道了,大概是和港黑的人通好氣了做了個陷阱給我吧,畢竟我值兩百五十億嗎,港黑隨便漏點給他,他母親就有救了。」

  「唔,這樣啊,」織田點了點頭,他問道,「找到新的工作了麼?」

  說到新工作,白咲放下手中的杯子,扯著織田作之助的衣袖委屈控訴:「啊啊!你知道麼!有個超討厭的人成了我的同事!要不是提前預支了工資,我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織田作之助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超討厭的人?……是之前做噩夢的那個嗎?」

  白咲鼓著臉點頭:「就是之前在這裡休息……然後我居然在夢裡聽到了他的聲音!害得我跳下樓差點把腳崴了!」

  織田作之助回想了一下,那天白咲剛好被追殺她的人炸傷,因為傷勢過重,她只好跑到自己這裡來借浴室洗掉身上的血腥味,免得被港黑發現藏身之地的蹤跡。

  ——

  外面的雨下的有些大,被天氣影響,孩子們也都焉焉的,然後白咲敲開了門。

  「咦——!」咲樂一打開門,就被面前女孩滿身的血污嚇了一跳,但是她很快認出了來人,「阿白姐姐!沒事吧?」

  其他幾個孩子也紛紛湊過來,擔憂道:「傷的好重啊,沒事吧?!」

  白咲下意識理了一下纏在臉上的繃帶,挨個摸了摸他們的頭,小聲道:「沒事哦,織田呢?」

  織田作之助將孩子們哄走,看著她纏了滿臉的繃帶:「是炸傷嗎?有些□□味。」

  白咲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甩掉他們才來的這裡……浴室可以用麼?身上的味道太重,現在回基地的話會被他們找到。」

  織田作之助把她按到椅子上,拿出了藥箱:「炸傷臉的話……啊,找到了,之前從朋友那裡拿到的藥膏。」

  「……沒關系,我有藥的。」白咲躲開織田作之助沾滿藥膏的手,輕輕按住了繃帶。

  「……」織田作之助摸了摸她的頭,「不要怕。」

  睫毛微顫,白咲最終松開手,任由織田作之助取下了繃帶,繃帶下是有些血肉模糊的皮膚,躲在門口偷偷看的孩子們小聲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被咲樂一一趕到了樓下。

  織田作之助小心翼翼消毒後,耐心的擦掉沒有受傷的部位的血污,然後仔細的塗上了傷藥:「……好了。這次的人很難纏嗎?」

  「唔……很弱,但是能力很奇怪,織田,最近不要給孩子們買灌裝飲料。」白咲重新給臉上綁好繃帶,借了一件織田作的舊衣服,將身上、衣服上的血腥味洗淨烘干後就打算離開這裡。

  「外面在下雨啊。」織田作之助說道,「先休息一會兒在離開吧。」

  「嗯?有雨才方便甩開……啊。」

  織田作之助把白咲按在床上,合上窗簾:「好好睡一覺吧,我讓孩子們小聲點。」

  「但是……!」

  「睡吧。」織田作關上了燈。

  「……笨蛋嗎織田?」雖然這麼說著,但是連續逃亡了幾天的女孩卻也沒抵住來勢洶洶的睡意,捏著被角睡去。

  而這時,太宰治也來到了樓下,鳶色的眼眸掃視了一圈店內,空氣中有很淡的血腥味和炸藥的味道,店門口有一個半干的手印,有人冒雨來到了這裡,並且還沒有離開……是白咲吧。

  和織田作談了幾句後,孩子們在旁邊玩鬧起來,太宰治便順勢上了樓。

  不出他意料,白咲正躺在床上休息,太宰治走到了床邊,認真的盯著她看。

  半響,他彎腰小聲道:「白咲?唔……小白?」

  聲音並不大,但是白咲對他的聲音太熟了,幾乎不需要清醒過來再判斷,一眨眼,女孩就已經跳窗逃走。

  太宰治:……

  「哈。」太宰治以為她醒來的第一反應會是踹他一腳,畢竟之前第一眼認出他就是這個反應,他都准備好了,沒想到白咲眼睛都沒睜開就跳窗了,太宰治捂住嘴無奈笑了一聲,他小聲的哼著歌離開了房間,從正門走遠了。

  跳下窗的白咲被身上的傷口弄醒,雨啪啦啪啦的打濕她的頭發,白咲迷茫而又困惑,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她茫然道:「……我為什麼在這裡?」

  她剛剛不是在床上嗎?

  經過努力的回想後,她找到了一點眉目:「……剛剛好像聽到太宰治的聲音了……?」可是聲音太微弱,就像是隔著霧的影像一樣迷惘不清,她並不是很確定自己是聽到還是幻聽到,白咲繞回正門走上二樓。

  回到房間,白咲卻並沒有察覺到其他人來過的痕跡,織田作之助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白咲隔著繃帶摸了一下傷口,「大概是做噩夢了吧……夢到了超可怕的人,所以醒了。」

  「……噩夢啊。」織田作之助拿著干毛巾擦拭她的頭發,「讓咲樂陪著你睡麼?」

  「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白咲表示拒絕。

  但是此時咲樂已經爬上了床,煞有其事的拍拍旁邊:「阿白姐姐快過來!」

  「要好好保護阿白啊咲樂!」其他幾個孩子嚴肅認真的拍著咲樂的肩,「都靠你了!」

  咲樂同樣嚴肅,就好像背負了什麼使命一樣:「保證完成任務!」

  「……」白咲道,「其實……算了。」

  ——

  「那個時候也把孩子們嚇了一跳啊,」織田作之助感慨道,「那工作打算怎麼辦?」

  「誰知道……先撐過這一個月唄,船到橋頭自然直嘛。」白咲嘆了一口氣。

  「但是阿咲願意去那個地方工作,本來也很信任他們吧。」織田作之助建議道,「不如先問問你的同事們是怎麼想的。」

  「不用啦,」白咲眯起眼睛,趴在桌上撥弄杯子,「反正最開始都是一個說辭,人心本來就是這麼容易變的,藤下還被我救過呢……像織田這樣的笨蛋才是少數啊。」

  「……嗯?笨蛋?」織田作之助迷茫的眨眨眼,「我嗎?」

  白咲轉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就是織田!……因為織田是個笨蛋,我才會這麼相信你嘛。」

  織田作之助失笑,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問道:「要吃些什麼嗎?不用擔心,請朋友吃頓飯的錢還是有的。」

  白咲搖了搖頭:「我剛剛交換過,樓上的聲音又多了,你又收養了幾個孩子?」

  「兩個,之前在火拼現場找到的,失去父母的可憐孩子。」織田作之助要了兩份激辣咖喱,「你又交換了嗎?因為要找這個工作?」

  「嗯,總不能去找藤下要之前壓著的委托費吧,反正他媽媽也生病了,那筆錢就給他好了,就當他幫了我半年的報酬吧。而且最近店裡面也不招臨時工,沒辦法了嘛。」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對了,你又收養了兩個孩子……房間還夠住麼?」白咲想了想,「之前我找到過幾個房租還挺低的地方,待會兒寫給你?」

  「的確有些不夠住了,畢竟有好幾個男孩子,而且孩子們也漸漸長大了,」織田作之助表情溫柔的看向了樓梯那邊,「我最近也在找,幫大忙了。」

  白咲揚眉:「這點小事用不著道謝啦。」

  「嗯,孩子們在樓上,要去看看他們麼?」

  白咲推開椅子,按了按帽子:「不用啦!孩子們太小,和我接觸太多可是很危險的。差不多是工作時間了,我先走啦。」

  「啊對了,追殺你的人——」織田作之助還想問些什麼,但是少女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第10章

  從屋頂敏捷的移動到錯綜復雜的小路,確認沒留下什麼痕跡後,白咲扶了扶帽子,往偵探社那邊走去。

  白咲巡視一圈,與謝野去采購必需用品去了,太宰治懶懶的沒什麼精神的躺在一邊的會客沙發上,亂步依舊在椅子上吃著零食,正經工作的就只有國木田和谷崎潤一郎兩個人。

  見她來了,國木田打了個招呼,然後想起了什麼,看向了白咲的桌子:「啊對了,剛剛你不在的時候有人給你送了封信,放在你桌子上了。」

  「信?」白咲楞了一下,她看向桌子,果然在桌上看到了一封信,她回到桌上邊警惕的拿起信封。

  信封是淡淡的黃色,紙面上有幾朵干花,一個朱紅色的漆印封口,漆印上是斑駁的「白咲敬啟」四個漢字。

  白咲臉色一下子變了。

  她收到過同樣的信——在她與那個存在,也就是這場逃生游戲的主辦方簽訂契約後來到這個世界時,主辦方就是通過這樣一封信向她說明了游戲規則。

  時隔兩年半……為什麼突然又給了她這樣一封信?

  反正想也沒有答案,用異能清掃了一遍白咲知道的那些有害物質、跟蹤性放射物質後,白咲挑開封口,從信封中取出了一張紙。

  信上是這麼寫的。

  [尊敬的玩家白咲小姐:

  首先,我僅代表全體員工祝賀您在這場游戲中順利存活到現在,過去的九百天裡,您獻上了十分精彩的表演,非常感謝。

  我想您現在一定十分不安,但請不用緊張,我們並沒有做出危害您生命安全的事情的想法,相反,我們只是想犒勞一下為我們獻上如此精彩表演的您。

  從您掀開這封信時算起,接下來的七天,是您的休閑時光。

  我們已撤下黑市中的懸賞,並扭曲了追殺者記憶中您的樣貌,您可以放心出行,在這七天,不會有任何人追蹤您,且您這七天的行為也不會成為他們手中的情報。

  休閑的時光只有七天,我們為您准備了旅行基金,您可以選擇在橫濱市內游玩,或者去往其他的地方。

  但有一件事請白咲小姐務必注意,七天後請您一定准時回到這裡,否則我們會按照規則中「玩家擅自逃離賽場」這一條規則對您進行處罰,處罰內容為將您的坐標位置向全世界實時更新三天,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精力浪費,請准時回到賽場。

  以契約為名。

  祝您七天愉快。]

  在白咲讀完這封信後,另一只手上的信封緩緩縮小,變成了一張黑色的銀行卡,白咲很熟悉這種卡,是黑市最常用的不記名銀行卡,很難被追蹤到。

  白咲:……草。

  臥槽!!!!!

  「……」白咲大腦一片混亂,她發出了迷茫的聲音,反反復復將信看了幾遍,銀行卡也捏在手中反復摩擦,再三確認後,發現這確確實實是來自游戲主辦方的信件,卡也確實是真的卡。

  假期。

  七天。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今天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啊!到底怎麼回事!?他們喝假酒了麼?!還是說今天是愚人節!?但是不對啊!愚人節過去好久了!而且這個印記能有誰仿!?何況這個世界除了她還有誰知道這只是一場逃生游戲!?所以這特麼是真的嗎!?

  萬般心緒交雜在一起衝擊著白咲的大腦,白咲大腦幾乎宕機,好半天才回過神。

  ……這自由的、不用擔心被追殺的七天,白咲不可能老老實實的待在偵探社工作,雖然味覺還沒有恢復,但是按照以前的經驗來看在七天假期結束前是可以恢復的!她想去吃!想去玩!想去浪!

  那麼問題就來了。

  如何跟知道自己只打算在這裡工作一個月的前輩請一個星期的假,理由是她有了七天的自由時光所以想出去玩。

  括號,備注,她現在只工作了兩三天,反括號。

  ……這個要求怕不是在作死,如果不是預支了工資,白咲覺得自己還不如先辭職等七天過去再找一個工作,但是她已經預支了工資,承了這份情,她也不能一走就七天啊。

  但是,不請的話……說不定她這輩子都只有這七天啊!誰知道游戲主辦方這次怎麼腦抽給她放了七天的假!誰知道下一個九百天會不會有!

  白咲宕機呆在原地,太宰治湊過來,輕巧的從她手中拿走了銀行卡,黑色的銀行卡泛著冷光。

  「信封變成卡片……真厲害啊。」卡片在他手中靈活的旋轉一周,然後太宰治非常自然的把銀行卡塞回白咲手中,這時,白咲似乎才回過神,她糾結的看著眼前的信。

  國木田看著白咲的神色,有些擔憂的問:「怎麼了嗎?難道是恐嚇信?」

  「……倒也不是,」白咲抬起頭,深呼吸幾口,定定神,一臉的豁出去了,「就是,我想請個假。」

  國木田點了點頭:「今天有事麼?有事的話先離開也沒事,最近工作也不多。」

  「……不止今天。」

  「嗯?」國木田下意識問道,「什麼?」

  白咲再次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鎮定自若,手指卻捏緊手中的信紙:「……我想請七天假。」

  「啊,七天啊,可……????」國木田遞東西的動作一下子停滯了,他不可置信的回過頭,眼鏡半滑險險的掛在臉上,「七天!?」

  偵探社的其他人也紛紛看過來。

  白咲下意識縮了一下,她心虛的點點頭:「……那個,但是我會補回來的!」

  「七天也——」國木田扶起眼鏡,臉色嚴肅,背景似乎又火苗燃燒。

  「啊,那記得記得帶特產回來哦。」江戶川亂步晃著椅子,非常悠哉的說,「粗點心!水饅頭!」

  國木田頓住了,他語氣無奈:「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伸出食指左右晃:「有什麼不好嘛,這七天對她來說也很重要吧,對吧阿白。」

  太宰治也撐著頭慢悠悠道:「七天啊,真好啊——」

  谷崎潤一郎費力的放下手中的文檔,仰頭思考了一下道:「七天啊……反正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偵探社全員倒戈,國木田扶額嘆氣,他道:「算了,反正太宰治這個家伙也是幾天幾天的翹班……但是,到底有什麼事情要請這麼久?莫非是港口黑手黨那群家伙……?」

  白咲搖頭:「不是他們。」

  她頓了一下,猶豫道:「理由我不知道怎麼說……但是不請這一次假我會後悔一輩子的!余生都要活在後悔中!」

  「後、後悔一輩子?」國木田愣住,「有這麼嚴重麼?……那好吧,社長那邊我會去說的。」

  「嗚……謝謝你國木田前輩!你果然是個好人!!」

  白咲興衝衝的走出了偵探社。七天時間當然不可能全部拿來玩,何況她現在沒有味覺,旅游不吃美食,樂趣少一半!

  有一句古話叫做居安思危,雖然逃亡的這兩年半她幾乎踏遍橫濱,但仍有一些港口黑手黨的常用小道沒有走過,她必須盡可能的熟悉這些道路,規劃逃走的路線——畢竟她不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被抓住。

  還有就是基礎物資的購買,要去超市購買耐藏的食品放在各個基地中……正好有主辦方提供的旅行基金,就算之後說非旅行所用的物品作回收處理,那她也不虧。

  零零散散的事情讓白咲忙到了第二天下午,手頭最後一件事辦完後,白咲立刻跑到了織田作之助的家裡。

  織田作之助坐在桌前,他面前的本子攤開,裡面寫了不少內容,桌子上有兩杯水,只有織田面前的有動過的痕跡。

  「剛剛有人來過麼?」白咲小心的坐在織田對面。

  「啊,是一個老朋友,你再早點來的話就可以介紹給你認識了,」織田作之助回答道,「不過你們經常錯開。」

  「哦,」白咲不是很關心這些,織田作之助的朋友也不一定能成她的朋友,如果因為這影響她和織田的關系才叫得不償失,白咲往本子上粗略的看了一眼,笑道:「在構思你的麼?」

  「啊,」織田作之助看著白咲的眼睛,「你今天很高興,發生了什麼嗎?」

  「嗯嗯!」白咲大大的點頭,卻沒有具體細說,她四處打量了一下,「孩子們呢?」

  「在下面,因為新收養的兩個孩子不太活潑,所以幸介說要帶著他們好好玩玩。」織田作之助回答道。

  「既然這樣,」白咲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我們去游樂園吧織田!帶上孩子們!」

  「哎?為什麼突然……?」織田作之助茫然的眨眼。

  「好啦好啦快點!時間可是很緊的!」白咲把織田作之助拉起來。

  織田作之助順從起身,他輕輕的偏頭:「但是,黑手黨那邊沒事嗎?去游樂園這種地方的話……」

  「嗯,只有今天的話沒事的!」白咲眯起眼睛,「以前為了避免造成大範圍人員傷亡,我幾乎都不靠近……但是果然還是有點好奇!快點啦織田!」

  走到樓下,幾個孩子正坐在一起商量接下來玩什麼,新收養的兩個孩子一個叫奏太,一個叫純一郎,大概是因為剛被收養,所以和其他五個孩子比起來,神色要畏縮得多。

  白咲拉著織田站在了他們面前。


第11章

  位於橫濱市內的游樂園,織田每周都會帶孩子們過來。

  因為游樂園是開放式的,如果只是觀光的話並不需要花錢,而孩子們大多數時候玩一兩個項目就很盡興了。

  像今天這樣好像要把整個游樂園從頭到尾玩一遍的情況織田作之助還沒有遇到過,他垂眸看了看拉著自己前往水下過山車的白咲,發自內心的問道:「你今天格外興奮啊,為什麼?」

  「因為……」白咲歪著頭想了想,「今天是個好日子!」不僅放假!還包旅行費!

  「……哈?」此時一只織田發出了困惑的聲音,「好日子啊,那就好。」

  幾個孩子之前興致衝衝的去做摩天輪了,白咲對摩天輪不太感興趣,站在高處俯瞰夜晚的橫濱這事兒白咲也不是沒做過,所以趁他們去坐摩天輪,就拉著織田去體驗水下過山車——這個項目幾個小孩子都不能玩。

  「水下過山車,」織田作之助重復了一遍,「總覺得會撞到頭。」

  「……想太多啦織田!快快快!這一趟就要滿人了!」險之又險的占掉最後兩個位置,白咲認認真真的檢查這安全裝置,還不忘囑咐織田作之助,「你也多檢查幾遍嘛!」

  織田作之助按了按安全裝置:「這種高度的話,很輕易就能逃生吧。」

  白咲歪頭:「是這樣啦,不過要是因為沒檢查好出事可是會讓孩子們嚇一跳的哦。」

  「……嗯。這下好了。」織田作之助將手搭在安全裝置上。

  過山車緩緩啟動,白咲高高舉起雙手,興致盎然:「衝鴨!」

  但是看著驚險的過山車坐起來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刺激,各種衝刺懸空,白咲在被追殺的時候就體驗過了。她撐著頭思考了一下,感慨的想這還不如扔一只芥川龍之介在後面追殺她!

  跑酷與逃跑並齊,這才叫驚險,這才叫刺激!

  織田作之助平靜的解下安全裝置,扭頭問道:「還想玩什麼嗎?」

  「激流勇進!」白咲重新興奮起來,「這個孩子們也可以玩吧!要不要一起!不要那麼看著我啦!我請客!」

  「……」織田嘆了一口氣,就像縱容要糖吃的咲樂一樣,織田作之助溫柔道,「那就把孩子們叫過來吧。」

  把游樂園排的上名的項目玩了一遍,孩子們都累的坐在休息區走不動了,白咲才意猶未盡的停下來,她在一邊冰淇淋車上買了幾個雪糕發給孩子們,順手把最喜歡的草莓味冰淇淋塞給了織田作之助。

  「你不吃嗎?這是你最喜歡的味道,」織田低頭看著手中粉色的冰淇淋,「而且你很怕熱。」

  白咲坐在長椅上伸直雙腿,半響才笑道:「我不吃啦,現在吃除了冰冰涼涼什麼也感覺不到,我才不要讓我最喜歡的味道在我記憶裡留下寡淡無味的評價呢。」

  「……冰冰涼涼也不錯吧,」織田作之助偏頭,「而且明明很想吃,雖然沒有甜味,但多少有夏天的感覺吧。」

  「說的也是啊,不過還是算了吧……決定了!等之後恢復味覺要吃到飽!」

  「會吃壞肚子吧,而且你不是想吃火鍋嗎?」

  「……啊!火鍋也想吃!蝦滑魚滑嫩牛肉!土豆芋頭小白菜!人生的選擇好艱難啊。」白咲倒在椅背上,「不過反正我也習慣啦。」

  「對了,」白咲想起了什麼,她坐起來,「之前不是說要找房子麼?怎麼樣了?」

  「找到了,」織田作之助看著面前的地面,「不過還有一些手續要辦,所以要過幾天才搬……怎麼了嗎?」

  白咲有些猶豫,她咬住下唇糾結道:「我想出去玩幾天……但也想幫織田搬家!」

  「這個怎樣都好吧,而且對你來說能玩的時間不是更少嗎?說起來,阿咲,」織田作之助轉頭看著她,頓了一下,問道,「之前就想問了,到底是誰發布了懸賞啊?」

  「……嗯?」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如果說有必須抓住你的理由,那麼自己不出手只讓對懸賞金眼紅的人追殺這一點也不符合常理,」織田作之助慢慢道,「找出罪魁禍首的話,阿咲多少也會輕松一些吧。」

  白咲停住動作,她盯著腳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自己露出與往常一樣的笑容:「……不用在意啦。」

  就好像世界被割離,明明女孩坐在自己旁邊,是伸手可以碰到的距離,但是織田作之助卻有一瞬間覺得一臂之外的空間處在了另一個世界。

  少女微微側頭,語氣是不正常的活潑:「反正這樣的日子也很驚險刺激啦!」

  「……阿咲。」

  白咲頓住,抿了抿嘴,她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清:「沒關系啦織田,這樣就好,反正我還活著嘛。」

  織田作之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好像在白咲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人的影子,雖然也只有一瞬間,但這兩個孩子露出了一樣的哭泣的表情。他看著白咲:「如果說出來的話,說不定有辦法呢。」

  「……沒有的。」白咲垂下了頭,「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啊,織田,孩子們在叫你了。」

  織田看著她。

  白咲偏頭露出一個笑容:「快回家吧,他們都在嚷著餓呢。」

  七個孩子湧到織田身邊,織田短暫的分神,笑著挨個摸摸頭,孩子們在前面歡快的笑著,他回過頭,白咲仍坐在椅子上。

  她好像等著什麼。

  但是又知道,她什麼也等不到。

  在黃昏後,夜晚很快來臨,白咲伸了個懶腰,緩解了一下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的不適,她嘟囔道:「啊,這個點了,我都忘記吃晚飯了,第一天就這麼松懈了……人類果然是懈怠的啊——」

  一瞬間,汗毛聳起,背後一涼,白咲幾乎是下意識的撐著椅子往前一躍。

  她面前恰好有一個自助售貨機,在跳上去之後,白咲才回頭打量來人。

  只見太宰治站在長椅後,雙手放在胸前,眼睛PIKAPIKA的閃著:「喔!很厲害嘛∼一下子就跳上去了!像靈活的小貓咪∼」

  白咲:……

  貓你……算了,懶得說髒話。

  「有事嗎?」白咲半蹲在自動售貨機上,語氣不是很愉快,在珍貴的假期遇上討厭的人怎麼想也開心不起來吧?她微眯著眼睛,「有事快說,因為是在假期,所以不想看到你。」

  太宰治鼓起臉:「真冷漠啊小白。」

  「……有什麼事就說搞快點。」

  太宰治繞到長椅邊坐下,雙手插在兜裡,十分悠哉的樣子:「再說這件事之前還有一件事哦,小白不能從自動售貨機上下來嗎。」

  他伸出手擋在嘴邊做喇叭狀,小聲道:「游樂園的員工會很困擾哦。」

  白咲:……

  跳下自助售貨機,白咲沒有選擇倚在售貨機上,而是坦然的站在太宰治面前。

  太宰治驚訝的眨眼:「真少見啊,我以為你會離我有那——麼遠呢。」

  白咲十分平靜:「周圍又沒有埋伏的人。」而且如果有炸,這個距離她可以直接踢太宰治一腳再跑路。

  太宰治垂下眼眸,風衣被風微微吹起,沉默了一會兒,他如往常一樣,笑眯眯的撐著臉看著面前的女孩:「真的打算只在偵探社工作一個月嗎?」

  「……只有一個星期的話,我還能稍微攔住他們一下,」白咲無比平靜,「這一點你再清楚不過吧?」

  「——對於港口黑手黨是怎麼對待獵物的這件事,身為原港口黑手黨干部的你不應該最清楚了嗎。」

  「啊,一旦成為獵物,就會被港口黑手黨的利爪撕成粉碎……但是小白是個意外呢,嘛,能在我手下撐半年的人,讓現在的芥川對付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太宰治十分輕松的回答道,「以前就很想感嘆,小白的生命力真是旺盛啊,像……唔,像那個什麼來著?」

  「不比你旺盛,」白咲冷笑,「泡在河裡半小時都沒死,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誒∼!多謝誇獎,不過那一次小白真的很過分啊,居然轉頭就把我踢下河了!」太宰治控訴道,「哪有人救人救到一半把人重新踢下去的!」

  白咲:……

  說起這件事,白咲現在想想就會頭冒冷汗。

  請各位觀眾想想這個場景,首先,在腦海中放上你最害怕的人的臉,然後有一天你走在河邊,看見河裡有個人漂浮著,於是你急急忙忙下河把這個人撈起來,抬起他的臉一看——

  草!!

  這特麼是一生的陰影好不好!!

  也怪太宰治追捕她時的氣場太危險,她腦中的印像都是太宰治又高又危險的樣子,所以那天看到河裡漂浮著瘦弱纖細的少年時,她才想都沒想就跳下河把人撈上來了。

  想到這裡,白咲下意識的打量了一下太宰治。

  太宰治仍然是纖細的樣子,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了吧?但是他的身材卻讓白咲懷疑這個人是不是還沒有她重,一看就是絕對沒有好好吃飯的樣子。

  但是,能再頻繁的自殺中活到現在,他的生命力絕不像外表一樣纖細,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人生命力比她還頑強。

  白咲不再多想,她皺著眉,將話題撤回正題:「你到底有什麼事?」

  太宰治露出了一個非常輕微的笑容:「小白,如果有一天沒有人再追殺你……你會高興麼?」

  「……?」白咲愣住了,她沒想過這些問題,這本就是她選擇的命運,「可能……不會吧。」雖然那樣的生活聽起來就很美好。

  真奇怪啊,明明在死之前她都不覺得那樣普普通通的生活有什麼好的,但是現在回想一下,就算是最委屈的回憶,也仿佛披上了粉色的濾鏡。

  「是嗎——啊!芥川!」

  白咲猛地回頭,然而視線中只有拿著氣球的小孩向媽媽撒嬌,她很快反應過來這只是太宰治的炸,白咲正想轉頭,嘴裡卻被塞進了什麼東西。

  在意識到「要吐出去」這件事時,軟滑香甜的奶味鋪滿了味蕾。

  太宰治笑眯眯道:「是奶酪棒哦,那個老板說貓咪很喜歡吃呢,這個吐出來會很難掃吧?會給別人添麻煩哦。」

  白咲:……

  「真乖,」太宰治像是誇獎小孩子一樣,他站起身,一邊往外面走,一邊背對著她揮手,「旅行愉快啊小白。」

  白咲沉默著,她用手拿住了塑料柄。

  「……是甜的啊。」白咲想到。


第12章

  白咲小口小口的抿著奶酪棒,同時一臉嚴肅。

  太宰治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就只是專門來祝她旅行快樂?……不,從之前的對話裡,白咲嗅到了太宰治要搞事的味道!

  而且是要搞她!

  這下白咲就有點不安了,太宰治每回搞事都是很轟動的,放以前,白咲躲著走就是了,但是現在……

  這可是她珍貴的假期!

  於是白咲連夜收拾行李跑了,逃得很快,就像身後有狗追一樣。

  白咲坐在新干線上才松了一口氣,她舔了舔光禿禿的塑料柄,有些遺憾。

  這是哪個牌子的呢?……但是她也不可能去問太宰治。

  明天把超市裡每個牌子的奶酪棒都買來嘗嘗就知道了!白咲翹起了得意的小尾巴。

  第二天,白咲在凌晨草草找的酒店房間裡醒來,她下意識抓起一邊的衣服,頓了一下,又使勁的塞回去。

  今天可以賴床!耶!

  睡到八點半,白咲才滿足的從被窩裡爬起來。

  酒店旁邊就有一個很大的超市,白咲把貨架上的奶酪棒全部掃光,她身後的小孩子迷茫又無助的站在貨架邊,委屈巴巴的扯著母親的袖子:「麻麻——」

  白咲美滋滋的結完賬,拿起地圖開始對比方位。

  五天時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每一頓飯都值得精心對待!何況還有人替她買單!

  第一頓早餐是昨天晚上預約好的烤和牛,雖然店家對她大早上吃烤肉這件事表示困惑,但是在白咲的堅持下,店家也幫她准備好了牛肉。

  美滋滋的吃完後,白咲路過了一家運動公園,裡面傳來了很熱鬧的加油聲,反正也沒有固定行程,白咲就朝著聲源地走去。

  這裡似乎在舉行什麼大型比賽,白咲就隨便找了一個場地看著。

  雖然白咲也沒有比這群國中生大幾歲,但白咲畢竟是被太宰和港黑迫害過的,一時間看他們的眼神中居然帶了點慈愛。

  只用煩惱課業,憂心人際關系,在運動場上燃燒熱血……這就是普通人的日子啊。

  白咲嘆了一口氣。

  「哈——!這次一定會打右邊的!」旁邊的女生信誓旦旦道,「我打了那麼久網球絕對不會看錯的!」

  「但、但是阿香你從比賽開始就沒猜中過幾次啊。」粉發的女孩子無奈道,「這樣會打擾到別人看比賽的。」

  「我、我知道啦,」女生不服氣的握拳,「但是這次一定——啊!怎麼又是左邊!」

  白咲輕輕揉了揉耳朵,隨口搭道:「因為左邊的話會讓對面那個人更吃力吧。」

  她看向網對面的茶發男生,漫不經心道:「那個人左手不太對呢。」

  女生呆住:「哎……這是什麼意思!莫、莫非手塚大人他——」

  「……」為什麼是大人?白咲茫然的看著茶發少年稚嫩的臉,看臉的話,倒確實是小女孩會喜歡的類型,但是大人……算了,「左手臂受傷了吧那個人,但是對面那個人還是贏不了,又隱隱察覺到這一點,才一直往左邊打吧。」

  「啊!這樣好過分!」女生憤憤道,「這不是故意讓別人傷勢加重嗎!」

  「……也可以這麼說吧。」但是在明知有傷的情況下依然帶傷比賽,那就要做好對手會攻擊這一點的心理准備,這是白咲第一天就收獲的教訓之一。

  雖然這只是純粹的體育競技……但白咲已經無法改掉這種下意識的反應了。

  過了一會兒,女生安靜下來,她好奇的扭頭看著白咲:「你也是打網球的嗎?」

  白咲搖搖頭:「不是哦。」

  女生有些驚訝:「但是你的眼睛一直跟著球跑呢!好厲害,我都會跟丟幾個……要怎麼才能做到啊?」

  迎著女孩好奇的目光,白咲回憶了一下。

  跟蹤快速移動物體的能力……啊,對,是通過躲子。彈、手。榴。彈等一系列高危物體練出來的,預判能力是被太宰治那個狗比逼出來的。

  「……這方法,可能不太適合你們。」白咲無比真誠的說道。

  一不小心就當場死亡了,活下來也會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草,為什麼這麼歡樂的時光她又一次想起太宰治了呢!

  白咲拼命搖頭,她再看向場中,茶發男生扔高了網球,而這一幕和記憶中太宰治隨手扔出手。榴。彈的場面漸漸重合。

  白咲:……

  她緩慢的撫平了身上的雞皮疙瘩,然後以看見芥川龍之介時的速度光速溜走。

  在運動公園消耗了一點時間,白咲估摸了一下,這個時間前往下一個預約好的飯店,到哪裡應該恰好趕上吃午飯!

  白咲興致勃勃的拆開一個奶酪棒,還沒塞進嘴裡,她又莫名想起昨晚太宰治把奶酪棒成功塞到她嘴裡後臉上像狐狸一樣狡猾得意的笑容。

  「……」白咲面無表情的把奶酪棒一口吞下,她超小聲的盯著光禿禿的塑料柄,「讓你欺負我。」

  下了新干線,一大袋子的奶酪棒已經只剩下一小半了。

  在前往飯店的路上,白咲不經意的掃了一眼,一輛黃色的大巴車開過,她淡然的收回視線,下一秒就向那輛車投去了不可思議的眼神。

  ——草!大巴車車頂可以躺人的嗎?!!!

  車內,reborn「咦」了一聲,短暫的停止了解說。

  沢田綱吉這一路上被搞得精疲力盡,但他仍然注意到了這不正常的停頓。

  「怎麼了嗎reborn?」沢田綱吉問道。

  reborn收回了視線,他提了提帽檐:「沒什麼,看到了兩百五十億美金在外面行走而已。」

  「!??」沢田綱吉大驚失色,「錢錢錢錢成精了麼!?」

  「啊,」獄寺隼人向後方望去,雖然已經拉出了很長的距離,但是他仍判斷出了reborn指的是什麼,「是說黑市裡被人用兩百五十億美金懸賞的那個女人吧。」

  沢田綱吉愣住,他不忍道:「懸賞……為什麼?」

  「不知道哦,」reborn非常淡定的解釋道,「從兩年半之前那個女孩就一直被懸賞,就算是彭格列的情報系統,也沒能獲取更多的關於那個女孩的信息呢。」

  沢田綱吉:「就是說那個女孩子可能什麼也沒做?……啊,彭格列——」

  「彭格列還沒有正式發布過逮捕命令,」雖然不止一只小魚小蝦偷偷溜到日本來試圖抓住這個女孩,但每次不是連白咲臉都沒看清就被解決掉,就是在踏入橫濱的時候被盤踞在橫濱的港口黑手黨解決掉,reborn道,「畢竟我們要考慮到日本本土黑手黨,不能派大批人員過來,而且——」

  reborn抬起頭,背後金光閃現,一派大佬風範,只聽他沉穩道:「彭格列又不缺兩百五十億。」

  沢田綱吉:……總覺得這裡可以吐槽但是想不出來哪裡可以吐槽啊!


第13章

  白咲不是沒有坐過車頂。

  事實上,火車車頂貨車車頂小汽車車頂,只要是街上看得到的車,就沒有她沒踏過的車頂!

  ……好像有一點心酸。

  但是沒有哪一次,是像這輛黃色大巴車車頂上的人一樣,悠哉悠哉的躺著,安詳得仿佛是在家睡午覺——他披著的外套甚至都沒怎麼動過!

  怎麼做到的。

  難不成外套是縫上去的嗎?

  白咲困惑的看著遠去的巴士,然後又拆了一根奶酪棒。

  手中剩下的奶酪棒全部都是吃過的牌子了,但是白咲並沒有找到和昨天一個味道的奶酪棒。

  難不成那是橫濱特有的牌子麼?

  ……算了,總會找到的。

  午飯是章魚燒和文字燒,店裡面人不多,但是另一邊的桌上坐著一個披著黑色外套的少年,看這身形,有點像是之前大巴車上的那個人。

  他身邊還有一只會說話的鳥。

  白咲塞了一口章魚燒,感慨的想,有只通人性的寵物多好,她可以教它認人,還可以教它跑酷,不過跟著她容易死,所以還是算了吧。

  店裡面還有兩三個小孩子,其中有個卷毛小孩吵吵鬧鬧的撒嬌想再要一份章魚燒,一邊的棕發男孩十分無奈:「藍波,已經是第六份了,吃這麼多會肚子痛的。」

  藍波站在椅子上,非常自豪的拍胸:「藍波大人再吃十份都可以!」

  「不可以打擾別人,藍波!」旁邊的紅衣小孩子扯著藍波的衣服,「坐下來!」

  「呿——啊阿綱!」藍波突然指著牆上的菜單,「有冰淇淋!藍波要吃冰淇淋!」

  名為阿綱的少年嚴肅搖頭:「這個不行,這個吃完絕對會肚子痛的……藍波!」

  然而調皮的小孩已經跳下椅子去找老板娘撒嬌要了一份冰淇淋。

  白咲扭過頭,看著菜單上的[草莓巴菲]四個字,猶豫了不到一秒,她毅然舉起手:「老板!我也要一份草莓巴菲!」

  草莓萬歲!

  等她坐在飯店裡慢條斯理吃完一份草莓巴菲,店內已經只剩她一個人,她摸了摸肚子,遺憾的放棄了再要一份的想法。

  「好撐,」白咲走出店門伸了個懶腰,「稍微走走消消食……?!」

  斜前方撲過來一個藍色的火箭筒,白咲下意識張開異能,然而火箭筒卻只是在空中彈動了兩下,然後直直的朝白咲彈來。  ??這不是火箭筒麼?

  但是異能也確實有極小可能會排斥失敗,白咲壓住驚慌,冷靜的踏著一邊的垃圾桶蹬上路燈向身後的樓房跑去——

  然而此刻,不知作用的粉色煙霧裹住了她。

  像是被塞入了什麼管道然後被拼命搖晃,又好像是耳邊有一千個和尚念經,白咲暈暈乎乎了好一陣,才慢吞吞的反應過來。

  ……手心碰到的是溫熱「牆」,非常有節奏的呼吸著,後腦勺被壓著,額頭抵在面前的「牆」上,鼻尖縈繞著好聞的奶香味和另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哎?」暈乎乎的大腦在一秒後反應過來,這特麼哪是牆!這是個人啊!

  「哎呀。」她面前的人語帶笑意,似乎非常無奈,但是除了這一聲感嘆外,這個人再沒有說話,他似乎很了解白咲,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一床厚厚的被子蓋住了白咲,而這個人則輕巧的抽身退出。

  白咲掀開被子,只來得及看到這人破窗而去後衣角的殘影,以及「嘩啦」一聲玻璃碎掉的聲音。

  這個人的聲音,好像有一點耳熟,但是更多的又是陌生,她記憶裡好像有一個人聲音和這人差不多……

  ……到底是誰啊那個人?雖然好奇,白咲卻沒有去追,她神色詭秘的看著這個房間。

  房間牆壁是淡淡的米黃色,窗簾是粉色的,上面印滿草莓,床正對的牆上有一個電子鐘,上面寫著年月日。

  白咲冷靜的拿出手機對了一下。

  「……草,十年後?」這又是什麼情況!手機裡的時間和她記憶中相差不遠,也就是說不存在她被人弄暈後移動到其他地方的情況,白咲用網絡同步了時間,這下手機時間一下子就跟電子時鐘上的一樣了。

  在死過一次又被主辦方換了個世界後,白咲對這些東西的接收程度就大得多了,所以她現在還能勉強保持冷靜。

  她繼續觀察這個房間。

  電子鐘斜下方是連著書桌的梳妝台,上面東西並不多,而這符合白咲的習慣——她沒有精力往臉上塗塗抹抹,但是梳妝台上有一個照片框,裡面放著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確確實實就是白咲本人,但女孩的笑容卻是白咲從沒在鏡子裡看到過的,照片裡的女孩的視線看著旁邊,就算是只看照片,也能看出女孩眼中的歡喜。

  而照片上她所看的男人的臉,恰好被一片反光遮住。

  「……」白咲呆住了。

  幾秒鐘後,無比巨大的自責與愧疚席卷了白咲的內心。

  ——十年後的我啊!沒想到你居然變成了這個亞子的人!

  你難道忘了你還在被人追殺麼!你怎麼好意思騙無辜青年跟你談戀愛!

  而白咲完全沒考慮過對方是清楚她所背負命運後才做出決定這一選項,畢竟正常人都不可能在明知會被追殺後和她這種危險人物在一起吧?就算是織田作之助那種傻瓜也不可能啊!

  雖然她能再堅持逃亡十年這件事也已經出乎自己的意料……

  白咲無助的看向床頭,上面擺著的成人用品讓她整張臉都紅透了,她崩潰的把頭埋下去。

  草!十年後的我真特麼渣!!肯定是饞別人身子才沒下限的哄騙別人!渣女!!啊啊啊啊啊!十年後的我怎麼肥四啊!!你怎麼能當渣女呢!!hetui!!!

  ——

  沢田綱吉幾乎是崩潰的看著十年後火箭筒奔向路邊完全不認識的少女。

  「藍波!」他悲憤道,「啊啊啊這下該怎麼辦啊!」

  煙霧散去,身穿沙色風衣的女孩出現在原地,她的衣服和頭發都有些凌亂,雖然沢田綱吉知道出現的人是十年後,但是卻忍不住驚訝了一下。

  因為除了穿著不同,十年後和十年前的女孩差別並不大  十年後的白咲愣住了,她不太確定的遲疑道:「十年後……火箭筒?」

  旋即,她將目光投向在一邊的彭格列幾人,十年後的白咲神態自若的走過來,她十分熟稔的從包裡掏出一個奶酪棒,然後給藍波順毛:「不哭不哭哦藍波……啊,十年前的藍波果然很可愛呢。」

  藍波抽抽鼻子,忍不住翹起小牛尾巴:「嗯哼哼,那當然,我可是藍波大人!」

  沢田綱吉遲疑道:「哎……您認識……?」

  十年後的白咲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嗯,十年後的我們是認識的哦,當然,不是同事下屬的那種認識啦。」

  沢田綱吉松了一口氣,他本來就為自己將朋友扯進黑手黨裡而自責,如果現在告訴他,只是路過的路人也被牽扯進來的話,那、那——

  這時,reborn插話了:「看樣子你十年後也過得不錯嘛,白小姐。」

  十年後的白咲豎起食指:「過獎啦。」

  頓了一下,她直起身子望向了天空,半響她小聲道:「哎……反正那家伙能解決吧……」

  然後十年後的白咲十分嚴肅的看著沢田綱吉:「時間不多啦,請幫我轉告一句話給十年前的我吧。」

  「哎、哎?是什麼?」

  十年後的白咲露出了一個非常復雜的笑容:「就告訴她……命運是很奇妙的東西。嗯,就這句話吧。」

  然後她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根奶酪棒:「這個時間的話……嗯,順便幫我把這個也送給她吧。多謝啦阿綱。」

  在這句話說完後,煙霧又重新籠罩住她。

  十年前的白咲捂著臉蹲在地上,沢田綱吉慌亂的道歉:「那那那那個對不起!我們家的孩子太調皮了!」

  白咲搖了搖頭。

  沢田綱吉絞盡腦汁的解釋道:「那個,剛剛打中你的是十年後火箭筒……就是會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五分鐘……啊對了!十年後的你讓我轉告一句話給你!」

  白咲使勁揉了揉臉,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站了起來,努力使語氣平緩如往常一樣:「是什麼話?」

  沢田綱吉道:「她說,命運是很奇妙的東西。啊對了,還有這個!」他將奶酪棒遞出去。

  白咲呆呆的接過奶酪棒,品味著十年後自己說的這句話。

  她看著奶酪棒沉默了,一時間悲從心中來:這就是你當渣女的理由麼!hetui!

  涼涼的風吹過,正如她涼涼的內心。

  她木著一張臉:「啊,命運確實是很奇妙。」

  誰能想到,她十年後居然成了一個渣女呢!

  白咲掏出手機,按下那串銘記於心的聯系方式,熟悉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白咲哽咽道:「織、織田!」

  織田作之助道:「你的聲音怎麼了?遇到什麼事情了麼?我馬上——」

  「不、不是,」白咲抽抽鼻子,「織田!如果我以後成了一個渣女,你一定要打醒我!不要留情!往死裡打!」

  織田作之助:「……啊?」


第14章

  房間裡的東西,除了被子是被人掀過的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什麼東西有被動過的痕跡。

  十年後的白咲回憶了一下五分鐘前的姿勢,然後在原位坐了起來,看向梳妝台。「唔……這個位置看不到太宰的那部分。」

  說到這裡,白咲嘆了一口氣,她的目光移向另一邊的書櫃,書櫃裡有織田作這幾年出的幾本——滿滿當當一大櫃子,全是太宰治買回來的,除此之外就是被他裱起來的完全**。

  「反正已經記熟了,所以不需要看了。」他這麼說著,然後找人把這本書裱了起來。

  「……已經過去十年了啊。」白咲感嘆道,「既然被光擋住了,那十年前的我就不會走過去看另一半是誰,畢竟是我嗎……等等。」

  白咲突然有絲不妙的預感:「如果那個時候我知道未來我會像正常人一樣談戀愛……」

  ……那就十年前的太宰就會比正常情況更辛苦一點了。

  「哎呀,你回來啦,」這時,綁著繃帶的男人推開了門,他親昵的蹭了過來,撒嬌一般的委屈道,「真不是時候啊,居然在這種時候交換。」

  十年後的白咲熟練的側身抱住他:「沒辦法嘛,她有看到你嗎?」

  「那當然——」惡作劇一般的拉長了聲音,在白咲微訝的視線中,他哼哼的笑道,「沒有哦,畢竟十年前的現在可是關鍵時期呢。」

  「……你到底從多久以前開始計劃的啊,」白咲無奈,她又注意到另一點,十年後的白咲對太宰治的行動規律也是相當了解,她忍不住捂住額頭:「你是不是又把國木田前輩家的窗戶踹破了?」

  「誒嘿∼」太宰治狡黠的伸出手指晃了晃,「四樓跳下去,就算是我也會痛的嘛。」

  十年後的白咲:……

  當初是不是不該和這家伙合伙騙國木田前輩買下他們樓下的房子啊?畢竟國木田前輩是連繃帶過敏症都信了好幾年的老實人!

  這就有點讓她愧疚了。

  「啊對了,」十年後的太宰治仰頭撐在床上,「你在十年前遇到熟人了麼?」

  白咲點了點頭:「是阿綱他們……多虧他們,才能順利給十年前的我留言啊。」

  「誒,留言啊……反正是感嘆命運很奇妙之類的話吧?」

  「當然,」十年後的白咲道,她的表情再一次變得復雜,「和自己的噩夢談戀愛這種事,就算裡也不會這麼寫吧?」

  「哎,我倒覺得很有趣哦,尤其是糾正小白壞習慣的那段時間∼」

  「……只有你一個人覺得有趣。」白咲面無表情的威脅道,「不許再說,再說你晚飯沒了。」

  ——

  十年前的這邊,沢田綱吉一臉冷汗的聽著白咲跟電話對面哭訴自己以後是個渣女,然而沢田想了想十年後的白咲,覺得對方怎麼也跟渣女這個詞靠不上邊。

  這邊,白咲囑咐完「要是我以後當渣女了織田你一定要往死裡打」這件事後,在織田作之助迷茫的回答中掛斷了電話。

  她將目光投向面前的少年,端正態度道謝:「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們願意把留言轉告給我……但是,怎麼說呢,這種東西還是不要交給小孩子保管比較好吧……?」

  雖然她所去的十年後的這段時間還挺和平的,但是萬一遇到被追殺的時候呢?她可沒自信逃過十年後的人的追殺……畢竟那個時候,對方也應該有更豐富的經驗了。

  沢田綱吉:「對、對不起!!」

  reborn突然插話道:「的確,那麼作為賠禮,就由彭格列下任BOSS請你吃頓晚飯吧。」

  「哎?這到不用,我有安……」白咲忽然頓住,她緩緩地低頭,「……彭格列?」

  沢田綱吉正一臉虛脫——反正晚飯前肯定又要他打工掙!他看破了!——聽到白咲疑惑的聲音,他下意識點頭:「嗯、嗯……怎麼……了?」

  話還沒問完,只見眼前出現殘影,帶著奶味的微風刮過。

  面前已是空無一物。

  沢田綱吉緩慢的移動視線並打出問號:「……哎?」人呢?!

  藍波興致勃勃的扯著沢田綱吉的衣袖:「流星!流星!剛剛那個姐姐變成流星了!阿綱你也表演一次!表演一次嘛阿綱!」

  reborn壓住帽子,嗓門捏出可愛的聲音:「哎呀,好像說錯了。」

  「……」沢田綱吉不禁表示困惑:所以彭格列是對人家做了什麼啊!

  而白咲其實完全是下意識的就跑了。

  彭格列——

  這個名字她有印像,是之前追殺過她的組織之一,意大利有名的黑手黨。

  她正面迎擊這個組織的成員的機會不多,畢竟不是雜魚黑手黨,彭格列的人入境就會被港黑注意到,所以找到她的人不多。

  但無一例外,每一個都格外難纏。

  「……其實好像也用不著跑?」兩條街外,白咲靠著花壇蹲下來小聲道,「反正他們又認不出我。」

  這已經完全是她的本能反應了,雖然這麼跑著有點不良於消化,但是總比這五天讓自己松懈得警惕心都沒了好。

  而且和追殺過自己的人吃飯這件事,實在是超出她的忍耐下限。

  雖然連太宰治她都忍了幾天了,但這不一樣,工作時間和吃飯時間是不一樣的。

  白咲自然不會在吃飯的時候放松警惕,但是進食本來就多少有休息的意味,就算同樣要懷抱著被芥川龍之介追殺時的警惕,那也會稍微舒緩下繃緊的神經。

  「……好累。」可能是因為吃飽了立刻就進行了跑酷的原因,身體所感覺到的疲乏程度就像是被芥川追殺了二十分鐘一樣,「明明是出來玩的。」

  但是好像這個得之不易的假期也沒有想像中的開心,最開心的還是和織田、孩子們一起去游樂園玩吧?

  「一般來說出來旅行都是和朋友一起來著……」白咲嘆了一口氣,撐起精神,決定臨時改變行程,「啊啊,晚上去泡溫泉!」

  這兩年她別說泡溫泉,洗澡洗頭都是匆忙得不得了——最高紀錄三分鐘搞定洗頭兩分鐘搞定洗澡一分鐘解決衣服。

  別問怎麼做到的,問就是太宰治是個狗比。


第15章

  ——這大概是白咲有史以來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了。

  不,不是大概,這就是她有史以來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

  尼瑪的!為什麼她這麼腦抽偏偏選今天來泡溫泉!為什麼港口黑手黨的人也偏偏和她撞在了同一天!還是在同一家旅館!這附近可是有至少五家溫泉旅館啊?!這得是什麼緣分啊!?

  雖然來泡溫泉的人大多都不負責追殺她,至少她記憶中沒有這類的回憶,而且現在也是度假的時間,但是就憑他們港口黑手黨的身份,就足夠讓白咲坐立不安了。

  草!還不如和彭格列吃飯!至少吃飯的時候她都沒脫衣服!

  ……更何況隔壁男湯還坐著一個中原中也。

  港口黑手黨那個中原中也!!

  白咲表面面無表情,實則內心崩潰。

  就算港口黑手黨的人認不出她,她也不想和這群人這麼近距離接觸好不好!!你知道她現在多努力才能克制住逃跑的**嗎!!

  溫泉隔音並不好,何況白咲聽力早被鍛煉出來,在眾多聲線中,她清楚的捕捉到屬於中原中也的聲音。

  「啊啊,」那邊的中原中也發出舒服的嘆息,「果然這裡的紅酒溫泉是一絕啊,而且這裡的紅酒也是精品——五百川,酒量不好就別喝了,那邊不是有溫泉蛋麼?」

  「中原干部才是,喝這麼多酒沒事吧?」另一個聲音不服氣的反駁道。

  「哈?!這麼點不會有事啦!」中原中也大聲反駁,隨即是咕嚕咕嚕大口吞下什麼的聲音。

  原來中原中也喜歡紅酒麼?白咲思索道,那一次中原中也幫了她,她還沒找到機會表達感謝,畢竟港口黑手黨負責追殺她,她也不可能大大咧咧的就跑去攔人。

  干脆匿名送一瓶紅酒?這種東西她攢攢錢還是可以買一瓶品質不錯的了,但是中原中也會收來歷不明的東西麼?

  「噯——太宰!!」一聲非常沉重的擊水聲伴隨著中原中也的怒吼,白咲下意識打了個抖,差點奪湯而出,她緊緊的握住浴巾,茫然的想,難不成太宰治也在隔壁?

  然後她在下一秒就排除了這個選項。

  港口黑手黨對背叛的人可是毫不留情,就算是他也絕無可能如此輕松的和港黑的人一起悠哉悠哉的泡溫泉吧?

  中原中也緊接著怒吼道:「等我再見到你——」

  白咲微微側過頭想,她記得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是搭檔來著,關系應該還不——

  「一定要好好教訓你一頓!!」中原中也緊接著吼出下半句。

  白咲:……

  她無比冷靜的補充完下半句:應該是不怎麼好了。

  不過想一想這也很正常,國木田前輩不也被太宰治折騰得不輕?

  如果拋開立場的話,在吐槽太宰治的這一方面,這兩個人應該相當有共同語言……唔,說不定能開個PARTY,主題就可以用我的狗比同事這個,她也很想參加。

  想到這裡,白咲緩緩的靠在溫泉池壁上,眼睛無神的看向天空。

  「……紅酒溫泉啊,」白咲小聲道,「好像有點頭暈……」

  不僅如此,身體也感覺軟乎乎的。

  一直在另一邊安安靜靜的泡著的長發女孩注意到她,挪過來小聲問道:「你還好麼?」

  白咲半睜開眼睛,她感覺到了些許危險,但是紅酒又稍稍麻痹了她的神經,她搖頭,然後覺得不對,又大力的點了幾下頭,小聲道:「有、有點頭暈……」

  長發女孩的聲音非常好聽,她溫聲細語道:「大概是不習慣泡溫泉吧,我扶你出去好麼?」

  白咲遲鈍的點了點頭。

  於是女孩穿好浴衣,把她扶出了溫泉。

  被外面的冷空氣刺激了一下後,白咲清醒不少,她在旁邊的自動售貨機上按下兩瓶牛奶,遞了一瓶給她,充滿歉意道:「抱歉,麻煩你了。」

  女孩溫柔道:「沒事,本來我也泡的差不多了。你是一個人來的麼?」

  白咲嘆氣:「嗯,還好沒要單人浴池,不然可能會在裡面睡著呢……」

  「那的確是,下次要小心哦,」女孩笑了一下,「我的同伴也在等我了,那我就先走了。」

  「啊,好的,再見。」白咲頓了一下,從腦海中刪掉要聯系方式的想法。

  ……說起來她現在都沒什麼能相處的女性朋友啊,與謝野醫生雖然也是女孩子,但是白咲並不是很擅長和與謝野醫生這種性格的人相處,何況她也有點在意國木田說的那個受輕傷會下地獄的話。

  而且與謝野醫生的工具包……讓人完全聯想不到醫生呢,哪家醫生會使用電鋸?白咲短暫的放空思緒思索了一下,然後搖搖頭,看向女孩離去的背影。

  這個女孩又漂亮又溫柔,還善良!如果是上輩子,死皮賴臉也要加個微信秋秋!試問誰不想讓自己的朋友圈空間充滿美少女的自拍呢?!

  不過現在就算了,她的手機也不是第一次被入侵……大多數聯系方式她都是記在腦海裡,也藏了一份在基地裡,手機裡記著的聯系方式都是被查到也沒問題他們能自己搞定的人的聯系方式。

  如果不是這是在假期,下午那個打給織田的電話她都不會打出去。

  白咲撩了撩半濕的頭發,打了個哈欠,打算先回房間把頭發吹干。

  離開的時候,白咲還能聽見男湯裡傳來的巨大的「太宰啊——」的怒吼,以及其他人驚慌的「誰來阻止中原干部啊」的聲音。

  然後是一聲什麼倒在水中的聲音,其他幾個聲音明顯是帶著松口氣一般的感覺:「終、終於……」

  白咲默默的加快了離開的速度。

  第二天,白咲在樓道裡遇到了昨天溫柔善良聲音好聽還漂亮的那個女孩,她正想打個招呼,只見中原中也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他站在了女孩身邊。

  女孩鞠了個躬,道:「中原干部。」

  中原中也道:「早上好,銀。」

  白咲:……??

  兩秒後,白咲反應過來了,她神態安詳的想。

  啊,原來昨天的小姐姐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啊。

  好的。

  她懂了。

  她現在就從這個被港口黑手黨包圍的溫泉旅館離開!


第16章

  「啊,是你啊,」銀注意到了身後的注視,側身道,「身體還好麼?」

  白咲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然後露出一個笑容:「嗯,已經沒問題了,昨天真的很謝謝你。」

  「你認識的人啊?」中原中也一邊說一邊很隨意的掃了一眼白咲,他頓了一下,皺起眉,眼神有些虛無,像是回憶起什麼的樣子:「你……」

  銀回答道:「嗯,昨天一起泡溫泉的人,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中原中也咽下原本想說的話,他壓壓帽子,「銀,我們走吧。」

  銀輕輕的點頭,跟白咲道了個別:「是。」

  白咲沒有跟他們兩個一起下去,假裝走到窗台邊欣賞外面的景色,和這兩人錯開後,白咲才走到一樓前台退房。

  老板娘在電腦中查詢了一下,溫溫柔柔的問道:「可是客人您定了兩天的套房,真的要現在就退掉麼?」

  ……其實她一點兒也不想QAQ。

  白咲無比虛弱的嘆了一口氣。

  啊,溫泉多好!溫泉多棒!這附近吃的也不少,昨天下午之前她是真心實意的想在這裡宅兩天的!

  可是誰特麼能料到她在踏入這家店的時候就已經被港口黑手黨包圍了!

  試問,如果一只老鼠知道它有一群貓當鄰居,它還能該吃吃該喝喝遇事不往心裡擱嗎?!

  ……沒有說她自己是老鼠的意思,呸呸呸。

  想到這裡,白咲堅定道:「嗯,現在就退。」

  老板娘看起來有些十分愧疚,她道:「昨天您進來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心緒重重……本店沒能讓您放松心情真是抱歉。」

  白咲趕緊搖搖手:「不不,溫泉和房間都很好,是我的問題。」

  她頓了一下,又有些莫名的不甘。

  港口黑手黨這種外部不可控因素她也預料不到啊!

  而且就算不是被港黑追殺了兩年的她,換成一般人知道一大堆黑手黨住自己旁邊也會害怕吧?

  ……嗯,所以都是港口黑手黨的錯!白咲毫不心虛的想。

  在離開前,白咲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對了老板,這附近有賣紅酒的店麼?……要稍微好一點的那種。還有,這附近有其他的什麼好玩的地方嗎?」白咲比出了『一點點』的手勢。

  昨天她還在想等回去自己攢錢買,但是轉念一想,趁現在買一瓶帶回去不是更好嗎!資金充足的話,還能買品質更好的紅酒。

  老板娘思索了一下,在便利貼上寫了什麼然後遞給她:「紅酒的話我不太了解呢……不過這個地方應該不錯,放松心情也好,讓他們介紹酒也好,應該都沒有問題。」

  白咲疑惑的接過便利貼,上面寫著一串地址。

  地址上的地方離溫泉旅館不算近,吃過午飯後再玩一會兒打車過去就行了。

  ——然後兩個小時後,白咲站在店門前陷入沉思。

  她仔細回憶了一遍和老板娘的談話。

  想找個能放松的地方,這個表達有問題麼?沒問題。

  想找個能給她推薦紅酒的地方,這個表達有問題麼?也沒問題。

  那麼問題就來了。

  老板娘你……為什麼要給她推薦一個牛郎店啊!?

  白咲感到了窒息。

  周圍的氣氛粉紅旖旎,歡聲笑語,紙醉金迷,而她格格不入。

  店門口的金發小帥哥十分隨意的倚在門邊,笑著問她:「看起來很苦惱呢小姐,遇到了什麼糟糕的事情麼?」

  白咲下意識搖頭:「也不是糟糕……」

  冷靜下來後,白咲又理解了老板娘為什麼會介紹牛郎店給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確實是一種放松渠道,你看裡面的大妹子笑得多開心!

  ……但是吧……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啊!

  來都來了,什麼也不做又感覺很虧,她頓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這附近有賣紅酒的地方嗎?」

  小帥哥低頭笑了一下:「紅酒的話,我們店裡就有哦,不少客人都很喜歡,要進來坐坐麼?」

  白咲嚴肅的盯著店門,她猶豫再三,說服自己:「……我只想了解一下紅酒。嗯。」

  於是白咲一臉正直的走進了牛郎店。

  牛郎店裡和白咲想像中的有很大不同,但是也確確實實看上去就有種紙醉金迷的感覺。

  小帥哥把她引到沙發上,桌子上有張價目表,白咲瞟了一眼,點了時間最短的一個,然後直入正題:「一般來說男性喜歡喝哪種紅酒?」

  小帥哥撐著頭看她:「是哪種男性呢?」

  「是個身高——」白咲沒聽出其中的曖昧,耿直的回答,說到身高這兩個字時,白咲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岔開,「平時喜歡穿西裝,在公司地位很高。」

  她又補充道:「很善良!」

  「誒,」小哥拖長了聲音,「是這樣的男性麼?那就稍微有點麻煩了……小姐要多點幾瓶試一試麼?親口品嘗過的酒會更合他心意也說不定呢。」

  「我不喜歡——」

  身後傳來語帶詫異的男聲,那個聲音很不可置信:「阿白……?」

  ……誒,等等,這個聲音?!

  就像是年久失修的腐朽木偶在動作時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一樣,白咲僵硬的轉頭。

  只見江戶川亂步一臉新奇的看著店內的裝飾:「男公關部啊,我還是第一次來呢。」

  國木田獨步則一臉的不可置信加懷疑人生,無須他張嘴說話,白咲已經看懂了他眼中表達的內容:

  ——你之前說不請這一個假期會後悔一輩子,說的那麼嚴重你就是為了來男公關部麼!?

  白咲:「……不是你聽我解釋國木田前輩這是一個誤會!」

  國木田獨步聽到這句話,思索了一下,站直了身體,他十分委婉的表達道:「雖然一般來說偵探社不干涉這些事情,但是——」

  江戶川亂步雙手叉腰,碧綠色的眼眸充滿興味:「噗。」

  白咲:……

  她徒勞的張了張嘴,萬千話語堵在心頭,然而思考一番後,發現沒有什麼話可以解釋現在的場面。

  ……難道要她直接跟國木田說她打算給港口黑手黨干部選一個禮物所以才找牛郎店的人當參考嗎?!

  白咲再一次看了看國木田,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江戶川亂步,她閉上了眼,神態十分安詳。

  她不想說話。

  她已經死了。


第17章

  有的人活著,她已經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其實還活著。

  死不一定真死,活不一定真活。有的人社會性存活,卻追求生理性死亡。有的人生理性存活,卻被社會性死亡。

  這種既生又死的玄妙狀態,我們稱之為薛定諤的社會死亡。

  在白咲安詳癱倒在沙發上沒有說話的這一段時間,她就處於這種薛定諤的社會死亡狀態,我們稱呼她為薛定諤的死亡白咲。

  國木田:「……你怎麼了?」

  白咲頓了一下,從旁邊抽了一張紙蓋在臉上,悶悶到:「我死了。」

  國木田:「……」

  牛郎店的小哥十分知情識趣,在白咲社會死亡的這一段時間,他沒有插多余的嘴,只是微笑著禮貌的問:「請問兩位先生來本店有什麼事麼?……啊對了,本店最近開始接待男客了呢,不過男士的話,價格相比女士要高一些哦。」

  國木田:……!????

  這個老實人驚慌的往後退,他下意識把手橫在胸前,整個人背景都白了:「不不不我才不是為了這種事來的!!——亂步先生!?」

  然而江戶川亂步卻十分興致盎然,他眼尖的注意到了白咲面前擺放著的粗點心,湊過來捻起一個,眼睛閃的像是開了閃光燈:「喔喔喔!這個牌子的粗點心我還沒有吃過!新出的麼!」

  小哥楞了一下:「哎?嗯,這個是是新出的沒錯……」

  國木田:「……亂步先生?」

  ——於是十分鐘後,白咲並國木田、江戶川亂步兩人,與三個牛郎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

  國木田:……

  白咲:……

  江戶川亂步:嗷嗚嗷嗚超好吃!

  三個牛郎:……?他們這兒是男公關店來著?

  ……尼瑪的,這到底是為什麼。白咲面無表情的想。

  假期也好,免費旅游基金也好,這明明應該是非常單純的雙倍快樂,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

  白咲留下了卑微的淚水。

  但是往好處想,一個人的黑歷史是黑歷史,所有人的黑歷史,那就不叫黑歷史了!

  國木田獨步和白咲交換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迷茫與無措。,然後他們仿佛達成了共識一般,一同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

  江戶川亂步滿足的將桌上的粗點心一掃而空——包括白咲的那一份,然後他拍了拍肚子,無比舒坦的感慨:「啊,吃飽了!」

  ……這個人的胃連通黑洞麼!?白咲茫然的注視著這位嬌小的名偵探。

  而且吃這麼多高熱量的零食,平時也總是像倉鼠一樣坐在椅子上……這個人為什麼還這麼瘦!這不科學!

  江戶川亂步忽然轉頭,他眯起眼睛:「你該不會再想什麼很失禮的事情吧,比如說名偵探大人像倉鼠什麼的?」

  「……」白咲無比正直的回答,「沒有。」

  三個牛郎被冷落了足足半個小時,一杯酒都沒推銷出去,此刻正懷疑人生,聽到這句話,他們意識到長達半個小時的吃播終於結束了:「啊,辛苦了,要來點助消化的酒麼?是甜的哦,就像您的眼睛一樣甜美。」

  白咲:……哇哦。

  這就是牛郎的職業素養嗎。

  江戶川亂步非常自然的回答道:「啊,不用了,畢竟是在工作中——國木田,准備走了。」

  白咲微訝,她才注意到這一點:「偵探社原來還有出差的工作麼?」

  國木田頷首:「啊,因為亂步先生是很厲害的名偵探,所以日本境內的警方有時都會委托亂步先生幫忙。」

  「……哎,這樣啊。」白咲頓了一下,「所以現在是在工作中嗎?」

  「嗯,在進行調查取證。」說到這裡,江戶川亂步打斷了國木田。

  「不是調查取證,是印證推理——亂步大人已經知道真相了!」江戶川亂步十分驕傲的叉腰。

  國木田絲毫不驚訝的樣子,但是他很捧場的鼓起掌:「不愧是亂步先生,早點完成工作的話就可以盡早回偵探社了,最近的工作真是多的不得了。」

  兩人向外走去,到了門口,江戶川亂步突然回頭:「對了阿白。」

  碧綠色的眼眸認真的看著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選最貴的絕對沒錯!啊對了,別忘記我的粗點心哦。」

  「……?」白咲楞了一下,「啊,好的。」

  被冷落許久的小哥試探性的看向她:「所以小姐——」

  白咲想了一下,發現是這個道理,反正紅酒這種東西絕對是越貴越好喝吧?

  「不用多說了,」白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感覺像是被太宰治追殺了一下午一樣勞累,「紅酒,最貴的,給我來一……啊不,來三瓶,刷卡帶走。」

  黑卡劃過POS機卡槽那一瞬間,白咲突然感覺到了另一種快樂。

  這就是當一個富婆的快樂啊!

  白咲站在牛郎店門前回味了一下刷卡那一瞬間的愉悅,她伸手攔了一個出租車,語氣溫柔:「您好,我要去銀座。」

  ——沒有什麼悲傷勞累不能用購物解決。

  ——如果有,那就再刷一面牆。

  導購小姐緩慢的眨了眨眼,她保持職業的微笑,但眼神中依然是遮不住的不可置信:「啊……是這一排櫃子裡的首飾都要麼?」

  白咲無比淡定:「啊對,幫我送到這個地方。」

  導購小姐禮貌的鞠了個躬,同時不免好奇:「很少有人一次性買這麼多呢。」

  白咲「嗯」了一聲:「買回去當伴手禮。」

  ——這當然是假的。

  理一理她的交友圈,值得她帶伴手禮的就只有一個織田作之助,就算加上偵探社的人,也沒必要買這麼多。

  但是在旅行中給朋友帶伴手禮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有沒送完的伴手禮也不算奇怪吧?

  雖然她剩的伴手禮好像有些過於多了,但是不要在乎這些細節!

  而在橫濱的織田作之助看著一倉庫的東西:……

  「真厲害啊。」織田作之助感嘆道。

  他身邊的太宰治沒有說話,盯著這堆東西看了好一會兒,太宰治才喃喃自語:「……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他終於看到了。

  操縱木偶的「線」。


第18章

  「……伴手禮?」與謝野晶子驚訝的打量著手中的盒子,然後她看向面前笑盈盈的少女,露出些不贊同的神色,「真是貴重的禮物……沒問題嗎?」

  「沒錯。」國木田贊同的附和道。

  國木田此時也拆開了他的伴手禮。是歐洲卡萊爾大師親手制作的筆記本,他一直以來都十分仰慕的大師,而且他的異能[獨步吟客]也正是通過寫在這個本子上實施的。要買到這個本子不僅僅是價格的問題,數量稀少這一點也一度讓國木田非常頭疼。

  不管怎麼說,這都不是一個幾天前還需要預支工資吃飯的女孩能輕易的買得起的。

  何況除了他手中的筆記本、與謝野收到的貴重紅酒,還有社長那一份好茶、谷崎兄妹收到的成對寶石,事務員們收到的各種首飾,最便宜的恐怕就是亂步收到的限量版零食禮包,但那也不是幾千日元能買到的東西。

  已經不是第一個偵探社的人對她提出禮物太珍貴不能收了,白咲萬萬沒想到還有送東西送不出去的一天,一時無奈:「不用擔心我啦,如果我負擔不起就不會買這些東西了。」

  國木田依然非常擔憂的樣子:「真的沒問題嗎,你不是之前才……」

  太宰治打斷了國木田的話,他十分委屈的控訴道:「啊!難道沒有我的禮物麼!」

  鳶色的眸子看向白咲,太宰治捂著胸口,一副心碎的樣子:「這是多麼令人傷心的——」

  「有啊。」白咲回答道。

  她面上不露分毫,同時一只手捏住了包裡的手機,另一只手伸入了紙袋裡。

  「……誒?」太宰治難得茫然的眨眼,然而沒等他警覺的逃開兩米遠,白咲已經掏出了禮物,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太宰治頭上一插——!

  「!!!!!!」太宰治表情空白,宛若一只被薅禿了的貓,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懵逼的氣息。

  我是誰,我在哪,剛剛發生了什麼?!

  太宰治頭腦空白的想,然後他才一個激靈,伸手將頭上的東西拿了下來。

  而此刻,白咲手中的手機已經將他表情的變化完完整整的錄了下來,心滿意足的將視頻復制了好幾份,並加密放進了手機保險箱裡。

  與此同時,太宰治仔細端詳著手中的東西,這是一個八爪魚樣式的按摩器,制作工藝並不精細,看起來也很脆弱,大概是在百元店之類的地方買的,然而想到剛剛那頭皮發麻的感覺,太宰治不由得神色微妙。

  他扼腕道:以前怎麼沒發現呢?……這樣就能看看那只蛞蝓是什麼表情了!

  嘖,真遺憾。

  而此時被太宰治念叨的蛞蝓本蝓……呸,中原中也本人,此刻正神色嚴肅的看著手中的紅酒。

  事情是這樣的。

  中原中也今天一踏入港口黑手黨的大樓,前台就告訴他有他的快遞,而且是一份寄件人信息完全空白的快遞,但這快遞確實是被快遞公司送過來的。

  沒有寄件人信息,就是說「如果對方收不到那我也不會再收回這個東西」,但是收件人信息非常清楚,所以這份快遞還是被送了過來。

  送給高層的東西自然是經過情報部各種異能者層層檢驗的,既然情報部把這個原樣給他了,那就證明這東西並沒有被檢測出什麼威脅——當然,就算有,中原中也亦毫不畏懼。

  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後,中原中也就拆開了快遞,然後裡面的東西讓中原中也足足發了十分鐘的呆。

  Romai,僅僅一瓶也要單價上百萬日元的紅酒,不僅價格昂貴,大多數時候——哪怕像中原中也這種黑手黨高層,也只能在拍賣會上才能看到這種酒的蹤跡。

  中原中也小心翼翼的將這瓶紅酒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在裝酒的盒子上找到了一個店名。

  ——《十三王子》

  中原中也看著這個名字陷入了沉思。

  ……這是日本哪個酒莊的名字嗎?為什麼他沒有聽過?

  然而中原中也作為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事務實在繁忙,沒有時間去調查這些事,所以他將酒收好後,吩咐情報部的人去查清十三王子的地址後,就急匆匆的帶著人趕往了碼頭。

  接受任務的情報部成員崎谷裡代:……

  這名字,好像有那麼一點耳熟。

  這盒子上的花紋,好像也很讓人覺得眼熟。

  崎谷裡代欲言又止,她看著中原中也離去的背影,最終也沒有喊住自己的上司。

  既然是中也干部要求調查的地方……那應該不是她想的那家牛郎店吧?

  中也干部怎麼可能去調查牛郎店呢?崎谷裡代如此想到,然後她說服了自己,並將這個任務傳達給了情報部的同事。

  而偵探社這邊。

  國木田依然十分擔憂,他神色無比嚴肅,覺得年紀還小的白咲可能一時衝動又亂花錢了——之前還去了牛郎店!

  然而江戶川亂步阻止了他,亂步從禮包裡拎出一袋零食,一邊拆開一邊漫不經心道:「國木田,收下比較好哦。」

  國木田:「哎?但是……」

  「哎∼這個超好吃!」然而江戶川亂步已經沉溺於零食中,沒有再繼續回答他。

  谷崎潤一郎捧著手心的寶石,一臉為難,對僅僅是高中生的他們來說,這種東西實在是太過於貴重。

  與謝野小心的將紅酒收好,然後撐頭看向在辦公室和太宰治玩躲貓貓的白咲,若有所思:「啊……反正亂步都這麼說了,那就收下吧,那個孩子應該有她自己的打算。」

  國木田看了一眼亂步,像是接受了這個解釋,然後他沉沉的嘆了一口氣,轉身拿出本子寫下了什麼。

  而谷崎潤一郎就沒那麼輕易的接受了,他看著手中的寶石,思考了一下,然後走向了白咲。

  「那個,關於這個禮物,」谷崎潤一郎道,「非常感謝……但這個實在——」

  白咲故意打斷並曲解了他的話:「啊,不喜歡這個款式嗎?」

  她壕氣萬分的從手機中調出幾張圖片:「那你看看這裡面有沒有你喜歡的吧。」

  谷崎潤一郎:……

  不!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第19章

  在白咲的插科打諢下,谷崎潤一郎不僅沒能讓白咲收回禮物,還差點就讓白咲換成了更貴的一款首飾,嚇得谷崎潤一郎連連退後,沒再說這話。

  說服(?)了谷崎潤一郎後,白咲看了看時間,然後去見了織田作之助,在去的路上,她買了個便宜的老人機,只能收發的短信,插入一張以前辦的匿名卡,然後揣著這個手機前往了織田作之助的新家。

  新家要大得多,雖然不是每個孩子都住著自己的房間,但是作為唯一一個女孩子的咲樂總算有自己的小空間了。

  見她來了,織田作並不驚訝,打過招呼後,他困惑的問:「為什麼要給咲樂那麼多……?你應該比較需要那些吧。」

  白咲搖了搖食指:「是給咲樂的嫁妝啦!」

  「……啊?」織田作之助重復了一邊,「嫁妝?咲樂才七歲啊。」

  「可是十年後她就改談戀愛了!」白咲據理力爭,「再過幾年就結婚了!女孩子怎麼能沒有點漂漂亮亮的嫁妝呢!」

  織田作之助:……

  「這樣啊……」織田被說服了,他轉而問道,「這次為什麼突然買了這麼多東西?」

  「方便換錢,」白咲不好解釋得太清楚,含糊道,「這些東西值錢嘛。」

  織田作之助恍然大悟,他從之前的黑手黨工作中找到了一個適合這種情況的詞語:「洗錢啊。」

  白咲:……

  她茫然的想了想,發現自己居然反駁不了這個詞:「啊,雖然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是……」怎麼你這麼一說就好像她在做什麼違法的勾當啊!明明她只是合理的薅羊毛——誰讓主辦方自己沒有規定旅行基金的適用範圍!

  但是白咲也找不到更加適合的詞語去形容她的所作所為,沉默了幾秒後,她放棄這個話題,按照之前的安排,拜托織田作之助在明天幫她檢查倉庫物資的剩余情況——假期中的所作所為不會成為情報,但是如果他太靠近這裡,很難保證不會有人把這些物資擁有者和她聯系起來——後,她就打算離開織田作之助的家。

  「不去看看孩子們麼?」在她離開前,織田忽然問道。

  白咲頭也不回的揮手:「不用啦!」她還要去收拾一下七天沒住的幾個基地,時間很緊。

  第二天。

  在偵探社樓下的便利店買了創口貼後,白咲輕快的踏上了樓梯,推開武裝偵探社的門,一只太宰治靜靜的吊在窗邊,背影蕭瑟又安詳。

  白咲:……

  白咲對太宰治自殺現場熟視無睹,神態自若的走回自己的位置,然後拆開創口貼,熟練的對准傷口貼了上去。

  此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半,國木田按照日程表外出工作,與謝野醫生坐在位子上處理文書,見她進來,與謝野的視線劃過她臉上的傷口,饒有興致的問:「要我給你治療麼?似乎不止這一處受傷呢。」

  白咲本想答應,但是一想到那天國木田顫顫巍巍的警告她說千萬別受輕傷,一時,莫名的危機感浮現上來,她警惕的搖頭:「這點小傷就不用麻煩與謝野醫生了。」

  「呿。」與謝野晶子興致缺缺的扭過頭,一邊隨口問道,「因為這個,所以今天才遲到了嗎?」

  白咲不由得嘆了口氣,表情沉重的點了點頭。

  雖然她已經做好了游戲主辦方會刷新她的位置情報更新時間的准備,但沒想到主辦方這麼狗!凌晨四點就刷新!然後那只黑色禍犬也像是不用睡覺一樣!四點鐘還勤勤懇懇的工作!就差一點兒!她就被芥川龍之介堵在被子裡追殺了!

  但就算那時候她已經醒了,她仍然是一臉懵逼的被轟了一個藏身之處,跟芥川龍之介纏鬥了幾個小時,最終才完全擺脫追蹤的人,然後才能來上班。

  想到這裡,白咲眼神沉了沉。

  這次的追蹤和以往截然不同,。

  以前的芥川龍之介堪稱一根筋,憑著直覺到處莽,雖然白咲也經常因為他的直覺而頭疼,但是直覺系對手和精確分析情報類的對手,她還是寧願選擇對付直覺系的人。

  然而在這幾個小時的纏鬥裡,白咲嗅到了熟悉的情報分析的味道。

  ……是芥川龍之介學會了分析情報,還是港口黑手黨派了新的人和芥川合作抓捕她?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很讓人頭疼,前者可能性小,但如果是真的,那芥川龍之介帶來的威脅將無限逼近太宰治;後者可能性更大,但分析不出派來的人是芥川龍之介的前輩還是下屬。

  如果是下屬,威脅性更小——芥川龍之介大多數時候都更相信自己,如果是前輩,那麼礙於上下級的身份,芥川應該會聽話一些……

  總之,無論是哪種情況都很危險麻煩。白咲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而此時,太宰治脖子上的繩子不堪重負,在掙扎著抖了幾下後,利落的裂開,太宰治摔倒在地,他有氣無力道:「啊——那個老板還說這是最堅韌的繩子!騙子!我要投訴他!」

  說著,太宰治怒氣衝衝的掏出手機。

  與謝野晶子挑眉:「我倒覺得不是繩子的問題……所以你打算怎麼投訴?」

  太宰治舉起手機,正義凜然:「當然是如實稟告——貴店繩子質量太差!害得我無法安心的懸掛在房梁上!」

  與謝野晶子:「……」真是預料之中的理由啊。

  而另一邊,織田作之助的短信發到了她剛剛買的手機上,上面是倉庫裡剩余東西的數據和圖片。

  白咲認真的看了一遍,然後格式化掉手機,並順手把手機丟進了一邊的水杯裡。

  如她所料,之前儲備的食物、水基本全部消失,倉庫裡的奢侈品也沒剩幾樣,從織田作之助發過來的圖片上看,只剩下最後一瓶紅酒、之前選出來打算作為禮物送出去但中途又改變主意於是放回去的幾樣首飾,給江戶川亂步買的零食禮包倒還堆在倉庫裡,沒送完的茶具和茶也還在,除此之外的東西全部都消失了。

  而送出去的東西,比如塞給織田作之助的咲樂嫁妝,這些東西全部都還好好的待在織田作之助家裡,同理推斷送給偵探社同事們的禮物也都還在。

  要薅主辦方的羊毛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剩下的這些東西也令白咲十分滿足。

  這些東西除開那瓶酒,粗略估算一下也值差不多兩百萬日元,就算賣出去會折價,白咲也至少能賺個一百五十萬日元。在這個基礎上,就暫時不用擔心離開偵探社後吃住的問題了。

  ……至於那瓶剩下的紅酒,雖然和送給中原中也的那一瓶價格相差不大,也是要上百萬日元,但白咲不打算賣掉。

  她打算留給織田作之助。

  雖然在這次假期,她知道自己是活到了十年後的,但是說實話,就算知道這是「既成事實」,白咲對自己能不能堅持到那麼遙遠的未來這件事依然沒有一點兒信心。

  ——那可是十年,不是十天,也不是十個月,這實在是一個過於奢侈的數字。

  織田作之助還是很喜歡喝酒的,在偶爾的見面中,白咲也不止一次聞到淡淡的酒味。

  而且雖然織田作之助看著總是一副呆呆的、對什麼事情都很遲鈍的樣子,但這個人又過分重情義,如果有一天她死了,織田一定會很傷心。

  曾經織田作之助只是誤以為孩子們被追殺她的殺手殺掉了,那個人崩潰得就像是天塌下來一樣,眼神裡的光差點全部碎掉。

  到那個時候,希望這瓶紅酒和留在紅酒盒裡的信能讓他稍稍釋懷一些,然後在想到她的時候不要愁眉苦臉,多笑一笑。

  雖然她活的是有點艱難……但如果唯一的朋友在她死後內心全是對她的憐憫,回憶起來沒有一點兒值得高興的事,那白咲覺得她這輩子都白活了。

  ——等等!

  白咲忽然警覺。

  這樣就像是立了一個fg一樣!明明她還沒准備去死!

  ……都怪一大早就撞到太宰治自殺!所以她今天才這麼消極!

  被白咲瞪了一眼的太宰治:……?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有一口鍋扣在了他頭上。


第20章

  白咲只認真工作了不到半個小時。

  她似有所覺的抬起頭,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垂眸思考了一下,隨即面不改色的合上電腦站起來:「我有點事,出去一下。」

  說完,她沒看偵探社其他人的反應,匆匆的離開了偵探社。

  下樓後,白咲不著痕跡的掃視了一圈,做出了判斷:對面的情侶、馬路上的老頭、新開的小攤販……算一算,找到這裡的人大概有一二十個個。

  從對方巡視的目光來看,他們僅僅是知道自己在這附近,但並不確定自己是在哪棟建築。

  也就是說他們得到的不是准確的情報,那麼就不是定位類的儀器或異能……從時間上推斷,大概是搜尋類的異能或感應器之類的?

  聯想到和芥川龍之介纏鬥中嗅到的情報分析的味道,白咲推翻了早上作出的「游戲更新情報讓芥川龍之介找到基地」的猜測。

  現在芥川龍之介找到她的原因可能有兩種,第一種就是游戲主辦方更新情報,第二種是通過未知異能力者搜尋到她的位置,並在別人的幫助下分析情報找到她。

  但白咲並不懼怕被找到,又不是沒被人找到過,除非像太宰治那樣,找到她的同時還給她設下三四五六七個坑。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對方的異能未知,那麼自己呆在偵探社的半個小時是否會給偵探社成員帶來危險?

  ……總之,先離開這裡,把追蹤的人調遠一點,之後再想辦法聯系偵探社的同事。

  白咲走到馬路上,摘下帽子,一瞬間,十幾道視線黏了上來,她神色如常,迅速從包圍圈中找出薄弱點,然後借力蹬上公寓樓。

  然而在蹬上樓後,白咲察覺到了隱匿起來的幾個狙擊手,展開異能後,她以樓頂為道,迅速向人少的地方移動過去。

  越到人煙稀少的地方,跟過來的人越肆無忌憚,他們甚至掏出了槍試圖瞄准射擊,砰砰的槍聲驚起了飛鳥。

  一發子彈准確的打中了她下一個落腳的地點,白咲半空翻轉,落在了另一個地方,然後她站起身,看向面前的人。

  對面的人帶著尖尖的紫色魔術帽,卻很不協調的穿著黑色的西服,他捧著手心大的水晶球,可愛的望了過來:「找到你啦∼」

  一半的陽光透過樹葉,白咲的面容半明半滅,她微微眯起眼睛,同時做出了大膽的推測:「啊……我就說今天的禍犬格外纏人,原來是有新的同伴啊。」

  魔術帽男孩轉了個圈,然後他十分委屈的用水晶球擋住臉:「我和他才不是同伴呢,要不是為了白咲姐姐,我才不會忍氣吞聲潛入黑手黨呢∼略!黑手黨真是太壞啦!」

  他用十分天真的語調說道:「所以白咲姐姐跟我走吧∼完成任務後我就不用待在黑手黨啦!」

  白咲捏住下巴,十分挑剔的看著他,評價道:「長得不怎麼樣,想的倒是是挺美。」

  「……」魔術帽男孩深吸一口氣,他眨了眨眼,可憐道,「白咲姐姐真凶啊,不過沒事,等下在船上我會教白咲姐姐怎麼好好說話噠!」

  白咲笑了出來。

  魔術帽男孩看著她,歪頭:「姐姐也在期待等下一起玩游戲麼?」

  「沒有,」白咲好整以暇的插兜看著他,「我笑你天真可愛。」

  被當成棄子卻渾然不知,還在期待著「以後」,真是可笑的天真。

  港口黑手黨對叛徒一向毫不留情,這麼多年成功叛逃的人她知道的也就一個太宰治。

  但太宰治是普通人能比的嗎?!

  雖然沒見過這個組織的所有人,但她確定,就算魔術帽一整個組織的人加起來,那也不如太宰治一個人!

  畢竟太宰治就不是個人!怎麼可能有人狗成太宰治那個樣子!

  所以這個男孩潛入港口黑手黨後就只有一個結局——被港黑的人以叛徒的罪名處死,而他的同伴……就看他們是選擇干脆利落的放棄他,還是齊心協力一起送死了。

  追蹤她的人漸漸圍攏,白咲數了數,一共十六個,加上隱匿起來的狙擊手,差不多二十個。

  ……不過狙擊手不用管,只會放冷彈的人對她來說就等於不存在,沒有任何威脅。

  白咲壓了一下頭發,把快要掉出來的帽子往兜裡塞了塞,問道:「所以這些人港口黑手黨的人呢,還是你的同伴呢?」

  「當然是我的同伴啦!」魔術帽男孩誇張的張開雙手,「我才不會讓港口黑手黨來分享你呢!」

  「原來是同伴啊。」白咲放下了手,看了看周圍的這群人,然後露出了一個微笑。

  ——三分鐘後,周圍躺屍一片,白咲坐在了魔術帽男孩的背上,她一手拎著尖尖的帽子,一手拿著水晶球,十分悠哉。

  遠處,狙擊手又換位置開了一槍,小男孩可憐的縮了一下。

  她感慨萬分:「你們也是挺有自信的。」

  頓了一下,她真誠道:「我是在誇你們,沒別的意思。」

  包括魔術帽男孩在內的十七個人,有十個都是異能力者。

  ……但是都有些什麼異能呢?

  短時間內把自己的一個器官變成動物器官、額頭可以發光、手指一個人可以讓他唱歌、異能者使用異能時看到對方身上的特殊光芒等等等等。

  ……也不是很清楚這些人是哪裡來的自信與勇氣。

  盡管異能有沒有用全看主人怎麼用,但是這群人吧,怎麼說呢,就像是一群中二少年有一天發現自己有異能,集結後躍躍欲試想干一件大事證明自己是天選之子絕不一般一樣。

  還不如剩下那七個人,至少人家會打架,雖然加起來也打不過她。

  男孩捂住頭拼命掙扎:「起開!你好重啊!」

  「……」白咲不僅沒起,甚至翹起了二郎腿,「手下敗將說什麼呢!……應該快來了吧,好慢啊。」

  魔術帽男孩沒明白她說什麼,吸了一口氣,冷笑道:「你以為我們真的就只有這麼點人麼?」

  白咲頓了一下:「嗯?然後呢?」

  「你工作的地方在武裝偵探社吧?」魔術帽男孩咬牙切齒,「我們的人現在已經包圍了偵探社,我勸你最好乖乖就範,否則你的同伴——」

  「……」白咲眼神沉了一下,但她笑了出來,「嗯,然後呢?」

  「……我、我們可是有木倉的!你的同伴可是會性命不保的?!」

  「嗯……你既然在港口黑手黨工作,」白咲慢吞吞道,「那你都收集點其他的情報麼?……我還以為幫禍犬分析數據的是你呢,看樣子是我想多了。」

  白咲站了起來,反手把男孩的手壓在背後:「偵探社那群人只是我的同事而已哦,你們真要對他們做什麼我當然也很過意不去啦,但是——」

  她笑眯眯道:「你會為了倒在地上這群人送死麼?」

  像是被嚇住了,男孩緩緩的眨了一下眼。

  附近傳來了很細微的腳步聲,白咲估算了一下,拎起男孩的衣領往前一拋,同時向後一退,黑獸刺向她的眼睛,然後又回撈一下,將空中的魔術帽男孩牢牢裹住。

  白咲從兜裡掏出了帽子戴上:「呀∼小禍犬,你精神還挺好的嘛。」四點鐘就開始打架,她現在都有點困呼呼的。

  芥川龍之介神色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黑獸肆虐,從地下竄出,捅穿了魔術帽同伙的心髒。

  「在下是來處理叛徒的,」芥川龍之介側身道,「這次就姑且放過你。」

  白咲:「好好好,非常感謝——那你還打我!」

  芥川龍之介收回黑獸,「嘖」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後,白咲抿起嘴,向偵探社飛奔而去。

  在樓頂跳躍幾下,白咲踩在陽台邊,猶豫了一下,然後半倒吊在窗台上方,正打算踹破窗戶進去,一個人擦著她的頭頂飛了出去。

  白咲:……?

  沒等她回身,窗內的與謝野晶子抬頭看到了她,她爽朗的打了個招呼:「喲,你的事情辦完啦。」

  然後與謝野晶子熟練的將手中的另一個人扔了出去,國木田也走過來扔了兩個人下去,見她吊在窗外,國木田催道:「還不下來幫忙?真是的……這下我的日程又被打亂了。」

  白咲眨眨眼,她小心翼翼的從窗戶跳進了偵探社。

  辦公室內很狼狽,彈孔、硝煙味隨處可見,與謝野醫生和國木田一個接一個的把襲擊的人扔出去,谷崎兄妹在整理散落的文書,太宰治不見蹤跡。

  國木田一邊扔人一邊怒氣衝衝:「啊?!太宰那家伙呢!這次該輪到他道歉了吧!」

  與謝野慵懶道:「誰知道呢,一開始就溜了吧。」

  國木田:「結果又把一堆事情扔給我!太宰這個混蛋!」

  沒有人看她。

  沒有人怪她。

  就好像發生這件事不是因為她。

  白咲緩慢的眨了眨眼,她試探道:「那我去吧。」

  國木田扶了扶眼鏡,:「啊?也好,那就拜托你了,道歉的禮物之後我和你一起去買。」

  「……好的。」白咲回答道。


第21章

  在附近的甜品店買了甜點後,白咲提著禮物上門道歉。

  鄰居大嬸看了她一眼,神色帶著怨氣,見是一個沒見過的新人,臉色緩和了些許,她接過道歉用的禮物,忍了忍,還是忍不住抱怨道:「雖然你們武裝偵探社平時結得仇家多,但是這也太頻繁了吧?!你看看這個月都幾次了!」

  「啊哈哈……真的非常抱歉。」白咲干笑著賠禮道歉,作為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她也說不出下一次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話,只能不停的道歉。

  「我看你年紀也不大,還是別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工作吧,這兒隔三差五就炸一次。」轉身放好禮物,大嬸倚在門邊勸起她來,「這次還算好的呢,前幾天炸彈都有人往這裡扔,嘖嘖嘖,那可是炸彈啊!爆炸起來『轟隆』的一聲!」

  白咲:……

  難怪這次偵探社的人這麼淡定,原來早就習慣了嗎!?

  搞定完所有鄰居,白咲筋疲力盡的回到偵探社,一開門就見到太宰治癱在會客沙發上,一副非常罕見的無精打采的樣子——不同於平時翹掉工作時懶洋洋的樣子,現在的太宰治是真的沒精神,臉色不太好,比喻一下的話……就像是白咲第一次看到被爆頭的屍體之後那幾天的樣子。

  見她進來,太宰治伸出食指,懶洋洋道:「那就我和小白去好了。」

  去?去什麼去!白咲想也不想的拒絕:「我剛剛腿崴了,走不了。」

  「誒,這個借口你已經用過一次了哦?」太宰治友善的提醒道。

  白咲思考了一下,從善如流的換了一個借口:「我剛剛腿抽了一下筋,走不動了,需要休息。」

  國木田下意識看了看她的腿,然後皺眉看向太宰治道:「太宰!現在可不是吊兒郎當的時候!」

  「是是。」太宰治有氣無力道,「所以我想了辦法嘛!」

  白咲關上門,問道:「有新的委托麼?」

  「啊,是軍警那邊的委托,鎮壓武裝搶劫銀行強盜,最近這伙人惹了不少事情。」國木田翻看著自己的本子,回答道。

  「哎?」委托內容意外的簡單,白咲有些驚訝,「這種任務軍警自己就可以解決吧……人數呢?」

  「這才是重點,」國木田獨步忍不住嘆氣,「一共有一百八十多人。」

  白咲:……

  一百八十多個人??這真的是打算搶銀行嗎??一百八十多個人武裝起來居然只打算搶銀行??

  等等——

  白咲忽然回憶起剛剛進門時太宰治說的話,緩緩低頭看向太宰治:「……你剛剛說讓我和你去解決?」

  太宰治歡快的點頭:「是個超棒的注意對吧∼」

  白咲:……

  我看我還是先把你解決了吧。

  一百八十多個人,把太宰治扔出去就能先解決其中一個了。

  -

  港口黑手黨。

  中原中也受到BOSS森鷗外召集,他來到了頂樓。

  首領的辦公室內多出了一桌子的甜點,森鷗外端著一盤放滿草莓的草莓蛋糕,一臉飄飄然的哄著金發小女孩:「愛麗絲∼愛麗絲再換一條嘛∼」

  女孩腮幫子鼓鼓的,她拿著甜點冷哼:「不要!林太郎走開啦!」

  中原中也目不斜視:「BOSS。」

  森鷗外站了起來,他微微側身看向中原中也,紅眸閃過不明的光:「中也。」

  他走回了辦公桌邊,雙手合攏撐在下巴上,示意對方看桌子上的文件。

  中原中也拆開,一目十行,然後皺起了眉頭:「一百八十七人的武裝集團……情報部那邊沒有接收到最近有大量軍火進入橫濱的消息,但是我們做生意的地方倒似乎遇到了不少麻煩。」

  森鷗外淡淡的點點頭:「這件事就交給中也了,請務必查清這麼大一筆武裝的來源,然後解決掉他們——當然,軍方大概也會委托偵探社,到那時就需要你的判斷了,中也。」

  中原中也嚴肅的點頭:「是,我這就去。」

  在他離開之前,森鷗外突然叫住他,這位年長的首領罕見的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道:「平時辛苦你了,中也。」

  「……?」中原中也迷茫的點了點頭,然後一頭霧水的走出了辦公室。

  在去現場之前,當然要再去情報部問一問,而且上一次他讓查的酒莊情報部還沒給他消息,這次正好去催一催。

  路上,中原中也遇到了崎谷裡代——上一次負責轉達中原中也任務的情報部成員——他停下來:「喲,上次的事情怎麼樣了?」

  崎谷裡代神色非常復雜,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中原中也,然後迅速埋下頭:「已、已經調查好了,如果中原干部想要的話,我們立刻整理成文書。」

  「?啊,辛苦了。」中原中也按了按帽子,看著對方的眼神露出困惑,直率的問道,「最近發生了什麼嗎?」

  崎谷裡代:「哎?沒有……中原干部,辛苦了。」

  「……?」回想起首領對自己說的話,中原中也內心困惑更盛,但他也沒繼續問,擺擺手道,「我先去了。」

  幾步走到情報部門,中原中也的手剛剛搭在把手上,就聽見關得不是很嚴的門裡傳來了談話的聲音,而中原中也恰好聽到了「太宰」這兩個字。

  不知為何,他停住腳步,下意識的屏息。

  裡面的對話聲逐漸清晰起來。

  「……哎哎?!當年的事情原來是這樣的麼?!」

  「本來我不確定,但這次中原干部一下這個任務,我覺得十有八。九就是這樣了!」

  「沒想到太宰干……咳,太宰先生和中原干部還有這樣的往事啊,可是當年中原干部不是為了慶祝才開那瓶酒的麼?」

  「你傻啊,借酒只能消愁啊!」

  「喔喔!說的也是,但……」

  「但什麼但!如果不是這樣,中原干部為什麼要讓我們調查一個牛郎店!」

  中原中也:……?哈?

  手中的把手扭曲變形,中原中也踹開了門,他跨坐到這兩人面前,把這兩個人盯得冷汗直流,然後他冷冷的笑:「繼續。」

  兩人:……

  誰、誰還敢繼續啊!

  但是,在中原中也的威脅下,兩人顫顫巍巍的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事情的起因就是中原中也收到的那瓶紅酒,他收到紅酒後,出於對美酒來源地的好奇,也為了查清是誰送來的,中原中也吩咐情報部去查了這家名叫《十三王子》的店。

  在中原中也看來,能有這樣美酒的店應該是一個酒莊之類的存在,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好酒?

  ……然而這家《十三王子》卻是一家不折不扣的牛郎店。

  再將日本境內的所有《十三王子》調查清楚後,情報部的人再怎麼不相信也不得不認命:中原中也干部調查的確實是一家牛郎店。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不至於升起什麼謠言,畢竟牛郎店背後也通常倚靠著黑手黨,所以調查這些店來獲得對應黑手黨的信息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正當他們打算整理好情報遞交給中原干部的時候——

  情報部的一個人卻忽然閑聊一般的說起了這家《十三王子》:「前不久我才去過呢,這家店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不過聽說老板有兩下子。」

  「哦?你還去這些地方啊。」另一個人打趣道,「裡面的人怎麼樣?」

  這個人下意識的縮了一下,後怕的搖頭:「可別說了,一進去就給我嚇出來了。」

  「嗯?發生什麼了麼?」

  這個人拍拍胸口,小聲道:「裡面有個人花名是墮天使,渾身綁滿繃帶,乍一看還以為……嘖,懂吧?我哪有那膽子啊。」

  另一個人半開玩笑道:「你怕什麼?這還挺巧的……說起來太宰先生都叛逃兩年了吧?」

  「是啊……當時中原干部還特意開了一瓶酒,那可是好酒來著。」

  ——話說到這裡,在場所有人紛紛停住,氣氛凝滯,他們對視一眼,然後鎮定的錯開了視線。

  ……再然後,小道消息就被傳成了中原中也如今聽到的這個版本。

  也就是「太宰治叛逃港黑,中原中也錯失戀人宿醉一宿兩年後在一家牛郎店找到了面容肖似的少年作為替身」這一個一聽就充滿虐戀情深破鏡重圓氣息的版本。

  中原中也:……

  他!殺!太!宰!治!


第22章

  「哎,為什麼要這麼看我?」太宰治委屈的趴在沙發背上,然後有些小得意的翹起不存在的尾巴:「小白的話一定能完美解決吧,因為小白的那個能力很好用嘛。」

  國木田頓了一下,他下意識看向白咲:「……說起來,一直都不知道阿白的能力是什麼啊。」

  「……不是攻擊性的能力,」白咲含糊的解釋道,「而且不管是什麼能力,這也絕不是兩個人就能解決的事情吧——對方的目的真的只是搶銀行嗎?」

  國木田想了一下,回答道:「好像是想拿到紙鈔印刷的生產線機器吧。」

  白咲:……

  白咲艱難的評價道:「挺有夢想的。」難怪集結了一百八十多個人……搶印鈔機她也是第一次見。

  與謝野醫生道:「而且人數太多,不快速解決的話,附近的居民很有可能會被當做人質……嘖。」

  白咲環視了一圈,然後盤算起偵探社的戰鬥力來。

  從今天獲得的信息來判斷,偵探社平均武力值大於普通黑手黨成員——江戶川亂步除外——推測一下,普通偵探社社員1v3並沒有問題。

  而像國木田這樣的,應該打十幾個也不在話下。

  可是對面不是十幾個人,而是足足一百八十多個人,除非偵探社有高攻擊性異能力者,否則面對這麼多人也很難顧及周全。

  盤算了一圈後,白咲嘆著氣同意了太宰治的說法:在偵探社沒有高武力異能力者存在的情況下,她的能力的確是應對現在局面的最優解。

  ……但是要用她的能力解決這件事,就意味著白咲必須向偵探社全員盡可能詳細的解說自己的能力,然後按照她的能力制定出計劃,以防止在行動中出現疏漏。

  而這恰好是白咲不可能做的事。

  每個異能力都會有他的缺陷,當你的異能力被眾人所周知,也就意味著只要隨便來個聰明點的人就能根據你的異能與性格設下陷阱——這也是白咲對太宰治心理陰影大的原因之一,對方不僅掌握了很多關於她異能的情報,而且他的異能【人間失格】又是消除異能的能力,不知道有多少次,白咲在毫無知覺的時候被太宰治靠近。

  這也是[太宰治雷達]產生的原因。

  所以對白咲這種隨時隨地都可能被追殺的人來說,透露出自己異能的情報這跟自殺沒有區別。

  因此在一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白咲就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自己的能力,並且在與他人相處的時候也會對異能進行遮掩,模糊他人判斷——哪怕面對織田作之助,白咲也是這樣隱瞞的。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白咲異能的大概就是太宰治了,但是就算是太宰治也絕不可能清楚她的能力的全貌,不然這個求生游戲兩年前就結束了。

  思考到這裡,白咲抬頭,做出無奈的樣子:「我雖然體術還好,但也打不過接近兩百個人啊。」

  「但是,」太宰治笑眯眯的,他伸出食指晃來晃去,「小白的能力很利於防御吧?這種情況下不是很好用嗎∼比較那一百八十多個人都只是武裝起來的普通人而已。」

  在太宰治說出「防御」這幾個字的時候,白咲心跳短暫的加快,然後她冷靜下來,平靜道:「嗯,我沒說我的能力派不上用場,但是你有什麼用?當靶子嗎?」

  想了想,白咲補充道:「而且你呆在我身邊我還會繃帶過敏降低戰鬥力,所以你還是離我遠點吧。」

  太宰治卻精神奕奕,他張開雙手:「那不如現在就來脫敏治——唔!」

  白咲後退一步,隨手拿起抱枕按在太宰治頭上把他推回去。

  「好吧,」太宰治撥了撥蓬松的軟發,「那就小白和谷崎去吧。」

  「谷崎?」白咲看了過去,目光中透露出些許疑惑。

  谷崎解釋道:「我的能力[細雪],可以將雪覆蓋的空間變成屏幕。」

  谷崎潤一郎解釋完後,十分自然的看向了白咲。

  「……」好像該輪到她介紹了,白咲看向太宰治,太宰治無辜的回望,她收回視線,十分平靜的用以前常用的說法回答了這個問題,「我的能力就是防護罩,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防護,避免被木倉之類的東西弄傷。」

  「哎?」國木田思索了一下,眼神微微亮起,「這樣的話,你們兩個要解決這群人確實會更容易……怎麼樣,谷崎阿白?你們的看法呢?」

  「啊……」谷崎看了一眼他的妹妹谷崎直美,目露擔憂,「那直美要好好呆在偵探社。」

  「誒∼那麼危險。」雖然這樣撲過去撒嬌了,但直美並沒有提出一同前往的請求,只是挑逗一般的挑起谷崎潤一郎的下巴,「哥哥要小心一點哦。」

  ……這一對兄妹是不是過於親昵了?

  白咲忍住詢問的衝動,點了點頭。


第23章

  墨菲定律。

  一種心理學效應,大意為如果兩個及以上的選擇中有一個會使目前的情況變得糟糕,那麼一定會有人做出這種選擇。

  換成通俗易懂的話也就是——

  越不想讓某件事發生,這件事反而有極大可能發生。

  隔著一堆殘骸,對面的橘發青年微微歪了下頭,一縷頭發滑了下來,在短暫的迷茫後,他試探的問道:「你……你的眼睛沒事了嗎?」

  草!!中原中也為什麼會在這裡!!港口黑手黨直接出現在這裡沒問題嗎!!白咲幾乎要眼前一黑。

  在谷崎潤一郎疑惑的目光下,白咲斟酌字句,艱難回答道:「已經好了……你還記得我啊。」

  橘發青年——中原中也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那當然吧。」就算是平民窟裡,慘到當時白咲那樣的也並不多見。

  畢竟那樣的人大多都不知道死在那裡了,能活下來並且還掙夠錢治好自己的眼睛的人實在不多。

  「看樣子你現在過得還不錯,」中原中也拉扯了一下手套,語氣隨意,卻帶著幾分真摯,「恭喜了。」

  「……嗯,謝謝。」白咲沉默了一下,她抿起嘴,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從兜裡翻出錢包,「啊對了,那個時候的錢我還給你。」

  「啊?不用了。」中原中也擺擺手,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是卻被白咲強硬的把錢塞到了手上,看著塞完後迅速後退十米遠的女孩,中原中也有些無奈,「……算了。」

  然而交流也到此為止。

  雖然她和中原中也有些交集,但畢竟只是一面之緣,彼此之間並不熟,在短暫的交流後,場面迅速冷了下來。

  這時候,白咲發熱的頭腦總算稍微冷靜了下來,有精力回想剛剛發生的所有事,她不禁在內心瘋狂鞭打太宰治。

  草!這個狗比肯定是算好了中原中也會來這裡的!

  ——半個小時前。

  太宰治針對這次任務做出了詳盡的計劃。

  ……雖然說是詳盡,但這個計劃看上去卻讓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計劃內容是這樣的:首先,到達位於銀行一條街外的某家咖啡店,坐下喝杯咖啡等一聲蛞蝓叫(?),然後谷崎趁亂發動異能隱藏人質們的身影,同時白咲展開防護罩從木倉林彈雨中保護人質,國木田則負責其余一切事項,與謝野晶子負責救治重傷的人。

  蛞蝓叫就十分的意義不明,在耐心等待了一會兒,不見太宰治有解釋的打算後,谷崎潤一郎求證似的重復了一遍:「……蛞蝓叫?」

  太宰治依然沒有解釋,一臉肯定道:「蛞蝓。」

  與謝野醫生帶上了白手套,慢條斯理的整理著手套邊緣:「聽起來挺簡單的。」

  這聽起來當然簡單!國木田頭爆青筋,他拎著太宰治的領子拼命搖晃咆哮:「太宰!這是什麼計劃啊!關鍵部分不是完全省略了嗎!」

  唯有白咲一聲不吭,點頭表示明白後,沉思了一下:「那我點杯冰美式好了……你們要喝什麼嗎?今天我請客——太宰除外。」

  太宰治一臉的震驚,盡管被拎著衣領,但他仍然艱難的扭頭看她,憤憤不平道:「怎麼可以這樣區別對待啊小白!沒有一點兒同事愛嗎!」

  我跟你有個鬼的同事愛。

  白咲無視他,看向其余幾人:「你們呢?要喝什麼?」

  「……」國木田一臉無力,「你倒是吐槽一下啊!這個作戰計劃到處都是問題吧?」

  「……還好吧。」雖然她也不知道等一聲蛞蝓叫是什麼意思,但是過去半年的經驗告訴她:太宰治的計劃不會出錯。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事實了。

  而至於蛞蝓到底是什麼……反正肯定是個人,而且是個能用的工具人。

  ——但她萬萬沒想到,蛞蝓指的是中原中也啊!

  草草草。

  她的直覺並非沒有預警,但是這裡本來就很危險,所以就算有預警她也沒有多想,早知道來的是中原中也,她、她就……提前讓谷崎把她藏起來!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白咲其實沒有想過中原中也還記得他曾經幫過她,比起記得這個,知道價值兩百五十億的被港口黑手黨追殺了她兩年半的白咲更可能讓中原中也記住。

  盡管現在中原中也好像還沒有注意到他面前的人是價值兩百五十億美金(重點)的港黑目標。

  ……那麼,等中原中也發現,他會怎麼做呢?會履行身為港口黑手黨干部的職責嗎?白咲只是沉默想著。

  而這時,谷崎潤一郎下意識的抽氣聲打斷了白咲的思緒,順著視線方向,她注意到遠處人群中背對著這邊的黑色身影,白咲瞳孔一縮,下意識撐著廢墟上的高石跳到了遠處的陽台上!

  跳完後,白咲下意識覺得有點不對,謹慎的回過頭,看到廢墟邊谷崎潤一郎迷茫的看著她。

  白咲:……

  不好意思,業務不是很熟練,忘記身邊還有個人了。

  她頓感愧疚,在中原中也茫然的注視下,她一把端起一頭霧水的谷崎潤一郎,der、der、der的跳上公寓樓,然後消失在了街頭。

  迎面吹來的風涼爽而又舒適,谷崎潤一郎緩慢的眨了眨眼睛。

  ……哎?

  「哎哎哎哎哎?!」谷崎潤一郎驚慌的叫著,又礙於白咲專走各種險道不敢掙扎太過,他欲哭無淚,「我可以自己走的阿白!」

  然而這話已經說遲了,就這麼短短的一小會兒,白咲已經端著他回到了偵探社。

  江戶川亂步沒有去現場,見白咲把僵硬成屍體的谷崎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眼神發亮:「有意思!」

  「嗯?」白咲回頭,莫名其妙的領悟到了江戶川亂步這個眼神的意思,「你想試一下?」

  亂步十分自然的張開了手,坦然的看著白咲,就像白咲上輩子養過一段時間的貓,時常會站在她的膝蓋上,搭著她的胳膊求rua,也很像她三歲的小侄女,透露出一種毫不違和的純真可愛。

  於是白咲熟練的端著他的胳膊下把他抱起來,像是哄小孩子一樣順手拋了個高高。

  江戶川亂步:……

  他神色非常嚴肅:「再來一次!」


第24章

  谷崎潤一郎在旁邊一臉冷汗的看著白咲把亂步拋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就在即將觸到天花板的時候,白咲停了下來,一臉遺憾的把亂步塞回了椅子上。

  她曾經養過一段時間的貓就非常喜歡粘著她,經常從高處撲向她的臉,然後再溜下去蹭她的手……想到這裡,白咲下意識瞥了一眼江戶川亂步露在外面柔順的頭發。

  亂步順手拿過旁邊的零食,微揚下巴指了個方向:「那邊有貓哦。」

  白咲下意識望過去,只見不遠處桌子邊果然蹲著一只貓。

  「……!!!」白咲震驚了,「偵探社原來有貓嗎!」她從入職到現在都沒rua過!虧了虧了!

  「啊,是事務員春野養的貓。」谷崎潤一郎解釋道,「不過偶爾也會呆在偵探社。」

  白咲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但是還沒伸出手,那只貓就靈活的跳到了另一邊去,它站在櫃子上,伸出貓爪優雅的舔毛。

  「……?」白咲微微側頭,目光中露出些許困惑。

  剛剛她靠近這只貓的時候,這只貓打量她的眼神讓她覺得有點怪異。

  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感覺,一定要說的話,就像是第一次被太宰治打量的眼神一樣。

  ……也不算完全一樣,但是那種莫名的「被看穿了」的背後一涼的感覺都是一樣的。

  白咲看著櫃子上的三花貓,然後她收回視線,十分平靜隨意的跟谷崎潤一郎確認了一遍:「我來偵探社這麼多天都沒見過它呢,春野養了這只貓多久了啊?」

  「誒?」谷崎潤一郎思索了一下,有些為難,「這個不知道,不過在我來偵探社之前就養著了,直美也常常提到。」

  「嗯……啊,谷崎,你可以過來一下嗎?」白咲招了招手,谷崎潤一郎雖然不知道有什麼事,但還是應了一聲,向白咲這邊走了過來。

  白咲抬手在谷崎的頭發上點了一下,手順著滑下去,同時再次確認了一遍:「是在你來之前就養著的嗎?」

  谷崎潤一郎因為她的動作下意識縮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哎?嗯、嗯,怎麼了?」

  「沒什麼,看,碎紙片。」白咲攤開手,一小塊皺巴巴的紙出現在她手中,谷崎潤一郎下意識碰了一下頭發,像是松了一口氣一樣。

  「我都沒注意到……謝謝。」

  白咲應了一聲,瞥向那只貓,暫且放下了警惕心。

  看樣子「事務員春野的貓養了很久」這一信息並不是哪一個精神類異能力者強行灌注到谷崎腦中的記憶,也就是說這貓確確實實是春野養的家貓。

  ……那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而此時,國木田幾人也回到了偵探社。

  「阿白?你們已經回來了啊,」國木田抽開椅子坐下,同時打開電腦,「剛剛一直都找不到你們。」

  與謝野晶子也說道:「谷崎回來的速度也很快嘛。」

  「難不成是因為想趕快見到我嗎∼」直美倚到了谷崎潤一郎身邊,語氣曖昧,「哥哥真可愛。」

  白咲忍了忍,這回沒忍住,她小聲的問道:「這兩位……是親生兄妹嗎?」

  國木田扶了扶眼鏡,一臉波瀾不驚:「確實是兄妹,平常相處就是這樣的,習慣就好。」

  白咲:……

  ……粗看不覺得,但是仔細一想偵探社裡奇奇怪怪的人還挺多的,雖然她自己也是奇奇怪怪中的一個。

  「嗯,我知道了。」白咲看了一眼與謝野晶子,點頭回答道。

  雖然親兄妹這一點……但是畢竟是別人家的家事,白咲也無意發表什麼意見。

  放下谷崎兄妹的事,白咲和與謝野聊起了她走後的現場。

  「今天港口黑手黨的芥川龍之介、中原中也都來了,」白咲問道,「軍警那邊怎麼說?」

  「因為銀行那條街上恰好有港口黑手黨做生意的公司,所以他們是以視察的名義過來的,」與謝野晶子做回憶狀,「雖然大鬧了一場,但是能解決也多虧了中原中也,軍警也沒話說。」

  注意到白咲的神情,與謝野晶子問道:「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白咲緩緩的吸了一口氣,定神道,「只是覺得有些不太對。」

  這種不對勁的感覺也實在是久違了。

  並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不對勁,而是在直覺的加持下因為眼前紛雜的事物而產生的微妙的覺得不對的感覺。

  舉個例子,太宰治每回要坑她的時候,都不是直接挖個陷阱等她掉下去,而是布置出幾個看似不相連,一旦踩中就會接連爆炸開的陷阱,讓你頭暈眼轉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踏入的陷阱。

  白咲點了點唇,將最近發生的事情捋了一遍,鎖定住一個目標。

  為芥川龍之介分析情報的未知港口黑手黨成員。

  「說起來早上襲擊偵探社的那群人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嗎?」白咲似是忽然想起,她問道,「看他們的穿著有點像。」

  「嗯,確實是港口黑手黨的人,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襲擊偵探社了,每回都信心滿滿……結果只是給我們和鄰居添麻煩。」國木田抱怨。

  魔術帽的「同伴」,港口黑手黨的成員,未知的情報人員。

  ……情報還是太少,畢竟港口黑手黨的消息並不容易查到,而她也沒培養出穩定的情報來源。

  國木田突然抬頭:「說起來,太宰那家伙呢?」

  「去咖啡店的時候就半路嚷嚷著想喝一杯酒然後走掉了。」谷崎潤一郎回憶了一下。

  「——!那家伙!又打算把他的工作扔給我!」


第25章

  Lupin酒吧。

  太宰治哼著自編的小曲兒走下了樓梯,此時不大的酒吧裡已經坐了一個人。

  「喲織田作,」太宰治熟練的坐在織田作身邊,撐著頭看他,「大白天來這裡還真罕見啊,有什麼好事嗎?」

  織田作之助微微抬頭,十分平靜的「啊」了一聲:「之前投出去的稿件收到回復了……所以就來這裡了。你呢,又逃掉偵探社的工作了嗎?」

  「才沒有,現在還在工作中呢,」太宰治笑眯眯的伸出食指晃了晃,然後轉向吧台,「老板,和以前一樣。」

  「請稍等。」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之後,老板抱怨似的搖頭,「明明我這裡要到七點才開業,你們啊,白天可不要喝太多了哦?」

  「是——」太宰治懶洋洋的拖長了聲音,端起酒杯戳戳裡面的冰球,半真半假的埋怨道,「不過明明上一次見面的時候織田作都說還沒動筆,結果這麼快就收到消息了麼?是哪家出版社?」

  織田作之助報出了一個名字,太宰治思索了一下,眼睛亮起來:「那一家嗎?很厲害嘛織田作!」

  「嗯,稿費也很不錯,之前幸介想要的玩具也能買下來了。」織田作之助臉上出現了一點笑意,「你呢,今天有什麼工作?」

  「鎮壓搶劫銀行的強盜,在前往現場的路上突然想喝一杯酒,所以就過來了。」太宰治放下酒杯,微微眯起了眼睛。

  「強盜?……啊,有聽說過,最近有一伙上百人的不明身份武裝集團,是他們嗎?」

  輕巧的彈了一下杯壁:「沒錯,不知道從哪裡來,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武器,也完全找不到關於這些家伙的情報,簡直像是從石頭縫裡鑽出來的人。」

  「你這麼說的話,那還真是很厲害……結果呢?」織田作之助側頭問道。

  「應該快要解決了吧,現在這個時間的話。」太宰治似有所感的抬起頭,然後他換上興奮的臉,「對了對了,我有跟你說過嗎織田作,[貓]小姐也來偵探社工作了哦!」

  「[貓]小姐……?」沉思了一會兒,織田作之助才從記憶中找到這一段回憶。

  ——

  身為港口黑手黨的最底層,又沒有什麼背景,織田作之助經常被派去干些其他人都不願意干的瑣碎又容易得罪人的事情。

  某天,處理完港口黑手黨勢力中的某家店食材在另一家店出現的麻煩事後,織田作之助一如既往的來到Lupin酒吧放松。

  只有太宰治在,穿著黑西服的少年焉焉的趴在桌子上,沒精打采的滾動著杯子裡的冰球。

  盡管這位年輕的黑手黨干部在獨處時經常是這樣一幅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但織田作之助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同。

  「沒什麼精神啊,發生了什麼嗎?」織田作之助將風衣放在一邊,示意老板上酒。

  「啊,被森先生挖苦了。」太宰治孩子氣的鼓起臉,「因為[貓]小姐又逃跑了。」

  這時,旁邊的貓跳開了。

  「[貓]小姐?」陌生的名詞讓織田作之助有些茫然,「是新的任務嗎?」

  「沒錯,是一只瘦小又奇怪的[貓]。」太宰治輕緩的舒了一口氣,「但是很值錢哦,所以森先生說無論如何請抓住她。」

  「很值錢?」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作回憶狀,「最近我也聽說一點……黑手黨很快會有一大筆資金流入什麼的。」

  「嗯,那可是足夠支撐港口黑手黨三年運作的資金。」太宰治還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但是[貓]小姐很會溜呢∼這次居然從倉庫後面的排水溝裡逃走了,明明那裡的門還能再堅持一兩年,結果很突然的就斷掉了呢。」

  「斷掉啊,那也沒辦法,然後呢?」

  「然後就跑掉了,每次都能從奇奇怪怪的地方跑掉,超奇怪的[貓]小姐啊。」雖然這麼抱怨著,但是太宰治眼中卻多了一些奇怪的光芒。

  「能被你這麼說的話,看樣子真的是從很奇怪的地方跑掉的吧。」織田作之助收回視線,抿了一口冰涼的酒。

  太宰治坐了起來,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的樣子:「光說我了,織田作你呢?最近又接到了什麼工作?」

  想起剛剛的工作,織田作之助少見的嘆了口氣:「在交保護費給我們的商業街有兩家店起了紛爭,因為其中一家特意進過來的珍貴食材出現在了另一家店裡。」

  「哦哦!」太宰治饒有興致,「然後呢然後呢!」

  「想辦法調查了一下後,發現是附近流浪貓的惡作劇,把流浪貓罵了一頓後就結束了。」織田作之助很平淡的解說道,然而這樣干巴巴的敘述也讓太宰治的眼睛亮了起來。

  像是有所共鳴一般,太宰治用很低沉的聲音呢喃道:「所以說[貓]真的相當麻煩呢,要是再捉不到,絕對會被那個小矮子嘲笑的。」

  「唔……是你的話,很快就可以抓住了吧。」織田作之助闡述了他認為的事實。

  「果然也會這麼說嗎。」太宰治「噗」的一下笑了出來,他伸出了食指,「但是我已經抓了[貓]小姐一個月了哦。」

  「……一個月?」這個時間讓織田作之助感到驚訝。

  太宰治。

  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干部,被港口黑手黨們這樣評價:太宰的敵人最可悲的事情就是與太宰治為敵。

  了解過太宰治做過的事情,哪怕是港口黑手黨的人也會瑟瑟發抖。

  不管什麼人都能被一眼看穿,無論什麼陷阱也瞞不過他,太宰治就是這樣聰慧敏銳的人。

  如果不是太宰治親口所說,就算是他的敵人,也很難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能逃脫他追捕一個月之久的人類。

  織田作之助問道:「[貓]小姐啊,是人類嗎?」

  「……嗯?」太宰治扭頭,像是看到了什麼很令人驚奇的東西,他笑彎了眼睛,「那還真是個好問題!……說不定真的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幽靈哦,因為就算是港口黑手黨的情報部也查不到她的半點消息。」

  「——人類啊,是只要生活著就會產生某種痕跡的生物,哪怕是下水道裡的老鼠,稍微用點方法也能追根溯源……但是,[貓]小姐完全不一樣呢,就像是突然出現的幽靈一樣,完全找不到這個人被懸賞之前的任何生活痕跡。」

  「找不到?」織田作之助想了想,「是通過走私船來到橫濱的麼?」

  「也有這種可能啦,但如果是這樣,為什麼要特意來到橫濱呢?」太宰治輕輕的戳著杯子,「在明知道呆在橫濱會被港口黑手黨一直追殺的情況下仍然選擇留在這裡,[貓]小姐上一次可是哭著逃跑的呢∼就算這樣也沒選擇真正的逃走呢,明明看到我都快哭出來了。」

  「……看樣子被欺負的很慘啊。」大概是因為咲樂逐漸長大了,織田作之助對這位素未謀面的[貓]小姐升起了少許同情心。

  手機鈴響了,太宰治懶洋洋的摸出手機:「……啊,現場情況呢?……全部,全部信息啊。」

  短暫的交流後,太宰治漫不經心道:「嗯,回來吧。」

  織田作之助安靜的看著他,掛掉電話後,太宰治一臉委屈的趴在桌子上:「啊啊,果然又被逃走了,這次捕捉又酥敗了。」

  太宰治用一種很難分辨的眼神看著面前的酒:「[貓]小姐啊。」

  ——

  在那之後,織田作之助也數次聽到過太宰治抱怨[貓]小姐難抓。

  回憶到這裡,織田作之助醒過神:「沒事嗎?那個孩子被你欺負得很厲害吧。」

  「哎……[貓]小姐直到現在都想伸出爪子撓我呢,很可愛呢,伸出爪子又怕被抓住的樣子。」太宰治笑眯眯的說道,「啊對了,[貓]小姐的話,織田作是認識的哦。」

  「……我認識?」

  「沒錯,[貓]小姐的名字織田作很熟的,」故作玄虛一般停頓了一下,太宰治才說出了這兩個字,「是白咲哦。」

  「……阿咲?」織田作之助愣住,「啊,說起來,阿咲說過和很討厭的人成為了同事。」

  「誒誒!她果然是這麼說的麼!還有呢還有呢!」太宰治興致勃勃的猜測道,「是『如果不是預支了工資我就走了』這樣的話嗎?」

  「嗯,這個的確說過。」織田作之助回憶起那天的對話,補充道,「那天還聊到了之前的事情,就是你離開黑手黨之前的某天,她說她做了噩夢……啊,那一天,你好像來了。」

  「噩夢啊……」太宰治輕嘆,似是從喉間溜出來幾個字,「應該是那天聽到了我的聲音吧,一下子就跑掉了,我也嚇了一跳呢。」

  「那天她受了很重的傷,不過還好之前你拿了藥過來,所以我就給她用了。」織田作之助忽然注意到這件事,「你……料到了嗎?」那天白咲會受傷這件事?

  「只是恰好接到了某個炸彈異能力者入境的情報而已。」太宰治回答道,「傷到哪裡了?」

  「身上也有一些,不過最嚴重的還是臉上吧。」

  「……是嗎,現在看不出來了呢。」

  「因為你的藥很好用。」


第26章

  「誒,那可是我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拿到的,超不容易——森先生那段時間警惕心反常的高,要偷偷行動一下超難的。」想起了那一段時間,太宰治也不禁感慨。

  ……畢竟是森鷗外先出手,想借助織田作之助拿到異能開業許可證,順便讓自己警惕不已的太宰治主動離開港口黑手黨。

  用那樣的方法拿到首領之位,所以也忌憚自己用同樣的方式上位。

  「是嗎。」織田作之助回憶了一下最近幾次和白咲見面,「但是那個孩子現在也很少受傷了。」

  「嘛,這也當然,她的能力可是相當作弊呢。」太宰治微晃著杯子,「能夠熟練運用這份能力後,這個世界上能傷到她的人就只有一小部分了吧。就算是中也,也未必能做到哦。」

  中原中也,港口黑手黨五大干部之一,重力操縱使。這種基本常識織田作之助還是清楚的:「這麼厲害麼。但是阿咲之前受的傷……?」

  「啊,因為沒能滿足某種條件,所以小白才會被那個家伙傷到吧。」太宰治也只能做出猜測,但這個猜測已經無限貼近事實,「那個巴赫·萊安——就是之前傷到小白的那個人,最近又來橫濱,結果被小白教訓了一頓呢。」

  「唔……是之前在大街小巷裡布置炸彈的人?」織田作之助很快將兩件事聯系在一起,「聽說被軍警逮捕了。」

  「沒錯,加上兩年前的事情,那家伙這回可不會被輕易的放過啊。」

  「也是一件好事吧。」

  「這麼說也沒錯,」太宰治將杯子推遠,同時站了起來,背對著織田作之助揮了揮手,「到時間了,下次見吧,織田作。」

  「?到時間……?」織田作之助稍微有些困惑,然而太宰治已經歡快的走出了酒吧,他只好咽下疑惑,安靜的仰頭喝了一口酒。

  酒吧外面站著一個女孩。

  女孩穿著合身的襯衫,外套松松的披在肩上,發尾墜著黑色的水晶,銀色的鏈子在發間隱隱發光。

  此時她盯著面前生了鏽的廢棄鐵杆出神,就好像上面有什麼美麗的風景。

  「呀,」太宰治歪頭,十分熟稔的對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女孩打招呼,聲音像是揉進蜜糖一樣溫柔多情,「讓如此美麗的小姐久等,真是過意不去啊。」

  女孩終於有了一點反應,她慢慢的轉過身,一雙眼睛毫無光彩,像是審視獵物的野獸,又像是無機質的人偶,她就這麼盯著太宰治。而太宰治也十分坦然的站在原地任她打量,就好像看不到這種駭人的眼神一樣。

  「港口黑手黨前任干部……太宰治。」

  而女孩說出這句話的語氣卻和她的表情、眼神一點兒也不一樣,是帶著冷靜又帶著微弱的恐懼,同時又因為跑急了而氣息急促的聲音,而中間的「前任」兩個字卻又和她這個人表現出來的氣質一樣,冷漠而毫無感情。

  如果把「前任」這兩個字去掉,那太宰治還記得這句話是誰說的。

  ——那是白咲在被他追殺了一個半月的事情

  白咲來橫濱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情報來源,被追殺了一個多月後,才東平西湊,從被追殺的記憶、與偶然探聽到的消息中拼湊出太宰治的身份。

  在得知這個信息後,她看著遠處佇立著的五棟大樓,什麼也沒說,什麼表情也沒有,只是靜靜地看著,然後一聲不吭的離開。

  在之前因為各種原因哭泣著從太宰治面前找到機會逃開後,白咲就沒有再哭過。

  就算知道追殺自己的人是橫濱黑手黨中最可怕的太宰治,她也能冷靜的面對,不再像是驚慌失措的小鹿一樣胡亂逃跑。

  那時白咲剛剛踩中他的陷阱,被超過五十個人包圍,不得已停下逃跑的步伐,看向正對面的太宰治。

  白咲就用那種語氣說道:「港口黑手黨干部……太宰治。」

  十八歲的太宰治很開心的眨眼:「你終於知道我的名字啦。」

  然而,雖然是開心的語氣,鳶色的眸子裡卻不帶絲毫感情:「呀,這個捉迷藏玩得可真久呢,森先生都念了好幾次了,我被罵得都快哭了哦。」

  白咲發出一聲嗤笑:「那就讓他再多罵幾次。」

  在這句話話音還沒落下的時候,白咲向後一蹬,迅速衝過擋在自己面前的兩個黑手黨,然後撐著他們往上一跳,以太宰治的頭為落腳點,伸直手拉住了上方的樹枝,用力將自己拽了上去。

  被選出來追殺她的黑手黨反應極快,拿出機木倉砰砰砰的掃射,然而白咲的身周就像是有無形的盾牌一樣,再加上樹冠茂密,沒有一粒子彈打中她。

  盡管有幾個頭腦還算靈敏的黑手黨很快棄木倉跟了上去,但太宰治卻揮手阻止了他們,他清楚的知道少女跑向的方向有什麼,所以也明白現在去追也追不到了。

  然後太宰治十分緩慢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剛剛被人一腳踏中的疼痛感仿佛還有所殘留,一些渣土和樹葉被他拂了下來。

  太宰治微微側頭,看向了白咲逃跑的方向。

  「……真是小瞧了,[貓]小姐,只是一個月而已……啊。」太宰治露出一個森森的笑容,周圍的下屬嚇得紛紛低頭,沒有一個敢直視太宰治。

  ——現在太宰治非常確定,當時除了他和他的手下,在場的沒有第三方勢力人的存在,更不可能有人錄音。

  然而這個女孩的那句話,就像是把白咲的聲音錄了下來,借助她的嘴播放出來一樣。

  在這一句奇怪的話說出後,女孩像是加載好了什麼一樣,擺脫了之前那副人偶的模樣,她彎起眼睛:「日安,太宰先生。」

  太宰治波瀾不驚的勾起一個笑容:「啊呀,這個聲音真是耳熟,跟我認識的一個人超像呢。」

  「是嗎。」女孩溫溫柔柔的問道,「是誰呢?」

  「你不是非常清楚嗎,」太宰治輕誘道,「畢竟你可是短短一個月就爬上了情報部組長這個位置呢。」

  「您非常清楚啊,不愧是太宰先生,」女孩贊嘆了一聲,旋即鼓起臉抱怨道,「請太宰先生不必這樣警惕我,不是您邀請我來與您相見的嗎?過去的這一周,我手頭的工作翻了一倍不止呢。」

  太宰治眨眼:「誒∼因為小姐一點回應都沒給,所以我就稍微催了催。小姐很厲害嘛,想必森先生也很欣慰吧。」

  「多謝誇獎。」女孩微微點頭,頭發隨著輕輕晃動,熟悉的偏銀香檳色短發中黑色的水晶格外引人矚目,「那麼太宰先生為什麼想見我呢?」

  「那你為什麼要來見我呢?」太宰治不回答反問道,他輕松的笑著,似乎是篤定女孩一定會先回答她。

  「啊呀,太宰先生很警惕呀,請您放心,我並非是為了逮捕港口黑手黨的叛徒而來,」她甜甜道,「只是為了確定現在的太宰先生與我們港口黑手黨的立場是否有所衝突。」

  「誒……結論呢?」

  「您沒有反抗港口黑手黨的意思,真是太好了,」女孩眯起了眼睛,「我對身為前輩的您充滿尊敬,所以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今天的事情——包括那位黑色禍犬。那麼您為什麼想見我呢?」

  「當然是——」太宰治萬分嚴肅,「找美麗的小姐殉情啦!」

  女孩:……

  她神色不變,但卻匆匆的結束了這個話題:「我明白了,那麼再見。」

  「別著急嘛,我還有一個問題,」太宰治笑兮兮的,似乎很好奇的樣子,「『我和港口黑手黨立場相同』,這是怎麼判斷的呢?」

  「心是不會騙人的。」女孩回頭,十分溫柔的回答道。

  ……心不會騙人嗎?

  太宰治臉上是平靜又帶著些許嘲諷的笑容,他側頭看著寫著《lupin》的招牌,然後從反方向離開。

  一進門,太宰治就感受到了國木田獨步通天的怒火,這位急躁正直的青年衝上來干脆利落的給了他一個過肩摔。

  「啊痛痛痛痛痛——」太宰治眼前景物亂轉,他的語氣又低沉又委屈,「國木田太粗暴了。」

  「哈——!?擅自丟下工作跑去喝酒的人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國木田背景怒火重重,他吼道,「趕快給我工作!」

  太宰揉著頭坐了起來,從包裡摸出了一張紙,語氣嘚瑟:「我可是有好好工作的哦∼」

  國木田驚訝的接過紙,一目十行的掃過,萬分不可置信:「……居、居然真的完成了!你真的是太宰治嗎!」

  「該工作的時候我也會好好工作的嘛!」太宰治晃晃手指,然後朝身後的白咲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小白小白∼來來,說一句『真不愧是太宰先生』聽聽!」

  「……?」白咲低頭看了他一眼,太宰治興衝衝的看著她,眼神亮晶晶的。

  沉默的對視後,白咲十分自然的無視了這句話,一臉平靜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小白小白——」太宰治不依不饒的跟過來,粘乎乎的像碰瓷貓一樣,「小白——」

  白咲頓了一下。

  「真不愧是,」她拖長了聲音,在太宰治期待的眼神中念出下半句,「繃帶附屬品。」

  太宰治鼓起了臉。


第27章

  至當天下午四點,總共一百八十七人的武裝犯罪集團被橫濱軍警全部抓住,殘余在基地的武裝也被毫不留情的沒收。

  接下來一段時間,軍警們忙得差點忘記給偵探社結算委托費。畢竟除了審問這群人搶劫銀行的動機緣由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從這群人嘴裡問出所持武裝的來源。

  如此大量的一批裝備居然在軍警、政府、甚至是港口黑手黨都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入境被人所用卻不為人知,若是背後的人圖謀更多,那麼橫濱將再現當年龍頭戰爭的血腥與不安寧。

  ——然而,軍警毫無收獲。

  這一百八十七人的說辭驚人的一致,全部都是「家裡貧困所以拿著木倉械打算拼一次」,就好像是一個大型貧困人員聚集現場,而且無論受到什麼刑罰,沒有一個人改變說辭,就像只會來回重復固定台詞的機器人一樣。

  萬般無奈之下,軍警方將一部分武裝集團的人轉交給了[獵犬],另外一邊又請來了異能力為[墮落論]的阪口安吾,希望能借助阪口安吾的異能力從被繳獲的木倉械裡獲得信息。

  但就算是阪口安吾,也沒能從這批木倉械裡獲得任何一點有用的信息  木倉械上殘留的記憶全部都是從這群人集結在一起向銀行出發時開始的,在那以前的記憶只有茫茫的黑暗,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那麼,這群人到底是從哪裡來?

  這批木倉械又是誰給他們的?

  沒有人知道答案,也沒有人能找到答案。

  唯一能察覺到的,只有空氣中隱隱傳來的風雨欲來的危險氣息。

  偵探社這邊。

  盡管白咲察覺到了某種即將到來的「危險」,但是沒有具體情報來源的她也只能按捺住內心的不安,並試圖通過生活中細微的變化來推測出些許信息。

  但最近實在是詭異的平靜,若非直覺叫囂著不對勁,白咲恐怕也不會再堅持下去。

  大抵是察覺到了白咲的不安,在某次任務中,國木田獨步將之前加入過偵探社的、與自己交情很深的電腦黑客——田山花袋介紹給了她。

  來到田山花袋的家,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大大小小被打包好的垃圾袋,玄關幾乎被垃圾袋塞滿,空氣中的味道也並不太好聞,國木田獨步艱難的從垃圾山裡扒拉出來了一條可以勉強下腳的小道,怒氣衝衝的上前打開推門。

  「花袋!是我!我進來了——啊啊!你又堆了這麼多垃圾!髒了的碗倒是拿水衝一衝啊!」

  白咲環顧四周:……

  總、總覺得還有點佩服……這就是究極宅男麼!

  國木田一邊把垃圾袋移開,一邊抽空跟她解釋道:「花袋的異能是在不觸碰的情況下操縱視線內的電子設備,處理速度是普通人的幾十倍,論能力絕不輸軍方情報部。」

  「——不過,他要待在最舒心的地方才能集中精神。」

  白咲若有所思的看向田山花袋身上紅色的被子,問道:「所以他只有在窩在被子裡面才能發動異能嗎?」

  「沒錯。」田山花袋把自己裹成一團,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一臉滄桑的感慨,「被子就是我的安心之所,而之外的地方——是地獄啊!」

  「那倒確實,」白咲莫名感慨,她回憶起死亡之前的日子,「床以外的地方都是遠方,手夠不到的地方都是異國他鄉。」

  上輩子她也是星期六星期天能在床上窩一整天不起床的女人!為了減少從床上下去的機會,什麼零食櫃書櫃衣櫃飲水機,統統都用床頭床尾的儲物櫃代替,充電口就在床邊,床下還有裝滿飲料的小冰箱!

  ……可以一整天都懶洋洋的窩在床上,開著空調裹著被子,不需要思考從哪裡掙錢苟活,不需要思考等下會不會有突然而然的攻擊,不需要煩惱明天去哪裡,只用煩惱這科沒復習,那科還不會這種平平淡淡的事情。

  那真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了。白咲有些晃神。

  田山花袋如同找到知己一般,一臉贊同的對著另一邊的垃圾袋點頭:「沒錯沒錯,棉被就是人間與天堂的分界線啊!」

  「那也不是你把垃圾堆成山的理由吧!趕快從被子裡出來把垃圾扔掉!這個裡面的碗你又堆滿了!」國木田怒氣衝衝的把水龍頭打開,衝洗洗碗槽裡髒碗,對和花袋產生莫名其妙共鳴的白咲吐槽,「阿白你也是!不要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和他產生共鳴啊!」

  「……啊哈哈。」白咲干巴巴的笑了一下,她轉著圈巡視了一下房間,「花袋先生,這次的任務情報就拜托你了。」

  「嗯?我看看……啊,這不是很簡單嗎國木田。」他看向在一邊洗碗的國木田,篤定道,「今天特意來找我,肯定不止為這一件事而來吧。」

  白咲短暫的心跳加快,然後她聽到國木田的聲音,國木田沒有回答田山花袋,而是轉頭對白咲說道:「你最近不是有什麼事情想查嗎?花袋之前是偵探社的成員,無論品行還是能力都可以信賴,有要查的事情的話就拜托給花袋吧。」

  「……哎?」白咲瞳孔放大,微訝道,「所以……國木田前輩是特意帶我來的嗎?」

  國木田「嗯」了一聲,手上的動作沒停。

  田山花袋懶洋洋的推了一下眼鏡,對著垃圾袋催促道:「有什麼要查的事情麼?趕快說出來,我現在和這次任務的情報一起調查了。」

  白咲卻猶豫了一下。

  盡管她十分想獲得情報,但是仔細想想,田山花袋現在已經不是偵探社成員,而且住的又很遠,如果拜托他查港口黑手黨的情報導致他被港口黑手黨的人盯上,那她也勢必會與偵探社產生間隙,甚至是被怨懟。

  ……要冒這個險嗎?

  田山花袋身後的電腦閃著藍色的光,他攏了攏棉被,像只認生不肯見人於是把自己埋在木屑裡的倉鼠:「用自己的能力在網絡上收集信息並提供給想知道的人,獲得報酬,這就是我——電腦黑客、情報販子要做的事情,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吧,我就是以此謀生的。」

  「……稍後我會把情報費打給你的,」見身後的國木田沒有反駁的意思,白咲定定神,整理了一下語言,「最近港口黑手黨應該有一個新晉的情報人員,我想知道關於這個人的信息。」

  「只有這些消息嗎?」田山花袋確認道。

  「嗯,這樣查起來會有些麻煩……但是,我只知道這些,抱歉。」

  「沒什麼,這也是常有的事。」田山花袋看起來並不在意,他攏著被子又慢慢的躺倒下去,周圍的機箱發出嗡嗡的運作聲,溫度似乎都高了幾度,「啊啊……芳子……」

  白咲因為房間的溫度,下意識的拿手扇了扇風,然後看向裹著厚厚棉被的田山花袋,十分困惑:都快夏天了,這個人不熱嗎?

  此時國木田來到她身後,看到她的表情,扶了扶眼鏡:「怎麼?還有什麼想問的事情嗎?」

  白咲看著一房間的機箱,躊躇道:「都快夏天了……真的不熱嗎?還是他的異能力可以降溫?」

  國木田:「……」

  「這、這個,」國木田也陷入了沉思,他回憶了一遍,「以前在偵探社的時候,溫度比現在更高,但是這家伙也沒有說過什麼,這麼說起來——」難不成他的異能力真的自帶空調降溫麼!

  兩人同時看向田山花袋,田山花袋軟軟的癱下去,棉被裡傳來甕聲甕氣的聲音:「不要這樣看著芳子,總覺得開始不自在了……」

  「對、對不起。」白咲下意識的道了個歉,然後突然回神,「芳子?」

  「是這床棉被的名字,花袋給每床棉被都取了名字。」國木田解釋道。

  ……?為什麼要給被子起名?

  總之,差不多兩個小時,在國木田和白咲把房子裡的垃圾全部處理完後,田山花袋的調查也逐漸結尾。

  任務方面的情報直接遞給國木田,而白咲則接過了一張薄薄的紙。

  紙上的內容並不多,田山花袋背對著她解釋道:「雖然你給出的信息很模糊,但是一找的話,最近就只有這個女孩符合了。」

  白咲看了下去。

  初名真澄,性別女,年齡未知,一個月前加入港口黑手黨,現任情報部組長,與芥川龍之介關系密切。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張非常模糊的照片,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個香檳發色的短發女孩,在看到這張照片的同時,白咲捏著紙的手因用力而泛出白色,一股無名的怒火騰騰燃燒。

  然而很快,疑惑湧上白咲心頭。

  ……為什麼她會這麼憤怒呢?白咲茫然的想,卻找不出一絲關於這個女人的記憶,怒火來得急去的也快,在冷靜下來後,剛剛的情緒就一點兒也不剩了。

  她只好暫且放下這件事,將紙小心翼翼的疊好收起來。

  告別了田山花袋,白咲和國木田走出這棟木公寓,國木田道:「以後有想知道的事情也盡管可以拜托他。」

  他頓了一下:「雖然花袋有些不擅於與女孩子相處,但是工作上的事情還是沒問題的。」

  「……這倒是看得出來。」這幾個小時裡,田山花袋就沒轉過身看過她,要麼對著後面的電腦說話,要麼對著一邊的垃圾袋說話。

  這麼一想,就不奇怪為什麼田山花袋的異能力要縮在被子裡才能用了。

  有這種異能力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宅,說出去還是很讓人羨慕的,雖然這種能力給她的話就算是廢了。

  走到一半,白咲停在原地,匆匆道:「抱歉國木田前輩,接下來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然後她撐著旁邊的欄杆,一下子躍到公寓樓頂,瞬間就消失不見。

  國木田嘆了一口氣,幾乎習以為常的掏出手賬本寫了幾個字:「行程又被破壞了麼……真麻煩啊。」

  話雖這麼說,國木田也並不怪白咲——和太宰治那個自由散漫的家伙不一樣,如果不是察覺到危機來臨,白咲不會丟下手頭的工作離開。

  而離開也只是為了避免他們因為追殺她的人而受傷,所以國木田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責怪的話。

  但總是這樣也很麻煩,國木田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返回了田山花袋的家。

  「……查懸賞剛剛那個女孩的人?」田山花袋腦袋一點一點的,他打了個哈欠,裹成一條毛毛蟲,「我知道了,稍後我通過郵件把信息給你吧。」

  「拜托了。」國木田獨步沒有說別的話,點點頭離開了這裡。

  而白咲這邊,在逃出去幾分鐘後,她猛地低頭,猙獰的黑獸險險的擦過她的頭頂,這還沒完,白咲還沒穩住身體,就見數十條黑獸從地底竄出,互相纏繞,形成一個囚牢!

  白咲展開異能,破開一個洞,一個前滾翻了出去。

  芥川龍之介一臉冷漠的站在她身後,黑獸在他身周擺來擺去:「果然……你的能力並不是『消除異能』。」

  白咲:「……雖然我想意思意思誇獎一下你,但是你都追殺我兩年了,到現在才看出來嗎?」

  芥川龍之介:「……」

  一言不合,數量是之前幾倍的黑獸發出無聲的嘶吼割裂空間襲來!白咲一動不動,黑獸在靠近她身周一米的瞬間立刻消失!她冷靜的找到被黑獸裹住身體襲來的芥川龍之介,撐地躍起,借助重力勢能向下踹去——

  然而芥川龍之介通過黑獸強行控制身體躲開,並捏緊拳頭攻上來,白咲不躲不閃,直直的懟上去!

  兩人交換站位,彼此對視。

  「果然讓你知道這件事後追殺就會變得格外麻煩呢。」白咲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初名真澄,是她告訴你的吧。」

  「在下不需要跟你交代。」因為揚起的灰塵,芥川龍之介咳嗽了兩聲,回答道。

  「你這個態度,那就是咯?」白咲眼中毫無笑意,「那真是厲害啊。」

  畢竟今天可不是情報更新日,而這附近又沒有港口黑手黨的眼線,也就是說,她所在的位置完完全全是被初名真澄推測出來的。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人推測出位置,但是這一次卻讓白咲背後一涼。

  初名真澄。

  到底是什麼人呢……?


第28章

  天氣晴朗,風和日麗,萬裡無雲。

  在這美麗又普通的日子裡,武裝偵探社又一次迎來了黑手黨襲擊。

  據不完全統計,這已經是武裝偵探社本月第十六次被襲擊,但這一次負責襲擊的人不是港口黑手黨,只是橫濱某個對身價二百五十億美金的白咲非常眼饞的小組織,端著還沒踹熱乎的木倉就來偵探社找麻煩了。

  然後就被習以為常的眾人三兩下收拾了,連木倉都沒機會開,話都沒來得及說完。

  畢竟這都十六次了!哪兒有閑工夫讓每個來襲擊的人自報家門?反正都是打完要扔出去的,而且擺明了是衝白咲來的,那就不用再問這群人是什麼組織的人了。

  白咲一邊拖著癱倒在地的黑手黨的後衣領往窗外扔,一邊習慣性的說道:「鄰居那邊等下我去道歉吧,禮物還是買上次那些嗎?要不要換?」

  「啊?」國木田也拖著兩個人走到窗邊,往外一甩,黑手黨們連慘叫都沒發出,安安靜靜的垂落在地上,扔人下去產生的風吹起了幾張紙,輕輕滑過去,他拍拍手,同時叉腰,不善的看向沙發那邊,「你都去過好多次了,也不能總讓你去——太宰!等下你去道歉!禮物自己買!」

  「!!!」在一邊鹹魚的太宰治震驚到耳機都掉下來,他一副茫然又無辜的樣子,用書遮住下半邊臉,十分委屈的控訴,「為什麼啊國木田君——」

  「偵探社的大家最近可都是輪流去道過歉了,就只剩你一個了!……別想逃!我絕對要讓你完成工作!你那個散漫的態度一定要糾正!」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是想到太宰治的黑歷史,國木田獨步頓時提起了心,他看了眼打掃的差不多的辦公室,氣勢洶洶的挽起袖子,「這次不許油嘴滑舌!老老實實的道歉!你知道為了處理你拉著別人女兒說殉情的事我給鄰居到了多少次歉嗎!」

  白咲:……!

  不愧是你!太宰治!

  「誒,明明我每次都有認真道歉。」可能是覺得被拖著走也很舒適,太宰治沒有掙扎的意圖,就像一條真的鹹魚,就算被國木田從沙發上拎下來,他也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但接收到白咲看人渣一樣的眼神後,太宰治輕嘆一口氣,幽魂似的飄起來,「我知道了,國木田你能放開我的衣領嗎我要喘不過氣了——」

  在太宰治說完一長串話後,他指指自己漲紅的臉,示意自己呼吸不過來了,國木田這才稍微放松了一點對他的鉗制,太宰治喘了口氣,揉著頭自言自語:「好吧,現在下去買道歉的禮物吧,要買些什麼呢?」

  「隨便什麼都好,但是不許買繩子!」

  「誒——這個不是很實用嗎!」

  「……我倒是覺得你跟他很配,干脆用繩子把你掛在窗外怎麼樣?」

  「謝謝,不用了,我討厭痛苦……」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消失。

  「啊對了,」在辦公室重新恢復安靜後,與謝野晶子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走回她的座位上,從抽屜中取出一樣東西,轉身遞給白咲,「這是之前的回禮,諾,要打開看看嗎?」

  白咲怔了一下,她猶豫著接過這個小盒子,盒子不重,上面有一個精致的LOGO,白咲小心翼翼的打開一看,愣住:「……耳環……?」

  盒子裡裝的是一對非常精致的水晶蝴蝶耳釘,配色童話到讓白咲殘存不多的少女心都泛濫起來,在燈光下閃爍得就像是夢幻寶石一樣。

  然而白咲卻有些為難:「可是,我沒有耳洞啊。」

  當然,沒有耳洞不是什麼很難解決的事情,耳洞什麼時候都能打,白咲也不怕打耳洞的那點痛,她只是給出了一個她不戴這玩意兒的理由而已。

  畢竟白咲也不可能大大咧咧的就把這玩意兒往身上揣,說句難聽的,萬一與謝野晶子在裡面塞個定位GPS什麼的,那她的位置豈不是一整天都暴露在別人面前?

  「啊,我知道,所以挑選的是耳掛樣式的——」與謝野晶子停頓了一下,她當然意識到白咲的言外之意,也明白白咲現在不可能信任他們到這種程度,所以與謝野晶子只是笑了一下,很快換了一個話題,「之前陪亂步去九州出差,在飾品店裡看到這個,覺得很適合你就買回來了,喜歡嗎?」

  「嗯,超漂亮的!」白咲用力的點頭,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她伸手摸了摸這對精致的耳掛,然後將盒子蓋好,小心的放在了抽屜深處。

  雖然不能帶,但是好看的東西擺在那裡看看也是很開心的!而且這個真的很漂亮!與謝野醫生品味也太好了吧!

  ……說到亂步,倉庫裡還放著他的零食,改天帶一點過來吧,畢竟現在倉庫裡占地面積最大的就是亂步的零食了。

  順便一提,之前假期中,白咲租了這個倉庫,時限為兩年,在假期結束後,白咲也通過自己的渠道查了,確定通過租賃人的信息查不到她本人後,她才放心的把東西繼續藏在那裡。

  雖然明面上他們沒有關系,但白咲也不能經常過去,否則多得是鼻子靈敏的老鼠會發現這個倉庫的存在。

  裡面的東西都還沒來得及變現,要是被老鼠叼走可得心痛死。

  ……而且港口黑手黨的初名真澄處理情報的能力實在一絕,這種情報處理速度是真實存在的嗎?

  她就好像是一個莫得感情的情報處理機器人一樣,白咲甚至懷疑她根本沒有睡覺,否則芥川龍之介怎麼可能大晚上的踹破她的基地!

  害的她連宿舍也完全不能住了,不然連累偵探社的大家大晚上睡不好,還要因為宿舍毀壞而出多余的錢去修繕。

  總之,經過這些天的無形交鋒,雖然初名真澄和白咲兩個人完全沒見過面,但是白咲已經漸漸揣摩出了這個人的大概性格。

  簡單來說,雖然情報上寫初名真澄這個人雖然跟芥川龍之介關系密切,但是他們之間的相性並不怎麼樣,大概只是因為要轉告芥川龍之介關於白咲的信息,所以他們才走得比較近,而且初名真澄也並不像太宰治一樣非常善於操心術。

  如果她有太宰治的十分之一,那麼芥川龍之介會比現在難對付得多,起碼芥川龍之介頭不會像現在這麼鐵。

  ……但是考慮到太宰治教了芥川龍之介半年,芥川龍之介還是這個鬼樣子,這一點就要存疑了。

  但是這一點不會錯的:盡管初名真澄也很危險,可她跟狗比太宰治還不在同一個高度,不需要白咲像警惕太宰治一樣警惕初名真澄。

  而且在白咲排名中的警惕程度這一欄裡,至今沒人超過太宰治,而太宰治的危險程度比起第二名簡直是一騎絕塵,是第二名永遠也超不過的男人。

  想到這裡,白咲神色十分嚴肅的再度思考起這個她思考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問題:請問太宰治真的是人類嗎?這麼狗的人類是真實存在的嗎?

  嗯,今天也是得不出答案的一天。

  「啊對了,我都沒注意,」白咲一飄眼,注意到貼在桌子隔斷上的日歷,她低聲道,神色莫名復雜,「……已經快到一個月了啊。」

  在一個月前,她提前預支了薪水,想著到了一個月就偷偷跑路。

  ……那麼,要走嗎?

  白咲伸出手指點了點日歷,眷戀不舍,她緩慢的舒了一口氣,然而這個動作卻沒有幫她緩解半分愁思。

  ……在走之前,找個機會告別吧。白咲發著呆想。

  畢竟過去的一個月又沒鬧翻,雖說最開始打的是過完一個月就溜的注意,但是既然大家相處得還行,那果然還是需要告別吧?悄無聲息的離開,以後大街上遇到還挺尷尬的。

  要走嗎?茫茫中,一個聲音重復的問道。

  而這時,國木田拖著太宰治回來了,太宰治倒是一如既往懶懶散散的樣子,但國木田卻是一副要氣瘋了的爆炸樣。

  與謝野晶子坐在位置上打量了一下國木田,挑起了眉毛,饒有興致的問:「發生了什麼嗎?」

  太宰治溫順的抬起頭,眼睛亮閃閃的,像是發現了寶藏一樣:「那個啊——就是說——我剛剛看到一根超棒的橫梁!所以就想著實驗一下堅硬程度什麼的——」

  國木田獨步無比冷漠的接下下半句,聲音裡是抑制不住的憤怒:「所以這個蠢貨就跑到人家房門前上吊了!」

  白咲:……????

  可以的,不愧是你啊太宰治。

  「因為那根橫梁看起來真的超棒嘛!」太宰治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啊啊∼」

  「……別攔著我谷崎!!」

  「冷、冷靜一點國木田前輩!」

  在谷崎潤一郎拼命勸說下,國木田獨步稍微冷靜了些,放棄把太宰治也從四樓扔下去的打算,看偵探社內的氣氛逐漸變得跟平常一樣,白咲鼓起勇氣,清清嗓子,正准備說話,卻被一邊的江戶川亂步打斷:「啊對了阿白。」

  白咲頓住,她下意識看過去,只見江戶川亂步站在零食邊,手拿著一張打滿字的紙,白咲很快反應過來,紙上面應該是剛剛通過傳真機收到的委托。

  在意識到這件事的同時,江戶川亂步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等下陪我去查這個案子。」

  「哎?好——等等,」白咲下意識地答應,然後很快反應過來,驚愕的看向他,再三確認道,「我陪你去??」

  「對啊,因為現在大家都有別的工作嘛!」江戶川亂步把紙卷起來塞進小披風裡,大步走向門邊,「趕快趕快。」

  白咲:「……」

  倒、倒也不是她不想陪,可是亂步啊,你是偵探社武力最低的一個好嗎!你確定要讓她陪嗎!她都怕她只能把你的屍體帶回來啊!

  其他人見到芥川龍之介三兩下就跑掉了,亂步遇到他,可能是三兩下就被撂倒了……

  然而偵探社其他人居然都沒有反對,國木田媽媽也只是對白咲說只管相信亂步先生就好了。

  「……好吧。」白咲嘆了一口氣,但她仍然不放心,轉頭十分認真的叮囑江戶川亂步,「那你等下一定要隨時待在我身邊哦?」

  她一路上開著異能的話,就能應對突然的襲擊,哪怕是芥川龍之介的黑獸也傷不了江戶川亂步。

  只要她別忘了身邊還有個戰五渣,遇到危險拔腿就跑——

  啊,這也是個問題呢。

  上次谷崎潤一郎就被她扔在原地了,還好那時候中原中也沒有和她為敵的意思,否則谷崎已經涼在那兒了,如果這次她也下意識逃跑的話。

  ……那就真的只能帶他的屍體回來看能不能搶救一下了。

  白咲十分認真的思考著:要不她在亂步身上捆根繩子吧?這樣就算她忘了也能拽著跑!雖然這樣亂步可能會有點難受,但起碼安全很有保障!

  「……」江戶川亂步萬分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滿臉寫著拒絕,「不行,絕對不行!你想什麼呢!不可以這樣對待名偵探大人!」

  白咲都已經習慣亂步在她沒說話的時候就猜出她想說什麼這種事了,但是她仍然試圖掙扎,像哄小孩子一樣勸誘道:「這樣會更安全哦?而且仔細想想挺有趣的啊!」

  江戶川亂步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麼會被她忽悠住?亂步伸出雙手比了一個拒絕,臉氣得鼓鼓的:「不——行!」

  「……好吧。」白咲妥協了,她轉而問道,「但是亂步的推理很厲害吧,我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啊?」

  「這種案子我才不需要幫手呢。」見她真的打消了腦中可怕的想法,江戶川亂步按住帽檐,神氣十足,「走吧。」  ?不需要幫手,那為什麼還要人陪?找保鏢也不能找她這種高危人物吧?

  然後等下了樓,白咲就知道為什麼江戶川亂步處理委托需要人陪了。

  ——誰能相信,一眼就能推理出各種真相的江戶川亂步居然不會坐電車!還是個路痴呢!

  ……這就是天才的缺陷?

  在短暫的沉默後,白咲這樣說服了自己:天才總有各式各樣的怪癖,只是不會坐電車而已,只是找不到路而已,要理解,包容,嗯。

  白咲以為她只要把江戶川亂步安安全全的帶到現場去就可以了,正警惕著電車上會不會有埋伏好的人,就聽江戶川亂步十分坦然直白的問她:「你打算離開偵探社了嗎?」

  對江戶川亂步能知道這件事,白咲也驚奇不起來了,不如說亂步不知道這件事她才會比較驚奇。

  看著窗外飛馳的景色發了一會呆,白咲輕輕的點了下頭。

  江戶川亂步毫不客氣的評價道:「真是笨蛋!大笨蛋!」

  「……若跟亂步你相比,世界上也沒有多少聰明人吧。」白咲並沒有在意這個評價,反正她也不是什麼聰明絕頂的人,白咲笑了一下,十分包容的樣子,「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事情。而且我在偵探社呆了一個月,偵探社的大家就已經經歷過接近二十次襲擊了,就算是為了偵探社的——」

  「但是你想留在這裡。」江戶川亂步不知什麼時候戴上了眼鏡,犀利的眼神穿透鏡片,碧綠色的眼眸裡滿是認真,他仰著頭,語氣平靜,「黑手黨的襲擊也好,什麼追殺帶來的麻煩也罷,偵探社全員都是做好准備了的,所以能讓你離開偵探社的理由只有一個。」

  在電車行駛的吵鬧聲中,江戶川亂步的聲音無比清晰的傳了過來:「那就是你不再想留在偵探社。」

  「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要別人提醒,所以才說阿白是個笨蛋啊。」他雙手環胸,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拖長了聲音奚落,「大——笨——蛋!」

  「……我想留下來……?」白咲下意識抓緊身邊冰涼的扶手,她茫然的確認,「我想,留在偵探社嗎……?」

  江戶川亂步揚起了頭,像是看到珍惜生物一樣:「那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人類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因為眼睛只能看到面前的事物,所以常常會忽視自己和身後的東西,甚至連自己胸腔內不斷跳動的心也看不到,所以沒有別人的提醒,也許就會混混沌沌的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錯失自己真正的想法。

  車廂裡冷氣十足,但白咲就好像是感覺不到一樣,她的手心濕漉漉的全是汗水,心跳的像是有一萬只兔子不停蹦跶。

  白咲怔怔道:「……但是,會很危險呀。」

  「那就等回到偵探社,再用你的眼睛好好確認一遍吧笨蛋,」江戶川亂步說道,「拋起蒙住你眼睛的東西,仔細的確認一遍,偵探社的大家是以什麼心情和你相處的。」

  ……什麼樣的心情?

  她想離開,是因為她認為偵探社的人遲早會因為各式各樣的襲擊而覺得她是個麻煩,厭惡甚至是出賣她。

  偵探社的人們……現在到底是怎麼看待她的呢?

  白咲望向江戶川亂步,下意識的想索求答案,然而對方此刻已經把注意力移向了別的地方。

  「哦哦,到站了嗎!」江戶川亂步興致勃勃的想跟著走下去,白咲拉住他的小披風把人扯回來。

  「下一站才是啦。」這些對話短暫的衝散了白咲內心的迷茫,她像是老母親一樣,一路上就負責把大齡兒童江戶川亂步安全送到指定地點。

  ……說起來,江戶川亂步好像比她大啊。

  但無論從外表還是性格都不是很看得出來呢。白咲莫名的想到。

  從偵探社趕往現場,白咲和江戶川亂步一共花了兩個小時,就在白咲看著手機想要什麼時候才能回去時,江戶川亂步戴上眼鏡,嚴肅的「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於是,在江戶川亂步到達現場兩分鐘後,案子被破了。

  亂步非常自然的轉身向後走去:「阿白,回去了。」

  「……??」白咲茫然,她環顧一圈,「結束了嗎??」

  「那當然!」江戶川亂步叉腰,神氣得像是尾巴翹起來的小狐狸,碧綠色眼眸裡全是得意,「你以為你面前站著的是誰啊!這種東西名偵探大人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盡管不知道是怎麼看一眼就知道答案的,但白咲非常捧場的鼓掌:「不愧是亂步。」

  ……雖然她根本沒聽懂破案過程,但是算了,天才和凡人本來就有壁,還是不要勉強自己了。

  回偵探社的路上亂步安安靜靜的,大概是因為坐電車坐累了,在電車上時差點倚著白咲睡著。

  但是在快到的時候,亂步很准時的醒了過來,免去白咲「要不要抱他回偵探社」的糾結。

  江戶川亂步認真的理了理小披風:「走啦阿白。」

  白咲跟在他身後,在到達偵探社門前,江戶川亂步忽然停住腳步,他稍微側了幾步,讓白咲站在門前,看向白咲催促道:「開門吧。」

  「好。」白咲無奈一笑,順從的搭上把手——

  一開門,鋪天蓋地的彩帶和雪花落下,白咲下意識張開異能,然後就被竄到自己面前的太宰治下了一個激靈,在下意識的後退時,卻又被身後的阻力推了一把,差點摔進太宰治懷裡。

  太宰治笑盈盈的把一個花環扣在她的帽子上,挪開手時順便碰了一下白咲的臉,異能被解除,彩帶雪花落在白咲的頭發上、身上,白咲少見的懵逼住了。

  「嘛,雖然現在稍微有些遲了,」太宰治語氣十足的溫柔,他側開身體,舉著彩帶筒的眾人出現在她眼前,「加入偵探社一個月了哦,恭喜。」

  國木田獨步十分認真道:「雖然之前都沒有過歡迎會——而且一個月才開也很奇怪啊——但是,歡迎加入偵探社。」

  然後是偵探社全員的齊聲——包括她身後的亂步:「歡迎加入偵探社。」

  「……」白咲捂住了臉,聲音微微顫抖,「……你們怎麼這樣啊。」

  ……再這樣下去,她就真的舍不得離開了啊。

  這可是很嚴重的事情哦!?

  太宰治推著她走進辦公室,語氣就像是哄哭泣的小孩子一樣輕柔又歡快:「好啦好啦,看,有蛋糕哦。」

  亂步從她身後湊過來,眼睛亮閃閃的:「哦——!名偵探大人要吃這塊巧克力!」

  與謝野晶子摸著下巴點了點頭:「草莓也不錯啊。」

  「不要自顧自的決定吃什麼啊!這要看怎麼劃才對吧——阿白?」國木田看向她,凝視三秒,恍然大悟,「你哭了啊。」

  「……沒有。」

  「有啊,眼睛都紅了。」

  「……沒、有!」

  總之,最後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有一半的蛋糕砸浪費在了太宰治頭上,但是因為蛋糕足夠大,剩下的也讓偵探社的人都吃了一份。

  就連社長福澤諭吉都參加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歡迎會。

  「阿白,」福澤諭吉這樣說道,「無論什麼時候,不要忘記你的初心,向前邁步吧。」

  白咲:「……是,非常感謝。」

  然後她低頭看著一只jio搭在自己腿上的貓,遲疑了一下:「貓貓要少吃蛋糕哦?」這麼說著,她捻起一小塊送到貓咪嘴邊。

  她微微彎起眼睛:「總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如果是做夢。

  那就讓她再晚一點醒來吧。

  偵探社的大家都是這麼包容又正直的人的話。

  ……就請允許她再稍微任性一點點吧。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是在打掃現場意外搜到太宰治自殺工具1、2、3……後,白咲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她真的要和這個自殺狂魔繃帶精再共事不知道多久嗎!想想就要做噩夢了啊!臥槽現在辭職還來得及嗎!

  國木田獨步見她遲遲不動,過來看了一眼:「嗯?這是什麼?」

  白咲沉默的遞過那根繩子,和國木田對視幾秒後,國木田獨步非常自然的將這截繩子扔進了垃圾桶,怒氣滿滿:「那個混蛋太宰!又把這些垃圾亂扔!偵探社的屋頂都要被他弄壞了!」

  這時,太宰治幽幽的晃過來,看著垃圾桶一臉悲傷:「啊∼小一!你就這樣離開我了嗎!不!」

  「……」你能不能少點戲精!白咲把氣球和紙帶懟到他臉上,面無表情,「我求你快打掃好嗎!都幾點了!」

  「好過分啊小白——」

  「……到底是誰偷懶啊!誰過分啊!」

  「——所以你最後決定留下來了嗎?」織田作之助看著她平靜的說道。

  「……是不是有點過分?」在面對織田作之助的時候,白咲才總算表現出來自己的情緒,她捏著衣角,神色裡全是擔憂,「明明我還在一直被追殺……」

  「嗯?但是他們願意接受你,本來就做好了這種准備吧。」織田作之助回答道,「而且阿咲也做得很好啊,每次都很努力的解決來襲的人。」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萬一有一天他們後悔了呢?」白咲不安道,「那時候該怎麼辦……?」

  織田作之助歪著頭思考了一下,給出了他的答案:「但是阿咲現在是很開心的吧。」

  「無論以後他們會不會像之前的人一樣,但至少現在,偵探社可以成為你的歸處,就算未來是苦澀的,但現在也有甜味,」織田作之助非常認真地看著她,「當然,我這裡也是。」

  「噗,」白咲一下子笑出來,「我知道織田是什麼意思啦!但是這樣我會連累你的哦,兩年前就差點害孩子們死掉了。」

  「……嗯?」織田作之助茫然的看著她,「什麼時候的事?」

  白咲回望,提示道:「……?就是兩年前我們見面的那次啊!孩子們差點被人擄走殺掉的那次!」

  兩人面面相覷,時隔兩年,才終於發現彼此記憶似乎有哪裡不對。

  織田作之助找到一個切入點,他充滿困惑:「為什麼你認為是你連累孩子們?」

  「哎?」白咲回憶:「讓我想想啊,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怎麼了,太宰——就是我說的那個超討厭的同事——突然對追殺我這件事放的很松,好像那時候港口黑手黨在忙什麼事情吧?然後我就找到了之前孩子們住的那家店,因為這家咖喱很好吃啊!對吧織田!」

  ——

  白咲喜歡吃辣,辣會讓她渾身熱乎乎的,而且是少數失去味覺也能嘗到的滋味,所以白咲就更喜歡吃辣了。

  但是問題在於日本的飲食普遍偏向清淡,就算是標了[四川味]的中餐館裡面的食物辣度也遠遠達不到白咲的最低要求,更別提是讓她吃過癮了。

  雖然有正宗辣味的店也不少,可白咲又不是來橫濱旅游的,哪有那閑工夫挨家挨戶的吃?有錢有時間解決溫飽就算那段時間混得不錯了。

  而在這個時候,白咲偶然間發現了這家店,價格親民,分量又足,還夠辣,地處偏僻沒多少人!簡直是完美的存在啊!

  再加上那段時間太宰治不常出現,港口黑手黨派來追殺她的人基本上是稍微一甩就甩掉了,於是那幾天白咲就稍微任性了一把,連續好幾天午飯都在那家店解決。

  ……但事實證明,任性是要付出代價的!在那之後的某天,有一伙人帶著槍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開始對她和老板動手,並且還有人上樓抓來了幾個小孩。

  被追殺慣了的白咲先入為主做出判斷:這又是一伙看重她懸賞的人!

  至於為什麼要對無辜老板和孩子動手?那還不簡單,當然是因為她來這裡太頻繁所以讓這群人產生錯誤判斷,覺得他們和她有交情,想拿這群人威脅她啊!

  白咲雖然不太強,又想活下去,但也絕對不想踩著無辜人的血活下去,如果她的腳下全是鮮血,那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所以她很快就把這群小嘍啰解決掉了,讓老板通知警察後,再用老板提供的幾顆糖安撫好了孩子們。

  而這時,織田作之助回來了。

  白咲對自己連累的孩子們的事萬分愧疚,正絞盡腦汁的想該怎麼道歉,然而織田作之助不僅沒怪她!甚至還替她付了接下來一個月的飯錢!

  ……白咲第一次接收到這樣純粹的善意,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麼反應,也不知道該怎麼表示感謝,在她看來,對方不怪她連累孩子們一件事很好的人了,還因為她救下孩子們而感謝她什麼的……怎麼好意思呢?

  思來想去,她決定把這群對孩子們下手的人干掉!雖然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白咲,但是這群人也對孩子出手了!把他們解決掉,也多少給受驚的孩子們出了口氣吧?

  總之,費了些功夫查到這群人的基地後,白咲就過去解決了這群人。

  多虧這群人只會用木倉掃射,而且好像都沒有異能的樣子,所以白咲很順利的就把這一伙人連帶頭目全部解決掉。

  當時的織田作之助沉默了很久,白咲以為他氣到不知道怎麼說話,提著BOSS的後衣領,十分認真的對織田作之助說道:「來,給你出氣。」

  ——盡管打!反正是犯罪分子!打不死就行!

  織田作之助:「……啊。」

  他似乎有些沒回過神來,遲疑的問道:「你是……怎麼解決紀德的?」

  「誒?」白咲茫然的抬頭看他,十分不理解織田作之助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就、就這麼解決啊……?」

  但是仔細一想,白咲又理解了:畢竟紀德長得高高大大的,而她呢?從體型上看,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覺得白咲是紀德的對手,也難怪織田作之助對此抱有疑慮了。

  「……唔。」織田作之助不知道為什麼,他又點了點頭,對著白咲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後,然後就把名為紀德的壞蛋頭頭帶走了。

  不過從那以後,白咲就和織田作之助成為了朋友,到現在也是很好的朋友。

  ——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在你的記憶中這件事是這樣的嗎?」

  「……?還有別的版本麼?」白咲認真的回憶了一遍事情的經過,覺得自己記憶並沒有出錯,於是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我應該沒有記錯吧?」

  如果只是細節的話,那白咲的回憶確實是沒有出錯,因為發生過的事情順序和織田作之助記憶中沒有半點差異。

  但是,事情真相卻完全反過來了!

  MIMIC根本就不是衝白咲去的,他們本來就是衝織田作之助來的,所以才會綁架孩子們,試圖用殺掉孩子們、讓織田作之助親眼看到孩子們死亡的方式,以此讓織田作之助放棄他不殺人的理念,重新握住殺人的槍,滿足紀德內心的願望與他對士兵們的誓言:一定會讓MIMIC的人堂堂正正戰死在戰場上,死在敵人手中。

  可以說如果沒有白咲,孩子們已難逃毒手,而織田作之助勢必像紀德所預想的那樣選擇與他同歸於盡。

  所以白咲才是織田作之助的恩人。

  因為兩個人很少見面,又不太在一起談論過去,因此兩個人對當初的事情理解完全不一樣這件事居然現在才被織田作之助發現,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糾正道:「不是這樣的。」

  他看著面前紅彤彤的咖喱,陷入回憶:「……那個紀德,確確實實是衝我來的。」

  「……哎!?」白咲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那個組織名叫MIMIC,兩年前正好在橫濱四處作亂,港口黑手黨很是頭疼了一陣子。」織田作之助慢慢的跟她解說道,「但他們真實的身份,是某個國家的軍人。」

  「……軍人?對小孩子做出那種事情的人!?」白咲不可置信,且不論之前他們做了什麼事,就憑這一件,白咲覺得他們就配不上這個身份。

  「啊,因為他們已經被放棄了,所以為了能夠贏來光榮的死去,他們才四處尋找敵人,希望自己能夠堂堂正正的戰死在沙場上。」織田作之助看著自己的手,仿佛又回憶起那時候以為真嗣他們被自己連累,悔恨不已痛徹心扉的瞬間,「因為我的異能力,所以本來該由我去解決紀德。」

  「哎?」白咲卻注意到織田作之助話中的某個信息,她怔住,小心翼翼的問,「織田你……有異能力嗎?!」

  別看偵探社全員都有異能力,但是平時要遇到可不容易,一般人都是靠武裝來增強自己的實力的!也就白咲在全世界範圍被通緝,所以跟過來追殺她的異能者不在少數,因此白咲能經常見到異能力者。

  「嗯,我的異能力□□無縫——」

  見織田作之助打算詳細的解說自己的異能力,白咲急急忙忙的打斷他:「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

  織田作之助停下來看著她,白咲這才松了口氣:「織田又不是其他什麼人,如果是織田把自己的能力告訴我,我都不好意思用別的能力糊弄你了。」

  她連連點頭,篤定的說道:「所以不要說,織田你還是不要跟我說自己的能力比較好。」

  「哈……但是阿咲也可以不說,我也不是很在意這些。」

  「那樣的話要怎麼做朋友啦,我知道你的秘密,我卻不告訴你我的秘密,這樣下去沒法做朋友啦!」白咲孩子氣的鼓起臉,催促著,「然後呢然後呢,跳過異能力這一環,然後呢!」

  「啊……之後就沒什麼了,你解決了紀德,港口黑手黨拿到了他們想要的,我脫離了黑手黨,帶著孩子們生活。」織田作之助道,「如果不是你,我大概已經因為孩子們死去而與紀德同歸於盡了吧。」

  「……哎,這樣啊,」白咲被這個事實砸得暈乎乎的,她恍惚的說道,內心卻又有一點竊喜,「所以,我是幫上織田了的嗎?」

  「嗯。」織田作之助溫柔的回應道,「所以在我這裡稍微放松一下也沒關系的,孩子們也都很感謝你。」

  「……嘿嘿,那、那我就任性咯?」白咲趴在桌子上,笑兮兮的看著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十分縱容的看著她:「任性的內容呢?」

  「嗯∼?」白咲趴在桌子上思考著,手指一點一點的,眼神在店內來回流轉,半響,她猛地一錘手,斬釘截鐵道,「那我今天還要吃一碗咖喱!老板!一碗咖喱,特辣的哦!織田請客!」

  織田作之助:「?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吃的下嗎?」

  「絕對吃得下啦——」白咲信誓旦旦的拍胸,「我超厲害的!」


第29章

  店老板很快將新點的特辣咖喱端了上來,看白咲面前擺著兩份咖喱飯,老板思考了一下,從冰箱中倒出滿滿一杯冰牛奶:「諾,冰牛奶解辣哦。」

  白咲喜滋滋的接過:「多謝啦老板!」

  然後織田作之助就看著白咲動作絲毫沒有停頓的吃下兩大份特辣咖喱,他的視線下意識移到白咲平坦的腹部,陷入沉思。

  ……這麼大兩份咖喱,到底吃到哪裡去了呢?明明兩份咖喱飯那麼大的體積!但白咲看起來就像是只吃了一小口一樣,肚子沒有絲毫變化。

  白咲吃完兩份特辣咖喱,嘴裡全是燙呼呼的辣味,捧著店老板送的冰牛奶小口小口的抿,抿了一兩口,她痛苦的放下杯子:「……好撐。」

  「沒事吧?」織田作之助回過神,皺著眉側過身湊近問,「吃不完就不要強迫自己,肚子會吃壞的。」

  白咲鼓起臉,有點不甘:「但是之前我就吃完過兩大份的!而且一點都不覺得撐!……啊織田,不用拿藥,我沒事的,等我緩緩就好。」

  織田作之助頓了一下,坐回座位,哭笑不得的嘆氣:「阿咲有時候也會格外孩子氣呢。」

  「……也、也沒有很孩子氣吧?」就是沒注意吃多了而已!於是白咲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對!沒有很孩子氣啦織田!」

  「……哈哈,」織田作之助只是笑了一下,他的視線飄到了虛空中,就好像在那裡看到了什麼人一樣:「仔細想一想,我的另一個朋友也是這種性格……唔,不過有時候會比阿咲更孩子氣一點。」

  「更孩子氣?」白咲選擇性無視了前面那幾個字,撐著臉,少有的有些興趣,她問道:「織田的朋友?我只知道之前有個給你送藥的朋友……是他嗎?」

  得到了肯定的回復後,白咲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些許羨慕:「應該也和織田一樣溫柔的人吧?真好啊。」

  正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天使都是群居動物啊!很難得才能碰到一個的!

  不過想一想,她已經有織田了,還有什麼不滿足?這樣一想,白咲又開心起來。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啊,很可靠這一點倒是沒錯。」

  但以阿咲的標准來說的話,太宰應該絕不算是「溫柔」的類型吧。

  「嗯……?」白咲困惑的嗯了一聲,然後略過了這個話題,她的目光掃過店裡牆邊的書架時,白咲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對了織田,之前的怎麼樣了?寫好了嗎?」

  「已經收到回信了。」說到這件事,織田作之助的神色就柔和了下來,他報出了一個出版社的名字,繼續道,「編輯給的時間很充裕,而且稿費也很豐富,最近正在籌備出版的事宜。」

  「那就好,」雖然沒聽過這個出版社,但看織田作之助的神色不似作偽,白咲松了口氣,「這樣子就算是有固定收入來源了,以後你再想□□我也不用擔心了。」

  孩子再多也沒關系,只要織田作之助更新得夠快!頭發夠多!貧窮就追不上他!

  「……?」聽到白咲這話,織田作之助茫然的眨了眨眼,他認真的考慮了一下最近的安排,忍不住反駁「……我最近也沒有再□□的打算。」

  白咲微笑著:「你忍得住嗎?」

  ——要是忍得住,家裡那兩個新來的孩子難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嗎!她已經看透織田作之助老父親的性格了!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回想了一下新收養的奏太和純一郎,覺得自己好像又反駁不了這句話。

  ……畢竟他確實是沒忍住,就把兩個孩子全部收養了。

  而且說到養孩子這件事,白咲就不由得開始擔憂起以後,她計算道:「現在這個數量的話,憑你的稿費養大還不是問題,但萬一有十幾二十個……」

  ……織田會收養十幾個孩子嗎?

  總覺得這非常有可能啊!換成別人的話她還會再想想,但是一想到這個人是織田作之助,她就覺得無論織田收養幾個她都不會驚訝的!畢竟這是織田作之助啊!

  「到那個時候的話,還可以接一些委托吧。」織田作之助很樂觀,最困難的時候都過來了,未來怎麼看都只會更好,「不殺人的委托也有很多。」

  「哎,那個來錢倒確實是很快……」白咲有些遺憾。

  藤下背叛得太快,她都還沒來得及找新的人代替他,現在也接不到什麼委托。

  這種裡世界的門路,如果沒有引路人,那可得吃一番苦頭才能敲開一點門縫。

  但是偵探社的委托分成倒也不錯,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工作個一兩年就足夠買房買車了。

  想到這裡,白咲又有點發愁:在初名真澄的幫助下,芥川龍之介連端她三個基地,雖然這三個基地本來就是最容易發現的、她也沒在裡面存多少東西,但是找藏身之所也不容易啊!狡兔三窟,挖窟不要時間嗎!

  她拿起冰牛奶又抿了一口,冰涼緩解了她內心的焦躁。

  慢慢的喝完這杯牛奶後,白咲站了起來,摸著肚子舒了幾口氣:「我回偵探社啦織田。」

  和織田作之助告完別,白咲走出店門,悠哉悠哉沿著河邊向偵探社走去,途中好像瞄到河裡有什麼東西「咕嚕咕嚕咕嚕」的飄過去,但白咲面不改色,目不斜視的從河邊離開了。

  「——太宰那家伙!」國木田憤憤的合上電話,火冒三丈的樣子,「又跑到哪裡去了!每次都這樣!把自己的工作全部推給我!這家伙!到底要把我的日程改變到什麼地步才甘心啊!」

  白咲剛一進門就聽到這句話,她回憶了一下,一邊走進去一邊答道:「太宰?在河裡飄著呢。」

  國木田獨步站直叉腰,聽到這句話,很無奈的嘆了口氣:「也對,那家伙肯定是又念著『這條河真不錯啊』然後跳進去了吧,啊啊,真是會給別人添麻煩!」

  這麼說著,國木田坐回位置,拿出了一個半舊不新的本子,眼鏡閃過凌厲的冷光:「這一點也要記下來,我絕對要糾正他那副懶散的性格!」

  白咲好奇的探頭過去,只見本子封面上寫著幾個字:太宰治改造計劃書。

  白咲:……

  ……怎麼說呢國木田前輩,我覺得你現在就可以放棄這個想法了。

  她實在想像不出來一個像國木田一樣正直急躁遵規守紀的太宰治是什麼樣子的!太宰治啊!那個太宰治啊!

  不過想一想太宰治被揪著完成工作的場面——雖然大多數時候都不會成功——白咲對此還是有(xing)些(zai)期(le)待(huo)的。

  看著國木田獨步背後燃燒著的火焰,白咲咽下了原本想說的「這不可能會成功吧」,默默溜回位置處理之前留下的工作。

  而正在國木田奮筆疾書時,手機鈴聲響了兩下,他收到了一封郵件。

  一封來自田山花袋的郵件。

  他看到田山花袋這幾個字後,神色頓時嚴肅起來。

  這一封郵件的內容不許多想,一定是之前國木田獨步特意返回田山花袋家,拜托他調查關於是誰在懸賞白咲這一個委托的答復。

  要調查這種情報,國木田本來已經做好了等幾周甚至一個月的准備,倒也沒想到這回這麼快就能收到消息。

  國木田點開了郵件,熟練的往下一滑——

  「怎、怎麼回事?」國木田驚愕的看著郵件,他下意識抬頭看著白咲,視線在郵件、白咲中來回流轉,然後他又巡視了一圈偵探社的其他人,眉頭緊皺,「……不可能。」

  「喂花袋,」他安耐不住,站起來走出辦公室,臉上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電話那頭,田山花袋的聲音同樣嚴肅低沉:「很不可思議對吧?但是這的確是我調查到的,真真切切,絕不是誰放出來的虛假情報。」

  為了證實他所調查到的情報的真實性,田山花袋詳細的解釋了一遍他的調查過程:「我黑進掛了這個懸賞的網站,但是這份委托的懸賞人身份很明顯是做假,並且是絲毫不怕被看出來的作假,所以我就換了一個方向。」

  「一般來說,網站會讓懸賞人展示自己的資產,證明自己確實有錢付出對應的懸賞金,」田山花袋說道,「而這一份資料會在網站深處的『保險櫃』裡匿名留底,所以我就潛入了這個『保險櫃』,想通過調查懸賞金的來源找到些關於懸賞人的線索。」

  「……調查結果就像你看到的那樣,白咲二百五十億美金的懸賞金,是由大大小小近千個組織共同提供的。」

  國木田獨步眉頭緊皺,他回想起了在名單中一眼掃到的名字,忍不住咬住牙:「所以我才說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武裝偵探社也出資懸賞阿白這件事,我可沒有聽說過啊!」


第30章

  在這份組織名單的最前面,赫然是兩個國木田獨步無比熟悉的名字:武裝偵探社,港口黑手黨。

  港口黑手黨姑且不提,國木田可沒聽說過偵探社有做過這種事情啊!?

  事實上,在白咲進社不久之前,偵探社的人也只是隱隱聽說過橫濱有一個非常值錢的移動的寶藏而已,具體姓名還是在太宰治進社之後才有所耳聞。

  「……看樣子偵探社被人利用了。」國木田神色無比嚴肅的做出了這個判斷。

  這絕不是什麼小事,要知道白咲被懸賞已經是兩年半之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說至少在兩年半前,他們的資料就被盜用,而偵探社有亂步先生在,居然也沒發現社內資產被人拿去做了這種事情,並且整整兩年半都毫無所覺。

  「啊,恐怕這近千個組織裡有不少都是和偵探社一樣,對自己參與進這場懸賞中的事一無所知,」田山花袋猜測道,「如果是這樣,或許可以從這條線索出發,想辦法撤掉這個懸賞。」

  「我明白了,花袋,多謝了。」簡短的應答了幾句後,國木田掛掉電話,揣著兜回到了偵探社。

  進門後,他下意識巡視了一圈,找到了正在接電話的白咲。

  在沒有被追殺的時候,白咲看起來和偵探社裡普通的事務員沒有差別,眼神明亮,但此時她臉上稍微帶了點為難的神情,對著電話那頭連連道歉:「……好的,非常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好、是,哎?……抱歉,只是同事關系。」

  又連說幾次抱歉後,白咲掛了電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揉著額頭,臉上露出無奈來。

  「怎麼?」國木田問了一句,然後他非常迅速的反應過來,「太宰那家伙又被人撈到了?」

  白咲干笑了兩聲:「嗯,公園裡的清潔工說從河裡撈出了一個人……衣服裡面有張偵探社的名片,所以就試著打過來了。」

  「……啊啊,我就知道!」盡管在之前猜到太宰治又溜出去跳河的時候國木田就預知到這種情況了,但國木田仍然忍不住抱怨,「這個一不看住就會給人家添麻煩的家伙!」

  ……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國木田按住眼鏡吸了口氣,努力按下心頭的怒火,轉身走進了社長辦公室。

  社長福澤諭吉正在喝茶,見他進來,稍微有些驚訝:「發生了什麼嗎?」

  國木田獨步站在他面前,將田山花袋調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

  「……!」福澤諭吉眉頭緊皺,臉上浮現沉思之色,「……偵探社的社員不可能有這等偷雞摸狗之輩。」

  國木田獨步也是這樣想的,但問題就在於,這件事確確實實發生了。

  他看了一眼社長辦公室,偵探社的資產證明全部都在社長的辦公室內,就算有人能抓住空隙趁社長和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溜進去偷出資產證明挪作他用,可那樣的話,亂步先生也不會毫無所覺。

  哪怕只是有不明身份的人進入社長辦公室逛一圈什麼都不做,亂步先生也不會一句話都不說。

  ……可這份證明也確確實實被他人所用了。

  福澤諭吉當機立斷:「把社員們召集起來。」

  半個小時後,連帶著頭發還濕漉漉的太宰治,全員都坐在了會議室裡。

  太宰治可憐兮兮的摸著頭發:「啊,全部都濕透了,要是有什麼速干的方法——」

  「……」白咲完全無視這個暗示,她好奇的看向端坐在另一頭的社長,「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上一次開會,還是遇到一百八十七人的武裝集團強盜,但最近好像挺和平的,沒有大型鬧事案件,一時間白咲也想不出理由會讓社長把全員都召集起來。

  「大概跟阿白有關吧。」江戶川亂步躺倒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說道,「國木田的調查已經得出什麼結果了吧。」

  「……哎?」白咲睜大眼睛,「跟我有關……?」她疑惑的看向了國木田,心中有了點不太妙的預感。

  「國木田,接下來就由你解釋一下吧。」福澤諭吉道。

  「是。」國木田站了起來,他將打印好的名單貼在身後的白板上,然後用黑筆在上面將武裝偵探社的名字劃了重點,「這是我通過花袋查到的。」

  他看向白咲,神色嚴肅:「——懸賞白咲的組織名單。」

  白咲:……

  …………?哎???

  什麼時候調查的這種事情?為什麼要查這種事?為什麼上面有武裝偵探社的名字?而且什麼叫懸賞她的組織名單??紛雜的問題湧入白咲腦中,她愣愣的看著國木田,一時失語。

  偵探社眾人的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與謝野緊皺著眉頭:「有偵探社的名字就意味著偵探社出手懸賞了……!但是,這不可能。」

  「沒錯,偵探社才不會做這種事情。」谷崎潤一郎同樣十分嚴肅,「這個名單真的沒有出錯嗎?國木田前輩,這可不時開玩笑的事啊。」

  「名單是真的。」江戶川亂步睜開眼,冷光閃過,「但是,偵探社裡無人參與進這件事也是真的。」

  ……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就連江戶川亂步也只是從雜亂的線球的模糊的抓住某一個「線頭」,而不得其真相。

  太宰治微笑著:「我倒覺得這個名單不是『事實』。」

  江戶川亂步看著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幾秒後,亂步坐直身體,戴上眼鏡:「……確實,名單是真的,但不是事實。」

  「什、什麼意思?」又是真的,又不是事實,這讓國木田頭腦有些混亂,「這份名單到底是……?」

  江戶川亂步撇著嘴,毫不客氣:「這麼簡單的事情還要名偵探大人說明嗎?真是笨蛋!」

  「對驗證資產的人來說,懸賞的人確實是出具了以上所有組織的資產證明,以此來懸賞阿白,」江戶川亂步微微眯起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但是,證明是造假的,他的資金來源另有出處。」

  太宰治笑吟吟的接著解釋了下去:「懸賞的人選擇造假來掩飾資金來源,也就表示懸賞的人自己也給不出資產存在的證明,但是這兩百五十億美金又是真實存在可以支付出來的……真是不可思議啊。」

  這完全就是相互矛盾的。

  既然能付出錢,又怎麼會給不出證明,甚至還需要偽造?

  這回國木田獨步找准了重點:「也就是說,對方的資產是無法給出存在證明的,那麼只要向網站那邊證實這一點,或許就可以撤下這份懸賞……但,只有偵探社的證詞恐怕沒有用。」

  畢竟白咲現在已經是偵探社社員,此時偵探社再出場,難免讓人覺得他們只是在包庇白咲。

  「除開偵探社……哦,還有港口黑手黨這個熟人呢,」與謝野晶子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然後很快跳過這個名字,順著名單看了下去,「但仔細看看,還有不少其他的熟悉的組織,他們是絕對沒有這個膽子參與進來的,大概也是被盜用的資料。聯合他們一起的話,應該就可以了吧……白咲,怎麼了?」

  偵探社眾人這才注意到,身為話題中心的白咲一直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與謝野的聲音,白咲顫抖了一下,像是哭泣一般:「……為什麼?」

  國木田愣住:「什麼為什麼?……查這件事的原因嗎?」

  白咲:「……」

  「這還需要理由嗎?」國木田當做是默認,他幾乎是理所當然的反問了回去,「難道你不想恢復正常的生活嗎?」

  白咲:「……」

  ……她能怎麼說呢?

  告訴偵探社的人她死過一次,所以追殺是她活下來的代價嗎?

  告訴偵探社的人就算撤掉懸賞,主辦方也依舊有其他辦法讓她重新陷入被追殺的局面嗎?

  告訴偵探社的人,無論做什麼,都只是白費功夫嗎?

  「……小白,」太宰治玩弄這手上纏的繃帶,語氣十分平淡,「只是『想不想回到正常的生活』這個問題的話,你的答案是什麼呢?」

  白咲下意識捏緊手,然後很快松開:「……但是——」

  國木田將本子放在桌上,發出不大的一聲響,白咲下意識看過去,對上他認真的雙眸。

  「阿白,」國木田走到她身邊,半蹲下,「我能感覺到,你在恐懼,不是恐懼追殺,而是恐懼『改變』。」

  「的確,偵探社還不清楚你到底遭遇了什麼,為什麼會被這樣追殺,被改變之後會陷入什麼局面。」

  他抬起了頭:「——但是,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看著你死去,偵探社的大家在過去幾年解決了無數被所有人認為是不可能解決的案件,這次也一樣。」

  「相信我們,也相信被偵探社承認的你吧。」

  白咲捂住眼睛。

  這不一樣的,這和偵探社過去解決的所有事情都不一樣。

  但是她努力露出一個微笑:「……我相信大家。」


第31章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這麼順利——

  在偵探社眾人整理好資料,打算按著名單挨個聯絡過去的時候,超乎尋常、無比巨大的爆炸瞬間席卷整個武裝偵探社,就算白咲及時的展開異能,但爆炸的衝擊也將會議室搞得一團亂,不該破掉的牆壁破出一個大洞。

  與謝野晶子以最快的速度站起來巡視會議室裡的眾人,她沒有找到血液的痕跡,心下明悟,若有所思的看向白咲:「這是防御……?」

  白咲沒有注意到與謝野晶子的眼神,她從浮游的塵埃中敏銳的察覺到一絲「異動」,盡管這異動微弱得就像是誰的呼吸,但直覺瘋狂預警告訴她絕對不能放過這一絲異動!

  異能全開清路狂奔,本應暢通無阻,但她卻不知踩到什麼,跌撞一下,只險險的抓住黑色的衣角,香檳色的頭發在她面前一閃而過。

  明明這個人是被她抓著衣角,但卻像是不存在的幽靈隱去身形一般,衣角悄無聲息的從她手心消失,身形連帶著氣息一同隱去。

  ……她錯過了。

  白咲茫然的站在原地,方才那一瞬間的記憶連同什麼東西一起消失了一般,只剩下空茫茫的一片,她還維持著抓住什麼的造型,可她面前卻空無一物。

  錯過了。

  但是,她到底錯過了什麼……?

  身後的嘈雜喚回她的思緒,白咲用手按了按額頭,將注意力集中,大聲問道:「大家有受傷嗎?」

  「多虧你,沒有受傷……但是剛剛誰踩了我一腳?太宰,不會是你吧!?」太宰治回以無辜的眼神,國木田估算了一下距離,覺得可能不是太宰治,但想想太宰治這個人,又覺得萬事皆有可能——就算太宰治專門過來踩他一腳,也絲毫不讓人覺得奇怪,太宰治就是這麼一個人——不過現在的重點顯然不是這件事,因此國木田按耐住了,國木田站了起來,拍淨身上的灰,神色嚴肅的凝望著辦公室,目光移向白板,「……都搞得一團亂了啊,而且打印出來的名單也被損壞了,嘖,對方的目標很明確啊。」

  太宰治走近,歪頭朝心虛往這裡瞥的白咲眨眨眼,然後彎腰從國木田身邊撿起一塊殘骸:「看樣子不止是打印出來的名單……國木田,這是你的手機吧。」

  「……!什麼時候!」盡管只有殘骸,但是國木田一眼就認出這的確是自己用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手機,他下意識的摸兜,果然摸到一個不大的缺口,說明剛剛來的人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就摸到他身邊,割壞衣服毀掉了他的手機。

  這樣的實力,如果是暗殺……國木田抿住嘴。

  從周圍找到了手機的全部殘骸,無需送去專業人員那裡確認,只看手機這四分五裂的樣子,國木田就知道,就算交給花袋,這裡面儲存的東西也已經沒有絲毫恢復的可能了。

  「啊花袋嗎,」在國木田皺眉看著手機殘骸的時候,太宰治走到一邊去,凝視著破開的牆壁,撥通了一個電話,「,我是太宰,剛剛傳給國木田的名單——」

  「我剛剛想打電話給你們,」田山花袋在電話那頭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只聽聲音就能聽出他的疲憊消沉,「就在剛才,我的機器受到了網絡襲擊,對方目的很明確,我沒抓到尾巴……而且,最近儲存下來的情報完全丟失。」

  「……花袋,現在在那個網站上已經查不到之前的名單了,對吧?」太宰治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問出了這句話。

  「沒錯,」田山花袋裹緊被子,望著屏幕上和之前那一份完全不一樣的名單,「雖然能查到新的名單,但是已經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了。」

  「我知道了,」太宰治回答道,「辛苦了花袋。」

  江戶川亂步鼓著臉將身上的灰塵拍干淨,然後心疼的看著髒掉的零食:「看樣子現在是進度清零,真是會作弊的大人啊。」

  「進度清零?」國木田困惑的看向太宰治,「你剛剛打電話給花袋嗎?」

  「誒,既然我們這邊已經沒有名單的話,就想著讓花袋再發一份過來也好……但是,」太宰治眼裡暗沉沉的毫無光澤,「被將了一軍呢,『證據』已經完全消失了……小白,剛剛你有看到誰嗎?」

  「嗯?」白咲頓住。

  她有看到。本來想這麼回答……但是,她毫無記憶。

  白咲茫然的回想著,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剛剛她絕對是注意到了什麼,才會急匆匆的跑過來,而且手心裡也還殘存著她抓到什麼的感覺。

  但是,現在的白咲卻完全想不起來,甚至連她自己都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她就站在這裡?她跑過來的記憶只是她的錯覺?

  「你剛剛在我旁邊哦,小白。」太宰治看穿她的想法,語氣肯定,眼神卻若有所思,「精神系異能?……不……」

  江戶川亂步坐回自已的椅子上,肯定了太宰治的猜測:「是『現實』。」

  「的確,真難辦啊。」雖然這麼說,但太宰治語氣卻很輕松似的,「這下該怎麼辦呢∼?」

  但不管怎麼說,通過組織聯名提交證據來撤掉懸賞的路已經不可走了。

  因為花袋已經將新的組織名單傳了過來,上面不僅沒有武裝偵探社的名字,連港口黑手黨也消失了,剩余的組織也都是些窮凶極惡,偵探社絕對無法與之合作的存在。

  「……抱歉,阿白。」抿著嘴掃過這份文件,國木田捏緊拳頭,眼中滿是自責,「我明明答應——」

  「沒關系。」白咲溫柔的打斷他,「沒關系的,國木田前輩,這已經夠了。」

  她挨個的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中,抿著嘴笑了一下,努力抑制住聲音中的哽咽:「……沒關系的。」

  白咲故作歡快:「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只為了幫我什麼的……還是第一次遇到,不會成功的情況我已經想像過了……所以沒關系的,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只是清零而已。

  只是等於今天什麼都沒發生而已。

  沒有變壞,已經是非常好的消息了。

  「……不要這麼說,阿白。」國木田看著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認真,「無論是什麼人,只要他存在著,就一定會有破綻,花一天找不到就用兩天,兩天找不到就用一個月。」

  「偵探社絕不會放棄,而且雖然站在那邊的太宰治平時很不靠譜又很吊兒郎當……但他的能力姑且還可以相信。以我的理想發誓。」

  國木田獨步眼中露出堅毅的光:「我一定會查清楚這件事的真相。」

  「……」白咲使勁的眨了眨眼,聲音還帶著一點哭腔,她抽抽鼻子,想哭也阻止不了她嫌棄,「太、太宰還是算了吧。」

  「???」太宰治十分不可思議的望過來,他指著自己,聲音心碎又委屈,「只有我被排除嗎!?好傷心——」

  國木田轉頭怒吼:「那你倒是反省一下你那渣男作風啊!不都是因為你欺負了阿白阿白才會不相信你的嗎!」

  「……?」國木田還沒有想明白這個誤解嗎?太宰治略帶驚奇的看著他,但是大抵是覺得這個發展很有趣,太宰治擺出OVO的表情,故意逗他,「『欺負』是指什麼?」

  「哎哎哎?啊、那個,當、當然就是那些……你不是最清楚的嗎!」國木田慌亂怒吼。

  太宰治眨眼,純良的望向白咲:「小白,國木田他好像——」

  白咲:「……嘔。」

  她非常嫌棄的:「國木田前輩,我繃帶過敏啊!就是因為他身上綁滿繃帶還硬要靠近我我才討厭他的!」

  國木田低頭沉思,然後恍然大悟:「說起來……我最近症狀也加重了啊!最近只要一聽到太宰的聲音,眼前就開始忽明忽暗看不清人!」

  白咲:……

  太宰治:……

  這、這已經是真的生病了吧!?白咲陷入沉思:……難不成國木田前輩真的患上太宰治過敏症了嗎?

  真慘啊,國木田前輩。

  她被太宰治追殺半年,也沒到聽到他的聲音就眼前一黑的地步。……雖然也有她不敢眼前一黑的原因在。

  「對了,」白咲忽然想起了什麼,她注意到有一個人消失了,「社長呢?」

  江戶川亂步回答她:「剛剛追出去了,大概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哎?」

  ——

  在尋找什麼?

  腦中的記憶已經漸漸模糊,盡管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在追著什麼,但是福澤諭吉毫不懷疑的朝著前方直直追去。

  然而那本就只有一點影子的記憶很快就完全消散,福澤諭吉停下腳步,神色嚴肅的望向他的前方。

  「……港口黑手黨。」福澤諭吉念出了這個偵探社對頭的名字,他定定的望著那五棟高聳的大樓,緩慢的將手揣回衣袖中,轉身向偵探社的方向前進去。

  「真是麻煩的人啊,」香檳發色的女孩從藏身之處走出來,眼神純澈,不復之前與太宰治見面時的野獸瞳孔,「明明是價值兩百五十億,森先生也無法抵抗住誘惑的金額,但是為什麼武裝偵探社還會這麼做呢,不缺錢嗎?」

  初名真澄困惑的抬頭看向天空,她自言自語著:「人類真是好復雜哦。」

  「……要追加別的獎勵嗎?雖然還不到時間,但是稍微往上調一點的話……啊,不行,這樣就違規了,會被懲罰的……真難辦啊……」

  「……那麼,就按照約定好的,等待時間到來好了。」

  然後少女踏著輕快的步子,走進了港口黑手黨的大樓。


第32章

  「社長是在港口黑手黨附近跟丟和失去記憶的……?」與謝野晶子摸著下巴沉思,她抬頭看著社長福澤諭吉,做出了判斷,「也就是說,來襲擊的人很有可能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太宰治悠哉悠哉的望著天花板沒有說話,白咲卻聯想到了一個人:初名真澄。

  又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又可能跟游戲主辦方那邊有關系。

  ……如果是她的話,會這麼做的動機倒是很清楚明了,畢竟那個名單很白咲有直接的利益關系。

  但是那種神奇的遺忘的能力到底是怎麼回事?直接作用於精神的異能力?……不,自從某次吃過虧後她就一直注意過這一點,不可能是。

  「現實」,她猛地聯想到剛剛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說的話,如果是某種直接作用於現實的能力的話就說的同了。

  可是有這種能力的人怎麼可能到現在都籍籍無名?能改變現實的能力有多bug還用人說嗎?當初如果不是她實在太弱雞,跑八百米都要五分鐘,所以必須選擇防護的能力保護自己的話,她絕對就選另一個「心想事成」的言靈能力,聽名字就超好用超心動。

  「你想到什麼了嗎阿白?」國木田獨步注意到白咲分外嚴肅的神情,站直身體問道,「無論是什麼都是線索。」

  「……之前去花袋前輩家的時候我不是有拜托花袋前輩調查一個人嗎?」白咲遲疑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我覺得說不定是那個人做的,做這件事的動機的話,我也大概猜的出來。」

  「?上一次?」國木田回憶了一下,只模糊的記得幾個字,「初……?」

  「初名真澄,」白咲將名字補充完整,「那個女孩本來也在港口黑手黨做事。」

  「不過花袋前輩查到的信息也只有名字職位之類的,連照片都是很模糊的那種。」說到這裡,白咲內心湧上了一股不安。

  「我知道了。」福澤諭吉沉穩道,「稍後我會拜托熟人再去調查一番。」

  國木田點了點頭:「那麼這件事就……喂太宰!你不要在會議中懸梁自殺啊!」

  「……呿。」太宰治焉噠噠的溜下來,撐著頭沒精打采的戳白咲的胳膊,「小白小白,上次的奶酪棒好吃嗎∼?」

  「……!」不說奶酪棒還好,一說奶酪棒白咲就很氣!

  之前她在東京沒找到同樣牌子同樣味道的奶酪棒,還以為是橫濱特產,所以沒放在心上,打算回橫濱後再找一找。

  結果,還好她留了個心眼,把十年後的她轉交給她的奶酪棒留下了,不然她現在可能都忘記吃的奶酪棒長什麼樣子了!

  太宰治笑得像偷了腥的貓,他很得意的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搖晃:「要吃嗎?要吃嗎?」

  白咲:……

  白咲無比冷漠的扭頭:「不吃。」

  太宰治很失落的長嘆一聲:「真遺憾啊。」

  「啊對了阿白,」江戶川亂步突然插話,「剩下的零食你記得帶過來哦!上次的已經吃光了!」

  「……哎?好。」白咲下意識應了一聲,然後又困惑的看過去,「但是亂步怎麼知道我不止買了一份……?」零食禮包都是分開包裝的,小票她也收好了沒有塞進去,難道還有哪裡能看出買數量的嗎!?

  「?這種事情只需要用腦子想一想就知道了吧。」江戶川亂步十分理所當然的看著她,「的確沒有直接的『外部證據』,但是聯合其他線索不就能輕而易舉的看出答案了嗎!」

  「……啊哈哈。」白咲干巴巴的笑了一下,果斷跳過這個話題,「我明天就帶一點過來。」

  江戶川亂步鼓著臉思索了一下,他舉起手中的薯片,萬分嚴肅認真的樣子:「全部要亂步大人喜歡的!」

  白咲縱容的:「沒問題。」

  得到答復後,江戶川亂步滿意的團回椅子裡,將手中的薯片拆開。

  會議結束,太宰治懶懶散散的躺在椅子上不想動,然後被憤怒的國木田拎著後衣領甩到電腦前,他嘟嘟囔囔的揉著腦袋,然後趁國木田不注意偷偷溜出了辦公室。

  他望著橫濱熟悉的、蔚藍的天空,撥通了織田作之助的電話:「最近怎麼樣,織田作?」

  「嗯?還好。」織田作之助停下筆,專注的聽著電話裡傳來的聲音,「發生了什麼事嗎?」

  「嗯……硬要說的話剛剛武裝偵探社被襲擊了!」太宰治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奮,「大爆炸哦!」

  他笑吟吟抬頭看著四樓的偵探社,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非常不得了呢,雖然說是大爆炸,但是卻悄無聲息……恐怕連鄰居都不知道偵探社遭遇了這樣一場爆炸吧。」

  「……!又是衝著阿咲去的嗎?」

  「誒,算是吧。」太宰治敲了敲手機殼,「現在要出來喝酒嗎織田作,難得我又偷偷溜出來了哦。」

  「啊?」織田作之助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他沒有多問什麼,「現在嗎?」

  「嗯,lupin見。」太宰治哼了幾句歌,「啊對了,最近我翻到了國木田以前當老師時候的備課本呢。」

  「概率論中有這樣一個定義,在一定的條件下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叫不可能事件,也就是說不可能事件會發生的概率為零,就是這種定義呢,真是清楚殘酷的事實啊,對吧織田作。」

  「嗯?」織田作之助茫然,他從記憶犄角裡摸出了一絲殘余的數理知識,「概率為零的事件是不可能事件,大概是這樣……?」

  「不對啦織田作,不可能事件概率為零,但概率為零的不一定是不可能事件,」太宰治語氣輕快,「不過既然知道概率為零卻還期待著可能發生的人,肯定是笨蛋吧,只比蛞蝓聰明一點的那種笨蛋。」

  「哈……?」

  「我隨便說的∼」

  ——

  在初名真澄襲擊了武裝偵探社後(疑似),港口黑手黨平靜了不少。

  ……不,不能說平靜,因為在街上還是能隨時看到港口黑手黨的人向商家收取保護費,也能時不時的在大街小巷裡撞到不能見光的事情現場,一切好像都和之前沒有什麼變化。

  除了追殺白咲的頻率降低之外。

  五天了,她才遇上兩次芥川龍之介,並且兩次對方都沒有深入追蹤的意思,形態匆匆,好像有別的什麼事情要忙。

  這完全不是五天前恨不得把她所有基地都掀了的凶殘模樣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咲覺得這事兒肯定跟初名真澄有關。

  但問題在於就算初名真澄出事了不能及時分析提供她的情報,也還有游戲主辦方定時刷新她的位置、大街小巷裡港口黑手黨的耳目,絕不至於讓芥川龍之介在五天內才追殺她兩次。

  盡管難得輕松一些可以抽空去見見織田作之助,可情況這麼反常,白咲反而不敢去了。

  然後織田作之助就找上門來了。

  「——!!」在大街上和織田作之助正面相遇,看織田還有朝她這邊走過來的意思,白咲心跳都嚇得暫停了幾秒,她按住帽子冷靜了一下,淡淡的看了一眼織田作之助,然後若無其事的與他錯身離開。

  還好織田作之助領悟了她的意思,面不改色的繼續往前走,繞了十來分鐘後,他們默契的在某個四通八達的小巷裡相遇。

  白咲松了一口氣,然後有些擔心:「發生了什麼嗎織田?」

  織田作之助明白她的處境,幾乎從來不主動找她,是有什麼必須要現在跟她說的事情嗎?

  織田作之助摸了摸她的頭發,搖了搖頭:「不,只是想來看看你。」

  「……啊?」白咲哭笑不得,「你打電話給我的話,我也會找時間過去的呀,大街上見面太危險了。」

  「嗯,我知道。」織田作之助回答道,「但總感覺現在要來見你一面。」

  那天和太宰喝完酒後,織田作之助內心就總有一股不太妙的預感,說不清是什麼,但是這就跟兩年前MIMIC事件一樣,有種「什麼要改變了」的感覺。

  而且那天太宰說的話也讓他覺得非常奇怪,不光是電話裡說的什麼「不可能事件」、「概率為零」之類的奇奇怪怪的話,在酒吧裡,太宰治也說了什麼「不想失去的一定會失去」、「留下來的人只能等待結果」,這類聽起來就讓人迷茫困惑的東西。

  這幾天他都時不時的會回想起太宰治說的那幾句話,總覺得不來見見白咲不行,所以他剛剛明明還在桌前寫新的小說,下一秒就放下筆朝這裡走來。

  說來也奇怪,橫濱這麼大,他又是毫無目的地的出門,居然能恰好遇到來到這條街的白咲。

  「什麼啊,說得好像以後見不到我了一樣,」白咲佯裝生氣,她插著腰,「我還沒打算死哦?」

  「抱歉。」織田作之助低頭誠懇道,「我請你吃東西吧。」

  「現在嗎?」白咲遲疑道,「恐怕不行……最近港口黑手黨的動靜奇奇怪怪的,我總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我也一樣。」頓了一下,織田作之助的神情無比嚴肅,他認真的看著白咲,「一定要小心。」

  「?嗯,我會的啦。」白咲剛想離開,卻不知怎麼,突然轉身抱住了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手僵在半空,好半天才輕輕撫上她的頭發,「怎麼了……?」

  「沒什麼。」白咲深吸一口氣,「……兩年半以來,我好想還沒有這麼抱過誰,總覺得好懷念啊。」

  「……再見,織田。」


第33章

  武裝偵探社的門悄無聲息的被打開。

  深夜十一點左右,武裝偵探社一個人也沒有,灰塵在靜謐的月光下浮動。

  太宰治輕輕的哼著歌,如同白天一樣,熟稔的坐在了白咲對面的椅子上,他撐著頭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到底什麼時候會來呢∼?」

  就這樣靜靜的等了十來分鐘,白咲桌子上突兀的多出了一個信封。

  淡淡的黃色紙面,失去艷色的干花,朱紅色的漆印,以及漆印上斑駁的漢字。

  就像是早就預料到的一般,太宰治對此毫不驚訝,他繞過去拿起信封,小心翼翼的拆開:「……呼,這也確實是最可能的做法了,某種意義上也是最糟糕的局面。」

  「這樣那個猜測也就成立了,真麻煩啊。」月光下,太宰治的眼神暗沉沉的,如望不見底的深淵,「但是到現在為止還在計劃之中。那麼接下來……」

  他變戲法一般的從兜裡掏出一個小盒子,臉上露出惡作劇一般的笑容。

  「哼哼哼∼」他十分開心的哼起了歌。

  第二天,白咲看著熟悉的信封陷入沉思。

  在剛剛進辦公室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她就迅速聯想到最近港口黑手黨的異動,頓時眼皮一跳,升起了不妙的預感。

  ……可是吧……雖然她只收到過兩封來自游戲主辦方的信所以不能用經驗衡量這種信的風格之類的,但是這封信的內容是不是過於奇怪了?

  信是這樣的。

  [尊敬的玩家白咲小姐:

  話不多說,下面這個任務需要您盡快完成。

  首先,到AEON超市買下列材料,在周五之前根據下附菜譜做好  然後在周五晚九點之前帶著它前往鐳缽街。

  期待您優異的表現。]

  然後後面跟著一長列需要采購的東西,以及一份簡單的菜譜——非常簡單,只寫了先下什麼材料後下什麼材料,連用量都沒有標明,考慮到紙張篇幅有限,白咲甚至懷疑寫這封信的人是因為寫不下了,菜譜才這麼簡略。

  ……就,非常的意義不明。

  特意給封信就為了讓她買東西做菜??而且為什麼要去鐳缽街啊?!

  鐳缽街白咲也不是沒有去過。

  畢竟是人龍混雜的貧民街,無論是掩藏還是暫時棲息都還算不錯——只要定位沒有定到她在鐳缽街,那麼在最開始那一段時間被追殺中的她的狼狽樣幾乎可以毫無阻礙的融入這個貧民街中。

  ……但後來稍微能過的好一點後白咲就沒有去過了。

  畢竟那裡又髒又亂,而且又因為白咲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還格外容易被渣滓盯上,雖然這些渣滓實力都不怎麼樣,連白咲這個打架功夫半道出家的人都可以把她們全部打趴下,但是過多的人數也增加了處理起來要花費的時間精力。

  有這個時間她多休息下不好嗎?

  那麼這封信到底是什麼意思呢?白咲正沉思著,在一旁換壞掉的燈泡的國木田前輩突然發出一聲悲鳴:「啊啊啊——」

  白咲一驚,只見國木田直直的朝她和與謝野這邊的辦公桌倒來。

  「小心!」白咲下意識用異能固定住A字梯,又反應過來這樣和她說的異能不符合,欲蓋彌彰的上前用手扶住了梯子。

  穩住國木田後,白咲松了一口氣,她抬頭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周圍人的反應,他們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差點摔下來的國木田身上,唯二敏銳的人,一個太宰治本來就知道那不是她真正的能力,一個江戶川亂步……嗯,就不要指望瞞過這位名偵探了吧。

  但其他人應該都沒注意到。

  想到這裡,白咲小心翼翼的把國木田扶下來,口中的關心還沒說出,就聽身後谷崎潤一郎發出一聲驚呼。

  她回頭,只見谷崎潤一郎一臉歉疚,他看起來十分不安:「抱歉,急著衝過來沒有放好花灑,打濕了你重要的信件……」

  「哎?內容我都記下了所以也沒什麼事……」

  但是……

  白咲的眼神看向站在另一邊的太宰治,流露出非常明顯的懷疑:她怎麼覺得這一系列的巧合就很有太宰治的風格呢?

  太宰治無比純良的回望她,眼神純潔得像是初生的小鹿:「怎麼啦?」

  嗯。絕對就是這個狗比的作風。

  但是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為了打濕她的信?……可是這樣也說不通啊。

  白咲回到座位,信紙沾水變得皺巴巴的,信封也變成了濕漉漉的黃色,她皺著眉用干燥的紙巾小心的將水壓干,但信紙已經無法回到原來的平滑樣子。

  如果是為了消滅什麼證據……那倒是可以說明太宰治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太宰治今天來的比她晚——或者說這家伙就沒多少次來的比她早過,每天翹班翹得跟被追殺的人是他一樣——所以不可能在她之前就知道游戲主辦方來了信並且提前看到,然後再找機會消滅證據。

  畢竟連她這個「玩家」都不知道游戲主辦方寄信的規律。

  加上這一封,她也只收到過三次信,如果太宰治能提前預知到並在她之前看到這封信……那、那太宰治真的還是個人類嗎?

  雖然想著太宰治不可能做到這種事情,但是白咲還是提起了警惕心:她看著這封信,開始思考如果太宰治做了手腳的話該怎麼辦。

  做菜的話……她暫時想不出來能有什麼危害到她的地方,等下去買一套衣服替換,避免身上留下什麼明顯的氣味好了。

  而最有可能設下陷阱的地方就是鐳缽街,把她的行蹤出賣給其他組織、或者聯合港口黑手黨之類的?

  那樣的話確實是有點頭疼……畢竟太宰治的異能人間失格,是唯一一個她的異能無法左右的存在,如果太宰治有中原中也那種體術實力,她早就躺平不掙扎了。

  太宰治+芥川龍之介(可能)+大批龍套黑手黨的話……有些難辦。

  而且最近太宰治也確實神出鬼沒的,說他和港口黑手黨聯手了也不無可能。

  思來想去,白咲決定等下厚著臉皮跟國木田要一把她能用的□□還有手。榴。彈以防萬一。

  周五,也就是兩天後。

  白咲將桌子收拾干淨發著呆想,反正昨天見過織田作之助了,下次見面就等游戲主辦方的事情辦完再說吧。

  在武裝偵探社過完平靜得連她都不習慣的一天,白咲帶上口罩走進了信中提到的超市,然後拿出皺巴巴的信紙確定菜譜。

  「西芹香菜紅姜絲,榴蓮納豆奇異果……」白咲無比冷靜的念完一長串采購名單,然後平靜的把紙塞回包裡,「寫這個菜譜的人一定跟我很合不來。」

  超市食材千千萬,列出來的名單能每一個都是她不喜歡吃的東西,這個概率也是很厲害的。

  草,這玩意做出來到底是個什麼味道?白咲居然詭異的升起了一點好奇心。

  ……當然她是絕對不會吃的:)

  在日租的小廚房裡折騰了一天多,白咲總算做出來了一份至少看起來能吃的成品來。

  用的東西都是人可以吃的,但這玩意能不能吃……白咲決定對此不作任何猜測。

  用超市裡最便宜的飯盒打包後,白咲匆匆的洗個澡換了身衣服,揣著國木田前輩友情提供的三個手。榴。彈和一把手木倉,小心翼翼的往鐳缽街走去。

  鐳缽街今天也一如既往的嘈雜髒亂,穿著破了幾個洞的襯衫的青年蹲在路邊,用貪婪的視線掃視著路過的每一個人。不少人都盯住了白咲。

  按住帽子,白咲嘆了一口氣,然後深入進鐳缽街裡。

  「……說來鐳缽街,到底在哪兒呢?」雖然不知道具體地點,但既然信裡只說來鐳缽街,那麼她也不太著急,反正人已經在這裡了,游戲主辦方總會現身的。

  在鐳缽街毫無目的的逛了一個小時,有意無意的露出手木倉柄後,一直跟著她的人也少了不少,而這時,白咲背後一涼,她拎著裝著飯盒的袋子就地一滾,撐著雜亂的箱子躍上房頂。

  「這裡的空氣對肺不好,」芥川龍之介冷淡的說道,「那就速戰速決吧。」

  ——所以太宰治這個狗比真的和港口黑手黨重新聯手了嗎!!

  白咲暫且放下這一點,迅速從鐳缽街的雜亂房子中找到逃跑的路徑。

  然而芥川龍之介卻一反常態,不以重(殺)傷(掉)她為目的,反而好像是在把她引去某個地方一般。

  雜亂的建築雖然方便逃跑,但是也同樣會遮掩芥川龍之介黑獸的行動,再一次次狼狽躲閃後,白咲在腦海中勾勒出鐳缽街的大體地圖,然後將逃跑的方向延伸出去——

  「骸塞。」白咲抿了抿嘴,迅速回頭看了一眼芥川龍之介,然後加快速度,頭也不回的向骸塞跑去。

  芥川龍之介看著她進入骸塞,按住耳邊的通訊器:「……如你所說,她進去了。」

  初名真澄溫柔道:「好,稍後我一定會為你找到那位太宰先生——那麼,現在我就先接待我的客人了。」

  說完,她望向白咲手中的飯盒,眼中的好奇不加掩飾:「這是給我的禮物嗎?人類中說的見面禮?」

  白咲:……?

  白咲看了一眼飯盒,回想起信中的內容,不太確定:「是、是……吧?」這不是信裡面你們自己要求的嗎!

  初名真澄走了過來,她小心的接過飯盒,對待飯盒的樣子就好像這不是廉價得仿佛摔一下就壞的東西,反而像是什麼珍寶:「吃飯的時候要說……我開動了?」

  她無視飯盒裡樣貌詭異的成品,用自帶的塑料筷子挑起一點送入嘴中。

  半秒後,她吐了出來。


第34章

  初名真澄的眼神十分懵懂,她茫然的看著手中的飯盒,又扭頭看著剛剛吐出來得那一小塊東西,整個人身周仿佛打滿問號。

  我是誰?我在哪?我剛剛吃了啥?為什麼我吐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咲:……

  ……她大概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那個菜譜絕對是太宰治改的!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肯定是太宰治的錯!她就說為什麼初名真澄一臉茫然的樣子!原版信裡絕對沒有菜譜這一段!

  她咳了一聲,正打算找理由把飯盒要回來,卻見初名真澄堅強的、再度拿起了筷子,視死如歸的夾起一塊不明物吞了下去。

  「……」白咲看著她不停變換的臉色,盡管不喜歡初名真澄,甚至內心對她還有種莫名的厭惡與憤怒,但她還是稍微有點不忍心,「吃不下就別吃了吧。」

  初名真澄艱難又委屈:「可這是見面禮呀。」

  白咲:「……」

  白咲:「那你加油。」

  初名真澄又吃了一口:「……這個味道。」

  她好像是找不到不過激的詞語形容,卡殼了好一陣,委婉對白咲說道:「…挺奇妙的。」

  「……」也不用這麼委婉,這有多難吃白咲雖然沒嘗過,但看那堆食材她還是想像得出來的。

  畢竟那是集齊了超市裡所有她不喜歡的東西做出來的食物,想想味道就很窒息。

  初名真澄艱難的吃完了一整盒,吃得整個人都焉嗒嗒的,清空飯盒後,她緩緩舒了一口氣,努力振奮起精神:「那麼,現在開始正題——嘔!」

  偏頭干嘔完,她看起來很不好意思:「抱歉,回味有點惡心。」

  白咲面不改色:「……理解,那麼把我叫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

  初名真澄拍拍胸口,緩了好一陣才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接下來需要你呆在這裡——啊,我沒記錯的話,你來到這個世界的降落點就是骸塞吧?」

  「……是。」

  白咲的心沉了下去。

  為什麼要把她特意叫到這個『起始點』來?

  ……是以開始作為結尾的意思嗎?

  「如果我沒記錯,按契約上寫的內容,現在還不到游戲結束的時候吧?」白咲捏緊了手指問道。

  契約結束的要求只有一點:她被捉住的時候,即整個游戲結束的時候。

  初名真澄溫柔澄澈的看著她,聲音裡帶著安撫的意味:「我不知道呀,我也只是接到命令而已,白咲小姐會在這裡呆著的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港口黑手黨最近有些忙,我要快點回去才行。」

  白咲冷淡的笑了一下:「我跑有什麼用?」

  ……就算游戲主辦方打算違約她又能怎麼辦?

  她安安靜靜的坐在破掉的窗戶邊,茫然又雜亂的想:前幾天見過織田了,那應該不算不告而別吧?她也有留遺書在紅酒裡,織田總有一天會看到的……這封遺書,原來這麼早就會派上用場嗎?

  可是她都沒有跟偵探社的人到過別,還跟與謝野醫生約好明天一起吃蛋糕,跟直美說改天一起去買衣服社長……啊,亂步喜歡的零食倒是都給他啦,剩下的他要是想吃也能推理出位置自己去拿吧,織田不會不給他的,因為織田知道他們是她在偵探社的同伴啊。

  國木田前輩一定會很自責吧,她要在這裡留點什麼勸慰他嗎?反正亂步一定找得到這裡,看到她留的信息,國木田前輩就不會那麼難過了吧。

  但她好像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白咲對自己說:夠啦,她已經多活了兩年半了,也不是誰都有這麼幸運,還能在死後苟留這麼久,能最後認識這麼多為她著想的朋友,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可是她,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呢?

  她還是好想多活幾天啊,哪怕是這種永遠充滿危機的日子,她也還是好想活下去啊。

  白咲委屈又茫然的想:她明明那麼努力了呀。

  身體漸漸散發出微弱的黃色光芒,星星點點的碎光四處游蕩,她怔怔的看著手心的微光,眼中漸漸有光亮起來:「…這個是……?」

  「呀,」身後忽然傳來令她汗毛炸起的聲音,她猛地回頭,身穿沙色風衣的太宰治含著笑看她,他溫柔的笑著,就像沒有看到她身上的異相,「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呀,要一起殉情嗎?」

  「……你為什麼、為什麼會知道——」昨晚會有來自游戲主辦方的信在哪裡!為什麼會來這裡!

  太宰治恍若未聞,他彎腰牽起了白咲的手,臉上帶著期待已久似的滿足笑容。

  他拉著白咲跳了下去。

  白咲:「……」

  可她根本不是要死了她只是要換個世界而已啊到時候就只有你一個人摔下去估計還摔不死只能躺病床上半死不活的好嗎——

  太宰治「哈哈哈」的笑著,然後拉攏白咲抱住了她。

  她沒有注意到黃色的微光已消失不見,但她的力氣漸漸消失,白咲感受著屬於人的溫度,閉上眼睛,沒有選擇把太宰治扔出去。

  ——只是看在這家伙馬上要重傷去死的份上。

  黑暗包圍住了他們。

  是非常難得的沉睡安眠,舒適又溫暖,一點兒也沒有露宿的寒冷與刺痛……哎?

  白咲將醒未醒、充滿茫然的想:這種被什麼蓋住的感覺好像不是錯覺啊?可是,她下來的時候只穿了一件風衣,現在手指還能摸到風衣的袖扣,那她身上蓋著的是什麼?

  ……?

  「睡醒了麼,睡美人?——啊痛痛痛痛痛痛!」

  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白咲彈坐起來,卻不防額頭碰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她低低的吸了口氣,捂住額頭看了過去——

  「太宰治!?」

  身上蓋著的衣服滑落在一邊,正是太宰治那件沙色的風衣,他穿著單薄的襯衫加馬甲,捂住下巴委屈的看著她:「好痛啊小白,聽到我的聲音就這麼激動嗎?」

  「誰特麼能不激動啊!!」白咲忍不出爆了粗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明明都已經換了一個世界了啊!

  ……沒錯,在看到身上散發出來的帶著星碎的微弱黃光後,白咲就反應過來。

  這並不是契約結束,大概只是游戲主辦方看膩了橫濱,所以決定讓她換一個世界繼續這場游戲而已。

  至於白咲有沒有跟朋友告別?

  這當然不關他們的事,而且誰能想到有人能忍住二百五十億美金的誘惑跟她做朋友呢?

  ——可太宰治為什麼會在這裡啊!游戲主辦方你們辦事能不能靠點譜!這裡有個偷渡人員啊!

  太宰治對白咲怒瞪他的視線毫不在意,他拍拍落在地上的風衣,抬眼打量著周圍:「唔……看起來是個城鎮邊緣啊,那是這裡的文字嗎?……完全看不懂呢!」

  他非常感興趣、躍躍欲試的樣子:「小白小白!我們過去看看吧!」

  白咲沒有理他,撿起一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信封,拆開看了起來。

  [尊敬的玩家白咲小姐:

  由於工作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失誤,我們未能及時重置您的身體,所以很遺憾的告訴您,接下來我們會稍稍調高這場游戲的難度。

  在這個世界,整片大陸都是游戲賽場,請盡情逃跑吧。

  期待您優異的表現。

  以契約為名。

  祝您游戲愉快。]

  太宰治吵吵鬧鬧的湊了過來:「小白小白∼理理我嘛,小白?」

  白咲將紙折疊起來放在口袋裡,咬牙道:「我為什麼非要和你一起走?反正你一個人也活得下去吧。」

  「我不認識這裡的字嘛,」太宰治委屈道,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而且我明明幫了小白那——麼大的忙!」

  ……草。

  白咲憤憤的瞪了他一眼,卻沒法反駁。

  事實也的確如太宰治所說,正因為太宰治幫了她一個非常大的忙,所以白咲才沒有第一時間逃走把太宰治扔這裡,而是留下來聽他嗶嗶嗶。

  「重置」。

  那個黃色微光的作用不僅僅是轉換世界,還有分解、並在異世界重置她的身體的作用。

  ……但游戲主辦方不會好心的把她這個能跑酷能打架的身體重置過去,多半會讓她的身體素質回到初到橫濱時,跑八百米都夠嗆、跑出包圍圈能要了她半條命的那種身體。

  而太宰治無效化了這種「重置」,所以游戲主辦方不得不把她的身體原樣傳送過來,連異能都沒有消除。

  按照她的猜測,在新的世界,游戲主辦方不僅僅會清零她的身體素質,也會給她這個世界新的能力讓她選擇——白咲絲毫不懷疑這個世界也有特殊的異能力,就算本來要去的世界沒有,再發現她保留著異能力後,游戲主辦方也會換成有異能力的世界。

  所以她必須承這個情,因為她避免了最糟糕的局面——但是她還是很氣!為什麼非得是太宰治啊!有太宰治這種局面也很糟糕啊!

  白咲看著站在一邊又乖又純良的太宰治,終於忍不住,一腳踹向了他腹部下方!

  「——!!」太宰治捂住,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好、好殘忍!」

  大部分氣都隨著這一腳散了出去,白咲神清氣爽:「不是要跟著我嗎!走啦。」

  眼前是陌生又奇怪的文字,但白咲能看懂是什麼意思,這也是游戲主辦方提供的某種福利。

  ……畢竟要是玩家連字都看不懂話都不會說,那這追殺游戲還有什麼意思?哪怕是個戰五渣,也能分分鐘坑死玩家吧?

  要生存下來,最大的問題就是錢,有錢什麼都好說,她身上的東西也因為太宰治的無效化而幸存下來,所以還有一些東西能拿出去換錢,這比在橫濱的開場要好得多。

  她掏了掏,從兜裡摸出了手。榴。彈和手木倉。

  白咲:「……」

  這好像,也不是什麼能隨隨便便賣出去的東西呢。


第35章

  白咲鎮定自若的又把手。榴。彈和手木倉塞了回去,掏掏掏的又從褲兜裡掏出一根細小的鏈子。

  是一根金鏈子,上面有個狐狸樣式的小鑽石吊墜,因為又小又可愛,那一只狐狸又讓她聯想到總是孩子氣的江戶川亂步,所以在挑禮物的時候猶豫過要不要送這個給亂步,但最後考慮到亂步可能更喜歡食用一點的,所以也沒送這個,而是買了限量的零食大禮包,這根項鏈不知因為什麼,她也沒放回倉庫,就隨手扔兜裡了。

  不知道金子和鑽石在這個世界價格怎麼樣,但再便宜也應該夠她吃頓飯?……啊,還要加上太宰治。

  白咲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太宰治似乎一點兒也不介意白咲表現出來的排斥,他興衝衝的打量著這個城鎮。

  「這裡不太和平呢。」太宰治如此評價道,他假裝縮了一下,拉著白咲的衣角,「啊啊,那個人的眼神好可怕。」

  白咲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只見一個滿身肌肉的橫漢凶橫的瞪了他們一眼,她冷靜的收回視線:「那邊是首飾店,走了。」

  沒有票據的首飾在回收時的價格比市場價要低得多,但好在這個世界黃金和鑽石的價格也不低,而白咲在進這家店之前觀察過旁邊店鋪擺在外面的商品價格,和日元購買力相差不大。

  「六萬……戒尼?」太宰治模仿出店員頻繁提到的這個名詞,他猜出這是貨幣的名字,「是這樣吧?」

  白咲匆匆點了點頭:「剛剛店員說那邊有個二手書店,去買點識字的。」

  太宰治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滿足無比:「這裡也會有媲美《完全自殺手冊》的世界名著嗎!」

  「沒打算買別的書,你消停點兒啊。」白咲警告他,然後太宰治乖乖巧巧的點了個頭。

  她覺得太宰治絕對不會這麼聽話,但是時間太緊,所以白咲沒多說什麼,帶著太宰治跑到了書店。

  二手書店看起來有些老舊,就和這裡的書一樣,髒兮兮的幼兒學字書雜亂的擺在店門口的角落裡,太宰治十分嫌棄的湊過去拈起一本翻看:「誒——不能買干淨一點的嗎?」

  當然可以,但是:「又不是我用,而且這個便宜。」門口這堆稱斤數賣,裡面按本數買,在裡面買一本干淨的書花的錢都夠在外面選兩三本了。

  太宰治嫌棄的挑挑揀揀,漫不經心的把書打開看著,十分不滿:「圖都被蓋住了。」

  白咲當做沒聽見,從書架上取出了一本《巴托奇亞共和國的秘密》,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著,店主停下翻書的動作,看起來一點兒也不介意他們的舉動,反而很好奇的看著蹲在地上的太宰治:「你們是從落日島來的游客嗎?」

  「你知道落日島?」白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

  「嗯,我和我的妻子就是在落日島認識的,」說到這裡,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那是個很美麗的島國,我聽你們剛剛說話的語言很像那裡特有的語言,所以才問一問的。」

  白咲一怔。她和太宰治聊天用的是日語,落日島這個國家的語言和日語一樣?

  暫且記下這一個情報後,白咲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她含糊的混過去:「真是美麗的緣分,就像落日島的夕陽一樣。」

  「謝謝。」他羞澀的笑了笑,「不過你們怎麼突然想從落日島離開呢?我當時勸說我的妻子好久,她才肯離開落日島。」

  看來落日島是個比較封閉的國家。白咲抱著手看著太宰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然而店主仿佛明白了什麼,臉上浮現出些歉意:「抱歉,我不該問這些的。」

  在他們談話的功夫,太宰治已經選好了書,白咲瞥了一眼:「……詞彙大全?」

  「對哦。」太宰治回答道,但他的視線完全沒從書上移開,哼著曲子,安安分分的倚在門邊等著白咲結賬,白咲把手頭翻開的這一頁看完,然後把書放回書架,讓店主結了賬。

  總價五十二戒尼,店主還給抹了個零,只收了五十戒尼。

  「那本書裡寫了什麼?」太宰治沒頭沒腦的發問。

  「一個殺手家族和野蠻人的天堂,」白咲揣著兜回答道,「殺手家族恐怕特殊能力者。」

  太宰治對殺手家族似乎不太關心,他「嗯」了一聲:「野蠻人的天堂是怎麼回事?」

  「是說一個叫天空競技場的鬥技場,兩百多層,靠武力贏錢。」白咲整理了一下,將書上的內容盡數說出——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隨處都能查到的資料,等太宰治學會這裡的文字他自己也能查到。

  對,白咲對太宰治能在短時間內學會一門陌生語言的能力毫不懷疑,甚至可能比太宰治自己還有自信。

  畢竟這是太宰治啊。

  太宰治一邊聽一邊翻書,時不時的提出幾個問題,等白咲說完,他拍了拍書殼:「那麼等下我們去那裡呢?」

  他終於從書裡抬起頭,望向某個方向:「雖然先體驗一下異世界的風景啊美食啊也是不錯的選擇,但時間好像不多了啊。」

  白咲平靜的看過去,沒有詢問的意圖,只是單純的看著他,太宰治意味深長的重復了一邊:「時間不多了,對吧。」

  「……嗯,不多了。」白咲沒有反對,她嘆出聲來。

  到達這個世界已經三個小時了,在橫濱的時候,她在到達的第二個小時就受到了第一波試探性的攻擊,而如今三個小時過去了,她甚至連被什麼盯上的危險感都沒有。

  絕對不是因為這個世界和平到沒有人對這份懸賞心動,恰恰相反,這正好說明盯上她的都是成熟又老練的獵手。

  現在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安寧,他們按兵不動只是因為想衡量她的實力,用最小的代價收獲最甜美的果實,所以他們只會默默布下情報網來收集她的情報,而一旦確認可以動手,那麼白咲也沒有多少信心能逃出去。

  畢竟她對這個世界的特殊能力一無所知,也就說她很難第一時間展開防御,而且也不能確定太宰治的人間失格是否會對這裡的能力產生作用。

  一個能盡快掙到錢,還能讓她收集到關於特殊能力的情報的地方。

  她抬起頭,朝著某個方向走去,語氣平淡:「走吧。」

  「去哪裡呀∼?」太宰治噠噠噠的跟上來。

  「……不要明知故問。」

  ——

  「真是奇妙的語言。」下車的人很多,雖然太宰治沒有拉著她,但卻總是能緊緊的走在她身邊,「就像只是給五十音圖換了一種寫法而已。」

  「哦?」其實在橫濱她也是靠的游戲語言包,雖然讀寫都沒問題,但涉及到五十音圖片假名平假名之類的反應時間就要長一些,此時也只是敷衍的應了一聲。

  「總之多虧這個,學起來就輕松得多了呢。」

  太宰治笑眯眯的說著,然後他試著說了幾個句子,眼睛閃亮亮的看著白咲,「說得對吧?」

  「……」白咲好像被什麼光環閃瞎了,雖然知道太宰治花不了多久,但是這才幾個小時?太宰治其實不是人類而是什麼仿真機器人吧?她悶悶的回答,「……嗯,對的。」

  太宰治興衝衝的樣子:「那就來練習一下——啊!那邊有炸螃蟹!今天吃那個當晚飯吧!」

  白咲看了一眼,不太貴,五百日元一份,但是這種炸小螃蟹最多過個嘴癮,吃飽是不可能的,她拒絕:「不要,晚上給我好好吃正餐。」

  然而太宰治已經溜到了小吃攤邊,用他那不太熟練的通用語開始搭話:「這位美麗的……」

  「……唉。」白咲嘆了口氣,轉過身去,賣三明治的小吃店裡擺著一個小電視,裡面轉播著天空競技場的比賽。

  白咲買了兩個最便宜的三明治,隨意的跟老板搭話:「天空競技場還是這麼多人呢。」

  老板一邊忙活一邊回她:「可不是?畢竟打一架就幾萬幾十萬,嘖,可惜某些人醫療費都沒掙得錢多呢。」

  「那要不怎麼說是野蠻人的天堂呢?」白咲跟著附和,「就是因為這些人不要命了嘛,不過看著挺過癮的。」

  「嗐,過癮什麼?一看你就是沒去現場看過。」老板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那回收攤了,我想著就進去看看吧,嘖,賊嚇人了,那大胖子一掌就把他對手拍到觀眾席上了,差點砸倒我的腳。」

  ……拍到觀眾席上?

  白咲下意識衡量了一下電視裡擂台到觀眾席上的距離,不由的打出一個問號:「這、這麼遠!?那人……怎麼樣了?」

  「還行,沒端氣,被抬下去治了。」說這話的時候,後面電視正好轉播到一個長發女孩一拳將擂台砸的四分五裂的場景,老板嘖嘖點評,「今天這些人也太溫柔了吧。」

  白咲:……

  溫、溫柔嗎?!這個世界的武力值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勁啊!!

  白咲僵硬的抬頭,在人群中找到了太宰治,此時太宰治靠著他那張嘴成功的讓老板娘笑得合不攏嘴,把一份塞得滿滿的炸螃蟹送給了他,老板娘身後的女孩神色不善的瞪著太宰治,最後也被太宰治三言兩語哄得心花怒放。

  她重新看向電視,這時,電視又重播了一遍剛剛的場景。

  白咲:……

  白咲不由得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中:……總覺得太宰治再這麼作下去,很快他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呢。


第36章

  白咲拿著三明治沒等多久,太宰治笑眯眯的拿著一大份炸螃蟹走了過來,他捻起一只放在嘴裡,被燙得直呼氣:「好燙好辣辣辣辣——」

  他齜牙咧嘴,鼓著臉:「好辣哦。」

  白咲把三明治扔了過去,勉強看在他幫了個大忙的份上提醒道:「這個世界的武力值不太對,小心惹禍上身。」

  「——在這個世界得罪女孩子,可不是被寄一兩個炸。彈就能完事的。」白咲若有所指的看向一邊的電視機,太宰治順著望了過去,老板的小電視機裡放著剛剛一場的回播場面,是一個肌肉壯漢一拳將對手砸進擂台的片段。

  太宰治被女孩子送炸。彈這回事白咲也不是


第一回見了,但這些女孩都還算理智,基本不會把炸。彈直接送給偵探社。

  最常見的大概就是把炸。彈偽裝成花束委托樓下咖啡店的服務員送給他,或者什麼飯店的服務員,然後把點的菜換成炸。彈端給太宰治——前者是白咲在給與謝野醫生買咖啡的時候偶然撞到的,後者是在跟國木田獨步聊天的時候知道的。

  當時國木田前輩十分憤怒:「都怪太宰!害得我錯過了好不容易定到的位置!」

  ……雖然這應該主要怪那個犯案的女孩子,但一想到這個女孩是因為被太宰治渣了才會做下這種事,白咲頓時對國木田的話表示贊同:沒錯,都怪太宰治。

  「真是毫無美感的對戰。」太宰治對她的暗示罔若未聞,十分感慨的評價道,「但是這種威力,確實不像是普通人,是世界的差異嗎……」

  他凝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然後,你打算去試試?」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如此問道。

  白咲咬著三明治沒有回答,她看著面前這棟兩百多樓的巨大建築,:「……反正我的位置已經被知道了。」

  如果是像在橫濱的時候,她跑不動也不熟悉自己的異能,那當然是能苟就苟,能少被注意到就少被注意到。

  但今時不同往日,她能跑能跳異能熟練度MAX,而且這個世界武力值似乎和橫濱不太一樣,自然是能早適應一點是一點。

  「但是隊伍排得很長呢。」太宰治眺望著天空競技場附近,一長串的人從建築裡直接排到了建築外,還繞著天空競技場排了一大圈。

  白咲腳尖點了點地,嘆了口氣:「能怎麼辦呢?」

  如果錢夠,她還能買個手機利用這段時間在網上查查情報,或者干脆買個黃牛的位置,但是錢不夠啊。

  這是必要的獲得情報前的投資。白咲如此說服自己。

  太宰治的注意力卻移向了另一邊:「……那邊的河好漂亮!今天也是個適合入水的日子∼」

  白咲:……

  白咲決定收回她剛剛做出的「總覺得太宰治再這麼作下去,很快他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呢」的評價。

  不需要太宰治在作下去,他隨時都可以讓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老老實實的排了兩個小時隊後,白咲拿到了自己的號碼牌:2256。

  然後很快廣播就喊到了她的號碼,白咲若有所思的看著不遠處的擂台:「每一個獲勝的人去的樓層都是不一樣的……是根據實力判斷的嗎?」

  迄今為止升的最高的一個是直接去了三十五層,那一個人只和對手過了三招,也就是說如果一擊制勝,就可以直接去更高的樓層?

  「……試試吧。」白咲捏了一下手指,然後從一邊的樓梯走到了其中一個擂台上。

  她的對手看起來十分不起眼,普普通通的樣子,也沒什麼肌肉,看到她是個女孩,縮著腦袋松了一口氣。

  然而白咲卻從他挽起袖子露出的胳膊中判斷出事實:是個練家子,打算扮豬吃老虎來著。

  判斷出這個事實後,白咲毫不猶豫,靈巧的竄到他的面前後,在對方假裝柔弱的伸手抵擋時,毫不猶豫的狠狠踹了過去——與此同時,異能展開!對方一臉懵逼的被彈出擂台,「啪嗒」的一聲砸倒邊緣的牆壁上。

  對手:……?

  這不科學啊!!誠然有些人經過鍛煉後能用纖細的身軀爆發出極強的力量,但是那樣的話,無論是出拳時的拳風還是奔跑時的姿勢都會和常人完全不一樣!

  何況這個女孩打在他胳膊上的力道也只能面前說句挺痛的!不可能把他打倒這裡來啊!

  然而,自己身處邊緣卻已經成了一個事實。

  ……並且動不了,是真的動不了,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難、難道是因為太疼了所以反而覺得不痛了嗎?這個選手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來。

  利用異能彈開對手還把對手壓在牆邊不能動的白咲臉上不見一絲心虛,她微揚下巴看向了裁判。

  裁判:……

  裁判看了看對手,又看了看白咲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迷茫。

  天空競技場的每一個能站到擂台上的裁判都經驗十足,他們或許不能打,但你要叫他們判斷那一個更強,那可就找對人了。

  以這位經驗豐富的裁判的眼光來判斷,場上的女孩子實力明顯要輸她的對手一大截,而且那一拳實在不該有那樣的威力,但是既然是事實……

  裁判沉思道:「漂亮一擊,你去五十層吧。」

  既然是事實,那就只能說明這個女孩有更隱蔽的底牌,不過這就不是他管的了。

  第一層不論輸贏都只有一百五十二戒尼,剛夠一罐飲料,加幾戒尼還能再買個最便宜的三明治。

  把她的晚飯錢掙回來了,不虧。

  而這時,一只濕漉漉的太宰治靠近了她,他扯著因沾了水而顏色變深的風衣,暗示道:「濕掉了!」

  白咲在不管他讓他去死和不管他感冒還要花錢之間猶豫了一下,艱難的放棄了前面這個選項,在使用異能的時候,她注意到太宰治的裡衣是干的,嘖了一聲:「……你既然能把裡面的弄干,倒是別把風衣剩下啊。」

  「是拜托剛剛那位小姐幫忙烘干的哦。」太宰治滿足的蹭蹭干燥的衣領,「是為非常可愛的小姐呢,稍微問一下就得到了很多情報。」

  「『念』能力,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念』,不過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特殊能力了,」說到正事的時候,太宰治還是很嚴肅的,他稍微往後仰著,「打開人身上的某種開關就可以學習,可以說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的能力,但根據天賦不同,效果也會有所差異。」

  「你……算了,」白咲瞥了眼太宰治現在的姿勢,咽下「你腦子到底是什麼做的」這個問題,眯起眼睛,「『開關』,聽起來不像是什麼虛擬的東西……是精神層面的,還是物理層面的呢?」

  「恐怕是兩種混合。」太宰治如此推測道,緩緩靠近她,「那個女孩說她是通過和某個門派的人對戰獲得的,能成為門派就說明有穩定、可信的學習『念』能力的方法,能通過對戰獲得就說明在對戰碰撞中也可以打開開關。」

  太宰治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說話時帶出的氣息撩過她的耳邊:「要選擇哪種?」

  「我還能怎麼選呢?」白咲微不可見的朝太宰治身後望了一眼,「……只能選擇揍你了。」

  話音未落,白咲反身就是一腳!毫不留情的踹在了太宰治肚子上!然後拎著他的衣領壓摔在地。

  這一串動作只花了不到兩秒,圍觀群眾中不知道是誰看熱鬧不嫌事達的喊了一聲「再來一次」。

  「……你!!」太宰治身後傳來了尖利的女孩尖叫聲,「你居然敢打他!」

  粉頭發的女孩眼眶紅紅,她揮起手——盡管女孩的手中看起來沒有任何東西,白咲的直覺卻在此刻瘋狂預警!

  她毫不猶豫的展開防御!同時抽身後撤!

  但是被太宰治推測出來的模糊信息並不足以讓異能完全防御住這次的攻擊,盡管白咲抽身後退的速度不慢,但是尖銳的未知物依然打中她防御的胳膊。

  刺痛在手臂上蔓延開,但不止這樣,還有除此之外的什麼「溫暖」和傷口的刺痛一同反饋到大腦中。

  女孩揮了一下,每揮一下似乎都會耗費大量力氣,她緩了緩,才准備揮出下一下——

  太宰治握住了她的手腕。

  在驚怒與醋意交織的復雜情緒下,女孩沒有注意到太宰治握住她手腕的一瞬間,自己的念能力也消失,她委屈的仰頭看向太宰治:「這個女人——」

  剩下的話沒能說出來,她呆呆的看著太宰治沒有半分笑意的眼睛,之前覺得溫柔又有魅力的笑容此刻變得冰寒無比,太宰治輕柔道:「……女孩子做這種事情就不可愛了呢。」

  「可、可是我……」是為了給你出氣啊……?

  太宰治松開她的手,沒有再看她一眼,他注視著白咲的手臂,一道血痕從裡面沁了出來:「……痛嗎?」

  白咲沒有回答他,被攻擊後殘留的念力還在發揮作用,全身的精孔一個接一個的被打開。

  但控制卻出乎意料的容易,和異能力的使用感相差不大。

  血滴滴答答的溜下來,白咲收回在停留在精孔上的注意力,平淡道:「好像止不住血。」

  太宰治低低的應了一聲,小心的將白咲的袖子挽起,然後輕輕觸摸傷口:「……好點了嗎?」

  白咲點了點頭,太宰治露出了一個復雜的、又帶著一點不太明顯的苦意的笑容:「為什麼要硬抗呢?明明有不需要受傷的辦法……你知道的吧?」

  「對我來說只有這一個辦法。」白咲簡短的解釋道。

  她沒有時間去安安分分的找門派拜師然後再通過修行啊冥想啊什麼的去開啟這個開關,她的時間沒有那麼多,所以從一開始就只有通過對戰強行刺激身體學習能力這一條路,既然早晚都要痛一回,那在之前揍太宰治兩下也挺解氣的。

  ……或許太宰治安排了其他的方法。或許那個方法安全無痛,但是白咲不可能去依靠太宰治。

  「……這樣啊。」太宰治有那麼一瞬間好像有點落寞,但他很快笑起來,惡作劇的給白咲打了一個很醜的蝴蝶結,然後轉身對女孩道,「這是我的同事哦,因為我扔下她,害的她一個人完成工作,所以才會那麼做的,總之就是誤會啦!小姐給我的同事道個歉吧。」

  女孩緩了緩,才從剛剛那個冰涼的視線中回過神,她縮了一下,原本就不太聰明的腦子被太宰治一忽悠就更混混沌沌了:「對、對不起。」

  「我不該這麼衝動的。」她頓了一下,像是怕給太宰治留下不好的印像,急急忙忙解釋道,「啊對了!你現在要趕快控制流出來的『氣』,不然會很累的!」

  女孩努力回憶著,將之前好友交給她的控制方法復述了一遍,小心翼翼的問:「……你控制住了嗎?」

  「……」白咲頓了幾秒,「好了。」

  女孩松了口氣,看著旁邊冷冷淡淡的太宰治,有些不太甘心的樣子:「你們……真的是同事嗎?」

  白咲不爽咂舌,有點連同事這個身份都不想承認。


第37章

  「……除了變化系之外呢?比如……具現化系和變化系又有什麼區別呢?」太宰治依舊保持著那種溫柔到膩的笑容輕柔的問道。

  但是他對面的女孩已經快因為他的盤問——白咲倒是覺得拷問這個詞更適合——而頭暈目眩幾乎翻白眼了,女孩非常無力的點頭:「是……只有這麼多了,我不是那個門派的弟子,所以小卡也沒法教給我更多,具現化系……我也不知道和變化系有什麼區別,真、真的很抱歉……」

  小卡,卡桑德拉·波利,某個門派的弟子,這個女孩的摯友,瞞著門派的師父偷偷教導這個女孩念能力,不過最後被發現了所以只好停止教學,也因此女孩對念能力也是一知半解。

  在太宰治三言兩語下,女孩輕易的就被忽悠得說出了她所知道的有關念能力的情報,在一邊圍觀的白咲都忍不住同情起她了。

  哪怕是連述說的人本身都沒有意識到的「隱瞞」和「漏洞」,太宰治也能輕易捕捉到,並盤根問底找出正確的答案,甚至還能從這些模糊不清的說辭中推測出更加深入的、連被問的人也不知道的信息。

  太宰治真是一個可怕的男人啊,白咲用手中的吸管攪動著杯子裡的飲料,心有余悸的感慨道。

  ……這麼一想,她居然能在這個人手中掙扎半年之久!草,她真是好厲害一女的!(突然驕傲.JPG)

  而另一邊,太宰治面帶微笑的結束了和女孩的談話,因為再談下去也挖不倒什麼信息了,他輕輕看了眼炸蟹攤老板娘那邊,十分貼心道:「——是嗎,今天辛苦你了,啊,你的母親好像有些著急了呢。」

  女孩如夢初醒:「啊對!現在正忙,我要趕快回去幫忙!」

  她急匆匆的站起來,然後又有些不舍的回頭:「那、那個,太宰先生……」

  但是看著太宰治溫柔又冷漠的笑臉,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好像眼前又浮現出剛剛太宰治那個如同極地冰山一般的眼神,她縮了一下,下意識轉頭看向白咲,再一次確認道:「您的傷真的沒事了嗎?」

  被她具現化出來的念能力打中,至少也要流幾個小時的鮮血……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傷口上的血很快就被止住了,但是只要她的念力還殘留在傷口上,那個傷口就很難愈合。

  「啊,沒事了。」白咲揮了揮綁滿繃帶的手。

  在明白「念能力」為何物的時候,那點殘留在傷口處的念能力就不再是問題,此時胳膊上的傷口已經像是其他的普通傷口一樣開始愈合。

  而且這種程度的傷,幾乎影響不到白咲平時的行動。

  目送女孩走遠後,太宰治用手戳著杯中冒出來的冰塊,整個人懶散又焉焉的,他好似有點不甘心:「唉唉,要用特制的卡片才能知道是什麼念系嗎?……好麻煩哦,就沒有什麼儀器能快速確定嗎?」

  「……不知道也沒什麼吧,這種東西。」

  所謂念系,其實就是一種對念能力者的分類,就像異能力者所擁有的異能力都不盡相同、各有差異一樣,說白了也就是念能力者本身在天賦上存在差異,而這裡的人將這些差異大體分了一個類罷了。

  「唔,這倒也是。」太宰治懶懶的趴在桌子上,「『念』,強化、具現化、放出、變化、特質、操作……國木田前輩的能力是什麼呢,變化系?嗯……我覺得獨步吟客更像具現化系的能力啊,小白呢?。」

  關於念系之間的區別,那個女孩並沒有講的很清楚——因為她在被驗出是具現化系後,她的摯友就沒有跟她細講其他念系是什麼了。

  「說不定是特質系呢。」白咲隨意的猜測道,她收回凝視傷口的視線,同時站起身,「我聽到我的號數了,好像還有一場比賽,你在這兒等著嗎?」

  太宰治一下子打起精神:「我也要去——」

  ——

  一般來說,揍敵客家族並不會接黑市上的委托,因為每天都有相當量的客戶向揍敵客家族下單,要完成這些單子就需要耗費不少時間。

  當然,這只是「一般情況下」,某些時候,黑市上也會出現連揍敵客家的人也會心動的數字。

  比如今天,黑市上就出現了一個全新的高額委托。

  白咲,懸賞金額三百億戒尼。

  就算是伊爾迷,差不多也要接兩百多個單子才能掙到三百億!這是一個多麼令人心動的數字啊!

  試問這個世界上有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但身為揍敵客家的人,伊爾迷絕不會像愣頭小子一樣,看到這個金額就被迷昏了眼一言不合A過去,那太蠢了,所以在前往白咲的所在地之前,他先回家了一趟,去找了自己親愛的弟弟糜基。

  「糜基。」伊爾迷大而無神的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面前的這個大胖子,這讓糜基頭頂汗水直流,「我要這個人的情報。」

  「誒!?又要我——」做白功嗎!?就算是家庭成員也要講究親兄弟明算賬好不好!他糜基收費也是很貴的!你以為你仗著親哥的身份就可以不給工錢嗎!

  ……好像是可以。

  糜基焉噠噠的轉身敲著鍵盤:「我、我知道啦大哥,你等等啊。」

  在搜集情報的等待時間中,糜基隨口問道:「這是大哥你的目標嗎?」

  「嗯,價值三百億哦。」伊爾迷回答道,「可以節省差不多兩百個任務的精力呢。」

  「這麼值錢!?」連糜基都心動了。

  三百億!那可以買多少游戲!多少手辦!多少老婆!(bushi)

  但是揍敵客家族也有規定。

  是這樣的,如果說揍敵客家族的人同時接到A、B兩個人的膽子,他們分別希望殺死對方,那麼這兩個注定只能收到一份錢、甚至一份錢也收不到的任務,揍敵客會拒絕其中一份嗎?那當然不,誰能獲得訂金,就看接到單子的揍敵客誰行動更快,這比的是揍敵客完成任務的速度,屬於良性競爭,不算違規。

  可私自去搶另一個家族成員的目標就不算良性競爭了,這是要進刑訊室反省的。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任務,何必互相搶來搶去?難不成揍敵客家還缺訂單嗎?

  雖然這是黑市上的單子,就算兄弟兩同時接下也不算違規……但先接下來的是伊爾迷啊!是伊爾迷啊!

  總之糜基完全歇掉了做這個任務的心思,反正他完全不想跟大哥伊爾迷對上,而且他最近也不缺錢。

  「哎哎,找到了找到了,」糜基熟門熟路的黑進網站查了下委托人是誰,看到一片空白的時候也不驚訝,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後,屏幕出現了另一些畫面,「我看看……喔,這不是很近嗎?就在天空競技場附近,長得倒是挺漂亮……」

  然而,隨著糜基的不斷按動,他的臉色也越來越沉:「誒,奇怪,怎麼找不到在那之前的行動軌跡?這不科學啊。」

  伊爾迷走近:「查到哪裡了?」

  「啊,大哥,」正聚精會神的時候被伊爾迷一打斷,糜基嚇了一跳,「……這個女孩最開始的目擊情報在一個首飾店,她在這家店換了現金……但是,在那之前的情報就完全消失了,無論是汽車、輪船、飛艇,都找不到這個人的行動軌跡,而且網絡上連她近一個月的消費記錄都查不出來,身份證明也是不久之前才辦好的。」

  就好像是突然蹦出來的完全沒有過去的人一樣。

  「……沒有過去?」伊爾迷若有所思的看著屏幕,「但是從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像是流星街的人呢。」

  「的確。」糜基真心實意的贊同道。

  流星街,一個被世界遺忘的地方,連地圖上都沒有標示,被各個國家當做垃圾處理場一樣的不存在的城鎮,網絡上也只當是都市傳說,沒有人相信他的存在。

  而時至今日,這個城鎮裡還生活著幾百萬的人。

  流星街出來的人一定是惡嗎?

  不一定,但流星街出來的人跟善肯定沾不上邊,都是流星街的人,能從那個鬼地方跑出來卻不依附其他勢力,那個人能手不沾血的做到呢?

  而這個女孩無論是眼神還是整體隱隱透露出來的氣質,都讓伊爾迷無法將她和流星街聯系在一起。

  那並不是多純粹的光明,但也絕沒有被黑暗侵蝕,不是不諳黑暗的普通人,但也不是沉入黑暗的「惡」人。

  話雖如此,白咲是沒有過去的人,這一點是不可更改的事實,而所有追溯不到過去的人都來自流星街,這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伊爾迷不是太想跟流星街的人打交道,畢竟就連自己的父親在幾年前跟初出流星街的某個人交手時也沒占到什麼便宜,而且流星街人的記仇模式是群體記仇,也就是說,雖然這群流星街人可能都不認識,但毫無理由的對其中一個下手,另外一些人就會開啟記仇·瘋狂報復的模式。

  但那是三百億,而且黑市上的懸賞又不是伊爾迷掛的。

  「……啊,」伊爾迷拍了一下手,像是想到什麼絕妙的主意一樣,他語氣很歡快(臉上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的說道,「那就順路過去看看好了。」

  如果很好解決,那三百億就入賬了,如果難纏就撤,他也不損失什麼,反正天空競技場附近也有一個委托要完成。在完成這個委托的同時順路過去看看三百億很麻煩嗎?完全不麻煩啊!

  不管怎麼想,他都完全不虧呢。伊爾迷如此想到。


第38章

  比一回頭發現窗邊有個人在COS班主任偷窺的更恐怖的事情是什麼?

  ……那大概就是你回頭和他對視了一分鐘後才想起自己住的是四樓吧。

  畫重點,四樓。

  ……有個人他趴在四樓的窗戶上看他們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是個什麼鬼片開局!白咲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被扔進了靈異世界!

  她身邊的太宰治很輕快的「嗯∼」了一聲:「鬼先生?」

  ……你可閉嘴吧。白咲忍住揉頭的衝動,她冷靜了下來。

  時間撥回一個半小時之前。

  在天空競技場比完第二場比賽後,因為獎金豐富,白咲猶豫了一下,沒有去更偏僻的、便宜的地方,而是就在這附近找了一家標價最便宜的旅店。

  但這最便宜也只是相對而言,畢竟天空競技場也算個著名的景點,每天來打卡看比賽的人數不勝數,酒店的費用自然也水漲船高。

  所以盡管說是最便宜的酒店,一間房住一晚也需要兩萬戒尼,兩間房就是四萬,白咲身上的存款加上今天比賽贏的錢也才十來萬,兩個人住一晚就要花掉一小半的錢。

  白咲和太宰治對視了整整一分鐘,她無比沉穩又冷靜的想:要不干脆把太宰治扔河邊橋洞裡好了,省錢。

  但是沉思了很久,白咲艱難的放棄掉「把太宰治扔橋洞裡自生自滅」這個誘人的決定,拿出還沒揣熱乎的五萬比賽獎金,心痛的決定還是訂兩個房間——她是絕對不會和太宰治住一個房間的!跟太宰治睡一個房間和她去住橋洞有區別嗎!

  而且怎麼看太宰治也不會乖乖的睡橋洞。

  那麼為什麼深夜十一點了她依然和太宰治待在同一個房間呢。

  這也是有原因的,要不然白咲絕對是能離太宰治有多遠她就跑多遠。

  白咲肯掏錢給太宰治訂一個房間,不是因為她人美心善錢還多。

  只不過是交換情報罷了。

  先前說過,太宰治能從別人的話中分析出說話的人本身也未必知曉、或者是不願透露的情報,也就是說太宰治現在肯定有關於念能力的其他猜測,而白咲想知道這些猜測,所以她才掏錢給太宰治訂了房間。

  ……這大概也是太宰治算好的吧。

  太宰治沒有像白咲想的那樣捉弄她一頓才肯說,而是一反常態十分不正常的老老實實的將他的猜測全部說了出來。

  白咲覺得有點奇怪,於是不知不覺間大部分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太宰治身上,直到維持一個姿勢太久,運動身體緩解不適時偶然一撇,就看見身後的窗邊趴著一個人。

  當時黑發的青年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趴在窗邊,看她注意到他,甚至還乖巧的歪了個頭,長發柔順的滑下去,像極了從電視機裡爬出來的貞子。

  白咲:……

  太宰治:OVO。

  「咦,」太宰治眨了眨眼,非常友善的微笑著打破了這個尷尬的靜默局面,「是客人嗎,鬼先生可以直接進來哦,窗戶沒有上鎖。」

  「謝謝。」伊爾迷很有禮貌的點了點頭,然後單手打開窗戶,悄無聲息的落在地面上,或許是因為太宰治剛剛那句話,他同樣友善的提醒太宰治,「我的目標不是你,你可以把眼睛閉上了,放心,很快的。」

  「這樣嗎?」太宰治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縫隙間仍露出鳶色的眼眸,他好奇的問,「但是留下我這個目擊證人真的好嗎?」

  伊爾迷「噢」了一聲,語氣平平淡淡,但太宰治卻聽出了一種微妙的嫌棄:「我不做白工,你又不值錢。」

  太宰治:……

  不知怎麼的就有點不爽.JPG

  「一個人來的?」白咲撫摸了一下手中的拉環,「真少見啊。」

  仔細想一想,在橫濱的時候,除了芥川龍之介這個頭鐵娃,其實很少有人真的單打獨鬥來追殺她,就算出場的時候只有一個人,也一定會在其他地方有人接應。

  畢竟她值兩百五十億美金,再怎麼慎重也不過分。

  ……嗯等等!?

  已知戒尼的購買水平和日元差不多,而她在橫濱的懸賞金是兩百五十億美金,在這個世界的懸賞金是三百億戒尼,等量換算也就是三百億日元。

  三百億日元和兩百五十億美金哪個值錢來著?

  她沒有關注過彙率,但直覺告訴她她還沒有在橫濱的時候值錢!她貶值了!人還可以貶值嗎!辣雞游戲!

  白咲陷入了詭異的不愉狀態。

  「嗯。」伊爾迷回答了她,然後他從兜裡掏出念釘,眼神掃過面前這兩個人。

  作為殺手,判斷對手的實力是基本功。

  這兩個人都不怎麼強,甚至可以說很弱。

  名為白咲的女孩倒是開了念,但是連纏也維持得勉勉強強時斷時續,完全是念能力新手的樣子,另一個男人雖然給他一種微妙的黑暗中人的危險感,可他的實力實在不怎麼樣,大概是只比一般人好一些。

  這兩個人……硬要說有什麼優點,那大概就是臉長得不錯了。

  不過伊爾迷也不是很關心為什麼會有人拿三百億出來懸賞一個念能力新手,殺手原則之一就是不問緣由拿錢辦事,懸賞同理。

  經驗豐富的殺手真心實意勸道:「放棄反抗比較好哦,我等下還有工作,比較忙。」與此同時,為了讓獵物不再掙扎,伊爾迷緩慢的釋放出了念壓。

  對普通人和念能力新手來說,這種程度的念壓已經可以讓他們動也動——

  嗯?

  伊爾迷頓住,他凝視著一點表情變化也沒有的兩個人。

  人間失格被動發揮作用的太宰治:嗯?

  一開始就用異能排開念力的白咲:哈……?

  這是——

  在他怔楞的一瞬間,白咲抓住機會,異能展開,被扯住拉環的手。榴。彈瞬間被異能排斥到伊爾迷身邊,手。榴。彈迅速爆開!

  一個手。榴。彈程度的爆炸不足以對伊爾迷產生威脅,就算這個房子是炸。藥做的,恐怕爆炸帶來的威脅都不如因爆炸而導致氧氣消失帶來的威脅大。

  但和爆炸同時出現的還有一股很莫名的「斥力」,斥力與炸開的氣浪一起,就像有看不到的人擊飛他一樣,伊爾迷幾乎是無法反抗的被排斥開。

  然而伊爾迷並非是初出茅廬的新手,在短暫的頓了一下之後,他輕巧的拉住窗框,利用窗框抵住這股斥力,然後輕輕一躍,重新回到了房間。

  房間此時已人去樓空,床邊的地面破出一個大洞,伊爾迷跳了下去,下層樓的男房客忍了忍,忍了又忍,沒忍住,破口大罵:「酒店你家開的啊說砸就砸!!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伊爾迷:……

  他抬頭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頓時放心。

  不是他家的酒店,不用花錢修了,真好。

  「不過,被擺了一道啊。」他並不是找不到這兩個人逃跑的蹤跡,但正因為找到了這些細微的線索,伊爾迷才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去。

  ——因為所有的痕跡都是被那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故意留下來的,就算找過去也只不過是錯誤的答案而已,他才不要做白工。

  伊爾迷轉了一圈,遺憾又平靜的無視了一邊男人罵罵咧咧的髒話,從窗口一躍而出。

  另一邊,被白咲拖著逃離酒店的太宰治艱難的跟上了白咲的逃跑的動作。

  他這回是知道白咲怎麼在樓房之間穿梭的了,那是有一顆釘子都敢站上去借個力,有一道縫都敢扒拉一下,太宰治自認體術不算太差,但這麼跑……還是算了吧。

  而前面的白咲對太宰治發出了無情的嘲笑。

  「難怪芥川兩年都沒抓住你。」太宰治落在她身邊,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後站直,「就算是我也要多頭疼一下了呢。」

  「他和你簡直是兩個極端。」而且芥川龍之介居然還為了太宰治放棄追殺她!

  這件事她現在都沒想明白!

  是兩百五十億還不夠誘惑嗎!


第39章

  白咲跑的時候雖然不算慌不擇路,但也不可能預測到具體的目的地,所以他們最終停下的地方兩個人都比較陌生。

  太宰治打量著周圍,饒有興致:「接下來去哪裡?」

  說來可能沒有人信,雖然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工作內容涉及幾百起刑事案件,之後更是叛逃了港口黑手黨,但除了芥川龍之介兩年來不死心的追蹤他外,他還沒有經歷過這種隨時都會被追殺的情況——

  女孩子們給他送炸。彈不算。

  那是愛的報復。

  夜風有點大,白咲理了理頭發,把差點迷住眼睛的碎發塞進帽子裡,十分平靜:「當然是回去睡覺。」

  「舍不得房費?」太宰治笑眯眯的問,他知道白咲絕不會花錢再訂房,所以才這麼說,而且他對白咲在橫濱時的最後一個藏身之地很是好奇,「但是剛剛那個房間已經住不了了吧。」

  兩人都沒有提損失費之類的,因為這也是天空競技場酒店費用普遍偏高的原因之一:房間實在太容易被損壞,而且打架的人武力值普遍偏高,如果對方不願意,很難強制從他們手中拿到賠償金。

  白咲回以平靜的笑容,她意有所指的拎著手中的房卡晃了晃:「我有說過那是我的房間嗎?」

  太宰治:……?

  「漏風的房間可能有點冷,你多蓋床被子。」白咲面帶微笑,好心的提醒道。

  太宰治:…………

  現在他的心也很冷。

  ——

  盡管到這個世界的當天晚上就有貞子先生伊爾迷來試探著追殺她,但不知為何,一個月過去了,白咲都升上一百多層了,來追殺她的人依然用兩只手就可以數清。

  其中就數伊爾迷最執著,但同時他又是追殺的人中最奇怪的一個。

  其他的人大多是有什麼計劃後就立刻展開行動,她甚至在剛剛走出賽場後就收到過埋伏,完全不拖沓,失敗之後再來的時間也沒什麼規律可言。

  伊爾迷就不一樣了,他是准時三天打卡,只要懸賞那邊更新情報,五個小時內伊爾迷必到,態度完全就跟看到任務刷新過來蹭蹭經驗一樣。

  可說他只是練練手吧,每一次追殺他都殺氣十足,也是追殺的人中讓她覺得最累的存在,可要說他認真……只要他跟丟了,之後兩天都不用再擔心他會出現,只要情報不刷新,他就堅決不現身,充分體現了初次見面他說的那句「我很忙」的真實性。

  如果不是太宰治查到了這個人的身份,白咲簡直懷疑這個人是游戲主辦方設置的追殺機器人了。

  而沒有懸賞在身的太宰治就過得輕松多了,每天到處亂逛,但只要有她的比賽,觀眾席角落就一定會出現太宰治的身影。

  「說起來,」某天下午,兩人在天空競技場附近的一家甜品店吃東西,太宰治將杯壁上卡的檸檬用吸管戳進飲料中,語氣非常隨意的扔下一個雷,「小白的能力既不是排斥也不是消失……是類似命令的存在吧?」

  他歪著頭,用略帶一點新奇的語氣繼續說道:「真的是非常厲害而且實用的能力啊。」

  白咲撕雞蛋餅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將撕下的雞蛋餅放入嘴中,慢吞吞的回應他:「嗯,是啊。」

  這回換太宰治頓住了。

  他說的也不過是猜測,盡管是一個月觀察下來最有可能的「可能」,但也有他猜錯的可能性存在,所以這次不過是試探而已。

  然而白咲非常爽快的承認了,是說謊?

  不,這個世界上比白咲更擅長掩飾自己異能的人恐怕一只手都數的清,如果她不想承認,那她也並不是沒有辦法讓太宰治自己推翻這個猜測。

  「……原來如此,」太宰治微趴下去,仰視著神色平淡的白咲,「已經有了別的底牌麼?……是異能力的翻版?」

  白咲少見的對太宰治露出了歡快的笑容。

  沒錯,她已經有了別的底牌,再知道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和太宰治在一起後,白咲就在著手這件事了。

  如果只是像在武裝偵探社那樣做不熟的同事,那白咲完全有信心將異能力最關鍵核心的部分瞞下去,但如果是像現在這樣近距離生活……白咲心知肚明,她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瞞住太宰治,一周,一個月,兩個月,總有一天太宰治會猜出她的異能力的核心是什麼。

  而一旦讓第三個人知道這個關鍵,就難免會有第四個人,第五個人,這對白咲來說是致命的弱點。

  白咲的異能力[請聽我說],能溝通、命令一定範圍內的空間,所以她可以命令空間排斥瞄准她的子彈,可以命令空間內的其他異能消失,但這也有條件,命令不能太空泛,空泛的命令很難實現。

  要排斥爆炸,白咲起碼得有「這個形狀的炸彈爆開的碎片、高溫、衝擊波會傷到我」的意識,要在未知異能者攻擊下保護自己,起碼得有「這個人的異能攻擊會傷到我」的意識。

  所以鋁炸。彈能力者第一次陰她的時候她會受傷,因為她意識裡沒有「可樂罐會爆炸」這一點,因此可樂罐炸開的碎片會傷到她。

  而她的念能力效果與[請聽我說]非常相似,然而卻有著根本上的差別,沒有念也無法強制開念的太宰治是絕對無法分辨清她使用的是異能力還是念能力的。

  「真浪費啊,」太宰治直起身子,語氣微沉,「草草的定下念能力真的好嗎?」

  「……念能力只不過是念的衍生,沒有誰規定只能開發一種吧。」

  能力固定就代表著別人可以從蛛絲馬跡中找到破綻,雖然說有些東西貴精不貴多,貪多嚼不爛,但按她這個被追殺的頻率……要鍛煉自己的念能力也不是件難事。

  所以為什麼要死磕一個!來個七八。九十個不香嗎!

  「但如果不是為了防備我,你的第一選擇不會是開發一個相似的能力出來吧,異能力偏向防御,所以首選應該是開發攻擊性的念能力,」鳶色的眸子沒有透露出任何主人的情感,只如還在港黑的時候一樣,沉沉的看不到一絲光亮,但很快,它的主人委委屈屈的鼓起臉,撒嬌似的拖長聲音,「我們明明是同事吧,好傷心哦小白——」

  白咲撐著頭思索了一下:「我聽說一種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叫做以毒攻毒。」

  「……嗯?」一絲不妙的預感劃過太宰治心間,他眨著眼,剛剛開口就被白咲打斷。

  只聽白咲溫柔道:「你的烤螃蟹沒了。」

  太宰治:……!!!

  「夠嗎?還委屈嗎?」白咲持續溫柔,「不夠的話明天的也沒了。」

  太宰治:……!!!!

  「小白真的很過分。」太宰治癱成了太宰治餅,並有被陽光融化的跡像。

  白咲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飲料,覺得天氣都晴朗起來。

  但太宰治顯然不會輕易認輸,他消沉的趴著沒一會兒,然後豎起食指晃了晃:「到今天為止,來追殺你的人只有十三個吧。」

  「跟在橫濱的時候比起來怎麼樣?」

  ……當然是天差地別,在橫濱的時候,這會兒她都被太宰治帶著幾十個人追殺好幾回了,哪能像現在這樣悠哉悠哉的坐在外面店裡吃蛋糕喝奶茶?

  「兩百五十億美金和三百億戒尼,具體彙率我不太清楚,不過前者遠遠高於後者吧?」白咲十分隨便的做出了一個猜測,「大概是三百億還不夠有誘惑力吧。」

  「這也是原因之一,」太宰治神神秘秘道,「發現了嗎,所有來追殺你的人都沒有第一時間跟你動手,而且在你開發完念能力後,有些人甚至都不敢出現在你面前。」

  這個當然是發現了,在橫濱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多人再三確認她的實力。一般都是直接干,干不過了再溜。

  「——小白,」太宰治勾起一個笑容,「手上沾過血的人,和沒有沾過血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但即便如此,那群人也依舊畏懼著沒有沾過血的你,為什麼呢?」

  白咲微微側頭看向遠處的一個陽光照不進去的小巷子:「因為我讓他們聯想到了某種極具危險的存在,所以就算看出我不殺人,他們也不敢對我下手。」

  「然後呢,」太宰治望向了某個方向,語氣裡帶著不易察覺的興奮,「我在地圖上發現了一個被遺忘的存在。」

  「能收集到無數證據表明那個地方還存活著人類,但是不管是哪個國家的地圖都標示著那裡是無人區。」太宰治微微的笑起來,「小白,一個沒有政府、被全世界否認存在的地方……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沒有規則,沒有法律,就像是動物世界一樣,完全遵循叢林法則,」白咲平淡的回答道,「就算有人從裡面出來,也不可能融入正常人的生活中吧。」

  「bingo,這群人的存在不會被太多的人知道,但知道的人都會害怕,有多少人敢在草原上與獅子對視呢。」

  「你的意思是,他們覺得我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人?」白咲點了點下巴,「難怪你這幾天總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太宰治的臉上露出了很開心的笑容:「對吧對吧!因為我所以小白最近很少被那些家伙騷擾嘛!」

  「……然後呢?」

  他伸出兩根指頭:「今天我要兩份烤螃蟹!」

  白咲點了點頭:「兩個半份,可以。」

  太宰治:……氣鼓鼓.jpg


第40章

  無視太宰治的抗議,白咲拿著錢包對老板娘提出了「請把一份螃蟹分成兩份」的要求。

  老板娘熟練地打出一勺螃蟹,揶揄道:「怎麼,這回小兩口不合吃一份了?」

  太宰治:……噗。

  白咲臉上的笑差點掛不住,咬咬牙:「我和他沒什麼關系,老板娘你好了嗎?」

  「好了好了。」老板娘一邊回答她,一邊跟太宰治擠眉弄眼:吵架啦?

  雖然這時候點個頭應該能看到更有趣的表情……但很遺憾,他和白咲的關系沒好到白咲能接受這種玩笑的地步,太宰治遺憾的搖搖頭:「我們只是同事哦。」

  「同事?」老板娘眼神頓時變得復雜起來。

  ……說是同事,這麼些天了,可不見這小伙子付過一次錢,既然在同一個地方工作,總不可能身上一直沒錢吧?別是那一行的?

  再看看這小伙子的長相,回想一下這段日子他的言行,老板娘心中更加肯定了那個猜測。

  唉,難怪女孩要否認,明明只有金錢交易,還被她稱作小兩口,當然就不開心了。老板娘長吁短嘆一番,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太宰治,然後將兩份螃蟹遞給白咲。

  太宰治覺得老板娘應該是聯想到了不太妙的地方,但這白咲接過螃蟹後就徑直往另一邊走去了,他便放棄辯解,小步跟上了白咲的步伐。

  「我查了過往天空競技場登上兩百層選手的事件記錄,平均下來要花一年半,大多數人都卡在一百五十層左右呢。」太宰治戳起盒子中的螃蟹。

  「最短的呢?」白咲問道。

  「一個多月,職業好像是小醜?」太宰治猜測道,「相當厲害哦,如果表演雜技一定會很受歡迎吧。」

  「那我也不會花一年半那麼久。」白咲平靜道。

  有熟練使用兩年半的異能力在手,還有能增強身體素質的念能力,怎麼想她也不會卡在半途幾個月上不去,如果不是為了盡量隱藏自己的能力,她一場也不會輸。

  「好厲害!」太宰治的眼睛閃著PIKAPIKA的光芒,他像舞台下給idol加油的粉絲一樣鼓掌,「加油小白!」

  「……」白咲把頭扭到另一邊去,「吃你的螃蟹。」

  登上兩百樓所花的時間遠遠比白咲預想得要少,她好運的避開了其他幾個經驗豐富、難纏的對手,一百五十層後一場沒輸,十分順利的拿到了進入兩百層的通行證。

  「請在今晚十二點以前進行登記。」裁判囑咐道,「否則通行證就失效了哦。」

  於是白咲和太宰治走出賽場後,就進入了直升兩百層的電梯。

  「這位先生,不是選手的話請盡量遠離兩百層。」電梯小姐真心實意的勸道,眉間浮現出些許擔憂,「兩百層以上是很危險的,沒有足夠的實力很容易被誤傷,並且天空競技場不會對競技場內的傷亡負責,請務必注意這一點。」

  白咲抬眼看著站在一邊悠哉悠哉好像被點名的不是自己一樣的太宰治,然後視線轉回電梯小姐的身上:「不用管他。對了,兩百層以上的比賽模式有什麼不同嗎?我看兩百層以上的比賽不怎麼多的樣子。」

  盡管擔心,但電梯小姐也沒有再繼續糾結這個話題,整理好表情,露出職業化的笑容:「關於這一點,在兩百層登記時,那裡的工作人員會進行詳細解釋。」

  「到達兩百層,祝兩位武運昌隆。」

  白咲和太宰治先後走出電梯,一出電梯,白咲就感覺到了如影隨形的針刺般的惡意,她朝陰暗角落裡瞥了一眼,然後平淡的收回視線。

  登記的地方在走廊的盡頭,穿著天空競技場職業裝的女孩面帶微笑的接待了他們。

  「……申請戰鬥制?」白咲重復了一遍,「也就是說,可以和兩百層以上的人約好,同時遞交申請?」

  「沒錯,」女孩微笑著回答道,「但是如果同一時間申請人數過多,也有可能不會被分配到同一天戰鬥,另外,兩百層以上的比賽是為了自己的榮譽而戰,不會再發放獎金,這一點也請務必注意。」

  「是嗎。」一聽到不會再發放獎金,白咲就對登記失去了興趣,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兩百層以上幾乎都是念能力者的專場,跟念能力者打,她這半吊子的念能力水平可拿不出手。

  到現在為止,她也差不多存了兩億戒尼,但登記好像也沒什麼損失——

  白咲忽然靈光一閃:「我不登記的話,還可以再打一次嗎?」

  「……」工作人員笑容僵硬,干巴巴的試圖挽回,「競技場規定,每個選手都有一次拒絕登記的機會,但可不是每一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打上兩百樓的哦?!」

  白咲停住填寫信息的手,神態自如:「哦,我知道了。」

  她登上兩百層靠的是運氣嗎?是實力好不好!

  既然能輕輕松松再拿兩個億,她為什麼要拼死拼活跟念能力者打呢?

  白咲看過一場兩百層的比賽,也知道兩百層以上選手的主要收入就是靠下注,她固然可以把錢投進去,然後只要保證自己每場都贏,那麼每場至少都能賺個幾千萬。

  但那太危險了,天空競技場兩百層以上的比賽可和兩百層以下的比賽不一樣。

  兩百層一下大多都是觀光客和愛好者隨便看看,就算有人要觀察,同一天有幾百場比賽,而且她使用異能力和念能力的時候也隨時都注意隱藏,就算看到她的比賽,也不一定能聯想到念能力哪方面去。

  而在兩百層以上進行比賽,對手都是念能力者,她是怕想追殺自己的人看她的念能力看得不夠清楚,所以特意上去送個情報嗎?

  太宰治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倚在一邊的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戳著花盆裡開得正艷的花。

  窺視的人看白咲沒有登記的打算,連連哀嘆,悻悻的從角落裡散開。

  「看樣子不是盯上了被懸賞的你,而是盯上了身為新人的你啊,那群家伙。」太宰治慢悠悠道,「勝利十場就可以挑戰樓主,恐怕很期待你能送一場勝利給他們吧。」

  白咲掃過那幾個人的身體,大概有五六個人,從氣勢上看得出實力不菲,都是念能力的好手。

  ……但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殘疾人。

  白咲回憶著她遇到過的比賽對手:「雖然很少,但也不是沒有人在沒開念的時候就有打上兩百層的實力。如果這些人在對念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遇上這些人……」

  沒開念的普通人對上念能力者,能活著大概就已經是對方手下留情了。

  「是啊,」太宰治興致缺缺的收回視線,「在這裡圍堵可能對念能力一無所知的新人,恐怕也是想讓新人嘗到自己曾經嘗過的痛苦。」

  「走了。」白咲平靜的走向電梯。

  太宰治幾步追上她,從兜裡掏出了一張地圖,用手指著地圖上的某個區域:「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國家是封閉的,不對普通人開放。」

  他伸出食指晃了晃:「但是,擁有某個證明的話,就可以進入大部分不允許進入的地方。」

  「……?」白咲頓住,帶著一點困惑,「你想說什麼?」

  「獵人證,發行數量非常稀少,對普通人來說可以算是都市傳說的存在了。」太宰治慢悠悠的卷起地圖,「考到這個證,隨便選一個普通人不允許進入的國家生活,就算有獵人盯上被懸賞的你,以你的實力,對付幾個人也很輕松。」

  「你怎麼想呢,」太宰治停住步伐,從後面看著她,「不被打擾、安全的生活,要試試嗎?」

  白咲的手下意識捏緊又松開,在消化完太宰治說的話之後,白咲就意識到:這是這場游戲的BUG。

  因為游戲主辦方確確實實的說過,整片大陸都是賽場,那麼她就算進入這種特殊的封閉國家也不算違規,因為持有獵人證的獵人依然可以追殺她。

  但毫無疑問,只要白咲拿到獵人證,那麼她被追殺的頻率就會大大減少。

  心動嗎?

  當然心動。

  白咲點了點手背,避開了這個問題:「獵人證?」

  太宰治道:「啊,由獵人協會舉辦的考試,據說連找到考試場所都要經過重重考驗,雖然每年都有上千萬的人報名參加……不過,也只有萬分之一的人能找到考場。」

  如果只有白咲一個人,那白咲估計是不會打獵人考試的主意的,通過考試可能對她不是問題,但她大概率連考場都找不到。

  但太宰治是一個很好用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白咲挑眉:「你找到考場了」

  太宰治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掏出兩張報名表,笑容滿面:「試試?」

  「……」白咲一言不發的抽出一張報名表,粗略的看了一眼,離獵人考試還有差不多一個月,「那就試試。」

  就算移居封閉國家這個方法不行,獵人證這麼稀少,賣也能賣不少錢,就當多了份存款好了。

  不過白咲注意到另外一點:「你要參加?考武力的話,你……」不行吧?

  雖然人間失格同樣可以消除念能力,但這個世界上有的是不需要念能力也能把太宰治揉圓搓扁的人啊!她在一百層後隨便遇到一個的對手也夠把太宰治打得半死不活了。

  「那就,」太宰治拖長聲音,「看在我找到考場的份上,稍稍保護我一下吧?」

  ……一聽到要保護太宰治,她突然就不想去了呢。白咲平靜的想到。


第41章

  「……你確定是要坐輪船過去嗎?」白咲抬頭望著,船上的水手熱熱鬧鬧的搬運著貨物。

  很明顯,這不是一輛載人專用的客船,只不過是一艘騰出了一點地方帶人的貨船而已,離得老遠白咲都能聞到船上傳來的那股腥味。

  「當然,」太宰治微微側過頭,語帶笑意,他想起了什麼,捶了捶手,「不過小白大概還沒坐過船吧?」

  「嗯。」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白咲應了一聲,低下頭,壓了壓帽子。

  上輩子白咲都沒到過海邊,自然跟坐船這種事搭不上邊兒,在橫濱的時候,她也不能離開橫濱,如果只說上沒上過船……躲太宰治的時候倒是上過海邊停著的船,不過怕船會開走,所以她很快就離開了。

  正兒八經的坐船,這還是第一次。

  「會暈船嗎?」太宰治貼心的問道,他唰的一下從兜裡拿出幾小盒藥,語氣異常的嘚瑟,「我有准備暈船藥哦∼」

  白咲:……:)

  這個狗比絕對故意的!故意把她帶到碼頭後才跟她說接下來要坐船的,然後提前准備好暈船藥等著她開口要吧?!

  白咲磨磨牙,她不想讓太宰治嘚瑟,面帶微笑:「誰知道,我也不一定暈船。」

  人之所以會暈車暈船,不過是因為大腦中接受的信息有了衝突,一種器官覺得現在是靜止的,一種器官覺得現在是運動的,大腦處理不過來,所以才會覺得眩暈,胸悶想嘔吐。

  但白咲可不是上輩子那個坐十分鐘出租車就胸悶惡心的女人了!她已經進化了!區區坐船根本不算什麼!……大概。

  幾步上了船,他們並沒有進船長安排好的船艙,而是先逛了一圈甲板,太宰治興衝衝的走到邊緣處向外眺望:「就這樣跳下去順著海浪旅行,總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死法啊!小白小白!你說呢?」

  白咲理了理鬢邊的碎發,睨了他一眼:「你要是想跳,我可以負責把你踹下去。」

  「……這樣就一點都不浪漫了啊!」太宰治轉身,胳膊搭在圍欄上,輕松愜意的樣子,「據說接下來是很漫長的旅程哦,說不定可以在船上看到日出呢。」

  「嗯,一定很漂亮吧。」白咲罕見的應和了一句。

  她出神的望著海岸線,記憶中橫濱的日出與這裡的海岸線漸漸重合。

  日出對她來說有額外的、不一樣的意義,那是希望的光彩。每一次看見日出,她都知道:她又從游戲中掙來了一天。

  白咲看著天邊微紅的雲朵,輕不可聞的嘆出一口氣:「……他現在怎麼樣了啊。」

  這個世界過去這麼久了,也不知道橫濱那邊過去幾天了。他們幾個月不見也是常事,所以織田有發現她消失了嗎?有看到紅酒裡面的信嗎?如果發現了,現在是什麼心情呢,會很傷心嗎?

  白咲也說不上是希望織田發現還是希望他不要發現,大概是這兩種都有,前者說明有人會思念她,後者說明她的朋友現在還很開心的和孩子們生活在一起。

  可是不管怎樣她都不會得到答案了。她有點難過的想,她大概再也找不到像織田這樣的朋友了吧。

  織田作之助就像是海中央隨時會被淹沒的小孤島,小孤島拯救不了在海中漂浮的人,因為他只是一個很小很小剛好夠一個人站著的小孤島,他上面還生活著其他生物,如果一直站著,其他生物就沒辦法好好生活下去。可是雖然不能一直在那裡帶著,但是在很累很累的時候,還是可以偷偷登上小孤島休息一下的。

  可是現在,她已經漂離了那個島了。

  太宰治側身看她,逆光下看不清表情,卻能聽到他溫柔沉穩的聲音:「在想什麼?」

  「……沒什麼,」白咲揪著袖口上的小扣子,聲音低落,「想吃辣咖喱了。」

  「辣咖喱?」太宰治眨了眨眼,「噗」的一下笑了出來,「億萬富翁的願望還真是樸實啊,那麼今天就給你露一手好了!由我這個大廚親自做一份辣咖喱給你!」

  「……哎?」

  太宰治哼著歌,熟門熟路的走進某個船艙,幾句話就把廚房的廚師哄得喜笑顏開,然後成功的借到了廚具。

  可是太宰治真的會做飯嗎?這個人就真的不像是在做飯啊!他到現在除了切辣椒就沒切過別的菜了啊!

  「久等了!」太宰治十分有自信的將一份紅彤彤的咖喱飯擺到她面前。

  白咲拿勺子戳了戳,表情復雜:「雖然是我說的想吃辣咖喱……但我沒說我想吃辣椒做的咖喱啊?」

  這一盤除了飯和辣椒,就只由一丟丟的培根,幾小塊被切成花的胡蘿蔔,零碎的幾塊土豆。

  太宰治叉腰,十分鎮定且自信滿滿:「但是這個絕對夠辣!我可是放了廚房所有種類的辣椒!要嘗嘗嗎——啊。」

  白咲舀了一口放進嘴裡,衝鼻子的辣意直上頭頂,她十分緩慢的眨了下眼:「是挺辣的。」

  她又吃了一口,這回帶了點嫌棄:「一點也不好吃,比老板做的差遠了。」

  太宰治在她對面坐下,輕柔又歡快的說:「我嘗過了!明明很好吃!……姑且將就一下吧,因為只有這個了嘛。」

  白咲看著滿滿一勺子的辣椒,輕輕地「嗯」了一聲。

  但她還是想吃老板做的。

  船艙裡的腥味要濃的多,但考慮到在甲板上的風太大,兩人還是忍著不適待在了船艙裡。

  白咲對惡劣環境適應性還不錯,太宰治就嬌氣得多,沒一會兒就像幾天沒澆水的花一樣焉噠噠的,捏著她的衣角直哼哼。

  看在剛剛那份咖喱的份上,白咲沒管他,隨便他拉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船突然開始劇烈晃動,白咲曾經被可以變換房間角度的異能者追過,對這種晃動適應性還不錯,但太宰治就干脆放棄掙扎,隨著晃動滾來滾去、滾去滾來。

  「咦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啊嘩嘩嘩嘩嘩嘩嘩嘩嘩嘩——」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睡在另一邊吊床上的金發男孩將視線從書中移開,安靜的凝視著滾得十分歡快的太宰球。

  太宰治在他的注視下滾到白咲身邊,伸出食指,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小白小白!我看到日出了!啊∼還有美人魚!」

  說著,他伸手抓住白咲的帽子:「美人魚的貝殼!」

  白咲:……

  暴風雨中的大海還挺適合銷毀屍體的,不如趁現在把太宰治扔下去吧:)

  綠發小男孩有點擔憂的看過來:「他好像暈船暈得有些嚴重,需要藥草嗎?」

  白咲十分溫柔:「不用。」讓他浪,反正太宰治命硬。

  太宰治坐起來,幽怨的看著她:「不是說好會稍微保護我的嗎小白!」

  「啊有這回事嗎。」白咲面不改色,「我看你玩的不是很開心?」

  「嗯……這倒是。如果選在暴風雨中出航,在船艙內注入有毒氣體的話……這是一種新的自殺方法呢!」太宰治興奮了幾秒,然後又焉回去,「可是要一個人操作這種大船是不可能的,啊啊,真遺憾。」

  綠發小男孩:……這就是大人的話題嗎?有點不懂啊。

  不過因為在船艙中滾來滾去,太宰治身上多了些傷口,白咲只好對前來通知他們去船長室的船長說了聲抱歉,在給太宰治包扎好傷口後才前往那邊。

  在場的除了船長還有三個人,但不知為何,這三個人顯得有點狼狽,白咲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回答船長的問題:「為什麼要考獵人……想去只有獵人可以去的地方。」

  太宰治笑眯眯的:「理由同上。」

  綠發小男孩大大方方的做了個自我介紹:「我叫小傑。」

  然後他很好奇的歪頭問:「但那些地方都是人煙稀少魔獸叢生的地方吧,為什麼要去哪裡呢?」

  「……我社恐,不想跟人接觸。」白咲認真的敷衍道。

  「啊。所以要遠離人群嗎!」小傑並沒有吐槽這個回答,反而恍然大悟一般的點了點頭,身後的太宰治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真是出乎意料的反應啊。」太宰治彎下腰,朝他招招手,「這個給你。」

  小傑迷茫的看著手中的小瓶子,他打開嗅了嗅:「驅逐野獸的藥?」

  太宰治直起腰:「嗯,稍後你們用得著的。」

  小傑抬著頭:「太宰先生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啊,下船之後就要分開了哦。」太宰治揮揮手,「記得把藥收好。」

  另一邊一直沉默的藍西服男人撓頭:「你們也聽到剛剛船長說的話了吧?那可是捷徑!」

  白咲幾步走下船,看了眼太宰治,太宰治意味深長的重復了一遍:「捷徑啊……誰知道呢。」

  走出一段距離後,白咲才問:「你知道目的地了?」

  「嗯,雖然船長那邊的信息藏得很深,但還是被我找到了!」太宰治一副求誇誇的表情,「之後就只剩『暗號』,這個就更簡單了!」

  白咲仔細回憶了一下,但是除了船艙內藏匿武器的地方之外,她什麼也沒發現,只好放棄:「怎麼過去?」

  太宰治指了指很遠處的隱約看得見的螺旋槳,笑容肆意:「飛過去。」

  白咲:……!!???

  她按住錢包,一臉茫然:「你什麼時候訂了直升飛機!?」

  「在做准備的時候,不是跟你說過有交通費嗎?」太宰治一臉正直。

  白咲:……

  誰家的交通費是拿來租直升飛機的啊!!!


第42章

  白咲按了按額頭,再次看向那邊,直升機仍然在那裡,靜靜地,但白咲卻仿佛聽見了她包裡的錢歡聲笑語飛走的聲音。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帽子:「……我遲早被你氣死。」

  太宰治笑而不語,白咲也沒抓住這點不放,磨磨牙表示不爽後,面無表情的向著直升飛機那邊走。

  「生氣了嗎?」太宰治小步跟上,微微彎腰仰視她,鳶色的眼眸透出難以形容的色彩,「還是沒有生氣呢?」

  「……直接雇人去目的地確實比在這裡跟二重考官周旋好。」稍微停頓了一下,白咲平淡道。

  雖然她很不爽,但是她認可太宰治這個決定,她也不想再和什麼試外考官、篩選人之類的打交道了,誰知道這裡面會不會有追殺她的人混進去呢。

  所以她平靜下來後那點兒氣憤就很快消失了,只剩點悶悶的感覺還環繞在心中。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回頭望了眼另一邊的山峰,山頂上有一棵高高的樹,那是船長偷偷告訴他們的「捷徑」。

  也是小傑幾人選擇走的路,但那之後一定是新一輪的考驗,而且絕不會像初選這樣溫柔,只是讓他們在海浪中搖晃搖晃。

  ……說不定會出人命呢。

  因為獵人考試報名協議上就說了生死自負,獵人協會概不負責,每年上千萬人報名參加獵人考試,只有萬分之一的人能找到考試場所,這篩選方法……怎麼想都不會太溫柔。

  「希望他們好運吧。」太宰治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意義不明的感嘆道,「這只是開始而已。」

  白咲收回視線,往直升機那邊走去,還不忘損一句太宰治:「你還是祝你自己好運吧,連那個小孩子都比你能打。」

  太宰治鼓起臉,沒有否認「連小孩子都比你能打」這句話,但是他做出了反駁:「對付小傑的話可是很容易的,不過那三個人中,小傑算是最難對付的一個了……直覺系真是難辦啊。」

  提起直覺系,太宰治多少有點感慨。他常常跟直覺系的人打交道,國木田算半個,中原中也算一個,芥川龍之介算一個,白咲也算半個——她是有敏銳的直覺,不過這直覺好像比較針對他——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屬於不好對付的那一類。

  尤其是白咲,他認認真真追殺了半年都沒結果。

  而那三個人中的另外兩個,都是找到關竅就很好對付的人。

  「嗯?」她總覺得太宰治話裡有話,但是太宰治總是這個樣子,反正白咲也不可能把他說的每一句話的話中意義想明白,所以白咲只是下意識的困惑了一下,就沒再深入想下去。

  她一腳踏入直升機中,掃了一圈,沒看到第三個人,突然升起不妙的預感,「……開飛機的人呢?」

  太宰治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語氣歡快:「我啊。」

  白咲:……

  白咲:…………  ??????

  開飛機??太宰治??這兩個詞聯系在一起總覺的有哪裡不對!

  「告辭。」白咲神色自如的轉頭就走,生怕晚了一秒就來不及了,「你自己坐去吧。」

  但太宰治手比她長的多,只需輕輕仰倒,手撐在門上就阻了她的去路。蓬松的小卷發蹭過她的額頭,帶來些酥癢,太宰治的語氣低沉又溫柔,鳶色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她:「除了那條捷徑,現在沒有第三條路通往考場哦?」

  那我特麼要把命托付給你嗎!?

  太宰治補充道:「而且直升機的錢是不退的。」

  「……」白咲深吸一口氣,目光中是十成十的懷疑,「你真的學過開飛機嗎?」

  太宰治手指點了點機艙頂,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當然,我以前可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哦。」

  「……這跟你會不會開飛機有關系嗎?」難不成港口黑手黨還包學飛機汽車輪船?港口黑手黨是什麼大型技術培訓學校嗎?

  「因為有這樣那樣的原因,所以姑且算學過啦。好啦好啦,飛機要起飛了,請小白乘客回到自己的位置,系好安全帶准備出發。」太宰治起身,在前面到處摸了一下,從角落漆黑的小盒子裡摸出一根奶酪棒,他頭也不回的遞向身後,「吃糖。」

  白咲沒接,任由奶酪棒落在了她的膝蓋上,然後才拾起來仔細看。

  這個包裝有點奇怪。白咲翻了一下,卻又沒找到到底是哪裡奇怪,但這種莫名其妙的直覺通常都很准。她摩擦著奶酪棒的邊緣,察覺到了一點不協調的凸起。

  白咲反應過來,她反復摩擦了一遍,確認了心中的猜測。她抬頭看著太宰治的背影,眼中透露出些許困惑,但她什麼都沒問,把奶酪棒放進包裡後就閉眼不再管了。

  不過有一件事白咲很確定:她和太宰治要一起行動的時候,再給他碰方向盤(不限於飛機汽車輪船)的機會她就、就……白咲思索了一下,勉強決定道:就把太宰治從直升機裡扔出去。

  太宰治開的那是直升機嗎?

  說是碰碰車都抬舉了他。

  於是當天,考場入口的杜柏市居民就看到一輛開得搖搖晃晃的直升機落在了市裡最大的噴泉裡。

  杜柏市最出名的女神像被砸了個稀碎,地面出現幾大道裂縫,杜柏市市民看著自家的珍寶被砸成這樣,怒氣衝衝的圍住噴泉,然而長久的沉默後,他們卻發現直升機裡裡面並沒有人。

  市民:……?

  白咲艱難的拎著太宰治的後衣領,把他團吧團吧塞進了某個小縫隙裡,她回頭望了眼集群的人:「考場在哪兒呢?」

  太宰治咳嗽兩聲,濕淋淋的頭發軟軟的貼在臉的兩邊,語氣十足的暗示:「呀,人真多啊……這樣出去一定會被發現的吧。」

  白咲:……

  白咲咬著牙做了次苦力。

  片刻後,兩個人如同這條街上再普通不過的游客一樣,神態自若面不改色的走進人群,太宰治皺著眉,神態浮誇的捧臉哀嘆:「啊,到底是誰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

  太宰治叉腰,在人群中巡視了一圈,似乎是鎖定了什麼目標,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給對面的某個人:「我還想嗅一朵森次巴力送給菲林的玫瑰呢。」

  白咲站在他旁邊,眼尖的發現還沒碎徹底的基座上依稀還能湊出兩個名字:森次巴立·裴吉,菲林·奧西。

  她還沒從這其中分析出什麼,就感覺身後傳來了輕微的、帶著試探的拉扯力道,順著力道回頭一看,一個提著滿滿一籃子玫瑰的小男孩怯生生的看著她。

  非常莫名的,白咲右眼皮子短暫的跳了一下,她扭頭看了看被砸的稀碎的女神像,又轉頭看著小男孩褲腳還沒干的泥巴,有一種不是遇上危險,但就是不太妙的預感。

  ——半個小時後,她麻木的和太宰治在一片花園裡采摘玫瑰。

  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正門被砸碎了,所以只能走這裡了。」

  他又急急忙忙的補充道:「但是放心!只要清理出門那裡的玫瑰就可以了!」

  如果只是清理,這對白咲來說不要太容易,但是看小男孩眼巴巴、可憐兮兮望著玫瑰園的樣子,白咲也知道這片玫瑰就是他的生活來源,一時也不好粗暴的將這裡清理干淨,只好按小男孩教的那樣小心翼翼的采摘這裡的玫瑰。

  一個小時後,小男孩喊停,在清理出的土地裡按了一下,一個金屬內壁的密室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個是通往考場的電梯,」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是備用的,所以有些小,來回一趟要十五分鐘,你們誰先下去?」

  白咲垂眸看著這個電梯:「我。」

  畢竟下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她怎麼都有點自保能力,讓太宰治下去……萬一有什麼情況,那她下去就只能看到太宰治的屍體了。

  在密閉的空間裡呆上幾分鐘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好在白咲經常躲在這些地方,電梯門打開,門外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似乎連這裡的溫度也因為密集的人群而有所提高。

  可是這裡非常安靜,非常非常安靜,而且他們都朝向一個方向,不少人臉色蒼白,惡毒又不甘凝視著面前的人群。

  「……?」白咲望向了那個方向,頓時無言。

  是建築……還是山脈?說不清楚,在寬廣的平台後,是一望無際的深淵,對岸是像盤山公路一般的環繞的山體,旁邊有一個閃著銀光的機械建築,依稀能判斷出那是一個電梯似的建築。

  從建築的某個窗口探出一個人頭,是一個穿黃衣服的人,他懶懶散散的拿著杯子望了他們一眼,然後轉身消失。

  懸崖也不是什麼都沒有,能很清楚的看到又類似伸縮橋的存在。

  這讓白咲對接下來要考什麼有了大概的猜測。

  正沉思著,身後熟悉的聲音打破了這份不安的寂靜:「你看到了嗎!」

  白咲以為太宰治多少會擔心接下來的考試,但是太宰治不是一般人,他指著盤山公路,渾身似乎都冒著粉色的泡泡:「你看!你看啊小白!從這裡掉下去的話一定會死吧!」

  「嗯,而且下面是地下河,跳下去保證死的屍體都找不到。」白咲懶懶道,「要我幫你嗎?」

  太宰治十分認真嚴肅的思考了一下,遺憾拒絕:「地下河的河水不適合用來入水,太冷了。

  白咲:……

  以前沒注意,現在發現這人自殺要求還挺多的。


第43章

  白咲點了點下巴,少有的對太宰治身上的事產生了好奇心:「要求這麼多,你是真的想自殺嗎?一般人自殺才不會管水冰不冰。」

  「當然啦!我可是自殺主義者。」太宰治伸出食指左右搖晃,非常嚴肅且認真的解釋著,如果國木田前輩在,大概會怒吼『你倒是在工作中這麼認真一下啊』吧,太宰治的眼睛似乎都因此而閃閃發光,「我的信條就是清爽明朗且充滿朝氣的自殺啊!」

  ……完全不能理解。

  清爽、明朗、朝氣,這三個詞有哪一個跟自殺扯得上邊?

  人自殺的原因不就是那麼幾個?

  被各種各樣的客觀現實擊潰、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某個器官壞掉了,人類無法再承受活下去的重量,所以才會尋求死亡的解脫。

  死亡是很痛苦的,任何非自然死亡都免不了遭受一番折磨,但對毫無生存欲望的自殺者來說,在黑暗的現實中活下去比死亡更痛苦,因此也就不在意自殺所帶來的痛苦。

  像太宰治這種一直在自殺,但還要對自殺方式、地點、條件挑挑揀揀的人……白咲思索了一下,居然沒想出用什麼話來形容他。

  如果白咲不認識太宰治只聽人轉述這個人關於自殺的理念,她大概會覺得這個人就是鬧著玩的,根本不想自殺……或者說是在借此向其他人撒嬌,就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使勁哭鬧,只希望能被人哄一哄。

  「無法理解嗎?」太宰治微微後傾,俯視著她,眸中透露出十分復雜的情緒,「不過也很正常呢,小白是在那種情況下都不肯放棄活著的機會的人啊,無法理解是很正常的。但是,為什麼小白會這麼想活下去呢?」

  太宰治眼睫微顫,像是不想看她,眼神卻又帶著某種不能言明的渴望。

  白咲有一瞬間覺得她好像看到了兩年前的太宰治。

  在兩年前的某個雨天,她看到穿著黑西服的太宰治蹲在她面前,剛剛成年不久的太宰治注視著因為天氣驟降、發燒而導致腦袋暈乎乎的白咲,露出了不解、困惑,又仿佛哭泣一樣的表情。

  那個時候,因為生病而沒有力氣,只能倚在牆邊積蓄逃跑力量的白咲好像迷迷糊糊的聽到太宰治問出了同樣的問題:「——為什麼想活下去呢?」

  ……那個時候她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白咲眼神空茫的回憶著。這段記憶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讓她後怕,因為她其實不是很記得之後都發生了什麼。

  好像因為頭太暈所以昏昏沉沉的無視了這個問題……?但她又分明記得自己似乎說了什麼,因為白咲模糊的記得太宰治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那個時候說的好像是——

  『……因為你沒死過。』嗎……?

  白咲背後莫名一涼,她對上太宰治的眼睛,試探的問:「你之前問過這個問題吧?」

  ……那個時候她到底有沒有說出這句話啊?說了的話,那豈不是太宰治兩年前就知道她死過一次了?

  但病中的回憶實在太過模糊,白咲也不能確定她到底說沒說這句話,只好看著太宰治,試圖找出些蛛絲馬跡。

  太宰治輕柔的眨了下眼睛,什麼異狀也沒有:「啊,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哦。」

  ……哎,論偽裝和演技,太宰治可比她強太多了。

  白咲壓了壓帽子,手指在帽檐邊遲疑的摩擦著,這個問題其實她也沒有仔細想過,想活下去就是想活下去,需要什麼理由呢?她組織了一下語言:「為什麼想活下去……因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啊。」

  錢財這種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自然不必說,就連感情也是一樣的啊。

  對死去的人來說,親友的悲痛、仇人的歡喜、路人的漠視,這些情感對死者來說意義不都是一樣的嗎?

  因為死去的人已經無法接收、回應這些情感了,死去的人也無法在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所有得到過的東西,在死去的那一瞬間就會全部失去。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天地那麼大,同一時間有那麼多人一同死去,可最終也只有一個人孤零零的沉眠在黑暗中,到頭來,只有黑暗和孤獨屬於死去的人。

  那多可悲。白咲重復了一遍:「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啊。」無論是獨一無二的回憶還是無可代替的愛情,死去的一瞬間就會全部失去。

  「是嗎……?但是不想失去的東西,遲早也會離你而去,人們渴求的東西,得到的時候就注定失去。」太宰治的聲音更加低沉了,「有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是值得延長這痛苦的人生去追求的嗎?

  「有什麼東西……?下一個沒得到的東西吧。」這個問題就太哲學,白咲不是很能回答這個問題,正思索著,她卻突然回過神:她為什麼要和太宰治討論這麼哲學的問題?DUCK不必的啊!

  是因為一起生活的時間太長所以潛意識裡覺得太宰治是可以溝通的……人了嗎?(白咲及時的將朋友這個詞咽了回去)

  ……總感覺是被太宰治套進去了。白咲「嘖」了一聲。

  白咲很不爽的咂舌,她從兜裡摸出之前太宰治給她的奶酪棒,三兩下拆開,直接懟進太宰治嘴裡:「張嘴,吞下去。」

  太宰治:……?

  太宰治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並乖乖的把奶酪棒咬進嘴裡,然後吞了下去。

  白咲攤開手,藍色的塑料棍躺在她的手心:「吞下去了?……好了,現在奶酪棒沒了,味道怎麼樣?」

  「……還行。」太宰治砸吧砸吧嘴,給出了中肯的評價,「要是有蟹肉罐頭就好了。」

  還蟹肉罐頭,美得你。

  白咲把垃圾塞進了太宰治兜裡,拍拍手:「好吃不就行了,人在活著的時候肯定會失去什麼,但也會得到什麼,干嘛一直看著失去的東西?」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強扭的瓜不甜我也可以蘸糖吃。

  白咲借助與游戲主辦方簽訂契約,強行活下來,這幾年她過的很好嗎?被追殺的日子好玩嗎?

  當然不好玩,覺得有意思的建議自己來體驗一下這種睡覺都不敢睡實在、吃飯都只能找犄角旮旯裡的生活。

  雖然沒有調研,但是白咲敢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選擇自殺的人都過的沒她慘,從橫濱鐳缽街裡隨便挑個人出來也比她這兩年過得幸福。

  她不想活了也很容易,只要一被主辦方的人抓住,都不用經受什麼痛苦,這具身體的所有器官都會同時停止運作。

  可是白咲想活下去啊,因為她活下去就可以一直「得到」,她一直活下去,得到的東西總會比失去的要多一點點。

  只要回憶著這一點點的甜,就算過的跟苦瓜一樣也無所謂啦。

  太宰治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轟隆隆的聲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白咲鎮將視線移向盤山公路,懸崖邊的伸縮橋開始動作,似乎是考試快要開始了。

  電梯塔另一邊,一個穿灰色西服的人通過伸縮橋走到他們面前。

  「現在大家都拿到自己的號碼牌了吧?」

  這個是在下電梯的時候收到的,白咲是418,太宰治是419.

  灰色西服的人環視一圈,一只手指向身後的盤山公路:「考試的內容就是——跑。」

  「但是呢,為了增加趣味,我們也稍稍增添了一些規則。」

  具體規則是這樣的:每個人手中都持有獵人協會發放的自己的號碼牌,只要讓電梯裡黃衣服考官在號碼牌上蓋上兩個章就算通過第一場考試。

  黃衣服考官會會隨機停在二十一層電梯塔的某一層,但他只為第一個發現並衝到他面前的人蓋章,蓋完之後就會去別的樓層。

  每個人都要額外佩戴一個計時表,停頓超過半小時淘汰,在蓋章之前的五分鐘之內沒有運動軌跡的考生失去一次蓋章資格。

  概括一下就是不停的跑、不停的找。

  但電梯塔一共二十一層,盤山公路也有二十一圈,粗略估算一下,一圈起碼一千米,二十一圈跑個來回都得累死,而且還不一定遇得到黃衣服考官。

  雖然沒說不能休息,但也有可能因為休息而錯過蓋章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這裡有這麼多人,就算好運撞上,也不一定搶得過其他人——她當然沒問題,太宰治就不一定了。

  白咲停頓兩秒,扭頭看向太宰治,也不是看不起太宰治,但這個考試內容……怎麼看都覺得太宰治會涼在第一場!

  太宰治挑眉,被質疑得很不開心的樣子:「不要用『你第一場就會被淘汰』的眼神看著我啊!我有這麼弱嗎?小白才是,第一場就是這種題目沒問題嗎?」

  白咲將帽子取下來,理了理頭發,漫不經心的回答:「你對我的體力有什麼誤解,你還記得你有一天從下午五點追殺我追殺到第二天早上嗎?」

  太宰治「噢」了一聲,回憶著:「那天啊,我也一晚上沒睡呢,小白很會捉迷藏哦。」

  ……那是被誰逼得啊,不要用委屈的語氣說這種話好嗎!

  看著人群漸漸往盤山公路那邊移動,白咲敷衍道:「那你加油。」

  反正這種考試對她來說還算不上問題。

  「放心好了,」太宰治微微笑起來,他輕輕指了指電梯塔,「只要提前判斷出考官會去那一層,算好時間,就容易得多。」

  「不過這件事對小白來說大概不容易吧,怎麼樣怎麼樣,要我幫忙嗎?」

  白咲心平氣和的微笑:「不需要。」

  ——雖然她分析不出來。

  ——但她可以靠直覺!略略略!


第44章

  半個小時後,白咲扶著隔開公路的柵欄陷入沉思。

  在思考怎麼通過第一關的時候,她和太宰治都忽略了一個前提,即:被蓋章的人需要第一個跑到黃衣服考官面前。

  ……這就很難辦了。

  是這樣的,光說武力值的話,同時持有念能力+異能力+被追殺練出來的反應力的白咲的武力值,就算放在這個世界來說也絕不算弱,不然也不能一路殺進天空競技場兩百樓,更別提每一次都能從揍敵客家的殺手伊爾迷手下逃跑。

  但獵人考試的第一場,盡管也考了觀察力,可更多的還是純粹的體力、爆發力、續航力啊!這就不是白咲的強項了!體力爆發力之類的,在橫濱作比較白咲還排的上號,在這個世界就不算啥了。

  太宰治就更別提了,在橫濱的時候太宰治的體術也就中下水平。

  「果然,這個世界的身體能力上限要比橫濱高得多。」太宰治悠哉悠哉的跟上來停在白咲身邊,一點兒發愁的意思也沒有,「你打算怎麼辦?」

  白咲捏著被蓋了一個章的號碼牌,冷冷的掃了一眼周圍明裡暗裡偷窺她動向的人:「等著咯。」

  出於節省體力的考慮,最開始她打的是利用直覺極限預判快速把章蓋滿的主意,但是……論瞬時爆發力,這裡有好幾個人都比她強,結果在她蓋了一次章之後,就有不少人偷偷跟著她,積攢體力打算搶上位,所以只能等他們的體力大量消耗或者注意力從她身上移開。

  「能找到這裡的人都不是蠢貨啊。」雖然說著『都不是蠢貨』,但太宰治臉上的笑容卻仿佛在說『跟蠢貨也差不了多少』,「既然他們要跟,那就讓他們跟吧。」

  白咲眼神微動:「故意露出破綻讓他們去追?接下來幾場考試好像……行吧。」

  根據獵人協會官網介紹,獵人考試的場數一般在三到四場,由當場考官決定考題,沒有規定說這一場考了體力下一場就不會考,也就是說下一場考題不一定不會消耗體力,所以如果在第一場讓這群人盡可能消耗體力的話,對她總沒有壞處。

  不過白咲也有些不爽,她還不了解太宰治嗎?白咲犀利道:「你做不到所以才讓我去做的吧?」

  太宰治無辜的揮揮手中的號碼牌:「因為我一個章都沒有嘛,你是最優解哦。」

  「……」這個回答白咲下意識伸手想壓帽子,碰到額頭的碎發才反應過來她剛剛把帽子取下來了,白咲鎮定的理了理碎發,「隨便吧。」

  白咲說完這句話,再次看了看周圍小心翼翼偷窺著她的人,深吸一口氣,努力裝成一副「我發現有人偷看我所以我要小心的前往目的地」的樣子。

  她凝望著電梯塔,短暫的露出了一秒欣喜的表情,匆匆掩飾住後,白咲回身往下面躥了幾步,然後又克制似的慢了下來,但眼神時不時的往電梯塔二層看去。

  「是二層嗎?……是二層吧!」一直偷偷看著她的人竊竊私語,「啊!她發現我們想跟上去了,有點著急的樣子,沒錯,是二層沒錯了!」

  身後傳來呼啦呼啦的跑步聲,偷窺她的人帶動著不明覺厲的考生一溜溜的往下面跑去。

  白咲裝模作樣的跑了幾步,然後停下來,神色恢復如常,她往上面看去,喃喃道:「……這個人還真會占便宜。」

  此時,太宰治已經悄無聲息的溜到了上面一層,拿到了第一個章,發現她的視線,他站在上面笑眯眯的朝她揮手。

  「……算了。」反正這一個章她本來也拿不到,時間太緊,要調開下面這群人又要在別人注意到之前衝上去拿到蓋章,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白咲很自然的將目光投向其他層次,「接下來是十六、十七、十八啊……會是那一層呢?」

  按直覺來看的話,她覺得這三層好像都有可能的樣子。

  太宰治可能是嫌跑下來有點麻煩,於是一躍就從上面跳了下來,擦著白咲落地,十分自然的回答了白咲:「是十六哦。」

  「十六?」白咲沒問他怎麼判斷的,皺眉看著十六層的人,「那一層那個紅頭發的……好像有點印像,在哪兒見過來著。」

  「啊,那個人啊,之前不是提到過嗎?用很快的速度登上兩百層的馬戲團小醜先生。」太宰治撐著頭望過去,對方似有所覺,抬頭看向這邊,朝他們意義不明的微笑著,太宰治興致勃勃的和他對視著,「被注意到了啊∼待會要不要去問問他在哪裡工作呢?」

  「你還真閑啊,」但白咲記憶中的印像卻不是太宰治提到的這一個,她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之前路過天空競技場宣傳牌的時候看到過這個人,他好像被天空競技場的人評價為『只要站在擂台上就沒有輸過』來著,聽評價相當厲害呢。」

  白咲同時回憶起了一點當時圍觀群眾的討論,大概是這個人下手很重,對手幾乎沒有活下去的,白咲評價道:「戰鬥欲和實力都很強的人,相當麻煩呢。」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點點唇:「念能力者……嗎,說起來,念能力不是有兩種學習的方法嗎?」

  強制開念對異能是人間失格的太宰治沒用,但另一條「冥想法」就不一樣了,人間失格是消除外界的能力,而冥想是由內到外,理論上來說,只要掌握正確的冥想方法,太宰治是可以修煉念能力的。

  這是太宰治參加獵人考試的其中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太宰治低頭看著白咲頭頂的發旋,輕柔的笑了一下。

  「當初那個女孩是說的有兩種,怎麼,你想學?」

  「誒,稍微有點興趣。」太宰治側頭看向上方,「難得有機會來到其他世界嘛。」

  白咲:怎麼覺得這句話每個字都充滿他要搞事的氣息?

  「你想做什麼?」白咲十分警覺的問道,「我怎麼覺得你想搞事情?」

  太宰治喊冤:「我才沒有!……硬要說的話,我只是在想辦法回橫濱而已。」

  回橫濱。這個三個詞一出來,白咲的心跳就加快了。

  「……是嗎。」太宰治和她又不一樣,試圖想辦法回去也是很正常的。白咲有點落寞的扭過頭,抬腿向十六層走去,「隨便你吧,走啦。」

  「小白想回去嗎?」太宰治雙手插兜,悠哉悠哉的走在她身邊,「說起來國木田好像還有什麼工作准備讓你一起去呢。」

  「……國木田前輩啊,」白咲勉強又無奈的笑了一下,「那也沒辦法嘛,真遺憾啊。」

  她好像多少對橫濱有種雛鳥心態,明明在橫濱過的比現在要慘得多,但白咲現在回憶在橫濱度過的時光,卻好像只回憶得起在偵探社和大家吃甜點、在店裡和織田一起吃辣咖喱的那些溫暖的日子。

  可是橫濱也不是她的家呀,她有什麼資格說「回」橫濱呢。

  白咲怕太宰治再說下去,匆匆轉移話題:「你是怎麼判斷他會停在那一層的?」

  太宰治縱容的微笑著:「唔,這個啊,是根據氣味、行為軌跡之類的綜合判斷,想學嗎?」

  「不想。」白咲結束這個話題,又換上新的,在問出這句話之前,她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前在橫濱游樂園的那個奶酪棒……我後來沒有找到。」

  太宰治:……

  太宰治:「……噗。」

  白咲鼓著臉,有點惱羞成怒:「不許笑!」

  太宰治把臉扭到另一邊,語帶笑意:「好的小白大人——但是真虧你能忍到現在啊,在橫濱的時候完全沒問過這些事呢。」

  「……不想說你就閉嘴。」白咲加快步速,甩開太宰治。

  太宰治幾步跟上去,單手放在頭後:「就算我現在告訴你也沒什麼用吧。」

  ……她當然知道,就算問到奶酪棒在哪裡買,橫濱也是現在的她去不了的地方,得到答案又能怎麼樣呢?白咲嘆了口氣,不過她本來也只是想轉移話題,所以現在順著梯子往下說:「那就算了——誒?」

  白咲注意到十六層一個站在紅頭發小醜不遠處的釘子怪人:「那個人……」

  太宰治順著看過去,對方身上有不少線索,但是看得出是被特殊能力處理過,一時間太宰治也無法判斷對方的身份:「怎麼了?」

  「你說……念能力可以易容嗎?」

  「誰知道呢,不是有個變化系麼?」

  白咲『啊』了一聲:「他給我的感覺,和之前追殺過我的某個人有點像。」

  釘子怪人似乎有所察覺,他看向這邊,與此同時,太宰治做出了判斷:「是揍敵客家的那個吧。」

  「怪不得有幾天沒來打卡了,原來也是在准備參加獵人考試嗎?……草。」白咲忍不住說了句髒話。

  獵人考試本來就有高危險性,光看第一場就知道:盤山公路外圍可沒圍過柵欄,萬一有人不小心摔下去或者突然發瘋想淘汰其他考生,這一點兒安全措施都沒有的公路可攔不住掉下去的人。

  在這麼危險的考試中還有一個知道自己被高額懸賞並且試圖追殺他的人在……萬一伊爾迷腦抽把這件事公之於眾,那這場獵人考試大概就會立刻變成「白咲追殺賽」了吧。

  ……繼續參加獵人·不一定能通過甚至不一定能活著·考試,和追殺一個人立刻得三百億戒尼……反正白咲覺得後者的吸引力相當大:)


第45章

  「噶搭嘎搭嘎搭嘎大嘎達。」伊爾迷一邊比了幾個手勢,一邊不知道是從嘴還是哪裡發出了很奇怪的聲音。

  白咲是一個字也沒聽懂,但太宰治卻連連點頭,還「哦哦哦」的恍然大悟似的應聲,然後他轉頭對白咲說道:「沒事哦,伊爾迷說暫時休戰,因為他接下來的工作需要獵人證呢。」

  「哈……?」白咲表情復雜,「你們是……怎麼溝通的?」

  「誒,小白不懂嗎,我說這種語言的時候小白不是能意會嗎?」太宰治眨了眨眼,十分認真的舉例,「比如那個大嘎達就是咕咕嚕——」

  「……大嘎達到底哪個字發音跟獵人證像了啊?!」

  太宰治怔住,他捏住下巴似有所覺:「難不成小白只能聽懂我的咕咕嚕……我在你心裡是特別的麼小白!」太宰治整個人都亮了起來,渾身冒出的粉色泡泡讓白咲懷疑他下一秒就會被泡泡淹沒。

  白咲:……

  「你閉嘴吧。」白咲冷酷無情地說道,她捏了捏包裡的帽子,忍住帶上的衝動,「十六層就不去了,十六之後呢?」

  太宰治伸出食指豎在唇邊:「去最上面。」

  他們急匆匆向最高層跑的動作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再加上兩人之前的對話並沒有特意掩蓋,當電梯停在十六層後,周圍的人眼睛一亮,陰陰的笑著跟了上去。

  太宰治跟在白咲後方,鼓著臉:「咕嚕。」

  「十九?」白咲不著痕跡的瞟了眼被關上窗的電梯塔,她隱隱判斷出電梯是在往下運行,但既然太宰治說十九層……多少比她的直覺要准吧。

  太宰治側眼看著追上來的人,露出一個曖昧的笑:「接下來就是跑酷時間啦∼」

  「不是你在懸崖邊挑戰極限就不要說的那麼輕松啊!」白咲嘆氣,她打量著電梯塔外的支架,敏銳的找出那些不太結實的部分排除掉,「哎,在這種環境下跑我也是第一次。」

  從一般的公寓樓上摔下去,按白咲的逃生水平來說大概也就歪個腳,要是從這裡摔下去,就算是白咲也只能放棄治療了。

  下面嘩嘩嘩的地下河可不是擺著看的,白咲深吸一口氣,看著電梯上了二十樓、二十一樓,在馬上要到達這裡的時候,電梯立刻加快了下樓的速度!

  就是現在!

  ——

  黃衣服的考官悠哉悠哉的抿了一口咖啡,他哼著歌:「哎呀呀,你們都在最上面,那我偏不去∼嘖,咖啡有點苦……糖是放在十九層的來著?」

  十九層的東西不多,只有牛奶、蜂蜜和方糖,黃衣服毫不客氣的加了好幾勺方糖,他把杯子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從兜裡掏出了印章:「第一個看見我的……啊,是帶著綠帽子的那個女女女女女女女——臥槽!」

  白咲懸空拉著上面的擋板,空著的手掏出號碼牌遞了過去:「蓋章。」

  黃衣服:……???

  怎麼可以用這種方法給我好好從公——啊,規則好像沒寫這一點。

  「只為第一個發現並衝到他面前的人蓋章」,規則也沒有限制必須從公路上衝過來,所以白咲爬電梯塔的行為完全不算圍觀——但你看看這個懸崖!!他也萬萬沒想到還有人敢在這裡挑戰極限啊!

  黃衣服考官木著一張臉接過了號碼牌,白咲矜持的點頭表示感謝,然後反手晃蕩幾下跳回了公路。

  她抬頭看了一眼,沒掃到太宰治:「……?去哪兒了?」

  白咲下意識看向地下河:「跳進去了嗎?……那麼大一坨也不可能沒聲音啊。」

  那麼大一坨的太宰治正窩在十八樓,十八樓放著沒拆封的餅干,太宰治興致勃勃的走過去:「誒∼奶酪青檸餅干……是什麼味呢?待會兒給小白嘗嘗好了,小白喜歡奶味的東西呢。」

  或許這一點連白咲自己都沒有注意,但是如果面前擺著奶味餅干和其他味餅干,白咲下意思會更偏向奶味。

  其實在把那根奶酪棒遞給白咲之前,太宰治也沒有想過白咲會那麼喜歡,但是聯想到之後的「假期」,太宰治大概知道那是白咲難得的放縱。銀色的包裝將反光印在他的下巴上:「再等一等……等這次回去……」

  等這次回橫濱就好啦。太宰治平靜的笑了一下。

  這時,黃衣服考官剛剛從「自己制定的規則不完善」這一點中回過神,眼前就忽然出現了一個沙色的影子。

  沙色風衣的男人舉著號碼牌,眼睛PIKAPIKA的:「蓋章!」

  黃衣服考官下意識拿出:「啊好——」

  不對啊!他反映過來:「你怎麼在這裡!進入電梯塔——」

  ……也沒有規定說是違規。

  黃衣服考官臉木了,他蓋下了毫無靈魂的印章,一個小小的白色阿飄從他耳朵裡面飄了出去。

  他搖搖晃晃的走到門邊,對著眼冒精光的考生柔和一笑,然後狠狠關上了門。

  ——尼瑪的!這個考試規則到底是誰定的!

  太宰治在他關門之前偷偷溜了出去,撐著凸出來的鐵杆正打算按照算好的路線往公路上跳,不妨看見了站在路邊朝他看過來的白咲。

  他揚起笑容:「小白小白小白——!」

  太宰治松開手,像白咲躍去。

  白咲:???!!!

  這人瘋了吧!!

  白咲險之又險的拉住太宰治的手把他朝公路邊扔去,人摔在地上揚起一片灰塵,太宰治半死不活的對著白咲伸出了拇指。

  ……這人真是每天都在作死的邊緣試探。白咲嘆了一口氣,壓下心中說不清的一丟羨慕:「你蓋滿了嗎?」

  太宰治撐起來,干脆坐在公路邊晃腳:「誒,兩個章都蓋齊了哦。」

  「……什什什什什麼——!」身後傳來稍微有點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居、居然現在就已經有人蓋齊了嗎!可惡啊……我還一個都沒遇上呢!」

  白咲怔住,她回頭,認出說話的人:「是你們啊。」

  站在她身後的正是之前在船上遇到的人,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銀發小卷毛的男孩。說話的人是船上三人中最大的一個,好像叫雷子還是大力?

  雷子大力(?)小心挪過來,手擋在嘴邊神神秘秘的:「喂喂,看在我們都是一船的人的份上告訴我吧,蓋這個章是不是有什麼秘訣?」

  銀發小卷毛男孩抱著頭懶懶道:「放棄吧大叔,人家可是能從最上面爬電梯塔爬到十九層的呢,你這個年紀再掙扎小心掉下去哦。」

  雷子大力頭冒青筋:「什麼大叔啊!!我雷歐力才十八歲啊!!」

  太宰治:!!!

  白咲:!!!

  其他三人震驚萬分異口同聲:「你騙人!!」

  太宰治呆呆的眨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完全看不出來是十八歲的人呢。」

  雷歐力咬牙切齒:「你們幾個什麼意思!難道我不像是十八歲的人嗎!」

  白咲頓了一下,斟酌著話語違心道:「……其實還好。」

  看起來也就比十八歲大了那麼十二三歲吧。

  太宰治看熱鬧不嫌事大:「和蛞蝓那家伙中和一下就好了∼每次看到蛞蝓都覺得是國中生呢。」

  蛞蝓,中原中也。白咲回憶起了那天一轉身撞見中原中也的尷尬又驚險的場景,嘖了一聲:「中原先生也沒有那麼幼。」

  雖然看身高和國中生差不多(甚至還要低點),但中原中也氣場有兩米八!國中生氣場有兩米八嗎!沒有!

  雷歐力點了點頭,按著小傑的頭:「看!連白小姐都相信我了!」

  「為什麼只按我!」小傑不服氣的掙扎,「而且小白姐姐的話一聽就是安慰啦!」

  銀發小卷毛點頭:「沒錯沒錯,雷歐力你還是放棄吧!」

  「……奇犽,這樣說話可是會變得不討女孩子喜歡的哦。」

  奇犽:「……哈?」

  酷拉皮卡憋住笑,站出來轉移開話題:「說起來,之前多謝你們給的藥。」

  太宰治笑眯眯的揮手:「不用謝,因為森林很危險嘛。」

  「啊,的確。」當然酷拉皮卡指的不是被魔獸追的危險,酷拉皮卡並不懼怕魔獸,他指的是魔獸化為人形考驗考生的事,能三個人一起過來,某種意義上也是多虧了這兩個人,「總之多謝了,不過來的時候,考場入口居然被人砸了,也不知道是誰做的。」

  罪魁禍首太宰治:「誒∼有這回事嗎!」

  當時就坐旁邊的白咲:「……還好你們找到入口了呢。」

  酷拉皮卡點了點頭:「是啊,還好有魔獸先生,森次巴立·裴吉,菲林·奧西,這兩個人的故事只在本地流傳,就算是我也沒有聽過。」

  「魔獸先生?」白咲頓了一下,反應過來,這大概就是之前他們猜測的獵人考試進考場前的二重考官了吧,「他是負責把你們帶到考場的嗎?」

  白咲還以為這些人只負責把人帶到目的地,所以在太宰治開著直升飛機撞壞女神像後還擔心了一秒後面的人找不到負責開進考場的門的人該怎麼辦。

  「沒錯,對了,之前跟魔獸先生聊天,提到了你們,魔獸先生說下一次他也願意為你們帶路。」酷拉皮卡仔細的介紹了引路人的所在地,十分熱心道,「如果這一次沒有考過,那麼下一次就不用費多余的功夫了。」

  「哎?……替我謝謝這位魔獸先生的好意,」白咲干巴巴的笑了兩下,「不過我還是希望一次通過呢。」

  在考試的時候,就不要說下次再來這種話了吧。白咲嘆氣道。


第46章

  白咲和太宰治的過關方法引起了一大批人的注意,於是接下來這一批人很不怕死的跳上了電梯塔。

  被堵在門口的黃衣服考官:……

  他木著一張臉,蓋出了一個又一個毫無靈魂的章。

  在盤山公路對面圍觀的考官遙望著同僚的慘樣,悻悻的拍了拍胸口。

  「這屆考生還挺大膽的嘛。」他摸了摸自己翹起來的小胡子,「雖然和最初的目的不同,這也姑且算是完成了考試要求吧。」

  不過第一場考試留下來的人比預想中的要多,這一點要給第二場考試的那家伙說一聲。

  「來的不是門淇那個小姑娘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考生們的好運……但是,那個女孩也不好糊弄呢。」考官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知是憂愁還是幸災樂禍的嘆氣。

  而第二場考試——

  「……料理?」酷拉皮卡重復了一遍,「要用這裡的食材做一份你從來沒見過的料理?」

  金發的女孩抬起下巴,抱手回道:「沒錯,就是這樣,唯二的要求就是我沒見過和可以吃。簡單吧?」

  考生們:……

  簡單個P啊!!誰知道你有什麼料理沒吃過!!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通過了第一場考試的兩百余人精疲力盡的被送到了第二場考試的考場。

  他們面前的女孩名為尤娜·拉塞爾,自稱是美食獵人,考試題目就是做出她沒見過的可以吃的料理。

  ……這兩個要求無論哪一個都槽點滿滿,而且獵人是做飯的嗎!?為什麼他們非得客串廚子啊!

  當即就有考生不服氣的挽起袖子打算跟考官干一場,但他還沒走出去三步,就被女孩凌厲精妙的刀法削的只剩遮羞的胖次。

  該考生驚恐的捂住身體:「你你你你你——流氓!!」

  「……」尤娜撇嘴,很不爽的瞪了他一眼,「誰有興趣看你啊!」

  然後她視線凌厲的掃過剩余幾個方才躍躍欲試的考生:「你、你、你、你……你們幾個,要不一起上?」

  其余幾個人尷尬的退後:「算、算了,考試,快考試吧。」

  尤娜哼了一聲,挽了個漂亮的刀花將刀收入鞘中,巡視了一圈考生,再次重復:「還有人有意見嗎?」

  考官武力值過於在線考生只好湊到搭建好的臨時廚房邊,對著各式各樣的食材愁眉苦臉。

  太宰治在白咲旁邊占了個位置,擠在白咲這邊,用手撐著頭審視著尤娜考官,半響,他十分遺憾的抱頭望天:「完全不行啊。」

  考官身上的細節很多,太宰治基本都知道那些細節能判斷出什麼樣的信息,但是也到此為止了,太宰治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要讓他破譯這些信息實在是有難度。

  「不過要做什麼的話我倒是有點眉目,小白呢?」太宰治走到一邊,興致勃勃的抓起一把黃豆,「這個真新鮮啊……吃下去會噎死吧。」

  「稍微有點吧。」白咲無視他後半句,拿起刀顛了顛,目光掃向另一邊的雞蛋,「沒有吃過嗎……」

  ——決定就是你了!三不沾!

  搜遍腦中食譜,也就這個她還大概記得怎麼做了,就算記錯了……反正就那麼些材料,絕對能吃。

  白咲開始枯燥的翻炒翻炒翻炒,而太宰治則興致勃勃的要來了泡好的黃豆。

  「上次做這個……」好像是讓織田作睡了三天呢!太宰治回憶了一下,然後很愉快的哼起了歌。

  不知道這個考官會怎麼樣呢∼

  在太宰治不知名的改良(存疑)配方下,原本耗時良久的豆腐居然和白咲的三不沾一起出鍋。

  太宰治本來還想給豆腐切個造型,但是磨了良久,只在豆腐上磨出一條淺痕,他干脆放棄:「啊啊,就這樣吧。」

  白咲拿刀試著劃了一下,心中浮現無數個「……」,她表情復雜:「你這是做的豆腐嗎?」

  太宰治連連點頭,眼神裡寫著「誇我就現在」,十分自豪的挺胸:「沒錯,這是我研究出來的自殺豆腐!超好吃的哦,小白要試試嗎?」

  ……這人,真的就還挺閑呢,白咲陷入莫名震驚中。

  這份不同尋常的自殺豆腐一出現在尤娜考官面前,她就被吸引住了,連連驚嘆:「這種密度的豆腐我還從來沒有見過——!」

  區區和刀差不多硬的豆腐根本擋不住尤娜想品嘗美食的心!她在刀和牙齒附上能增強強度的「堅」,矜持又迫不及待的砍下一小塊送入嘴中。

  兩秒後,圍觀群眾白咲、太宰治、小傑四人,都看到了從考官嘴裡飄出來的阿飄。

  小傑十分天真直白的發問:「如果考官死了的話,那我們這一場怎麼辦呢?」

  酷拉皮卡:「……獵人考試的考官應該不至於這點程度就死了吧,而且考試也根本沒提供什麼能致人死亡的食材。」

  但是酷拉皮卡看著桌子上需要拿刀砍的豆腐,表情不由得十分復雜。

  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雷歐力端著盤子,腳尖不停的點著地面:「真是的,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又過了幾分鐘,尤娜艱難的將空中的阿飄吸了回來,對著豆腐艱難評價道:「真是令人震撼的美食啊。」

  震撼得她靈魂都跑出去了。

  尤娜捂著頭揮揮手:「你過了,下一個?」

  下一個是白咲,尤娜盯著黃色的三不沾看了好幾秒,才猶猶豫豫的拈起一點放入嘴中:「……有點熟悉。」

  但是她想不起來在哪兒吃過,一般人或許會懷疑自己是忘了,可尤娜不會!她什麼都會忘,唯獨不會忘記自己吃過什麼美食!

  她眼神空茫的放下筷子,對著一句話沒說的白咲揮揮手:「你也過了。」

  酷拉皮卡似有所感,他催促著其余三人把自己的食品放在考官面前,果不其然,尤娜考官眼神越來越懵,她嘗完四份菜,看著面前無比熟悉的食物,心中一片茫然:「……都、都過吧。」

  等幾人歡天喜地的離開,尤娜兀自捂臉沉思:怎麼這些東西這麼眼熟、嘗著也熟,但她就是想不起來是在哪裡吃的呢!

  然而自殺豆腐威力有限,何況尤娜還是老牌念能力者,在下一個考生剛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尤娜拉塞爾考官恢復了正常。

  尤娜:……

  她遙遙看向桌子另一頭的豆腐,再看看另一邊的太宰治,表情一片空白:「……真是可怕的創新,後生可畏啊。」

  待會一定要拿給其他考官嘗嘗!

  不過其他幾個考生也很精,居然趁她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時候拿到了她親口說的合格,尤娜有些不太爽,但她既然說出口了,就不會再反悔收回來,而且那幾個人的菜也確實少見,只不過恰好之前和門淇比試的時候門淇做過罷了。

  而被她一票否決的考生十分不服氣:「為什麼那家伙的小土球就可以通過!」

  被指著的光頭考生得意洋洋:「這可是連我家鄉人都很少有人知道的美食!」

  「……那才不是美食呢。」回味起兵糧丸奇怪的味道,尤娜不由得神色微妙,「總之你聽到啦,那可不是土球,你的菜我早嘗過了,重來啦重來!真是的,這麼大的提示都看不見。」

  明明她的衣服上就寫著不吃芹菜!(雖然是用小語種寫的),這些人真是完全不看提示,哎哎,再讓她多見識一點美食吧!

  另一邊,酷拉皮卡神色復雜的向太宰治道謝:「要不是你的豆腐,我們大概通不過吧。」

  太宰治笑眯眯:「哎,好說,你們要我的自殺豆腐嗎?」

  奇犽被勾起了點興趣:「自殺?」

  「沒錯,我可是自殺主義者哦。」太宰治神神秘秘道,「人生信條是清爽明朗且充滿朝氣的自殺哦。」

  「……哈?」奇犽不太懂,「你要是想死的話可以給揍敵客家下訂單哦。」他抽空囑咐家裡人下手溫柔點好了。

  白咲頓住,下意識往伊爾迷那邊瞟了一眼。

  莫非奇犽也是揍敵客家的人?……可伊爾迷是黑發,總不會有個銀發的弟弟吧?還是說伊爾迷不是親生的?

  那也難怪伊爾迷要偽裝自己參加考試,親生和領養一見面,氣氛不就頓時尷尬了嗎?何況伊爾迷比奇犽大這麼多……噫,總覺得嗅到了大瓜的味道。

  太宰治:「我是自殺主義者啦自殺主義者,而且我也沒錢。」最後半句話也說得十分理直氣壯。

  奇犽眨眨眼,噗的笑了一下。

  酷拉皮卡斟酌字句:「為什麼……會想自殺呢?」

  小傑也歪頭:「沒錯,太宰先生說的是真的呢。」

  太宰治溫柔的笑了一下:「那個啊……嘛,最近有正事,所以自殺計劃要推後呢。」

  小傑懵懂的點頭:「啊,那就好,米特阿姨說人的生命是最珍貴的財富,所以太宰先生也要好好珍惜哦。」

  酷拉皮卡的瞳光閃了閃:「……沒錯,那是世間最珍貴的……」

  太宰治不知有沒有聽這句話,但他沒有回應,只是扭頭看向白咲:「小白小白!我剛剛拿了餅干要吃嗎!」

  白咲看向他,接過太宰治手中的銀色袋子:「……這是哪裡來的?」

  太宰治理所當然:「從電梯塔裡拿的!椒鹽和奶酪海鹽,你要吃哪一種?」

  白咲把椒鹽味的扔回給太宰治,摸了一遍餅干封口,沒發現異狀後才拆開,分了幾塊給其他人,然後她放一塊在嘴中,砸吧砸吧,評價道:「還可以。」

  太宰治只是撐著臉,鳶色的眸子透出一點細碎的閃光。

  「還可以……啊。」


第47章

  在白咲等人閑聊的時候,尤娜考官遭遇了慘案。

  ——西索得到了她不合格的評價後,殺氣狂飆。

  但他忍住了,沒有對考官動手。

  西索只是非常淡定的強行塞了一塊自殺豆腐給尤娜考官,然後陷入失憶迷茫狀態的尤娜重新給西索了一個「合格」的評價。

  白咲:……

  還能這麼搞?!

  她冷靜的看向太宰治:「你真的只是做了塊豆腐?」這已經不能用黑暗料理來形容了吧!?

  太宰治用純良的眼神回望:「就只是普通的豆腐而已。」

  奇犽眨了眨眼,似乎是挺有興趣:「真想嘗嘗啊,那個。」

  小傑盯著豆腐看了幾秒:「……我覺得還是不要好奇這個比較好呢,奇犽。」

  西索滿意的端著自己的盤子,一步三扭的向另一邊走去,但他在轉身背向白咲幾人之前,卻特意朝太宰治比了個手勢,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白咲。

  白咲:「……」

  酷拉皮卡稍微有些擔心:「你們認識那個人嗎?」

  「完全不認識。」白咲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同樣搖頭,拖長了聲音:「我也不認識哦,怎麼辦小白?」

  酷拉皮卡似乎有些困惑,但他心善的提醒道:「那個人很危險,能遠離就盡量遠離吧。」

  「嗯。」白咲應了一聲。但是她和西索本來就沒有什麼交集。她在打天空競技場的時候,西索還在外面到處晃,所以西索不太可能是從天空競技場裡知道她的……那麼,就只有懸賞這一條路了。

  白咲平靜的和西索對視了一眼,西索捂住嘴,眼睛眯起來,然後轉身向著另一邊走去。

  總之,在謎一般的自殺豆腐的助力下,最後一共有接近兩百個考生通關第二場考試。

  尤娜·拉塞爾端著只剩拳頭大小的豆腐,一臉深沉的嘆氣:「反正我盡力了,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但是,下一場可就沒這麼好過了,考官可是那家伙呢。」

  這接近兩百人的考生,最後說不定一個也過不了第三場考試呢。

  可那才不管她的事。尤娜捧著這一碟豆腐興衝衝的向獵人協會的飛艇走去,她和門淇約好了等下見面,其他考官可以先放過,但門淇必須嘗嘗這個豆腐!

  考生們也都上了飛艇,考試總負責人豆面人拍拍話筒,清清嗓子:「咳咳——各位考生晚上好,離第三場考試的考場還有一點距離,今晚就請各位考生在飛艇上好好休息,餐廳裡也准備了食物供各位盡情享用。」

  疲憊了一天,聽到這個消息,不少考生紛紛松了口氣,打算找地方休養生息,這時,一個聲音響起:「說起來,第三場會不會是筆試呢?」

  考生:……!!!

  眾人驚恐的看向發聲地,只見那位考生長吁短嘆:「不瞞你們說,我幾年前有幸闖到過最後一場考試……那一場就是考的筆試!」

  考生:……!!!!!!

  雷歐力被驚得連連後退,眼皮子不停的跳:「……不、不會吧!?這種考試居然還考筆試什麼的!!」

  酷拉皮卡渾身都散發著學霸的光芒,從始至終他都淡定非常:「啊,不過既然都能考做飯,考筆試也沒有什麼不可能吧。」

  奇犽一頭銀毛都好像有點焉了:「呿。」

  小傑豆豆眼,他看著一臉平靜的白咲和太宰治:「你們不著急嗎?」

  白咲倚著牆角坐下去,對著小傑露出笑容:「沒事,睡吧。」

  ——反正都不會,著什麼急呢!

  而太宰治罕見的、呆呆的望著前面的盆栽,一副失了魂的樣子。

  獵人考試的具體信息是非常難找的,太宰治也只能從各種渠道拼湊出一點兒關於獵人考試的情報,其中就包括獵人考試非常高危,每次都有考生死亡這一點。

  至於筆試……

  就算提前料到了會有筆試,太宰治和白咲也絕無可能通過:他們可是才來這個世界幾個月的外來者,再怎麼補也不可能補到能應付隨機考試的地步。

  太宰治緩慢的吐出一口氣,興致缺缺的縮在白咲身邊,隨口道:「那邊好像有圖書館呢,難道是提示嗎?」

  雷歐力:「……既、既然如此……!」就是體現他連夜肝書的功力的時候了!

  酷拉皮卡面無表情的戳他腰:「真是笨蛋,你還是趕快睡吧。」

  雷歐力齜牙咧嘴的揉著腰,看著小群體中除他以外的人連動jio去圖書館看看的意思都沒有,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一抹悲涼。

  難道說……他們這個小群體是打算要掛一起掛嗎!

  酷拉皮卡:……

  算了,不想管了。

  相較於其他人心中的又憂慮,小傑和奇犽兩個人很快就把這件事放在腦後,興衝衝的就要在這個飛船來一個大冒險。

  而他們不遠處,釘子怪人伊爾迷噶搭嘎大嘎達的吃著蛋糕,上飛船沒多久,他旁邊就堆起了至少三十釐米高的剩碗。

  白咲曲起腿,半趴在膝蓋上,視線從伊爾迷移向蹦蹦跳跳離開的奇犽和小傑身上。

  在剛剛小傑拉著奇犽跑出去的時候,她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種殺氣。

  這股殺氣的來源正是吃甜品動作都沒停過的伊爾迷,但白咲卻無法分辨這股殺氣到底是對小傑還是對奇犽。

  考慮到這兩人截然不同的發色,白咲望著奇犽離開的方向,有些擔憂的想:小傑是為什麼來參加獵人考試暫且不提……奇犽不會是被伊爾迷騙過來的吧!獵人考試死亡率本就很高,死在這裡的話,就算事後家人問起,這也不能怪伊爾迷!

  哇,豪門好黑。

  白咲打了個哈欠,把太宰治毛茸茸的頭從肩上推開,縮在牆下閉目養神。

  被推開的太宰治鼓著臉看向白咲,一臉不情願的樣子,但白咲對此置若罔聞,只管安安靜靜的閉著眼。

  白咲是不可能在這種環境下睡過去的,所以盡管很困,但只能多閉目養神緩解疲乏。

  因此太宰治除了朝白咲吐舌頭之外什麼也沒做,他就只是靜靜的歪頭看著白咲。

  雷歐力朝酷拉皮卡擠眉弄眼:「喂,這兩個人不會是……」

  酷拉皮卡頓了一下,不太確定的搖頭:「應該不是。」

  酷拉皮卡能在白咲面對太宰治的態度中感受到非常明顯的「戒備」,一般人得看到窮凶極惡的匪徒才會有這種程度的戒備,如果只從這一點看,白咲和太宰治的關系應該並不好,但他們表現出來的卻又不是這樣。

  不過這就是別人的私事了,酷拉皮卡和雷歐力都沒有對此進行過多的討論。

  過了一會兒,太宰治起身,小聲的哼著歌往外面走去。

  同時,伊爾迷停下進食的動作,他頓了頓,利用抬手的動作射出幾根念釘,附著念的釘子連一米厚的鐵板也能擊穿。

  然而和之前任何一次攻擊一樣,念釘被某種無形的存在悄無聲息的攔在了外面。

  「看來在休息的時候也是開著的啊,真遺憾。」這麼想著,伊爾迷理直氣壯的站起身離開了這裡,至於剛剛的念釘?反正他也沒瞄准白咲,那就不算攻擊。

  而太宰治則找到了方才發言的豆面人,他略帶驚奇的摸摸豆面人的頭:「居然真的是長這個樣子的嗎?」

  豆面人維持著禮貌的微笑:「請這位考生不要騷擾負責人,有什麼需要的嗎?」

  太宰治聽話的收回了手,然後笑眯眯的貼近豆面人的頭小聲道:「這裡哪裡可以給MP3充電的嗎?」

  他晃晃手中的小玩意兒:「是藍牙款的,所以很難在外面找到充電設備呢。」

  豆面人仔細打量一下,這種程度的幫助他們還是會提供的:「啊,有的,我馬上讓人給你拿過來。」

  太宰治滿意的將耳機充滿電,然後試戴聽了一下效果:「啊,差不多了……四個小時,對小白來說夠用了。」

  在豆面人宣布第三場考試地點到了之後,太宰治手疾眼快的將球型的耳機塞進了白咲的耳朵裡。

  「這是什麼?」白咲按著耳朵,小心撥弄著耳機,「什麼儀器……?」

  太宰治彎腰湊近她,眉眼彎彎:「是耳機啦,相信我吧。」

  然後他按下了播放鍵。

  白咲:……

  白咲:…………

  你錄了什麼鬼東西放這裡面啊狗比太宰治!!

  「你——」白咲的話還沒說完,太宰治就輕輕按住她的手,臉上盡是溫柔。

  「相信我一次吧?」太宰治輕聲道,「就這一次啦。」

  「這不是相不相——」

  白咲的話再一次被打斷。

  睡在面前這棟類似馬戲團帳篷建築最頂層的毛毛蟲懶洋洋的挪了起來。蟲頭探出來一個人,有氣無力的對考生們說道:「好了,第三場考試要開始了,請你們安靜一點我不想大聲講話……喂喂喂,那邊的小情侶也適可而止不要再黏黏糊糊了……真是的……為什麼要讓我來呢……」

  嘟嘟囔囔的抱怨了好一陣,他才找回原本的話題,沒精打采萬分困頓的說道:「啊對……要考試了……你們從這個門進去吧。」

  考生們屏息等待著他的題目,然而兩三分鐘過去了,毛毛蟲裡並沒有傳出別的什麼聲音,甚至毛毛蟲還重新在屋頂躺平了。

  急躁的考生吼:「這算什麼啊!這場考試到底考什麼啊!喂!做考官還一直睡覺可不合格吧!?」

  毛毛蟲扭動了一下。

  毛毛蟲翻了個身。

  毛毛蟲的頭又探了出來,考官氣若游絲道:「真麻煩啊你們……就是你們猜的那樣啊。」

  他們猜的那樣?

  考生們懵逼對視,從記憶裡扒拉出了昨晚沒人在意的猜測。

  「——筆試!????」


第48章

  「嗯……嗯?」毛毛蟲考官睜大無神的雙眼,但他並沒有反駁這一點,困頓的打了個哈欠,「啊……總之你們快點進去,真是,困死了……」

  接著,任憑考生怎麼詢問,毛毛蟲裡沒有再傳出來半點聲音。

  面前是如黑洞一般不透光的敞開大門,配合著詭異的類似馬戲團帳篷的建築,一堆考生裡只有西索看起來和這裡完美貼合。

  白咲虛虛的按住耳機,面上不經意的帶出些煩躁,但她很快掩蓋住,面無表情的抬腿往裡面走去。

  有了第一個人帶頭,後面的人盡管有些擔憂,但也都全部跟了上來。

  裡面很黑,並不是沒有開燈的那種黑暗,而是像置身於毫無光照的深淵一樣,就連空氣都是和門外世界不一樣的幽涼。

  「……念能力?」白咲停住腳步,凝望著黑暗,「不是說是筆試……?」

  難道在筆試之前還要考怎麼找到考場?

  ……這應該不太可能,白咲更傾向於是考官沒有說實話,畢竟雖然說了「就像你們猜的那樣」,但考官也沒有肯定就是筆試。

  白咲在原地停頓了一會兒,試探著將念能力和異能力結合起來——她之前就發現當念能力布滿一定空間的時候,是可以探測出這個空間的模樣,相當於把念變成了一只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眼睛。

  但是這樣消耗太大,所以之前沒有用過,也就剛剛她靈機一動,想到用異能力作為載體將念鋪滿空間。

  這下要輕松得多,然而白咲也沒探出什麼東西,就好像她面前真的是空曠的一樣。

  「空間系的念能力?其他考生被隔走了了嗎?」白咲摸了摸耳機,眯起眼睛,隨便選了個方向走去,「嘖,太宰那家伙,還真好運。」

  走了幾米,她終於感知到了些許東西。

  牆,垃圾桶,樹,角落的野草——

  白咲停住腳步,再也無法掩蓋住面上的驚愕,她背後滿是冷汗。

  這裡……這裡不是——

  ——

  太宰治走進了考場,考場裡空空茫茫的,只有一個穿著邋遢的中年男子埋首在電腦前:「啊啊啊怎麼這麼多工作啊啊啊到底有多少考生!前面兩個人真的有認真考核嗎!?不行不行,在加大難度……」

  「喲,早上好。」太宰治笑眯眯跨坐在他面前,「你好像很忙呢,不叫另一個人幫忙嗎?」

  「哈?我的工作為什麼要叫他幫忙——等等!?」中年男子僵硬的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太宰治,嘴裡反復念叨著,「你是哪個考生!我怎麼不記得又給你布置場所……怎麼回事!難不成是我漏了嗎!不可能……不可能啊,喂,你剛剛是不是藏起來沒讓那家伙看見!」

  太宰治捧心落淚:「怎麼可以這樣污蔑人家呢!人家可是堂堂正正從門口走進來參加考試的哦?」

  中年男子:「……是、是這樣嗎?」

  可是他的念能力有這麼好破解嗎!這麼短的時間,除非是實力和他相當甚至超過他的念能力者用念強行突破……可這個人也很明顯不是念能力者啊!

  太宰治敲敲桌子,解釋道:「我穿過一片黑暗就直接走到這裡啦,這樣我算通過考試嗎?」

  「穿過黑暗?」中年男人愣住,試探著問,「你沒有看到別的東西嗎?」

  「沒有哦。」

  中年男人:……

  難不成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害怕的東西嗎?這還是人類嗎?

  這位臉上布滿滄桑的考官深吸一口氣,再一次埋首於電腦中:「好啦好啦你過了,安分在這兒呆著。」

  「沒問題,」這麼說著,太宰治敏捷的跳過桌子,趴在他身後圍觀,電腦上,低著頭的白咲一閃而過,「哦哦,這些是其他考生的考試畫面嗎?」

  「誒?是……你干嘛啦!不是讓你好好呆著嗎!」中年男人伸出手想推太宰治,太宰治靈巧的後退幾步錯過他的手,雙手高舉。

  「好好好,我不看啦。」

  他望向考官身後的屏幕,安靜的微笑起來:「這下……可糟糕了啊。」

  這真是最糟糕的局面,或許他塞給白咲的耳機也只能起到預期一半的作用。

  在這場考試之後,他和白咲的關系大概會後退一大截吧,真可惜啊,那個概率為零的事件發生的概率……就更不可能了,干脆直接稱作不可能事件好了。

  ——

  牆,垃圾桶,樹,角落的野草。

  十八歲的太宰治穿著黑西服,朝十六歲的她打了一個招呼,他透過時空看向二十歲的白咲,露出猶如惡魔的微笑:「喲,白咲小姐。」

  「真可憐啊,」十八歲的太宰治語氣裡滿是漫不經心,像是貓咪玩弄老鼠一樣,他對白咲伸出了手,「不要掙扎了吧,你明明什麼也看不見嘛。」

  ……啊。

  這是考試嗎?……為什麼偏偏是這段記憶呢……?

  就算知道這只是考試帶來的幻覺,白咲依然無法控制自己的後退了一步,抵在牆上,過於快速的心跳幾乎讓她呼吸不過來。

  「……還真是好久都沒看見這個樣子的你了啊。」白咲閉了閉眼,從喉嚨裡擠出這句話,「真是……」

  如果不是眼前突然出現了十八歲的太宰治,恐怕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已經沒有像在武裝偵探社門前看到太宰治時那麼驚恐戒備了。

  在太宰治叛逃的兩年裡,她無數次設想過如果太宰治重新回到港口黑手黨會怎麼樣,她無數次覺得她已經可以克服這個人帶來的心理陰影了——

  可是,不行啊。

  無論怎麼設想,當十八歲的太宰治重新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白咲還是沒有辦法不害怕。

  白咲幾乎是下意識的想逃跑,可是念的反饋告訴她,這裡就只由十幾平米大,只要不破掉這個幻境,她就跑不了。

  她的眼神虛無的落在了某個角落。

  這是她第一次失去三種感覺,跌跌撞撞的逃跑後,因為摔了太多次只能暫且停留在這裡休息,結果被預想到的太宰治堵住。

  當時的太宰治是這個表情嗎?……她不知道,失去視覺的她什麼也看不到,但大概跟這個惡魔一樣的表情也差不了多遠吧。

  十六歲的白咲掀起旁邊的垃圾桶踢了太宰治一腳並把桶蓋在他的頭上,然後借機逃離了這裡。

  二十歲的白咲卻受限於空間,沒有辦法逃開。

  「哎呀,白咲小姐在哭嗎?冷嗎?」十八歲的太宰治長吁短嘆,按著脖子扭動,發出細微的骨頭摩擦的聲音,「干脆放棄抵抗好了,為什麼要掙扎著活下去呢,反正這個世界也沒有人希望白咲小姐活下去吧?」

  他狀似天真:「這個地方,可是之前那個老爺爺告訴我的哦——啊對,就是你救的那個小男孩的爺爺呢。」

  白咲看著他。

  ……十六歲的白咲差點因為這句話哭出來,但是二十歲的白咲不會。

  人本來就是逐利的動物,何況她所能帶來的利潤足以讓聽說的人都陷入瘋狂。

  十八歲的太宰治走到了她面前。

  他伸出了手,撫上白咲的臉,語氣低沉詭譎,像是浸過蜜糖一樣:「現在就睡一覺吧,等醒了,你不幸的命運就終結了。」

  無法抑制的困意浮上白咲的大腦,她定定的看著太宰治,然後閉上了眼睛。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的內容難得還不那麼差。

  遇見中原中也,遇見織田作之助,遇見武裝偵探社的大家(沒有太宰治的版本),就連芥川龍之介也短暫的出現了幾個畫面。

  白咲好像回到了橫濱。

  江戶川亂步縮在椅子上吃零食,國木田焦急的趕著工作,與謝野醫生擦拭著她的柴刀,谷崎這對兄妹在角落裡卿卿我我。

  「薯片袋子都空了呢,亂步。」白咲倚在桌子邊注視著他,「要換一種嗎?」

  江戶川亂步孩子氣的把零食推開:「全是亂步大人不喜歡的!」

  白咲縱容的微笑著:「那麼,我等下把上次剩下的零食禮包帶給亂步好了。」

  江戶川亂步眼神亮了起來:「你還有嗎!亂步大人全都要!」

  她輕輕的應了一聲:「如果我們還能見面的話,無論要多少我都會盡力的。」

  「……但是好可惜啊,」白咲溫柔而不舍的看著偵探社,「之前都沒來得及告別,這次就一起吧,不能親口跟你們說再見,真遺憾啊。」

  下一秒,白咲睜開眼,手中牢牢的握著閃著銀光的刀尖。

  「明明只是獵人考試,這樣也太危險了吧。」白咲看著十八歲的太宰治,手心的傷口滲出的血一點一點的滴下來,「不過,你在我身邊的話,我可是睡不著的。」

  白咲輕輕點點耳邊,摘下耳機:「何況,正版還把這個東西給我了。」

  耳機裡的聲音不大,但因為這裡實在太過寂靜,所以他們兩個都能很清楚的聽到裡面的聲音:

  「喔喔∼小白起床了小白起床了——咦,還不起?莫非要我施展愛的魔法嗎……等等等等開玩笑!………………」

  白咲勾出一個笑容:「聽這個玩意兒睡覺可是很考驗人的一件事呢。」

  十八歲的太宰治一臉嫌棄:「呿,真沒品味……既然這樣,你通過考試啦。」

  他懶散的揮了兩下手,卻忽然頓住:「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啊……這個人是你最討厭的人了吧?你不憎恨他嗎?」

  白咲:「為什麼這麼問?」

  太宰治歪頭:「我的念能力……總之就是可以讓你重溫最恐懼的回憶,看見最討厭最憎恨的人,第二階段睡眠,可以滿足你內心深處的願望,一般來說看見最討厭最憎恨的人之後,都會產生『啊我要報復這個人』的心理……但是你就完全沒有呢,你不恨他嗎?」

  白咲撇過頭,凝望著遠處的黑暗:「……為什麼要恨他呢?」

  她討厭太宰治,因為太宰治這個人在追殺她時展露出的謀略智慧實在令人恐懼。

  可是追根究底,她被追殺是因為她自己選擇了這條路。

  這樣算起來的話,白咲憎恨太宰治……不也是憎恨著選擇這條路的自己嗎?

  「我不後悔呀。」白咲這樣說道。

  十八歲的太宰治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與黑暗一同破碎。


第49章

  出現在白咲眼前的是一片空茫茫的白色。

  坐在桌子邊的中年男子長吁短嘆,撓頭抓狂:「哎……這叫什麼事啊!一個秒過一個幾分鐘過……難不成我的考題就這麼沒難度?難道還要再加強難度嗎?」

  這是考官?白咲歪了歪頭,視線移到另一邊太宰治身上,她隨口道:「這個考試對你來說真是一點難度都沒有呢。」

  畢竟這完全是念能力構成的的考試題目,對能消除念能力的太宰治來說,相當於不考而過。

  但白咲也有些好奇,這個念能力能讓人看到最恐懼的場景……那太宰治會有最恐懼的場景嗎?總感覺恐懼這個詞就跟太宰治搭不上邊。

  出乎白咲意料的是,太宰治居然沒有回答她,他甚至都沒有看向她,只是怔怔的望著中年男子面前的電腦屏幕出神。

  「……太宰?」

  「啊,」太宰治如夢初醒,他笑眯眯的轉頭看著她,卻依舊沒有搭她的話,而是向考官發問,「說起來,接下來還有幾場考試呢?」

  中年男子忙的暈頭轉向,隨口回答道:「不知道,一般來說獵人考試有五六場吧。」

  「五六場啊……那豈不是還要再考幾天?」

  「幾天算什麼?考半個月都是常事,這次這麼快考到第三場都算快的了。」考官還想說什麼,卻又止住,「好險好險,差點就透露下面的考題了。」

  「誒……」太宰治一副對接下來考什麼非常有興趣的樣子。

  ……?太宰治剛剛是不是故意逃避了和她的對話?

  白咲順著太宰治的視線望向中年考官面前的電腦屏幕,只見屏幕上不停閃過畫面,白咲敏銳的捕捉到其中一些。

  有小傑半趴在地上仰望對面的狐熊、有酷拉皮卡瞪著紅眼睛哭著看向某個村落凶案現場、有雷歐力凝望著破舊的房屋街道及遠去的人……還有奇犽面前伸出手瞳孔如同深淵一樣的伊爾迷!

  草!伊爾迷居然還恐嚇奇犽!果然是趁著親生子還沒長大而自己已經羽翼豐滿,就想把親生子排除開、馴服完好繼承家產!

  哎,豪門大戲,奇犽真是個可憐孩子。

  但如果她能看到這些的話……那一直在這裡的太宰治豈不是有可能看到了她和十八歲太宰對峙的場景?

  白咲直接問了出來:「太宰,你是不是看到我——」

  太宰治飛快的打斷了她,笑眯眯的伸出食指點點自己的耳朵,將白咲的注意力引向了耳邊:「那個耳機,不摘下來嗎?」

  「……!一直聽聽聽的都差點把這個當背景音了,」白咲干脆利落的將耳機摘下扔給太宰治,同時揉著耳朵抱怨,「你都錄得什麼啊!我今晚都要睡不好覺了。」

  太宰治語氣誇張,他揮舞著手:「誒嘿嘿,但是很有用嘛不是嗎!要是小白你明天起不來的話,那就用這個當鬧鐘好了。」

  說到這裡,他湊近了白咲,一頭蓬松的軟發蹭過她的額頭,聲音和酥麻的觸感一同傳向大腦:「當然,小白要是想要我太宰的親聲叫醒服務的話,我也毫無——」

  白咲慢條斯理的從兜裡掏出帽子,蓋住他的臉往後推,推遠後才抖抖帽子重新戴上,她笑容異常溫柔:「你想讓我明天給你收屍嗎?我也沒有問題哦。」

  「……呿。」太宰治一臉沒趣,他伸了個懶腰,大聲朝考官嚷嚷,「考官先生——考官先生——沒有凳子嗎!這樣好累哦。」

  考官大吼:「你們到底把獵人考試當成什麼了啊!……真是的,諾,出口在那邊,出去問那家伙接下來在哪裡等!不要呆在這裡煩我!……真是的,為什麼工作中我還要看小情侶……」

  白咲都習慣這裡的人看男女一起走就稱呼小情侶這種習慣了,看了頭頂天花板一眼,手抬高拖著太宰治的後衣領往外走去:「那家伙?之前在屋頂睡覺的那個人?總覺得他現在也沒醒啊。」

  「小白你溫柔一點嘛。」太宰治嘟嘟囔囔的抱怨著,「真是的……」

  走出門口,陽光刺眼的灑下來,白咲按了按帽子,和仰起頭看她的太宰治對視著,太宰治因為陽光而微微眯起了眼睛,這遮蓋住了瞳孔中多余的信息。看著清透的鳶色眸子,白咲莫名的按下了重新問「你是不是看到我跟十八歲的你對峙的場景」的好奇。

  她只是望向外面,語氣很平淡的感嘆:「十八歲的你笑起來嚇哭幼兒園小朋友一點問題都沒有呢。」

  太宰治不服氣的反駁:「明明那個時候我很討小孩子歡心哦,朋友家的小孩都很喜歡我呢。」

  「……你確定是喜歡嗎?」白咲不由得對未曾謀面的小孩子升起了同情心。

  房頂上的毛毛蟲……呸,另一個考官長出了蝴蝶翅膀,閃藍色的,在陽光下散發著微妙的光芒,但是考官整個人依舊埋在睡袋裡,白咲甚至還能依稀聽見「呼嚕呼嚕」的聲音。

  在太宰治鍥而不舍的吼聲中,蝴蝶考官翻了個身:「哎……怎麼這麼快……去那邊飛艇等著好了。」

  然後睡袋中再次傳來了「呼嚕呼嚕」的聲音。

  「真虧這麼熱的天他還能再睡袋中睡著啊。」白咲走到飛艇的陰影處,用手扇了扇風,「真熱啊,明明之前都還挺涼快。」

  太宰治輕輕敲了敲鎖骨邊的領結,整個人清爽的跟置身空調屋一樣,他凝望著因為天氣而冒出細汗的白咲,瞳孔微微閃光,最終卻只是把頭扭到一邊,語氣就像考試之前、他沒有看見白咲的幻境一樣:「真想吃刨冰啊,這裡有有蟹肉刨冰嗎?一定有的吧?這種東西做出來一定超受歡迎的!我現在就想來十份!」

  「……除了你還會有誰喜歡吃啊?而且這種東西真的能吃嗎?」白咲懷疑道,「不要因為自己的喜好隨便發明東西啊,那個自殺豆腐也是……總覺得有點對不起考官呢。」在他們之後,考官還被西索強行喂了自殺豆腐……想想就可憐。

  太宰治一臉篤定:「當然!這可是我親身試驗過的!在冰碎上淋上冰冰涼涼的柿子酒,再將蟹肉完整的鋪上去……啊啊,無論回想多少次都覺得那是難得的美味呢∼要是沒有的話,之後我自己做一份好了!」

  柿子配螃蟹,不愧是你太宰治,白咲搖搖頭:「你的生命也太頑強了吧,這兩種東西根本就沒辦法一起吃嘛。」

  「唉,說的也是,」太宰治焉噠噠的歪頭,「上一次吃完五份蟹肉刨冰之,肚子痛了好久呢,雖然我喜歡自殺,但是卻很討厭痛苦。」

  白咲撐著頭,神色無比復雜:「之前就想問了,為什麼想自殺呢?……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能毫無知覺毫無痛苦輕松死去的辦法啊,你應該知道這一點吧?」

  「那為什麼還要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呢,明明很討厭痛苦啊?」她十分不解、第一次如此深入的問道。

  「啊……這個啊,」陰影蓋住太宰治的臉,讓他的神情在視線中變得模糊不清,「那小白是怎麼認為的呢?不惜延長痛苦人生也要追求的東西,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嗎?」

  「這種東西啊%誰知道呢?」白咲懶散的往後靠,在陽光的照射下,飛艇外壁的溫度讓白咲直呲牙,「但是只要我活的夠久,這種東西不就自然而然的能得出答案了嗎?……而且啊,既然找不到無痛死去的辦法,那為什麼還要一直折磨自己,活著的意義也不是折磨自己吧?」

  「不。」太宰治卻否定了這個說法,他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是存在的哦,無痛死去的方法。」

  白咲困惑的看向他,眼中慢塞滿了不解:「……哈?你真的這麼認為嗎?」哪兒有無痛死亡的辦法啊,就算吃安眠藥也要經歷好長一段時間的痛苦才能死去啊!

  而太宰治只是露出了溫柔、繾綣而纏綿的眼神,他伸出手,從帽檐邊上取下一片殘碎的花瓣,輕輕感嘆:「真是漂亮的花啊。」

  ……太宰治今天真是奇奇怪怪。

  白咲停住了這個話題,沒有再問下去,這時,小傑從出口跳了出來:「我是第一——哎?小白姐姐,太宰先生。」

  他焉焉的走了過來,帶著不服氣:「可惡,我還以為我肯定是第一呢。」

  太宰治已經恢復成了之前的樣子,他得意洋洋的叉腰:「哼哼哼,太天真了哦小傑,第一只能是我太宰治,對吧小白?」

  「雖然事實上來說太宰確實是第一個,」白咲安慰小傑,「但他可以不計入排名,所以你是第二哦小傑。」

  小傑臉鼓鼓的:「這個是安慰嗎?……總之多謝小白姐姐啦,不過奇犽和酷拉皮卡他們也還沒出來啊。」

  他回頭看著門裡一片漆黑的世界,目光中滿是擔憂:「酷拉皮卡……」

  但他很快振作起來:「只要能克服的話就可以從這裡面出來,酷拉皮卡一定沒問題的!」

  白咲:「啊對了,剛剛在那個電腦裡看到小傑你面對的是狐熊,你以前真的在森林裡遇到過嗎?」

  小傑很用力的點頭:「因為我不小心闖到了狐熊媽媽的領地裡,狐熊媽媽很生氣呢!」

  「……說起來,小傑你來參加獵人考試,家裡人真的同意了嗎?」白咲眯起眼睛,「小傑才十二歲吧?」

  「同意了!」小傑很自豪的挺胸,「米特阿姨說我只要釣上大王魚就可以來參加獵人考試!」

  「?大王魚?」

  小傑比劃了一下:「是全長五米米的大魚哦!」

  白咲:……

  ……小傑真的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子沒錯吧?


第50章

  在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白咲做出了「這個世界人的體質普遍遠超橫濱」的判斷,但實際不然,天空競技場之外的普通人也和橫濱的普通人沒有太大區別。

  所以實際上,是這個世界的平均武力線要比橫濱高,但由於白咲沒見過這兩個世界的最高武力值,所以也不好說武力上限是誰更高一些。

  但是,十二歲就能吊起五米長的魚也太誇張了吧!?

  白咲的視線移向小傑身後的魚竿,她神態莫名:「是……用這個魚竿釣起來的嗎?」

  小傑點點頭,很珍惜的撫摸著魚竿:「這是我爸爸留下來的。」

  「?你爸爸?」

  小傑:「我來參加獵人考試,就是為了尋找我爸爸!」

  說到這裡,他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想知道能讓爸爸如此著迷的獵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咲:……

  這麼一聽,好渣一爹啊。

  午後,溫度逐漸往更高點攀爬,通過考試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所有人都選擇在飛艇的陰影處休息,一邊閑聊一邊等待考試結束。但幾個小時過去了,奇犽、酷拉皮卡三人卻仍舊沒有出來。

  「……沒事吧,奇犽,酷拉皮卡……」小傑蹲坐在白咲身邊,一雙眼睛充滿焦急,「雷歐力也是,大家都好慢呀。」

  正說著,銀發少年擺出一副生人勿進的表情從裡面走了出來,和之前的他完全不同,現在的奇犽就像是豎起了尖刺的小刺蝟,整個人都顯出別樣的冷銳。

  小傑對奇犽的變化視而不見,興高采烈的揮舞雙手打招呼:「奇犽奇犽!這裡!」

  他噠噠噠的跑過去,上下打量著奇犽,連連發出嗯嗯的聲音,小傑舒了一口氣,用力拍胸:「太好啦!奇犽你也平安出來了!我一直都很擔心你們的!」

  看著如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小傑,奇犽身上的冷銳悄無聲息的褪下。銀發男孩揣著滑板,單手抱頭,努力顯出一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才不是問題呢!不如說獵人考試總算變得有趣一點了……對了小傑,你出來多久了?」

  「我?兩個小時前就出來了哦!」小傑高興又得意,他比了個三,又用兩只手比了一和二,「我是第三個出來的人呢!」

  「已經出來兩個小時了!?可惡,我居然落後這麼多……等等,你是第三個?前面兩個是?」對小傑花費這麼點時間就通過考試這件事,奇犽盡管有些不甘心,但是他也清楚,單細胞一根筋的小傑在這場考試中優勢本來就很大,所以他的注意力全在第一第二上,目光中滿是好奇,驚訝道,「這次來參加獵人考試的人中還有比小傑你更天然呆的人存在嗎?!」

  「……奇犽,這句話絕對不是在誇獎我吧!?好過分啊奇犽!」小傑干巴巴的委屈道,然後他很快甩開這些事,十分高興把奇犽領到了白咲面前,「不過第一第二奇犽也認識哦!是小白姐姐和太宰先生!很厲害吧!」

  「哈?!居然是他們兩個!怎麼說呢,有種意料之中的意外的感覺啊……」奇犽摸著下巴,瞥了一眼太宰治,這個男人比他預想得還猜不透,但是身上那股黑暗中人的氣味是不會有錯的,「不管怎麼看都沒辦法想像這家伙是怎麼通過第一場考試的……算了,酷拉皮卡他們呢?」

  奇犽一邊隨口問道,一邊瞟了眼站在太宰治身邊安安靜靜的白咲,恰好白咲也向奇犽看過來,他和白咲漂亮澄澈的眼睛對上,幾秒後,奇犽鎮定的移開視線。

  太宰治是黑暗中的人,可白咲不是。同處於黑暗中的奇犽能敏銳的感覺出太宰治的偽裝,那麼白咲知道嗎?從最開始白咲的態度上來看,她對太宰治是心存戒備的,但是現在……這兩個人之間絕對發生了什麼,不過,這就不是他奇犽該管的事情了。

  和奇犽彙合這件事讓小傑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點,但同行的同伴還有兩個人不見蹤影,小傑依舊有些著急:「酷拉皮卡他們還沒有出來。」

  又過了幾個小時,天漸漸暗下來,吃過飛艇上的廚師送下來的晚飯後,酷拉皮卡才低著頭、緩緩地從考場裡面走出來,無精打采,像是被偷了魂。

  小傑捧著早就准備好的牛排套餐遞給他:「酷拉皮卡!肚子餓了嗎?這個還是熱的,要吃嗎?」

  然而酷拉皮卡一點反應也沒有,搖搖晃晃的擦著他走過去,就像失了魂的人偶一樣,有種易碎的脆弱。白咲看著他的眼睛,總覺得他的瞳孔邊緣似乎有些泛紅。

  ……那個位置,好像沒辦法哭紅吧?白咲想,眼睛發炎了嗎?要不待會建議他滴點眼藥水?

  「你沒事吧?」奇犽也側身彎腰仰視他,「你看起來很糟糕啊。」

  他在幻境裡直面大哥伊爾迷都沒失魂到這種地步。奇犽成熟的嘆氣,總覺得經歷了幻境後,就算現在大哥出現在這個飛艇上他都不會太驚慌失措了。

  「啊,抱歉,我稍微有點……」酷拉皮卡很勉強的笑了一下,他蹲坐下來,接過小傑手中的套餐,「麻煩你了,小傑。」

  「沒事。」小傑走到他身邊坐下,「這下就只剩下雷歐力——」

  這句話話音還沒落下,雷歐力就以一種完美的弧線從空中摔倒他們面前。

  「——沒出來了。」小傑呆呆的說完下半句話,望向雷歐力身後,「那個是考官?雷歐力,你做了什麼嗎?」

  從地上爬起來的雷歐力臉上露出不可描述的笑容,和身後臉色鐵青的考官形成鮮明的對比。

  考官憤憤的瞪了他一眼:「考試結束!」說完這句話,考官轉頭就走,門被他摔得發出一聲巨響。

  「嘿嘿嘿。」雷歐力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咦嘿嘿嘿。」

  「……好惡心啊雷歐力。」

  「二十九個人,淘汰了接近五分之四的人……」白咲沉思。再加上之前考官們對剩余考生數的驚訝,白咲就大概知道,這種兩百人淘汰一百七才是獵人考試的常態,像他們這樣兩場考完還剩總數的一半才不正常。

  「真是殘酷的考試。」太宰治輕聲道。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還有一百五十多個人沒有出來,但是誰也沒有多問一句,大家都輕輕松松的說笑著向飛艇裡走去。

  酷拉皮卡已經回過神:「說起來,好像沒有考官跟我們說過一共有多少場考試吧?」

  白咲抿著茶,回憶了一下:「一共五六場吧,和第三場考官閑聊的時候他說的。」

  「哎?」奇犽驚訝的看著她,「還能和那個大叔聊天嗎?我剛剛通過那個幻境,那個大叔就很不耐煩的讓我趕快走,完全沒給人閑聊的機會啊。」

  「嗯……大概是因為我和太宰治都是幾分鐘就出來了吧,那個時候考官也很閑,所以就聊了幾句。」白咲完全忽略了中年考官手忙腳亂打鍵盤的事,「他說一般都有五六場,反正我們至少還要考兩場吧。」

  「是嗎。」酷拉皮卡疲憊的倚在沙發上,「還有兩場……啊。」

  其實在飛艇上的所有人精神狀況都不算太好,也就太宰治、西索、伊爾迷三個人例外,但西索的精神狀態也不能說很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現在莫名亢奮,很有種下一秒就要找人打架的危險感。

  白咲沉思了一下,默默找了個房間縮了起來。

  ——

  第四場考試地點在一個海島上,從飛艇上方看,物產十分豐富,十分適合野外求生,

  ——沒錯,第四場考試,考野外求生,

  白咲:……

  太宰治:……

  兩個城裡崽崽不禁陷入沉思。

  考試規則是這個樣子的:每個人上去抽一張卡,卡箱內一共有三種卡片,分別是[緣][結][神],海島上也被獵人協會派人隨機藏匿了一定量的這幾種卡片,只有在七天後集齊這三種卡片,才算是通過第四場考試。

  至於怎麼在沒有外界食物水源支援下活過七天……這麼簡單的要求都做不到還想當獵人?

  兩個城裡崽崽再次:……

  白咲雖然說是被追殺著過了好幾年吧……但野外求生這事兒她還真沒做過啊!她就在橫濱到處晃悠,偶爾捉幾條魚吃吃,能有個P的野外求生經驗啊!

  至於太宰治……他就只有入水經驗很豐富了。

  白咲心中一片悲涼:沒涼在十八歲的太宰治手中,現在要涼在獵人考試手裡了嗎!

  而且,雖然考官說了「海島內也有藏匿一定量卡片」,但卻沒有說三種卡片是均勻的數量,何況這麼大片海島,肯定會有人想與其辛辛苦苦的自己找,不如搶考生抽出來的牌。

  野外求生……和野外大亂戰嗎?無論是那一個白咲都沒有絲毫優勢。

  太宰治拍了拍她的肩,白咲下意識看過去,就看到太宰治手中的卡片[緣]。

  白咲的卡片則是[結]。

  太宰治十分開心的樣子:「我們兩個是結緣呢!」

  「本來就是一套的……等等,你什麼意思!」白咲警覺看向他,「先說好,我可不——」

  太宰治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我活不下來啦。」

  白咲:「……」

  太宰治:「唉,不過這裡應該有很多毒蘑菇吧,一吃就可以上天的那種。」

  白咲:「……」

  白咲忍無可忍:「這是考試啊!」

  太宰治純良眨眼:「可考官也沒有說不可以組隊啊!」

  白咲:……

  兩個菜雞組隊,你認真的嗎?


第51章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能瞞過太宰治的謎題,也不存在太宰治看不破的事情,如果出現了。

  ——那肯定是太宰治裝的。

  原本在飛艇上咋咋呼呼說自己活不下去了要找毒蘑菇自殺、打不過別人又找不到卡不如就此了結生命的太宰治一下飛艇,立刻從一邊樹上的鳥窩翻出了一張卡片。

  備注,太宰治讓白咲爬樹翻出來的。

  「怎麼樣,是哪張?」太宰治湊到她面前盯著她的眼睛,明明稍微側下頭就能看到上面的字,然而太宰治卻執著的問她,「小白∼?」

  「是『結』,這張我有了。」白咲隨手扔了過去,太宰治輕飄飄接住,哼哼的笑。

  「這下就是結緣了。」太宰治微微晃動手指,如同變魔術一般,兩張卡片閃了一下就消失在他的指尖,他的眼睛狀似不經意的從旁邊劃過,「那麼剩下的『神』……要盡快了啊,七天只是迷惑人的說法罷了。」

  「……大家都這麼想,但是海島有這麼大。」白咲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從他們剛走進不遠就發現了一處藏匿的地點可以看出,獵人協會也沒有做的很絕,藏匿地點附近一定有殘余的信息可以作為提示。

  可這種信息實在太容易消失,再加上考場過大……

  「如果我們今明兩天不停歇的尋找,集齊的概率很大。」只要獵人協會沒在卡片上做手腳,比如投放藏匿的某種卡片十分稀少之類的。「但這也可能導致我們後面幾天會成為別人的目標。」

  「啊,沒錯。」太宰治心情很好的晃悠著向前走,「現在跟在我們後面的家伙,無一例外全部打著這個主意吧。」

  「嗯。」要想個辦法甩開後面那群人——!!!

  「啊,多麼溫暖清澈的河啊!」太宰治渾身冒著泡泡,眼神發光的指著小河,「這簡直就是天神的恩賜!」

  「你又開始了是嗎。」白咲叉腰嘆氣,「這是在考試中啊!」

  然後,在白咲無奈的注視、圍觀群眾懵逼的眼神中,太宰治毫不猶豫縱身一跳,「咕嚕咕嚕咕嚕」的順著河水流向飄去。

  跟蹤者:……????(表情逐漸驚恐.JPG)

  這位光頭忍者緊張的扒住葉子,看著在岸邊無動於衷的白咲:「……他們真的是同伴嗎?」哪兒有站在岸邊對跳水自殺的人毫不理睬的同伴啊!

  白咲壓壓帽子,理了理碎發,香檳色的發絲在陽光下散發出好看的光彩,她若有所思:「七天的野外生存……哎,只有勉強拿河水洗洗頭發再戴帽子多苟幾天了嗎?」

  而且頭發能勉強解決,洗澡可怎麼辦啊?白咲有些煩躁的踢了塊石頭。

  洗澡難洗發難的日子她不是沒有經歷過,但這次身邊跟了個人後,就總覺得以前的方法不太好用了……等要洗澡洗頭的時候,先挖個坑把太宰治埋了免得他來搗亂吧?

  順著河岸往下走,在幾百米處的河流中央大石頭上發現了頭頂水草焉噠噠的太宰治。

  太宰治抬眼看著她,面上十分委屈:「這河裡有好多石頭啊小白。」

  「是你自己念叨著這河很清澈要跳一個的啊,」白咲瞥了一眼太宰治,「趕快上來吧。」

  太宰治雙手一撐,輕巧的翻身跳上岸,風衣上的水滴颯颯的濺在白咲身上,他翻出兜,兩條半死不活的小魚掉了出來,太宰治興衝衝的:「看,晚飯!」

  白咲也沒嫌棄,拎起小魚仔細打量:「能吃嗎?……算了,串起來等下烤了試試吧。」

  說完,白咲看著渾身濕噠噠,低著眉顯得莫名委屈的太宰治,手指點了一下,排干了風衣的水分。

  太宰治扯著裡面的襯衫和馬甲:「裡面還要!」

  「……貼身的我能有什麼辦法?」白咲小聲抱怨了一句,勉為其難的替他烘干了馬甲,襯衫變得半濕不干,盡管穿起來還能感覺到沒有干透,但在明亮炙熱的陽光下穿,也絕不會感冒。

  太宰治蹭著干燥的風衣,一臉滿足,然後他突然被上方橫長的樹枝吸引住:「啊,這個樹枝很適合上吊看看啊!」

  白咲:……

  白咲微笑:「我現在就送你去三途川,不收費,上車嗎?」

  太宰治瞬間乖巧:「不上。」

  步行了兩個多小時後,白咲終於在岸邊漿果灌木叢裡發現了一張卡片,是『緣』,恰好是白咲沒有的。

  太宰治拿出他自己的兩張卡片,興致勃勃:「這下我們兩個就是一塊結緣了!」

  白咲捏著卡片放進貼身的兜裡,沒搭理太宰治:「沒有『神』……希望獵人協會有在海島上投放『神』卡吧。」

  太宰治從另一邊抱來一把干柴,漫不經心:「有哦。」

  他微笑著:「『允許考生相互爭奪』只不過是我們根據常理推斷出來的規則罷了。」

  白咲點了點頭,解開串魚的草葉,用樹枝穿過,放在火邊烤了起來。

  然後太宰治的臉色就從期待無比變成了(=-=!),他用剝干淨樹皮的樹枝戳了戳魚皮焦干的部分:「總感覺不太好吃啊,這玩意。」

  白咲把兩條魚翻了個面,一臉平靜:「又沒油又沒鹽,不可能好吃啊,只是勉強能飽腹的程度罷了。」

  太宰治:「小白以前吃過嗎?」

  「怎麼可能沒吃過?」白咲回憶道,「不過太難吃了,我也很少吃。」

  除了最開始那一段時間,那時候她本來就找不到什麼好工作、還時不時的被港口黑手黨找到導致沒辦法向老板要求結工資,沒錢又沒存糧,就只能打打河裡的魚的注意。

  她的異能力抓魚還是很有用的。

  而且海邊的石頭上也偶爾可以撿到海蜇牡蠣之類的東西,實在沒辦法也會過去敲幾個吃。

  「也是呢,好難吃。」太宰治非常嫌棄,捏著烤得脆脆的魚皮嚼了幾下,「一點味道也沒有。」

  白咲小心的啃了幾口:「嗯,但也沒有腥味,還不錯啊。」

  太宰治看向一邊漿果樹上紫色的、熟透了的漿果:「這個能吃嗎?……總感覺很好吃呢。」

  「這種事情我不知道啦……喂,你真的要吃啊?!」白咲目瞪口呆的看著太宰治動作熟練的薅了幾把漿果下來,「這個真的能吃嗎。」

  太宰治純良眨眼:「誰知道∼」

  他放了一粒在嘴裡:「是甜的,有點像藍莓……看樣子沒有毒,要在烤魚上抹一層嗎?」

  「……你真吃啊?你能活到現在也真是個奇跡。」

  太宰治遞了一把給白咲,哀愁嘆氣:「我才不想要這種奇跡啊∼明明人家期待了很久的死亡,結果每次都不行呢。」

  「有什麼不好。」白咲一邊研究著手中的漿果,一邊隨口道,「這證明這個世界上,至少上帝不想你死嘛。」

  她拿出一顆漿果,將汁液擠在蟻蟲身上,仔細觀察:「看樣子是沒毒……嗯?你看我干嘛?」

  太宰治遮住臉悶悶的笑了幾聲:「所以才說小白……啊……」

  他安靜的閉上眼,黃昏的風吹過他蓬松的頭發:「小白。」

  白咲:「……?」

  太宰治鳶色的眸子裡猶如星光閃動,他眼睫顫了顫,最終蓋住鳶色中的情感。

  迎著白咲困惑的視線,他舉起烤魚,一臉無辜:「魚糊了哦。」

  白咲:「……!!!」

  白咲手忙腳亂的擠破漿果將甜汁抹上去,太宰治笑吟吟的看著她,摸上漿果汁的烤魚多了一層十分寡淡的甜味,但太宰治卻沒有再嫌棄不好吃,小口小口的將一條烤魚吃完。

  吃完烤魚,時間已經到了八點多,天色漸漸暗下去,如果是一般人在野外,這會兒大概就該准備搭帳篷休息,而白咲和太宰治卻不然。

  反正他們也沒有帳篷,不如趁夜色多找些地方,看看能不能把剩余的兩張『神』湊齊。

  太宰治抓著白咲的衣角(因為他一直念自己看不清路),低眉順眼、乖順的走在白咲身邊,夜晚能見度低,白咲就干脆奢侈的用念加異能來探測附近有沒有卡片。

  「嘶。」一邊的叢林裡發出了吸氣聲,白咲凌厲的看過去,只見毛絨絨的銀發男孩半蹲在地上,「頭……」

  白咲怔住,將異能範圍縮小,走到離奇犽兩米遠的地方:「奇犽?……是你嗎?」

  奇犽晃晃頭,撇著嘴站起來:「啊,大老遠看到你們,就想著過來看看了,你們集得怎麼樣?」

  白咲平靜的回答道:「如你所見,沒什麼收獲呢。」

  「哼哼,在海島上不知方向的到處找當然什麼也找不到啦,」奇犽身後仿佛有一條貓尾巴翹起,「我就不一樣了!我已經有兩張了哦!」

  太宰治言辭犀利:「兩張都是一樣的吧?」

  「……!!可、可惡!果然被你猜出來了嗎。」奇犽不服氣的撇嘴,一雙貓眼滴溜溜的轉,「誰讓那家伙不看清目標就來襲擊我,而且這個海島也不是沒有其他卡,所以我就把他的卡搶走了。」

  結果居然就是奇犽抽到的『緣』,白費他一場功夫。

  想到這裡,奇犽更加不爽,貓眼看向他們身後,抬著下巴詢問道:「要我幫你們解決後面那個嗎?卡歸我。」

  「嗯?這個倒是無所謂……不過奇犽,你吃過晚飯了嗎?」

  奇犽滿不在乎的提了提滑板:「嗯?沒有哦,我還不至於現在就餓,倒是你們兩個……」

  他嗅了嗅:「吃的烤魚和莓叢果啊?」

  白咲:「莓叢果?這個可以吃吧?」

  奇犽科普道:「嗯,就是吃過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身上都殘留著這種果子的香氣。不過現在還好是晚上,明天大概就散了。」

  白咲點了點頭,把這種果子寫在接下來七天的食物清單上。


第52章

  翻過高山越過海洋……啊不是,花了兩三天的時間將找了一大半地方後,白咲看著兜裡的一堆[緣][結]卡頭疼無比。

  現在島上的線索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要想再找到[神]……難不成真的只有去打劫考生?

  但這麼大個海島,就算要找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奇犽也不太爽的樣子,一雙貓眼斜睨著後方:「干脆把後面那個光頭拖出來打一頓好了。」

  白咲有點心動,衡量了一下距離與速度:「但是這個距離,不太容易抓到啊。」

  奇犽雙手繞到頭後,手指輕點後腦勺:「也是,那家伙跑得可快了。」

  武力值最低的太宰治不對此發表意見,他笑眯眯的道:「不如干脆找找小傑他們好了。」

  他解釋道:「彼此選擇的路徑不同,找到的卡片也不一樣,也許小傑他們有新的發現哦。」

  ——一語成戳。

  小傑看三人齊刷刷的看著他的魚竿,有點羞澀的撓頭:「我聞到卡片上有奇怪的味道,所以就一路找一路找,結果三種卡片的味道應該不一樣,然後就這樣了。」

  白咲:……

  然後你就一個人包了全海島的[神]卡嗎!?這個味覺,你真的是人嗎小傑!

  奇犽跑過去仔細端詳,連連驚嘆:「很厲害嘛小傑,你的鼻子到底是什麼做的!」

  太宰治也跟著湊過去,捏著下巴沉思:「莫非是在小時候安裝了什麼氣味收集器嗎?」

  小傑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只是普通的鼻子而已啊,奇犽你們呢,收集得怎麼樣了?」

  「我們這邊啊……」奇犽神色復雜的看著白咲,「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小傑。」

  小傑:……?

  然後小傑看著地上一堆[緣][結]卡片:………………

  「好、好厲害。」小傑由衷的佩服道,「居然能收集這麼多!」

  總之三人拼拼湊湊,集齊了自己的卡片後,還多出了不少。

  太宰治捻起一張卡片轉來轉去:「啊,身後那個光頭小哥的眼神就像是要殺人一樣呢。」

  奇犽雙手插兜:「順便一提,小傑你身後那個也是哦,眼睛就像我家三毛挨餓了一樣。雖然一直都有給那家伙喂東西。」

  要想平安離開並不難,但幾人都沒有提放棄剩下的卡片趁機離開這種做法:無他,獵人考試本來過關率就不高,剩的人越少,他們過關的幾率越大。

  更何況,跟在小傑身後的人暫且不提,那個光頭實力不俗,絕對是一個大威脅。

  白咲點了點下巴,看向太宰治,太宰治瞥了眼後方,於是白咲大大方方的轉向半藏的藏身之地:「喂,那邊那個。」

  樹叢裡什麼聲音都沒有,白咲從太宰治手中拿出一張[神]卡晃了晃:「要做個交易嗎?」

  半藏思考了一下,衡量彼此的實力,最終走出來站到離白咲五米遠的地方:「什麼交易?」

  白咲晃晃卡片:「你有鹽吧?那天你做土丸的時候我看到了哦。」

  「喂!什麼土丸啊!那是兵糧丸好不好!」半藏差點炸了,他怒氣衝衝的吼道,隨即又有些警覺,「你不會是……」

  白咲:「互惠互利嘛,你跟著我們這麼多天也看到我們都吃的什麼了吧?」

  盡管奇犽野外生存經驗豐富,但是有些東西弄不來就是弄不來——比如鹽,奇犽倒是有別的方法補充鹽分,但沒辦法加在食物裡。

  在卡片富裕的情況下,保障自己的身體健康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半藏猶豫:他身上備著的鹽也是應急用的,雖然還有不少兵糧丸可以代替……但現在,過這場考試更重要。

  想是這麼想,也不意味著半藏不會討價還價:「『緣』和『神』,兩換一。」

  「成交。」白咲道,「你把鹽包好放在一邊的樹上,我把卡片放在石頭上。」

  二換一看似吃虧,但也沒有辦法,就算半藏提出一換一,白咲也會想辦法要求他用其他的東西交換卡片:這海島上一大半卡都在他們身上,半藏又不傻,只要他還缺卡片,白咲幾人就會使第一目標。

  而小傑身後那個就更容易對付了。

  在交換位置完畢後,白咲撿起鹽包,看著半藏即將拿到卡片,白咲轉身發動異能。

  卡片「呲溜」的一聲朝另一個方向飛去,盡管離小傑身後那個人有一定距離,但顯而易見,半藏要跟他搶也是不占絲毫優勢的。

  四人趁機離開。

  小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嗚哇,我居然沒有發現那個人跟著我!」

  「因為小傑是笨蛋嘛。」奇犽熟練吐槽,「你該慶幸那個人的卡片也是『神』,不然他早就下手了。」

  太宰治笑眯眯的:「不如說那個家伙就是知道小傑也要找『緣』和『結』才會一直跟著小傑的哦,因為小傑抽卡的時候,他的猴子就藏在不遠處的花盆後面呢。」

  「……!誒!那豈不是所有人的卡他都知道!」小傑瞪大眼睛,「但是……」這樣的話,何必緊盯著他?記下他需要的卡牌擁有者不是更好?

  「啊,因為我和小白都有好好的藏著哦,而在小傑抽完之後,那只猴子就莫名其妙的感冒了呢∼」

  「……總、總覺得這不是莫名其妙的感冒……」小傑半拉眼吐槽道,焉噠噠的,莫名透露出一種委屈,「結果只有我被盯上嗎。」

  奇犽:「不是哦,那家伙的膽子只夠跟蹤你而已。」

  小傑:「……奇犽,你這也不是安慰吧!?」

  「不,就是。」奇犽斬釘截鐵道。

  「那絕對不是,」小傑反駁回去,然後趁奇犽還沒有回話,他低頭嘆了口氣,轉移話題,「不過如果大部分卡片都在我們這裡的話……那酷拉皮卡和雷歐力不就糟糕了嗎?」

  奇犽撇撇嘴:「那是當然的吧,酷拉皮卡之前精神就不太好的樣子,雷歐力就更別提了,整一個色大叔。怎麼,你想去找他們?」

  「嗯!因為有些擔心,奇犽也一起嗎?」小傑堅定的看著奇犽,得到奇犽半是無奈的同意後,猶豫看向白咲,「那個,小白姐姐,我可以拿『神』跟你們交換幾張卡片嗎?」

  白咲點了點手背,沉思一下:「可以,反正都是多的,鹽你也拿去一點吧,因為也用你的卡片換了。」

  小傑興高采烈的撿了幾張牌,接過用樹葉封裝好的鹽,拉著奇犽向遠處跑去。

  「哎,」目送他們遠去後,白咲嘆了一口氣,「明明海島這麼大,但想遇見也挺容易的嗎——然後,那邊那個,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偷聽,你有事嗎?」

  太宰治煞有其事:「喔!背著這麼大的包,莫非你就是傳說中海島上移動的便利店?」

  東巴一臉和善:「我其……那是什麼奇怪的傳聞啊!」

  太宰治手橫放在眼前,打量著東巴背著的包:「那裡面都裝著什麼呢?」

  東巴下意識摸上自己的包,心生一計。只見他露出了和藹老大哥的笑容:「是一些果汁罷了,怎麼樣?要喝一點嗎?這幾天你們也吃那些東西吃到膩了吧?不用客氣,我最喜歡照顧新人了。」

  白咲:「……」這人簡直把「我要坑你們」這幾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太宰治十分驚喜道:「那太好了!多少錢一罐呢?」

  東巴本想習慣性的說「不要錢我請你們」,但他轉念一想,能進入這一關的基本都是人精,也就雷歐力看起來好騙點,就連小傑都不好糊弄,他太趕著倒顯得他有所圖謀。

  於是東巴故作猶豫的思考了一下,一臉的愧疚不好意思:「雖然平時這些飲料送你們都沒問題,但畢竟是考試……所以……」他暗示的看向卡片。

  太宰治已經走到了他身邊,悄無聲息的取出一罐果汁,然後走到一邊摸了一把漿果,他大聲道:「當然沒問題——啊!你不要動!有蛇!」

  東巴的吸引力被短暫吸引走,此時太宰治已經抽出一針管果汁注射進了漿果裡,他的笑容無比溫和:「這種漿果也可以吃的哦,快,壓壓驚。」

  「啊,謝謝。」東巴驚疑不定的接過漿果,吧唧吃下,「這果子味道真不錯……嗯……怎麼有點熟悉……」

  幾秒種後,東巴臉色由青變紫變黑,朝另一邊狂奔而去。

  白咲看著東巴離去的方向,挑眉:「你還真是惡趣味啊。」

  太宰治純良的看著他,說到一半又捂住心裝憔悴:「自作自受而已哦,而且這個人再第一場考試的時候就想用飲料陰小白呢!啊∼小白如果誤信歹徒的話……」

  「?」有這回事嗎?她當時注意力都在電梯塔和公路上,倒沒有特別注意這些事,而且當時眼神充滿惡意的也不在少數。

  盡管前文沒有描寫,但第一場考試一開始就有好幾個考生都被陰得摔下公路,後來白咲扒電梯塔求蓋章後,被一腳踹下去、使壞扔下去的人就更多了。

  「這種騙術太低端了。」白咲說道,她坦然的回憶著,「我剛到橫濱的時候你就給我下過這種絆子了,那回我都躲過了,還怕他嗎。」

  太宰治突然陷入沉思:「總覺得你這種說法……像是把我當什麼經驗小怪刷了一樣。」

  白咲驚訝無比:「你怎麼會是經驗小怪。」

  太宰治『PIKAPIKA』的看著她。

  白咲:「自信點,你明明是送經驗的大BOSS,地獄級難度的那種。」

  太宰治:……


第53章

  白咲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接過考官發放的獵人證,上面有獨特的標號,可以在獵人協會官網查詢是誰的獵人證。

  豆面人在上面碎碎的解說著獵人證的相關事項,但白咲一點也不想聽,甚至還想暗鯊獵人協會。

  —事情要追溯到一天之前,第四場考試結束的日子。

  由於已經湊齊了卡片,所以在和小傑奇犽兩人分別後,他們就找了個有魚的譚邊貓了起來,決定就這樣苟到考試結束。

  在第七天,白咲和太宰治回到了原點。通過考試的人基本都是熟人,酷拉皮卡小傑等四人先不說,剩下的還有釘子怪人伊爾迷,馬戲團小醜西索,光頭半藏,還有個叫爆庫兒的小朋友(?)。

  當天,最後一個考官宣布了第五場考試的內容:根據七天前考官在海島上留下的線索找到頒發獵人證的大廳,考官們只在大廳停留三天。

  而提示只有簡簡單單的一條:大廳在他們去過的地方範圍內。

  「去過的地方的範圍內」,這樣說是不是很簡單?

  不要著急,再把幾個考場地點圈出來看一看就會發現,他們去過的地方的總面積和一個國家大小差不多。

  而七天前的線索……有多少線索可以活過七天?何況第六天還下了一場雨!

  若不是在場的人裡面還有一個聰明的不像是個人的太宰治,他們怕都要涼在最後一場。

  而且怎麼推斷出地點還不是最關鍵的事情,最關鍵的是海島是獨立的,沒有任何路通向岸邊,而獵人協會這群人把飛艇開走了,沒給他們留任何交通工具。

  白咲看著太宰治手繪的地圖,手指劃過中間長長的海溝。

  她面無表情:「……這要怎麼過去?游過去嗎?」

  酷拉皮卡陷入沉思,他試著回憶道:「之前在尋找卡片的時候我有看到過一些適合做船的樹……」

  白咲:……

  她萬分誠懇:「我覺得三天可能剛好夠我們坐一條船。」

  酷拉皮卡本想反駁說如果所有人齊心協力兩天半就夠了,然後他看了看西索和釘子怪人,冷靜道:「確實,三天可能不夠坐船,那麼就只有選擇其他的辦法了。」

  西索玩弄著手中的撲克牌,他將撲克牌豎著遮擋住下巴,十分詭異的哼哼笑了兩聲:「這很好辦哦∼我可以把我的飛艇叫過來呢∼」

  「我的飛艇」??瞳孔地震.JPG

  在眾人震驚的視線中,西索看向白咲,金色的眼睛裡戰意十足:「但是有條件哦,等拿到獵人證之後,就在天空競技場一決勝負吧,因為白小姐已經快成熟了呢∼?之前讓白小姐溜掉實在太遺憾了,我明明都做好申請戰鬥的准備了。」

  太宰治煞有其事的望向白咲:「成熟?哪裡?」

  「……太宰治你閉嘴。」白咲看向西索,手揣進兜,兜裡意外的空蕩蕩,她有點不適應的捏了捏手指,然後平靜道,「我拒絕。」——原來當時西索就在等著了嗎!還好她溜得夠快!

  西索微微眯起眼睛:「拒絕呀……∼」

  白咲無比冷靜:「現在的情況並不是沒有其他辦法,所以我不會選擇你。」

  太宰治抱手點頭,像是要跟西索比誰的語氣更蕩漾一樣:「沒錯沒錯,這種場外協助的話實在輕而易舉——看,訂好了!」

  太宰治晃了晃手中的手機,他特意把訂單頁面在眾人面前停留了幾秒鐘。

  這好像不是太宰治的手機。白咲心中浮現出不太妙的預感,她下意識摸了一下口袋。

  「……」草,她就說她剛剛怎麼覺得包裡空空的!太宰治又刷她的卡!

  白咲自我反省:怎麼回事啊?太宰治這個狗比居然能從她兜裡把手機摸走!……說起來,自從考完第三場獵人測試,她好像就沒有以前那麼……敵對?警惕?反正跟太宰治相處的時候自然了很多,仿佛有什麼東西跟著幻境中十八歲的太宰治一起碎掉了。

  但是這也太放松了吧!?連太宰治摸走她的手機都沒發現,換成伊爾迷她就當場暴斃收屍都不用了好嗎!

  但說回正題,在花錢租船和答應跟西索打一場之間,白咲當然傾向於前者,於是她咬牙切齒點頭承認:「就是這樣。」

  太宰治笑眯眯的將手機塞回她的包裡,同時豎起手指:「那麼,盛惠兩萬戒尼,有要上船的嗎?」

  「!!」光頭半藏下意識捂住錢包,「能、能便宜一點嗎?!」

  「可以哦∼甲板欄杆懸空特別席位一萬戒尼!」太宰治語氣激動,「那可是可以近距離接觸死亡的超妙位置呢!」

  半藏:……

  白咲:……

  不愧是你,太宰治。

  總之,第四場考試最後通關的幾人都安全准時的到達了大廳,然後一開始負責發號碼牌的豆面人聽完他們的經歷後十分驚訝:「但是……我們有在海島上准備船只哦。」

  他努力比劃著:「這麼大,因為是老舊的款式,所以需要所有人一起行動來著,因為維修、熟悉需要花很長時間……所以,現在獵人證還沒有送過來。」

  最後一場考試的本意也在於此——但誰知道這群人找都不找!轉頭就租了個船啊!

  豆面人扼腕:沒有在規則中添加不許尋求外界幫助這一點實在失算!

  白咲:……

  白咲感受著釘子怪人伊爾迷的灼熱視線,聽著西索哼哼哼的笑聲,整個人都不好了。

  豆面人努力挽回:「但是我們有給大家准備休息用的房間!獵人證一定會以最快速度到達這裡的!來吧!大家去休息吧!」

  然後白咲看了看自己的房間位置:左邊伊爾迷,右邊西索,對面太宰治。

  白咲再次打出問號:?

  請問獵人協會真的想讓她活下去嗎?她可以投訴獵人協會選手歧視嗎?

  既然拿到獵人證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伊爾迷解開偽裝,拿上釘子,決定先做個兼職找找手感。

  於是伊爾迷敲開了白咲的窗。

  隔壁的西索十分寂寞,他察覺到了空氣中膠著的戰鬥氣息,眼神一亮,興奮起來。

  於是西索扭著腰敲開了白咲的門。

  而奇犽閑著沒事做,跑去外面買了甜點決定回來分給幾個朋友吃,他按順序分了一遍。

  最後,他同樣敲開了白咲的門。

  屋內一片狼藉。

  只見伊爾迷對著白咲伸出手,西索站在一邊,身上的衣服不知為何劃出大大小小的破口,而白咲面無表情的縮在床頭抱著抱枕。

  伊爾迷:……啊。

  西索:哼∼

  奇犽:……

  氣氛萬分尷尬之時,太宰治從衣櫃裡伸出半個頭,眼神發光的看著奇犽:「啊!是夜宵!」

  奇犽木著臉,再次:……

  伊爾迷在白咲房間。西索在白咲房間。太宰治在白咲房間(還是藏著的)。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他到底該先吐槽哪一點呢?奇犽面無表情的想。

  ——

  總之,經歷了這一晚後,白咲覺得她完成了靈魂上的升華,不僅安全從伊爾迷、西索兩個人手下活下來,還吃到了她好奇已久的豪門大族的瓜。

  就是被伊爾迷像母貓叼小貓一樣逼回家的奇犽有點可憐,眼睛都失去高光了。

  小傑不太服氣,決定跑到枯枯戮山去找奇犽,他很有禮貌的告訴了白咲一聲:「之後我們就要去飛艇了,小白姐姐呢?」

  白咲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有點復雜:「我要去其他的地方,祝你們順利。」

  小傑興高采烈地:「嗯!等我把奇犽接回來,有機會再找小白姐姐一起玩!米特阿姨做的料理有那————麼好吃喔!」

  「……好,有機會的話。」但是她下半輩子估計就慫在封閉國家裡不出來了。

  這個世界雖然有很多普通人無法進入的地區,但是同時滿足「普通人無法進入」和「適合生存」這兩個要求的就只由一個國家了。

  NGL,一個摒棄機器文明堅持自然的國家,進入資格排查相當嚴格,就算有人想進來追殺她,身上也帶不了什麼好武器,而若只用念能力的話,白咲有萬分充足的信心攔下。

  太宰治突然問道:「小白會殺掉他們嗎?」

  白咲:「……?為什麼這麼問?」

  「啊,沒什麼,」太宰治輕松的靠著椅背,「只是突然想起來,小白還沒有殺過人吧?」

  他的眼睛沒有光亮,卻於黑沉沉中透露出說不明的柔軟:「在我知道的情報中,小白一個人都沒有殺過呢,當一方有底線而另一方不需要顧忌的時候……情況可是會比一般來說嚴重得多哦?」

  「哈……」白咲也學著他的樣子靠著椅背,結果發現自己腿不夠長,撇著嘴放棄,「他們殺不殺我和我殺不殺人本來就是兩回事吧?」

  她的懸賞面向全世界,三天更新,賞金令看到這份懸賞的所有人眼紅,就算她逃到NGL,也還是會有人潛進來追殺她。

  殺掉一個人也不會讓她的處境變好啊。

  「而且,我也不想背負別人的生命活下去。」

  「……誒?」

  白咲沉默了一下。她本來可以選擇活不活下去,要不要再繼續堅持下去,但……

  「但是殺掉追殺我的人的話,總覺得,」白咲仔細思考斟酌著話語,「總覺得……都靠殺人活下去了,再放棄算什麼呢?」

  「你是這麼想的啊……」太宰治垂下眼睛,他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好像想表達什麼,但他只是笑了起來。

  這樣的話,也不差吧。太宰治想道。


第54章

  「嗚哇∼果然像老板說的一樣漂亮呢!」太宰治就像春游出行的小朋友,指著海平線上的夕陽驚嘆,「對不對小白!」

  「……」白咲試圖讓自己冷靜,「我記得我們訂的是去NGL的票吧?」

  「嗯嗯,沒錯哦,小白親自定下的!」

  「那你解釋下,」白咲背後仿佛出現了熊熊的火焰,皮笑肉不笑道,「我們為什麼會在落日島。」

  落日島,白咲在二手書屋遇到的店長妻子的故鄉,本地使用的語言和日語非常相似。

  但他們的行程裡絕對沒有來落日島這一條!!是我給你的信任讓你自由過了火嗎太宰治!

  太宰治不急不忙的翻著包,拿出一張疊好的地圖:「看。」

  地圖上是落日島的輪廓,太宰治比劃著:「把落日島鏡面翻轉一下的話……是不是就和日本一樣?說不定這裡有和橫濱一樣城市哦,要去看看嗎?」

  「……有什麼意義啊。」白咲的氣一下子就松了。

  可她也只是懷念在橫濱的人而已啊,去這裡的橫濱有什麼意義嗎?

  但白咲最終還是和太宰治走在了去落日島版橫濱的路上。

  「啊啊——那個建築!」太宰治精神一振,把白咲的頭轉向那邊,「是武裝偵探社!」

  「……啊,確實是有點像啊。」布局和建築風格都和武裝偵探社所在的舊公寓十分相似,就連樓下的咖啡店布置都讓人覺得眼熟,她唏噓道,「這也是緣分麼……」

  太宰治好像漫無目的的在帶著她走,但白咲對橫濱了解怎麼會比太宰治少?

  她停住腳步:「這是去……鐳缽街的方向,去哪兒干嘛?」

  「這裡可沒有鐳缽街哦。」太宰治答非所問道,「來來,去海邊看看吧。」

  白咲卻沒有看他,剛剛街角出現的身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初名真澄……?」

  初名真澄不應該在上個世界嗎!?……啊,她也參與進了游戲裡,作為游戲主辦方那邊的人,進入這個世界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但在看到初名真澄的身影那一瞬間,白咲有了一種十分不妙的預感,這種危險即將來臨的預感幾乎讓她想拔腿就跑。

  太宰治拉住了她,強勢又溫柔的扯著她走向另一邊:「好好好,小白,從現在起安安靜靜跟著我走哦,很快就會結束了。」

  「你知道她會出現在這裡!」白咲瞬間想通關鍵,為什麼她上飛艇前昏昏沉沉,為什麼太宰治悄無聲息的改了目的地,為什麼要一路把她引到這裡來,「太宰治!放開我!」

  太宰治停住,他從容的轉身,纖細的手指蓋住白咲的眼睛:「相信我吧。」

  他慢慢移開手,柔和的微笑著:「我就是為了這個,才來到這裡的,最後再相信我一次吧,小白。」

  白咲:「……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太宰治卻並不回答,他興衝衝的高呼一聲,引來旁邊的路人詫異圍觀:「衝衝衝!目的地就在前面了!」

  白咲被他拉了一個踉蹌,垂眸看著太宰治拉住他的那只手,不安在她心裡蔓延開來。

  ……太宰治到底想做什麼啊?

  鈕鈷祿塔。

  地理位置和橫濱的骸塞一樣,但和破破爛爛幾乎被遺棄的骸塞不同,鈕鈷祿塔修建得十分豪華,被當地人用鐵柵欄圈起來,幾個和半藏一樣的光頭警惕的在柵欄外巡視著。

  太宰治哼著歌,用鐵質的小發夾撬開了鎖,白咲發揮出以往的經驗,悄無聲息的帶著太宰治溜進塔內。

  白咲警惕的問:「你非要進來干什麼?現在去哪裡?」

  太宰治指了指上面:「去樓頂。」

  ——與外面還算森嚴的防守不同,塔內幾乎沒有人走動,寂靜的讓人懷疑這裡是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

  推開頂樓的大門,余暉下的身影幾乎讓白咲血液凍結。

  「……初名真澄……?」

  但她又有點不太確定,因為面前的女孩和白咲印像裡的初名真澄長得有些許不一樣,盡管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打個比方,從前的初名真澄就像是被加了模糊濾鏡一樣,整個人有一種微妙的不真實感,但現在她和路邊所有普通的女孩子一樣。

  ……准確來說,是和上輩子死前的白咲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相似感。

  初名真澄朝白咲露出一個微笑,然後為難的看著白咲那被太宰治牽著的手腕:「太宰先生,您這樣也阻止不了什麼呀,只是給我增添多余的工作量而已。」

  太宰治毫無歉意的道歉:「啊是嗎,那太抱歉了。」

  白咲抿著嘴:「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不是橫濱的人嗎?」

  「我?我不是哦,」初名真澄頓了一下,仿佛覺得這樣有歧義,她進一步解釋道,「啊,我的意思是,我是橫濱的『東西』,但我並不是人。」

  初名真澄說得十分坦然。

  「橫濱有一本書,」太宰治微笑著說道,「是一本能改變現實的『書』,初名小姐,那天你襲擊了武裝偵探社,事後大家的記憶幾乎全部消失。」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使用的就是類似書的力量吧?」

  初名真澄含糊道:「是我自己的某種能力哦——啊,不過現在還是正事要緊吧?我說過的太宰,你沒有辦法阻止我的。」

  太宰治下意識將手捏緊,但他面上卻不露怯,從容的微笑道:「誒,是這樣嗎?」

  「別看我這樣,我好歹也是武裝偵探社的一員,」他提起手腕,扣住白咲的手,另一只手摸她的頭安撫了一下,「對付一個想偷別人東西的小偷還是沒有問題的哦?」

  初名真澄不太開心:「我沒有偷。」

  她重音強調道:「我沒有偷!這個是那群家伙給我的報酬!取回自己的報酬也有錯嗎?」

  「——那個報酬,」太宰治平靜接下,「可不是小白答應支付給你的哦。」

  初名真澄茫然的問道:「有區別嗎?是她自己自願參加的游戲呀。」

  「……我明白了。」白咲打斷了她。

  從剛才起,她的腦子就一直亂糟糟的,但是她還不至於這點東西都分析不出來。

  在得知這場游戲最終的目的後,白咲反而有一種「果然是這樣啊」的真實感。

  一個人如果持續接受同一種刺激,那麼他就會漸漸不滿足於這樣的刺激。就像虐貓,有的人最開始只是發泄,從中得到快。感後就變成滿足精神需求的一種手段。

  慢慢的,一只貓滿足不了他,兩只不能,三只不能……幾十只不能……到那個時候,他就會不滿足的將刀揮向同類。

  「圍觀」追殺也是同理,一種強度的追殺會讓人視覺疲勞,所以他們加強了強度,但是加強強度也不好看怎麼辦呢?

  ——停止游戲,去找另外的能滿足他們的刺激。

  白咲努力平靜下來,尾音卻帶上一丟丟怎麼也壓不下去的顫音:「這場游戲,打算停了嗎?」

  初名真澄沉默下來,她慢慢的點了點頭:「你猜到了呀?」

  「一方說停就停,這不是很違反契約精神嗎?」太宰治聲音忽然加大,他半轉身虛抱著白咲,眼深處泛起淡淡的光,「很過分哦,這樣。」

  初名真澄嘆了口氣,從窗邊走近他們,勸道:「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已經快拿到我的報酬了……我是能理解你的心情啦,但是橫濱也有你想見的人吧?」

  初名真澄打了個響指:「我帶你回去,你就不要在掙扎了,可以嗎?」

  白咲閉上了眼睛。並不是因為絕望或者悲傷才閉上眼睛……只是因為身體內部傳來的某種虛弱感。

  就像是失去了什麼一樣,無法抑制的冰冷蔓延全身,連扣住太宰治的手都索取不到一絲溫度。

  被冰塊一樣的手握住,太宰治還有空摩擦一下看能不能發熱,在幾乎凝滯的空氣中,太宰治顯得異常輕松:「啊初名小姐,你知道特異點嗎?」

  「異能與異能交叉時產生的特殊現像?」初名真澄試探著答道,話音還未落下,就被太宰治抓住手腕拉了過來,在雙臉懵逼下,太宰治發出歡快的笑聲。

  「玩家、游戲中的工作人員,而且還有我的人間失格——」

  從窗外吹出來的風吹亂他的頭發,余暉下,太宰治的表情冷漠又嘲諷。

  「會產生什麼樣的特異點,出名小姐,要猜一猜嗎?」

  黃色的、帶著微閃的光芒漸漸聚攏在三人附近,然後黑暗吞噬了他們,在黑暗來臨前的那一瞬間,太宰治放開初名真澄,將白咲拉入懷中。

  莫名的溫暖漸漸從外界傳導進身體,白咲舒展著不再僵硬的手指,然後摸到了太宰治的衣領。

  困乏席卷她,但白咲努力抵擋住了,這黑暗下,白咲幾乎連就在面前的太宰治也看不清:「太宰?」

  「嗯,我在哦。」太宰治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浮,「沒事的,還有一會兒你就可以回橫濱了。」

  「……你要做什麼,太宰?」白咲揪住他的衣領,「你到底——」

  太宰治溫柔道:「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什……?」

  「回到橫濱後,之前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嗎?」太宰治溫暖干燥的掌心蓋住了白咲的眼睛。

  白咲聽到太宰治很輕很輕的笑了一聲:「就算是我,也不在死後還被喜歡的女孩一直記仇呀。」

  「……哎?」

  白咲還沒有徹底吸收這句話的信息,她手中緊捏著的衣領就忽然消失,這片黑暗的空間裡再也聽不到另一個人的呼吸聲,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漸漸褪去。

  偌大的空間裡,女孩孤零零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她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手手:「太宰……?」


第55章

  這裡是黑暗。

  黑暗對人類來說絕不陌生。

  人在母體的時候就一直處於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就這樣在黑暗中安睡著,直到有一天,耀眼的光從外面照進來,驅走了黑暗,安睡著的人睜開眼睛。

  於是生命在光明中誕生。

  而太宰治重回了黑暗。

  他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下落,沒有風聲,沒有回聲,沒有光亮,明明再下墜,卻連指尖都察覺不到風穿過手指的感覺,只有大腦一刻不停反饋來的「下墜感」提醒著太宰治這個事實。

  「就像是被重新孕育了一次啊。」太宰治張開了手,盡管黑暗的空間裡,他連自己的身體也看不見,但這不妨礙他在腦中構築出現在的場景。「原來在這裡放棄『存證』是這種結果嗎?真可怕啊,還好是我啊,小白說不定會嚇哭呢∼……說回來,這裡真的有底嗎?」

  太宰治百無聊賴的想,這麼一直墜下去,他是先餓死呢?還是先落地死呢?

  個人來說,太宰治比較期待後者。餓死要難受的多,而太宰治討厭疼痛,盡管摔在地面上也一樣會痛,但那種痛只會持續短暫的一瞬間。

  想到這裡,太宰治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按照計劃來說,最好的情況還可以再見織田作一面啊……算了,織田作還有小白呀。」

  這兩個人就像是黑暗中的船和被遺棄的燈塔,只要他們兩個互相照耀,他們的世界就是明亮而充滿希望的。

  而他將會這永恆的黑暗裡,迎來他最期待的死亡。

  能讓他從腐壞世界中蘇醒的死亡。

  人類的誕生是從黑暗到光明中去。

  人類的死亡恰恰相反,從光明落入黑暗,然後就像現在這樣墜落至深淵,再無一點光——

  然後,光穿過了黑暗。

  光拉住了他。

  ——「找到你了,太宰治。」

  太宰治怔住,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太過微小、他一度認為這是不可能事件,但是:「……小白?」

  白咲捏緊手,感受著手下的脈搏,她知道太宰治看不見,所以才笑著說:「你不要總是想著自己的計劃,然後忘記別人的喜好啊。」

  「喜好?」太宰治就像只會重復的復讀機,重復著念了一遍。

  白咲輕輕:「我不想背負別人的生命活下去啊,無論是追殺我的人還是你這個討厭鬼……真是……每天都在想著怎麼嚇我一跳嗎你?」

  太宰治就像離家出走被叼住後頸的小家貓,頹喪、又帶著一種被驚喜砸中而反應不過來的懵逼:「……居然可以找到這裡嗎?」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別忘了你追殺了我多久,這點雷達我還是有的。」白咲咬牙把太宰治往上面拉,但太宰治卻仿佛身處另一個空間,沒辦法登上白咲所在的地面,「嘖……!這是怎麼回事!太宰,你到底做了什麼啊!」

  太宰治揚起了頭,頓了一下,解釋道:「我放棄了做人的『存證』。」

  「……?啊?什麼存證?」

  「誕生於世界上的人都會被世界賦予某種證明一樣的東西,有了那種東西,就可以作為人存活在世界上。」太宰治萬分平靜,「但是小白,你身上的存證是殘缺的——你應該有察覺到吧?」

  「……初名真澄?」白咲回憶起了看到初名真澄時內心莫名的憤怒,不太確定的問道,「我的存證……在她那裡?」

  「啊,沒錯,你的存證分給了初名真澄一半,所以初名真澄這個並非人類的人造物才可以以人類的身份存活於這個世界上,恐怕游戲那邊的人本意也不是想玩這場追殺游戲……而是想借這個游戲,讓初名真澄成為人,卻又能繼續使用她天生自帶的能力,所以初名真澄來到了這裡,取走剩下的存證。」

  太宰治安靜的微笑著:「沒有存證的你就無法在世界上活下去,所以我將我的存證給了你,這樣的話,你就可以回到橫濱正常的生活,而我也迎來期待已久的死——痛痛痛痛痛痛!小白QUQ」

  白咲冷漠微笑:「說完了嗎?夠了嗎?你是白痴嗎太宰治?」

  太宰治淚眼汪汪:「好過分呢小白QUQ,對人家又打又罵!」

  「……你真的想死嗎太宰治?」

  「是哦,能讓我從這個腐壞世界清醒過來的死亡——小白?」

  「……哈,」白咲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稍微放松緩解了手臂的酸軟,然後捏著他的手腕,太宰治的皮膚透露出一種刺骨的冰冷,白咲想,剛剛太宰治感受到的就是這樣的溫度嗎?她翻,「你是真的白痴笨蛋吧?…明明以前那麼聰明。」

  她冷漠道:「——如果你真的想死,就不會跟我說那種話了。」

  「…那種?」

  「原諒什麼的,喜歡什麼的,說的那麼輕松自在……」白咲道,「明明你的每個字都在說『救救我』啊,太宰,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坦率一點啊?」

  太宰治下意識縮了一下,但他很快強撐住:「我、可沒有這樣說啊,而且,你這樣也堅持不了多久吧,在這種事情上掙扎有什麼用呢?」

  的確,盡管太宰治離她這麼近,但他像是被這片空間排斥,無法登陸,白咲用盡全力一刻不停的抓住他,也只能讓太宰治停留在原地而已。

  白咲冷靜問道:「怎麼轉移存證?」

  太宰治:「要轉移給我麼?這樣的話,無法被救回來的人就是你了。小白,犧牲你掙扎這麼久贏來的生命救我這種人有意義麼?」

  「…如果我救你沒有意義,那你救我同樣沒有,我不會背負別人的生命活下去,你忘了嗎?」白咲閉上眼睛,沉沉的嘆了口氣。

  或許是因為經歷過了,又或許是因為被這麼多事連環衝擊,面對死亡,白咲意外的感到坦然和輕松。

  如果這是她的結局……也不差吧。

  「太宰,」白咲輕輕道,語氣柔和,「應該回到那裡的人,不是我呀。」

  她離開原來的世界,無所依靠,無以為家,再霸占其他人的故鄉……實在太厚顏無恥了。

  這樣就好吧。白咲想。這樣就夠啦。

  溫度再一次交換,太宰治如冰一般的手腕逐漸回溫,他瞳孔微縮,下一秒,他用力將白咲拉入懷中,兩人體溫交融,太宰治微弱的聲音逸散在空中:「小白才是笨蛋啊……但是,現在就只能賭一賭啦。」

  太宰治閉上眼,於黑暗中,擁抱著自己的光沉沉睡去。

  ————

  「………太…………」

  「………………咲…………」

  「醒醒——」

  非常非常刺眼的光芒穿過眼皮,白咲下意識拿手擋住,卻措不及防被誰抱住。

  她懵逼的:「……哎?」

  白咲茫然的抵著這個人的胸膛,頭腦一片空白,她試探著:「太…太宰……?」

  這個人抱緊了她,他顫抖著:「……我很擔心你們啊。阿咲,太宰也是,你們到底去哪裡了。?」

  「!!!!」白咲瞳孔放大,重新適應光明的眼睛聚焦,她看到了面前紅色的發絲,驚喜、茫然、內疚這幾種情感相互交織,充斥內心,「織、織田?」

  太宰治半死不活的:「喘不過氣啦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後退半步,眼眶濕潤,他按著兩人的頭,似有千言萬語,卻最終只說道:「我很擔心你們啊……你們平安回來,真的、真的太好了。」

  太宰治退開,躺倒在地,懶洋洋道:「數學家們真的超了不起哦織田作!」

  在離開橫濱之前,和織田作之助最後一通電話裡,太宰治這樣說道:概率論中有這樣一個定義,在一定的條件下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叫不可能事件,也就是說不可能事件會發生的概率為零,就是這種定義,不可能事件概率為零,但概率為零的事件卻不一定是不可能事件。

  太宰治輕聲:「發生了啊,明明概率是零來著。」

  那通電話對織田作之助來說實在太過久遠,他茫然的看著太宰治。

  「……抱歉,讓你擔心了。」白咲道,「明明我沒想讓你這麼傷心的。」

  「……阿咲,」織田作之助鄭重道,「你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家人,無論是以什麼方式離開,我都是無法接受的,你到底……去哪裡了?」

  白咲張口:「我——」

  「啊有了有了!名偵探大人說過在這裡可以找到人吧∼」江戶川亂步得意又驕傲的叉腰,「名偵探大人是不會出錯的!」

  「阿白!太宰!」國木田大步跨過來,「怎麼回事啊!你們兩個到底去哪裡了!一年多沒有消息,要不是亂步先生說你們還活著,偵探社都以為你們——哎!????啊那個、那個阿白!我不是在罵你你不要哭啊!!」

  白咲低下頭擦干眼淚:「不,沒什麼,我只是、只是,能活著看見你們,真的太好了。」

  「你再說什麼傻話……」國木田沉默了一下,他半跪下來,低沉道,「抱歉,我還說大話,說什麼一定會解決這次事件……結果我什麼都沒有做到。」

  「…那不是國木田前輩的錯啊。」白咲看向自己的手,那裡還殘存著冰冷的溫度。

  白咲突然想起什麼:「太宰,你做了什麼?!」

  她明明已經將存證還給了太宰治但是——

  太宰治只是微笑著:「是新生哦。」

  人類的存在是以羈絆締結——

  而白咲所接下的羈絆,成為了她存在於世的鎖鏈。

  這就是人類……啊。

  「賭贏了啊。」太宰治這麼想道。


第56章

  在很普通的一天,橫濱失蹤了兩個人。

  這實在太正常了。

  在橫濱這個地方,盤踞在這裡的黑手黨的爪牙可以伸到任何一個地方,火拼與械鬥隨時都可能發生,在鮮血和死亡面前,失蹤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情。

  作為前黑手黨的織田作之助對這種事再清楚不過,他還在港口黑手黨工作的時候,就常常處理這種事情。

  織田作之助並沒有意識到失蹤的是誰。

  他最開始什麼都不知道,無論是太宰治還是白咲都沒有經常和他聯系的習慣,一兩個月見不到也是常事,所以織田作之助只是安安靜靜的等待著,就和以前所有日子一樣,在lupin等待太宰治,在咖喱店等待白咲。

  他什麼都沒有意識到。

  ——直到有一天,年幼的女孩子咲樂拉住了他的褲腳。

  「怎麼了咲樂?」織田作之助停下寫作的手,彎腰抱起咲樂,耐心的哄道,「有什麼事情嗎?」

  咲樂舉起手中的小鏈子,一臉『誇誇我』的表情:「看!這是我給阿咲姐姐做的生日禮物!」

  織田作之助頓了頓,仔細打量著小鏈子。鏈子上的吊墜五花八門,有幼稚的卡通人物,也有精致的鑽石吊墜,這兩個看上去不太搭,但由於色彩搭配得不錯,看著也能誇一句可愛,只是其中還有不少玻璃珠和貝殼,所以不需要問白咲,織田作之助也知道白咲絕不會戴上這種隨時會暴露位置的首飾。

  但這是小朋友的好意,白咲也不會跟咲樂直說她用不上。所以織田作之助道:「咲樂真是好孩子,阿咲也一定會喜歡的。」

  咲樂羞澀的笑著,她用小手捂住臉,很不好意思的小聲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找阿咲姐姐啊?我想把這個禮物親手送給她。」

  織田作之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揉揉咲樂的頭,笑著問道:「你怎麼突然想給阿咲姐姐送禮物?」

  「是生日禮物!」咲樂認真嚴肅的糾正他,然後她低頭擺弄著項鏈,小聲道,「之前阿咲姐姐帶我們去游樂園……我覺得阿咲姐姐其實很喜歡熱熱鬧鬧的!那個時候阿咲姐姐好像很羨慕我們幾個……但是她總是一個人,又不常來找織田作玩,所以,我就想,我們可以給她過一個生日呀,這樣阿咲姐姐就不是一個人了。」

  織田作之助才忽然意識到這件事:他不知道白咲的生日。

  盡管他們相識兩年,但白咲並沒有說過她的生日是在哪一天,也沒有類似慶祝生日的舉動,織田作之助又向來對這些不太關注,也就沒有主動問過這件事。

  只有一天的話。織田作之助心底柔軟的想,哪怕費盡千辛萬苦也只能有一天時間,那麼這一天用來過個生日也不錯吧。

  織田作之助轉身將筆收好,他蹲下來摸了摸咲樂的頭:「你知道阿咲姐姐的生日嗎?」

  咲樂的眼睛濕漉漉的,她搖搖頭,充滿期待的問:「但是織田作一定知道吧!」

  「我不知道,」織田作之助誠實的回答道,「但是咲樂說得對,大家可以在一起過一個生日,熱熱鬧鬧的,阿咲一定會高興的。」

  他穿起風衣,囑咐道:「要好好待在家裡哦,我出去一趟。」

  織田作之助聽太宰治說過,他在武裝偵探社工作,而阿咲是他的同事的話,那應該去武裝偵探社就可以找到了。

  「啊。」織田作之助頓住,他自言自語道,「我好像沒有跟阿咲說過我和太宰的關系。」

  ……阿咲會生氣嗎?

  哄女孩子的話……買個蛋糕?還是買花?

  他一路思考著,然後停在偵探社的門前。

  「啊,名偵探大人就說吧!等下會有客人上門!」門內傳來了這樣一個聲音,然後很快,門從裡面被打開。

  開門的是一個系著小辮子的金發青年,他扶了扶眼鏡,側身邀請道:「如果有委托的話,就請進來吧。」

  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他巡視了一圈,禮貌的問道:「我找人,請問白咲在這裡工作嗎?」

  他並沒有在辦公室發現白咲的影子,由於普通工作也會有值班請假的工作時間變化,織田作之助不太確定白咲是換了一份工作,還是今天沒有來上班。

  「——你是白咲的?」一個女聲插進了對話,織田作之助望過去,是一位頭戴金色蝴蝶發誓的短發女性,她皺眉說道,「朋友?還是……」

  最開始的自稱名偵探的人說道:「是阿白的朋友哦,看樣子還不知道呢。」

  織田作之助有了不好的預感,求解似的望向面前的兩個人。

  國木田獨步只是沉默,他旁邊的女性則是垂下眼睛。

  「……請問阿咲到底……?」

  織田作之助內心閃過諸多猜測,他問道:「是生病了還是?」

  國木田微微低下頭,如同哀悼一般的說道:「阿白她失蹤了。」

  失蹤!?織田作之助還未消化完這兩個字的意思,國木田緊接著道:「你作為她的朋友,應該知道她被懸賞這件事吧?」

  織田作之助艱難道:「……懸賞被撤下了嗎?」

  短發女性與謝野晶子低聲道:「沒錯。」

  「是什麼時候的事?」

  與謝野頓了一下,報出他們推測的日期。

  那一天實在太平凡了,甚至連追殺過來的人都沒有,白咲笑著和與謝野約好第二天一起吃蛋糕,輕輕松松的走出了偵探社的大門。

  太宰治也是,一如既往的哼著歌離開偵探社,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什麼——江戶川亂步倒是有察覺到些許,但即便是亂步,也只是推測出白咲會短暫離開偵探社幾天。

  白咲一天沒出現,國木田有些擔心,但是也沒有往失蹤方面想,至於太宰治,這貨一天不出現實在太正常了。

  然後緊接著兩天、三天——

  直到國木田獨步在和花袋通話的時候,田山花袋無意識的說了一句話:「你們是不是已經解決了懸賞的事情了?」

  國木田獨步楞了一下:「什麼?」

  田山花袋察覺到不對勁:「網站的懸賞已經撤下了啊——不是你們解決的嗎?!」

  「……當然不是啊!!」國木田獨步幾乎立刻把白咲失蹤和懸賞撤下兩件事聯系了起來,「懸賞是什麼時候被撤下的?!」

  花袋嚴肅道:「我正在查——」

  ——那個日期,正是偵探社眾人最後一次看到白咲的日子。

  國木田無意識的扣緊桌子:「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宰那家伙也是……!」

  偵探社兩名成員陷入失蹤狀態,社長福澤諭吉下了緊急命令,調動全城監控,甚至連亂步先生也一句話都沒說的加入搜尋工作。

  然而他們也只是找到了白咲最後出現的地點而已。

  此後白咲和太宰治去了哪裡,是不是還活著,就連江戶川亂步也得不出答案。

  國木田獨步道:「你是阿白的朋友的話……有什麼別的線索嗎?」

  ……沒有。織田作之助混混沌沌的想,他不知道白咲去了哪裡。

  最後一次和白咲見面的場景浮現在眼前,那個莫名的擁抱……阿咲是預知到了什麼……?不!阿咲絕不是這樣悄無聲息離開的人!

  他渾渾噩噩的告別偵探社的人,不知不覺走到了當初白咲租下的倉庫。

  裡面的東西稀稀拉拉、很隨意的擺放著。

  織田作之助一件一件的摸過去,摸到紅酒盒時,他似有所感。

  紅酒盒被打開。

  織田作之助找到了「遺書」。

  白咲親手寫下的遺書。

  他跌跌撞撞的扶住一邊的箱子,箱子猛烈晃動一下,紅酒跌落在地,酒香傳遍倉庫。

  織田撐著浸濕的地面,如絕境的野獸一般嘶吼著。

  MIMIC也好——

  兩年後的現在也好——

  人類為什麼總是這樣迎來悲劇啊?!

  紅酒沾濕他的衣服,就算走了那麼長一段路,回到家的時候氣味也依然沒有絲毫減少。

  咲樂不滿的看著他:「織田作是壞蛋!明明說好要去找阿咲姐姐的!大家還要一起慶祝生日啊!」

  「……抱歉咲樂。」織田作之助蹲下來,聲音低到幾乎聽不清,「阿咲……她很忙。」

  咲樂懂事的說道:「那、那好吧!織田作一定要把我的禮物送過去哦!生日聚會就等下一次,阿咲姐姐不忙的時候再說吧。」

  「……啊,一定。」

  織田作之助摸著她的頭,輕輕道:「去睡吧。」

  咲樂說了晚安,然後囑咐道:「織田作也要好好洗澡!臭死啦!」

  他回到房間,用手撐著額頭,好半天,他摸出手機,不知道是懷揣著希望還是絕望的撥通了電話:「——嘟嘟嘟,該用戶不在服務區——」

  打不通太宰治的電話。

  白咲那個本來就是臨時用的手機號也早就被注銷了。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朋友失蹤了那麼久,他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阿咲、太宰……」他的尾音顫抖著,同時捂住了眼睛,「我一定、一定會找到你們的。」

  盡管偵探社早就全員出動過十幾次,盡管這十幾次的全部都一無所獲,盡管他們都對那個「可能」心知肚明——

  「這個委托,偵探社結下了。」國木田獨步這樣說道,「我答應過那個孩子,一定會解決她背負著的重擔。」

  「這種以玩弄別人為目的的游戲,我國木田獨步以性命發誓,絕對會將這背後的陰謀徹底粉碎。」

  ——哪怕最終他們只能找到腐朽的屍體。

  ——也一定要讓那個女孩安睡在毫無陰霾的陽光下。


第57章

  「——所以,」國木田鏡片一閃,冷光顯得格外凌厲,單手撐在桌上,俯身看向白咲,「這一年多的時間,你們到底去哪兒裡了?」

  江戶川亂步轉著椅子,和聲道:「沒錯沒錯!讓大家擔心了這麼久,必須得好好交代。」

  「……那、那個,怎麼說呢,」白咲干巴巴的解釋著,然而這種事她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解釋的頭緒,突然她靈光一閃,「等等,一年多?」

  「啊沒錯,」與謝野晶子隨手拿起一邊的年歷,比劃到,「從這裡到這裡,差三個月就到兩年了哦。」

  「誒,我以為才過去兩三個月呢。」太宰治撐在椅背上,懶散道,「難道是因為這段時間和小白待在一起所以時間過得才很快嗎?」

  「……只是單純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吧?」白咲睨著他,「你連加減乘除都算不清了嗎?」

  「時間流速?難道你們被關在哪個異能者的空間裡了嗎?」國木田獨步敏銳的捕捉到關鍵詞,他發問道,「是懸賞的那個人做的?」

  白咲頓了一下,避重就輕道:「啊,沒錯,是那邊的人做的,也不算是異能吧,反正就是另一個地方,情況很緊急,所以沒來得及跟你們說,抱歉,讓你們擔心這麼久。」

  國木田接受了這個解釋,轉頭瞪向太宰治:「所以你又為什麼跟著去了!能發現這一點的話倒是把大家叫上啊!」

  太宰治一本正經:「那樣的話豈不是偵探社都空了!這可不行吧!」

  「……啊,雖然這麼說也有道理……但是你多少也可以給我們留下一點信號吧!」

  「有哦,亂步先生應該知道的吧?」太宰治極其自然的看向江戶川亂步,「不然也不會提前要零食了嘛!」

  「……」江戶川亂步叉腰哼了出來,「那當然了!那種東西還瞞不住名偵探大人,但是你根本也沒說什麼吧!」

  就算是江戶川亂步,解析到「我要去和小白度蜜月啦∼」這種信息的時候也有那麼一瞬間會懷疑自己的好嗎!

  織田作之助打完電話回來,他剛剛在電話裡安撫好了幾個小孩,進門的時候剛好聽到江戶川亂步的最後一句話,應了一聲:「沒錯,太宰,『和小白去度蜜月』是什麼意思?」

  白咲:……?

  太宰治:……!

  白咲緩緩轉頭,面無表情,殺氣四溢:「你到底留了些什麼?!」什麼叫蜜月!呸!

  太宰治舉起雙手,舉白旗投降,他連眨幾下眼:「啊啊,這個啊……不是說好了以前的事一筆勾銷嗎小白!」

  白咲抿起嘴,耳邊似乎回響起了太宰治於黑暗中說的那句話——

  「就算是我,也不想在死後還被喜歡的女孩一直記仇呀。」

  ……喜歡的……

  白咲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跳過了這一點,然而織田作之助卻極其自然的問道:「『以前的事』,指的是負責追殺阿咲那時候的事嗎?」

  國木田:「……負責追殺阿白?」

  谷崎:「……太宰先生嗎?」

  與謝野晶子:「……嗯,原來是這樣啊,那就難怪了。」

  直美搖頭:「太宰先生好過分,哥哥可不能學他哦∼」

  「……」太宰治臉上僵硬了一瞬,好半天,他揉著額頭笑道,「真不愧是你啊,織田作。」

  國木田拍桌:「喂!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難怪阿白總是一副害怕你的樣子!原來你還做過這麼過分的事情嗎?!」

  太宰治愁眉苦臉:「所以說只是工作啦——我可是哭著求小白原諒了哦,對吧小白?!」

  白咲歪頭:「沒有。」

  她一本正經道:「沒有哭著求。」

  「我現在就可以哭出來了哦小白?」太宰治焉噠噠的趴在桌上,眼中滿是委屈,「啊,要怪就都怪那個只會壓榨我的上司好了!」

  國木田萬分驚訝:「原、原來你這個吊兒郎當的家伙以前是有工作的嗎!」

  「那是當然的吧。」太宰治撩了撩頭發,「我可是很優秀的員工哦!」

  「……敢雇佣你的企業現在一定倒閉了吧,每天都在想著翹班的家伙,實在想像不出你認真工作是什麼樣子的。」

  「太宰對工作還是很認真的,」織田作之助道,「對了,阿咲從哪裡逃出來了的話……懸賞怎麼樣了?」

  眾人精神一震,國木田趕忙打電話給田山花袋。田山花袋花了幾秒鐘登錄網站:「唔……姑且算是個好消息吧。」

  國木田:「什麼?」

  「懸賞雖然重新掛上去了,但是只有三十美元了,而且也不再三天發布一次定位。」田山花袋道,「普通人要查看的話,得翻到最後幾頁才能看到這份懸賞了」

  「確實是個好消息呢。」白咲表情復雜道,「雖然我也多少預料到了,但是,該怎麼說呢……」

  這個三十美元就顯得她很不值錢一樣!雖然大概不會有人對這三十美元感興趣,她也基本算安全了,但怎麼說呢,就是莫名高興不起來啊……

  白咲低下頭,用手機換算了一下兩百五十億美金和三百億日元,再在屏幕上打出三十這個數字,深深的嘆了口氣。

  唉,為什麼不干脆撤掉懸賞呢?鬧心。

  織田作之助困惑:「預料到?是和那邊達成了什麼協議嗎?」

  白咲輕輕搖了搖頭,出神的看向自己的掌心,回想起了在那片黑暗中、剛剛發現太宰治消失時的事情。

  在真正的黑暗中,人類是看不到任何東西的,就連直覺也會被蒙蔽,大腦連方向也不能判斷。只剩寂靜與虛無的這片空間,恍若死後的地獄,在這裡松開彼此的雙手,或許等到壽命結束也不一定能再遇到彼此。

  白咲找不到太宰治。

  ……她找不到他。

  盡管腳下一片平坦,但白咲還是走的跌跌撞撞,那個時候,在一片混亂、茫然中,白咲忽然想起了她久久沒有使用過的能力。

  [交換]。

  以五感之一交換[契機]。

  白咲交換了味覺、嗅覺、視覺,在她就要咬咬牙交換出觸覺的時候,她伸出去的手終於從那片無風無痕的深淵中拉住了太宰治。

  那個時候她並來不及驗證她是不是真的失去了這些感覺,畢竟在那片空間中,她本來也沒吃東西、空間裡也沒有什麼味道、黑暗中也看不見什麼。

  但是回到這個世界後,她卻發現視覺味覺嗅覺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於是在幾番試探後,白咲終於知道她付出了什麼代價。

  白咲失去了異能。

  並不是使用不出來的那種失去,而是像身體裡的異能被挖走了一樣,異能不存在於她的身體那種失去。

  在那一瞬間,白咲就想到了懸賞,她猜測懸賞應該不會再有那麼多——但因為她還有念能力,所以大概不會降很多——大概會有幾百萬美金,應該就在三百億戒尼左右浮動。

  但是白咲萬萬沒想到,游戲主辦方一下子就降到了三十美元!

  三!十!美!元!

  國木田抱手沉思道:「三十美元麼?為什麼那個人不肯撤掉懸賞呢?」

  「這一點就留到之後再調查吧,」與謝野晶子伸了個懶腰,勾唇笑道,「今天可算是雙喜臨門呢,就讓……太宰治請大家吃飯吧。」

  江戶川亂步舉雙手贊成:「喔喔!請客請客!社長常去的那家湯豆腐店怎麼樣!那裡的粗點心超好吃!」

  最重要的是,那家店很貴。

  太宰治十分坦然的掏出口袋,幾個奶酪棒掉在地上:「我沒錢哦。」

  與謝野晶子審視著太宰治:「太宰,這一年你不會就賴著阿白讓她養你吧?」

  太宰治極其可愛的歪頭,故作沉思後,恍然大悟一般:「誒∼好像是呢!」

  國木田忽然扶著眼鏡,一臉神秘的低聲猜測道:「喂太宰,你以前該不會是在黑手黨……」

  太宰治:「……?」

  白咲:……!!

  「……旗下的牛郎店工作吧?」

  國木田有理有據:「你平時經常去酒館咖啡店混時間不說,也常常莫名其妙的騷擾女孩子,而且這次還讓阿白養了你一年——」

  織田作之助:「……噗。」

  太宰·前港口黑手黨五大干部·治神色復雜,懶洋洋的拖長聲音:「啊,這個啊,很遺憾,答錯了哦國木田。」

  然後他又有點高興一樣捂住臉:「但是國木田是在誇我長得好會說話嗎∼開心!」

  「我猜錯了嗎?」國木田一臉求問的看向白咲。

  「……」她覺得這個時候不是坦白太宰治身份的時候,白咲斟酌道,「一半一半吧,哦對了國木田前輩,我現在還算是偵探社的成員嗎……?」

  與謝野鏡子道:「當然算是,但是這可不算帶薪休假,所以工資只能拿到一點點哦?」

  白咲松了口氣:「嗯嗯!這樣就好了!」

  太宰治指著自己:「那我呢那我呢!」

  國木田獨步異常嫌棄:「和阿白一樣,但是!沒有工資!」

  太宰治:QUQ

  與謝野晶子將話題扯了回去:「那麼就定那一家湯豆腐店了嗎?我還有一瓶珍藏的紅酒,正好用在今天大家一起慶祝。」

  白咲忽然「啊」了一聲:「我有給織田留紅酒哦,織田有看到嗎?」而且紅酒裡面還有封信!

  織田作之助平靜道:「被摔碎了,抱歉。」

  白咲:……一、一百多萬的紅酒啊!

  一時間,白咲心裡百感交雜:不知道是織田作之助砸碎了一百萬更讓白咲心痛,還是織田作之助看到那封信的反應更讓白咲心痛。


第58章

  請問——

  假設這裡有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海洋,海洋裡被扔進了復數根針,現在有兩個人同時在這片海洋潛水找針,那麼他們有多少可能會同時找到同一根針?

  店內,左邊,偵探社眾人面無表情;右邊,港黑眾人神態囂張,中間,服務員波瀾不驚,拿著點好的菜單彬彬有禮的退出房間。

  白咲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她心如死水靜靜的想:在這麼大一城市,兩個死對頭恰好在同一天選擇了同一家飯店還恰好預約到相鄰桌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大海撈針不過於此。

  而且還特麼是港口黑手黨的人!請問你們幾個高層這麼坦然的聚在一起就不怕有人把你們連鍋端了嗎!?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道:「真是湊巧啊,福澤閣下,這可真是意外的秘密相會啊,若是讓某些人知道,大概會驚得睡不著覺吧。」

  福澤諭吉八風不動:「只是偶然而已。」誰跟你秘密相會?

  森鷗外嗤笑了一聲:「還是老樣子的沒情趣呢,福澤閣下。」

  福澤諭吉不甘示弱:「你還是老樣子的喜歡幼女嗎,森醫生。」

  「誒,愛麗絲醬是可愛到塞進眼睛裡也不會痛的女孩子呢,」森鷗外撐著下巴歪頭一笑,目光移到白咲身上:「這算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白咲小姐。」

  白咲抬眼看了下他,微微眯起眼睛:「誰知道呢,我向來不記無關人士。」

  「是啊,」森鷗外好像一點兒也沒聽出來話裡話外的諷刺,十分自然的點頭,「人老了就是很容易記不住事情啊,不過我可是下令追殺白小姐兩年的人呢,這應該不算毫無關系吧?」

  白·老了·咲神色凝重:她怎麼嗅到了一股比太宰治還狗比的狗比氣息?

  肯定是錯覺,這個世界怎麼會有人比太宰治更狗比。

  見她不答話,森鷗外絲毫不尷尬,自然的轉移話題道:「哦呀,太宰,原來你也在這裡啊,我送你的風衣還穿著嗎?」

  太宰治裝作思考了一下,拖長聲音:「當然……早就被燒掉了。」

  森鷗外微笑:「是嗎?啊,織田也在這裡啊,我記得四年前,兩位就有私人層面上的交情了呢,如今也還是朋友嗎?真好啊。」

  太宰治僵了一瞬:白咲肯定已經知道他和織田作認識,但是多久認識的這種事他還沒來得及說——

  織田作之助略微帶了點困惑,然後他突然頓住,看向白咲:「阿咲——」

  白咲抬眼,和森鷗外對視,對方紅眸深處滿是黑暗,他勾起意義不明的微笑,溫和得就好像真的是和藹的長輩關心晚輩一樣。

  可惜這話裡怎麼聽都有刀子,白咲可不接這刀子去捅自己人。

  她平靜道:「森先生真是關心離職下屬的交友情況啊。」

  「啊,這也是BOSS工作的一部分呢。」白咲沒有上鉤,森鷗外有些遺憾的收回了視線。

  交談截止於此,雙方都沒有再尬聊下去的打算,但是畢竟死對頭就在隔壁,就算兩方人馬都安安靜靜,空氣中也滿是箭弩拔張的危險感。

  白咲目不斜視的看著眼前的桌子,心道難怪剛剛亂步先生拉著國木田前輩去買可麗餅了,亂步先生進門前就知道這裡還有港黑的人了吧,而且剛剛那番對話要是讓國木田前輩聽到……大概又是一次世界觀的破碎吧,國木田前輩。

  啊啊,難得大家舉得這麼齊在一起慶祝,以後就未必有這種時候了,畢竟織田作之助並不是偵探社的人。

  門外傳來了國木田的聲音,他像是在對另一個人說話:「啊,沒錯就是這裡,亂步先生為什麼要退後那麼多?……啊好的,我這就把門打開——」

  金色的陽光下,國木田獨步看到門內的二十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扭頭看著讓他,港口黑手黨的人甚至還很不爽似的哼了一聲:「又來兩個。」

  「……」國木田獨步指著這群人,不可置信的吼道,「港、港口黑手黨!?」

  森鷗外客氣道:「下午好。」

  國木田獨步:……誰和黑手黨下午好啊!!

  他毫不猶豫的聯系店主詢問能不能換個位置,但是店主十分為難的告訴他目前客滿,實在沒有辦法,於是國木田只好黑著臉坐在了位置上。

  太宰治欣賞了一會兒國木田的臉色,忽然道:「小白現在有住的地方嗎?」

  住處?白咲停頓了一下,搖搖頭。

  如果她只是離開了一兩個月,那她自然還找的到住的地方……可她離開了一年多,那些地方肯定早就被挪作他用,而且她已經失去了異能,也沒法再像以前那樣縮在河裡管道裡。

  雖然她已經竭力讓念能力靠近原本的異能了,但這終歸是兩種能力。

  與謝野晶子頓住:「啊……說起來,最近又招了幾個事務員,宿舍有些緊張。」當然擠一擠的話不是住不下,但白咲大概也不願意和其他人一起住吧。

  畢竟被追殺帶來的習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改的掉的。

  織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把家裡幾個房間重新分配後,抬頭問道:「阿咲要來和孩子們一起住嗎?雖然房間還要收拾一下,但是不需要花費太多功夫。」

  白咲心頭一動,但太宰治笑著插問道:「織田作又收養了幾個小孩子吧?房間真的夠嗎?」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有十五個了,總能想點辦法的。」

  白咲立刻拒絕:「那就算了吧,別擔心我,這種事我很在行的。」

  何況她剛剛拿到了偵探社發的薪水,還有離開前剩下的一些資金,雖然這些錢加起來還不夠在中介處正式的租一個房子住,但是堅持幾天倒也沒有問題。

  太宰治提議道:「要不去我家好了!」

  他非常可愛的微笑著:「因為之前一直讓小白養,所以這回換我養小白也沒有問題哦∼」

  「我拒絕,你要是過意不去就折現還給我。」

  「沒錢。」他干脆道,然後可憐兮兮的看著白咲,「這一頓飯掏空了我的存款呢,怎麼辦小白QUQ」

  白咲冷漠異常:「餓死吧。」

  「……好凶哦小白,不是說好的以前的事一筆勾銷嗎?」太宰治更加可憐,像是要哭出來一樣,「結果還是這麼凶呢!」

  白咲不由得自我反省:剛剛她真的有很凶嗎?

  好像是和之前她對太宰治的態度沒有差別來著……白咲其實不想太溫和的對待太宰治,如果對他態度太好了,這貨絕對會踩著你頭頂跳舞!但既然白咲答應過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那她在態度上做出一點改變也是應該的。

  白咲勉為其難的改口道:「我也沒辦法,你去找兼職吧。」國木田前輩猜測的牛郎這個職業就挺適合太宰治的,畢竟不說別的,太宰治這張臉確實……

  她下意識的將目光放在太宰治的臉上,心道,要不是太宰治這個人性格實在世界無敵宇宙霹靂爆炸巨TM狗,舉世無雙大狗比,不然就衝太宰治這張臉,也很難有人討厭他。

  如果太宰治兼職牛郎的話,絕對能成為高天原頭牌吧。

  太宰治萬分冷靜的打斷白咲胡思亂想:「我才不會做那種兼職哦,小白不要跟國木田學壞了。」

  莫名被CUE的國木田獨步十分暴躁,由於距離原因,國木田並沒有聽到全部對話,只是捕捉到了一些關鍵詞:「哈?!太宰治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太宰治提高聲音:「沒有哦國木田——我只是在勸小白不要跟你學壞了——」

  「啊!?你還真敢說啊太宰!我才要勸阿白不要跟你學壞了才是!」國木田獨步轉頭囑咐道,「阿白,你一定要離太宰治遠一點!」千萬不要學太宰治!尤其是翹班、把工作推給別人這一點!

  白咲沉穩點頭:「我絕對不會跟太宰治學壞的。」

  太宰治不忿道:「什麼啊小白!我可是個好孩子啊!」

  「好孩子這三個字請問你有那一個沾邊?」白咲無比誠懇的問道,「不過能因為和孩子賭氣吃光一整桶冰淇淋導致拉肚子的太宰先生確實在心智方面和孩子差不了多少呢。」

  江戶川亂步:「……噗哈哈哈哈,連名偵探大人都不會這麼做!太宰你太幼稚了!」

  可、可是亂步先生你已經26歲了!國木田扶著眼睛內心瘋狂吐槽,但是他明智的選擇不說出來。

  太宰治無比自然道:「因為沒有人和我一起吃,所以就只能趕快解決掉免得化掉,小白和我一起住的話我們就可以一起吃了!」

  白咲:「……一人半桶也會拉肚子的好嗎?」

  國木田:「重點不在哪裡吧阿白!?」

  總之,這頓飯在喝醉了的中原中也憤怒的「太宰哪裡跑——」的吼聲中結束了。

  只吃了幾只螃蟹的太宰治走出店門,看著路邊的可麗餅攤子無比自然的看向白咲:「小白,再吃一個可麗餅吧!」

  於是白咲無比自然的掏錢給太宰治買了一份可麗餅,然後她突然反應過來,僵硬的轉頭看著偵探社的人。

  偵探社眾人:==+

  與謝野晶子語氣詭異:「啊……難怪,我就說太宰治不是這麼老實的人呢。」

  江戶川亂步鼓鼓囊囊道:「唉,對方畢竟是那個太宰呢。」

  國木田大步走過來,氣勢洶洶:「喂太宰——」

  白咲默默的收起了錢包,舉頭望天:草,為什麼她給錢的舉動如此自然?

  都怪太宰治!


第59章

  最後,白咲在國木田介紹的經濟旅店裡安安穩穩的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床拿起手機一看時間,下午四點半。

  白咲:……

  #第一天就睡到下午導致曠工,請問該怎麼挽回這份工作在線等非常急!!#

  白咲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深吸一口氣,以被太宰治追殺的速度洗漱完畢衝向了偵探社。

  看到她氣喘吁吁的衝進偵探社,正在處理文書的國木田有些茫然:「下午好阿白,有什麼東西要拿嗎?」

  「哎?不……那個,今天遲、好像曠工了QUQ」白咲頓了一下,心虛的咽回遲到兩個字。

  「啊!」國木田獨步恍然大悟,「那個啊,昨天太宰就打電話說你今天要請假……嗯?你不知道嗎?」

  「……哎?太宰給我請了假?」這個她完全不知道,太宰治沒給她發過郵件也沒給她打過電話告訴她這件事……而且她今天是定過鬧鐘的!只是鬧鐘沒吵醒她而已!

  太宰治怎麼會想到給她請假?雖然他這麼做也完全不讓人驚訝就是了。

  國木田解釋道:「仔細想想,你這段時間也沒有好好休息過吧,而且剛回來應該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社長就給你放了兩天的假。」

  不是曠工就好,白咲懸著的心放了下去,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現在有什麼工作嗎?正好來了,就交給我吧。」

  「工作嗎?」國木田環視著辦公室,沉思著。沒處理完的工作倒是很多,但白咲離開了接近兩年,恐怕沒辦法接手,「今天的行程內的工作差不多都解決了,其他的等你處理好事情回偵探社的時候再說吧。」

  「噢。」白咲有點失落的點點頭,剛想轉身離開,身後忽然傳來聲音。

  「呀下午好啊小白∼」轉頭,太宰治笑眯眯的看著她,挑眉揮了揮手中的A4紙,「這個任務是剛剛傳過來的哦,怎麼樣怎麼樣,要和我一起去嗎?」

  白咲完全是本能反應的:「不了,我今天發燒——」

  「……說好的一筆勾銷哦?」太宰治捧心落淚,十分矯揉做作的唉聲嘆氣,「啊啊,也是呢,小白做不到的話也沒辦法,唉,唉唉唉。」

  白咲靜靜的看著他表演,費解無比:這TM是哪家戲院門沒關牢讓太宰治這個戲精跑出來了?這麼擅長開鎖的人才,就應該拿拘束衣捆一遍再扔進掛了一百零八道鎖的小黑屋裡去!

  太宰治用眼角看著白咲,見白咲無動於衷,表演的更加起勁,從懷裡掏出一方小白帕,可憐巴巴的擦著眼淚:「唉,小白都不願意原諒我的話我果然還是從這裡跳……」

  「行了行了。」白咲扶額,從他手裡拿過那張A4紙,「是什麼任務。」

  太宰治瞬間恢復精神:「是找一只叫妮妮的花貓哦!」

  白咲:……?

  她莫名有點震驚:原來偵探社還接找貓的活嗎!?她一直以為就只是接受那些軍警無法處理的委托,但仔細想想,要是軍警無法處理的委托多到能養活偵探社這麼多人的話……那感覺也沒什麼前途這個城市。

  白咲掃了眼紙上的照片,粗粗記了下大概特征,道:「那就走吧。」

  「……真的要和我一起嗎?」太宰治反而停在原地沒有。

  「嗯,」白咲低著頭往前走,「說了一筆勾銷就一筆勾銷,我以後會盡量用對普通人的態度的。」說完,她發現太宰治呆呆的停在原地沒走,熟門熟路的後退幾步揪著他的衣領把人拖走了。

  太宰治乖巧順從的跟在她後面,聲音如同漂浮的羽毛:「再貪心一點的話……」

  白咲會縱容他嗎?太宰治安靜的微笑著,然後微微垂下了眼睛。

  「啊到了,失蹤地點就是這裡啊。」白咲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地上的腳印凌亂不清,不止一個人在這裡走動過,而且來人非常著急,「失主來過這裡啊。」

  「誒,徘徊了兩個小時左右吧,但是貓咪恐怕最初就從這裡跑掉了。」太宰治雙手插兜,目光鎖定在一處陽台上,「恐怕是被那上面的東西吸引了的……小白?」

  白咲接到暗示,面無表情十分不爽:「你不能自己上去嗎?」

  太宰治側頭看著滑溜溜的、沒有任何借力點的牆壁,目露為難:「啊,這個我真是沒辦法啊,恐怕第一步就會摔下來吧。」

  騙鬼呢!太宰治的體術是不算好,但好歹跟著她被追殺了這麼久,這點高度怎麼可能攔得住他?

  ——平常心平常心。

  如果站在這裡的是國木田前輩,她是不會反對上去查探這件事的,用對一般人的態度對太宰治,白咲深吸一口氣:「行吧,你在這兒等著。」

  太宰治就笑兮兮的在下面看著白咲靈巧的跳上了陽台,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喂——有什麼東西嗎!」

  「這個有點像薄荷,但好像又不是……唔,這麼大一堆小木棍是什麼?」白咲熟練的拿出手機拍照,然後用摘下一小片葉子,取出一小段木棍後就打算從陽台下去。

  然而她剛剛將東西收進包裡,腳下就忽然懸空,白咲躲避不及,往下跌去——

  然後落入了溫暖的懷抱中。

  白咲茫然的抬起頭,只看到太宰治的發絲。

  「沒事吧?」太宰治的聲音凝重而慌亂,他單手抱緊白咲,另一只手虛環作保護狀,片刻後,閉眼,緩緩的舒了一口氣,眼眸裡不見一絲光亮,「行動還真是快呢,那個家伙。」

  白咲怔怔的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剛剛有一瞬間,她的視線好像穿過了手掌,看到了下面的地面。

  盡管只有一瞬間,但是……那或許,不是錯覺。

  白咲手心發涼,因為她剛剛或許差點就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初名真澄?」白咲咬唇,委屈又執著的猜測著,「還是游戲主辦方?到底是誰做的……」是游戲主辦方不想讓她活著,還是初名真澄想做掉她避免以後麻煩?

  「誰知道呢,但無論是這兩方的哪一方,你消失對他們都沒有壞處。」太宰治沒有明說自己的猜測,「雖然知道不會這麼容易……嘖。」

  因白咲與眾人的羈絆而形成的「存證」,只要這份羈絆不消失,白咲就不會消失。但換句話來說就代表著,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記得白咲,白咲就會一瞬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白咲顯然也猜到了這一點。

  太宰治低頭,看著白咲茫然失措的眼神,柔和的輕笑著,下巴壓在白咲頭上:「沒關系,不會有事的。」以初名真澄現在使用那個能力的限制來說,是絕對無法讓那能力作用於太宰治的。

  下一秒,太宰治畫風突變:「所以說小白搬過來跟我住吧!出現這種情況的話我才好救小白嘛∼」

  「……怎麼覺得和你一起住還不如就這樣消失。」白咲看著一臉嘚瑟的太宰治,對未來的生活突然充滿憂慮。

  然後太宰治以「避免白咲一轉頭就消失他來不及拉住」這個理由牽著白咲的手走了一路,這個一路是指:找貓還貓回偵探社寫報告。

  國木田看著兩人的手:「……」

  片刻後,他萬分嚴肅的推著眼鏡:「小白,如果你是被威脅的話,我現在就把這個人渣從四樓扔下去。」

  與謝野幫腔道:「是啊太宰,勉強女孩子的話,我的柴刀可是躍躍欲試哦?」

  「哎……那、那個……怎麼說呢……」看著面前兩個人的臉色,白咲干巴巴的撓頭,斟酌半天卻一句解釋的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太宰治面露嫌棄:「當電燈泡的話會被嫌棄哦國木田——啊痛痛痛!」

  白咲面不改色的收回拳頭:「不是那樣的,國木田前輩,與謝野醫生,只是有點不太好說的原因……」

  太宰治氣鼓鼓,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扭頭不看這邊,然後單手打開了電腦。

  「不太好說?……果然是這家伙強迫你了吧!阿白你別害怕!我現在就收拾他!」

  「!真的不是!」白咲哽了一下,干脆全部交代,「剛剛我們去做任務的時候,我差點消失了。」

  國木田:「……!!!」

  與謝野神色凝重:「怎麼回事?」

  太宰治插話道:「在解釋這件事之前——國木田,與謝野醫生,剛剛偵探社的人有什麼異常情況嗎?」

  國木田有些茫然:「我剛剛一直在整理文書,沒有發現。」

  與謝野捏著下巴:「剛剛嗎?……我在想昨晚喝的那瓶珍藏的紅酒,但卻有一瞬間忘記送我這瓶酒的人——原來如此,太宰,這次幸好有你在呢。」

  「喂喂,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阿白還會再次消失嗎?」

  太宰治道:「解釋起來有些復雜,不過總的來說就是國木田你理解的那樣哦,所以我才必須牽著阿白嘛,明明我如此為偵探社成員著想,卻沒想到……國木田你居然是這樣看我的!」

  國木田:「對、對不起!」

  與謝野晶子注意到另一點,她看了眼一臉無奈的白咲,眉尖一挑:「所以接下來阿白要搬到你那裡去住?」

  太宰治渾身冒粉泡泡:「沒錯哦,換洗的東西都買好了!」

  「!!」國木田雙手撐桌,冷靜道,「雖然是孤男寡女……但是情況所迫……睡在兩個房間的話……」

  白咲:……

  怎、怎麼有種被媽媽抓到自己早戀的感覺?

  太宰治笑:「國木田真是愛操心啊。」

  可惜他和白咲也不可能睡兩個房間,睡在兩個房間,就算是太宰治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及時發現白咲快要消失。

  所以太宰治特意花了一天的時間改造自己的房間。

  他在原本的榻榻米上加了一個懸空吊床,四種用不透光的簾帳擋住,這樣就算白咲掉下來,也能准確的掉進他懷裡。

  太宰治沉穩的想:這種高度摔下來的人,應該是砸不死他的。


第60章

  白咲摔下來能不能砸死他這個問題,當晚就有了答案。

  在太宰治半睡半醒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眼前黑影一晃,太宰治下意識翻身抱住——

  懷裡的女孩睡意似乎還沒被完全驅散,她感覺到了身後的另一個人的體溫,不由得渾身僵硬。

  太宰治也少見的沒有在第一時間發出聲音。他猜得沒錯,這個高度砸下來是死不了人。但盡管早就做好了這種准備,可是白咲真正落下來的時候,太宰治還是有些怔住。

  並不是被砸痛了或是哪裡受了傷所以怔住,因為白咲在摔下來的時候是處於半消失狀態,所以幾乎沒有衝擊力,就好像天降精靈撲進他懷裡一樣。

  一定要說的話,太宰治只是在這一點上高估了自己。

  「哎呀哎呀。」太宰治感慨道,「還真是……不過,勉強在預料之內吧。」

  唯二稍微超出預料的,除了高估自己這一點,大概就是抑制在知道「有什麼摔下來了」那一瞬間想逃的本能還比較困難。

  大概跟白咲半夜聽到他聲音也會逃跑的本能反應一樣吧,這樣一想,小白也很努力的在調整自己的態度嘛。

  感覺到白咲一動不敢動,太宰治禮貌的後退了些,問道:「有別的什麼感覺嗎?」

  「……沒有什麼感覺!」溫度撤離,白咲回過神,背對著他坐起來,揉了揉臉,深吸一口氣,「我回床上了!」

  太宰治松開手,聲音柔軟得像是塞了羽毛:「好吧,晚安。」

  白咲摸回了吊床上。在深夜的寂靜下,一點兒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就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更別提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聲音。

  完全睡不著。在剛剛發生了那種事情的情況下,白咲最後一點睡意被完全驅散,「房間裡有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這一認知被無限放大。

  白咲一晚上沒睡著。

  不止這一晚,此後每晚幾乎都要輾轉反側到深夜。

  「要吃點什麼嗎?」太宰治突然道,「吃點什麼的話就會困一點了吧。」

  白咲悄悄從縫隙中探出頭望向下面,然後對上了清亮的鳶色眼眸:「!你、你還沒睡啊。」

  太宰治笑眯眯的朝她揮了揮手:「晚上好,要不要吃點夜宵?」

  太宰治貼心的給她泡了一桶泡面,而白咲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完全不餓的情況下加了一頓夜宵,這幾乎是這段時間的常態了。

  白咲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條,想起白天還要和太宰治形影不離,白咲就無比絕望: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但很快,經過一個多月的緩慢摸索後,偵探社眾人終於找到了白咲消失的規律。

  對方的能力並沒有強到能隨時隨地影響到眾人記憶的程度上,只要白咲出現在偵探社眾人的視線中,那麼就不會出現消失的情況,更不需要太宰治時時刻刻牽著她——

  白咲捏了捏手心,回想起這一個多月的生活,不禁淚從中來。

  但是這也不意味著白咲還可以從太宰治家裡搬出來,因為夜晚是一個空擋,偵探社的人也不可能不眠不休每晚盯著他。

  只有太宰治可以將半消失的白咲拉回這個世界。

  與謝野醫生看著白咲不怎麼精神的臉,問道:「如果發生了那種情況,之後會怎麼辦?」

  「之後」就是被太宰治消除消失這個狀態後。

  白咲頓了一下:「一般就……回床上睡覺啊。」

  「……一般?」與謝野重復了一遍,也就是還有特殊情況?她挑眉看向白咲,然而白咲此刻已經鎮定的移開了視線,完全不看她。

  與謝野醫生還想問什麼,被拿著幾張紙從外面進來的國木田打斷,他道:「對了,今天軍警那邊發來了找到『虎』的委托。」

  白咲接過記著軍警傳來的情報的紙認真的看了一遍,忍不住皺眉:「就是這段時間在城裡搗亂的那只食人虎嗎?……老虎怎麼會跑到城市裡來?」白咲也不是沒聽說過野虎野狼下山傷人的新聞,但那些新聞都發生在離山林很近的地方。

  這裡可離深山老林不近,往年也沒有聽說過有猛虎下山襲人的事。

  太宰治:「啊,據說最近在橫濱附近也出現了目擊情報,所以才委托偵探社進行調查吧。」

  「那個真的是老虎嗎?」白咲問道。在以往追殺白咲的異能者中,也不乏有可以變身成為動物的異能者,如果是一個沒有意識到自己是異能者的人做下的這些事的話……

  「誰知道呢?小白也一起來做這個任務吧,因為這個任務肯定很需要人手呢!」太宰治笑眯眯的提議。

  國木田忍無可忍:「你也知道很需要人手啊!?那你倒是別隨便看到一條河就跳下去啊!?」

  太宰治一副好學生乖乖巧巧的樣子,他辯解道:「我才不是自殺哦,是游泳呢——天氣太熱了!所以想跳下去游泳!」

  「不要狡辯!而且你那跟游泳到底有什麼關系啊?!哪有人游泳是一動不動的!」

  「因為一跳下去就覺得很累,所以我就睡著啦!」太宰治可愛道,「真是安穩又溫柔的睡眠啊∼」

  白咲:……

  國木田:……

  沒救了,這個人真的沒救了!

  雖然說是三個人做任務,但往往走著走著太宰治就會去跳河,之後就只剩國木田和白咲兩個人了。

  「混蛋太宰……!又做這種事情!真是的!」國木田獨步頭冒青筋,手中的筆又一次慘烈遇害。

  白咲小心的把另一只筆遞過去,干巴巴的安慰:「別生氣國木田前輩,就順著這條路一直探查好了,反正總會在這路上遇到太宰治的。」

  國木田獨步勉強被安撫下來,他點點頭。

  然而太宰治仿佛天生就擅長給國木田找不痛快,就在他們剛剛在河邊發現太宰治的時候,兩人就清楚的聽到太宰治故意的高聲:「好——那就讓國木田請我們吃飯好了!」

  國木田獨步:「!!!!??????誰要請你們吃飯啊!!!」

  他手中的筆再一次遇害。

  白咲:……

  白咲心道,她到現在還時常忍不住踹太宰治,真的是因為她還沒放下過去的事,而不是因為太宰治本來就這麼欠揍嗎?

  國木田碎碎念的抱怨:「我的出納計劃裡可沒有寫著要用我的錢請這家伙吃飯啊!?」

  雖然這麼說,但也老老實實的請對方吃了三十幾碗茶泡飯呢國木田前輩。白咲看著對面狼吞虎咽的少年,少年的皮膚透露出不太正常的、營銷缺失的黃色,這絕不是短時間挨餓能造成的膚色。

  難不成是鐳缽街的孩子?也不太可能,那裡的人臉上都自帶一股戾氣,這個孩子卻並不是那樣。

  是孤兒嗎?

  「……我也付一半吧,國木田前輩。」白咲說,看出國木田想反對,她打斷解釋道,「最近資金也沒有那麼緊缺,不用擔心我啦。」

  就工資而言,偵探社作為半高危職業(此處可以刪去『半』),福利待遇比起普通公司來說要高不少,再加上白咲處理任務速度不慢,而且不需要負擔房租,所以一個多月已經夠她攢下不少錢,不要說只是付一半的費用,全付也不會給她造成困擾。

  國木田哽了一下,瞪著太宰治:「就算如此,那也該太宰治付——」

  太宰治無辜的掏出空空如也的錢包:「可是我的錢包被衝走了誒。」

  國木田:「……」青筋冒出.JPG

  然而此時,對面的白發少年卻突然警覺的抬起頭,驚慌的看向另一邊的窗戶,跌跌撞撞的想要逃開,卻被摔在地上的椅子絆倒。

  與此同時,白咲似有所感,急匆匆衝向窗邊,卻只看香檳色的發絲消失在轉交:「……初名真澄?」

  她側頭,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少年,眉心緊蹙:「是衝著他來的?」

  白發少年中島敦十分驚慌,就算被國木田死死的按住,他也一直都在掙扎,完全不顧可能被扭傷的關節:「那、那個命令老虎的女孩!!她一定是衝著我來的!她想殺我!」

  命令老虎?白咲和太宰治對視一眼,她走到中島敦面前半蹲下,語氣溫柔:「冷靜一點,敦。」

  「不要看這裡某個人輕浮又吊兒郎當,我們可是武裝偵探社的社員,不要說只是一個女孩子,就算老虎出現在這裡,也沒有關系——」她朝老板比了個手勢,老板點點頭,又送了幾碗茶泡飯上來,「諾,緩一緩,先把肚子填飽吧,你已經餓了很多天了吧?」

  中島敦似乎冷靜了些,他仍然後怕的看著窗戶,發著抖回到座位上。

  國木田一臉凝重的看著吃完茶泡飯的中島敦:「所以,剛剛那個『命令老虎的女孩』是怎麼回事?」

  瑟縮了一下,中島敦才慢慢將他知道的事情講述出來。

  中島敦,一個被福利院驅逐出來的孤兒,在流浪中……被那個女孩和她的老虎盯上了。

  「絕、絕對不會錯的!那個女孩就是想殺掉我!還有她的老虎!我要被殺掉了!」中島敦驚恐的掙扎著,「必須、必須得快點離開——」

  「敦,」女孩安撫住他,中島敦瑟瑟的看過去,對上她的雙眸,「那個女孩也恰好是我們的目標。」

  白咲彎起眼睛:「所以,為了你自己的安全,來幫我們捉住他們吧?」

  「咦!??不、不行的吧!我會死——」

  「順便一提,」太宰治拿過計算器按了幾下,「報酬有這麼多哦!」

  中島敦:……

  中島敦:…………

  貧窮的中島敦屈服在了金錢之下。


第61章

  「那、那個,太宰先生,」中島敦抱腿坐在箱子上,「另、另外兩個人……不來嗎?」

  「嗯?」太宰治眯起眼睛,「另外兩個?是想問小白為什麼不來嗎?」

  中島敦遲疑的「嗯」了一聲。相較於急躁的國木田獨步、看不透在想什麼的太宰治,那個女孩明顯看起來要好相處的多,雖然要求一個女孩子深夜守在這裡等老虎有些強人所難,但——

  「哢咚。」不知哪裡發出了一聲異響。

  「——!!老虎!!老虎要過來了!!」中島敦驚慌的跌下箱子四處張望,「太宰先生,老虎衝我來了!那個女孩,那個女孩也是,現在一定就在這裡!!」

  「不會哦,放心好了,無論是老虎還是女孩,都不會從那裡進來。」太宰治意味深長道。

  命令老虎的女孩暫且不提,老虎本人就在自己面前,自然不會從那個窗戶進來。

  太宰治合上了書。

  ——

  「初名真澄……那個女孩真的會出現在這裡嗎?」

  白咲抱著手,眼瞳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冷漠:「啊,恐怕敦所感受到的『有人要殺我』並不是錯覺,初名真澄的的確確是打算對敦下手,所以她一定會出現在這裡的。」

  「那個小子身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國木田點著下巴思考道,「我倒覺得他普普通通的……」

  白咲也不知道中島敦到底有什麼地方特別,她也只能推測出中島敦是可以化身為虎的異能者而已。

  「雖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但那孩子身上一定有什麼隱藏的秘密,否則初名真澄不會這麼執——在那裡!」

  余光瞥見香檳色轉瞬即逝,白咲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穿過幾個小平樓,初名真澄回頭看了她一眼,眸子裡閃出些微光,白咲莫名覺得頭一暈,等回神,已經找不到初名真澄的蹤影。

  國木田氣喘吁吁的跟上來:「跟丟了嗎?」

  白咲揉了揉額角:「……嗯。」

  剛剛有一瞬間,她好像回憶起了什麼……但是……?

  「……國木田前輩,」白咲頓了一下,遲疑的問,「你覺不覺得初名真澄……唉,沒什麼。」轉念一想,國木田獨步好像都沒怎麼看過初名真澄的正臉,這個問題問他也沒有意義。

  但是,盡管平時回想起來都不覺得,可剛剛她在眩暈完回想初名真澄的長相時,卻有一瞬間覺得初名真澄長得和自己非常相似。

  ……不是和這張臉……哎?

  就好像觸及到什麼關鍵詞的開關,大腦瞬間空白。

  國木田困惑的看著她:「你剛剛想問什麼?」

  白咲怔住,她茫然的抬頭和國木田獨步對視,不太確定道:「沒什麼吧……?」

  「哈?」國木田發出疑惑的聲音,他回頭望著十五號倉庫,道,「算了,先回去看看太宰那邊怎麼樣了吧。」

  之前太宰治告訴國木田老虎會出現在十五號倉庫,為此國木田獨步還把今天不值班的人都叫了過來。

  「喂喂太宰,今天可是把大家都教過來了,之後請大家喝杯酒吧?」

  太宰治純良的望向了白咲。

  與謝野擋在白咲前,挑眉:「你想讓女孩子養嗎,太宰?」

  「才沒有哦,」太宰治否認了這個說法,「因為小白現在和我住一起嘛,所以征求一下舍友的意見呀。」

  「?隨便你。」太宰治這句話好像有些奇怪,但一時也找不出問題,白咲就沒管,「所以這個孩子怎麼辦?」

  太宰治豎起食指,興奮提議:「讓他加入偵探社怎麼樣!」

  「哈?!開什麼玩笑啊太宰!」國木田翻開《理想》,「不僅是危害治安的猛獸,而且還是被懸賞七十億的高危角色啊,這種危險人物——」

  國木田停下,看著似乎有些失落的白咲干巴巴的解釋道:「那、那個,阿白,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江戶川亂步:「啊啊,國木田還是這麼笨拙啊。」

  與謝野晶子:「哎,讓阿白傷心了呢,國木田。」

  剛加入偵探社不久的宮崎賢治好奇問道:「阿咲以前也被懸賞過嗎?」

  這也沒什麼不好回答的,白咲點了點頭:「嗯,兩百五十億美金呢。」

  「誒!好厲害!兩百五十億就是……唔,七十億的三倍還多!阿咲值三個老虎還多呢!」

  白咲:……!

  這麼一說,突然有點膨脹!

  太宰治「噗」的笑了出來,眉眼彎彎的解釋道:「不過現在懸賞的事情已經基本算是解決了,雖然黑市上還掛著三十美元的懸賞。」

  此時,地上的少年幽幽轉醒,他拿還沒變回去的虎爪揉了揉額頭:「唔……是什麼在碰我的頭——」

  中島敦:………………

  他僵硬的抬頭看向面前的幾個人,脖子隨著轉動發出噶大嘎達的骨頭響:「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是什麼——」

  「中島敦!」太宰治大喝一聲喚回他的注意力,在中島敦茫然失措的視線中,太宰治微微一笑,「接下來你要加入偵探社。」

  中島敦:………………………………

  中島敦昏了過去。

  「偵探社有空余的宿舍了嗎?」在白咲剛回來的時候,之前招的幾個臨時事務員還沒有離職,偵探社宿舍緊張,後來倒是陸陸續續離職了,宿舍也空出來一些,但是那個時候白咲都跟太宰治住了好長一段時間了,而且也沒辦法搬回宿舍,「我記得又有幾個人離職了?」

  與謝野晶子回憶了一下:「嗯,是有一個空余的宿舍,賢治,拜托你了。」

  宮崎賢治舉起僵硬的中島敦,歡快道:「好!交給我吧!」

  國木田獨步試圖做最後的掙扎:「喂……那可是……」

  江戶川亂步從他身邊走過:「放棄吧國木田。」

  白咲打了個哈欠,突然想起偵探社還有入職測試。

  她看了看國木田,又看了看太宰治,小跑到江戶川亂步身邊:「亂步先生最近有什麼要出差的工作嗎?」

  江戶川亂步朝她投來贊許的一眼:「既然阿白都這麼請求了!那明天的工作阿白就陪我一起完成好了!」

  太宰治在後面大呼小叫:「誒!好過分!小白居然要偷偷跑出去玩嗎!」

  「是工作啦,」白咲頭也不回的喊回去,「而且我隔著這麼遠就聞到你要干壞事的味道了!」

  「誒?」太宰治揪起衣領嗅了嗅,「有嗎?」

  國木田對此表示贊同:「確實,一股冒壞水的味道!」

  太宰治:……

  這兩個人在擠兌他這事兒上面相當有共同語言啊。

  對江戶川亂步來說,任何案件都沒有去坐一趟電車讓名偵探感到困擾,而這一次路上,名偵探亂步大人還多了一個任務。

  「……那個,不用一直盯著我。」白咲有點不自在的捏著衣袖,「就算被社長拜托了……亂步先生只是想使壞吧?」

  江戶川亂步輕哼:「名偵探大人才不會這麼無聊!倒是你……算了,這也很正常。」

  白咲:「?什麼?」

  江戶川亂步搖搖頭,沒有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任性道:「宣傳單說出站口有一家新開的丸子店!等下車我們就去買吧!」

  白咲拿出嗡嗡震動的手機,打開郵件就看到對面的警官暴風哭泣一般的催促,她面不改色的關掉手機:「嗯,打包走嗎?」

  江戶川亂步比較想現吃,但也想盡快去現場,他勉為其難道:「那就打包吧。」

  反正按他解決案子的速度來看,那個時候的丸子也不會變的不新鮮。

  於是凶手就被急著吃丸子的亂步花了不到一分鐘找出來了。

  凶手懵逼的打出問號:?

  用時一個月的策劃,仿佛做了一個寂寞。

  江戶川亂步搖頭嘆息:「笨蛋就是笨蛋,用一個月做出的計劃也還是笨蛋的計劃。」

  而這時,白咲收到了太宰治的郵件,打開一看,是穿著新衣服安安靜靜坐在樓下咖啡廳沙發上的中島敦(順便一提,屏幕上還有太宰治的半張臉。)。

  「敦已經順利通過入職測試了哦∼」郵件的文字部分是這麼說的。

  江戶川亂步打量著她的神色,明悟:「那個小子已經通過偵探社的入職測試了嗎?啊啊,反正是通過自我犧牲什麼的獲得認可的吧。」

  「郵件裡沒有詳細寫,」白咲回想起中島敦的模樣,微微蹙眉,「但是應該跟亂步先生猜得差不多吧。」

  ……怎麼說呢,她和中島敦還不熟,所以關於性格這一塊可能看得不是很准,但是——

  那個孩子,好像……白咲搖搖頭,輕松地笑道:「亂步先生還想去哪裡嗎?」

  江戶川亂步掏出一張清單:「我看看……喔!那幾家去過了!這次換這幾家!」

  「好,等吃完我們就回偵探社吧?」

  「嗯,但是阿白,」江戶川亂步的碧綠眸子顯出格外的嚴肅,「那個孩子可不是你的責任啊。」

  白咲愣了愣,輕輕的笑:「嗯,我知道。」

  「……但是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被高額懸賞是一種什麼體驗了,」白咲道,她看向遠處的車水馬龍,好像看到了曾經東躲西藏的自己,「放心好了,我沒有把這件事變成我的責任的打算,但是,作為『被追殺』的前輩,稍微教給那孩子一些經驗還是可以的。」

  最近幾年在港口黑手黨負責追殺的人還是芥川龍之介,如果港口黑手黨瞄准了這七十億,那麼中島敦勢必面臨芥川龍之介的追殺——

  「正好,我恰好知道對付芥川龍之介的竅門呢。」


第62章

  ——慘叫聲。

  ——從偵探社內傳來的熟悉的人的慘叫聲。

  白咲瞳孔微縮,三步並作一步,直直衝向四樓,完全無視亂步「別去比較好」的挽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踹開醫療室的門:「谷崎你怎——哎。」

  與謝野晶子迎著聚光燈朝白咲看過來,她舔了舔嘴唇,露出性感的微笑:「怎麼,阿白也受了傷嗎?哎呀哎呀,我也可以給阿白一個特別套餐哦?」

  鮮血淋漓的電鋸,半死不活的谷崎潤一郎,與謝野晶子腳邊令人膽寒的工具包,慘白的燈光,空氣中滲人的血腥味。

  白咲無法抑制的聯想起一些畫面:與謝野醫生站在滲出深紅液體的儲物櫃前,國木田獨步顫顫巍巍如同看見地獄一般的警告提醒,還有她受傷時與謝野晶子奇怪又危險的笑容——

  白咲:……草屮艸艸!!!!她是不是無數次和生命危險擦肩而過!!

  她驚恐又艱難的問:「與謝野……你不是醫生嗎?」這個解剖現場是怎麼回事!!

  與謝野晶子微笑:「啊,這是我的異能哦,既然阿白你沒受傷的話,我就先給谷崎治療了?」

  白咲:……這特麼是什麼魔鬼異能!?

  白咲捂著生疼的良心,不去看谷崎痛哭求救的目光,彬彬有禮後退一步,半鞠躬關上門,像是身後有一百個芥川龍之介在追一樣:「對不起打擾了我現在就走!」

  關上門,仿佛隔開了地獄。

  國木田獨步:「嗯?阿白你——啊,我都忘了,阿白你還沒有看到過與謝野醫生的治療場景呢。」

  白咲:「……啊,第一次。」

  她頓了一下,無比真誠的感慨:「真的是地獄呢。」她絕對不會受需要讓與謝野醫生治療的傷的!絕對!

  目睹一切的中島敦看到白咲的表現,不知怎麼的就放松下來,他摸了摸臉,遲疑道:「國木田前輩剛剛說的那個,七十億……?」剛剛國木田前輩居然對他說雖然懸賞金額只有七十億!七十億哎!

  「啊?」國木田獨步反應過來,「那個啊,的確,有人花七十億懸賞你,不過懸賞的人還沒什麼消息。」

  白咲蹙眉:「港口黑手黨已經找過來了?」

  「沒錯,偽裝成客人來的,最後還跟芥川那家伙碰上了……嘖。」國木田獨步不太爽,「真是的,到底要鬧到什麼地步啊。」

  白咲深以為然:芥川龍之介再來鬧幾次,他們就又要像之前她被追殺一樣天天給鄰居道歉了!還要花額外的費用買禮物!

  中島敦愧疚道:「對、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嗯?」白咲打量了他一眼,抽根凳子坐在他身邊,「為什麼這麼說?」

  「哎?都、都是因為我在偵探社,所以才會害得谷崎他們——」

  「敦。」

  女孩摘下帽子,香檳色的頭發滑落下來,幾縷發絲滑到女孩眼前,卻沒遮住她冷靜銳利的眼神。

  「我還不知道詳情,所以無法評判在這場事故中你到底有沒有哪點做錯,但是,只有被懸賞這一件事,錯絕不在你。」

  中島敦跟她不一樣,在今天港口黑手黨追來之前,中島敦甚至不知道自己被懸賞了,所以只有這件事,中島敦是沒有過錯的。

  她彎起眼睛,輕松的笑道:「至於港口黑手黨那群人,不用擔心。」

  迎著中島敦困惑的眼神,白咲打了個響指:「對付他們,我可是很有經驗的。」

  尤其是芥川龍之介:)

  「哎哎哎?難道說,」中島敦十分驚訝,他聯想到什麼,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阿白前輩也被……?」

  國木田插了句話:「嗯,阿白以前的懸賞金額可是兩百五十億啊,你的三倍還多。」經歷過白咲那個地獄副本,如今再看因為中島敦而來的那些人,簡直就跟大佬闖新手村一樣簡單。

  「對,當年我可是噩夢開局呢。」白咲感慨萬分:「還好你不是四年前被追殺。」

  否則你現在就已經涼得與謝野醫生都救不起來了!看這孩子憨厚老實容易被糊弄的樣子,絕對會被太宰治玩的灰都不剩!

  「噩、噩夢開局?」中島敦小心翼翼的問,「那是?」

  「追殺的人不同啦。」白咲道。

  四年前,她被追殺,太宰治領頭。

  四年後,他被追殺,芥川龍之介領頭。

  開局難度下降起碼五倍!太宰治直降芥川龍之介!要是她當年新手開局也是芥川龍之介,怎麼會被逼出PTSD!

  太宰治這個狗——哎不行,平常心對待,平常心對待。

  而中島敦在聽到偵探社還有和自己同處境的人時,仿佛流浪狗找到了小團體,一下子就有種「有同伴了」的感覺,他擔心的問道:「那阿白前輩現在還在被懸賞嗎?這樣的話我們兩個都待在偵探社豈不是很危險?!」

  「……算是被懸賞吧。」白咲眼前再次飄過那張三十美元的懸賞單,這個金額跟七十億擺在一起,就完全是可以被省略的零頭了啊!「不說這個了,上午的事情到底怎麼回事?」

  中島敦整理了一下,將事情經過完整的說了一遍。

  「等等,那個女孩……」白咲求證似的看向國木田,國木田獨步搖了搖頭。

  「不是偽裝,只是普通的黑手黨,金色頭發的。」

  「是嗎。」白咲嘆了一口氣,在記憶裡搜索了一遍,「金色頭發,又跟芥川龍之介認識……沒什麼印像,最近兩年的新人吧。」

  然後白咲看著困惑的中島敦,解釋道:「因為之前那個想對你動手的女孩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人,所以在想今天這個是不是她的偽裝什麼的……不過現在看來應該不是吧。」

  「哎!?那、那個女孩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嗎?!」

  「曾經是。」白咲本想囑咐幾句,但想到初名真澄篡改現實的能力,又把話咽了下去,「不過對你來說大概是芥川龍之介威脅更大,那個家伙可是很執著的。」哪怕是早上三四點也能頑強的爬起來掀她被子,還能再不補覺工作一整天之後,繼續執著的追殺她。

  中島敦:驚恐.JPG

  「……但是你也不用這麼害怕啦,他抓了我兩年都沒抓住呢。」白咲道,「總之你先記住一點,他的異能很靈活,所以——」

  她輕聲道:「你要學會如何比他更快找到自己的弱點。」

  找到弱點,預測路線,閃躲,解決。

  「自己……的弱點?」中島敦愣愣的重復了一遍,「這要怎麼做到?」

  白咲豎起食指:「直覺——開玩笑的。敦,你覺得如果現在有人要攻擊你,並且他可以從任何一個角度攻擊,那麼你最怕他從哪裡攻擊你呢?」

  「誒、誒?」中島敦下意識的望向了下方。

  白咲:「那就是那裡啦,這是最基本的判斷方法。」

  中島敦眼神柔軟的感謝道:「真的很謝謝你,總覺得現在都沒那麼緊張了……呼。」

  國木田:「不緊張了就好,趕快把傷養好起來工作吧,真是的,太宰那家伙又翹班!就不能像之前的那一個月一樣好好工作嗎!」

  白咲:……

  白咲回想起之前被迫和太宰治形影不離的一個月,臉上不由得寫滿拒絕。

  不過說到太宰:「上午是太宰那家伙阻止了芥川……那個女孩也在旁邊看著嗎?」

  中島敦愣住,點了點頭。

  「嗯,那就要好好做准備了,」白咲站了起來,隨意的將帽子扣在頭上,「因為港口黑手黨是不允許自己丟臉的組織呢。」芥川龍之介大概不會對太宰治的決定有意見,但那個女孩可就不一定了。

  大概之後黑蜥蜴會來襲擊偵探社吧……修理門窗的費用,賠禮道歉的禮物,唉,又是一筆支出。

  ……這次讓太宰治去!她先把太宰治揪回來再說!

  中島敦沒懂這句話,茫然的看著白咲離去的身影。

  白咲發了兩條短信給太宰治,問到地點後徑直向那邊走去,半路就和往回走的太宰治相遇。

  太宰治鼓著臉:「唉,小白還真是離不開人家呢∼」

  「才沒有,只是等會兒有事讓你做,」反正也沒什麼事能瞞住太宰治,白咲干脆挑開了說,「等下記得去跟鄰居道歉哦。」

  「誒,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今天翹班了。」白咲理直氣壯道,「這是翹班的懲罰!」

  「那小白也一起,」太宰治說完就岔開話題,完全不給白咲反駁的機會,「今晚吃什麼?」

  白咲睨了他一眼,順著往下說:「嗯……我記得冰箱裡還剩一點食材,做關東煮吧?」

  「也好,這次就讓小白嘗嘗我大廚的手藝∼太宰治牌關東煮!」太宰治挽起袖子興致勃勃的揮手。

  「……最後還不是我煮,你的太宰治牌就是你說要做然後推給其他人做嗎?」

  「這不是一樣的嗎?」

  「哪裡一樣啊!」

  然後兩個人就「太宰治牌關東煮的到底是誰的手藝」這個問題爭論了半天,給鄰居賠禮道歉完之後都還沒掰扯清楚。

  圍觀的中島敦:……

  國木田吐槽:「太宰!在家裡你倒是別把事情都推給阿白做啊!」

  太宰治眨眼:「沒有哦,明明家務我都在做嘛!」

  白咲冷笑:「洗一次碗就要摔一個說打算試試能不能割腕的做家務方法嗎?」

  太宰治認真的回想了一下,反駁道:「明明只摔了十二個!」

  白咲:「……十二個很少嗎??」

  太宰治若無其事的站在白咲身後推著她向前走:「好啦好啦回去吃飯!」

  中島敦怔怔的看著兩人離開。

  原來這兩位……是情侶啊?


第63章

  「說起來,」國木田推了推眼鏡,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他努力挺直腰腹,用和往常一樣的語氣問道,「阿白的生日是多久啊?偵探社的資料上也沒寫這一點呢。」

  「嗯?」白咲疑惑的看向他,回憶了一下,「那個啊……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所以就沒填,怎麼了?」

  「哎?」中島敦驚訝出聲,見眾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不由得尷尬的捂住嘴,小聲道,「我、我以為一般人都知道這個……對不起!!」

  國木田獨步:「沒有怪你的意思敦,這個的確一般人都知道的……但是阿白,如果不確定的話,你不就過不了生日了嗎?」

  白咲抿嘴微笑:「我倒不是特別在意這些啦。」

  以前的她就沒幾天安穩空閑時間,怎麼可能騰得出來時間過生日?錢、時間、精力,哪個都不允許啊!不過如今她算是擺脫了追殺,不必像以前那樣忙碌於生存管不了其他,這樣的話——

  「五月十一。」她說道,「生日的話,就定在五月十一好啦。」

  國木田:……

  與謝野:……

  中島敦:……

  這一聽就是隨便敷衍說出來的日期啊!

  一時間,握著好幾個劇本策劃的國木田僵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他們也知道阿白的生日有可能已經過了,所以也做好了相應的策劃……可是這個日期又只是白咲隨口說的一個日期,那麼這個策劃就排不上用場了啊!

  江戶川亂步長嘆一口氣,對茫然的白咲說道:「這群笨蛋就是想找個時間給你慶祝生日啦,每個人都寫了慶祝策劃呢。」

  太宰治笑眯眯道,他邀功似的:「沒錯沒錯,我也寫了哦!到時候抽簽決定用誰的策劃呢∼」

  「你就算了吧?」白咲臉上寫滿拒絕,太宰治的生日策劃,一聽就讓人望而卻步,但是其他人也做了嗎?看著面上都帶著遺憾的偵探社眾人,白咲解釋道,「五月十一就是我和太宰治回來的那一天呀,大家不是一起去吃了湯豆腐嗎?那個也算慶祝了嘛。」

  然而江戶川亂步的反應比其他所有人都大,他大聲道:「那才不是!生日宴會怎麼可以沒有大大的生日蛋糕呢!?」

  白咲無比冷靜:「……亂步先生只是想吃蛋糕吧?」

  「名偵探大人才不是想吃蛋糕!但是七層蛋糕塔才是生日宴會的靈魂!奧秘!真理!其他的都無所謂!」

  太宰治興致勃勃:「對對,生日宴會可不能沒有蛋糕,那我就去負責買蛋糕好了∼然後找個時間慶祝一下嘛!」

  谷崎:「這樣也好吧,總覺得生日什麼的還是要正式一點——直美!」

  直美:「沒錯沒錯,就像哥哥的生日那樣,哎呀,不要害羞嘛哥哥!」

  這兩兄妹是不是越來越大膽了……?白咲都不敢看向那邊,將全部目光放在了面前的電腦上。

  「嗯,那好,太宰負責蛋糕,然後……再……阿白,這樣可以嗎?」國木田詢問道。

  白咲無奈:「我覺得應該用不著這麼隆重,而且這樣的話,場地也不夠吧?」

  太宰治興衝衝舉手,眼睛閃亮亮的:「剛剛織田作說到他家去就好了哦!孩子們也說會幫忙呢!」

  國木田楞了一下:「孩子們?啊,說起來,為了讓十五個孩子住得寬松,織田作換了新的住處,這樣場地倒是夠了。」

  連織田都串通起來了嗎?!

  白咲:「……」

  白咲:「……好吧。」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白咲還能怎麼拒絕,再說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然而說要去買蛋糕的太宰治——

  第二天在偵探社辦公室擺了一個七層的蘑菇蛋糕。

  毒·蘑·菇·蛋·糕。

  唯二圍觀的白咲和中島敦:「……」

  太宰治的臉浮現出不正常的青藍色,他搖擺亂舞,掐著中島敦狂歡:「看啊敦!那是彼岸的路!三途生的美景!」

  中島敦:「呃呃呃啊啊阿白前輩救我!!!」

  白咲:「抱歉,昨晚沒一個沒看住他就去後山挖了一堆毒蘑菇……」

  中島敦淚崩,顫抖的小手渴望救援:「救、救救我阿白前輩!」

  白咲注視著張牙舞爪,把中島敦扔來扔去的太宰治:「……你保重吧。」

  她無能為力,告辭。

  在轉過身忙工作之前,白咲勸道:「你就當是鍛煉了,跟芥川龍之介比這個算小意思了對吧?」

  中島敦:「可是這個該怎麼辦啊!?」

  定睛一看,太宰治放過了中島敦,捻起一個紅色的毒蘑菇陶醉道:「啊,這就是三途川的番茄嗎?」

  白咲:「……」

  白咲:「吃不死他的,放心。」比生命力,這裡絕對沒有比太宰治更頑強的存在了。

  她話音剛落,太宰治眼睛發亮的朝她看過來:「咦!小白貓!」

  白咲眼皮一跳,光速下蹲躲過太宰治的撲抱,然後後閃幾步,從容的躲開太宰治的襲擊,然後白咲隨手從一邊撕了一張紙下來疊成尖帽子:「諾,魔法帽,一邊兒玩去。」

  太宰治揪著帽子一邊兒玩去了。

  中島敦扯了扯衣領,露出一絲羨慕:這難道就是情侶之間的氣場和默契嗎?

  「?怎麼了敦?」察覺到中島敦的眼神有些詭異,白咲疑惑的像他看去。

  「哎哎?沒什麼!不過這個蛋糕該怎麼處理啊?」中島敦為難的看向桌子中央的毒蘑菇蛋糕,「這不能當做廚余扔掉吧?」

  「等下交給事務員處理吧。」白咲也有點頭疼,她記得事務員中是有專門負責垃圾處理的人的,「現在先用東西把這個裝好——太宰!不要再吃了!」

  太宰治眨眼,興奮:「綠色的草履蟲!」

  中島敦慘叫:「嗯?咿呀呀呀呀呀唔——」

  國木田驚慌推開門,看到了被綁起來的中島敦和扭來扭去的太宰治:「怎麼了怎麼了又發生——什麼啊,是你嗎太宰。」

  他興致缺缺的:「毒蘑菇?這家伙又吃毒蘑菇自殺了嗎?而且還做成蛋糕形狀的……到底要干什麼啊這家伙?」

  「嘿呀!金色的毛毛蟲!」

  國木田·金色毛毛蟲·獨步:「……」

  他把太宰治綁到了椅子上,冷酷道:「就讓他在這裡清醒一下吧!」

  然而大概是今天的毒蘑菇格外的讓太宰治神志不清,下班後,太宰治就不見人影了。

  與謝野皺眉:「搞什麼啊那個太宰……算了,今晚你就和我一起住吧?」

  白咲遲疑了一下,只好點點頭。在不知道太宰治什麼時候回來的情況下,偵探社眾人也不可能讓白咲一個人呆著,畢竟這一呆可就不知道第二天還記不記得有這樣一個人了。

  與謝野是住宿舍的,宿舍同一規模,並不算大。

  「說起來,」與謝野頓了一下,「你和太宰是住在一個房間的嗎?」

  「哎?嗯,」白咲趕緊加上解釋,有點心虛道,「是吊床!姑且也算……兩個房間吧……」

  與謝野沒忍住笑了出來:「放心好了,我沒有誤會什麼,但是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

  短時間是可以用太宰治將就一下,可太宰治也是人,就像今晚會無故失蹤一樣,他未來也會有來不及趕往白咲身邊的時候。

  「是啊,但是現在只能先想辦法找出初名真澄了。」白咲嘆氣。如果是初名真澄想讓她消失,那麼解決的辦法自然在初名真澄上,如果是游戲主辦方……

  ……那就只有再說了。

  然而接下來幾天,太宰治也沒有一點音訊。

  「太宰那家伙,」國木田掃過女孩微青的眼下,忍不住抱怨道,「到底跑哪裡去了!」

  中島敦擔憂道:「阿白前輩最近都沒有睡好嗎?」

  「……嘛,也沒有辦法。」為了保證她不消失,這幾天與謝野醫生都是拉著她的手睡的。

  盡管之前她和太宰治也是睡在一個房間,可是她是睡在單獨的床上,而且也不會和太宰治有身體接觸!和這幾晚完全是天和地的差別!

  ……而且,雖然白咲從來沒有說過,但太宰治能把半消失的她拉回來的這件事是讓她有一種腳踏實地的安全感存在的。

  「只是認床而已。」白咲簡單的敷衍過去,然後半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與謝野道:「那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轉向後面:「有人陪我去購物——阿拉,只有你了啊,敦。」

  中島敦茫然的看著剛剛還滿人的辦公室瞬間被清空,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是、是的。」

  白咲昏昏沉沉的在辦公室睡了一下午,醒來後就發現偵探社的醫務室內多了一個妹子:「……?」

  她茫然:「這個女孩是?」

  「是港口黑手黨的人。」中島敦解釋道,白咲看他的頭發還濕漉漉的,伸手用念能力為他干燥。

  中島敦只覺得頭皮一癢,然後頭發就變得蓬松直順,他驚訝道:「這是?」

  「我的異能力。」白咲道,她看向床上的女孩,從記憶中找出了一些資料,「據說港口黑手黨有個殺了三十五個人的殺手,就是她麼?」

  「從情報來看大概就是了,只要讓她交代她上頭的人——」

  床上的女孩醒了過來。

  白咲道:「國木田前輩,我可以先問一句嗎?」

  得到允許後,白咲看向女孩,神色冷淡,俯身問道:「你知道初名真澄嗎?」

  白咲本來沒有抱多大期望,但女孩的眼睛卻動了動,看向了她,瞳孔放大,眼神驚恐:「……那個惡魔。」

  她的聲音顫抖,艱難道:「那是個惡魔——」


第64章

  初名真澄是個惡魔。

  雖然和初名真澄是敵對立場,但白咲之前也沒有覺得初名真澄是惡魔過,白咲微訝:「你見過她……她對你做過什麼?」

  女孩死死的抿著嘴,一句話也不說,但是之前如同死水的眼神中卻透露出悲傷和憤怒。

  看來初名真澄確實對這個女孩做了什麼,白咲換了個問題:「你什麼時候見過她?」

  「……四個月前。」女孩的手慢慢的握成拳頭,掌心不見一絲血色,「我剛到港口黑手黨不久的時候。」

  然後女孩重新閉上了嘴,緩緩的舒了一口氣,眼神也慢慢平靜下來,但是初名真澄到底對她做了什麼,面對這個問題,女孩卻怎麼也不肯再張嘴。

  好在白咲的主要目的也只是了解初名真澄出現的時間地點,盡管對初名真澄做了什麼有些好奇,但看女孩這麼抵觸,白咲就放棄了這個問題。

  之後的工作就是國木田獨步和中島敦的事情了,白咲從醫務室退出來。

  江戶川亂步正舉著一瓶波子汽水放在透光處凝望:「這裡面有一個小珠子啊……阿白阿白!你能取出這個小珠子嗎?」

  「哎?」白咲愣愣的接過波子汽水,有些為難,她坦誠道,「以前可以,現在……沒有試過,應該不行吧。」念能力畢竟只是念的衍生,就算她盡力將兩者靠攏,但實際上和以前[請聽我說]這種空間異能也是完全不同的。

  「哎?」這個回答有些超出江戶川亂步的預料,他單手從懷中掏出眼睛戴上,「嗯……奇怪。」

  名偵探的敏銳告訴他白咲身上確實有什麼發生變化,但是那變化卻如同蒙上一層白紗,雲裡霧裡的讓人看不清楚。

  隱瞞能力幾乎成了白咲的本能,她沒有過多解釋,將波子汽水交給一邊的事務員後,輕嘆一口氣:「亂步先生知道太宰什麼時候會回來嗎?」

  「噗。」江戶川亂步小心的摘下眼鏡,拿起沒吃完的零食塞進嘴裡,嘟囔道,「差不多快回來了,畢竟那家伙已經完成目的了……唉,真是壞心眼得名偵探大人都看不下去了!」

  「嗯?」白咲眨了眨眼。太宰治的失蹤的確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如果是為了完成目標,就算是把自己送給港口黑手黨這種事他都做得出來。

  「你在擔心他?」江戶川亂步轉著椅子,十分輕松道,「態度變得真快啊。」

  江戶川亂步自然不可能看不出來,雖然偵探社這邊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多接近兩年,但太宰治和白咲在一起渡過的時間卻絕對不可能超過三個月。

  三個月,原本視太宰治如猛虎野獸的女孩,如今已經能表情自然的表達自己對太宰治的擔憂,並且平時也在努力克服身體恐懼的本能,這無論怎麼想都不正常。

  若非知道太宰治的能力是人間失格、猜得出白咲能在一定情況下消除異能力,江戶川亂步都要懷疑白咲是不是中了什麼催眠類的精神系異能力了。

  白咲頓了一下,組織語言:「因為我答應過他。」

  雖然她現在越來越覺得她原本討厭太宰治也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太宰治這個人本身很狗,而不是那半年的追殺……

  「答應?」江戶川亂步重復了一遍,搖搖頭:既然是這樣,那肯定在太宰治的計算——不。

  江戶川亂步回想起那天太宰治的神情,又否定了「在太宰治計算之內」的猜測,或許這個結果太宰治是設想過、並試圖達成完成它的條件,但是大概也只是想過罷了,按照兩年前白咲對他的態度,無論什麼計劃都會難上加難。

  恐怕在太宰治放手的時候,白咲恰好伸手拉住了他,否則太宰治如今對白咲不會是這個態度。

  但江戶川亂步的猜測也只是點到為止了,他滿足的接過事務員遞來的波子汽水裡的小珠子,放在光下欣賞起來。

  白咲莫名松了口氣,從兩年前開始,跟江戶川亂步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她並不是厭惡亂步或者怎麼樣,只是這種看透的感覺總讓她產生危機感:逃跑本就講究出其不意,而這一點在江戶川亂步面前實在很難實現。

  她注意到帶著女孩往外走的國木田獨步和中島敦兩個人。

  「啊?」國木田看著白咲,臉上浮現出些煩躁,「這個女孩說要吃文字燒才肯交代。」

  中島敦小心翼翼的:「是、是的,所以我就想帶鏡花過去吃一頓……什麼的……」

  「鏡花?這個孩子的名字麼?」白咲探身把自己帽子抓過來,「那我跟你們一起去吧,正好之前的任務還要到那附近去問些東西寫進報告。」

  然而當他們走出去後,白咲卻察覺到了不對:「一、二、三……誒,真多呢。」

  「什麼?」

  「跟蹤我們的人啦,看樣子……」她的視線掃過泉鏡花,回到中島敦身上,「是衝你來的哦,港口黑手黨的那群家伙。」

  「!這附近有港口黑手黨的人麼!」國木田獨步警覺起來,通過反光的玻璃探查一番後卻並沒有什麼發現。

  「嗯,這個感覺絕對是港口黑手黨的監視術,發明者可是——」太宰治呢。白咲想起國木田獨步還不知道太宰治前黑手黨的身份,硬生生的咽下,含糊糊弄過去,「我被港口黑手黨的人追殺那麼久,這點東西才不會看錯。」

  既然知道有人在監視他們,那麼就沒辦法像計劃那樣前往文字燒店了。

  而且:「這麼大一批港口黑手黨的人送上門也好啊。」

  白咲小聲的對鏡花說:「等下不要動哦。」

  「畢竟你也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嘛,要是你有奇怪的動作,我可能會誤傷哦?」白咲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和國木田交換了眼神。

  於是四人先前往目的地,去向街邊的住戶詢問了昨天搶劫案的一些信息,然後白咲和國木田一唱一和的表示要去案發現場再找一找證據。

  中島敦懵懵懂懂緊張詢問:「請、請問要找什麼證據?是腳印還是——」

  「……隨便什麼都可以。」白咲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背,嘆息:他們的目的也不是找證據,而是借此去僻靜的地方把港口黑手黨的人引出來啊!這孩子怎麼傻乎乎的!

  鏡花側臉嘆了一口氣。

  中島敦察覺到白咲話裡有話,聯系到之前,他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微紅著臉走到一邊去觀察牆面。白咲也找了個地方假裝檢查,就在白咲走到離中島敦五米之外的地方那一瞬間!尖銳的黑獸從地底竄出,伴隨著破空聲刺向中島敦!

  中島敦只覺背後一寒,連轉身都來不及,那尖銳的黑獸就即將刺穿他的胸膛!然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黑獸卻停在了離中島敦還有一釐米的地方,怎麼也無法前進。

  中島敦:「!!」

  死亡離自己只差一釐米,他渾身僵硬得幾乎無法動彈。

  白咲一腳把中島敦踹離原地,望向堵著巷口的人,感慨萬分:「喲小禍犬,兩年不見啦,你的攻擊方式還是這麼單一呢。」

  她剛剛只在拍的那一塊地方給中島敦附上了念,因為按照兩年前芥川龍之介的攻擊模式,他首選就是刺那裡,而且心髒處也是要害,所以雖然那是兩年前的攻擊模式,但白咲依然在那裡附上了念。

  可是白咲萬萬沒想到,兩年過去了!芥川龍之介攻擊模式居然都不帶變的!

  芥川龍之介殺氣十足,身後黑獸張牙舞爪,狂魔亂舞:「你也還是老樣子,既然你要護著他,那麼就一起——」

  白咲伸手,念於手中凝結:「唉,果然小禍犬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呢。」

  「但是,」白咲眼中閃過冷光,「兩年前你沒本事抓住我,兩年後你以為你就可以了嗎?」

  雖然念能力使用的還不熟!但是氣勢不能輸!白咲萬分冷靜,她對芥川龍之介的招數熟的不得了(雖然是兩年前),但芥川龍之介那裡她的情報不僅是兩年前的版本,而且還是沒有掌握念能力的版本!

  芥川龍之介大怒,黑獸肆虐而來!白咲敏捷的從其中穿行而過,忽然眼神一凜,借力於黑獸彈向另一邊,揪住中島敦的衣領,咬牙提起扔向國木田!

  然後念展成圓形,模擬出屏障阻隔開黑獸,她舒張著手指緩解突然拎重物帶來的酸澀:「小瞧你了呀,看樣子黑色禍犬也不是不會動腦子。」雖然一副被激怒了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的樣子,卻偷偷的將黑獸伸向了在另一邊圍觀的中島敦。

  「反正你今天帶不走他們,」白咲道,「不過我這邊有件事要問你。」

  不等芥川龍之介回應,白咲緊接著跟上問題:「初名真澄還在港口黑手黨嗎?」

  芥川龍之介冷漠道:「不知道,但是沒有人能在背叛港口黑手黨之後還活著。」

  「這可難說吧?」因為國木田在這裡,白咲省略了主語。

  「他也不例外,絕對、絕對——」說到這裡,芥川龍之介身上殺氣再一次爆發,而這次卻是准准的對著中島敦而去。

  白咲:……

  這殺氣,這空氣中的酸意,這憤怒委屈的眼神,聯想到芥川龍之介對太宰治的態度,白咲看向一邊緊張的中島敦,心道,看樣子太宰治這次是真把自己送給港口黑手黨了,而且,太宰治該不會是在芥川龍之介面前用中島敦刺激芥川了吧?

  草。

  太狗了。

  不愧是你,太宰治。


第65章

  千鈞一發之際,國木田執槍擊散黑獸,趁著黑獸被阻攔,國木田獨步拖著中島敦連連後退,但這本來就是死胡同,沒退幾步三人就靠近了牆面。

  「嘖。」國木田快速打量周圍的環境,如果不將芥川龍之介的注意力轉移開,他們根本逃不出去,於是國木田高聲喊道,「阿白!」

  聽到這一聲呼喚,白咲欺身逼近芥川龍之介,黑獸裹住她的身體,卻在下一秒被無形之刃割開,白咲抓住芥川的領子,借力來了個後空摔!

  尖利的黑獸插進地面穩住芥川的身體,另一面,背頸的衣領微微顫動,然後羅生門發動,黑獸生出,險之又險的擦過白咲的頭頂!

  與此同時,趁著芥川龍之介注意力集中在白咲身上,國木田拉住中島敦跑出巷子,泉鏡花抿著嘴遲疑一下,跟了上去。

  芥川龍之介雖然人莽,但卻不蠢,見目標逃脫,立刻就借助黑獸登上樓頂朝另外三人追去!白咲正想追上,背後忽然一涼——

  「……」她面無表情的側頭,身後,香檳發色的女孩子朝她溫柔的微笑,白咲冷笑,「初名真澄,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縮著呢。」

  初名真澄道:「我沒有打算一直縮著,像現在這樣東躲西藏我也很困擾。」

  「可是不這樣的話,你就會消失呀。」初名真澄無奈道,「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失去憑證後你還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人類的羈絆真是奇妙的東西。」

  「你知道那種莫名其妙的消失是怎麼回事?!」白咲抓住重點追問道,「你出現我就會消失?!」

  「誒?」初名真澄仿佛是不理解白咲的疑惑,她茫然道,「難道你忘了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檢測到了你的情緒中有憤怒,我以為你還記得……是他們動過手腳?」最後一句的聲音非常輕,幾乎只有初名真澄自己聽得清。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白咲回憶,那個時候她內心確實有非常莫名的煩躁憤怒,但是飄散的太快,根本找不到情感產生的根源。

  聽初名真澄的意思,莫非:「你們對我的記憶做過什麼?!」

  「不是我。」初名真澄嘆氣,白咲對她存有敵意,這就讓解釋某些事情變得困難起來,「是游戲方的人,我做過的事情你都知道的呀。」

  初名真澄將她和游戲方分開來說的,這讓白咲想起了什麼:「說起來,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在打工?」

  初名真澄:「是,工作結束了,所以我現在和他們沒有什麼關系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針對敦?」白咲道,她整理著初名真澄的說法,「難道你想說你針對敦是因為我嗎?」

  「對呀。」初名真澄干脆的承認了,她解釋道,「你應該記得吧,太宰說過的『書』。」

  ——中島敦是尋找書的路標。

  在沒有獲得成為人的憑證之前,初名真澄是可以依靠同類的雷達模糊的感應到書的位置的,但是成為人後,她就不再是書的同類,改變現實的能力也大幅度減弱。

  當然,初名真澄本來也沒必要再尋找書,只是她沒想到,白咲還能憑借羈絆締結的鏈鎖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獲取了白咲的存證和[],所以從世界意義上來說,她才是世界承認的「白咲」,世界上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葉子,也不能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不僅白咲會消失,她也會,只有世界上只剩下一個白咲的時候,這種消失才會停止。

  「雖然殺掉你就沒有這個煩惱了……但是……」白咲是第一個送她見面禮的人,而且與她息息相關,私心裡她是希望白咲能夠和她一起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以我才會找上敦呀。」

  她表情一派天真:「一般來說,只有橫濱所有的異能者消失才能通過敦召喚出書,但是我算是書的半個同類,所以只要殺掉敦,就可以通過他的血召喚書,改寫世界,讓世界承認我們兩個是『異體雙生子』,這樣我們就都不用擔心消失這個問題啦。」

  白咲:「……」

  初名真澄道:「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背負著別人的生命活下去,所以才想在敦來橫濱之前解決這件事的。」可是作為路標的月下獸又豈是他人輕易可以殺掉的存在?結果就被中島敦拖到偵探社找到他,現如今這種情況,初名真澄也覺得十分為難。

  「……不會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咲才回過神,她的手心滿是汗水,背後一片寒涼,「不會只有這個辦法的。」

  白咲抿著嘴強調道:「不會只有這個辦法的,敦是偵探社的社員,我不會讓你殺掉他。」

  初名真澄歪頭,十分的不解:「可是你們根本不熟呀,而且也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安安靜靜呆著,不要阻止我就好了——何況,你明明心動了。」

  白咲:「……人類和野獸最大的區別,就是人類知道去判斷一件事該不該做。」

  奪走別人的生命是不對的,所以不管白咲能從中獲得什麼,她都不想為了一己私利殺人,白咲在那麼艱難的兩年半都沒有殺過人,現在更不會為了活下去去殺中島敦。

  ——「如果書存在於這個世界,那一定有別的辦法找到它。」

  不需要殺掉全橫濱的異能者。不需要殺掉中島敦。

  「可是,你覺得我們還能撐多久呢?」初名真澄安靜的看著她,嘆息道,「我還可以撐久一點,最先撐不住的一定是你呀。」

  所以面對同樣的快要消失的情況,初名真澄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解決,白咲卻不得不拜托偵探社的各位——甚至還要和太宰治形影不離!

  「……我會找辦法的。」白咲凝重道。

  「唉,那就祝你好運吧。」初名真澄退後幾步,身影漸漸淺淡,「但如果你失敗了,就不要再阻止我了,這對我們兩個都好。」

  白咲看著初名真澄消失在了原地,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尋找「書」啊。

  「太宰那家伙多少知道點什麼吧?」白咲又搖搖頭,「算了,那家伙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的告訴我的。」

  「……啊,都忘了國木田前輩那邊了!」

  ——

  太宰治打了個噴嚏,自言自語:「咦,難道是小白在想我嗎?」

  織田作之助停住塗藥的動作,仔細端詳一番:「唔,這樣還是很明顯啊。」

  太宰治熟練的拿出幾個小瓶子:「沒錯沒錯……嗯!這樣好了!」

  鏡子中的青年微微的笑著,只有幾處痕跡彰顯著受傷這個事實。

  「阿咲還是看得出來吧?」白咲對傷口包扎可是熟得很,織田作之助看得出來,那白咲也一定看得出來,「而且背上的瘀傷真的不擦藥嗎?」

  「所以才說織田作一點戀愛細胞都沒有呀∼」太宰治哼哼,「就是要這種效果嘛。」

  他將藥瓶收好,自言自語:「那邊也聊得差不多了吧,織田作∼明天我再來找你哦。」

  「啊,商量生日會嗎?可是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嗎?」織田作之助道。

  「不上哦。」太宰治笑兮兮道。

  ——

  然後回到偵探社的白咲剛好接到了國木田打來的電話。

  「……哎?用偵探社的船接你們?」

  「是的。」國木田無比沉痛。

  誰能相信,中島敦打著打著就和芥川龍之介打到海上去了!還打壞了一個碼頭和一艘船!這兩人專職拆家嗎?!

  不過那個碼頭是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範圍,偵探社可以不賠,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總之一行三個人(芥川龍之介坐港黑的船回了)慘兮兮的縮在被打壞的船上,孤苦無依的等待著偵探社的救援。

  白咲:「……」

  白咲冷靜的放下電話,巡視辦公室,期待的問:「你們誰會開船?」

  谷崎回憶了一下:「國木田前輩會!」

  白咲:「……」

  看樣子偵探社沒有其他人會。

  這三個人可能是要涼了。

  ——

  結果最後是與謝野開船去接的,她有點興奮:「啊呀,打起來了麼?一定有傷員吧。」然後與謝野晶子帶上了她的柴刀和電鋸。

  白咲:「……」就,祝中島敦好運吧,筆芯。

  與謝野走後不久,白咲就收到了一封郵件,是一張關東煮的照片,附字:太宰治牌關東煮哦∼

  太宰治回來了?白咲收起手機,給與謝野晶子留了字條後就離開了偵探社。

  進屋就是濃濃的關東煮的味道,太宰治穿著圍裙哼著歌,正將一串福袋夾進碗中,他興衝衝的舉起碗朝白咲邀功:「看,是你喜歡的年糕福袋!」

  白咲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挑剔道:「這個味道明明就是樓下便利店的關東煮,什麼太宰治牌啊。」

  太宰治把碗擺到她面前,理直氣壯:「是我加熱的!」

  白咲敏銳的注意到太宰治動作間的微小停頓,她抓住太宰治的手腕:「你受傷了?」

  問完白咲自己都想通了:雖然是故意,但太宰治還是被抓到港口黑手黨去了,按港口黑手黨的脾氣,怎麼可能不打幾下就放出來?

  然而太宰治身上一向裹滿繃帶,看不出來到底哪裡是受傷的,白咲只好湊近嗅了嗅:「沒有什麼藥味……你處理過傷口了嗎?」

  太宰治稍微後退了一點,一臉委屈:「因為瘀傷在後背嘛,我夠不到啊。」

  白咲:「……」

  太宰治做作的重復強調:「在後背呢!唉,手不夠長啊。」

  白咲:「……脫衣服,我來。」


第66章

  「脫。」

  「不了不了,就這樣!」太宰治捂著胸口的繃帶,就像白咲要對他怎麼樣一樣。

  白咲氣笑了:「這樣怎麼上藥?誰上藥還要隔著繃帶?」

  太宰治非常堅持:「繃帶就是我的第二層皮膚!」

  白咲:「……」

  白咲失去耐心,用上體重將太宰治的頭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拿著剪刀貼著皮膚剪開繃帶。

  太宰治鼓著臉,顯得十分委屈,絨絨的頭發隨著側頭滑向一邊:「真粗暴啊,小白。」

  白咲掀開繃帶,繃帶下的皮膚一片青紫,一看就是背撞到牆產生的大片淤青。

  「真虧你還能這麼淡定的背靠在牆上啊。」白咲松開太宰治的頭,探身拿過一邊的藥箱翻找了一下,「有點痛,忍著。」

  「哼哼,這點痛——痛痛痛痛痛!」太宰治深吸一口涼氣,剛剛那一下幾乎讓他腦子一片空白,然而白咲絲毫沒有給他反映的時間,揉淤青的手毫不留情,太宰治淚眼汪汪,「嗚啊——要死了要死了!」

  「怕痛就不要這麼浪啊,而且自殺可比這個痛多了吧?」白咲放輕了動作,吐槽道,「揉開就好了,你忍一忍吧。」

  太宰治就像是哭鬧著不要打針的小孩子,如果不是白咲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那太宰治大概早就掙開了,但即便掙扎不開,他的嘴也沒停下,哭唧唧的痛斥白咲動作粗暴毫不留情。

  「……你能不能叫小聲點?」白咲忍不住停下手吐槽道,「你這樣好像我對你做了什麼一樣!」

  「難道小白沒有做麼!」太宰治眼睛都紅了,整個人透露出種被蹂躪後的脆弱來,「都把我折磨成這樣了!」

  白咲:……

  你叫痛我理解,叫要死了我也理解,但是你叫痛要死了輕一點太重了是什麼意思!?

  白咲咬牙切齒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太宰治叫得更慘了。

  等瘀傷處理完,太宰治已經成為了一朵被摧殘完畢的焉花,半死不活的半趴在桌子上,堅強的伸出一只手從藥箱裡掏出了繃帶。

  「你夏天不熱嗎?」白咲看著太宰治又纏起一層層的繃帶,細碎的傷痕被掩蓋住。

  太宰治細致的、不露一絲縫隙的將上半身纏上繃帶,回答道:「不熱啊,一直纏在身上,就像是身體的第二層皮膚。」

  白咲之前受傷的時候也有過大夏天要在身上纏幾層繃帶的情況,那個時候她每天都在計算什麼時候要才能摘下繃帶。

  「你還真是個怪人。」白咲坐回位置,夾起一個福袋咬開,眼睛微微眯起,「真好吃。」

  太宰治穿上衣服,接她的話:「對吧!太宰治牌關東煮,品質保證!」

  明明就是樓下便利店關東煮的味道,垃圾桶裡的打包盒還在呢。

  等吃完飯洗漱完,白咲爬上吊床,躺在床上,下意識握了握空蕩蕩的雙手,忍不住往下面看了一眼。

  盡管背上一片淤青,但太宰治依然悠哉悠哉的躺在榻榻米上,感覺到白咲的視線,他從書中抬起頭:「怎麼啦?嗯……難道是幾天沒看到我很想念嗎?」

  「……沒有。」白咲被子蒙過頭,甕聲甕氣,「睡覺!」

  第二天,太宰治罕見的還在睡覺,白咲都下吊床洗漱好准備好早飯了,太宰治還沒醒。

  「太宰?」白咲站在門口小聲的喊了一句,太宰治把頭往枕頭裡埋了埋,沒理,睡得身邊飄起粉色的泡泡。

  白咲有點無奈的退回廚房,將其中一份早餐密封好放進冰箱:「今天就讓他休息一下……」

  不過昨天她給與謝野晶子留了字條,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昨晚也沒去與謝野的宿舍,所以與謝野一定知道了……稍微拜托一下與謝野醫生好了。

  正這麼想著,身後就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太宰治穿戴整齊的走出來,非常認真的從冰箱裡取出早餐,坐在桌子邊一言不發的吃了起來。

  「?你不睡了嗎?」

  「小白不是在叫我吃飯嗎?」太宰治非常認真的回答道,「所以我就起來吃飯了。」

  「……?」這個太宰治怎麼怪怪的?

  白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試探著問:「你好像還沒有睡醒,要不再回去睡好了,就當今天你還在港口黑手黨。」反正太宰治翹班已成常態——

  太宰治一本正經:「不行啊,再翹班的話國木田會哭出來呢!」

  「……你也挺有自覺。」但是國木田前輩如果知道他剛剛這番話的話,說不定會嚇得跳起來吧。

  太宰治的奇怪之處還不止這一點,在到達偵探社後,太宰治居然認認真真的工作了!不止沒有翹班!還認真的處理工作!

  白咲:……

  她反思:昨天給太宰治揉淤青的時候,不會把淤血揉進太宰治的腦子裡了吧?

  國木田一臉驚恐,連背景都成了裂開的慘白:「那那那那那那那那個真的是太宰治嗎!?是不是港口黑手黨派來的臥底?!還是說世界要毀滅了?!」

  宮崎賢治上前,戳了戳太宰治的臉,太宰治一絲反應也沒有,仍舊認認真真的工作著,賢治驚嘆:「真的在認真工作呢!」

  與謝野一臉嚴肅:「該不會是腦子壞掉了?可惜太宰治能將我的能力無效化,不然就能把他解剖研究一下……」與謝野的聲音裡充滿了遺憾。

  谷崎潤一郎:「……太宰先生能無效化能力真是太幸福了。」

  中島敦不太了解情況,疑惑問道:「太宰先生平時不怎麼處理工作嗎?」

  「能推給別人的幾乎都推給別人了,」白咲搖頭嘆息,「只有實在推不了的他才會處理。」而且還很敷衍,偵探社所有任務報告裡,就太宰治的報告最敷衍!

  「原、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這是相當異常的情況啊!」中島敦恍然大悟。

  「說起來阿白,你剛剛說他這幾天被港口黑手黨抓走了?」國木田獨步鏡片一閃,他推測道,「難不成是港口黑手黨在太宰治身上做了什麼人體實驗?!阿白,昨天太宰治正常麼!」

  「昨天倒是很正常啦。」白咲回想起昨天太宰治的表現,不由得覺得「自己把淤血揉進太宰治腦子裡導致太宰治壞掉了」這個猜測說不定是真的!「也說不定真的就是腦子壞掉了……」

  說話間,太宰治合上電腦,彬彬有禮的詢問道:「還有什麼工作嗎?」

  國木田:「……他在問還有沒有工作!那個太宰啊!那個太宰治啊!」

  「冷、冷靜一點國木田前輩!」白咲將震驚到失去顏色的國木田獨步扶回座位,「再這樣下去國木田前輩都要壞掉了……」

  此時,注視太宰治良久的江戶川亂步看向白咲,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他生病了吧。」

  江戶川亂步點了點眼睛:「眼睛很紅,臉色也不太對,阿白你沒發現嗎?」雖然太宰治主動工作這一點連江戶川亂步都嚇了一跳,但是白咲也不可能連這點異常都發現不了。

  「哎?這個是有看到……」但考慮到昨天白咲把太宰治這樣又那樣了一遍,所以看到這個的時候就沒有注意。

  江戶川亂步注意到了白咲可疑的沉默,他挑眉,非常耿直的問道:「你們昨天發生了什麼特殊的事情嗎嗎?」

  白咲:「……也、也不算是……特殊的事情。」

  偵探社所有人都知道白咲和太宰治因為特殊原因同居中(除了中島敦),他們也知道兩年前白咲對太宰治的態度,所以盡管知道太宰治對白咲有別樣的情愫,他們也沒有往曖昧的地方想。

  但是白咲這個態度……

  與謝野晶子眯起眼睛掃了太宰治一眼:「該不會是太宰治又耍什麼小伎倆了吧?」

  國木田摩拳擦掌道:「太宰治是不是又做了什麼?」

  中島敦不知道想哪兒去啦,耳尖都紅了,神色不自然的打量著他們。

  「……」白咲道,「只是處理了一下傷勢。」

  請中島敦同學收收你腦子裡的想法!而且太宰你看看你平時都做了什麼!只要一有情況大家都懷疑你使壞啊!

  雖然大部分時候也確實是太宰治使壞。

  看著偵探社眾人意味深長的眼神,白咲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出昨晚上的事,「給太宰治揉淤血的時候他叫得跟春天的貓一樣」?

  ……算了。

  白咲鎮定的避開眾人的視線,找出了偵探社的藥箱,拿體溫計給太宰治測了體溫:「37.8,低燒啊。」

  敷上冰貼,再把藥灌進去,沒多大一會兒,太宰治就倒在桌子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國木田獨步非常明顯的松了口氣,雖然平時他非常希望太宰治能認真工作不翹班不把任務推給其他人,但這種事真實發生的時候就讓人非常驚恐,總覺得太陽都是從西邊出來的!

  太宰治一覺睡到下班,他睡眼朦朧的環視著周圍,罕見的茫然:「這裡是……偵探社?」他怎麼會在偵探社?難不成是夢游過來的?

  他摸了摸額頭,揭下冰貼。

  白咲:「你醒了?上午你發燒了,就給你吃了藥。中午你也沒吃飯,等下先出去吃點東西吧。」

  太宰治乖巧的應了一聲,然後跟在她身後。

  吃完飯,兩人才回公寓,太宰治從公寓的郵箱裡抽出一封信:「誒,不是情書……唔,看看是什麼——噗。」

  白咲好奇的湊過去看了一眼,然後整個人僵住。

  信上寫的東西不多,概括一下就是——

  您好,公寓隔音不太好,所以我們希望情侶之間能夠稍微注意、克制一下。感謝理解。

  白咲:「……」

  現在打電話給公墓定一塊墓地還來得及嗎?

  她今晚就可以下葬了。


第67章

  這封信上面每個字都讓白咲充滿吐槽的欲望,但是看著太宰治PIKAPIKA的眼睛,心裡那股氣又莫名的消退了。

  兩人回到家,白咲找出紙筆開始寫回信。

  雖然信上面情侶一說完全是無稽之談,但白咲也懶得找理由跟陌生人解釋她為什麼要跟太宰治同居,索性不解釋,當默認了對方口中情侶這一事,誠懇的寫了道歉信後塞到了鄰居家的郵箱裡。

  太宰治圍觀她寫完信,眯著眼睛哼著歌,一副很愉快的樣子,白咲瞥了他一眼,在那一瞬間,眼前忽然閃出於黑暗中聽到的那一句話——「喜歡的女孩」。

  白咲:「……」

  白咲停下手中的動作,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太宰治,太宰治感覺到這股視線,停住哼歌,疑惑的和她對視:「怎麼了?」

  「……沒什麼。」白咲垂眸掩住眼中的疑惑,她滿肚子都是困惑:太宰治真的喜歡她嗎?

  如果單從太宰治做的這些事來分析,那麼那句喜歡似乎還有些靠譜,但如果只看這個人的態度……那白咲就完全搞不懂這個人在想什麼了。

  可是探究這個問題好像又沒有意義,太宰治似乎也完全沒有想從她這裡得到答復的想法,那句喜歡就像是加進可樂裡的碎冰,再融化後就只有可樂冰涼的溫度能證明它的存在。

  白咲不知怎麼的有點泄氣,她匆匆道:「我先去洗澡。」

  管他太宰治喜歡誰呢。

  ——

  就像中島敦加入偵探社的那一天,偵探社社員集資給他買了禮物一樣,泉鏡花也得到了同樣的待遇,盡管因為她還不是偵探社正式社員,所以大家都只是送了些小禮物。

  白咲送的是當初七天假期采購時剩下的一條項鏈,吊墜是花瓣形狀的,盡管放置了兩年,項鏈依舊是閃閃發光、不見絲毫褪色,耀眼又奪目。

  泉鏡花小心翼翼的:「真的可以嗎?」這可以說是眾人送的禮物中最貴重的一樣了,泉鏡花難免有些猶豫。

  白咲心情復雜的揉了揉她的頭,道:「收下吧,偵探社其他人也有的。」

  於是泉鏡花抿著嘴朝她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耳尖微紅,看起來和外面任何一個十三十四歲的女孩子差別都不大。

  可泉鏡花手裡實打實的沾著三十五人的鮮血。

  ……算了,社長自然有社長的用意,當初偵探社的人能寬容的接納被全世界追殺的白咲,現在接納一個誤入歧途的孩子也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情……吧?

  「嗨嗨∼」太宰治十分興奮的鼓掌,身後冒出夢幻的彩色泡泡,「鏡花加入的時間也正巧呢!」

  「哎?」泉鏡花茫然的看了過去,只見太宰治興衝衝的從書桌抽出一個生日帽斜斜的粘在白咲的帽子上。

  「今天本來是給小白慶祝生日的日子哦!」太宰治笑兮兮道,「正好一起歡迎鏡花了。」

  泉鏡花為難的看著手中的項鏈:「今天是前輩的生日啊……那我——」

  白咲飛快道:「不用在意,我的生日已經過去很久了,只是大家說無論如何都要慶祝一下所以才……」說到這裡,白咲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泉鏡花眼睛閃了閃,似乎有些羨慕:「是麼,真好啊。」

  然後大家就一起出門往織田作之助的家走去,路上正好碰到真嗣帶著幾個孩子前來接人,真嗣叉腰催促道:「快呀!我們准備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的確很多。」到達織田作的家後,白咲哭笑不得,「但是,就算加上偵探社的人,解決這麼多食物也很困難吧?」

  織田作之助撓了撓頭:「啊,因為想著是難得的生日會,所以就多做了一些,沒關系,小孩子們長身體,也很能吃的。」

  「別的不說,那個蛋糕……」白咲看著那五層的蛋糕塔,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做出什麼表情,「沒關系嗎?這麼大一個。」

  「資金的話太宰也有幫忙,所以沒關系的,」織田作之助道,「啊,要不先切蛋糕吧,因為孩子們一直流口水說想吃呢。」

  雖然一般來說都是先吃飯,但是既然都是熟人,就不必拘泥程序了,白咲看著歡欣鼓舞的十幾個小孩子,拿起刀切開了蛋糕。

  偵探社的人也十分自由,與謝野拉著國木田喝酒,江戶川亂步指揮宮崎賢治端了一大份蛋糕給他,谷崎兄妹照例黏黏糊糊,中島敦拉著泉鏡花吃東西,織田作之助被幾個小孩子纏住了,而太宰治——

  太宰治不在這裡,白咲下意識的在屋裡找了一圈,最後在房頂找到了拿著香檳瞭望遠方的太宰治。

  「一個人跑上來做什麼?」白咲捧著可樂坐到他身邊問道,她回憶著,「上一次也是……中途你也偷偷跑出去了吧,不喜歡聚會?」

  太宰治沒有回答,反問道:「小白呢?喜歡這種場合嗎?」

  「聚會嗎?」白咲惆悵的回憶著。

  要說喜不喜歡,其實她也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每個人自顧自的閑聊敘舊,如果她身邊沒有熟悉的人,那就跟上學的時候誤進了其他班教室一樣,陌生又無法融入。

  但是就算只是待在熱熱鬧鬧的地方,心情也會跟著這些歡笑變好一點。

  「如果大家都在一起的話,無論怎樣都是好的吧。」白咲最終也只能這麼說,然後她轉移了話題,「蛋糕你也不吃嗎?」

  太宰治沒有回話,盯著手中的酒杯不知道想什麼,白咲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去給你拿一塊吧,吃水果還是巧克力?」

  「這個啊……」太宰治回過神,拖長聲音道,「我好想沒嘗試過噎死呢,或者有不能和巧克力一起吃的水果嗎?」

  「……」白咲面無表情,「你別給蛋糕店老板添麻煩了。」

  「呿。」太宰治焉噠噠的趴在護欄上。

  白咲最後給太宰治挑了一塊奶油不太多的蛋糕,挑挑揀揀選了幾個藍莓,正打算送上去,身後傳來小孩子羨慕的聲音:「這是給上面那個大哥哥送去的嗎?」

  「嗯?嗯。」白咲回頭看了一眼,只認出是織田作收養的孩子中的一個,具體名字一時沒想起來,她頓了一下,「你不和他們一起玩嗎?」

  小孩子擺擺手,故作成熟:「唉,我是個大人了,要操心家裡的事情了,才不和他們一起玩呢。」

  白咲忍不住笑:「你這麼大就開始操心家裡的事了?有什麼是讓你煩心嗎?」

  他就很愁悶的嘆了口氣,神秘的湊近她小聲道:「是織田作的戀情!」

  「!!!」白咲震驚,「織田作談戀愛了嗎?!」她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啊!

  「暫、暫時沒有啦!」小孩子慌亂的擺擺手,「是負責織田作的那個編輯!最近好像有一點那個苗頭……」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眉眼帶著說不出的低落,白咲揉揉他:「怎麼了?」

  「那個編輯好像因為我們,所以又很猶豫的樣子……」

  這倒也正常,無論那個人、是男是女,在看到心儀的對像家裡養著十幾個無親無故的孩子時都會產生猶豫,白咲耐心的問:「所以你們是怎麼想的呢?」

  「如、如果織田作也喜歡她的話——」那他們……小孩子卡殼了,支吾著說不出下半句話。

  白咲笑了:「好啦好啦,這是織田作要考慮的事情了,你先去吃蛋糕吧。」

  小孩子惆悵的嘆氣,用盤子鏟了些奶油,雄赳赳氣昂昂的朝另外那群小孩子走去。

  白咲端著蛋糕走了上去,太宰治眼睛不明顯的亮起來,他接過蛋糕,有一搭沒一搭的戳著盤子中的藍莓,漫不經心的問:「怎麼耽擱這麼久?」

  「和一個小孩子聊了一會兒,」回想起剛剛的事,白咲輕笑著搖頭,「你知道織田作被追了這件事嗎?織田作都沒說起過,也不知道是小孩子誤會了還是什麼。」

  太宰治眯起眼睛,用盤子遮住了笑容:「嗯,聽說過一點,是出版社的編輯吧,聽說很喜歡小孩子呢。」

  「是嗎?」白咲撐著頭思考著,「唉,如果是真的喜歡小孩子,也不錯吧。」雖然心情莫名其妙有點復雜。

  「誒……我以為小白會不開心呢。」

  「?為什麼?」白咲茫然反問,「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反對織田作談戀愛嗎?」

  太宰治沒回答,只是眨眼看她,白咲無奈:「你想什麼啊,織田作是我的朋友啊,如果他有戀人了,我也很高興的。」

  ……不過那個女孩子知道她的存在應該不會太高興吧,無論是誰應該都不希望自己的戀人有個關系好的異性朋友。

  唉。

  太宰治掩眸,接著道:「不過織田作好像沒有領會道對方的意思,現在要說這件事還太早了。」

  「這倒也是,」看到在下面吃蛋糕的中島敦,白咲忽然想起太宰治故意被抓的事情,「說起來,追殺敦的到底是?」

  太宰治點了點耳朵,漫不經心道:「是一個叫『組合』的北美組織……他們的目標,恐怕是『書』呢。」

  白咲:「……!」

  一個異國組織,要怎樣才能最快速的扎根進橫濱尋找他要的東西?

  第二天白咲就知道了答案。

  因為這個組織的領導人毫不客氣的就上門,擺出一箱子美金,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樣:「這家公司不錯,街景也不錯,所以——」

  他打開箱子,自信的笑著:「我要買下這裡。」

  站在社長身後的白咲皮笑肉不笑:「……」

  你以為偵探社會為這點錢折腰嗎!?

  兩百五十億美金偵探社都沒要!

  這一箱子美金算什麼!

  再加上你身上的限定手表戒指,那也沒兩百五十億多!

  略略略。

  而正如白咲所想的那樣,社長福澤諭吉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對方的要求,弗朗西斯也不惱怒,只是玩味的笑著離開了這裡。

  宮崎賢治禮貌的微微鞠躬:「我送你們下去!」

  白咲看著對方離開,緊繃的神經慢慢放緩。

  ——

  「哎呀哎呀,我代表港口黑手黨對彭格列方提供的幫助表示感謝。」森鷗外雙手放在桌上,笑容親切的看著對面的男孩,這笑容不像是在看一個巨大黑手黨組織的BOSS,而是像看親戚家的小孩子一樣,「辛苦你了,沢田閣下。」

  沢田綱吉下意識的就緊張後縮,但是被旁邊的reborn一瞪,他艱難撐住,欲哭無淚道:「不、不用這麼客氣!這個……那個,是給盟友的幫助。」

  准確來說,港口黑手黨和彭格列還不是盟友,這次也只是臨時的合作而已,但是這種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沒必要在交談的興頭上潑冷水。

  組合這一次來勢洶洶,森鷗外即便有能在即將到來的混亂中笑到最後的信心,但組織的損失自然是能少一點就少一點的好,所以來自彭格列的合作邀約他自然是欣然接受。

  何況彭格列這位未來的十代目還很青澀稚嫩,就算家庭教師在旁邊提點,森鷗外也能從中挖到額外的利潤。

  reborn何嘗想把還未成熟的弟子送到大尾巴狼嘴下,但是又必須讓沢田綱吉盡可能快的適應BOSS的身份,接下來可是又要有一場硬戰。

  他壓低黑色的帽檐,阻擋住森鷗外探究的眼神。

  這個時候港口黑手黨大概還沒有接到那個消息,彭格列必須盡快行動,所以犧牲一點利益和港口黑手黨合作是必須的。

  reborn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

  ——不久之前,「老鼠」撬開監獄,帶走了白蘭。


第68章

  白蘭·傑索。

  是個從各種意義上都相當難對付的男人,在未來的戰場上,沢田綱吉等人拼盡全力才打敗白蘭、封印住他窺視平行世界的能力,在回到現在之後,彭格列就迅速控制住了尚且年幼的白蘭傑索。

  但,白蘭傑索的能力也只是被「封印」住了而已。

  能封住就有辦法解開,而且劫走白蘭傑索的是死屋之鼠的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就算是看慣了大風大浪的reborn,在知道這一消息的時候也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說、說起來,白蘭的能力不能再拜托那兩個人嗎?」走出港口黑手黨的大樓後,沢田綱吉皺眉小聲詢問道,「就是那個『biubiu』的一下把能力消除掉的那個——」

  「……蠢綱,你忘了當初那個男人都說了什麼嗎?」

  沢田綱吉怔住,他仔細的回憶著,然後恍然大悟:「啊!我記得太宰先生說過如果十年前的我們遇到什麼麻煩的話他就沒法再像那樣幫忙了……哎?」

  在十年後的戰鬥中,多虧那兩個人在關鍵時刻想辦法消除了白蘭傑索及六吊花的能力,否則這場戰鬥能不能贏還是兩說,就算能贏,損失也是無法控制的。

  如果這次的麻煩也可以拜托太宰治的話就輕松很多了,但是太宰先生在那個時候就提前說了這種話……十年後的太宰先生難道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了嗎?!真、真不愧是太宰先生啊。

  沢田綱吉有些沮喪,但是他善解人意的:「太宰先生都這麼說了,應該是沒辦法了——啊!」

  他的手顫抖的指著遠處的河流,震驚失語:「太太太太太太宰先生掉河裡了!」

  經歷過一系列折磨游泳課勉強及格了的沢田綱吉費力的將水中的太宰治救了出來,太宰治側頭咳了兩聲,吐出一條小魚,半死不活道:「又被救上來了啊……」

  沢田綱吉:「……」怎、怎麼有種被埋怨了的感覺?

  他無奈的撓撓頭:「為什麼太——啊痛痛痛痛!reborn你干什麼啊!」沢田綱吉淚眼汪汪的捂著被踢的後腦勺哭訴,reborn面不改色,非常淡定的脫帽行禮。

  「我的學生恰好路過看到你在水裡,如果你想再下去的話我很樂意提供免費服務。」綠色的列恩移動到他手掌處變成拖鞋,reborn天真可愛道,「請問你需要幫助嗎?」

  太宰治眼神微閃,掃過reborn和沢田綱吉兩人,很明顯是外地人,穿著黑色西服的幼小嬰孩以及同行的棕發少年……太宰治迅速從情報網中找出這兩人最有可能的身份:彭格列十代目及他的家庭教師。

  雖然這位家庭教師很快速的打斷了沢田綱吉要說的話,但是太宰治絕不會錯認沢田綱吉語氣中的熟稔,沢田綱吉認識他,而這位黑西服的家庭教師卻試圖掩蓋這個事實,太宰治眸色微深,他伸了個懶腰:「總之,不給別人添麻煩是我的自殺信條,少年,想要什麼補償嗎?」

  「哎哎哎哎哎?這、這個……」沢田綱吉頓了一下,下意識看向reborn,露出求救似的眼神,reborn非常冷靜:「你沒事就好了,阿綱,走了,媽媽還等著我們哦。」

  「真的什麼都不要麼,算了。」太宰治掃過兩個人的穿著打扮,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漫不經心的想,沢田綱吉的衣服是嶄新的,他中途有很多小動作,說明不常穿、甚至可能是第一次穿這種衣服,也就是說在遇到自己之前,對方剛從某個正式的場合出來,而能讓彭格列還未上任的十代目親自前往的會議再考慮到這附近的勢力範圍……

  是剛剛和港口黑手黨的人商談完麼?彭格列的勢力範圍在意大利,有什麼事能讓彭格列派出尚且稚嫩的十代目?

  太宰治沉沉的想:據他所知,魔人費奧多爾剛剛從意大利轉機橫濱。

  「……風雨欲來啊。」

  ——

  宮崎賢治失蹤了。

  「絕對是組合動的手腳,但是到底是怎樣帶走賢治的!」國木田獨步眉心難掩焦急的看著電視,新聞正在報道港口黑手黨大樓無故消失的消息,「不止是人,連建築也……!」

  「如果對方是將物體人體轉移到別處的能力,一整座大樓也太誇張了一點,而且以賢治的武力來說,如果是被轉移到現實中的某個地方,這會兒恐怕都已經解決對手了,」白咲分析道,「但是賢治到現在也沒回來,恐怕對方的異能力還有讓目標陷入失去意識狀態的效果。」

  「轉移和失去意識麼?這確實是很有可能啊……可惡,組合那群人居然打這這個主意嗎!?」將偵探社的人一個個清空,屆時就算是為了他們,社長恐怕也不得不交出異能許可證,「真是卑劣的手段。」

  與謝野抓住另一個重點:「也就是說,賢治現在很有可能不在現實中的某處地方?」

  「嗯,有可能是異空間能力者,之前被追殺的時候有遇到過,相當難對付就是了。」但對異能力是溝通命令空間的白咲來說,異空間能力者就是來送菜的,猜出他是什麼能力後,白咲只花了幾分鐘就解決掉了。

  如果她的異能力還在,那麼只需要找到組合的人就可以救出賢治……嘖,偏偏現在只剩下念能力。

  而太宰治也只能控制住組合的人不再使用能力,無法救出之前就被藏起來的人。

  「……說起來太宰呢?」

  國木田青筋暴起:「那家伙!又翹班!真是的,現在正缺人……!」

  雖然推測可能是異空間能力者,但是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所以偵探社還是決定派人出去找一找,而情況特殊的白咲就和江戶川亂步待在一起。

  「嗯,亂步就交給我吧。」白咲鎮定道。她的確是沒有辦法用念能力救出被困的人,但是保證身邊的人不被抓卻一點問題也沒有。

  江戶川亂步縮在椅子裡吃零食,白咲就在一邊處理工作,然後江戶川亂步突然問:「你已經知道『消失』是怎麼回事了嗎?」

  迎著白咲微訝的眼神,江戶川亂步不滿的哼哼:「不要以為名偵探大人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嗯,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也稍微掌握了一點規律。」但與其說是規律,不如說是她和初名真澄之間未曾宣之於口的合作,白咲心情復雜,她道,「總之,雖然還是會有突然消失的危險,不過也不用像以前那樣擔心了。」

  江戶川亂步又開了一包薯片,搖搖頭:「本來想提醒一下你這個笨蛋……算了,看樣子已經晚了。」

  白咲:「……?哎?」

  白咲還沒有問出口,濕漉漉的太宰治就搖搖晃晃的推開了偵探社的門,他拖長了聲音撒嬌:「小白——衣服濕透了好重!」

  「……你又去跳河了麼?真是的,光這一周我都接到了好幾個你的投訴電話了!」白咲嫌棄的推開太宰治湊過來濕淋淋的頭,手指在沙色的風衣上摸過,風衣瞬間變干,「總是跳河,明天我把你的換洗衣服放一套在偵探社好了。」

  想了想,白咲又很不確定:「一套夠麼?」

  「好麻煩,不要。」太宰治焉噠噠的拒絕了,「這樣不就好了嘛!」

  白咲:「……」

  白咲:「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把我當免費烘干機了?」

  太宰治左顧右盼岔開話題:「啊啊對了,賢治不見了麼?」

  「啊,在見過組合之後就消失了,現在偵探社的大家正在找他。」白咲點了點桌面,沒有把自己的猜測再重復一遍,轉而道,「太宰,你也出去找吧?」

  不管對方是轉移能力者還是異空間能力者,對太宰治都沒用,太宰治的話,反而不用擔心他會被敵人拐走消失——如果消失了,那也是太宰治計劃中的一環。

  太宰治做作的打了幾個噴嚏,懶洋洋:「感冒了——啊對了小白。」

  他豎起食指:「你知道『十年後火箭筒』麼?」

  江戶川亂步好奇:「十年後火箭筒?難不成是交換時空的東西麼?」

  太宰治道:「沒錯,雖然只能交換短短幾分鐘——咦,小白,你的臉色很奇怪哦。」

  白咲:「……你們繼續,不要管我。」

  她只是聽到十年後火箭筒這幾個字後,突然想起了……在那七天假期發生的被十年後火箭筒誤砸,和十年後的自己短暫的交換了幾分鐘的事。

  「……」白咲下意識捏了捏手指,好像回憶起了那時手心觸碰到的溫熱,然而耳邊似乎又回響起了男人微訝的聲音。

  雖然過去了很久,但白咲對她看到的東西記得清清楚楚,那個房間到處都是兩個人生活的痕跡,而床頭上的某些成人用品也是「情侶」的佐證。

  那個時候她理所當然的覺得被追殺的她是昧著良心哄騙了別人的渣女,而現在……

  再結合十年後的白咲委托別人轉交給她的奶酪棒(很有可能是太宰治做的)和那句「命運是很奇妙的東西」,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猜想浮現在了白咲心中。

  「……」白咲瞟了一眼太宰治,然後用力的按了按額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絕望,她自言自語,「不會吧……」

  十年後……啊不,現在應該是八年後,八年後的她禍害的無辜青年不會是……太宰治……吧?

  白咲:「……」

  太宰治都被她看懵了:「怎麼了小白?」

  白咲:「……沒什麼。」

  就是想再訂個公墓。


第69章

  與謝野晶子低頭抿了一口咖啡,然後望向了對面的白咲。

  女孩用小叉子一下一下的戳著盤中的水果,出神的凝望著虛空。

  與謝野晶子咳嗽了一聲,喚回女孩的注意力:「阿白,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

  「哎?」白咲猛然驚醒,放下被握得溫熱的叉子,等了好一會兒,才在與謝野的打量中猶猶豫豫、支支吾吾的提問,「與謝野醫生覺得……未來是可以改變的嗎?」

  「嗯?」這個問法就有些奇怪了,與謝野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未來是不是可以改變?……如果是某件事的結果,那麼在其『因』已經無法扭轉的情況下,結果很大可能是改變不了的。」

  但女孩大抵問得不是這個,所以所以與謝野接著道:「但是如果是遙遠、真正的『未來』,那麼在沒有人親眼看到過的話,也無法定義是否改變吧。」

  「如、如果……你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呢?」白咲拿起叉子將蛋糕攪得一團亂,煩心道,「知道會發生什麼然後去規避——」

  可白咲自己都能否定這個說法:她只知道未來的結果,不知道具體的過程,如果是為了改變這個結果而做出規避的舉動,那麼誰知道這個結果的產生是不是因為她此刻的規避?

  與謝野斟酌著試探道:「你……在未來有想避開的事情嗎?」

  有。

  ……有吧?

  未來她會和太宰治在一起什麼的,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她的大腦就一片空白完全無法述說此刻的心情,她也說不清楚和太宰治在一起這種事是好還是不好,但是……只是……

  只是,她完全沒有考慮過這種事啊!她才擺脫被全世界追殺的命運多久?現在還有消失這個問題沒有解決,哪兒有這麼多閑心考慮談戀愛之類的事啊?

  可是她所窺見的十年後那短短的幾分鐘又總是浮現在她眼前,再加上太宰治那句「喜歡的女孩」又適時的蹦出來在白咲的耳邊無限循環,逼得她完全沒辦法把這件事拋開。

  她木著一張臉想,但起碼她現在知道之前是她誤會了十年後的自己,她才不是沒良心禍害無辜青年的渣女!絕對是太宰治那個狗比先不懷好意!

  說回正題,如果白咲現在面臨的問題是「你喜不喜歡太宰治」,那白咲可以毫不猶豫的做出回答。

  但如果是問她「你對未來自己和太宰治是情侶這件事怎麼看」……完全不知道,既有種心慌煩躁的焦慮,也有出於過去經歷的抵觸。

  「雖然說好了一筆勾銷平等對待……」可是發生過的事是不會消失的,就算她再怎麼盡力從記憶裡淡化那段過去,夢魘也會於深夜卷土重來,擾得她不得安寧。

  而且一想到她在這裡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未來這麼煩心!太宰治那個狗比還收著其她小姐姐含羞帶笑送的情書!就很生氣!

  白咲恨恨的想,她回去就把太宰治藏起來的蟹肉罐頭拿出來吃掉!

  草,罐頭還是她出錢買的,更生氣了!渣男!

  即將痛失所有蟹肉罐頭的太宰治:「?」

  看著白咲神情的變化,與謝野挑挑眉,從容的錯開話題,神色中帶著凝重:「說起來,在那之後,組合就沒什麼動作了啊,那群人肯定不會就此罷手,但是,他們到底會做什麼……」

  在那之後,也就是組合與偵探社交易失敗,警示一般的帶走了偵探社社員宮崎賢治那一天之後。

  在發現宮崎賢治失蹤之後,偵探社就派社員出去尋找,並且當天就將宮崎賢治救了出來。

  然後組合就一直安分到了今天。

  「暴風雨前的寧靜嗎,」白咲微微直起身子,凝望著遠方,「最近偵探社的麻煩可真多啊……」

  被組合覬覦異能許可證,社員被對方懸賞,背叛了港口黑手黨的泉鏡花——

  「而且,最近有相當多的外地人進入橫濱了呢。」

  「哦?」與謝野晶子微微挑眉,她有些疑惑,「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之前被追殺的時候找到的情報網啦。」白咲解釋道,「反正現在也沒有利益糾葛了,就試著和他們重新聯系了一下。」

  與謝野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沒關系嗎?那群人……」都背叛過你吧?

  背叛,這個詞僅僅是寫出來、看到、聽到,都會讓人心生厭惡,而當背叛這種事發生在熟知的友人身上時,與謝野內心都忍不住升起惡心與憤懣——更何況,這些背叛白咲的人裡不乏有才被白咲施以援手過的人。

  僅僅只是從毫無感情的文字中知道這些事的與謝野都無法抑制的感到寒冷和悲憤,那麼身為當事人的白咲真的能坦然的接受這些過去嗎?

  「不用擔心。」白咲反過來安慰她道,「在商言商嘛,只是金錢方面的交易而已,而且——」

  女孩像是不在乎又像是嘲諷的笑著:「那群人啊,因為曾經背叛過我,所以情報費收得也很低,省了好大一筆錢呢。」

  「……是嗎。」與謝野晶子頓了一下,「不要勉強自己,阿白。」

  「放心好啦,真的不用擔心我,」白咲短暫停頓了一下,然後補充道,「你看,現在我都能和太宰和平相處了,怎麼會在乎他們?」

  與謝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與謝野內心就充滿微妙,對太宰治這種既像只想保護阿白,又像是想溫水煮青蛙的充滿矛盾的行為表示譴責。

  況且或許白咲身處局中看不出來,與謝野作為局外人卻能清楚的分辨出太宰治那些表面不經意實則偷吃暗醋充滿占有欲的舉動。

  比如給新入社的中島敦送禮物,明明是大家都有份的,但看到中島敦拿著那條白咲送的虎型吊墜的黃金項鏈後,轉頭太宰治就笑兮兮的給中島敦塞了好幾個文字報告的任務,之後還把十四歲的泉鏡花塞給中島敦照顧。

  吃醋吃得毫無道理,還裝得跟沒事一樣不讓阿白知道。

  想到這裡,與謝野晶子忍不住再一次確認:「太宰真的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白咲無奈,她想了想,舉起手拍了拍胳膊上的肌肉,鄭重道,「放心好了與謝野!就算他想做什麼,他也打不過我啊!」以前白咲就能踹他頭!現在能踹爆!

  與謝野:「……好吧。」

  「對了,你剛剛說的外地人是怎麼回事?」與謝野回神問道。

  「組合這些外地人就不說了,最近好像老鼠也帶著不干淨的東西進橫濱了,」白咲整理著她收到的情報,「彭格列的下任BOSS也來了,要是一顆核彈飛過來把橫濱炸了,世界範圍的□□勢力都要重新洗牌吧。」

  說完後白咲才回過神,和情報販子交流習慣了所以用上了代號,與謝野大抵是解碼不了這些東西的,她趕緊解釋道:「老鼠就是死屋之鼠的魔人費、」

  她頓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胡謅了一個名字:「魔人費奧爾良搶了彭格列監管的人,叫白蘭傑索來著,好像是某個家族的小少爺吧?還把人帶進橫濱了,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與謝野冷靜分析:雖然不知道這魔人究竟叫什麼,但是費奧爾良一聽就是個胡謅的名字好麼!

  「你跟魔人打過交道麼?」與謝野沒有糾結於這個名字,反正就算反問回去,白咲大概也記不起來是叫什麼名字。

  「唔……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吧,」她戳了戳蛋糕回憶道,「之前有人從死屋之鼠哪裡獲得情報追殺我來著,不過這個組織有沒有追殺我就不太清楚了。追殺我的人太多了,我都不記得有哪些組織追殺過我了。」

  「而那個白蘭傑索……」白咲回憶著她收到的情報,頭疼萬分,「從情報上來說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然而盡管沒有直接接觸過,白咲也大概知道,魔人費奧爾良是和太宰治同等程度的難搞,對方不惜得罪彭格列這樣一個盤踞意大利的□□無冕之王也要奪走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廢物。

  白蘭傑索肯定有某種未知的能力、或者能在某種場合起到特定的作用,就像敦一樣。白咲的直覺瘋狂預警,大腦告訴她,如果不早一點判斷出來,那麼將會有一個很大的危機。

  這時,與謝野接到了電話,神色驟然嚴肅起來。

  掛掉電話,她神色凝重:「組合襲擊了偵探社,阿白,快走!」

  兩人匆匆趕往目的地,然後白咲就看到與謝野晶子眼冒精光,露出嗜血的微笑。

  她注視著傷勢還不到重傷層次的三位偵探社成員,對三個人的憐憫頓時超過了知道組合襲擊偵探社的憤怒。

  唉。白咲同情萬分的看著被運回偵探社醫務室的三個人以及俘虜·港黑干部尾崎紅葉,默默盤算著:請問,這幾個人的傷勢需要與謝野醫生治療幾次呢?

  無論是什麼數字,聽到的那一瞬間都忍不住落淚呢。

  裡面,三個人排隊接受治療,白咲就在醫務室外面看守昏迷不醒的尾崎紅葉,尾崎紅葉只被粗略的上了藥以防止對方傷好逃跑。

  太宰治走了進來,關上了門,無視最裡面令人渾身發毛的慘叫,走向床邊,他先是掃了一眼坐在一邊的白咲,從對方的神色中判斷出了什麼,然後他輕輕的笑了起來。

  自從那天提到「十年後火箭筒」,白咲對他的態度就發生了變化,現在已經好幾天沒跟他正常的說過話了。

  雖然白咲未知的十年後的經歷帶來了一點波折,但是……

  結果卻並不是壞的。

  太宰治微笑著想。


第70章

  ——「我想去偷一個人。」

  白咲:「……」

  她大腦一片空白的看著手機上這封短信,將這上面的每個字拆開仔細確認了一遍,然後艱難打字:「……你是初名真澄?」

  那邊很快回了消息:「嗯。」

  白咲:……  ?偷人?這麼刺激的嗎?白咲茫然的捏著手機,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打開又關上鍵盤,重復了好幾遍之後才問:「告訴我做什麼?」

  「想辦法讓我們兩個共存呀!你不讓我動中島敦,我也不能就這麼看著吧?對了,我要偷的人是白蘭。」

  初名真澄一個字一個字的編輯好短信,寫完後她思考了一下,覺得以白咲現在的情報網估計還搜集不到白蘭能力的相關情報,於是她加了一句「他的能力是窺視平行世界」,然後初名真澄發了出去,將手機關機,低頭看著的井蓋,片刻後,她有點嫌棄的打開了髒兮兮的蓋子:「唉,港口黑手黨那群人果然沒有打掃過這種地下通道呢。」

  她跳了下去,掩住口鼻:「嗯……白蘭傑索應該被魔人放在這附近了。」

  計劃稍微有些順利過頭,初名真澄漫不經心的想,大概這位和太宰治同樣老謀深算的魔人已經算到了她的出場、並做好了准備吧?

  白蘭的能力被封印,在沒有瑪雷指環的情況下很難從外界用手段解開封印,就算是魔人,恐怕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親自解開這個封印,但這件事對初名真澄來說實在再簡單不過,跟喝水一樣抬抬手就能完成,魔人也絕對打著讓她先把人偷走再偷回去的主意。

  就算知道魔人費奧多爾是這麼打算的,但初名真澄還是來了,她需要白蘭這份能窺視平行世界的能力,只要能在平行世界中找到一個還沒有來得及變成人的她,她或許就可以跨世界借用平行世界的她的力量改變現實。

  這是最好的結局。

  初名真澄打開最後一扇門,門內,白發少年安靜的睡著。

  ——

  白咲看著初名真澄發過來的短信,半響,使勁揉了揉臉:「這個人真是……哎,太宰,你已經問完了嗎?」

  太宰治面上一派輕松:「啊,問到了關鍵情報呢,現在的情報不容樂觀啊。」

  「雖說是組合來襲,但是偵探社勢力最弱,一不小心就會翻船呢,」白咲嘆氣,「對了,剛剛初名真澄說白蘭傑索的能力是窺視平行世界,魔人費奧爾良要白蘭的能力做什麼?」

  太宰治:「……?費奧爾良?」

  白咲:「……我好像記錯名字了,他叫什麼來著?」

  太宰治悶著憋笑:「噗哈哈哈哈哈——」

  白咲:「……」這個名字是有多好笑!

  笑完之後,太宰治一本正經:「誰知道呢?那個白蘭能做到的應該不止窺視平行世界這一點,大概費奧爾良哪裡有更准確的情報。」

  但是魔人費奧多爾又是從哪裡收集到的資料?太宰治回想起了和彭格列十代目的偶遇,那種略帶熟稔的態度,再加上毫無理由的□□白蘭這一點……

  盡管現在毫無證據,但是太宰治幾乎可以斷定:彭格列十代目一行人絕對停留在未來過,而他們的敵人或許正是能窺視平行世界的白蘭。沢田綱吉認識十年後的太宰治,並且極大可能在沢田綱吉的認知中,他應該知曉未來發生的事。

  「……也就是說,魔人是從未來的自己哪裡得到了情報麼?」

  這不是算是一個好消息,情報的滯後往往是要命的。

  但魔人偷出白蘭也就意味著他原本的計劃失敗,所以十年後的費奧多爾才會用這種方式給十年前的自己傳遞情報。

  「啊啊,要是能去十年後一趟就好了!」太宰治耍賴一般吵吵嚷嚷道,「哪兒有這樣克扣玩家情報的嘛!一點意思都沒有啦!」

  「?你的意思是,有人從未來哪裡得到了情報麼?」白咲怔住,「魔人?」

  「嗯!」太宰治用力點頭,痛斥道,「作弊什麼的很不公平啊對吧!?」

  白咲:「……我覺得你的智商就很作弊。」居然連這種事都猜的出來,請問太宰治出生的時候是給送子觀音氪金加智商了嗎?

  「哪有?」太宰治正義凜然的反駁,然後掏出手機,似是無意的確認道,「小白,你現在的能力能做到哪種地步?」

  他頓了一下,加上了具體的標准:「中也的全力一擊擋得住麼?」

  中原中也全力一擊?白咲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不是那種會失去理智的狀態…是可以的。」

  「真的嗎?」太宰治望著她,鳶色的眸子裡什麼情緒都沒有,他重復道,「這是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哦,小白。」

  白咲反問:「你既然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問我呢?」

  太宰治只是安靜的和她對視,聲音像是被風從遠處吹來一樣輕淺,似是委屈失落,又像是不在意的虛無:「只是問一問。」

  但太宰治的眼睛又分明透露出其他的意味。

  ——這些事情,是不是唯獨對我保密呢?

  白咲壓下帽檐,不自在的看著太宰治和她錯開,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但又莫名透露出一種疲憊,白咲下意識蜷曲手指,在看到太宰治搭上門把手後,她腦中一白,脫口而出:「不是的。」

  太宰治頓住,緩慢的側過頭,微訝:「什麼?」

  白咲捏了捏發燙的耳廓,深吸一口氣:「不是的,能力的事……我都是這麼回答的。」

  所有的回答都出自偽裝異能的本能,並非是針對太宰治而不願意表露真相。

  她抿著嘴:「我答應過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所以沒有單獨瞞著你。」

  太宰治眨迅速把頭轉回去:「啊,果然這樣小白就會心軟呢。」

  「!你!」白咲氣鼓鼓,「我揍你啊!」

  草!太宰治這個狗比!她怎麼會覺得這個人脆弱可憐!呸!

  太宰治迅速扯回話題:「港口黑手黨馬上就會對偵探社下手了吧,畢竟干部紅葉在這裡,不管是為了救回紅葉還是挽回失去干部被掠走的面子……啊,社長來命令了。」

  白咲:「那普通社員怎麼辦?」

  沒有異能的普通社員跟他們呆在一起只會被一起集火,而躲起來之後一旦被找到,也只會更加危險。

  「小白有什麼好的地方推薦麼?」太宰治純良道,「把她們藏在我都沒能找到的秘密基地怎麼樣?」

  「……你是有多想知道我最後一個基地在哪裡?」

  「很好奇嘛!從四年前開始就一直很好奇呀!傾盡港口黑手黨全力、連我都那麼努力的加班了還是沒有找到呢!」

  「也行,反正我沒問題。」白咲嘆氣,要不是學會了念能力,要把她們放進秘密基地可不容易,「但是,要不引人注意的讓她們進入哪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河岸上的廢棄管道,說隱蔽也隱蔽,但對沒有異能的人來說還是有一定的暴露風險,何況組合與港口黑手黨的人也一定會想到抓住這兩個人來威脅偵探社。

  太宰治一邊打開門,一邊朝她露出滿是詭計得逞意味的笑容:「那就很簡單啦∼啊,國木田,社長來消息了麼?」

  國木田獨步放下手機道:「嗯,看樣子是敵襲,社長讓我們離開這裡去晚香堂。」

  把守據點迎敵避免全軍覆沒麼?白咲心道,若是港口黑手黨派出中原中也,就算偵探社全員困守銅牆鐵壁也沒用。

  但偵探社待在熱鬧的市區也只會徒增傷亡,因此白咲什麼都沒有說。

  不過:「剛剛社長遇到敵襲了?」

  國木田:「嗯,只是一群烏合之眾……怎麼了?」

  白咲:「打電話問社長在什麼位置,我過去和他彙合。」

  國木田「誒」了一下,眼中滿是疑惑,白咲組織了一下語言,解釋道:「不管是港口黑手黨還是組合,應該都知道社長的實力,如果是為了刺殺社長,那麼派出一群烏合之眾就很不合理,應該有別的後手。」

  比如安個定位器啊什麼的,這種招數太宰治對她用了太多次了,這貨甚至還偽裝成體力不支倒地的老婆婆,在身上塗滿放射性粉末,結果白咲就被太宰治摸到了一個基地。

  太宰治會這麼做,沒道理作為BOSS的森鷗外不懂這麼做。

  等到了據點,有攻擊能力的人肯定會被派出去,到時候就算白咲防御全開也很難對付港口黑手黨和組合的人,畢竟白咲以前只是孤身一人,打不過跑就完事了,但拖著一群人的話顯然是跑不動的。

  國木田依言打過去問到了地址,社長福澤諭吉已經往晚香堂那邊走去,聞言便和白咲約在中途見面。

  而這時,沢田綱吉苦兮兮的撬開井蓋,找到了之前關押白蘭的密室。

  「……!咦咦咦!reborn!這裡沒有人!」

  「嗯?」reborn神色驟然嚴肅起來,「這時怎麼回事?」瑪蒙的粘寫從來沒有出錯過,之前聯絡的時候,瑪蒙很肯定的說白蘭就被藏在這附近!

  短短幾秒種後,reborn便查看完房間,得出了結論:「看樣子有人搶在我們之前帶走了白蘭。」

  彭格列的一直監控著魔人,對方今天也並沒有和別人聯絡——各種意義上的聯絡,世界第一殺手reborn不至於連有沒有通過暗號這種小事都判斷不出來。

  他迅速梳理著腦中的情報:橫濱幾大勢力,異能特務科最近沒有什麼動向,那個組織也沒有出動,偵探社被港口黑手黨和外來勢力組合針對,而港口黑手黨沒有理由對白蘭出手,組合目的不明但對白蘭不感興趣——

  「……希望情況不要像我想的那樣糟糕。」

  ——白蘭的封印要是被解開,那可就不妙了。


第71章

  「如何?」

  「的確有某種用以跟蹤的特殊塗料,恐怕是直接塗在刺客肢體上的。」要對付一個劍術高超的體術大師,有比將陷阱設在對手身上更簡便的方法嗎?

  ……但是,這種塗料要清掃起來十分麻煩,如果用異能力[請聽我說],那麼只需要下令排除「能夠放射出能量的粒子」就可以了。

  可念能力的話……

  白咲垂眸,將念轉移到福澤諭吉的手臂上,讓念開始吞噬其上的特殊塗料:「大概需要十分鐘才能夠清理干淨,在那之前,社長就先前往其他地方以迷惑港口黑手黨的人吧。」

  「嗯。」福澤諭吉摸了摸手腕,那裡有異樣的溫暖感,他正色道,「你之後要去事務所那邊麼?」

  「……我和太宰一起去。」白咲有些無奈,「放心,那個地方就連太宰也沒有找到過。」

  說到這件事!她還是很自豪的!

  「是嗎,辛苦你了。」盡管算起來太宰治在偵探社工作的時間不長,但是福澤諭吉卻知道,太宰治這個男人危險又難纏,再加上後來得知太宰治「港口黑手黨前五大干部」的身份,難纏度的評價就要再往上提一提了。

  「哎,我也習慣啦。」白咲壓了壓帽檐,側頭看向在後方等待的太宰治,抿著嘴笑了笑,「那麼社長,一路順風,我先去接事務員,如果有什麼別的安排,用電話聯絡我就好。」

  福澤諭吉沉穩的點了點頭。

  見他們談完話,太宰治磨磨蹭蹭的走過來,滿臉都寫著好奇跟期待,眼神裡又帶著可憐委屈。

  「……我說過會告訴你啦!」白咲轉頭就走,「真是的,總是一副我不會說真話的樣子,我又不是你!」

  太宰治:QUQ

  繞路接到了兩個事務員,然後白咲熟練的從小路帶著三人前往河邊。

  「……不覺得這是在作弊嗎?」太宰治眨了眨眼,如同被打蒙了的貓,整個人都透露著迷茫的氣息,「河底什麼的太作弊啦小白!」

  白咲客客氣氣的微笑:「你以為我是被誰逼到要住河底的啊?」

  太宰治正直的若有所思:「原來有這麼喪心病狂的人嗎?」

  白咲:「有,還厚顏無恥的站在我身邊呢。」

  太宰治鼓起臉,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如同犯錯後小心翼翼伸出貓爪試探的貓咪:「……說好的一筆勾銷哦?」

  白咲頓了一下,移開視線:「所以我也沒有找你麻煩啊!只是說說而已。」

  谷崎直美和春野綺羅子:……

  她們或許不應該在這裡發光發熱。

  谷崎直美干巴巴的扯開話題:「但是,到底怎麼在水下……?」

  如果是靠氧氣筒什麼的,那麼河面不自然的氣泡實在是太容易被發現,但如果不靠氧氣筒,人類根本無法像魚一樣在水中自由行動吧?

  白咲地遞給她們兩個便攜氧氣瓶,道:「用我的能力就可以。」

  說完,她停住斟酌了一下:「但是我沒有給別人用過,所以時間上可能有誤差,這個氧氣瓶給你們應急。」

  然後白咲伸手拉著拉過兩人的手腕,閉目將念小心的覆蓋在兩人身上,白咲修習念的時間不長,念量不算多,接二連三的大量使用後也不免感到疲乏,她往後退一步,定神道:「你們先拉著我的手下水試試,如果可以呼吸就沒問題了。」

  太宰治此刻也意識到什麼,他萬分委屈:「……所以我只知道小白的基地在河底麼?」

  「沒辦法對你使用念能力是我的錯嗎?」白咲理所當然道,「而且對你來說這種信息量就已經夠了吧?」

  「小白真是信任我。」太宰治焉噠噠的,提不起精神,他側頭望向晚香堂的方向,「那麼接下來就該去據點了。」

  太宰治回過了頭。

  他看到,女孩香檳色的長發從他面前飄下,就像是海市蜃樓的幻影,如同酒杯裡跳躍著消散的泡沫——

  「——小白!!」

  太宰治驚慌聲音就像是從很遠處、隔著水浪傳來,如同鬧市風吹起葉子的聲音渺小不清,白咲怔楞著,被什麼大力的拉扯,然後摔進某個柔軟干燥的懷抱,被某個人用力的抱緊。

  ……剛才、發生了什麼?

  像是身處雲層,迷迷糊糊飄飄浮浮,又像是墜入深淵,直覺不斷反饋著差一點就要墜落下去的危險感,然而就像接收危險感的中樞壞掉了一樣,白咲只是怔怔的、愣愣的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指尖。

  她要消失了。

  我要消失了。

  ……可是,「我」是誰?「白咲」是誰?

  和以往所有的消失都不一樣,就算太宰治將白咲整個人抱在懷裡,也依然阻止不了女孩繼續透明化,她的體溫快速流失,身周出現了閃著黃點的微光,而白咲眼神空洞,對太宰治的呼喚沒有半分反應。

  所有情報在太宰治腦中形成風暴,黑暗鋪滿他鳶色的眼眸,就好像被吹熄了最後一盞燈,他的眼底如同地獄深處的深淵,不見一絲光彩。

  他的雙手幾乎感覺不到女孩的脈搏,太宰治抓著她,就像是用鮮血淋漓的手抓住即將斷裂的風箏線,他埋下頭,用纖細身體為掙扎跳躍的火苗擋住颶風。

  太宰治將額頭靠在白咲頭頂,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不堪的神情,顫抖道:「……拜托你了……醒過來吧,一定有什麼辦法、一定可以——」

  電話響了,太宰治接通,急促的確認道:「國木田,你還記得——」

  「閉嘴太宰!」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國木田滔天的怒火,他陰沉沉的催促著:「只差你一個人沒到據點了,要是這種危機關頭你還在河邊想著自殺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幫你實現這個願望哦?」

  「咚。」

  手機落入水中。

  *****

  是黑暗。

  是鬧市。

  是揮之不去的冰冷與疼痛。

  「我……」

  女孩試圖張口說話,才發現嗓子艱澀嘶啞,說出來的話如同鋸齒拉木頭一般。

  「……我是……?」

  她跌跌撞撞迷茫前行,黑暗與明亮的街道交錯出現,虛無感與冰冷疼痛交織,幻影掩蓋真實,真實又不甘示弱的閃現著,兩種記憶相互攻擊,女孩茫然的環顧四周。

  「那一個……是我……?」

  沉寂萬年的黑暗如跗骨之蛆攀撫著她的身體,它趾高氣昂的將那一小團微光踩在腳下。

  「……我是……[世界書]?」

  是沉睡在世界壁中的死物,百年,千年,萬年,都不曾有過一絲生命的痕跡。

  ——直到有一天,弱小的生命穿過了世界壁,「她」懵懂的蘇醒。

  然後……?

  女孩望著自己半透明的指尖,某種未知的力量在她耳邊輕語:

  「歸位吧,世界書。」

  ……是的……世界書的使命是鎮壓不安分的世界壁……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生命……只要在此沉睡……

  ……

  …………

  ………………

  那麼,她聽到的那個和呼吸聲一樣輕微的呼喚是什麼?

  [世界書]不被世人知曉,所以也不可能有什麼東西呼喚她!

  女孩仿佛是從噩夢中驚醒,她驚慌失措的向前跑去,團子大小的微光委屈的從黑暗腳底掙扎出來,搖搖晃晃的漂浮在女孩的發尾。

  然後女孩慢慢的停下來,鬧市戰勝黑暗,緊迫的在她面前展開了電影的畫布。

  人山人海,群眾擠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聲音掩蓋住遠處傳來的警笛聲。

  女孩穿過了人群。

  ——是一場車禍。

  死者是一個學生,女,年紀不大,背包裡有剛剛從醫院拿到的病歷,被喝了小酒的摩托車司機撞飛十幾米,然後又因為反應不及時,司機從學生的身體上碾壓過去,導致學生當場死亡。

  女孩看到了這個年幼學生的靈魂,沒有哭泣,只是茫然的站在屍體邊上。

  學生抬起頭,和半空中的什麼交流著,女孩費力的從空中辨認出了一個輪廓,然後無所不知的世界書告訴她這個「人」的身份,[%¥@#&*#@¥]。

  是無法用世界內的語言解析的名字。

  %¥@#&*#@¥側頭看向了她,張口對她說了一句話。

  學生的靈魂被帶走了,如跗骨之蛆一般的黑暗再度纏了上來,壓得那一團微光縮進了女孩的頭發。

  ……是這樣的。

  女孩想,她從世界壁中蘇醒,然後從世界的縫隙中捕捉到了這個女孩的記憶。

  ……所以,她該繼續沉眠了。

  「……我不想。」女孩喃喃自語,她將手放在胸口上,非人類身體的胸口處沒有心跳,只有冰涼與安靜,「我不想。」

  那一團微光安安靜靜的浮過來貼近胸口。

  「我想、我想……」

  微光融進她的胸膛,模擬出心髒的起伏,這一片寂靜終於有了心跳,不知來源的聲音隨著心跳聲的起伏漸漸變大,她終於清楚的聽到了那和呼吸聲一樣輕微的呼喚——

  [就算是我,也不想再死後還被喜歡的女孩一直記恨呀。]

  [……拜托你……]

  [一定有什麼辦法可以——]

  [……不要消失、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是充滿悲傷的聲音。

  那個聲音呼喚她——「小白。」

  「……小白?」女孩望向無盡的虛空,因為某種感情填滿了虛無的軀體,她無措的下落著,明亮的街景、喧鬧的警笛聲與議論聲逐漸遠去。

  微光填充了身體,靈魂有了新的重量,記憶緩慢展開新芽。

  於無邊的黑暗中,女孩傾聽著呼喚的聲音,約束之鏈漸漸松開一角:

  「……太……太宰……?」


第72章

  「……太宰……」

  斜陽最後一縷溫熱的光穿過女孩的身體,她的眼神空洞,呆呆的望著幾乎透明的指尖。

  她本能的覺得悲傷,微微仰頭,靠在太宰胸口小聲的問:

  「……我要消失了麼……?」

  太宰治額頭靠在她的頭頂,一遍又一遍的重復,不知是為了說服女孩還是說服自己:「不會的,一定有什麼辦法,一定可以阻止,小白,不要怕,一定可以的。」

  女孩茫然的眨眼,用幾乎透明的手撫上他的臉,他沒有哭,但眼神卻絕望得像是看到了地獄深淵,她摸了摸他的眼睛,想說其實她並不害怕消失,作為世界書的她本就不該存在於此,可是看著這個人這麼難過,女孩的心就像是被泡在檸檬汁裡一樣酸苦艱澀。

  「沒關系的,」女孩輕聲道,「我本來不該存在於此,不要為我傷心呀。」

  「……小白,你還記得什麼嗎?」太宰治察覺到不對,他將女孩的頭按在胸口,急切的確認著,「無論什麼都好,還記得什麼嗎?」

  漫長的沉默,余暉漸漸消失,空氣逐漸冰涼,心跳被無限拉長,耳邊一片嗡聲,不知過了多久,太宰治才聽到她的回答:「我記得你。」

  女孩閉眼,耳邊的心跳如同擂鼓,她安靜的倚在太宰的胸口:「一直呼喚我的……太宰……」

  太宰:「……」

  太宰:「……你記得……我?」

  女孩輕輕道:「我聽到你的聲音,記起了你,所以我回來了。」

  但說是記得,女孩也只知道「太宰」這個名字而已,她滿心困惑的想:她聽到了這個人的聲音,但是,一直沉睡的她為什麼會聽到世界內人類的呼喚呢?

  她……真的……是[世界書]嗎?

  「……是嗎。」太宰治閉了閉眼,緩慢的呼出一口氣,將她攔腰抱了起來,「總之,先離開這裡。」

  在組合與港口黑手黨的人時刻覬覦著偵探社,而偵探社失去關於白咲記憶的這個時候,帶白咲去晚香堂顯然不是個好主意,一旦組合襲擊偵探社,太宰治很難在危機中保住白咲,因此太宰治只能匆匆另擇目的地。

  太宰治帶白咲回了家,而這時,屋子裡已經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啊,你在這裡啊,」太宰治笑著,眼中卻一點笑意也沒有,「你到底做了什麼?」

  初名真澄臉色蒼白,撐著桌子才能勉強坐在地上:「被算計了……那群家伙。」

  今天,她用計從費奧多爾的手下偷走了白蘭傑索,稍微花了點功夫解開了白蘭傑索身上的封印,控制著白蘭傑索打開了與平行世界溝通的門。

  一切本該十分順利,但是卻在溝通平行世界的她時出現了意外。

  ——游戲方插手了這次溝通,並強行更改了「指令」。

  原本她打算讓平行世界的她寫下「白咲和初名真澄是異體雙生子」這個規則,再以白蘭傑索的能力為跳板將平行世界與本世界的部分現實融合,就可以讓這個世界也有用這條規則從而改變現實,讓初名真澄與白咲共同使用「白咲」這個身份存活在這個世界。

  這是最兩全其美的選擇,她們中不會有人消失,初名真澄也不必選擇殺掉中島敦這個一定會惹白咲生氣的辦法。

  初名真澄抿嘴,神色中滿是愧疚:「我以為那群家伙和我做交易只是為了——」只是為了能利用她身為世界書的力量!但是沒想到游戲方的人如此膽大包天,竟然試圖控制世界書!

  「難怪白咲可以穿過世界壁。」那群混蛋大概那個時候就已經想好讓白咲代替她成為世界書,他們沒辦法控制剛蘇醒能力卻已經成熟的世界書初名真澄,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白咲身上。

  太宰治按住了白咲的手腕,從初名真澄話語中的蛛絲馬跡找到答案:「是游戲主辦方做的手腳?……他們覬覦你的力量,所以小白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嗯,」初名真澄看著太宰懷中眼神空洞的女孩,垂眸道,「把她的手給我。」

  白咲沒有存證,又不會使用世界書的力量,就算被太宰治的情感勉強留下,也堅持不了多久。

  初名真澄扣住她的手,將屬於世界書的本源力量慢慢導入白咲的身體,與填充她身體的微光合作,使白咲的身體漸漸凝實。

  然而,這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

  初名真澄問:「你聯系過偵探社的人麼?他們還記得白咲嗎?」

  「……很遺憾,恐怕沒有人記得。」太宰治望向窗外,「而且現在的偵探社也沒有時間思考這些。」

  白咲身上發生的事打亂了太宰治的所有計劃,縱使太宰治再算無遺策,也料不到世界之外的人動的手腳。

  「情況恐怕比我們兩個預計的都還要糟糕。」初名真澄深吸一口氣,將她所知道的情報一一說了出來。

  魔人費奧多爾將白蘭傑索故意留在那裡讓她偷走,恐怕就是在打她融合的那一部分世界的主意。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目標是消除世界上所有的異能力者。但就算是殺掉世界上現有的異能力者,未來也可能又新生兒重新覺醒異能力,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世界上不存在異能力者」這一條在現實中生效。

  「原來如此。」太宰治若有所思,「看來魔人費奧多爾也通過某種方式和游戲主辦方進行了合作。」

  因為和游戲主辦方合作,所以費奧多爾將白蘭傑索偷出來送給了初名真澄,而游戲主辦方則負責改變初名真澄在和平行世界溝通時所下的「指令」,讓白咲和初名真澄身份互換,並隨手寫下了「世界沒有異能力者」的現實。

  兩個世界的這一部分現實相互融合,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異能力者……會暫時失去異能力的意思麼?」

  「還不會。」初名真澄冷笑,游戲主辦方這一手的確夠陰,但是身為世界書,她又怎麼會有那麼好欺負?「雖然第一次的指令被他們更改了,但是我很快加強通道發送了第二次指令,如果他們強行讓兩個世界的現實融合,那麼白咲就會和我共用身份,游戲主辦方就無法強行讓白咲歸位,所以他們一定會拼命阻止兩個世界融合。」

  ……但只要他們拖到白咲消失,那麼就算世界融合、雙生子這一條成為現實,白咲也無法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了。

  世界書的本源力量也撐不了太久,他們必須找到新的能讓白咲存在的力量。

  太宰治閉眸沉思,猛然一驚:「——織田作、偵探社的大家危險了!」

  之前白咲能通過偵探社眾人和織田作之助的記憶存活於世,現在也可以!而魔人費奧多爾和游戲方的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也就是說,他們勢必會通過殺掉偵探社和織田作來斷掉白咲存活的後路!

  初名真澄強撐著牆面站了起來:「我可以暫時影響他們的思維,避免他們偷襲織田作之助,但是偵探社是他們的主要目標,我沒有辦法讓他們不攻擊偵探社。」

  「所以你好好呆在這裡。」初名真澄爬上窗沿,「保護好她,偵探社交給我。」

  **

  國木田聽著手機那邊傳來的水聲,頭冒青筋:「太宰那個混蛋!不會接著接著電話就跳下去了吧?!」

  與謝野晶子點了點下巴,深思道:「奇怪,雖說太宰平時都吊兒郎當的,但這種大事他一向分得清輕重啊。」

  宮崎賢治:「難道是被敵人抓住了嗎?」

  中島敦:「誒?!那豈不是相當不妙!?」

  江戶川亂步:「……」

  他盯著懷中的一包零食,若有所思:「除了太宰,偵探社的所有人都在這裡了麼?」

  「嗯?」國木田茫然道,「啊,事務員去別處避難了,怎麼了?」

  「不,不對,偵探社還有一個人。」江戶川亂步後倚在晚香堂的椅子上,翹著腳,神色凝重,「是跟大家都認識的人。」

  與謝野怔住:「既然亂步這麼說了……但是,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她仔仔細細的數著記憶中偵探社的人,並沒有發現異樣的地方。

  江戶川亂步點了點手中的裝滿零食的包:「這裡面的零食全部都是名偵探大人沒有吃過的口味。」

  但是對於熱愛粗點心的江戶川亂步來說,他購置零食時一定不會將沒吃過的零食塞滿一個包,他的確會嘗試新口味,但是舊口味也讓他無法舍棄,若同時面臨兩種選擇,那麼亂步大人全部都要!

  他自己不會買,也就是說這一整包零食都是來自另一個人的手筆,或許是作為「禮物」送到他手上。國木田、與謝野都了解他的口味,他們也不會買一整包亂步沒有吃過的零食送給他,偵探社其他人只會聽從他的命令購買零食,不會買他清單以外的東西……所以,偵探社還存在他不記得的一個人。

  「你說的是真的嗎,亂步?」福澤諭吉的神色驟然嚴肅。

  「當然,恐怕是有誰通過某種異能力影響了偵探社的社員們——國木田?」

  國木田放下手機:「果然打不通麼……剛剛太宰接起電話的時候,有說過『你還記得』這種話,如果真如亂步先生所說,那麼太宰應該沒有受到這種能力的影響。」

  宮崎賢治舉手:「那我們現在只要等太宰和我們彙合就好了麼?」

  「不。」與謝野彎腰拿起電鋸,神色凝重,「恐怕……得在太宰治來之前,先解決這群人呢。」

  監控下,組合BOSS弗朗西斯衝他們露出了笑容。

  而他的身後,站著組合所有成員。


第73章

  懷中的女孩按著他的胸膛撐了起來,眼中的迷茫散去了一些。

  太宰治低頭問:「身體怎麼樣,有記起什麼嗎小白?」

  女孩靠著他微微搖頭,小聲的問:「為什麼要叫我小白?」

  「……白咲。」太宰治閉上眼,抱住她的手用力了些,「因為你叫白咲。」

  「啊……所以小白是你對我的昵稱嗎?」

  太宰治眼神溫柔:「嗯,因為小白是我的[貓]小姐呀。」

  白咲懵懂的點頭,然後她茫然不解的問:「為什麼是[貓]?」

  太宰治心底一片柔軟,他回答道:「因為很可愛。」警惕又柔軟,凶狠又溫柔。

  「哦…」白咲的手撫上胸口,那裡有微弱的跳動,她的身體並不是真實存在,只是借助這個人的某種情感構築起身體的框架。

  她感受著心髒的跳動想,這個是這個人的「喜歡」呀,喜歡原來是這麼溫暖的一種情感嗎?

  「去找你擔心的人吧。」白咲抬頭道,「沒關系,我暫時不會消失的。」

  太宰治神色凝重的望向窗外,然後他抱起白咲:「說的也是,雖然那家伙那麼說了……」但是,織田作和他的十幾個孩子始終是不那麼讓人放心的。

  「!我、我可以自己走!」措不及防懸空,白咲下意識摟住太宰治的脖子,不知為什麼有點懊惱,她委屈道,「我能走的。」

  太宰治用微笑掩蓋住眉眼的擔憂:「沒關系。」

  ……雖然有了實體,但是女孩依舊沒有重量,抱在懷裡輕飄飄的就好像隨時會破碎的泡泡一樣。

  這輕飄飄的重量隨時隨地都在提醒太宰治,白咲隨時可能會消失這一個事實,只有擁抱著女孩,才能讓他內心的不安稍作緩解。

  織田作對白咲來說也是相當重要的人,只要織田作能想起什麼,哪怕只有一點點,白咲消失的可能就會再低一些!

  **

  織田作之助單手撐著頭,另一只手靈活的轉著筆,筆尖在空中劃出流暢的線條。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織田作之助喃喃道,「到底是哪裡?」

  從傍晚開始,他就一直心緒不寧坐立不安,就好像被偷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自己卻渾然不知一樣。

  他放下筆,挨個挨個打開房間檢查孩子們的情況,十五個孩子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沒有誰受傷,也沒有誰走丟。

  不是孩子們的話,那麼是安吾或者太宰?

  唔……太宰又掉進河裡了嗎?可這不至於讓他有這種感覺吧,因為太宰治掉在河裡實在太司空見慣了。安吾在異能特務科工作,也應該沒有危險才對。

  「說起來,太宰之前說過,最近橫濱會有些危險——」織田作之助停下腳步,他看著牆邊還沒有去掉的剪紙裝飾,眼中一片茫然,「這個是什麼時候……?」

  記得好像是前幾天和偵探社的聚會——哎?他和偵探社的關系有好到可以一起聚會嗎?

  織田作之助打量著房間裡參與的聚會裝飾:「這是……生日聚會?」

  那就更不對了,太宰治的生日還有幾天呢,何況太宰那個家伙才不會大張旗鼓的組織什麼生日聚會,而且太宰治並不在意自己的生日,可以說每年都會有意的忽視掉這個日子。

  那麼……這個生日聚會,到底是誰的?

  織田作之助作為前殺手的敏銳直覺告訴他,他丟失了重要的記憶,非常非常重要的——

  「叮咚。」

  織田作之助回過神,走到門邊打開門:「是你啊太宰……嗯?」

  他望著太宰治懷中的女孩,表情空白了一秒,艱難道:「太宰,在路上撿到女孩子的話要交給警察吧?」

  「……噗。」太宰治笑了出來,白咲鼓著臉埋進太宰治懷裡,「真是,唯獨這種時候不想感受到織田作的幽默呢。」

  織田作之助側身讓太宰治走進院子:「嗯?我說錯了麼?」

  太宰治沒有回答,側頭看著他,神色凝重:「織田作,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奇怪,但是請務必相信我。」

  「誒?」

  「這個女孩叫白咲,是你重要的友人,因為敵人的某種能力所以你遺忘了她——織田作?!」

  劇痛從脊椎竄進大腦,織田作踉蹌一下,摔倒在地,神色恍惚:「……白咲……?」

  無形的波紋在空間回蕩,些許靈光閃進織田作的大腦,他恍然大悟:「啊,我記得這個女孩……」

  太宰治眼神微亮,白咲被緊張的氣氛感染,用力捏著太宰的衣領。

  「……是港口黑手黨的『珍寶』?」

  太宰治:「……?」

  白咲:「……誒?」她默默抱緊太宰治,茫然的想,太宰和剛剛那個女孩好像都是「偵探社」一方的,但原來她不是嗎?……有點被排擠的感覺。

  太宰治也十分茫然,「港口黑手黨的珍寶」這幾個字哪一個都跟白咲沾不上邊啊!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講,曾經的白咲確實是港口黑手黨想得到的寶藏。

  織田作的記憶是不是不太對?為了確認這一點,太宰治試探道:「你……還記得其他的什麼東西嗎?」

  織田作之助乖乖的回憶著,他沉思道:「唔……港口黑手黨之中有她和中原中也是戀人的消息……?」

  他凝重的看向太宰治,委婉道:「你們這樣不太好吧?」雖然是前搭檔,但是挖牆腳這種事情還是不太道德啊!

  太宰治:「……」

  等事情解決了,他立刻就去炸了蛞蝓的車庫:)

  他氣鼓鼓的:「小白才不會看上那家伙呢!你沒有想起其他事麼?小白和你之間發生的事,一件都想不起來麼?」

  織田作之助撐著頭,細密的疼痛從中樞蔓延開:「……MIMIC?」

  太宰治頓了一下,道:「沒錯,你們是通過MIMIC認識的。」

  好像有什麼東西破殼而出,就像夏日痛飲一杯冰水,腦中一片清涼,他呢喃道:「……阿咲?」

  過往的記憶如同電影剪輯的畫面快速閃過,織田作之助無奈伸手,卻撈不到一絲一毫,那些記憶如同漏鬥裡的沙,飛速的流失——

  太宰治伸出手按住了織田作之助的頭,流沙安靜的停留下來,織田作之助怔楞道:「阿咲……?」

  ……他怎麼會忘記阿咲呢?

  在那一瞬間,太宰治真切的感受到了懷中猛然增加的重量,白咲從太宰治懷中抬起頭,十分不確定道:「織……田?」

  ***

  偵探社眾人嚴肅的看著監控器,組合裡的約翰挑釁似的用葡萄藤蔓破壞了一大半監視器,正對面的狙。擊。槍還來不及工作便被藤蔓無情攪碎。

  「這就是偵探社的歡迎禮嗎?」約翰·斯坦貝克無趣的嘆息,「真是普普通通啊,不能換點威力更大的槍來麼?」

  「賢治,保護好與謝野醫生和亂步。」國木田撕下一頁紙化作手木倉,「谷崎,掩護拜托你了。」

  谷崎潤一郎凝重的點頭,空中,雪花漸漸落下。

  國木田深吸一口氣,和其他人對視一眼,在谷崎潤一郎的掩護下埋伏在了隧道裡。

  對方的戰力相當強大,可以說是偵探社目前為止遇到的最大危機,但只要保護好與謝野醫生,偵探社就是不敗的。

  然而對手的實力比他們的預料還要強大。

  「真幸運啊,」約翰微微抬高帽檐,勾起一個笑容,「偵探社全員都在這裡的話——」

  「正好可以讓洛夫克拉夫特一網打盡了呢!」

  他旁邊的卷發男子面無表情、呆呆的歪頭,脖子發出清脆的聲響,雙眼空洞:「……啊……工作來了麼……」

  洛夫克拉夫特好像完全沒有在意約翰口中讓他單挑偵探社的含義,打一個還是打全部,對他來說似乎沒有太大區別。

  弗朗西斯十分悠哉的攤手,嘲弄似的看向幸存的監視器:「啊,偵探社的社長,我對朋友一向仁慈,如果你們現在願意交出異能開業許可證和中島敦的話,那麼之前的交易還可以繼續——當然,這回就沒有那麼高的報酬了,情況不同了嘛,我可是一個合格的商人呢。」

  中島敦瞳孔微縮,他身後,社長福澤諭吉毫不遲疑的回答:「我的回答不會改變,偵探社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社員。」

  中島敦擔憂道:「社長……」雖然他很慶幸自己不會被放棄,但現在的情況實在是令人擔心。

  弗朗西斯聳了聳肩:「那真遺憾,看來只能在此踏平——」

  他的話被冷漠的女聲打斷:

  「——如果說想踏平偵探社的話,做夢比較快哦。」

  一個女孩從上方躍下。

  偏銀的香檳色頭發在昏暗的隧道中閃著微光,黑色的水晶墜在發尾,初名真澄站在組合對面,神色冷淡:「你們是要被揍一頓離開呢,還是乖乖的自己離開呢?」

  弗朗西斯先是懵逼的看了看壓根沒有破洞的隧道頂,短暫的思考了一秒女孩是從哪裡出現的之後,他好奇的問:「你從哪裡出來的?」

  初名真澄挑眉:「你好奇的話,就乖乖從這裡離開,那樣我就考慮回答一下你這個問題,不然你們也可以選擇被揍一頓再離開。」

  弗朗西斯危險的眯起眼:「真是有信心啊,就憑你一個人嗎?」

  「那當然……」初名真澄拖長聲音,望向他們身後,露出微笑,「不止咯。」

  她才不會讓那群人坐觀虎鬥呢!

  女孩的視線實在太明顯,弗朗西斯頓覺不妙,扭頭看向了身後。

  遠處的黑暗中,噠噠噠的走路聲打破了隧道的寂靜,黑色禮帽的青年囂張的笑起來:

  「呀,這可真是盛大的歡迎啊。」


第74章

  中原中也一手叉腰,一手將黑色禮帽微微抬起,笑容肆意:「組合全員都在這裡麼,這下可是大豐收啊,對吧芥川?」

  在他身後,芥川龍之介捂著嘴咳嗽兩聲,應了一聲,然後盯住了中島敦,殺氣四溢。

  中島敦:……

  弗朗西斯也不由得嚴肅起來:港口黑手黨這位重力使他還是有所耳聞的,雖然他不覺得他優秀的部下對付不了這個人,但對上中原中也必定會造成多余的損失。

  真是的,計劃書裡可沒有港口黑手黨會橫插一腳這點啊!

  「哎呀,我們可無意跟港口黑手黨的人起衝突呢。」弗朗西斯攤手,一副老子非常有錢你只管開價的囂張樣子,「不如我出個價,就當給港口黑手黨的勞務費了,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了。」

  「哦?不錯的提議嘛,怎麼樣,芥川?」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

  芥川龍之介冷淡道:「踐踏港口黑手黨尊嚴者,必定與鮮血一同長眠此處。」

  中原中也挑眉:「就是這麼回事。」

  「……踐踏港口黑手黨的尊嚴?」弗朗西斯捏著下巴回憶著,「啊,原來如此。」在剛到橫濱的時候,他們是有示威一樣的、將港口黑手黨大樓抹除一棟的舉動,據點消失,這對港口黑手黨來說確實是很丟面子的事。

  但是:「比起那個,我以為港口黑手黨會優先處理叛徒呢。」弗朗西斯若有所指的向另一邊瞟了一眼。

  初名真澄學著他的樣子攤手,氣定神閑:「真遺憾,我可不是叛徒呢。」改幾個人的記憶對她來說又不是多難的事!略!

  中原中也:「挑撥離間的話就免了吧。」

  他往前走了一步,掃視一圈組合的人,勾起囂張的笑:「你們是要一個人上,還是一起上?我都隨便的哦。」

  弗朗西斯遺憾的搖頭:「看來談判失敗了,這下就不得不認真點了……洛夫克拉夫特,約翰,港口黑手黨的兩位貴客就交給你們了。」

  約翰在手上劃出血痕,將種子輕輕放進去,巨大的藤蔓膨脹而出,一瞬間就盤踞了整個隧道。

  這時,他身後的初名真澄輕輕拍了拍手:「到此為止,禁止群攻技能哦?」話音未落,藤蔓就像是空中被戳爆的氣球,剎那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殘渣碎屑都找不到,仿佛剛剛藤蔓膨脹生長都只是錯覺。

  「!!!」約翰·斯坦貝克驚訝又慌張的回首,「你做了什麼!」

  初名真澄只是微笑:「在這種狹隘的地方搞群攻技能實在太欺負人啦,我也只是用異能合理反抗哦?」

  異能力——[請聽我說]。

  白咲在進入這個世界時所選擇的能力,因為存證的轉移,所以現在歸屬初名真澄使用。

  但她使用得實在不如白咲熟練,換作白咲在場,這裡的人一個也別想用異能力,乖乖等著被宮崎賢治揍一頓就完事了!

  「呀呀呀呀!」馬克吐溫揉著頭,頭疼道,「我的哈克和湯姆也不見了!」

  弗朗西斯沉默了一下,看向初名真澄:「真是厲害的異能力啊,這一招至少值……五十萬美金吧!我可是很久沒給人這麼高的評價了哦?」

  初名真澄:「誒?多謝誇獎?」

  「那我們這邊也得再認真一點了——洛夫克拉夫特!」

  洛夫克拉夫特懶懶的應了一聲,手瞬間伸長直直的攻向兩邊!觸手攻勢來得極快,僅僅一眨眼的功夫就直接竄到了初名真澄眼前!

  異能排斥失敗,初名真澄險之又險的下腰躲過,同時翻身避開攻擊範圍,踉踉蹌蹌幾步後,被好心的谷崎扶住。

  他小聲的問:「沒事吧?」

  「沒事。」初名真澄緩緩的搖了搖頭,站直身體,「排斥失敗,那不是異能麼?」

  說起來,她也確實在這個人身上感知到了某種和中原中也身上一樣的氣息……

  見對方率先出手,宮崎賢治歡快的拎起鐵軌:「嘿——呀!」

  洛夫克拉夫特被砸進地面,中原中也剛剛從攻擊下站穩,見狀,順勢撫上鐵軌賦予重力,宮崎賢治驚訝的叫了一聲,松開手,鐵軌狠狠砸下,壓得洛夫克拉夫特翻不過身。

  與此同時,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不約而同的向弗朗西斯攻去!偵探社其他人則負責牽制組合剩余的人。

  面對兩個人的攻擊,弗朗西斯悠哉悠哉的,甚至還有閑心調整表帶——實在不是因為弗朗西斯氪了多少金,而是這兩人自己打著打著就內鬥得很歡!

  中島敦:「你到底是在打誰啊芥川?!」

  芥川龍之介:「閉嘴人虎!在下先將你解決掉,再去解決甜點——」

  甜點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冷靜的:「被這麼說了,看樣子不得不拿出一些真實力!」

  說著,他身上的花紋再次變化,只消簡簡單單的一拳,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兩人就毫無抵抗之力的被砸進了隧道壁裡。

  初名真澄微微皺眉:「這家伙的能力……」初名真澄一時不知該拿這能力怎麼辦,她對這能力實在不熟。

  而這時,弗朗西斯扭著手腕催促道:「洛夫克拉夫特,像這樣偷懶可不行啊!起來大鬧一場吧!」

  於是,在中原中也和宮崎賢治震驚的注視下,洛夫克拉夫特的身軀越變越巨大,撐破了隧道,他只是輕輕揮動觸手,隧道就輕而易舉的被破壞。

  芥川龍之介費力的站起來:「……真是巨大的怪物啊。」

  中島敦瞳孔緊縮,驚慌道:「國木田前輩!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初名真澄毫不猶豫的踹飛國木田,避免國木田獨步被這觸手打個正著,但她自己卻因為站立不穩而摔倒在地。

  中原中也身上冒出紅光,在重力的加持下,洛夫克拉夫特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的被再一次踹到在地——

  可是!他似乎永遠不會感到疲憊,無論被踹多少次,被木倉打碎多少觸手,洛夫克拉夫特總是可以慢悠悠的再次起身襲擊他們!

  「……嘖。」中原中也不爽的咋舌。

  並不是沒有辦法解決這個怪物,但是中原中也清楚的知道,能夠消除污濁的太宰治不在這裡。

  頓了一下,中原中也望向初名真澄:「太宰那個家伙呢?」

  初名真澄搖頭:「不需要他。」

  她認真道:「不需要太宰治,消除污濁,我也可以。」

  [請聽我說]這一異能力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是範圍異能消除技,只是使用條件比人間失格嚴苛得多,但其他人的異能力或許初名真澄還沒信心消除,可對像若是過去明裡暗裡和她合作多次的中原中也,那麼這點信心她還是有的。

  所以——

  「你相信我麼?」

  「……」中原中也按了按帽子,無聲的嘆了口氣,「這種事還用說麼?」他怎麼可能不相信同伴啊!

  不祥的黑紋攀上他的臉,重力球浮在他身周,外套無風自動,在中原中也一個向前衝的動作之後飄到了一邊!

  「汝、容許陰郁之污濁,勿復吾之覺醒——」

  「咿————呀————!」

  與此同時,趁弗朗西斯怔楞的瞬間,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互踢一腳,怒吼著向他攻去!

  中原中也的攻擊不分敵我,情急之下,初名真澄竄到醫生與謝野晶子身邊,用異能護住她避開碎石塊,同時,初名真澄高聲提醒:「偵探社的其他人!快撤退!」

  「咿哈哈哈——」

  即便是不死不滅的洛夫克拉夫特也完全無法招架中原中也沉重的攻擊,更別提在場其他人(尤其是兩個一直被消除異能的人),不大一會兒,在場能站著的,除了被初名真澄有意無意護著的偵探社的幾個人和港黑的兩個凶獸,就只剩下弗朗西斯和洛夫克拉夫特二人。

  弗朗西斯此時已經祭出了上百萬美元,為了躲避中原中也的攻擊,他的消耗還在不斷提升,而洛夫克拉夫特此時已無力掙扎。

  考慮到中原中也體力有限,初名真澄便展開異能消除了污濁,中原中也虛虛的一晃,倒在了地上,半響,他嘆息道:「……真是……你倒是過來把我挪到安全一點的地方啊!」

  初名真澄委婉的:「對不起,一百斤以上的……我拉不動。」

  雖然中原中也只有一米六,但那一百二十斤的體重可是實實在在的!初名真澄覺得她不可以!她真的沒法像太宰治那樣把中原中也拖回據點!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用最後一點力氣使用異能將自己變輕,然後被初名真澄拉到了一邊,避開最後的戰場。

  一片廢墟裡,弗朗西斯滿身傷痕,他低低的笑著:「哼哼哼哈哈哈——真是不得了的表演啊!」

  「但是真可惜,我必須為了我的家人、我的摯愛,找到那本書才行!」

  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弗朗西斯的資產飛速消失,所有資產被異能轉化為無比強大的力量!直面這一擊的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咬牙。

  「來吧!」

  芥川龍之介:「——人虎!」

  中島敦:「芥川——」

  月下獸與羅生門齊齊發動,將彼此視作敵人的二人發出相同的怒吼,異能全力發動,二人一同,對上了氣勢逼人的弗朗西斯!

  一擊,僅僅一擊!空中,三種異能交錯攻擊,溢散的能量甚至形成實體,衝天的能量柱閃閃發光。

  不到兩秒,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被擊退出來!就在弗朗西斯露出獲勝微笑的一瞬間,與謝野晶子發動異能——

  被擊退的兩人再次積蓄力量,打碎了弗朗西斯的所有妄想!


第75章

  白咲和織田作都記起了彼此,這證明太宰治之前的設想是正確的,只要偵探社也記起白咲,那麼就可以讓白咲恢復正常。

  但此刻他完全高興不起來,他悶悶的鼓著臉:「港口黑手黨的珍寶……呿。」

  織田作之助摸了摸白咲的頭,眼神溫柔:「真是神奇,現在我的大腦裡也依然存在著完全不同的兩份記憶。」

  白咲仰頭:「是……我加入了港口黑手黨的記憶?」但是白咲不太相信自己會加入港口黑手黨——從她現在能記起的零星記憶看,她和港口黑手黨的關系可一點兒也不好,說是仇人還差不多,跟珍寶就沒有一點關系了。

  太宰治點了點頭:「沒錯。」對萬事追求最優解的森首領來說,他不可能放棄兩百五十億美金的懸賞、冒著被世界各大黑勢力組織盯上的危險收下白咲,或許曾經森鷗外有眼饞過白咲的異能,但就算白咲的能力很有用,那對港口黑手黨來說也不是最優解,森鷗外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織田作之助頓了一下,坦然道:「也許是因為什麼異能產生的奇怪記憶吧。」

  雖然以織田作之助的眼光來看,這份記憶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有破綻。這份記憶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那個在他面前說出「請照顧好阿白小姐,因為她是港口黑手黨的珍寶」這句話的港黑的白色死神……

  ……好像,是偵探社的中島敦吧?

  盡管白咲已經恢復了一些重量,但太宰治還是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白咲似乎也遺忘了這件事,她乖乖的縮在太宰治懷裡,確認道:「我真的加入港口黑手黨了嗎?」

  「怎麼會,」太宰治毫不猶豫的否認了,「順便一提,戀人一說也是假的哦。」

  白咲仰頭看著他:「你很在意戀人這件事嗎,太宰?」

  「……」太宰治轉移了話題,「偵探社那邊交給初名了,恐怕現在已經到尾聲了吧。」初名真澄擁有影響現實的能力,但是要對上組合的人估計也夠嗆,所以她一定會尋求港口黑手黨的幫助。

  那個小矮子一來,戰局就已經看得到結局了。

  織田作之助茫然疑惑的:「嗯?偵探社怎麼了嗎?」他之前倒是在新聞中聽說了港口黑手黨消失了一棟大樓的事情,但是港口黑手黨樹敵本來就多,織田作之助就沒有在意。

  偵探社也出事了嗎?

  太宰治簡單的解釋:「組合想要偵探社持有的異能許可開業證,所以最近在派人襲擊偵探社,不過現在多半已經沒事了。」

  而就算偵探社之中沒有人還記得白咲的存在,恐怕亂步先生用不了多久就能推理出武裝偵探社裡存在著一個被遺忘的人——

  「誒?所以初名小姐就是被偵探社遺忘的人嗎?」

  初名真澄:「……?」

  初名真澄懵逼的:「什麼?」

  國木田獨步叉腰嘆氣:「賢治,剛剛港口黑手黨的人不是說了嗎?她是港口黑手黨的人才對吧?」

  宮崎賢治歡快道:「因為各種條件都很符合嘛!而且我覺得小姐也很面善呀!」

  「……」初名真澄算是弄懂怎麼一回事了,「你們已經推理出偵探社少了一個人嗎?」

  江戶川亂步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了出來,聲音裡滿滿都是驕傲得意:「沒錯!這種小事怎麼難得倒名偵探大人!」

  初名真澄斟酌著字句:「她在另一個地方,太宰在保護她,所以沒有過來。」

  停頓了一下,她嚴肅道:「事實上,我過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敦君,能麻煩你打暈芥川嗎?」

  她話音未落,芥川龍之介凌厲的眼刀飛了過來,然後一腳踹在了中島敦臉上:「太宰先生在哪裡?!」

  中島敦甕聲甕氣的:「我辦不到……!」

  「……算了,我來吧。」一個響指,芥川龍之介踉踉蹌蹌的捂著頭摔倒在一邊,很快就閉上了眼睡了過去,「好,說正事。」

  「你們的記憶確實被某個存在動了手腳。」初名真澄直白道,「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低估了他們貪心的程度。」

  初名真澄也沒有想到游戲主辦方膽子大到敢對世界書伸手,世界書可和這個世界的「書」不一樣,這個世界的書要改變現實還需要各種限制條件,但世界書想改變現實、甚至是改變宇宙,那也只是一念之間的事。

  「躲在另一個世界裡就以為我動不了他們……哼。」初名真澄捏緊拳頭,但游戲主辦方可以秋後問斬,現目前必須先讓世界再一次承認白咲,「偵探社的最後一個成員,叫白咲,兩年以前加入偵探社。」

  「白咲?」與謝野晶子和國木田對視一眼,兩人共同看向監視器。

  江戶川亂步短暫的沉默了一下:「……是真的。」

  於是與謝野放下心:「那麼,要怎麼樣才能找回消失的記憶?」

  「一般來說,只要能回憶起你們之間發生的重要的事情……」初名真澄卡殼了,她把白咲進入偵探社之後發生的事情捋了一遍,發現了一個問題。

  偵探社和白咲之間確實有很深的羈絆不假,不然白咲也無法憑借著這份羈絆在這個世界上存活這麼久,但是,白咲和偵探社眾人之間並沒有發生過非常重大的、無論如何都不想忘記的事情,如果無法讓現在的偵探社眾人重新回憶起那份情感,就無從以這份情感為撬刀撬開記憶的縫隙。

  初名真澄:「……」

  初名真澄:「……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靜默十秒後,初名真澄冷靜的拿起電話:「算了,你們直接見一面吧。啊,賢治,可以幫我把中也和芥川挪一挪位置嗎?」

  宮崎賢治十分隨意的拎起昏迷中的中原中也和芥川龍之介扔到隧道外,拍拍手道:「這樣可以嗎?」

  初名真澄一邊點頭一邊打電話:「可以了——太宰,你現在在哪兒?……真是,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老實,嗯……?你已經過來了?」

  她轉身,黑暗中,太宰治歡快的打著招呼:「喲!偵探社的大家辛苦啦!」

  織田作之助十分有禮貌的半鞠躬:「晚上好。」

  國木田:「誒?沒事……啊,這個女孩就是?」

  一時之間被眾多視線盯住,白咲下意識的把頭埋進太宰治的懷裡,小聲又緊張的問:「他們是誰?」

  「是你之前的同事哦。」太宰治摸摸頭,笑眯眯解釋道,「來,打個招呼。」

  初名真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放棄掙扎:希望白咲恢復正常後能理性的看待她現在的舉動吧……不行,怎麼想都覺得白咲記起所有事情後會惱羞成怒股的把太宰治揍一頓啊!

  白咲掙扎了一下:「放我下來吧?」

  太宰治按住她的頭,拍了拍,然後看向初名真澄:「乖——看樣子你已經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在我說之前,亂步先生就已經知道偵探社缺少了一個人了,現在只需要讓他們稍微回憶起一些……但是,普通的方法好像不太行。」

  太宰治了悟:「嘛,也對,畢竟小白在偵探社實打實的工作時間還不到半年呢。」

  宮崎賢治湊過來好奇的戳戳,然後被太宰治毫無痕跡的避開,宮崎賢治懵懂的撓撓頭:「的確有一種面善的感覺啦……」

  國木田:「但是,完全想不起來其他的什麼東西啊。」

  與謝野突然問道:「那個人所用的失去記憶的方法,是作用於精神還是□□?」是類似精神系的異能改變記憶,還是在大腦中記憶區域的海馬體中動了手腳?

  「哎?」初名真澄思考了一下,「他們恐怕是用改變現實的能力改變的記憶……應該,是直接作用於大腦的——那個,與謝野醫生?」

  初名真澄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口水:「你不會是想……」

  與謝野晶子微笑:「如果是腦子出了毛病,這就是我身為醫生的職責了嘛!」

  國木田獨步:「……」

  中島敦:「……」

  宮崎賢治:「……」

  谷崎潤一郎:「……」

  江戶川亂步:「……」

  福澤諭吉:「……」

  泉鏡花不明所以:「……?」

  太宰治:「……噗。」

  江戶川亂步無比冷靜的戴上了眼鏡:「只不過是找回記憶而已!這種事情才難不倒名偵探大人!」

  國木田獨步連連後退:「就、就算是與謝野醫生,要使用這麼多次異能力也很累吧!?還是考慮其他的辦法吧!」

  谷崎潤一郎失去了顏色,宮崎賢治扶住他,谷崎顫顫巍巍:「……我!我好像想起來了!」

  初名真澄:「……哎?!」

  谷崎潤一郎揉著頭回憶道:「我記得……之前好像有一個案子,一百多個人搶銀行,這個任務好像就是我和阿白負責處理的。」

  太宰治驚訝:「啊,那個任務啊……谷崎居然真的想起來了?」

  谷崎潤一郎瘋狂點頭:「沒錯!我已經想起來了!」不要解剖他了!他年紀大了受不住!

  與謝野晶子沒趣的嘆息一聲,巡視一圈:「你們呢?」

  國木田鎮定後退:「再等等!我覺得我馬上也能想起來!」

  「呿。」與謝野晶子看向太宰治,挑眉問道,「她這個狀態,是也不記得了麼?……需要我——」

  白咲緊緊的抓住太宰治的衣領,可能是被氣氛影響,未知的恐懼盤踞在她心中,聽到與謝野晶子的話,她想都不想的打斷:「我、我不需要!」

  她抱著太宰治,委屈的小聲道:「我不需要。」

  QUQ


第76章

  被白咲委委屈屈的看著,太宰治非常蕩漾的rua白咲的頭:「乖∼」

  有形之中被喂了一嘴狗糧的與謝野晶子:「……」

  這群人怎麼回事啊?有必要這麼害怕嗎!不就是被她解剖一下!真是越來越沒用了!而且阿白居然也這麼——哎?

  阿白沒有被她治療過,按道理……不對……偵探社真的有白咲這個人?

  記憶被撬動,與謝野皺著眉,小心的試探:「阿白之前沒有被治療過……?」

  「嗯?沒錯,因為小白幾乎沒有受過需要與謝野醫生治療的傷,」太宰治微訝,他注視著與謝野按住額頭的手,「與謝野醫生也記起來了嗎?」

  她輕輕伸手按住了額頭,大腦某個位置傳來酥癢的細微疼痛感,但這點疼痛完全不會對她的思考造成影響:「只有一點……對了,之前阿白是給偵探社的人送過禮物麼?」與謝野記得她似乎收到了相當貴重且合心意的禮物,並且……之後好像還……她還做了什麼來著?

  「的確送過哦。」說到這裡,太宰治焉啾啾的鼓著臉看向白咲。當時偵探社的大家都收到了白咲精心挑選的禮物,而他呢!只有百元店買的八爪魚!雖然在那之前他連白咲會送他禮物這件事都沒有料到……果然現在想一想還是很委屈!太宰治沒什麼精神的問,「小白呢,有想起什麼嗎?」

  白咲掃視著偵探社的人,眼前所有人都讓她覺得陌生,再加上與謝野扛著電鋸自帶的恐怖電影氣場,白咲下意識的移開了目光,她的視線繞來繞去,最後目光定格在被扔到遠處的昏迷中原中也身上。

  「那個是……中原先生?」白咲不太確定的試探道。她腦中模糊的出現了橘發青年站在街道上的畫面,再聯系之前他們對這個人的稱呼,白咲勉強能將人和畫面對上號。

  太宰治:「……」

  太宰治酸了!很酸!恰了十個檸檬!他飛速的轉移話題:「不,那只是個蛞蝓小矮子——看!那邊那個是國木田,國木田媽媽以前可是很照顧你的哦!」

  「……哈?」白咲的頭被太宰治強行扭回來,並且太宰治換了個方向,這下除非白咲攀著太宰治脖子眺望,否則是不可能看到中原中也了。白咲懵懵的、困惑的重復了一遍,「國木田……媽媽?」

  國木田獨步:「……太宰!!誰是媽媽啊!!」

  他無比生氣:「你每天都翹班去酒館喝酒去咖啡店搭訕服務員跳河自殺!不知道打亂了我多少行程!不要只顧著給別人添麻煩啊!每個月偵探社都能接到好多你的投訴,而且最近你也給阿白——」

  「……啊。」堅硬的記憶鐵壁被撬開了些許,國木田神色一松,「阿白?」

  「誒?」太宰治微微歪頭,一臉呆萌,「難道……是被我氣到想起來嗎?」

  國木田獨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

  只要一想到太宰治,他的眼睛就開始看不清東西,眼前如同酒吧的DJ廳一樣閃著怪異的光芒,然後他隱隱回憶起偵探社還有個和自己同病相憐的人——

  國木田看著乖巧的縮在太宰治懷裡的白咲,一時失語。

  與謝野晶子雙手環抱看熱鬧:「你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太宰,這下就剩下賢治了啊?」

  宮崎賢治背冒冷汗:「那、那個……我覺得我也可以自己想起來!」

  「哦?是嗎?」與謝野晶子顛了顛手中的電鋸,「可是賢治本來就和阿白認識的時間不長呢,還是讓我來幫幫忙吧?」

  「不了不了。」宮崎賢治連連後退,瘋狂搖頭。

  福澤諭吉默默的後退了一步。

  然而,跟和織田作在一起的情況不一樣,雖然偵探社的好幾個人都找回了一些記憶,但白咲身上卻沒有一絲變化,她完全想不起在偵探社時的記憶。

  太宰治之前推理,記憶是會互相吸引著恢復的,因為織田作和小白幾乎就是前後腳想起來的,但現在看來不盡然,難道是因為白咲和偵探社的羈絆不如和織田作之間的羈絆嗎?

  初名真澄一時也沒有頭緒:「沒有想起來麼……去熟悉的地方會好一些嗎?」

  江戶川亂步插著腰道:「總之,先回偵探社吧。」

  國木田頓住:「那我先聯系軍警處理組合的人,啊對了,港口黑手黨那兩個……?」

  「沒事,等他們醒來,自己會回去據點的——」說到這裡,太宰治停住,他喃喃道,「啊對了,差點忘了……小白,抱緊一點。」

  他拍了拍白咲的背,於是白咲乖乖的摟住太宰的脖子,看著他從包裡掏出針線,然後在中原中也的衣領上繡上了「小矮子」三個字,繡完後,太宰治得意洋洋的往兜裡一掏,臉頓時垮了下來:「呿,手機不見了。」

  白咲:……

  你還想拍照炫耀嗎?

  這個人真的成年了吧?不是三歲小孩子冒充的吧?

  偵探社被收拾得很干淨,太宰治把白咲小心的放在了椅子上,從一邊虛虛的環抱住她:「這裡是你工作的地方,武裝偵探社,你有什麼印像嗎?」

  白咲茫然的:「好像沒有……但是……」她腦海裡卻仿佛閃現了童話般夢幻的碎光。

  「……蝴蝶。」白咲揉著額頭喃喃道,「很漂亮的蝴蝶。」

  與謝野身軀一震,恍若從夢中驚醒,她記起了收到禮物之後的事!與謝野晶子跨步走到白咲身邊打開抽屜:「——這個!」

  抽屜裡放著一個小盒子,裡面裝著一對精致的蝴蝶耳釘,童話系的配色讓人僅僅是看著就少女心泛濫。

  是兩年前與謝野晶子送給白咲的回禮。

  「……啊,」白咲輕輕道,「因為那時候我在被追殺,所以一直把這個放在偵探社。」

  記憶如同順藤摸瓜,找到其中一個節點後,白咲很快就隱隱回想起其他的事情來——

  比如,她把太宰治踹回了河裡。

  白咲:「……」

  這段記憶她沒有回想起任何前因後果,所以她困惑的向另一個當事人求證:「我是不是曾經把你踢到河裡去過?」

  太宰治可憐兮兮的賣慘:「是啊,小白毫不留情的就把我踢下去了呢QUQ」

  不知是什麼情感作祟,白咲並不感覺愧疚,她為難又耿直道:「但是,在我的記憶裡,我好像不覺得愧疚……我們以前關系不好麼?」

  豈止是不好,那個時候白咲可以說是相當討厭太宰治了,但是太宰治怎麼會明說?他冷靜的回答:「嗯,不過那個時候的事情已經一筆勾銷了哦。」他在一筆勾銷這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是嗎?」於是白咲放棄回憶在那之前的記憶,既然都一筆勾銷了,就沒必要再回憶了,「嗯……但是其他的我還是想不起來,而且……」

  ……她頭好暈啊。

  太宰治只覺得懷中女孩的重量緩慢的減少,身體並沒有變虛幻,但卻隱隱露出不祥的黑色。

  「!」見此情形,初名真澄扒開中島敦衝到兩人面前,深吸一口氣,眼中全是殺氣,「行,可以啊,敢動我的東西?」

  初名真澄非常清楚的感知到,她輸送給白咲的本源被一點一點的偷走了,而流去的對像自然是世界之外的那群游戲主辦方。

  她抬起頭,面無表情的凝望著某個方向。

  游戲主辦方是可以通過某種手段監控這個世界的,更何況作為前玩家的白咲在這裡,游戲主辦方要看到這個世界幾乎不需要費什麼功夫。

  初名真澄冷笑著朝空中比口型:「——你們等著。」她現在就去鯊了你們!

  「太宰,去這個地方。」初名真澄反手寫了張紙條遞給太宰治,「書的殘頁在那附近,魔人恐怕也在打殘頁的主意,你們只需要守住不讓他們拿到就好了。」

  至於剩下的事情……她瞥了眼昏迷的白咲,心道,自然有另一個世界人上趕著完成,完全用不著擔心。

  如果不是那個人摻和了一腳,否則按游戲主辦方那群人動的手腳,白咲不可能回想起除了太宰治的任何一個人。

  她氣勢洶洶的:「天亮之前一切都可以結束!我現在就去干掉那群混蛋!」

  老虎不發威,真當她是病貓嗎?!

  初名真澄瞬間從偵探社消失,國木田還懵著:「去哪裡?」

  太宰治看著手中的紙條。

  紙條上的地點赫然是橫濱游樂場。

  書的殘頁在游樂場?

  「國木田,手機。」他衝國木田獨步伸出手,太宰治自己的手機掉進水裡了,拿著手機用暗號發了幾條短信後,太宰治收到了回復,他神色冷淡,「走吧,去游樂場。」

  社長福澤諭吉利用關系緊急征調了直升飛機,由谷崎潤一郎開著飛機在天上巡視,視頻影像直播給在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大家都在游樂場各地把守,確保能夠快速的到達游樂場的每個位置。

  但無論怎麼找,游樂場也一個人都沒有。

  谷崎潤一郎焦躁的按江戶川亂步的吩咐在空中十分隨便的晃悠著,半響,他才聽到江戶川亂步凝重的聲音:「不對,完全不對……那裡明明有人活動的痕跡!幻像嗎?」

  可是這個人活動的軌跡甚至經過了太宰治,如果是異能幻像,那麼太宰治就不可能沒有發現!

  正在江戶川亂步凝神查看影像時,蓬松柔軟的棉花糖蹦出來鋪滿屏幕,揚聲器裡傳來甜膩的聲音:

  「喲∼偵探社的大家晚上好∼」

  白發少年出現在屏幕裡,他倚在沙發上,捏著棉花糖笑眯眯道:

  「看樣子各位加班加得很辛苦。嘛,由於我跟某個人進行了交易,所以特意來提醒你們——」

  「……老鼠已經鑽進去了哦。」


第77章

  江戶川亂步扶了扶眼鏡:「……原來如此,你就是白蘭傑索啊。」

  白蘭傑索捧場的鼓掌,露出手腕上銀色的鎖鏈:「真不愧是名偵探大人啊!不過現在也不是閑談的時候呢,要是被老鼠偷走寶石,我可是會被狠狠處罰的。」

  「階下囚嗎?」江戶川亂步敏銳道,「你旁邊的人是……彭格列?」

  鏡頭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黑色禮帽小嬰兒跳進攝像範圍,坦然無比的坐在棉花糖中間:「ciaos,名偵探。」

  背景音裡還有少年驚慌失措的「reborn」的聲音。

  白蘭傑索笑兮兮的俯身,在reborn頭上放了一顆棉花糖,撐著臉催促道:「好啦,閑話到此為止,彭格列派出去的幻術師大概也已經到現場了。」

  他話音未落,亂步就聽到了谷崎驚慌的聲音——

  「亂步先生!下面變成火海了!」

  「啊,那個沒事哦,是和這位谷崎先生一樣的幻像,」白蘭傑索非常熟稔道,「雖然和火焰具有相同的攻擊性,但相信我們的幻術師會有分寸的保護好偵探社成員的。」

  另一個聲音插進對話:「kufufu,聽到你說出我們這兩個字,還真是讓人作嘔啊,白蘭。」

  白蘭傑索:「呀,骸,作戰還順利嗎?」

  六道骸:「當然不值一提,雖說是天人五衰,但也只能請到這種程度的幻術師了。」

  雖然這麼說著,六道骸的神色卻一點也不輕松,他凝望著眼前的這一片火海,游樂園的殘影似是被熱氣蒸得搖搖晃晃。

  對方的幻術師已經快招架不住了,但是魔人費奧多爾卻依舊不見蹤影。

  「真不愧是老鼠麼……算了,找人可不是我的工作。」

  太宰治的人間失格雖然不能讓覆蓋在此處的幻術消失,但也足以免疫幻術帶來的傷害,雖然懷中抱著一個人,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行動。

  耳機裡傳來了亂步沉穩的聲音,太宰治向江戶川亂步說的方向走去,中途路過了一個自動售貨機,他似有所感,停住了步伐。

  太宰治道:「啊……這裡啊,真是令人懷念的地方,我第一次帶著做好的奶酪棒來這裡呢。」

  他干脆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懷念到:「那個時候小白一下子就竄到自動售貨機上面去了!」

  然後被他哄下來,塞了一個奶酪棒,雖然是被討厭的人喂的,但那時候白咲的眼睛還是一下子亮了起來。

  「真是……久遠的回憶了。」太宰治輕輕的嘆息,「我是不太想在這裡動手啦——你怎麼想,魔人?」

  費奧多爾從陰影出走了出來,攤開手笑:「哎呀,被找到了啊。」

  太宰治眨眼道:「只要嗅著味道就能很輕易的找到了嘛,真是好久不見了,費奧爾良。」

  費奧多爾:「……?」

  他沉默了一下,將這個名字視為太宰治的挑釁,面不改色搖頭嘆息:「真是失禮的稱呼。」

  太宰治:「啊,有嗎?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可愛的昵稱嗎?」

  費奧多爾:「完全不。」

  太宰治:「真沒品味。」

  費奧多爾:……

  炸雞的名字就很有品味嗎?

  費奧多爾決定不和太宰治在這個話題上爭論,他坦然道:「看樣子我們的目標都是一樣的啊,偵探社也有很了不起的情報屋呢。」

  「畢竟再怎麼說,武裝偵探社也有一位了不得的名偵探坐鎮。」太宰治臉上笑兮兮的。他分神接聽著亂步的消息,輕而易舉的從亂步報出的現場異狀中分析出了游樂園還有第二只老鼠溜進來的消息,他假模假樣的發愁,「唉,偵探社人手實在是很不足呢,死屋之鼠的人手就要充裕的多了吧?」

  費奧多爾也假裝發愁:「人數確實是要充裕一些,但都是些不給指令就無法自己動手的笨蛋下屬呢。」

  太宰治:「啊∼是這樣嗎?」

  費奧多爾和他相視一笑,兩個人不像是身處幻境火海中的敵人,倒像是街邊小店偶遇的老朋友。

  另一邊,中島敦接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聯絡:「敦,呆在那裡,不要動。」

  中島敦一怔:「哎?」

  江戶川亂步凝視著屏幕,耳機裡傳來了太宰治和另一個人的談話聲:「……溜進來的老鼠,不止一只。」

  畫面中,位於中島敦斜上方的樹冠上,披著披風的青年微笑著朝他打了個招呼,而中島敦對此毫無所覺,臉上盡是茫然。

  白蘭一副看戲看上癮了的樣子,甚至還為這一場相遇鼓了個掌:「真不愧是天人五衰,真是厲害的異能啊。」

  reborn小手往後一撈,將白蘭手中的棉花糖拿了過來,對著怔住的白蘭傑索道:「趕快工作,雖然和她達成了交易,但你現在還是彭格列的階下囚哦?」

  白蘭舉手投降:「嗨嗨——友情提示,敦的爪子可以撕裂異能,也可以撕裂幻像哦。」

  江戶川亂步轉述了白蘭的話:「聽到了嗎敦?」

  中島敦凝重的點頭:「是!」

  纖細的手臂脹大成虎爪,尖利的指甲毫不猶豫的跟從江戶川亂步的指揮撕裂斜上方,樹上披著披風的青年哇哇怪叫著消失,他出現在中島敦身後,摸著頭:「嗚哇,真是厲害的爪子啊。」

  中島敦:「……!!瞬間移動麼!」

  江戶川亂步撇著嘴,干脆仰倒:「真是麻煩的異能力啊……那就拜托你了白蘭。」

  「誒誒∼把工作全部交給我嗎?」白蘭傑索鼓起了臉,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就不像是十年後運籌帷幄的那個白蘭了,身上的少年氣息更強了些,「唉唉,工作真討厭啊。」

  白蘭傑索還沒有抱怨完,reborn已經非常干脆的將他的頻道轉接給了中島敦。

  中島敦恰好聽到那句「工作真討厭」,陌生的聲音讓他身上的毛都炸起來了:「是、是誰!」

  白蘭:「白蘭,白蘭傑索,目前算是和你們一伙的哦……好了,現在的你應該注意對面的敵人才對。」

  中島敦:「……哈?」中島敦摸不著頭腦,只好按他說的那樣,轉身和身後的人對峙。

  ***

  太宰治笑兮兮的看著費奧多爾,忽然道:「你的同伴被絆住了啊,沒事嗎?」

  費奧多爾:「啊,沒事,這裡也不需要他來呢。」

  「不需要啊……騙人。」太宰治倚在椅子上,一字一頓,「你們不正是約好了在這裡見嗎?」

  費奧多爾驚訝的:「哎?有這回事嗎?」

  太宰治微笑:「因為書就在這裡嘛。」

  就在這裡。

  就在他身下的椅子裡。

  費奧多爾眨了兩下眼:「啊是這樣嗎?看樣子死屋之鼠的情報系統還有待完善呀……然後呢,為什麼要說出來?」

  太宰治:「因為我很善良嘛。」才怪,當然是因為他也需要書。

  的確,按照初名真澄所說的,只要她那邊順利完成(把游戲方揍服),那麼沒有第三方干涉之後,初名真澄就可以利用世界書的力量改變現實,讓白咲和她共存——

  但是,比起對現在的情況還雲裡霧裡的偵探社,太宰治無比清楚的知道,盜走白咲身體與存證的初名真澄對白咲威脅有多大。白咲的生死存亡,只在她的一念之間。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太宰治也不會拿白咲去賭,所以他必須要拿到書的殘頁。

  費奧爾多微笑:p的善良,不就是因為你自己也拿不出來?

  總之,暫時占據有利地位的太宰治穩穩的坐在椅子上,甚至悠哉悠哉的哼起了歌,他沒有注意到,他懷中的白咲也隱隱發生異變,體內環繞的黑霧悄無聲息的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

  就像他的主人正縮在初名真澄面前瑟瑟發抖一樣。

  「膽子真小啊,」初名真澄隨手將斷肢扔到一邊,現場流滿鮮血,她踏著血泊,用腳尖挑起這人的下巴,「就憑你這老鼠膽子,還敢打我的注意。」

  對方的臉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他苦笑著:「這……我也只是……拿錢辦事啊。」

  「啊是這樣嗎?」初名真澄移開腳,壓著他的手指碾了一下,疼得他嗚咽出聲,「那真遺憾,看樣子你被當做賠禮道歉的禮物送給我了。」

  她幸災樂禍的笑著:「真慘啊,明明只是負責一個游戲,就要被我這樣報復,對不對?」

  游戲主辦人一句話都不敢說,他哀嚎著、在心裡痛斥其他人: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個位置容易引來報復!明明是那群人拍胸脯保證這個房間不會被人找到的!

  初名真澄慢悠悠的:「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我會找到這個房間?」

  她豎起食指點了點唇,有點不爽又有點樂見其成:「因為啊……有些人可是不能得罪的。」

  「你看,隔著幾個世界呢,那個醋精都能找到辦法讓我來到這裡。」初名真澄壓低了聲音,「為了防止他深愛的人被你們傷害,那個人可是很努力的,對吧?」

  游戲主辦方掙扎著,眼神驚恐:「不、不可能!那個世界內的人怎麼可能做到這種事!?」

  「嗯∼是啊,我也覺得簡直就像奇跡。」初名真澄攤開一只手,好像接住了什麼東西,但卻似乎只是單純的攤開了手,「大概……這就是人類中的愛吧。」

  「就連我也忍不住被感染了呢,好吧,」初名真澄笑了起來,「如果你把走出這個房間的方法告訴我……我就讓你的身體重新變得完好無損,怎麼樣?不用懷疑我做不做得到哦,雖然能力被限制了,但我怎麼說也是世界書嘛。」

  游戲主辦人:「可、可是——」

  初名真澄碾著他的手指:「還是說……你想在這裡被我折磨到死?只有你一個人的話,我可是有很多花樣玩的哦?」

  畢竟她可是在港口黑手黨工作了好幾年,雖然是情報部的人,但也會去審訊部幫忙,刑訊這種事她可太熟了。

  游戲主辦人恐懼的縮成一團,忍痛爬到另一邊撿起自己的斷肢,然後從斷肢手腕上解下手環,打開,掏出一枚戒指:「拿著這個就可以出去了——」

  他咽了口口水,看著轉身離去的初名真澄,小聲道:「我、我的身體……」

  「啊,我都忘了。」初名真澄抱歉的拍了拍手,隨著聲音落下,他的身體出現微微的閃光,然後斷肢重新回到他身上。

  就在他欣喜若狂的撫摸著自己的身體時,卻忽然感到心髒不要命似的跳動,他張大著嘴,窒息感卻依舊一陣陣傳來。

  游戲主辦人倒在地上,睜大眼無助的向前方伸出手。

  而初名真澄只是微微一笑:「我說過的哦,給你完整的身體。」

  她彎下腰,輕輕道:「那就再見啦。」


第78章

  「這可怎麼辦呢?」費奧多爾單手捏著下巴,十足的苦惱模樣,「唉唉,果然還是人手不足麼?」

  太宰治微微後仰:「是啊,人手不——誒?」

  懷中的女孩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整個頭都埋在她懷裡,身體微弱的顫抖著。

  女孩溫熱的呼吸灑在太宰鎖骨邊,太宰治不太自在的微微側頭,哄小孩子一樣拍拍她的背:「乖乖,怎麼了?」

  白咲:……

  白咲:…………

  沒什麼。

  就是想去死。

  要是地上有條縫她立刻就鑽進去了,別攔她順便幫她定個火葬場謝謝,也別要公墓了,直接把骨灰揚了吧。

  為什麼呢,恢復正常明明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這明明應該是雙倍的快樂,但是為什麼,她一想起失去記憶時的發生的事就想跳水自殺呢?

  草!她現在都還縮在太宰治懷裡!她剛剛腦子抽了吧!?為什麼要反手抱住太宰治啊!?而且太宰治你哄她的手法為什麼這麼熟練!!

  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

  「唔?」太宰治拍了兩下,發現女孩的背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放松下來,反而越來越僵硬,他明白了什麼,但他壞心眼的不說,對著費奧多爾譴責道,「不怕不怕哦——看啊費奧爾良君!你把我們家小白都嚇到啦!」

  費奧多爾歪頭,十分直白道:「怎麼看都不是因為我吧?」

  ——等等。

  費奧多爾心沉了沉。太宰治懷中的女孩他當然認識,她會變成這樣也有費奧多爾出的一份力,可是,正因為費奧多爾出了力,他才無比清楚,這個女孩不應該恢復。

  就算人之間的羈絆再怎麼強烈,也無法強過規則。

  事情有變。

  而在這一瞬間,費奧爾良隱晦的暗號被一直觀察著這邊的幻術師同伙注意到,他艱難的在六道骸的攻勢下掙扎著向外面傳遞了信號。

  狙擊手沉穩的將木倉口對准了被幻術掩蓋住、空無一物的長椅,靜數三聲心跳後,他毫不猶豫的按上扳機,在他之後,附近也隱隱傳來幾聲槍響,狙擊手數完槍響,沉默著撤退。

  那個初名真澄雖然是港黑的人,但費奧多爾知道,她一定會偏幫偵探社的人,以她的身份,察覺到書的殘頁在哪裡實在太輕易了,所以費奧多爾一開始就做好了有人會捷足先登找到書的准備,狙擊手也因此設立。

  「……但是,」太宰治笑眯眯的看著他,「你失算了啊。」

  太宰治知道這裡有□□,他自然也有防護的措施,只要槍聲一響,六道骸就會立刻壓下對方的幻術師,讓偵探社的人與他順利彙合。

  而他口中的失算卻並不是指這件事——

  費奧多爾在布置這裡的時候,一定沒有想過白咲會中途恢復。

  白咲要對付不知來源的狙擊可真是太容易了。太宰治很得意的哼著歌。

  「……」白咲耳朵根都紅透了,但她強裝鎮定,「放我下去。」

  太宰治十分乖巧的站起來:「啊?好呀。」

  但是長時間不沾地的人在接觸到地面的那一瞬間,幾乎是無法抑制的眩暈了一下,白咲踉蹌著,然後被太宰治扶住,他笑兮兮的:「真是不小心呀。」

  白咲:「……」

  這個狗比!

  她鼓著臉瞪了太宰治一眼,小聲問道:「這裡是游樂園?是要找什麼,還是對付什麼人?」

  初名真澄讓他們來游樂園時,白咲已經陷入昏迷,並不知道具體緣由,太宰治並沒有因為白咲恢復而放松警惕,他笑道:「是來和這位費奧爾良先生玩的哦。」

  「……」白咲沒忍住,「他真的叫費奧爾良嗎?」

  費奧多爾彬彬有禮的自我介紹:「我叫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白咲:……

  她鎮定的移開視線,安慰自己:好歹記對了三個字,四舍五入就是沒錯!

  但是話說到這裡,白咲也聽懂了,這個費奧多爾在這附近找某個東西,太宰治想阻止他或者是太宰治自己也想要。

  白咲整理著腦中現有的情報,然後陷入了沉默。

  嗯……能讓這兩人紛紛出手找的東西……只有那個了吧?除了那個沒有別的東西了吧?!

  但是,如果不出意料的話,這兩人應該是找不到了。

  太宰治看她神色詭異,歪頭疑惑的嗯了一聲。

  白咲長長的嘆息一聲,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的局面。

  因為,藏在這裡的「書」……

  ——已經被她體內締結的羈絆之鏈吃掉用來壯大自己了,而且就是太宰治這個狗比開的頭!

  話說回來,書這種東西可以隨便亂吃嗎?瞎吃東西會不會鬧肚子?

  費奧多爾觀察著白咲,其實白咲現在的表情已經透露不出太多東西了,但費奧多爾和太宰治的聰慧世間罕見,所以他們輕易的推斷出了事實。

  太宰治笑兮兮:「看樣子白跑一趟呢,費奧爾良。」

  費奧多爾攤手:「唉,這也是常有的事呢。」

  但還好,他的准備還算充分,那個叫初名真澄的女孩不在這裡,想必是在游戲主辦方那裡……這樣正好,可以完成下一步。

  多虧了之前初名真澄和主辦方之間的較量,兩個世界的現實相互膠著互不認輸,所以這個世界才暫時和平著。

  他只需要讓兩個世界的現實融合就好了,這樣他的願望就可以實現——而白咲怎樣又管他什麼事呢?白咲存在於這個世界也好,隨著現實融合消失也好,這都與他無關。

  既然白咲吞噬了書的力量,那就趁她沒有消化掉這份力量,為膠著著的現實再添一把火好了。

  站在中島敦面前的果戈裡微微一笑,然後從中島敦面前消失,與此同時,白蘭傑索的聲音傳進中島敦耳朵裡,他報了一個方位:「趕快去這裡比較好哦∼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中島敦想也不想,化為虎爪的四肢猛地抓地向前奔去。

  果戈裡的速度相當快,他只需要趕到離白咲還有三十米遠的地方,然後使用能力瞬移過去——

  白咲汗毛炸起,她推開太宰治往側邊一滾,卻被料中她行動模式的果戈裡刺了個正著。

  「——咳!」白咲咳出一口血。

  太宰治瞪大眼睛,費奧多爾無比輕松道:「哎呀,人類果然是被情緒裹挾的生物呢。」

  果戈裡語氣似是悲傷無比,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白咲:「不推開他的話,要躲開這一刀想必很容易吧?」

  「……呼。」果然這種時候她的第一反應都是使用異能,還沒有將使用念能力培養成本能啊,白咲咳了兩聲,「只有一刀而已。」

  雖然離心髒有些近……!

  「沒事吧?!」太宰治小心的護在白咲身前,眼神晦暗不清。

  「……我沒事,但是……」白咲凝重的望向半空,「……這個是……」

  說不清顏色的光芒相互交錯,耳邊似乎響起了什麼人說話的聲音,人影在面前搖晃。

  ……幻術?不,絕對不是。

  太宰治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到空蕩蕩的天空,連鳥兒也不曾飛過,這是被幻術覆蓋後的天空。

  以白咲體內的本源,將被初名真澄改寫的規則吸引而來,以書殘頁的力量,打破兩種現實勢均力敵的現狀,這樣,只需要安靜的等待著,無異能的現實就會降臨這個世界——

  下一秒,費奧多爾被一腳踹飛,果戈裡好心的接住了他。

  初名真澄深吸一口氣,剛剛滅了一個世界平復的戾氣再一次浮現在眉間:「膽子挺大啊,費奧多爾。」

  白咲會和書的殘頁融合這件事她確實沒想到,雖然之前她在另一個世界就有所感覺,但總體來說對白咲沒有壞處,所以她也沒有阻止。

  但費奧多爾來著一手可不一樣,以書的力量為誘餌,白咲作為兩種現實融合的錨點——

  她再晚來一會兒!本來就沒有實體的白咲就要被吸干了!

  但是初名真澄也只能拖延一會兒而已,世界錨點所需要的能量實在太過巨大,哪怕是她本人直接承擔都不會好受,何況她傳輸給白咲能量還會有損耗!

  太宰治按住白咲後頸,但是卻沒有絲毫變化。

  「人間失格也不能其作用嗎……嘖!」初名真澄煩躁道,「要想個辦法切斷這個管道——白蘭!」

  白蘭傑索揉著耳朵委委屈屈的抱怨:「我明明也有想辦法的嘛!敦醬再跑快一點哦,不然我又要被吼了。」

  中島敦在林間奔馳,風大到耳邊的聲音都開始支離破碎,他費勁問道:「什麼?」

  白蘭傑索干脆拿著話筒大聲道:「我說——跑快一點——咦,要到了啊……看樣子骸君也被對方耍了一下呢,敦,我數五聲,你只管往半空揮爪子——啊對了,記得把指甲露出來奧。」

  中島敦:「哎!??」

  白蘭:「好啦好啦開始計數五……一!」

  「咦哎哎哎??」白蘭不符常理的數數方式讓中島敦手忙腳亂的張開爪子,如同半空掉落的貓一樣,他感覺指尖似乎劃破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半空中,白發少年身後,白虎無聲的嘶吼著衝破了無形的管道,然後躍進白發少年身體裡。

  中島敦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個滾,他齜牙咧嘴的揉著頭坐起來,然後發現自己被全場矚目。

  中島敦:……

  中島敦緊張的:「怎、怎麼了嗎?!」

  「沒什麼,做得很好哦敦,」初名真澄朝著沉默的費奧多爾露出冷笑,「我承認你們是很聰明啦,但是從一開始,你就不是我的對手呀。」

  兩個世界的現實徹底分開,白蘭傑索的手銬瞬間解下,能力被封印,白咲的傷口終於流出了鮮血,與謝野在她身後提起了電鋸。

  天際漸亮,遠處傳來了警笛的聲音。

  「真遺憾呀。」初名真澄攤開手,「誰讓你的敵人是我呢?」

  ——她可是正牌世界書好吧?


第79章

  ——原來,被綁在解剖台上是這種感受啊。

  白咲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洗滌,整個人煥發出bulingbuling的光彩,在地獄一般的劇痛過後,連太宰治的臉都像是天堂,僅僅一個小時,與謝野就短暫的獲得了和曾經太宰治一樣的地位。

  國木田擔憂道:「是哪裡又有問題嗎?沒事吧阿白?」

  太宰治笑眯眯的撐著下巴:「啊,沒事哦國木田,只是太痛了所以不想說話而已吧。」

  「說起來,阿白的確是第一次被與謝野醫生治療啊。」國木田幽幽的嘆了口氣,體貼的接了一杯熱水遞給白咲。

  白咲焉噠噠的道完謝,看著面前滿身粉色泡泡的太宰治,悶悶道:「你干嘛一直待在這裡盯著我?」

  太宰治:「誒∼有嗎?我只是普通的坐在這裡發呆啊。」

  白咲:「……你工作的位置不在這裡。」

  太宰治裝模作樣:「是嗎?那就暫時換一下好啦。」

  白咲:「……」白咲鼓著臉把頭埋了下去,然而這個動作讓她再一次回想起不久前,因為她覺得太羞恥而下意識把頭埋進太宰治懷裡的場景。

  ——啊啊啊!!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啊!

  看著一直笑眯眯盯著她的太宰治,白咲干脆拍桌子站起來,舉著杯子站到了窗邊。

  谷崎潤一郎正在和軍警那邊通電話,掛掉電話後,他轉告道:「組合和死屋之鼠的費奧多爾已經收監,幻術師逃跑了,果戈裡也只是被批評教育了一頓。」

  雖然大家都知道如果放果戈裡離開,費奧多爾逃脫也只是分分鐘的事情,但是軍警和偵探社掌握的證據實在不足以逮捕果戈裡,也只這樣處理。

  中島敦:「說起來,那個白蘭……好像被送回意大利了?」

  白咲道:「嗯,雖然有約定說要放他自由,但是也只是不像以前那樣把白蘭拘。禁起來而已,一定的看守還是必要的。」

  畢竟這次事件之後,彭格列對白蘭能力的認知恐怕又有了新的理解。

  「大概這輩子他都無法踏足橫濱了吧。」白咲望向了窗外,「初名也是,白蘭死之前都去不了意大利了。」

  這兩個人的能力加起來實在太過恐怖,其增幅強度遠遠不是1+1=2的程度,如果這兩人再一次聯手,不論是港口黑手黨還是彭格列都無法坐視不理。

  太宰治道:「總之,書的殘頁已經被小白吸收,初名真澄的力量被壓制,短時間之內,費奧多爾都無法再實施計劃了。」

  但是,費奧多爾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畢竟被白咲吸收的只是書的殘頁而非書本身。

  「不過小白,為什麼那個時候你能記起織田作呢?」太宰治仰著頭問,「其他人都只有很模糊的印像呢。」雖然可以用羈絆的重要性解釋一部分,但還是有很多地方說不通啊!

  比如港黑的珍寶。

  比如小矮子的戀人。

  ……嗯,他都忘記去炸小矮子的車庫了。太宰治平靜的在待做事項中加了這一條,並將之排在了河中漂流的前面。

  中島敦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這跟在阿白心中的重要度排名有關吧!織田先生是阿白很重要的摯友,太宰先生是阿白的戀人,這樣一想,在失憶過程中只記得太宰先生和織田先生不是很正常嗎?」

  白咲:「……」

  太宰治:「……誒?」

  江戶川亂步默默的拿起一包零食,感慨道:「很會說嘛敦。」他救不了你了,敦你保重吧。

  國木田:「……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中島敦茫然萬分:「這麼覺得是指……?」

  「戀人!戀人啊!」國木田手舞足蹈的比劃,「為什麼你會產生這種錯覺啊?!」

  「誒誒誒!?是錯覺嗎!?」中島敦萬分驚恐,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向當事人,「那、那個……」

  太宰治已經收回視線,當做沒聽到一樣戴上耳機哼歌,白咲神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輕輕嘆了口氣,一句話也沒說。

  中島敦尷尬的摸摸頭:「對、對不起,我一直以為兩位是情侶來著……」

  「唉,你剛來偵探社不久,誤會也是在所難免的。」國木田拍拍他的肩,干巴巴的錯開話題,「好了好了,這次的任務報告都還沒有寫完呢,快點完成吧。」

  被空氣中彌漫的尷尬影響,國木田連催促太宰治完成工作都忘了,溜回座位後再不說一句話。

  白咲倚在窗邊,撫上心髒,緋紅浮上耳尖。

  她的心髒和一般人截然不同,那裡不是血肉構成的心髒,一片黑暗中,只有小小的光團擁抱著書的殘頁有規律的悅動。

  ……那是太宰治的某種感情,她因此回到這裡,因此存活下去。明明太宰治是那麼冷冰冰的人,可是光團悅動間帶來的卻全是溫暖。

  白咲心煩意亂的捏著杯子,一口氣將杯子中的水全部喝光,然後悶頭走回桌子邊,打開電腦開始撰寫任務報告。

  尷尬的氣氛有所緩解,國木田看著安安靜靜發呆的太宰治催促道:「太宰,你的報告呢?這次一定要認認真真的寫啊?」

  太宰治無辜道:「可是這次我也沒有做什麼呢……啊有了,要寫的話果然只能寫抱著小——」

  白咲站起來把蘋果懟進太宰治嘴裡,拍拍手,面無表情的把U盤遞過去:「他的我也寫好了。」

  說完,白咲略頓一下:「啊對了太宰,晚上吃什麼?」

  「……?」太宰治嚼吧嚼吧蘋果,長長的嗯的一聲,「果然還是關東煮吧?」

  「那冰箱裡好像沒有食材了……嗯?你有話要說嗎敦?」

  中島敦鎮定的收回視線:「沒有。」

  就是有點好奇。

  事情都結束了,你們還要住一起嗎?你們不是普通同事關系嗎?

  中島敦感覺有被欺騙到。

  而白咲直到她和太宰治回家、吃完關東煮、洗洗准備睡了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為什麼她這麼自然的就跟太宰治回家了啊?!

  白咲坐在吊床下面,浴室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洗澡聲,她表情空白的想:這就是習慣成自然的力量嗎?怕了怕了。

  她現在到底應該怎麼辦啊!

  白咲嘟嘟囔囔道:「現在溜走是不是……感覺不太對?」

  可是不溜走更不對啊!之前還可以說是為了防止她消失的不得已之舉,現在這算什麼啊!

  不管是重新鋪一床被子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睡吊床都感覺很奇怪啊!

  白咲捂著通紅的耳朵,小聲的哀嚎:「為什麼我會忘記啊……」

  ……難道是她的內心其實還很舍不得嗎?!

  白咲:……

  白咲:「……唉。」

  「為什麼要嘆氣?」浴室裡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太宰治擦著頭發走近,「想吃夜宵嗎?」

  「……不是!頭發上的水都滴到地上啦!」白咲皺著眉頭,習慣性的拿過毛巾,太宰治乖乖的坐在她面前。

  太宰治當然注意到了白咲頭發下紅透的耳尖,他眨眨眼:「誒,難道小白害羞了嗎?」

  按照以前白咲的脾氣,大概就直接用能力排開水汽,順帶把毛巾扔他臉上不管了,但這次白咲聽到這句話,只是動作短暫的放緩了幾秒,然後就像沒聽到一樣悶頭擦著。

  哎?太宰治懵懵的眨眼,從家具的反光裡看到了白咲的表情。

  說不上是羞澀,也說不上窘迫,她就只是認認真真的低頭擦頭發而已。

  吹風機呼呼的運作聲響了起來,白咲的指尖穿過發絲,太宰治也安安靜靜的什麼都沒有說。

  但是白咲卻分明感覺得到她胸膛裡的心傳出了異樣的感情,那不是白咲的情感,是正坐在他面前的太宰治與她的心髒產生的共鳴。

  她胸膛悅動的,是太宰治的「愛」。

  是比任何言語任何行動都要可信的、她能隨時隨地感知到的「愛」。

  太宰治……原來是真的喜歡她嗎?

  「我在想一個問題,」白咲輕輕道,太宰治只是看著前面,一句話也沒有說,「那個時候、你打算把存證轉移給我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白咲頓住了,太宰治裝瘋賣傻:「嗯?什麼話?」

  「……太宰,」她下意識叫了一句他的名字,然後又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停了下來,深吸了幾口氣,白咲轉到他面前直視著他,「我——」

  她下定決心,堅定道:「我是因為你,才會回到這個世界的。」

  太宰治:「!!」

  「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奇怪……」白咲撫上心髒,「我的心髒是因為另一個人的存在才一直跳動,有時候也能感覺到那個人的感情,但是、但是……」

  但是……她完全不知道太宰治想怎樣!

  她不是笨蛋啊,太宰治一直以來偷偷摸摸的使壞她都知道的,太宰治也的確親口說過「喜歡的女孩」這句話。

  可再多的就沒有了。

  太宰治就像是撐著長杆走鋼索的人,他小心的維持著某種平衡,白咲就站在另一邊,而太宰治只是看著她,眼裡歡喜萬千,卻並不向她走來。

  白咲輕輕的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像是害怕這樣的距離一樣,太宰治後仰,雙手撐地拉開距離。

  他故作輕快的轉移話題:「嗯?什麼怎麼想?小白想知道什麼答案?關東煮的食用感想嗎?」

  「……不是!」白咲下意識的反駁,「是——」你到底對她怎麼想?一邊說吃醋,一邊又完全沒有其他的舉動,你到底打算怎麼樣呢?

  可是萬千問話卡在喉嚨裡,一句也問不出來。

  太宰治看著她,就好像無聲的反問:為什麼想知道這個?知道後你又打算做什麼呢?

  「……我……」

  不知道是心髒傳來的情感還是她內心產生的情愫,白咲委屈的想。

  我知道你喜歡我,那你就一點都不在意我的回答嗎?


第80章

  心髒處的心跳加快了,氧氣都來不及輸送,莫名的酸澀從其中傳來,但那並不是白咲產生的情感。

  這些情感源於太宰治內心,是白咲與他產生的共鳴。

  白咲非常清晰的感覺到,太宰治在退縮。

  ……為什麼要退縮?

  「我……」白咲張了張嘴,茫然看著自己的指尖。過去的那一段時間,白咲經常這樣凝望自己的指尖,也有很多次,在凝望的時候,指尖就開始逐漸透明,太宰治就會握住她,然後她就從深淵回到了人間。

  那是比任何武器、任何事物都還有有力的安全感,是和游子回到家一樣的安心,是外面風雨飄搖,屋裡溫暖如春的歸宿。

  白咲懵懂的想,她對太宰,到底抱著什麼情感呢?

  「我,我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什麼感情?」白咲輕輕的,聲音帶著點變調的嘶啞,「只要一想到你在,就覺得充滿安全感。」

  她語無倫次的:「可是,明明以前你那麼可怕啊。我很努力的想忘掉過去了,但是、但是,這種本能我無法控制。」

  畏懼、害怕,但是又比世界上任何事物都令人安心。

  白咲情不自禁的靠了過去,手無力的搭在太宰治的肩上,距離近到能看到對方眼睛裡自己的倒影,溫熱的呼吸相互交融,她微弱的眨了眨眼,空氣中只剩下氣音:「……告訴我吧?」

  這世間不存在太宰治看不透的問題——

  ……所以,告訴她吧?她到底對你,抱著什麼樣的情感啊?

  她祈求似的低喃:「告訴我吧,太宰。」

  實在是太近了。

  太宰治想,就像是路邊被雨淋透的可憐貓咪,只敢伸出肉墊扒拉停留在她面前的路人,幼小又可憐,像是渴望路人的撫摸,又像是下一秒就會撒腿就跑。

  多麼令人憐愛啊。

  「你想知道嗎?」太宰治撫上她的臉,輕輕問,「會害怕嗎?」

  ……害怕?她怔楞的看著太宰治,太宰治輕柔的摩擦她的側臉,然後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呼吸在一瞬間被剝奪,只能感覺到近在咫尺、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溫度,還有交融時異樣的酥麻感。

  「唔……!」白咲意識一片空白,只剩下一點本能讓她牢牢揪住太宰治的衣領。

  「……哈。」太宰治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他抓著白咲的手,順勢將人壓倒,按著手腕防止掙扎,「雖然窒息而死也是一種不錯的死法,但這種時候就太掃興啦。」

  他虛虛的壓在白咲身上,手指擦過女孩不正常殷紅的唇:「害怕嗎?這種事情?」

  白咲小幅度的掙扎著,但是卻怎麼也使不上力,她感受著心髒傳來的異樣,閉了閉眼睛:「我……」

  她懵懂卻又堅決:「我不害——嗯…!」

  太宰治重新壓下來,攻勢比之前強幾倍,節奏完全被對方帶走,連呼吸都充滿曖昧的高溫,唇舌間全是甜膩。

  白咲完全沒有經驗,節節敗退,只能狼狽的在太宰治逗貓一般的挑逗中喘息。

  就在白咲幾乎以為自己撐不下來的時候,太宰治低聲笑了,微微後退撤開,充滿憐愛的輕吻白咲微紅的眼角:「令人憐愛呀。」

  白咲委屈的呼吸著:「你怎麼這麼喜歡欺負人?」

  太宰治純良道:「這是欺負嗎?」

  他的手指從眼角摸到唇邊:「這只是開始呀。」

  在無數個日夜裡被壓抑的情感,這種程度只算是初級的宣泄罷了。

  ——但是。

  已經夠了。

  一次性欺負過頭的話,貓咪可是會升起警惕的。

  太宰治側躺下來,按著白咲的頭,輕柔道:「好了,睡吧。」

  感受到白咲僵住的身體,太宰治故意長嗯了一聲:「哎呀,難道是要我哄麼?我倒是也有幾種催眠的辦法——」

  白咲賭氣的埋頭:「才沒有!」

  盡管被親得迷迷糊糊,但臨睡前,白咲頑強的找回了自己原本的問題。

  「……太宰。」

  太宰治發出疑惑的聲音,白咲卻又頓住了,她回想起了剛才充滿甜膩曖昧的深吻,臉色緋紅,窘迫的想,剛剛那個算什麼呢?

  一言不合就親上來,那到底算什麼?

  「你還沒有回答我,」白咲道,「我到底——」

  「噗哈哈,」太宰治悶聲笑著,他聲音低啞,「那要不要在確認一次?」

  「對於這種觸碰,小白到底有什麼感覺?」

  白咲:「……唔。」

  白咲焉噠噠的想,太宰治真是太欺負人了。

  *

  第二天,兩人不出意料的全部曠工,白咲醒來的時候,手機裡多出了二十來個未接電話,太宰治就只有孤零零的一個,大概是偵探社的人已經習慣了太宰治的翹班。

  白咲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嘴,深吸一口氣,充滿憂愁:「……這要我怎麼去偵探社啦!」

  太宰治:「有什麼關系嘛∼就這麼去也完全可以吧?」

  「罪魁禍首閉嘴啦!」

  白咲氣悶的撥通國木田的電話,委婉的表達了自己請假的意願,太宰治在她後面哼著歡快的歌曲。

  「……對不起國木田前輩,」白咲充滿歉意道,她看著鏡中嫣紅的唇,咽下明天兩個字,改口道,「等明、等之後我一定把太宰拖到偵探社上班。」

  國木田還沒回答,太宰治特別大聲嚷嚷:「小白——中午吃什麼啊?我想吃蟹肉火鍋!」

  「……阿白,你和……太宰住一起?」國木田委婉道,「如果需要新的住處的話,偵探社應該可以幫忙的。」

  白咲:「……」

  白咲捂住話筒,氣鼓鼓道:「太宰治你閉嘴啦!你就是故意的!」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語言:「那個,現在大概是不需要的……總之就這樣!國木田前輩明天見!」

  國木田:「……」

  國木田自言自語:「現在不需要是什麼意思?」

  不需要從太宰治家裡搬出去嗎!?不是,這兩人不是情侶吧?!

  才過了一個晚上!發生了什麼!

  不行,太宰治實在是令人不放心,他必須要問清楚。

  於是國木田氣勢洶洶的撥通了太宰治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太宰治饜足的聲音:「嗯∼有什麼事嗎國木田?」

  國木田隱隱聽到「你還要吃什麼的」屬於白咲的聲音,他的氣勢不由得降低了些:「你、你們昨天晚上……?」

  「咦,國木田原來這麼八卦嗎?」太宰治故作驚訝道,「真是沒看出來啊國木田!怎麼樣怎麼樣,要來一場成人間的八卦會——啊,掛了。」

  國木田臉皮真是薄啊。

  太宰治感慨萬分的想,然後撐起來,軟乎乎的掛在了白咲身上,甜膩的呼喚:「小白小白∼」

  「?有什麼事?」

  太宰治笑眯眯的:「沒有哦。」

  他只是忽然直起了身體,一米八的身高將女孩完全籠罩起來,太宰治從後面抱住白咲,微微眯著眼,十分滿足的蹭著。

  這是他從未奢望過的奇跡。

  他的貓小姐,終於完全屬於他了。


第81章

  和太宰治以情侶的身份同居是什麼體驗?

  謝邀,人在太宰治家,剛開始熱戀。和他同居是什麼體驗,大概就是養了個鬧騰的三歲小孩子吧。

  又鬧騰又總是突發奇想。

  他們醒來洗漱完畢後,太宰治就趁白咲做早飯的功夫光速把房間裡的吊床拆掉了,放在原來地鋪的位置。

  吊床並不太大,畢竟要考慮到房間的承重,所以太宰也沒有買很寬的床。而他把吊床擺在那裡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以後兩個人都睡床。

  「……那個床只夠一個人睡吧?」白咲無奈,她勸道,「等下找時間處理了吧,你要是想睡床墊,之後再買新的好了。」

  「不不不,完全不需要。」太宰治勾了勾手指,然後拉著白咲的手把人抱進懷裡,然後順勢躺倒,太宰治摸摸蹭蹭的,「空間完全足夠!」

  「夏天會熱的!」白咲不自在的撇開頭,「你不熱嗎?」

  太宰治撐起上半身,笑眯眯:「不熱——而且,這樣小白也會舒服一點吧?」

  「哎?……嗚……!」

  太宰治又重新壓了下去,他的手充滿欲念的摩擦著白咲的鎖骨,又克制的不再往下,只是空出一只手探向後方,按住了白咲的脖頸。

  房間裡只剩下偶爾漏出來的氣音與急促的呼吸。

  有些事情總是難以控制。

  「小白小白,」吃完早飯,太宰治心情很好的晃著,「下午要去買東西麼?」

  之前也在太宰治家住了很久,但借住和同居還是不太一樣。

  白咲頓了頓:「是要買一點,家裡也太空了。」

  太宰治對生活標准的要求實在不高,房間裡的家具電器攏共也沒有幾樣,之前只是在保證基本生活的情況下添加了幾樣,現在就可以把標准再提高一點了。

  「誒,是嗎?小白這麼覺得的話就再買幾樣好了!」他興致勃勃的,「再買點蟹肉罐頭!」

  白咲這次沒反駁,她思考了一下:「附近不是有個海鮮市場嗎?買點新鮮的螃蟹做火鍋好了——你那是什麼眼神?」

  太宰治像是聽到了什麼神奇的話:「誒,我以為小白還會用蟹肉罐頭將就一下呢!」

  白咲:「……」

  白咲:「男朋友這點心願還是可以滿足的。」

  太宰治猛地湊近:「那就再——」

  白咲連連後退:「!不要得寸進尺啊太宰治!」

  經過一天後,白咲確定了,太宰治的性格真的是非常、極其、語言無法描述之惡劣。

  在沒有確定關系之前,太宰治也就只是偷偷摸摸搞點小動作,最多不過語言上占點便宜,但確定關系之後就完完全全是另一幅面孔了。

  兩人剛到偵探社半個小時,偵探社上到社長福澤諭吉,下到普通事務員春野綺羅子,全部都知道他們的關系了。

  用某種白咲不是很想再回憶的方式。

  「……」與謝野晶子沉默的看著異常嘚瑟的太宰治,表情微妙,跟白咲確認道,「是太宰強迫——啊,這麼說不對,總之,太宰那家伙如果想達成什麼目的,都不會用自己的嘴說出來,所以,是不是他耍了什麼花招?」

  白咲下意識的回想起了昨天的場場面:「……」

  不止是前天晚上,昨天一整天也是。

  曖昧的氣息、居高臨下的俯視,唇齒交融的溫熱,急促的心跳,喉間偶爾泄出來的低吟,就好像干燥天氣下的木柴,只需要一點火星就能燃成一片。

  完全不是能坦然自若說出來的場景。

  耳尖通紅發燙,她難耐的摸了摸耳朵,移開視線,強自鎮定道:「沒、沒有。」

  與謝野:「……」這樣子一看就發生了什麼啊!但是這就不太好繼續問下去了,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發生什麼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

  而這時,太宰治又委屈巴巴的湊了過來,什麼也不說,一雙PIKAPIKA的眼睛就這麼可憐兮兮的望著白咲。

  白咲萬分無奈:「又怎麼了?」

  他理直氣壯的:「你五分鐘沒理我了!」

  「……」白咲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理濤,明明在家裡的時候也只是動手動腳的次數多了一點,為什麼一來偵探社,這人能作成這個樣子?

  換個角度想的話,大概是因為身為戀人的她戀人沒有給足安全感,所以太宰才會黏糊糊的宣告主權?

  ……不,不如說太宰治本身就是極度沒有安全感、需要他人持續輸出的性格。

  於是白咲勾了勾手指,太宰治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的湊近。白咲揪住衣領吻了上去,幾秒後,她稍微退後,直視著太宰治:「還生氣嗎?」

  太宰治好像呆住了,眨了眨眼,一句話都沒說,白咲就多親了幾下,誠懇問:「不生氣了吧?」

  「……」太宰治道,「嗯。」

  然後太宰治異常乖巧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渾身都冒著輕飄飄的粉色泡泡。

  而偵探社的人雖然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但這一幕發生的時候,除了早有預料的江戶川亂步,其他人都被塞了一嘴的狗糧。

  國木田獨步喃喃自語:「偵探社有沒有禁止辦公室戀愛的條例?」

  與謝野晶子搖頭嘆氣:「沒有呢,國木田。」

  國木田懊悔不已:為什麼沒有呢!?怎麼可以沒有呢!為什麼他還要吃太宰治的狗糧啊!?

  直美黏糊糊的抱著谷崎潤一郎,手探進衛衣裡,摸得谷崎滿臉緋紅:「啊呀∼我們也不能輸呀∼」

  谷崎潤一郎:「唔、嗚……!」

  國木田木著一張臉:「……總覺得這下偵探社充滿了奇怪的味道。」

  中島敦還有點茫然,他懵懵:「那個,國木田前輩,這兩位前天……還不是吧?」

  不然昨天他提起的時候氣氛也不會這麼尷尬!而且太宰治以前可從來沒有這麼外露過情緒,說不是故意的,樓下小孩都不信。

  國木田內心瘋狂吶喊:他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啊!他可是從昨天一直恍惚到現在好麼!

  「啊對了,」太宰治乖了不到五分鐘,忽然站了起來,坦然的往外走,臨走前扒在門口可憐道,「小白記得等我回家吃飯哦。」

  白咲:「?你又要去做什麼?」直覺告訴白咲,他要去使壞。

  太宰治精神奕奕:「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

  ——炸了小矮子的車庫!

  織田作口中的「港口黑手黨的珍寶」,他現在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書」本來就能夠看到平行世界,陰差陽錯、各種能力交融之下,織田作看到平行世界也不是奇怪的事。

  「森先生居然會接受小白,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啊。」太宰治喃喃道,「那個世界的小白居然是港黑的最優解麼?」

  不過,異世界的事情再怎麼揣測也沒有意義,他只對一件事耿耿於懷。

  那個世界,小白的戀人居然是中也嗎?

  雖然這個世界中也和小白只有那一次交集,但以太宰治對人心的揣測,白咲那時候必定短暫的為此動過心。

  啊,就很生氣,要炸了車庫才能好。

  太宰治熟練的改造著從偵探社武器庫順過來的手。榴。彈,用太宰治獨門秘籍增加了手。榴。彈爆炸的威力,他輕松的拋著手中的能將人炸成碎塊的炸。彈,看向了街邊的某棟建築。

  「呀,那個蛞蝓的防御方式還是老樣子的,完全沒有一點進步呢。」太宰治避開密集的監控,哼著歌溜進車庫,「機車倒是躲了不少,不過品味一如既往的奇怪。」

  太宰治嫌棄的選了一輛(看起來最貴的)機車,拆拆卸卸,將手榴彈安穩的藏了進去。

  然後輕巧的移動了幾樣東西,做了個開啟炸。彈的機關,然後留下了至關重要的信作為機關的關鍵。

  於是中原中也在下班後就在自家車庫看到了一封粉粉嫩嫩畫著紅色愛心的信件。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嘟嘟囔囔的拿過信,小心的拆開:「什麼啊,這是——」

  信紙上只有非常簡單的一句話。

  「我脫單了小矮子,放個煙花給你看。」

  中原中也:「……什?」

  來不及消化這一句話的信息量,機關被接連觸發,一片熱浪中,中原中也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愛車整個爆開,然後車庫接二連三的發出爆炸的聲音。

  絢麗的光彩和巨大的聲響鋪滿車庫。

  中原中也悲憤的嚎叫:「太宰——!!」

  太宰治似有所感,他甜蜜的朝車庫那邊露出一個微笑,然後輕快的走回了偵探社,路上看到河流也沒有停留。

  「呀小白!回家吃蟹肉火鍋吧!」太宰治興致勃勃的湊近了,「趕快趕快!」

  白咲略頓一下,輕輕嗅了嗅:「你身上有火。藥的味道,你做什麼了?」

  太宰治無辜道:「什麼都沒有。」

  白咲才不信,她仔細的回想著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頓時神色微妙:「你……去炸中原先生的車庫了?」

  太宰治移開視線。

  白咲無奈:「你干嘛非跟人家過不去啊?這種時候都沒忘,織田那句話也不是現實啊。」

  太宰治氣鼓鼓的:「那可不一定。」

  就算是平行世界發生的事,他還是很吃醋啊!

  「……太宰,」白咲認認真真道,「你真的不用在意中原先生。」

  她頓了頓,斟酌著語言:「中原先生確實幫過我……但是,我從來沒有對他持有過和我對你一樣的感情。」

  「你是獨一無二的。」白咲輕輕道,「所以不要吃醋啦。」

  太宰治:「……」

  他上前,輕柔的抱住了白咲,好半天才回答道:「嗯。」

  白咲有獨一無二的太宰。

  太宰治也有獨一無二的小白。

  他們抱住對方,握住了光。

  
番外集

第82章

  潮濕的小道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女孩跌跌撞撞的扶著牆壁向前跑去,劇烈的運動讓她喉間滿是血腥味,眼前的景物忽暗忽明,大腿酸軟得幾乎無法再邁開。

  被追上就只有死。女孩掙扎著跑過拐角,撞上再次等待已久的人。

  「什……!」太大意了!女孩充滿絕望的想,難道這個游戲剛開始,她就要輸了麼?

  ……早知道……早知道……!

  女孩發出困獸一般委屈的呻。吟,她面前披著長長黑色風衣的少年發出嘆息,他一只手按住女孩的頭,另一只手打了個響指,聲音冷淡異常:「全部解決掉。」

  他身後的黑衣人神色肅然,靜默的端起了槍,對准了興奮衝過來的那群人,然後看著對方僵住的臉,拉開了保險栓。

  女孩茫然的抬起頭:「……你……」

  在這條逆著光的路,她只看到面前的少年有一頭蓬松的軟發,他安靜的微笑著,聲音像是摻進軟糖一樣溫柔甜蜜:「沒事了,好好休息吧。」

  不應該放松的,她對面前這個人一無所知。

  ……但是,好安心,就像回到了家。

  ……

  …………

  ………………

  「……啊……」沒拉好的窗簾透進了刺眼的陽光,白咲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伸手將窗簾拉攏,「又做那個夢……了啊……」

  白咲很難定義這個夢是噩夢還是美夢,無論做多少次、無論夢中那些人追殺方式翻出了什麼花樣,白咲都知道,最後一定有一個人會站在某個拐角,替她解決所有追殺的人。

  但她一次都沒有在夢中看清那個人的長相,最多只能回憶起那人身上纏滿的繃帶。

  「快四年了啊……」

  白咲望著天花板,茫然道:「都這麼久了。」

  被港口黑手黨的那位首領從地獄中救回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

  她在港口黑手黨任職這麼久,從一開始的打雜到現在獨立完成任務,除了首領來救她的那一面,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首領。

  反復夢到這一幕,大概因為這已經變成她的執念了吧?

  ……為什麼首領就是不肯見她呢?如果是討厭她,那為什麼又要拼上港口黑手黨庇佑她?

  白咲有自知之明,她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創造出超過兩百五十億美金的價值。

  可是首領還是庇佑著她。

  「——阿白大人?」

  白咲如同夢中驚醒,她趕緊穿好鞋跑到門邊,充滿歉意道:「哎哎敦君?……今天是休息日吧,有任務麼?」

  中島敦思考了一下,腦中浮現那位大人冷淡的身影,決定不告訴面前這位在港口黑手黨呆了幾年卻依舊殘存天真的少女黑手黨是沒有休假的這一事實,他坦然道:「您的部下說從昨天開始阿白大人就沒有出過門,離上一次阿白大人采購生活用品依舊過去了很久了,所以我在樓下買了便當。」

  回憶了一下菜色,中島敦補充道:「照燒雙拼和可樂,我記得您很喜歡吃,之前在店裡看到了奶酪棒,我也順便帶了一些來。」

  肥宅愛好被戳穿,白咲很不好意思的接過中島敦手中的袋子:「抱歉,麻煩你了,還有不用叫我大人啦,我們是平級呀。」

  而且論在港口黑手黨的地位,白咲其實遠不如中島敦有實權,但這個執著的孩子一直堅持叫她大人。

  「不,阿白大人是——」話說到一半,中島敦意識到什麼,生生咽下下半句,「那麼,我等下和鏡花還有約,就先離開了。」

  聽到這個名字,白咲微微皺眉:「鏡花她好些了麼?」

  泉鏡花,之前無意路過地下牢房看到的女孩子,比她小幾歲,但那雙眼睛裡毫無生機,只有濃濃的求死的欲望,鏡花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只是「請你殺了我」。

  雖然鏡花很快就被看守的人推走了,但是白咲怎麼也忘不了這個女孩子。

  提到鏡花,中島敦神色柔和了一些:「請您不必過於放在心上,鏡花已經好很多了,那麼,我就先離開了。」

  「嗯,再見啦。」白咲關上門,哼著歌把便當提到了飯桌上,拆開了一根奶酪棒,「唉,為什麼我沒有找到這個味道的奶酪棒呢?」

  她之前偷偷摸摸抽空買了那麼多奶酪棒,沒有一個味道接近的,旁敲側擊問了中島敦好多次,也都被中島敦一句「路上看到順手就買了」糊弄過去了。

  不過中島敦也經常送奶酪棒過來,她還沒有過存貨不足的情況,所以白咲就壓下了想讓自己的部下在全橫濱找這款奶酪棒的心。

  畢竟再怎麼說這都太羞恥了!

  吃完一根奶酪棒,白咲小心的將剩下的奶酪棒拿專門的盒子收起來放到一邊,然後打開了便當,口袋裡除了照燒雙拼便當,還有一份年糕福袋關東煮。

  「啊,敦還是這麼貼心啊。」白咲滿足的咬了一口年糕,愉悅得腳不停亂晃,「真好吃。」

  休假太棒啦∼!

  解決掉一個年糕福袋,正准備向下一個進攻,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就嗡嗡的響了起來。

  「唔?」白咲努力咽下嘴巴裡的年糕,「中也?」

  電話那頭,中原中也的聲音充滿無奈:「現在才起來吃飯嗎?又讓敦送上門了吧?」

  白咲特別不好意思:「我起晚啦,醒來的時候,敦就買好了。」

  「真是的,你也要注意一下作息啊,老是這樣可不行吧?」中原中也嘆息道,「真是,我一不在你就開始作息混亂了,和那個混蛋BOSS一模一樣。」不過前者他在的時候還會收斂起來,後者……後者根本就知錯不改!

  白咲小聲的:「我下次會定好鬧鐘啦——啊對了中也,你出差什麼時候回來呀?」

  「我嗎?」中原中也翻了一下日程表,「過兩天吧,對了,寄了禮物給你,記得讓小林幫你拿過來。」

  「誒,好。」白咲也沒有拒絕,這份禮物也並不是只有白咲有,和中原中也關系比較好的都會有,只不過只有她的是每次單獨寄回來的而已,「中也注意安全哦。」

  「哈,有時間擔心你自己吧,那個異能還是很難控制吧?」

  「這個確實……」

  提到自己的異能,白咲忍不住連連嘆氣。

  她的異能是從游戲主辦方給出的兩個選項中選出來的。

  能力一,[請聽我說],溝通、命令一定範圍內的空間。是個防御系的能力,一看這個介紹就讓白咲充滿安全感——

  可惜,白咲腦抽了,沒選這個。

  她選的是另一個能力,[心想事成],心誠則靈,萬事必成。

  其實這一個能力遠比[請聽我說]要BUG得多,按照白咲現在使用異能的熟練程度,她已經可以從槍林彈雨中淡然穿過而不被傷到一根頭發,就算被幾十個巨漢圍住,對方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失誤而無法傷到她一根毫毛。

  但是,「心想事成」,問題就在於白咲無法控制將自己的思維牢牢控制住啊!所以偶爾就會出現中原中也情不自禁當街高歌的情景。

  「我會努力控制的!」拋開雜念,白咲認真的保證著,「像上次那種意外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還是忘掉這件事吧。」

  他已經不想回憶那天他腦子一抽當街獻唱的場景了,太宰治那個混蛋在辦公室哈哈哈了五分鐘好嗎!然後又生氣的把自己的工作推給了他。

  說實話,直到現在中原中也都不知道為什麼這位陰晴不定的首領老是突然生他的氣。

  想一想,大概是因為太忙了,所以老年痴呆提前來了吧。


第83章

  中原中也的禮物一如既往的昂貴,這位港黑干部似乎有「跟他好就給他花錢的」習慣,每次送給白咲的禮物都貴到白咲心尖一顫。

  「是藍寶石的吊墜啊……哎?」白咲摸著吊墜下面的細細的銀項鏈,十分困惑,「這次居然配了項鏈麼?可是我已經有很多項鏈了呀。」

  中原中也送項鏈的話,都只送項鏈下的吊墜,然後讓她自己配一條項鏈。

  「銀項鏈……唔,好像有字?」白咲放在近光出仔細辨認,無奈放棄,「算了,這個鏈子也挺好看的。」

  將吊墜穿好帶上,白咲照了照鏡子,滿意的拎著包出門。

  再過幾天就是咲樂生日了,得趁假期買一個禮物才行,考慮到織田的家庭情況,白咲沒有選擇貴的禮物,從玩偶店買了一只軟乎乎的公仔,抱著它直往lupin酒吧。

  「織田!」白咲從公仔身後探出頭,興奮的打招呼,「這個是給咲樂的生日禮物哦!」

  織田作之助茫然無措的接過來,紅色的柔軟的公仔和這個深紅發的男人看起來莫名相配:「……多謝,咲樂一定會喜歡的。」

  然後他向往常一樣,給白咲點了石榴汁兌甜酒,白咲討厭酒的苦味,所以只喝這種甜度很高的酒。

  「最近工作還是很多麼?」織田作問道,「不常看見你來這邊了。」

  「啊哈哈,稍微有一點……最近入境的人格外多,我們也很頭疼呀,偵探社最近的委托也多了吧?」

  「跟港口黑手黨比起來的話,不算太辛苦了。」織田作坦然道。

  兩人雖然身處敵對陣營,但因為認識的時候織田作之助還沒有加入偵探社,所以即便是敵對的現在,兩人也沒有舍棄好友的關系。

  「說起來,織田最近又收養了幾個孩子麼?」白咲無奈道,「這麼多孩子,要照顧起來也很麻煩吧?」

  「……孩子們還是很懂事的,只是哭鬧的時候鄰居會來投訴。」說到這裡,織田作之助輕輕的嘆了口氣,「不過只要偶爾抽出時間陪他們玩一玩,真嗣他們就能把孩子們帶好了。」

  「真嗣也很辛苦呀,如果有同時能哄十幾個孩子的人出現,織田你就會輕松得多了吧。」

  「那倒是,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了吧——畢竟阿咲說出的話。」

  「哈哈哈,我的話也不一定成真哦?」白咲頓了一下,指了指脖子,笑嘻嘻道,「你看,我新收到的禮物,好看麼?」

  「嗯?」織田作側頭看了一眼,眼尖的注意到鏈子上的痕跡,「……啊,很好看。」

  那些痕跡組合起來似乎是幾個字,「治」什麼的。

  他很快收回視線,鏈子上的字實在太小了,除非湊近細細觀察,否則就算織田作之助也無法看清上面的字跡,然而那些字說不定對白咲有什麼特殊的含義,身為異性,他也不好過多揣測。

  白咲對此一無所知,她歡快道:「等咲樂長大一點,我也給她買一條這樣的!」

  「哈,女孩子確實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織田作之助沉思了一下,「我記得白咲你的生日快到了?」

  「嗯,六月一號,是兒童節哦!不過還有那麼久啦!」

  織田作之助笑了笑:「我知道了,到時候一定會給你分蛋糕的。」

  分蛋糕,織田作之助和白咲獨創的過生日方法,畢竟六月一號當天,中原中也和紅葉姐以及港口黑手黨的其他人彙聚在一起給她過生日,她也沒辦法抽空跑出來,所以織田作之助會買好生日蛋糕,給孩子們分了之後留一塊給她,就當是過生日了。

  生日聚會,本人不在現場這種事說出去可能都沒人信,但這兩人接受良好,就用這種方法過生日過到現在。

  白咲非常期待自己的生日。

  要問理由……這是一年裡她唯一一次窺見首領想法的時候,因為首領會給她送禮物,其他時候,她幾乎都無法從其他人口中得知首領的情況。

  第一次生日禮物,還不熟悉港黑,每天擔驚受怕的白咲收到了裝有安眠香的軟乎乎的抱枕(不知為何抱枕針腳不太好,顏值不高)。

  第二次生日禮物,是游樂場的煙花。

  第三次生日禮物,一對蝴蝶耳夾,非常漂亮,耳夾是特制的,夾在耳朵上幾乎沒有痛感,因為太珍貴,白咲怕丟,很少帶出門。

  所以首領第四次會送什麼禮物呢?

  白咲鼓著臉想,如果禮物能換成願望,那她只想登上最高層,見一見首領。

  「對了,」織田作之助忽然想起了什麼,眉目間浮現出一絲擔憂,「最近港口黑手黨傳來了奇怪的流言……」

  ……中原中也和白咲是戀人……之類的。

  織田作之助並不想插手友人的戀愛,但是黑手黨實在太亂了,底層每天摸爬打滾拿命博錢,高層坐擁分紅,難免什麼都沾,他不了解這位中原中也到底是什麼性格,只是以白咲「認准誰就對誰掏心掏肺」的性格,如果一時被迷惑,恐怕……

  白咲茫然的舉著杯子,臉頰因為酒精而浮現紅色:「什麼?」

  織田作之助組織了一下語言,正准備問出來,樓梯邊傳來的聲音卻忽然吸引走了白咲的注意力。

  「阿白大人。」穿著長長黑色風衣的少年神色冷淡的瞥了一眼織田作之助,「中也大人讓我轉達,他有一些事需要阿白大人幫忙。」

  於是白咲放下杯子,立刻起身:「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織田,下次見。」

  女孩小跑出了酒吧,酒吧裡能隱約聽到外面的對話聲,織田作之助壓下心頭的疑問,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正打算離開,面前港口黑手黨的白色死神攔住他,神色復雜:「織田作之助……對吧?」

  對非白咲的港口黑手黨成員,織田作之助就沒有那麼客氣了,他的手搭在槍上,道:「有事麼?」

  少年頓了頓,微微後退,半鞠躬,然後他直起身:「織田作先生,」

  他眉目間看不出其他的情緒,只有聲音顯得溫柔:「請照顧好阿白大人,因為她是港口黑手黨的珍寶。」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困惑的反問:「珍寶?」

  中島敦輕輕道:「是的,阿白大人是…無可代替的存在,世間沒有任何東西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所以請您不要借著阿白大人的珍視,而做出傷害她的事。」

  昏暗的燈光下,少年的豎瞳透露出殺氣,紫金色的眼裡盡是冷光:「港口黑手黨不會放過試圖傷害阿白大人的人。」

  織田作之助放下了按住槍的手,對這位敵方陣營的少年保證到:「我不會的。」

  白咲同樣是他所珍視的友人。


第84章

  這一條流言很快傳到了白咲的耳朵裡。

  白咲:「……」

  白咲非常困惑:「我跟中也……?」怎麼會有人覺得他們是戀人啊!

  尾崎紅葉輕輕用袖子掩住嘴,笑道:「傳出這種流言倒也不奇怪,你跟那個孩子一向很親近。」

  「……紅葉姐!」白咲嗔怪,「不過有點奇怪啊,雖然之前也有這樣的流言,但是這次傳得也太廣了。」

  白咲知道他們兩個的下屬偶爾會聚在一起八卦這些事,但白咲也沒管過,畢竟他們只是說說,下班時間放松自由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但這次的流言居然傳到了港口黑手黨的底層人員那裡,就好像一夜之間,大家忽然都對他們的戀情感興趣了起來。

  雖然熟悉的人都知道是假的,但流言傳得這麼廣,白咲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中原中也了。

  「大概是有人在背後推動吧,」尾崎紅葉輕聲道,「放心好了,中也那個孩子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白咲懵懂道:「嗯?中也又要加班了嗎?」

  尾崎紅葉:「……這麼理解也可以。」

  被首領扔出去出差,不也等於加班麼?

  想到這裡,尾崎紅葉難免心情復雜:盡管現在已經很難從那位首領的表情上揣測出他的心思,但女性特有的敏銳還是讓尾崎紅葉發現了首領對面前少女不一樣的心思。

  何況四年前,首領太宰治可是力排眾議將少女接回了港口黑手黨貼心保護起來。

  中原中也對太宰治偶爾的刁難感到迷茫,但是旁觀者尾崎紅葉可就太清楚太宰治那點小心思了——

  尾崎紅葉微微斜過傘,低頭看向白咲脖子上的項鏈,悠哉悠哉的嘆氣。

  首領啊,宣告主權都這麼偷偷摸摸的話,可是會看著心愛之人撲進他人的懷抱裡的哦。

  不過白咲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

  織田作之助剛剛打電話告訴她,他在河邊撿到了一個青年,有異能,目測很好用。

  白咲:「……」

  白咲抬頭望天,低頭望地,暈了好一陣:「織、織田!不要隨便什麼東西都往家裡撿啦!明明那個人頭上寫著『我超危險』這幾個字吧!」

  織田作無辜道:「但是之前阿咲你不是還說我能遇到好用的人嗎?」

  白咲:「……」

  白咲想起了那十幾個孩子,莫名升起了對被撿到的人的同情。

  「算了,織田你自己也小心一點。」白咲嘆氣,反正無論怎麼說,織田作之助這個隨便撿人的習慣是改不了了,「那這個人你打算怎麼辦?你的薪資也不夠雇佣他帶孩子吧?」

  而且異能者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氣,人家也不一定願意把自己的異能用在哄孩子身上啊。

  「我打算介紹他去偵探社。」織田作之助沒有隱瞞,他耿直道,「因為他一直念著要找妹妹,所以我想偵探社多多少少能幫助他吧。」

  「誒,這樣啊。」不過說起找人,港口黑手黨才是個中翹楚,但白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道,「那就祝你們順利吧,有問題記得找我。」

  尾崎紅葉道:「是你在武裝偵探社的摯友麼?」

  白咲頓了頓:「嗯,他又撿了人回家。」

  「誒……那個人還真是喜歡收養小孩子啊。」尾崎紅葉回憶道,「我記得之前他就已經收養了十幾個孩子了?加上這個,好像是十六個了吧?」

  白咲沒有說新撿的這個已經二十來歲了,點頭應道:「嗯,還好偵探社的薪資夠用……不過,等孩子們長大了花銷又會變大。」

  尾崎紅葉打趣道:「干脆勸他來港口黑手黨任職怎麼樣,有分紅的話,在來十個孩子也不是問題呢。」

  「哈哈,那倒也是。」回憶了一下銀行卡裡的數字,白咲由衷感嘆,港口黑手黨的錢可真好掙,朝九晚五,帶薪年假,高額分紅,難怪干部只設五個,再多一些港口黑手黨都撐不住了吧?

  不遠處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尾崎紅葉眼神凌厲,單手護住白咲,兩人的下屬反應靈敏的跑上前,舉槍抓住了在一邊埋伏的人。

  那個人驚慌失措道:「我、我只是不小心碰倒了可樂罐!請你們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然而制住他的人沒有一絲猶豫,手用力一拉,對方發出哀嚎,脫臼的手無力垂倒。

  尾崎紅葉冷淡道:「鋁炸。彈異能力者巴赫·萊安,就是你麼……真是普通的人,就這樣也敢打港口黑手黨的注意麼?」

  萊安怨毒的注視著他們:「呿,原來早就等著我了麼?……要不是你們港口黑手黨不守規矩,我們何至於跟你們作對!」

  「規矩?」尾崎紅葉嗤笑,「這裡只有港口黑手黨的規矩,爾等只會偷奸耍滑的鼠輩可不配跟奴家談論。」

  萊安破口大罵:「那可是兩百五十億!你們是不是都是傻子啊!有了這錢還用得著給港口黑手黨拼命嗎!」

  白咲能清晰的感覺到,在場的人有一大半呼吸都停頓了。

  尾崎紅葉臉色一變,毫不客氣道:「讓他閉嘴!」

  礙於干部的威嚴,部下伸手卸掉了巴赫·萊安的下巴,拖著他站到了遠處。

  尾崎紅葉神色緩和下來,輕柔道:「走吧阿咲,不要在意這些人的話。」

  「……」白咲安靜的笑了一下,乖巧的走在尾崎紅葉身邊。

  這樣的事不止發生了一次,她也並非沒有遇到過部下反水背叛,所以她對這個事實心知肚明——

  一旦身在高位的首領決定放棄她,她就會立刻墮入深淵。

  ……就算是紅葉姐和中也,也毫不可信。


第85章

  「阿白大人——」

  中島敦推開了門,少女下意識充滿戒備的看了過來,認清來人後,白咲松了口氣:「是你啊敦……怎麼了嗎?」

  「最近阿白大人心情好像不太好,」中島敦老老實實道,「之前在路邊看到了這個,覺得阿白大人大概會喜歡,所以就帶過來了。」

  明明是威名在外的白色死神,但中島敦在她面前卻乖得像是家貓,白咲無奈道:「沒關系,不用太過在意我啦。」

  中島敦堅持的搖搖頭,把東西遞了過來。

  那是一只白色的臥籃貓擺件,神態逼真,就像是真的貓臥在小小的籃子裡一樣。

  白咲只好道:「那好吧,啊對了敦,等下有空嗎?」

  中島敦微訝:「阿白大人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誒?也沒有啦,」白咲道,「只是平時你也幫了我很多,所以就想如果有空就請你吃飯……什麼的……果然還是不行嗎?」

  「不,這是我的榮幸。」中島敦面不改色,他柔軟道,「但是稍後已經和鏡花約好了……非常抱歉。」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啦,玩的愉快。」白咲揮別中島敦,轉身將擺件放在了儲物房裡。

  她最近確實不怎麼提得起精神,當然也不僅僅是因為那天遇到的襲擊者。

  ……白咲只是累了。

  並不是被追殺折磨得累了,而是每次追殺她的人出現在她面前,她都會清晰的認識到這樣一個事實。

  ——她的身家性命是寄托在另一個人喜怒哀樂上的。

  紅葉姐也好,中也也罷,還有鏡花、敦、和外面那些看上去忠誠的部下,都只是因為首領才接受她。

  如果能見到首領,那她起碼能揣測出首領對她的態度,按度行事,而不是現在這樣走一步說一句話都像是走鋼絲。

  「干脆離開港口黑手黨——」

  白咲又很快否決了這個提議,且不提高達兩百五十億美金的懸賞,光是背叛港口黑手黨這一點都夠普通人喝一壺了,兩樣加起來,簡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怎麼辦呢……?」白咲喃喃自語,「最近再找紅葉姐練習一□□術?」

  可是心想事成並非攻擊性的異能力,防御力也只能依靠虛無縹緲的「意外」,港黑之內如果有人鐵了心要殺她,那都不用中島敦就足夠解決她了。

  這時,織田作之助發來了信息。

  [上次跟你說的那個人,果然很好用。]

  下面附著一張照片,是那個名為芥川龍之介的青年黑著一張臉用異能力哄小孩子的場景。

  「噗。」白咲點開回復框噠噠噠的打了幾個字,遲疑了一下,又將這些字挨個刪去,收好手機走出房門。

  白咲一個人來到了lupin酒吧。

  酒保聽到聲音,手上擦杯子的動作不停,問道:「還是老樣子嗎?」

  「嗯!」白咲坐上吧台,對著臥在椅子上的三花貓誘哄道,「來來咪咪∼握手手!」

  三花貓懶洋洋、敷衍的把肉墊往她手上蹭了一下,白咲滿足的收回手。

  看著酒保利落的調酒動作,白咲揮揮手:「啊對了!麻煩多加一倍基酒哦!」

  酒保頓住,側頭擔憂道:「可以嘛?我記得織田先生特意囑咐——」

  「沒關系啦!」白咲歡快道,「我今天偷偷來的,他不知道的。」

  這不是更令人擔心了嗎!?

  然而這是顧客的要求,酒保只好照做。

  就連甜膩的石榴汁也壓不下雙倍酒精的苦味,白咲一邊皺眉,一邊小口小口的喝著。

  「心情不好麼?」酒保輕聲道,「找朋友訴說或許會比喝悶酒要好一些。」

  白咲半趴在桌面上,眼中浮現出茫然:「找朋友啊……」

  她腦子裡浮現出織田作之助的身影,但是她很快搖搖頭,將影子拋出腦海,她和織田雖然是朋友,但也沒有到可以傾訴這種事的份上。

  白咲委婉道:「這樣也不錯呀。」

  然後她轉移開了話題:「還是之前那種好喝。」

  酒保:「那麼我再為您做一杯?」

  「嗯!」白咲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雖然只有一杯酒,但對不常高度酒的白咲來說已經有點上頭了,她克制的端坐在桌子上,香檳色的頭發調皮的滑下去,然後被主人不厭其煩的別在腦袋後面。

  旁邊忽然伸出一只手,溫柔的用一只櫻花發夾別住了搗亂的頭發。

  白咲茫然的抬頭,眼前已經有了一點重影,她艱難的辨認著:「織、織田……哎……不是……」

  她抓著對方的手,皺著眉,稚氣道:「你長得好眼熟。」

  穿著沙色風衣的消瘦青年輕輕的笑起來,緩和了他身上那種惡魔般的冷酷:「是嗎?」

  白咲苦苦的凝視著對方,眼睛裡漸漸起了水霧,她抽抽鼻子,焉焉的放開對方的手:「嗯……真的很眼熟呀……」

  青年走到她身邊,三花貓喵了一聲,從椅子上跳開,空出一個位置,青年一邊坐下一邊道:「一杯威士忌——難道小姐之前見過我嗎?」

  白咲呆愣的注視著酒保頭上的吊燈,費力道:「嗯、嗯——」

  她用輕到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呢喃道:「像、像夢裡的那個人……」

  青年呆住了,他捏著杯子怔楞的重復著:「像夢裡的人……?」

  白咲卻已經沉寂在自己的思緒裡,她趴在桌子上,只看到大理石台桌面上青年模糊的倒影。

  她委屈茫然的、不知道是在向誰提問:「……要怎樣……」

  青年湊近了一些,安靜的聽著她說。

  「……要怎樣,才能讓那個人更喜歡我一點呢?」

  她可以加班,也可以不休假,比現在更慘無人道的工作她也願意去嘗試——

  可是,首領必須先看到她這個人,才能更喜歡她、對她付出更多信任啊?

  青年悶聲笑著,鳶色的眸子裡滿是溫柔,他緩緩的眨著眼睛,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回答白咲的問題:

  「不用啦,那個人已經非常喜歡你了。」


第86章

  ——[人間失格]真的能消除所有異能力嗎?

  太宰治安安靜靜的坐在昏暗的辦公室裡,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這是他常用的思考姿勢。一整面可以通電透光的牆從四年前就沒有再開啟過,房間裡全是陰暗的味道。

  他就這樣習以為常的待在黑暗中思考著這個問題。

  毫無疑問,就算是荒霸吐——中原中也的異能力也能被人間失格完美消除,其他能力就更不再話下,同理推測,白咲的異能力[心想事成]也不在話下。

  那麼他內心一直湧動著的想見白咲的衝動……

  並不是因為[心想事成]這個異能力作祟,只是單純的因為他內心有在思念嗎?

  「這就是『愛』的不可理喻性?」太宰治輕聲道,一只手輕輕撫上胸口,「是很難用理智克制的衝動呀。」

  即便大腦無比清楚不見才是最好的選擇,但衝動卻只會越演越烈,被工作掩埋的時候還能順理成章的遺忘,可一旦有了些微的空閑,思念就如潮水般奔湧而至。

  耳機裡的部下老老實實的向他彙報了白咲的行程,聽到白咲一個人出門這一條後,太宰治微訝:「去酒吧了?」

  可最近織田作才把芥川帶到偵探社,他們還要磨合很久,任務很多,所以最近織田作都沒時間去酒吧——而白咲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點了雙倍基酒麼……?」太宰治「嗯」了一聲,吩咐道,「好好藏起來,不要被發現了。」

  挑織田作不在的時間,還點了雙倍基酒,白咲一個人去lupin,是在為什麼事情發愁吧。

  而最近能勾動白咲情緒的事情,就只由那一條他讓人傳出去的流言了。

  「喝醉了麼。」雖然現在並不是相見的好時候,但久違的思念狂潮淹沒了他的心髒。於是太宰治換上了另一個世界他常穿的衣服,掐好時間,在白咲喝完杯中酒腦子懵懵的發暈時走進了酒吧。

  身上沙色的外套讓他產生了某種輕松的錯覺,就好像壓在他身上的重擔不復存在,只限定今天,能讓他輕松的看著他的珍寶。

  太宰治站在樓梯口,凝視著四年未見的女孩,心底有個人發出了滿足的嘆息。

  ——這樣就夠了。

  他的女孩還在這裡。

  ***

  中島敦接到太宰治的命令,匆匆趕到了lupin酒吧,他到的時候,場面已經無法控制。

  年輕的首領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無措的舉著手,苦笑著低頭看向趴在自己懷裡的女孩:「哎呀哎呀,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中島敦:……

  總覺得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太宰先生,」中島敦低下頭,「有什麼事情要我去做麼?」

  太宰治輕輕拍了拍女孩的頭,苦惱道:「如你所見敦,把她帶回去吧。」

  「哎?……是。」中島敦乖巧的走上前,但他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該怎麼分開兩個人,他遲疑道,「這樣,阿白大人會醒的吧。」

  太宰治道:「因為不能讓她醒,所以才需要敦哦。」

  中島敦只好盡力、輕緩的扳開女孩的手指,白咲不安穩的掙扎著:「……首領……」

  太宰治溫柔道:「晚安。」

  目送著兩人遠去,太宰治收起笑容,冷淡的走出酒吧,巷子外面,黑色的改裝車停在那裡。

  車裡香檳發色的女孩神色如出一轍的冷淡:「對自己還真是狠啊,太宰。」

  「多謝誇獎。」太宰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不鹹不淡的回答著,「你也是,真是礙眼的香檳色呢。」

  初名真澄:「……」

  初名真澄:「這也是她的身體,你沒必要這麼雙標吧?」

  太宰治無辜:「有嗎?」

  「……算了,」初名真澄倚在座位上,嚴肅的說回了正題,「游戲方那邊已經著急上火了,他們花那麼多功夫可不是為了看求生者是怎麼安安穩穩活下去的,你做好准備了嗎?」

  太宰治的手指輕柔的點了點膝蓋,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當然。」

  他可不打無准備的仗。

  初名真澄只是瞥了一眼,然後漠不關心的收回自己的視線,在她看來,現在的情況有一半都是太宰治自己作出來的,初生的世界書實在不明白人類到底在想什麼,尤其是別扭到太宰治這份上的——

  都拿港口黑手黨明目張膽的保護白咲了,那再和白咲有點除了上下級以外的關系又怎們了呢?為什麼一邊把喜歡的人推出去,一邊又吃醋生悶氣?

  ……人類果然是復雜的生物啊。

  從四年前、太宰治找到她,定下那個合作之後,初名真澄就一直沒看懂過人類。

  初名真澄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抱希望的提問:「為什麼要把她和中原中也是戀人的消息傳出去呢?他們明明不是這種關系吧。」

  太宰治:「……」

  太宰治沒有回答,他從書中窺視到的場景又重新浮現在腦海中。

  ——並不是每一個世界都有白咲的。

  假設白咲答應玩這個追殺游戲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那麼也就是說,起碼有一半的世界沒有白咲這個人。

  而就算參加了這個游戲,白咲也不一定會被投放到他們所在的世界,這又少去了一半。

  還有的世界,白咲根本連最開始追殺的那幾個小時都挺不過去。

  而織田作和白咲共同活下來的世界就更加少了——每次想到這裡,他都會忍不住妒忌那個世界明明對情況一無所知、卻什麼都沒有失去的自己。

  白咲保護了織田作,織田作成為白咲活下去的力量來源,而那個世界的他只是懵懵懂懂的站在原地,就能同時擁有活著的織田作和白咲。

  但那樣幸運的世界也只有一個,剩下的,能讓白咲活得最好的世界,就是被投放到前幾年,和還在羊時的中也相識的世界。

  因為白咲背負的高額賞金,中也堅定的保護同伴的信念被自己的同伴擊碎,提前擺脫了羊。

  一個白咲不足以讓森鷗外放棄賞金,再加上一個中原中也就夠了。

  那個世界的白咲,也一直是被保護著、呵護著,然後和中也——

  「因為中也就是這樣單純的小矮子啊,」太宰治輕輕道,不知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解釋給初名真澄聽,「有這樣的謠言在,小白就是中也的責任了。」

  而中原中也絕對不會放下自己的責任。

  初名真澄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心道,這意思就是想辦法讓流言蜚語成真,這樣就算太宰治死了,中原中也也會繼續保護白咲。

  她無比困惑的沉思:可是,這個流言怎麼可能成真呢?

  白咲一看就不喜歡中原中也呀!


第87章

  白咲找到了中島敦:「敦,昨天是你從酒吧把我接回來的?」

  這事兒不需要撒謊,也沒辦法撒謊,中島敦誠實道:「是的,阿白大人還有別的事麼?」

  「昨天酒吧還有誰在?」白咲回憶著那個沙色的身影,不太確定的問道,「我好像見到了熟人。」

  中島敦:……

  您昨天的表現,不太像是「見到熟人」啊。

  他面不改色道:「沒有別人,阿白大人為什麼會這麼問?」

  然而聽到這種回答,白咲更加確定心中的猜測:昨晚她確確實實的,見到了四年前救過她的首領。

  ……那麼首領的那句話,也是真的吧?

  如果是真的,為什麼首領四年都不願意見她呢?

  她賭氣的轉身:「沒什麼!我走了!」

  「啊……我是不是搞砸了?」中島敦擔憂的看著白咲氣呼呼離開的身影,「怎麼辦鏡花?」

  泉鏡花悄無聲息的出現,然後輕輕抱住他:「沒關系的,那是首領要頭疼的事情。」

  **

  被壓榨習慣了的中原中也緊趕慢趕的把手頭的工作做完回到了橫濱。

  他從大包小包的袋子裡掏出一個長盒,隨口問道:「阿咲現在在哪裡?」

  部下非常熱情的回答:「我們剛剛問過了!阿白大人現在就在食堂!」

  「行,」他壓了壓帽子,沒走幾步,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回頭狐疑道,「你們今天怎麼格外興奮?有什麼好事嗎?」

  部下趕忙搖頭,努力將八卦的火苗壓了下去:「沒什麼沒什麼!快去找阿白大人吧中也大人!」

  「……哈?」中原中也茫然的壓了壓帽子,隨意揮手,「你們散了吧,今天早點下班休息一下。」

  部下瘋狂搖頭:「我愛工作工□□我!中也大人不必在意我們!我們去食堂吃完飯後還能再加三個小時班!」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道:「隨便你們吧。」

  他拿著長盒走去了食堂,路上的港黑成員看到他前往的方向,像是獵犬發現獵物一樣興奮了起來,接頭交耳不知在說些什麼。

  中原中也滿肚子問號,他在食堂裡找到了白咲,把盒子遞過去,道:「諾,你上次說想嘗一嘗的紅酒,度數稍微有點高,不要喝太多。」

  說完,他注意到白咲脖子上的項鏈:「你買新的鏈子了嗎?挺適合你的嘛。」

  「哎?這不是——」白咲頓住,改口道,「嗯,漂亮吧?」

  中原中也贊同道:「很漂亮,啊對了,外面那些人怎麼回事?我過來的時候就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白咲:「嗯?什麼怎……啊,沒什麼,中也你不要在意。」

  中原中也更加茫然:「那就是發生了什麼吧?到底怎麼回事啊?」

  這種流言蜚語讓當事人親口說出來實在太尷尬了,白咲組織了半天語言:「……也沒什麼,就是有些嘴碎的人說我們是戀人,完全沒必要在意。」

  「哈!??」中原中也被驚得後退幾步,支支吾吾、結結巴巴道,「到、到到到到底是誰傳出的這種話啊!」

  白咲心頭有數了,但她沒有說出來,只道:「誰知道啊……啊,你吃飯了麼?要不要一起?」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的看著她,壓了壓帽子:「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白咲點點頭,她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說出來,道,「那我就先去吃飯啦。」

  吃完飯,她找到了尾崎紅葉,抱著尾崎紅葉黏糊糊的撒嬌:「紅葉姐——」

  尾崎紅葉耐心道:「怎麼了?」

  白咲蹭了蹭她,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想見首領。」

  可如果沒有首領太宰治的召見,就算是干部也不能隨意與首領相見。

  而且考慮到首領最近幾年被追殺的密集程度,她這麼說,倒是有點不太妙的意思。

  「沒什麼。」白咲閉了閉眼,「這周我們一起去逛街吧!」

  紅葉嘆息:「好,上次你不是有家店很想去嘗嘗麼?這次也一起吧。」

  白咲點點頭:「嗯!」

  她的視線剛剛從紅葉身上移開,就見迎面走來了一個和她相同發色的女孩,不知為何,看到這個女孩的一瞬間,無名怒火從心中燃起。

  初名真澄禮貌的朝她們點頭:「紅葉大人,阿白大人。」

  尾崎紅葉安撫了一下白咲,道:「我記得你是新來的情報部成員?」

  初名真澄道:「是,今後有什麼工作請盡管吩咐。」

  尾崎紅葉:「這邊暫時沒什麼工作,你去吧。」

  初名真澄表示了解,然後與兩人擦肩而過。

  尾崎紅葉低頭看著白咲,問道:「剛剛那個人怎麼了嗎?」

  白咲搖了搖頭:「沒什麼,稍微有點討厭的感覺。」

  「哦?」尾崎紅葉思索了一下,「你之前見過她?」

  審訊部直接和情報部對接,所以要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幾個人,這對尾崎紅葉來說不是難事。

  「……沒有。」白咲也對那股突然而然的怒火十分迷茫,她搖搖頭,「不管她了,我們走吧。」

  初名真澄站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快速偷拍了一張背影的照片,悠哉悠哉的發給太宰治。

  她故意道:「你真狠心啊,她看起來都要哭了。」

  太宰治很快警告道:「你違反約定了,規定有你不許見她這一條。」

  「只是路上恰好碰見。」初名真澄回復道,「你真的要繼續實行那個計劃嗎?那個女孩不一定承受得了哦?」

  太宰治:……

  太宰治撫摸著手機上女孩的背影,輕輕道:「不會的,她比世間任何存在都要堅強。」

  初名真澄:「……那可不見得啊。」

  她慢吞吞的收起手機,心道,人類最大的弱點不就是感情嗎?這名為感情的死穴一旦被戳中,帶來的痛苦足以讓任何一個人深陷深淵。

  初名真澄好心勸道:「你最好還是再想一想哦,果子熟透了就摘下吃掉,這是命運。」

  以為她好的名義把成熟的果子嫁接到別的樹上,這可是一種不得了的傷害哦,太宰治。


第88章

  中原中也送的酒自然不是什麼便宜貨,白咲若有所思的看著這瓶紅酒,然後將它放在了餐桌後的酒櫃上。

  很快就到了和尾崎紅葉約好的逛街的日子,最近橫濱的購物中心街相當熱鬧。

  「誒……是什麼活動麼?」望著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白咲踮起腳好奇道,「我好像聽說過最近有什麼球類大比拼的運動?」

  面前的活動攤位分了好幾個,都是比較常見的球類運動,比如網球、籃球、排球。

  「啊,」尾崎紅葉從腦海深處拎出了這部分情報,「是橫濱所有中學聯合起來的球類競賽,據說邀請了不少外地的名校,相當熱鬧呢。」

  熱鬧確實是熱鬧,只光站在這裡,就能感受到學生們之間熱火朝天的氛圍,白咲都久違的懷念起了上輩子安分上學的時候。

  「真好啊。」白咲羨慕道,「這樣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

  尾崎紅葉笑道:「不如過幾天找BOSS批個假,大家一起出去泡溫泉?」

  「可以嗎?」白咲眼睛亮了起來,「太棒了!」

  白咲興衝衝的拉著尾崎紅葉參觀比賽,看著看著,兩人的臉色就不太對勁了。

  「這個……」白咲遲疑的看向尾崎紅葉,委婉道,「就是普通人的網球嗎?」

  一砸砸個坑什麼的,和她印像中的中學生不一樣啊!

  尾崎紅葉望向另一邊的籃球場,陷入沉思:「這就是高中生的籃球嗎?」

  好像和她想像得不一樣啊!

  兩人沉默著對視一眼,白咲堅強的找了個借口:「算了算了∼平時我們也根本不關注這些中學生嘛!和我們想像的不一樣也很正常!」

  尾崎紅葉贊同的點頭:「沒錯——不過,那裡倒是有幾個看起來不錯的好苗子呢。」

  「……這就算了吧紅葉姐?」

  在她們走後,穿著黑色隊服的黑發高中生一臉嚴肅的比劃了一下,然後收回手,呆滯茫然道:「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那個,太厲害了吧!」

  旁邊的橘發小個子同樣興奮:「那個!好厲害啊影山!對吧!西谷前輩——你看那邊!」

  於是兩個小個子興奮的抱成了一團。

  被不太科學的籃球和很不科學的網球刷新的世界觀的兩人往前走了幾步,終於見到了符合自己認知水平的運動方式。

  白咲連連點頭:「誒,排球看起來也很不錯呀。」和之前的網球籃球比差遠了!完全符合白咲心中正常人的運動方式!

  尾崎紅葉道:「記得排球是講究體格的運動……仔細一看,確實有相當多的大個子呢。」

  雖然前面的網球、籃球也並不是沒有大個子,但分散開來的視覺衝擊力遠遠大於像排球這樣聚在一起帶來的視覺衝擊力。

  「嗯……」白咲的視線望向場邊的積分牌,「烏野……烏鴉?」

  「音駒……貓?」接連念了幾個名字,白咲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幾個學校的名字都很可愛嘛!」

  貓貓狗狗鳥鳥的,總覺得現在看他們打比賽都像是小動物大戰了!

  尾崎紅葉優雅的掩嘴輕笑:「的確,阿咲,要稍微在這裡看看麼?」

  「唔……紅葉姐待會兒還有事麼?」

  「沒有哦,今天特意騰出了時間。」尾崎紅葉縱容道,「不必擔憂時間問題,盡情玩耍吧。」

  畢竟這次也是專門用來給白咲放松心情的,自然是依白咲的意思玩個痛快。

  於是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倒是因為跟在他們身後的保鏢們看起來凶神惡煞,嚇跑了不少觀眾。

  兩個門外漢看比賽也不怎麼看得懂,只能對場中參賽選手的身體素質評價一二。

  尾崎紅葉遺憾道:「那個叫日向翔陽的小個子反應相當靈敏呢,稍微訓練一下的話,會有相當亮眼的成果吧。」

  白咲:「……啊哈哈,算了吧紅葉姐。」

  平靜的渡過了幾天,白咲以不想一個人喝酒的理由把中原中也也拖上了,難得有個短暫假期的中原中也自然也沒有不答應的理由,於是他爽快的赴約了。

  白咲望著外面漸暗的天色,面不改色的和中原中也碰杯。

  ——當尾崎紅葉趕到現場的時候,情況已經變得一團亂了。

  尾崎紅葉對此表示絕望:一個酒量不好的人喝醉就已經非常難搞了,更何況這是兩個人!兩!個!

  看著兩個哭成一團的人,尾崎紅葉冷靜的揉揉額頭,有氣無力道:「先把他們兩個分開。」

  被中原中也揍的鼻青臉腫的下屬哭泣道:「紅、紅葉大人!我們做不到啊!」

  尾崎紅葉看著中原中也身上若隱若現的紅色,萬分絕望:「……金色夜叉!」

  分開後,中原中也一手拿著自己的帽子,另一只手茫然的摸摸頭,他萬分震驚,特別茫然的四處張望:「我、我的帽子不見了!」

  中原中也揪著紅葉的衣袖,委屈巴巴的、眼裡全是水霧:「我的帽子!紅葉姐我的帽子不見了!」

  尾崎紅葉試圖從他手裡把帽子拿出來戴回他頭上,中原中也更震驚了,他連連後退,像是被傷害了一樣,用受傷的眼神淚眼汪汪的凝視她:「紅葉姐你也搶我帽子!嗚、嗚——」

  尾崎紅葉:……

  尾崎紅葉平靜而絕望的想:散了吧,這個重力使不能要了。

  但尾崎紅葉也不可能真的站在一邊看自家重力使哭哭唧唧,她開始想辦法,試探性的舉起了中原中也拿帽子的手。

  由於中原中也還記得「紅葉姐搶他帽子」這一事,每當尾崎紅葉的手摸到他頭頂,他都會萬分警惕的再退後一步,。

  費了半天力,加上金色夜叉從旁輔助,尾崎紅葉才艱難的牽著中原中也的手把帽子重新戴回他頭上,摸摸頭頂,感知到熟悉的帽子的手感,中原中也安心的回到了桌子邊,啪的一下倒了下去。

  這一個終於完了,她又看向在另一邊不吵不鬧的白咲——

  啊!這個還在哭!

  尾崎紅葉小心的安撫道:「發生什麼事情了麼阿咲?」

  白咲眨了眨眼,仰頭看了她一眼,認出了尾崎紅葉,然後乖乖的倚在她懷裡,抽抽鼻子,可憐巴巴的望著紅葉。

  「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嗎?」尾崎紅葉耐心道,「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白咲的眼淚河堤都擋不住,她嗚嗚嗚道:「他太過分了!」

  他?尾崎紅葉眼神一凜,氣勢逼人:「誰欺負你了?」

  白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委屈的揪住尾崎紅葉的衣袖,自言自語:「怎麼可以這樣呢……」

  「嗚……」白咲輕輕打了個哭嗝,蹭了尾崎紅葉一袖子的眼淚,抽噎道,「我又不喜歡中也,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呀?」

  尾崎紅葉懂了:白咲已經知道那個流言是誰傳出去的了。她頭疼道:「……哎呀,這可怎麼辦呢?」

  明明是太宰治惹出來的事,怎麼偏偏要她來收拾殘局?

  ……不行。

  這種事就應該當事人來處理!就算他是首領,也不能置身事外!

  然而尾崎紅葉跟太宰治比起來,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她領著白咲,連港黑大樓都沒踏進去,就被太宰治以非常正當的理由支開了。

  尾崎紅葉只好暫且將白咲留在了她辦公室裡的休息床上,她雖然不經常睡,但是這裡每天都有人打掃,所以完全可以當成客房。

  從衣櫃裡找出新的浴衣勉強代替睡衣給白咲換上之後,尾崎紅葉就急急忙忙的出門了,只剩女孩安安靜靜的睡在床上。

  天色漸晚,帶著紅圍巾的青年輕輕推開了房門,他沉默的走近床邊,凝視著床上的少女。

  太宰治微微向前探出手,然後下一秒,女孩猛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就像是害怕他逃跑,女孩非常用力,連指尖都變成了白色,但太宰治什麼也沒說,靜靜的低頭看著她。

  白咲的聲音帶著還沒恢復的沙啞:「……我見到你啦,BOSS。」

  太宰治只是縱容的微笑:「辛苦你了。」

  ——他知道她會醒,她賭他會來。

  白咲從面前的黑暗中分辨出一個人影,她在夢裡無數次夢見過這個人,所以就算是黑暗中,也能輕易的分辨出來,她茫然的輕聲問道:「……為什麼要做那種事呀,BOSS。」

  「為什麼要編造那種流言呢?」她想問的有很多,萬千話語堵在心頭,白咲最想知道的還是這個,「……回想一下,從以前開始,我和中也接觸的頻率就非常不正常。」

  最開始,她待在港口黑手黨這個陌生的環境,處處都讓她心生警惕,但是她那時對港黑的結構不熟悉,所以一直都沒察覺由五大干部中原中也、尾崎紅葉教導她體術有什麼不對。

  之後雖然知道了港口黑手黨的組織架構,但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所以從來沒有從這一方面去思考過有無異常。

  知道這次酒後聽到太宰治說的話、又察覺到流言爆發的微妙時機,白咲才覺得發現不對勁之處。

  她和中原中也接觸的頻率實在太不正常了,說句不客氣的,就憑這種接觸頻率,但凡換一個喜歡中原中也這款的女孩子——甚至只讓一個沒有心儀對像的女孩過來,現在沒准兒都已經開始親親抱抱談戀愛了!

  後知後覺的察覺到這一點,再加上最近港口黑手黨瘋傳的流言,白咲才覺得生氣又委屈。

  「……我也不是非要喜歡你的呀,」白咲捏著太宰治纖細的手腕,難過道,「你不想讓我喜歡你,那為什麼要來救我呢?」

  如果真的從一開始就打著撮合她和中原中也的注意,那為什麼又要橫插一腳來一出英雄救美呢?

  白咲哽咽著:「你怎麼是這種人啊?」

  太宰治:「……」

  他輕輕的用另一只手摸上白咲的臉,用平靜、又像是要哭出來的聲音一樣說:「因為這是最優解呀。」

  「這叫什麼最優解?對誰最優?誰TM需要這種東西!」白咲一個用力,將太宰治拉到床上,她直視著對方,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讓我和我不喜歡的人在一起,讓我看著我喜歡的人去死,這對你來說是最優解嗎太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好像呆住了,一句話都沒說。

  白咲將額頭靠在對方的肩上,聲音沙啞:「……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為什麼這樣做是你的最優解呢?」白咲輕輕道,「我才不承認這種最優解。」

  「——太宰治,我的最優解,只有你啊。」


第89章

  ——她的最優解是我。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白咲輕輕的應聲:「不是你,別的我也不想要。」

  ——只有我。

  就好像空缺的心髒被什麼東西忽然裝滿,整顆心像是浸在蜜糖裡,又軟又甜。

  即便是在這黑暗中,太宰治身上也完全找不到一絲往日如惡魔般的冷厲,他就像是卸掉了堅硬舊殼的螃蟹,露出柔軟的內裡。

  接著虛渺的月光,太宰治從側臉順著摸到了女孩的下巴,他用指腹緩緩的摩擦著,語帶笑意:「但是,我從來都不知道小白是這麼大膽的人呢。」

  白咲:「……誒?」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什麼?」

  太宰治不語,緩緩逼近,壓得白咲下意識後仰,整個人只能依靠單手的撐力勉強穩住身體,她面前的太宰治輕笑,聲音裡帶著說不清的曖昧,低沉的聲音讓白咲渾身酥麻:「真是非常大膽啊。」

  「把自己灌醉、然後用可憐的表情乖乖的在床上等我——」太宰治用「今天是吃牛排還是水餃」的語氣輕柔的笑道,「相當適合做點什麼呢。」

  白咲:「……!!!」

  白咲這才後知後覺發現此時這種不妙的情況,她的背一下子繃直了,心跳瞬間加快,她漲紅著臉支支吾吾、絞盡腦汁的找理由:「那、那個……」

  太宰治笑眯眯的看著她:「嗯?」

  白咲聲音輕得似乎都在發抖:「……這裡是紅葉姐的房間。」

  「啊,的確,」太宰治恍然大悟一般,然後他話鋒一轉,「不過首領辦公室也有用來休息的房間,而且是特制的隔音牆呢。」

  「……你、你,」聽到太宰治特意在「房間」「隔音」這幾個字上加了重音,白咲揪著床單,連耳尖都紅透了,她氣鼓鼓的把臉側到一邊,「你不要這樣戲弄我呀!」

  太宰治輕壓過去,將女孩抱在懷裡,輕柔滿足的嘆息:「這可不是戲弄呀……但是,今天不會對你做其他的事情的。」

  雖然知道白咲此刻說得都是真心話,但太宰治不想吃下被酒精迷住頭腦的甜點。

  「……啊。」現在發生的事情都如夢一般。白咲眨了眨眼,困意湧上來。

  太宰治:「困了麼?」

  白咲乖乖點頭,強撐著醉意等到現在,她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乖乖睡吧。」太宰治輕聲哄道,「我就在這裡。」

  幾乎是這句話說完的下一秒,太宰治就感覺到懷中的女孩沉沉的睡去,他小心的橫抱起女孩,在守衛們詫異的眼神中,將白咲抱回了首領辦公室的休息室。

  在第二天,原本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就好像無形的程序員按下了delete鍵一鍵清空,而「首領把干部白咲抱進了自己的房間」這一事也傳進了尾崎紅葉的耳朵裡。

  尾崎紅葉:「……」

  尾崎紅葉揉了揉耳朵,冷靜道:「你說什麼?」

  ——太宰治把阿咲抱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迅速聯想到昨天太宰治找理由把自己調出去的事,心中怒火還沒升起,又忽然想起她之所以帶阿咲去港黑大樓,是因為阿咲醉後哭訴。

  尾崎紅葉:「……」

  她懂了。她什麼都懂了。

  聯系前後,尾崎紅葉也大概猜出了這件事的原貌——

  白咲對喝醉的中原中也是什麼樣子十分了解,所以她放心大膽的把中原中也約出來喝酒,尾崎紅葉到的時候,白咲絕對沒有喝醉,起碼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暈乎乎,接醉酒之名,白咲委婉的表達了想見首領的意願。

  再之後的事情,就是猜到一切但就是很吃中原中也的醋的首領自己吞下了這個誘餌。既然「首領把干部白咲抱進了自己的房間」這一條能傳到自己耳朵裡,想必他們已經互通心意。

  那麼問題就來了。

  ……她的床應該還能用吧?

  尾崎紅葉:「……唉。」

  這時,一覺睡到現在的中原中也不太好意思的跟尾崎紅葉打招呼:「紅葉姐。」

  尾崎紅葉笑著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中也,稍後有空嗎?」

  中原中也回憶了一下日程安排:「哎?有是有,紅葉姐有什麼事要讓我辦麼?」

  「稍後陪我去超市買些東西吧。」尾崎紅葉眼神憐愛,雖然昨天是兩只單身狗喝醉了,但今天就只剩一只單身狗醒來,「因為今天是個要慶祝的日子。」

  中原中也摸不著頭腦:「哈?今天是節日嗎?」他怎麼不記得?

  但雖然想不起來今天是什麼節日,中原中也卻沒在這個問題糾結:「等我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完——紅葉姐想買什麼?」

  尾崎紅葉掩住唇:「紅豆。」

  中原中也:「……啊?」

  中原中也的茫然在進入首領辦公室的那一瞬間就消散了,除了首領太宰治和秘書銀,中原中也可以說是在這裡待得最久的人,因此一進門他就察覺到了房間裡微妙的不對。

  「有誰潛入了——boss?」中原中也這才注意到今天坐在辦公桌邊,周身仿佛盛開著粉色花朵的太宰治,他遲疑的壓帽,「需要我排查一遍房間麼?」

  太宰治輕飄飄道:「不用了哦,這裡沒有別人,啊對了,小白在睡覺,中也你小聲一點。」

  以辦公室的隔音水平,就算這裡開KTV也影響不了裡面睡覺的——嗯?

  中原中也木道:「裡面睡覺的事……?」

  太宰治好心的重復了一遍:「小白,白咲哦。」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哈?!!!」

  他的大腦一片混亂:「什什什什什什麼?!!」

  阿咲?睡覺??在這裡???跟太宰治????

  他們明明昨天還在白咲家喝酒啊!他只醉了一天吧?!不是睡了一個月吧!???

  太宰治的笑容十分得意,就像孔雀開屏炫耀自己絢麗的尾羽,趁著中原中也愣神呆住,多加了好幾份文件進去,太宰治穩穩的:「這些工作就拜托中也了。」

  「啊、哦,好。」中原中也眼神忍不住往休息室飄,但他又努力克制著,一時之間沒發現太宰治做的手腳,抱著文件飄乎乎的走出了房門。

  站在外面,走廊與辦公室截然不同的氛圍讓中原中也的神智稍稍回籠,他冷靜的梳理了剛剛發生的事,冷靜的往前回想——

  紅葉姐好像說之後想讓他陪她去買紅豆?

  中原中也:「……」

  他木著一張臉,毫無靈魂的飄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白咲睡到中午才醒,太宰治已經准備好了更換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衣服是白咲不常穿的搭配,但看著也不錯。

  看白咲換好出來,他凝視半天,卻又突然任性的改變了主意:「這個不好看!換其他的衣服吧。」

  「啊?」白咲郁悶的壓壓帽子,「我覺得還不錯呀。」

  太宰治非常任性、可憐巴巴的仰視她:「換一個吧?」

  白咲:「……好吧。」

  另外一件衣服就很符合白咲平時的穿著習慣,白咲換好出來,午飯也送了上來。

  太宰治朝她揮手,示意她走過去,然後笑眯眯的塞了一塊厚蛋燒在她嘴裡,放下筷子,雙手撐頭認真的看著她。

  「……?」白咲恍然大悟,順從的拿筷子挑了一片肉喂過去,「厚蛋燒是甜的呀。」

  太宰治篤定道:「小白更喜歡甜的吧?」

  白咲沒有反駁:「沒有什麼特殊的喜好,好吃就好啦。」

  「是麼……」太宰治輕輕望向窗邊,雖然那裡全是銅牆鐵壁一點光亮也沒有,但他似乎透過這扇被封住的窗看到了外面的藍色,「等事情結束,一起去吃咖喱吧?」

  白咲:「唔?……咖喱的話,我倒是知道一家不錯的店,不過你好像不能吃辣?」

  太宰治笑了起來,篤定道:「不,能吃的。」

  吃完飯,白咲正准備回去工作,結果臨走前又被太宰治拉著黏黏糊糊的抱了一會兒。

  太宰治蹭著她,不滿足道:「想把小白關起來。」

  白咲:「……總覺得你不是隨口一說。」

  「噗。」太宰治悶聲笑道,「好了,明天見。」

  出門後,白咲收到了織田的短信,她注視著照片上的青年,神色復雜:「織田,芥川他……是不是曬黑了?」

  織田作之助很快回復道:「嗯?應該吧,畢竟之前一直在幫忙賢治家的農活。」

  農活?白咲怔楞道:「是那種……插秧之類的?」

  織田作之助肯定的回復道:「嗯,沒錯。」

  白咲:「……」

  白咲心情復雜:「啊,是這樣啊。」

  一想到那個凶神惡煞的異能力者芥川龍之介會乖乖的穿著農民打扮下田插秧,白咲就不由得「……」起來。

  「……算了,」白咲自言自語道,「這樣也不錯吧。」

  對偵探社來說,芥川龍之介能少一點戾氣的話,也是一件好事,不過:「他說他要找人,結果就只記得妹妹的聲音?」

  就這麼點線索,即便是港口黑手黨也夠嗆吧?

  ——

  初名真澄來到了港黑大樓最頂層的辦公室。

  良好的換氣系統抽調了空氣中雜亂的氣味,太宰治坐在位置上,不鹹不淡道:「諾,最新的計劃。」

  初名真澄對臨時更換計劃沒有異議,但是:「這就叫『為美人折腰』吧?」

  她像是研究什麼新奇的問題:「據說很多君王都會犯這個毛病,你也是嗎?」

  太宰治:「……第一,我只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第二,這只是在合理範圍內更改目標導致計劃變更。」

  初名真澄點頭:「那不就是為美人折腰?」

  太宰治放棄了:「隨便你吧,計劃上的新增內容,你完全做得到吧?」

  「做得到是做得到,不過總覺得被壓榨了,」初名真澄搖頭嘆息,「雖然是另一個世界的我,但你這麼壓榨也有點過分了吧?」

  太宰治無辜擺手:「誰讓那個世界是唯一特殊的世界呢?」

  那是唯一一個初名真澄主動想辦法救白咲的世界,這其中要損失的東西太多,太宰治無法通過交易讓自己世界的初名真澄完成這些事。

  「接下來,」太宰治取出書,朝初名真澄攤手,後者意會,將一管裝滿紅色液體的水筆遞了過去,太宰治接過,從容的在書上寫了起來,「那邊的進程……」

  「真快啊,」太宰治輕輕嘆息著,隔著書頁注視著那個世界的自己,看著失去記憶而懵懵懂懂的白咲,「時機差不多了,只要這樣聯通一下——」

  兩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的記憶在某種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互相影響,然後那個世界的織田作呆呆道:「……阿咲……?」


第90章

  白咲收到了尾崎紅葉帶來的便當。

  她納悶道:「紅葉姐怎麼突然想起給我帶便——!!!」

  便當盒打開,是看著就喜慶的紅色米飯,豆子點綴在其中,紅豆的香氣撲面而來。

  白咲:「……」

  白咲艱難道:「這是……?」

  尾崎紅葉直白道:「紅豆飯。」

  「……我知道這是紅豆飯,」白咲木怔怔道,「但是,為什麼突然要給我做這個?」

  尾崎紅葉斟酌著:「因為一般家庭發生值得慶祝的事情的時候,就會煮紅豆飯吧?」

  「可是最近也沒有——誒?」

  她想到了什麼,身體猛地僵住,結結巴巴的:「那、那個,紅葉姐,你是聽說了……嗎?」

  尾崎紅葉默默的和她對視。

  白咲:「……嗚QUQ」

  她羞的直跺腳:「沒有!不是像紅葉姐你想的那樣!啊啊——」

  讓她死了吧!!

  廢了半天的勁,白咲終於跟尾崎紅葉解釋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尾崎紅葉神色復雜:「這樣做值得嗎?」

  白咲怔住,她盯著自己的指尖:「……我不知道呀。」

  但是,她只想擁有這一個人,不是這個人,那她寧願什麼都沒有。

  「至少現在就很好呀!」白咲笑著道,「啊對了,中也怎麼樣了?這幾天都沒看到他。」

  尾崎紅葉:「中也麼?又被首領扔出去出差了。」

  被紅葉這麼盯著,白咲腦內某根神經終於搭在了一起,她試探著:「是、是因為我嗎?」

  尾崎紅葉理所當然的對視回去:那不然呢?

  白咲:……

  白咲回憶著這四年中原中也加過的班,默默為對方點了打蠟燭。

  尾崎紅葉:「不過要和首領談戀愛的話,應該相當辛苦吧?沒問題嗎?」

  「唔……他的確總是很忙啦,不過也還好?」白咲拆開筷子,撐著頭道,「因為是BOSS嘛。」

  不過最近幾天,太宰治的確格外忙碌,雖然不知道之前他的工作頻率,但是從中島敦臉上散不去的擔憂上可以看出,以前他絕對沒有這麼拼命。

  「……是發生了什麼嗎?」白咲擔憂道。

  ***

  「你還是歇會兒吧。」初名真澄瞥了眼太宰治,不鹹不淡道,「我看得住的。」

  「沒事,四年都這麼過來了,」他凝視著虛空,昏暗的辦公室裡,一個比世界上任何黑色都還要黑的空洞出現在兩人面前,光是看,都讓人覺得寒意陣陣,「那邊世界的你呢?」

  「她已經接受到我們的信號了,那個世界的白咲看起來不太好呀。」因為太宰治不願意讓他的白咲受到一點兒威脅,一個人要承擔兩個世界的壓力就會格外吃力,「你對自己也挺狠的。」

  初名真澄順帶瞥了眼那個世界的太宰治,嘖嘖的評價道。

  「雖然都是『我』,但終歸是不同世界的人,」太宰治冷淡道,「那邊的初名准備好了嗎?」

  初名真澄咬破手指,帶著金邊的血液漂浮在空中:「嗯,由我負擔她破開甬道的消耗,只要保存盡可能多的實力——」

  「要讓那群人不再插手白咲的事就容易多了,不服就打服。」

  頓了頓,初名真澄又道:「不過你和那個世界的我都不是這麼想的吧?」

  太宰治涼涼的微笑:「當然。」

  他微微後仰,靠在椅墊上,整個人殺氣四漏:「畢竟港口黑手黨是講面子的組織,敢對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出手,自然要做好百倍奉還的准備。」

  初名真澄聳肩:「真可怕。」

  哪怕深受其害的是另一個世界的白咲,但自從他的珍寶被人追殺得踉踉蹌蹌的樣子,他決定絕不放過世界外的這群渣滓了。

  「這群人正是因為覺得自己高枕無憂,所以才肆意玩弄其他人的生命,」太宰治平靜道,「那麼,就讓港口黑手黨……」

  他掃過書頁:「和武裝偵探社,一起給他們上一課好了。」

  初名真澄靠在了窗戶上,敲了敲鐵壁:「等這件事結束,這扇窗就可以打開了。」

  太宰治微訝:「嗯?」

  「好歹合作這麼久,送你一個禮物咯。」初名真澄攤開手笑道,「總是在這麼陰暗的地方和女孩子見面,這一點都不浪漫呀!」

  「……」僅僅一瞬間,太宰治就知道初名真澄打算送出來的禮物是什麼了,「……這可真是大禮啊。」

  「對吧對吧?」初名真澄捏著下巴猶豫道,「突然覺得我有點虧哎……嗯,太宰治,我們商量個事吧?」

  太宰治:「什麼?」

  初名真澄理直氣壯道:「不如等下事情一結束,你就和白咲把結婚證領了!這樣,新婚禮物加合作禮物放一起,我就不虧了!」

  太宰治無辜道:「雖然我也很心動,但今天工作人員也不上班吧?」

  初名真澄:「這有什麼?我說能領就能領。」

  太宰治好奇道:「怎麼弄?」

  初名真澄歪頭,像是不明白太宰治怎麼突然問這麼簡單的問題:「直接修改工作人員的記憶再隨便改下系統就好了呀。」

  太宰治和她對視了一眼,掏出手機:「小白,結婚吧?」

  白咲回得很快:「?????可以是可以……」

  她下一條短信還沒打完,太宰治飛速道:「那就拜托你了!」

  初名真澄:「……」

  初名真澄扶額:「你是連一秒鐘都不想多等了嗎?」

  太宰治純良無辜看著她,無聲的催促著。

  「……行了。」初名真澄手隨便一捏,一張證書出現在太宰治面前。

  太宰治心滿意足的拍照發給白咲:「小白你看∼」

  白咲這時才剛剛打完「怎麼突然想起這件事」這個問題,就收到了太宰治發來的消息。

  白咲:「……」

  白咲:「……啊?」

  她怔楞的低頭確認了自己的位置,茫然的想:她剛剛沒有從這裡出去吧?辦結婚證也應該需要兩人到場吧??

  草,太宰治怎麼回事啊!!

  白咲:「……這張結婚證?」

  太宰治笑得十分滿足:「是剛剛找工作人員辦的哦∼」

  白咲:「……」

  白咲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在橫濱領結婚證,已經不需要本人到場了嗎?

  然而太宰治還沒完,他像是興奮過頭的小孩子,噠噠噠的打字:「啊對了,今天你也恰好收到了紅豆飯吧?要不要做點雙喜臨門的事?」

  白咲:「……」

  白咲想把這個人拉黑了。


第91章

  距離近到呼吸間全是曖昧與炙熱,空氣裡只留下壓抑的泣音。

  被惡意的挑逗,罪魁禍首還湊到她耳邊故作煩惱,聲音裡全是戲弄的意味:「……這次聲音太大的話,又會被鄰居投訴吧?」

  「……嗚……!」理智幾近全盤崩潰,卻被主人拉回來強壓住即將漏出的聲音,心跳如擂鼓一般,連時間都變得緩慢難熬。

  ——房子隔音不太好。

  白咲沒什麼精神的翻弄著從房產中介那裡拿到的資料,她也斷斷續續存夠了買房子的首付,以偵探社的薪資,還房貸也完全沒有壓力。

  與謝野晶子在她旁邊給她當參考,凌厲的指出:「啊,這個房子之前不是拖我們調查過麼?……附近的租客似乎不太好相處呢。」

  白咲記起了這棟房子:「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唉,買房子真難。」

  「總會找到合適的房子的,不過你怎麼突然提起要買房子?」

  白咲干巴巴的笑:「那、那個,就是突然興起……」

  「哦?」與謝野晶子挑眉,但她沒多問,指著一處道,「這個怎麼樣,在購物街,交通也很方便。」

  白咲苦惱:「但是這棟房子好像隔音都不太——」

  白咲:「……咳。」

  與謝野晶子:「……懂了。」

  難怪白咲最近精神缺缺,還對買房子的事格外上心。

  與謝野晶子隱晦的勸道:「太寵他的話,太宰那個人可是會得寸進尺的哦?」

  「啊哈哈哈……」現在說這些,好像就有點晚了,白咲焉噠噠的嘆氣,「沒辦法呀。」

  而且拒絕也對太宰治那個家伙根本沒用,他對人心的操縱實在太過精巧,雖然最開始白咲還能與他勢均力敵,但只要漏出一點空間,就會被對方順勢壓下,潰不成軍。

  沒有辦法阻止太宰治,就只能從外部條件想辦法了,房子隔音好一點的話,她也多少能輕松點吧?

  不過與謝野晶子卻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她不善的眯起眼睛:「說起來,太宰那家伙已經和你同居有三四年了吧?他都沒什麼打算麼?」

  怎麼想都覺得,對太宰治這個人來說吃干抹淨不負責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畢竟在跟白咲確定關系之前,太宰治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輕浮男——還是會隨便在大街上問人要不要跟自己殉情的那種!

  「……也、也沒有,」白咲不太好意思的抿嘴,小聲道,「其實已經……已經結婚了。」

  就在太宰治炸了中原中也車庫的第二天早上,她就被太宰治拉去登記了。

  與謝野晶子:「……什麼?」

  與謝野晶子呆住:「完全沒有聽你們說過啊!婚禮呢?!」

  白咲:「啊哈哈……因為一點特殊原因,還沒有舉辦。」

  與謝野晶子不爽:「這算什麼!人生中這麼大的事,太宰治都不給你一個儀式嗎?」

  白咲:「……我倒覺得沒什麼啦。」她本身並不是很執著這種儀式,對被追殺了幾年、從狂風暴雨中活下來的白咲來說,能像這樣過著普普通通的日子就已經很幸福了。

  ——而且,太宰治又不喜歡這種嚴肅的聚會。

  既然一個覺得無所謂,一個不喜歡這種聚會,那自然沒有必要辦婚禮。

  「啊啊,」與謝野晶子沒勁的倚在桌子上直嘆氣,「為什麼我的好友就突然變成『太宰夫人』了呢?」

  她突然察覺到不對:「但是阿咲你的姓氏——」

  「那個啊,怎麼說呢,我不太想把白這個姓氏丟掉。」因為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她除了白咲這個名字什麼都沒有,但是太宰治這個人本來就敏感柔軟,對「宣誓主權」這一件事格外執著。

  苦思冥想後,兩人默契的達成共識:白咲不改名為太宰咲,而是直接在白咲這兩個字前加上太宰這個姓氏。

  「……其實也沒有怎麼掩飾過,事務員大概都知道吧?」白咲干巴巴的解釋道。

  與謝野晶子:「……啊啊,真是的,居然被瞞了這麼久!」

  但這肯定不是白咲的錯!都怪太宰治!

  她陰惻惻道:「今天一定要把太宰治揪出來,讓他請偵探社的大家喝酒才行!」

  白咲:「……」算、算了,她阻止的話,恐怕自己都要被拉著喝,反正太宰治肯定應付得了,她就不去湊熱鬧了!

  這件事很快借與謝野晶子的口傳遍了偵探社,中島敦不由得想起這段時間他問了好幾遍為什麼白咲最近總是沒精神的話,然後還想起白咲復雜又莫名的表情。

  中島敦:「……」他不應該在這裡,他應該在車底。

  在買房子這件事上,白咲簡直是電光火石,在下班前就敲定了幾處,以逃生多年敏銳的目光檢查一遍後,最終挑中了一處離偵探社不遠的房子。

  在偵探社人脈關系的幫助下,加上辦手續搬家要花費的時間,也只需要等最多三天就可以換進隔音良好的新家了。

  太宰治對此表示非常遺憾,他躺在白咲膝蓋上,撒嬌道:「明明忍到眼角都紅了的小白那麼可愛,再多住幾天嘛!」

  白咲捏著太宰治的手腕,阻止他的手作怪,無奈道:「開心的只有你一個人啊。」

  太宰治懶洋洋道:「算了,隔音好也不錯嘛。」

  以前沒能用到的道具也可以拿出來用了,也有另外的趣味嘛。

  不過說到這裡,他突然側過身,用額頭抵住白咲的腹部,白咲困惑道:「怎麼了?」

  太宰治緩緩的眨眼,像是小孩子一樣:「以後孩子就會在這裡長大啊。」

  白咲:「誒?怎麼突然說這個?」

  「……啊,沒什麼。」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太宰治,太宰治委委屈屈道,「小白以後會更關心孩子嗎?」

  「這、這什麼跟什麼……」八字還沒一撇的事,這個人怎麼還能委屈上了?

  「小白是我的呀,」太宰治輕輕蹭著。這是他的女孩,為什麼要把注意力放在另一個人身上呢?「……不要關注他。」

  白咲:「……」

  白咲無奈的揪他的臉,小聲道:「醋精。」

  然後她遲疑了一下:「其實領養一個大點的孩子也不錯。」白咲有點懷疑她和太宰治能不能順利把小嬰孩養大到能走會跳的年級。

  太宰治:「……」

  太宰治瞬間警惕了起來:「不行。」那還不如養個親生崽!

  白咲:「……」這還真就是醋桶成精了吧。

  但是帶孩子這種事對太宰治來說也是一等一的難題,他望向天花板,沉思道:「要不然……」

  白咲:「什麼?」

  太宰治純良道:「樓下的房子好像還空著。最近國木田也打算買房了吧?」

  國木田本人並沒有說過,但是太宰治以前偷看他的行程的時候看到過他計劃買房子的時間,算一算,買房子就屬於國木田最近的規劃。

  白咲欲言又止:「這,不太好吧?」

  太宰治:「哪裡?」

  白咲:「……算了,你打算怎麼做?」

  太宰治燦爛的笑了起來。

  ——

  幾天後,對此一無所知的國木田興高采烈的布置完新家,出門正打算前往武裝偵探社,轉彎就碰見了剛從樓上下來的太宰治和白咲。

  白咲心虛的打招呼:「國、國木田前輩。」

  太宰治飄乎乎的:「喲國木田!」

  國木田內心湧起巨大的不安,他結結巴巴道:「你、你們住這裡……?」

  太宰治好心道:「嗯,樓上哦。」

  國木田:「……」

  國木田:靈魂升天.JPG

  ******

  新房子的隔音果然非常好。

  雖然太宰治有時候會做得很過分,但他們再也沒收到過鄰居的投訴。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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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妹子配上心機宰的組合真的很可愛,故事一整個甜到底
每次看文野文都要感嘆太宰跟亂步是智商天花板,這篇也是走一個「有問題太宰會解決的」

妹子碰到太宰都會跳走這個反應也超可愛的

是一篇看的心情很好的故事
恭喜武偵宰/首領宰喜報夫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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