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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咒迴)在咒術高專當老師》作者:舊書報刊【完結+番外】

《(咒迴)在咒術高專當老師》作者:舊書報刊【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49181個瀏覽者
文案:
  
#溫馨日常向的大妖怪老師開課ing#
由於老家教師崗位飽和,公良笙決定將教學熱情傾泄在另一片土地上。
五條/夏油/家入:所以倒霉的就是我們了嗎???
公良笙:不,還有你們的學弟——
七海/灰原:??
學校缺勞力資金,公良笙(物理)勸服詛咒師來出資、幫忙;
學校缺老師,公良笙與天與咒縛和平商討,助他成功入職;
學校小學部缺學生,公良笙協調(逼迫)御三家慷慨出人,填缺補空...
公良笙: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閱讀貼士**
1.ooc,極度ooc,二設很多,非常多,杠就是你對
2.女主是只對教育事業懷有極大熱忱的白澤,是強大的妖怪老師xx
3.日常流,平平淡淡才是真,中短篇
4.無正常意義男主,友情和親情居多
  
一句話簡介:為教育事業發光發熱(?
  
立意:年輕人不依賴負面的東西而生活,他們靠感情和理想。
  
內容標簽: 少年漫 業界精英 成長 咒回
搜索關鍵字:主角:公良笙 ▏ 配角:五條,夏油,夜蛾等 ▏ 其它:點擊專欄發現更多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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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3-4-20 13:29 編輯 ]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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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獨角獸

  秋風瑟瑟,吹過破敗的校門口,以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校牌。

  公良笙雙手插兜,凝視著這個陌生的學校,感覺有點不可置信。

  感覺有點年頭了啊。一點都不現代化的樣子。

  「就是這裡,公良小姐,」身側的負責人向她介紹道,「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他說著說著,忍不住擦了把汗,「您以後就在這裡任職了,請務必記住這裡的位置。」

  站在他身側的公良笙看著有點破破爛爛的學校標牌,簡單的嗯了一聲。

  「所以說,這個學校有大概多少學生?」她轉向身邊的人,問道。

  「加上學校的校長及班主任,大概是十幾位……」身側的負責人說道,順便看了一眼手機。

  「告訴公良小姐,這裡都是很優秀的學生。」

  ……要命。

  他戰戰兢兢的按照手機上發來的要求補充道,「學生都是很好的學生,校風優良。」

  優秀是優秀的,除了遍地都是刺頭以外,確實是挺不錯的;校風也是真的優良,如果忽略掉鬧事無數次的某幾位學生——也還算是很優良的,大概。

  希望公良小姐知道真相後不會找他算賬。

  公良笙意會的點了點頭,看來這是所尖子生學校,沒幾個孩子,還實行的是小班教學。

  果然,她那個遠房親戚沒有騙她!這裡應該非常適合她施展教育才華!

  「我知道了,」公良笙笑眯眯的回答道,順手將悄悄鑽出來的尾巴壓了進去,「我會在這裡好好工作的。」

  托了遠方親戚的關系,也要付出相應的努力,她懂的。

  「…倒也不用,」負責人極為小聲的說道。

  公良笙沒聽見。

  「什麼?」她疑惑的問道。

  「啊,沒什麼,」負責人下意識答道。

  他看見正向這裡走來的夜蛾正道,簡直就像是看見了救星。

  「容我為您介紹,公良小姐,」他說道,「這位是下一任校長的繼承者,夜蛾正道先生。夜蛾先生,這位是公良笙小姐。」

  公良笙挑了挑眉,看向那位身穿黑衣的老師。

  大概是班主任吧,看起來有種帶孩子多了產生的疲憊感。

  …等下,他身上掛著的一連串玩偶是什麼情況?他是個偶師嗎?

  發現了她的目光,有只看起來傻乎乎的熊貓伸出爪子,朝她揮了揮,還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夜蛾正道,咒術高專二年級的班主任,」夜蛾正道無視了玩偶的動作,沉穩的向公良笙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公良小姐。我之前聽說您的求職申請上層還沒通過,現在是已經通過了嗎?」

  「是的,昨天剛通過。我是公良笙,特級妖怪,上半年申請了公派項目的資格,來這裡主要是為了從事教學工作,」公良笙握上了那只手,「請多多指教。」

  她笑著說,「日後就是同事了。我對這裡不太熟悉,如果我做錯了什麼,麻煩夜蛾老師及時指正我啊。」

  夜蛾正道愣了一下。妖怪?

  他以為是個特級咒術師…什麼情況?

  「我想,夜蛾先生一定願意帶您去參觀一下學校,公良小姐,」沒等他問,負責人就熱切地說道,「是的,夜蛾先生,上層已經答應了她的申請,以後你們就是同事了!期限是三年!」

  他順暢的說道,「為教育事業共同發光發熱,這是上層對你和公良小姐的期盼!請你們務必好好相處,共同為學生的身心健康成長提供良好的環境!」

  夜蛾正道:?

  他班裡的那幾個孩子還需要老師給他們創造環境嗎?難道不是他們自己能「自主創造」良好環境嗎?

  不是,等一下,先別打岔,妖怪是怎麼回事???

  沒等他抓住負責人問個明白,負責人就借口有事,腳底抹油飛快地溜了。

  這讓正打算問他事情的夜蛾正道有些煩躁。

  算了,事後打聽也是一樣的。

  既然能通過兩方的交換申請,那就在底細上沒什麼太大問題...吧。

  夜蛾正道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那就請公良小姐先跟我來吧,我先帶你看一下學校大致的布局。項目持續三年,還是對學校熟悉一點比較好。」

  公良笙點了點頭,「好的,沒問題。」

  她已經對此充滿熱情了!

  **

  「…之前和你說過了,我現在是二年級的班主任,」夜蛾正道邊走邊說道,「二年級一共是三個人,五條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三年級的冥冥和庵歌姫今天去出任務了,一年級即將入學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暫時還沒到,下周入學,到時候可能要麻煩你幫忙關照一下。」

  他講了半天,突然一拍腦殼,「對了,現在五條悟他們三個應該正好在教室裡——先帶你去看看他們,彼此認一下臉吧。」

  公良笙應了一聲。

  「看起來你好像對五條悟很頭疼的樣子,」她不經意的問道,「他是什麼問題學生嗎?還是說,是特別優異的那種學生,不太舍得怪罪?」

  「都有吧,」夜蛾正道說道,「五條悟是一個很不一般的學生,一般情況下還算聽話——」

  兩人推門而入,一盆髒水從天而降。

  公良笙的身上下意識彈出了屏障,順便把新同事也罩進了保護範圍內,而混雜著不知道什麼東西的髒水直直的澆在透明的屏障上,然後順著弧度緩緩地淌下。

  桶順勢掉了下來,咕嚕咕嚕滾到了一邊,而夜蛾正道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變黑。

  「五——條——悟!」他怒吼道。

  沒人回復他。看來始作俑者並不在附近。

  「算了,」公良笙習以為常的說道,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夜蛾正道,「小孩子嘛,調皮一點也是能理解的。」

  夜蛾正道搖了搖頭,「不,這次一定要嚴肅處理他們,簡直是無法無天——」

  話說到一半,就有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抱歉抱歉,萬分抱歉!夜蛾老師,沒想到你這麼早就回來了哈哈哈哈哈——」身後傳來五條悟神采飛揚的聲音,「本來是給傑准備,特意讓他練練身手的——」

  看見夜蛾正道身邊站著一個陌生人,五條悟下意識抓了抓頭發。

  「你誰呀?」他好奇的問道,又轉向身邊的好友,「傑,你認識嗎?」

  夏油傑搖了搖頭,先拉著五條悟坐回到位置上。

  「我之前有聽說,最近高專會來一位新的老師,」他平穩的說道,「大概就是這位了吧。」

  「先坐好,」夜蛾正道板著臉說道,「然後讓新老師來自我介紹。」

  他看向夏油傑,「硝子還沒到嗎?」

  「還在宿舍,應該過一會就來了,本來約了練習的,」夏油傑答道,「所以說,這位小姐確實是新的老師?」

  「對,我是公良笙,你們的新老師,屬白澤一族,」公良笙點點頭,答道。

  她撤掉了屏障,順手也撤掉了偽裝,「我預計會在這裡待三年左右,與大家的相處時間還很長,日後就請多多指教了。」

  「抱歉抱歉,我遲到——」家入硝子氣喘吁吁的說道,一抬頭,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陌生來客。

  一條白色的尾巴從衣服後面不知道哪裡竄了出來,耀武揚威的揮舞著,新老師額頭上的那只角也露了出來,揮去了原本籠罩在上面的迷霧後,即使明明是在室內也閃閃發光。

  「獨、獨角獸…??!」家入硝子脫口而出。

  還沒等公良笙解釋,一旁的五條悟順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是獨角獸耶!」他拖長了音調,好奇的四處張望,「那麼——仙女教母在哪裡?」

  夏油傑咳了咳,示意他稍微收斂一點。

  「其實是白澤,」一旁的公良笙解釋道,「不是獨角獸。獨角獸是另一種生物,我們的族群差別還是很大的。」

  不過這孩子的反應似乎很平淡啊。

  她稍微頓了頓,身形一收,就化作了一頭皮毛銀光燦燦,神采奕奕的白澤。

  白澤踏在地板上,四足纏繞著如雲如霧的環帶,不等幾人細看,它就搖搖尾巴,又變回了那個穿著白襯衫牛仔褲的女老師。

  「是白澤的真身,」公良笙笑著說,「我們一族其實長得差不多,以前有被認為是祥瑞的像征。」

  她看著底下三個人震驚的眼神,終於滿意了。不錯,這才是應該有的反應嘛!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她看向三個孩子。

  比如說白澤家族,比如說神奇傳說,比如說她為什麼來這裡教書...

  「有!」五條悟興奮的舉手說道,「老師,我想學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公良笙:學...?

  五條悟:變大變小變漂——唔唔唔唔/被夏油傑拖走.jpg

  **

  本文純屬自娛自樂,因為漫畫還沒更完,所以與後面有矛盾的話請當我這裡是私設hhhhh

  想寫超厲害的妖怪大老師!所以說就開坑了!

  請不要吝嗇評論和收藏嗚嗚嗚!!這對我來說很重要!謝謝大家!


第2章 火鍋

  此話一出,被夜蛾正道當頭敲了一下。

  「不要說這麼失禮的話,」他沒好氣地說道。

  公良笙挑了挑眉,抱著手臂靠在黑板上,看著不但舉著手還四處晃蕩,精神氣十足的五條悟。

  「沒事,夜蛾老師。你想學什麼?」她問道,「是指什麼?如果是變身,沒有白澤的血統是學不來的。」

  准確的說,這本就是白澤一族的原型,只不過成年後能自由掌握兩種狀態來回切換而已。

  不是什麼秘密,因此也沒必要避諱,倒是一開始就講清楚比較好。

  「那就是——」

  「就是給你們看看而已啊,」公良笙笑著說道,話說的倒是很干脆,「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她身後的尾巴倒是沒收回去,閑的沒事干四處晃蕩著,還撈了個從夜蛾正道身邊偷偷滑下來的玩偶,靈活的卷起尾巴尖,又遞回給一旁的夜蛾正道。

  那只小老虎不客氣的啃了一口尾巴,才慢吞吞的從尾巴尖上滑到夜蛾正道的懷裡。

  「就是看看——啊,問題的話,那要看老師能教我們什麼了。我倒是想知道,一只自稱是白澤的妖怪,能教咒術師什麼?」五條悟收回了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如果是一般的東西,我們可不一定會乖乖聽話哦。畢竟,我和傑可是『最強』啊。」

  他話語中全然是對自己和同伴的的自信,果然是這個時期的孩子,充滿了「我天下第一」的囂張與狂妄。

  倒是很…刺頭。

  公良笙笑了起來,倒也沒對他挑戰自己作為老師的權威而生氣。

  畢竟作為強者為尊的妖族,老師的威嚴可一向是要靠自己來「得到」的。

  不過這個名叫五條悟的孩子,剛開始看起來是個可愛孩子,現在倒是覺得…

  不但可愛,脾氣也挺大的嘛。

  見新老師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五條悟嘖了一聲,身體後傾,往後一倒,隨意的架起了腿,「所以說老師的答案呢?」

  這原先是個帥氣的動作,但耐不住鼻梁上的眼鏡隨著他的動作猛地翻到了額頭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五條悟捂住額頭,「痛痛痛痛痛——」

  他還沒來得及假模假樣的喊兩聲,一條白色的尾巴就向他席卷而來,帶著銳不可當的風直衝他的正臉。

  他瞳孔微縮,下意識想閃避。

  可惡,太快了,他還來不及閉眼——

  身旁的兩人還沒來的及做出什麼反應,那條尾巴就卷走了五條悟的眼鏡,順便還在他背後輕飄飄的拍了一下。

  雖然說尾巴的動作確實是溫柔又和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將他往前帶去。

  椅子又重新倒了回去,五條悟完全狀態外的順勢倒在了桌上,摸了摸自己空空蕩蕩的鼻梁。

  「欸?」他茫然的發出了兩個音節,「哦。」

  而一邊的公良笙則是已經把眼鏡順手戴上了,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個鏡子。

  「還不錯,」她戲謔地說道,「歸我了。」

  夏油傑冷靜的在一旁,看著因為丟掉眼鏡完全癱平的五條悟,又看了看台上的白發女人。

  她現在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像是悟,尤其是那種有點痞氣的笑。

  …要是他不是和悟相處過這麼久,也去過五條家,他都覺得這位名叫公良笙的新老師是某個五條家的親戚了。

  或者是什麼失散多年的親姐弟。

  夏油傑與家入硝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一種意思。

  兩人會意的對彼此點了點頭。

  果然——

  眼鏡才是那家伙的本體吧?!現在是出現了人傳人現像嗎?

  見一個趴在桌上,另外兩人似乎完全在神游天外,公良笙拍了拍手,試圖集中他們的注意力。

  哎呀,學生這麼聽話也不好。

  她本來以為會有人直接衝上來要打架,還特意沒穿裙子。

  見幾人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回了講台上,公良笙清了清嗓子,說道,「好了,不開玩笑了。」

  她扶了扶眼鏡,朝下面的三人說道,「雖然說不能教你們怎麼變成白澤,但提升體能速度倒是完全沒問題的哦——」

  速度訓練是白澤一族幼崽的基礎訓練,和平常的人不太一樣,她們一族也有特殊的方法。

  摔打摔打,培養孩子,教學的樂趣,不就在這種嗎?

  「要學嗎?」公良笙意味深長的問道,「要學的話,以後就要好好的跟著公良老師哦。」

  「不接受中途退出的,」她補充。

  不過看下面三人發亮的眼神,看來是已經掉進坑裡了。

  一旁的夜蛾正道看著已經完全聚精會神在聽的幾個孩子,倒是沒怎麼打算去干預。

  他順手帶上了門,彎腰抓住了在他腰間晃來晃去打算逃跑的咒骸,塞在了懷裡。

  看來,新老師已經找到和這幫孩子相處的辦法了啊,他這樣想。

  **

  「這裡是教工宿舍,公良老師,」家入硝子將門推開,「我就在下面一層,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

  公良笙打量了一下這個宿舍。

  不怎麼新的房子,吊燈被擦拭的干干淨淨,但仍舊透著股年代的感覺。

  「聽說這幾天會有新老師來,我們就稍微打掃了一下,」硝子解釋道,「這棟樓住的女生只有我、冥冥學姐和庵歌姬學姐,她們過一會應該會上來拜訪老師的。」

  「好,辛苦硝子啦,」公良笙說道,順手從隨身的袋子裡摸出一整套廚具、幾袋米和一些蔬果來,放在桌子上,又去擺書,「你們這裡,有食堂嗎?」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快到我每天吃午飯的時間了。我是習慣了自己做飯的,想借一下這邊的火。」

  「老師還會做飯嗎?」家入硝子驚訝的說道,「我們是一般靠,嗯,點外賣…」

  她接過一些書,也幫忙擺了起來,「以前是有食堂的,但是大家不怎麼去,用應該是還能用的…」吧。

  她其實也好久沒去了。

  學校裡,誰會真的去食堂吃飯呢?

  一共也才沒幾個學生,要是去吃飯,那就要自己下廚,大家都嫌棄做飯麻煩,久而久之食堂就荒廢了。

  畢竟邊上沒多遠就是小吃街,再遠一點還有更多的餐廳。

  好吃的太多了…

  「那就好,」公良笙松了口氣,「邊上的蔬果店之類的地方,你應該知道位置吧,硝子?」

  她算了算時間,「趁著你們練習去采購食材,等你們做完練習,可以一起吃火鍋。」

  「啊,老師,」硝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我們打算晚上去市中心的餐廳吃…」

  她問道,「老師要一起嗎?」

  公良笙頓了一下,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看起來極具親和力。

  「別著急嘛,」她悠然說道,「說不定你們訓練完,就已經放棄這個想法了呢?」

  這句話聽的家入硝子背後一涼。

  她怎麼感覺…所謂的負重跑圈,似乎不像是她想像的那樣??

  **

  高專的操場上。

  這裡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巨大的雲霧團包裹著跑道,上面灑著一些金光燦燦的東西,細小又精致。

  負重的幾人正努力的奔跑著,時不時伸手去試圖撿拾著那些東西,卻始終會因為把握不好平衡而摔倒在雲霧團上,在下一秒又會被重新托起到原來的位置。

  然後被雲霧團順走所有撿到的東西。

  雲霧團令他們感覺像是浮在水中,時不時由底層向上的氣流則是令幾人感到在這裡行走更加艱難。

  雖然由於負重牢牢地壓住了,不至於飛起來,但是也因此,控制步伐變得更加困難了。

  而更讓他們煎熬的是一旁正從鍋中傳來的咕嚕咕嚕聲。

  就在終點的不遠處,番茄牛腩鍋底酸甜鮮香的香味向四周逸散,飄啊飄,就這樣鑽到了他們的鼻子裡。

  而在他們的視野可見範圍內,一旁的食材由咒骸認認真真的端著,整齊的一排排碼在邊上。

  牛羊肉卷,魚丸,蟹棒,雞翅鴨翅,各種蔬菜…

  「…快點哦,」將廚具搬到操場,慢條斯理炸著小酥肉的公良笙說道,「我說你們啊,好歹是尖子生,加把勁啊。完不成的話,不但吃不到火鍋,明天的練習也要加倍哦。」

  覺得差不多時候了,她用公筷挾起一塊小酥肉,沾了沾特制的醬料,放到夜蛾正道的碗裡,「夜蛾老師也吃。我剛剛稍微試了一下,覺得應該還不錯。」

  夜蛾正道矜持的說了句謝謝,才開始動筷。

  咬了一口小酥肉,他的眼神一亮,手下不停,一會就吃完了一小半。

  正在試探著新動作的五條悟看見他不停從盤子中夾小酥肉的動作,瞪大了眼睛。

  「夜蛾老師!」五條悟腳下不停的喊道,「也給我們留一點啊!」

  看他不停的在吃,那這小酥肉肯定很好吃!

  「你們要加油啊!」夜蛾正道也同樣大聲的回答道,「越早完成,越早能吃上飯!悟,傑,硝子,努力啊!」

  他還故意夾起了一塊,站起身來,在幾人的面前走了一圈。

  這讓幾人更加氣悶了。

  激將法是相當有用的,幾人加快了動作,身形也變得利索了不少。

  見老師們不在意他們私下的小動作,借著蒸騰的雲霧,三人已經試著開始換著法子的配合,試圖通過小動作加快搜集石子的速度,配合著掩蓋著彼此的失誤。

  三人共用的袋子中的金色石塊越來越多,終於在即將開鍋之前完成了這次的練習。

  將袋子往外一丟,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已經已經完全動不了般癱倒在了地上。

  「好累啊,」五條悟喘著氣說道,「公良老師,我剛剛用咒術,發現完全使用不了哎——」

  他身邊的夏油傑則是稍微講究一點的撐起了半個身子,看向公良笙,「老師是做了什麼吧?」

  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感覺用反轉術式也不行,」家入硝子嘆了口氣,「腿好酸哦。」

  「啊,是,」公良笙笑著說道,「畢竟是純粹的練習哦,不可以用咒術的。」

  她身後的尾巴將幾個孩子一個個包裹著卷到提前准備好的位置上,「喝口水吧。食材可以下鍋了哦。」

  「好耶——」三人有氣無力的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番茄牛腩火鍋,好吃!!!

  吸溜——

  更新時間大概是在九點左右,今天去考六級所以晚了一點/嘆氣

  說起來我還開了倆有咒術的坑,一篇是亡靈法師,另一篇是學牲干飯日常,有興趣可以點進專欄看看!


第3章 神鬼圖鑒

  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到了晚上。

  太陽下山後殘余的溫度快要消失殆盡,但更令人感到熱的,是正在煮的火鍋。

  不斷添加到鍋中的食材在鮮美的湯中隨心所欲的翻滾著,冰塊在杯中上上下下的起伏,冒著冰涼涼的氣泡,再破開,流出一絲清甜的香氣。

  五條悟三人持著長筷四處撈著火鍋裡的牛肉,全然沒有了剛剛累癱的樣子,幾乎是游刃有余地在發泄著自己還剩余的力氣,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

  而相比較而言,實際上公良笙和夜蛾正道的吃法更加含蓄矜持。

  吃著吃著,夜蛾正道和公良笙率先停筷子了。

  胳膊還被五條悟別著,注意著兩人的夏油傑分神看了過來, 「老師們不吃了嗎?」

  就說這麼一句話的功夫,原本碗裡的蛋餃就被夾了個一干二淨,他卻壓根沒發現,還在看著兩個老師。

  「我是吃飽了,」公良笙握著手裡的玻璃杯,慢慢的啜了一口,「今天沒干什麼特別劇烈的運動,吃的太多容易消化不良。」

  她杯子裡的是泡了枸杞的溫開水,一派養生的悠閑樣子,「倒是夏油同學,你還沒吃飽吧?」

  看著在夏油傑背後開始拼命咀嚼蛋餃的五條悟,公良笙露出了一個笑。

  「你的蛋餃要沒了哦,」她慢吞吞的說道。

  「什麼?!」夏油傑下意識低頭,發現自己碗裡之前涮好的蛋餃已經消失不見了。

  裡面空空如也,除了一點湯汁,什麼也沒有。

  而邊上五條悟則是滿足的癱在椅子上,嘴裡還嚼著最後半個。

  他看著明顯暴躁了的夏油傑,眨了眨眼睛,試圖裝無辜,「傑——」

  「混賬悟!」夏油傑抓住了他的領子,「給我吐吐吐出來——」

  他等了好久的啊!!這混蛋!

  就在兩人還在你打我我打你的時候,最後一個蝦滑也快熟了。

  一雙筷子眼疾手快,率先夾走了慢慢浮起的最後一個蝦滑。

  「你們繼續打,我就先不客氣啦,」家入硝子滿意的將蝦滑挾起,「最後一個蝦滑就是我的啦——」

  還沒等到碗裡,她的筷子就被打落了。

  夏油傑伸手一接,那個剛煮好的、晶瑩粉白還裹著一層番茄湯汁的蝦滑就這樣掉在了他的碗裡。

  「吃火鍋的時候,不到最後一刻,可不能放棄啊,」夏油傑從容的拿起筷子,把蝦滑夾到嘴邊,他還沒咬到,手中的筷子就被以同樣的姿勢打落了。

  「你才是那個應該小心的人,傑,」五條悟又夾回了那個蝦滑,咬了一口,「好吃,硝子的涮蝦滑手藝越來越好了——!」

  他的腦門被硝子當頭敲了一下。

  **

  酒足飯飽之後,收拾好操場,幾人就向著宿舍樓走去。

  說是男女分開的宿舍樓,其實也沒幾個學生,只不過是隔了一條過道而已。

  回去的小路上黑漆漆的,連盞燈都沒有。

  公良笙嘆了口氣。

  「雖然說把經費都丟在了咒術師的任務報酬上,」她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但這可是這個國度唯二的咒術教育機構啊,總還是要重視一下教育的吧。」

  「因為我們也不常住在學校嘛,」邊上的五條悟接話道,「哎呀,反正像今天這樣晚上還在外面閑逛的時間很少,就干脆省下這些錢吧——大概上層是這麼想的吧。」

  他踢開一顆石子,「還挺好猜的呢。」

  公良笙聳了聳肩。

  「他們就是這麼想的,」她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門,說道,「小小年紀,成熟的有點過分了吧,五條同學?」

  「才沒有!傑比我更成熟,是不是,傑?」五條悟伸手,把走在邊上的夏油傑拉到了他的邊上,「傑,來,笑一個——」

  夏油傑無奈的嘆了口氣,將五條悟搭在他肩上的手挪下去。

  「我倒是想知道,」他看向公良笙,「老師為什麼會想來咒術高專當老師?」

  「啊…」公良笙歪了歪頭,「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呢?」

  她拍了拍衣擺,「說說你的想法吧,夏油同學。為什麼覺得我不應該想來當老師?」

  「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夏油傑說道,「看起來老師並不像是缺錢的樣子。」

  他之前有觀察過,雖然是看起來很普通的牛仔褲和白襯衫,材質和做工看起來都不錯。

  「可惡!五條悟,你給我等著——」

  「我就不!略略略…」

  身後傳來兩人打鬧的聲音,夏油傑頓了一下,努力忽略這些聲音。

  「白澤的話,據說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我根據上午的事情,推測出作為妖怪的老師,速度與體能也非常強悍,干什麼都能很優異,」他繼續說道,「公良老師是因為什麼,來高專當老師的呢?」

  「唔,怎麼說呢,」公良笙稍微攏了攏耳後的發絲,說道,「因為,老師是一種很棒的職業。」

  她看向保護罩外的漫天星辰,那條白色的尾巴也隨著她的心情一卷一放,自在又悠閑,「看著學生慢慢成長,最後超過自己,聽起來就很棒嘛…」

  夏油傑沉默了。

  「因為興趣嗎?」過了一會,他喃喃道。

  無關強弱,無關憐憫,無關責任,只是自己的愛好嗎…

  「為什麼不能是愛好呢?」公良笙看向他,「說到底,無論是咒術師也好,老師也好,都只是附加的『標簽』。如果有令你喜歡的東西,就去拼盡全力的實現它,做不到也沒必要後悔。人的一生不就是這樣嗎?」

  她話說完,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所以說,不要想太復雜啊,先把權衡利弊什麼的,都拋在腦後試試看。你這個年紀的孩子,耽誤了所謂的『青春』,會很可惜的哦?」

  落葉打著旋兒從邊上飄過,即使是夜裡,夏油傑也似乎能看見新老師臉上無奈的笑容。

  「還是孩子啊,」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向著陽光肆意的生長吧,明媚張揚又意氣風發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這幫大人去做吧。」

  她玩笑道,「說不定,我正是為此而來的呢?」

  為此…而來嗎?

  夏油傑愣住了。

  而率先站住的公良笙從她那個幾乎是萬能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枚發夾。

  垂落的那一撮頭發被人輕輕別到了耳後,她溫熱的指腹貼著他的皮膚,使得那一塊幾乎在發燙。

  將純黑的發卡別好,公良笙退後了幾步,搖了搖頭。

  「果然還是放下來好看,」她說道,又伸手,將那一縷頭發放了下來。

  「總的來說,其實確實只是為了自己的願望啦。找個地方教書,老家那又已經沒有我可以教的崗位了。來到高專,是個意外,但…」

  笑著看向後面跟上來卻仍在鬥嘴的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公良笙輕聲對身側的夏油傑說道,「你們都是很好的孩子,至少我覺得,作為白澤的我並不討厭。無論如何,認識你們還是讓我覺得很值得的。」

  在樓梯口附近,公良笙又回過頭,看了一眼這個時代難得還有一頭長發的男孩子。

  「加油吧,」她隨意的揮了揮手,「我很看好你們哦。你,五條,硝子,大概日後都能大有作為哦。所以說現在,在成熟長大之前,在學走我這個白澤的一身本領之前,把你那些救世濟民的想法放一放,盡情享受青春吧。」

  「我很期待,以後超過我的你們。」

  夏油傑站在原地,看著背對他,慢慢上樓的公良笙,握緊了手中的發夾。

  **

  又是一天的訓練結束。

  「今天的感覺怎麼樣?」公良笙坐在操場邊上,「有觸摸到一點邊界吧。」

  「誰想來說一說感受嗎?」她看向癱倒的三人。

  看著舉起的三只手,公良笙笑眯眯的選了五條悟。

  「五條同學的悟性最好——你先說吧,」她說道,「接下來是夏油同學。硝子的話,一會有額外的療愈課上,到時候可以細說。」

  「有一點,」五條悟張開手掌,又握緊,就像是能握住什麼無形的東西一樣,「感覺到了那種——『力量』,而且這幾天訓練下來,感覺身體的靈敏度也提高了。」

  其實不只是靈敏度。他們對身體的掌控也變強了,平衡感、力量的釋放與幾人之間的默契也在不斷加強…

  五條悟看向自稱是白澤的公良老師。

  所以說,這也是她預料到的嗎?

  「啊,沒錯,雖然說體系並不相同,但畢竟是純粹的身體訓練,有效果也是正常的,」公良笙說道,「我估計也是互通的。」

  她從口袋中摸出了幾本書,正打算丟給他們,又突然想起來這裡沒有燈,剛剛充當著柔和燈光的雲霧團也被她收了起來。

  雖然說她自己作為妖怪是能夜視的,但也不能勉強孩子摸黑看書嘛。

  她伸手敲了敲自己額頭上的角,讓它像是白熾燈一樣一點點亮了起來。

  「哇——」三人坐在地上,驚奇的看著這一幕。

  「別『哇』了,」公良笙將手中的書丟給幾人,「稍微看看吧。雖然說現在才學到第一階段,但是提前預習也是好的。」

  她雙手背在腦後,正要繼續說些什麼,邊上監督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地上幾人也停下了打鬧的動作,看向那位監督。

  「…都在這邊,是的,」監督低聲說道,「我立刻讓他們過去。」

  他合上了手機,看向幾人,沉聲道,「休息時間恐怕要到此為止了。上面下發了緊急任務,在新宿站附近,有一級咒靈出現,需要你們前去祓除。」

  習以為常的幾個學生都站了起來,反倒是公良笙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杯子落在桌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現在嗎?」公良笙問道,「大半夜讓幾個學生,去執行什麼『任務』?」

  她不客氣的說,「大人都死了嗎?」

  說出這句話,她就頓了一下。

  「哦,不對,」公良笙糾正道,「因為自身能力不夠,就自覺地放棄掙扎,干脆讓『有天賦又強大』的孩子們去執行任務啊——說到底,真是一群廢物。」

  周圍安靜了下來,監督也一副縮起頭做人的樣子。

  畢竟在來之前上面就交代過,公良小姐平時脾氣不太好,要盡量順著…

  「…嘛,也差不多吧。畢竟是救人,去還是要去的,」片刻後,五條悟輕描淡寫的答道。

  他站起身來,拍拍身上不存在的泥土,順便邀請,「公良老師要一起嗎?我記得,老師還沒去過新宿站吧?」

  公良笙思索片刻。

  「去,防止你們惹下什麼爛攤子,把我的招牌給砸了,」她說道,「提前說好,由於和某些人的約定,我在東京是不能擅自動手的。稍微看了一下,是還算簡單的小東西。不過,如果由於某幾個人大意馬虎,需要我親自出手的話——」

  她露出了一個與平時沒兩樣的笑容,語氣卻陰惻惻的。

  「到時候回來,加作業。」

  「那如果完成的好呢?」五條悟眨著眼睛問道,「有沒有獎勵呢——」

  公良笙挑了挑眉,從懷裡摸出了一本小冊子,在幾人眼前晃了晃。

  五條悟只看見冊子上隱約寫著幾個字,似乎是「鬼」、「神」、「圖」的樣子。

  「要是完成的好,一人獎勵一本這個哦,」她輕松的說道,「老師的畢生心血,可都在這裡啦。」

  作者有話要說:

  表面上:秘籍讀條加載中——

  實際上:背書任務加載中——

  感覺大半本應該都是輕松日常(因為我寫日常比較熟練x),追完漫畫的我哭的好大聲嗚嗚嗚,大妖怪老師才不會放任小朋友被刀啦/癱平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看到這裡記得收藏評論吖!

  遞公良老師毛茸茸的尾巴(x)


第4章 詛咒師

  「可是,公良小姐,」監督慌忙說道,「按照規定,您不能參與這些任務——」

  公良笙翻了個白眼。

  「既想讓我教這些孩子一點東西,又想讓我別參與這些孩子的任務,」她不耐煩的說道,「有本事讓他們那幫廢物自己來教,煩死了。能力不大,想七想八,有毛病嗎?」

  一聽見公良笙疑似要罷工,監督立刻閉上了嘴。

  他恨不得自己沒來過,明明是高層的命令,得罪人的活都是他們做,唉……

  公良笙可不管他是怎麼想的。

  她向前走去,身上的白裙隨著走動逐漸變短,全身由雙腳開始化為獸形,最後逐漸變成了那只威風凜凜的白澤。

  夏油傑的肩膀被人戳了戳。

  「有沒有感覺這次的老師,比之前那次變大了好多?」硝子輕聲問道。

  夏油傑認真的看了看。

  「好像是的,」他無奈的笑著說道,「一會可以問問看老師。」

  「當當!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五條悟突然扒住了兩人的肩膀,擠了進來,「我也要聽——」

  兩人齊齊嘆了口氣。

  「聽什麼?」那只白澤向他們走來,「走了,上來我們趕緊過去。」

  雖說化為了獸形,她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清爽又舒服,「畢竟要救人的話,我帶你們過去快一點。」

  「啊,好,」幾人答道,然後一個接一個的跳上了白澤的背部。

  「在那個方向,」硝子率先抓住公良笙前額的角,說道,「老師會不會很累……?」

  公良笙輕輕的抖了抖,邁開前爪往那個方向奔去。

  「沒多久,坐穩了,」她說道,「然後,雖然沒去過,我還是知道在哪裡的。」

  「畢竟,我可是白澤啊。」

  **

  高樓上,站著三個詛咒師。

  「如果是一級詛咒,那能拖住他們的時間有限,」其中一個人說道,「家臣,你先下去,截住那個長發的男高中生。另一個叫什麼家入的,應該是咒術師那邊重要的底牌吧?號稱是反轉術式唯一熟練掌握、並且能拿來救人的女生——殺了最好。這個女生就交給你了,什雄。」

  那個名叫家臣的、年邁的老人佝僂著身子,低低咳了一聲,默認了他的話。

  他身後的影子拉長、變大,膨脹成了一節一節的巨型咒物,再慢慢的融進了建築物裡。

  「到時候,獎金給我三分之一,」他嘶啞的說道,「我暫時聽你的,去截住那個長發的小子。」

  「可以,只要你有命回來拿,」那個發令的人說道,「到時候見,家臣。」

  家臣用那雙混濁的眼睛,看了一眼他。

  「……說不定是你沒命回來了。」

  而另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獰笑著問道,「憑什麼聽你的?」

  他向下一跳,背上驟然生出雙翼,「就讓有能力的人獨占這三份獎金吧——」

  而這個剩下的人,則是慢慢直起了身來。

  分明是在高樓上,他的下/身卻如同陷入泥沼般消失了。

  「有些人,」他慢吞吞的說道,「看見了前方的陷阱,卻錯過了天上的。險而又險的避開了天上的,卻沒想到,慌不擇路的自己已經把自己逼入了地上的陷阱中去。」

  他的身體不斷融化,而地上卻出現了入岩漿般不斷翻湧的氣泡。

  「自稱是最強大的五條悟,如同神明般熠熠生輝,又怎麼能照到我這種角落的泥淖呢?今天,我,就要成為這'弒神'的人,」他這樣說道,「五條悟——等著吧。」

  風聲呼嘯而過,四下陷入一片寂靜。

  **

  「老師的速度好快!」五條悟輕輕松松跳下,「比平時到達早了不少——」

  「感覺老師都沒走兩步,」夏油傑也一躍而下,身後跟著家入硝子,「老師,這個我們可以學嗎?」

  「可以吧,」公良笙變回穿裙子的女人,「回去試試看,不行就教你們別的。」

  她看了看天上,輕松的說,「你們先去吧,記得降下帳。」

  她身邊站著的是站的歪歪扭扭,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監督。

  大概是剛剛被塞進口袋裡趕路給了他不太好的感受,看起來兩眼無神,暈暈乎乎。

  「老師不跟我們一起去嗎?」夏油傑看向她,「我以為老師會一起去看看...咒靈什麼的。」

  另外兩人也看向她。

  「老師,要一起去嗎?」兩人齊聲問道,又嫌棄的看了一眼彼此。

  「不要,又不是三歲的小朋友,」公良笙聳了聳肩,「自己去啦。我的話,我去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吃的,好吃的話待會給你們留點。說起來這邊的燒烤晚上還開著……要是盡早結束的話,我請你們吃燒烤吧。」

  「好,我們會盡快解決的,」硝子答道。

  而她身邊的五條悟則是活動了幾下手腕手腕。

  「那老師可以多選點菜,」他笑嘻嘻的說道,「我們一會就解決了。」

  **

  這次的咒靈也依舊看起來奇形怪狀,以及實力不怎麼樣。

  幾人沒多久就解決了這個咒靈,慢悠悠的往上走著,將監督和其他幾人留在後面收拾剩下的事情。

  「傑,你說老師去哪裡了啊,」硝子看著手機上消失的定位,「火鍋店沒有哎。」

  「有可能臨時有事情吧,」夏油傑回答道。

  他將外套隨意的系在腰上,咒靈也已經收了回去,就這樣慢吞吞往前走著。

  而一旁的五條悟則是嫌熱般,伸手拽開了最上端的幾個襯衫扣子。

  他漫不經心的指了指前面,「我看了,老師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

  踏在詛咒師的身上,公良笙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手上的劍。

  「我說,」她仍是笑眯眯的,卻隨手將沾了血的帕子丟在了另一個已經爬不起來的詛咒師臉上,「長個教訓,下次別欺負我的學生哦。」

  詛咒師家臣力竭,他半昏迷著,已經說不出話了,另一個生著雙翼的詛咒師什雄也被削掉了一半的翅膀,昏迷了過去,不知生死。

  周圍是橫七豎八的咒靈屍體,原本干淨的走廊內壁濺滿了血,到處都是斷裂的、屬於非人類的半截肢體,表明著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

  而公良笙身上依舊是整整潔潔的,裙子干淨又素雅,看不出一絲褶皺。

  見唯一還醒著的詛咒師沉默不語,她又踢了踢,「說話。」

  想到剛才受到的折磨,原本囂張又自信的詛咒師敢怒不敢言。

  「……我錯了,」他痛哭流涕,「我要是知道他們是您的學生,我絕對、絕對不會——」

  要知道這高專來了個戰鬥力這麼強的老師,誰會找死想不開,跑來這裡賺人頭錢啊!

  那個在黑網上發布任務的人是智障嗎!啊!害死詛咒師了!

  公良笙搖了搖頭,似乎不滿意於這個回答。

  「錯了,」她一腳又踩上這個詛咒師的背,用力碾了碾。

  詛咒師背上的傷口再次崩裂開,他發出一聲慘叫,哀嚎道,「大人,大人,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背上的動作頓住了。

  公良笙蹲下,掐住他的下巴,居高臨下的說道,「既然我現在當老師了——好,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吧。」

  怒氣縈繞在他的心頭,詛咒師幾乎是張口就來。

  「……我真的錯了,」他流著淚說,「我就不應該到這裡來,干這種卑鄙的買賣!我怎麼能這麼狠心,對祖國的花朵痛下毒手!我好混蛋!」

  公良笙滿意點頭,「這還差不多。」

  雖說她答應了那些家伙,不會插手幾個孩子祓除咒靈的事情,但是可沒答應他們不對這幾個來找茬的「人類」動手。

  更何況這些人不太走運,看見她沒跑,還想抓她當人質——

  何必放過自找不快的人呢。

  把這些家伙帶回高專吧,等硝子練手完了還可以順手拿來干點別的。

  廢物利用,可是傳統美德。

  「公良老師!」一個女聲高聲喊道,「公良老師——」

  是硝子的聲音。

  公良笙抬起了頭。

  她看著走來的幾人,揮了揮手,「這裡——」

  幾人帶著猶疑,相當謹慎的走向她,周邊的血跡隨著時間的推移,倒是很神奇的在慢慢消退。

  身下的人動了動,被公良笙又威脅的拍了兩下。

  「快來,硝子,」她站起身來,指了指這幾個半殘不殘的人,介紹道,「給你找了幾個小東西練練手。」

  「我……嗎?」家入硝子愣了一下。

  「對對對,抓緊時間,」公良笙拍了拍手,「加油啊硝子,我訂的燒烤位置時間快到了,我可是提前交了錢的。」

  她將位置騰給硝子,自己則是將劍收起,隨手拿了截發帶出來,熟練的扎了個馬尾,又看向另外的兩人,「你們也試試看吧。」

  「我之前試過啦,雖然怎麼都學不會……」五條悟抓了抓頭發,「傑可以試試看。他試過治療自己,有一點效果的。」

  「我嗎?還是算了吧,」夏油傑擺了擺手,笑著答道,「萬一治出了幾個手,或者八條腿就糟糕了對吧——」

  「又不要緊,這幾個人是接了懸賞來殺你們的。廢物利用而已,」公良笙不容置疑的說道,「你們,對,悟和傑,現在,都去試試看,反正硝子使用反轉術式要一會時間。閑著也是閑著,我來看看你們到底是在哪裡出了問題。」


第5章 翻新高專

  肉片在烤盤上滋滋冒著熱氣,公良笙時不時翻一翻,等它完全熟透。

  四人盯著那些正逐漸變熟的肉片,眼都不眨,坐著等吃。

  「老師,」五條悟突然說道,「那些詛咒師,是來狙殺我的吧?」

  他看著對面認真往肉片上撒胡椒粉的公良笙,「傑在黑網上看見了那個懸賞。」

  「啊,是,」公良笙頭也不抬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她又用公筷戳了戳裡面的肉,確認熟透後,一人分了幾片。

  「我們可以自己解決的,」夏油傑夾起肉片,「老師這樣,會被上層那幫人認為是『保護欲過強』的吧。」

  他滿足的咬了一口仍然冒著熱氣的五花肉片,混合著鹹香和鮮嫩的口感一瞬間跟著汁水在嘴裡爆開,「好吃——」

  「他們愛怎麼想,那就怎麼想,」公良笙也挾起一片肉,咬了一口,「和我有什麼關系嗎?」

  「但是我們沒有老師想像的那麼弱啦,」五條悟說道,「我覺得完全可以解決他們的!」

  他比了個手勢,「biu——的一下,就解決啦。」

  烤爐仍冒著熱氣,硝子、夏油傑慢慢的在往上面加烤一些別的肉片、雞翅之類的。

  「那和我保護你們,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系,」公良笙喝了口汽水,「我覺得,在沒畢業之前,至少在我離開高專之前,你們還是少殺幾個人比較好。」

  她看向幾人,「我非常討厭殺人,但是有時候不得不去做。我知道你們殺人也是因為『不得不』,但我知道,你們肯定內心,是有動搖的吧?夏油同學,你是為什麼會去執行任務?」

  她用公筷慢條斯理的剝開公盤中的那塊五花肉片,「或者說,你是『以什麼為借口』,說服自己去殺人?」

  正在給雞翅翻面的夏油傑被點到名,頓了一下。

  「作為強者,保護弱者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他答道,「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公良老師。」

  「那可真的是太——虛偽了,」五條悟靠在椅背上,「是吧,公良老師?」

  硝子則是安靜的坐在一旁,沒有插畫。

  公良笙笑了一下。

  「並不是說我看輕你們的觀點,」她將肉片放入烤爐上,冷熱相碰,立刻發出了滋滋的聲音,「但是有時候有些事情,沒有親身經歷過,你會覺得我說的不過如此。對於你們的這些觀點,我就暫且持保留態度吧。」

  「讓心智都沒成熟的學生上戰場面對死亡是完全愚蠢的行為,」忽略了五條悟「不要嘛」的聲音,公良笙繼續說道,「暫且先知道我的態度吧。咒術界上層以』提前培養他們面對死亡能力』,或者』在死亡的環境下才能鍛煉能力』為借口將任務附加給學生,讓孩子成為行刑者的想法,也是完全錯誤的。無論孩子本身願不願意,這都是過分的、強加的,而不是能冠冕堂皇拿出來說道的東西。」

  她指了指手機,裡面是監督拍給她的,三個詛咒師在努力記下並背誦高專管理條例的照片,「所以說,既然上層擺不平這幫家伙,把本來能拿來用的人丟到一邊,就讓我來『廢物利用』一下吧。」

  「我對他們施加了『咒約』。他們以後,就是你們的陪練、祓除詛咒的前鋒、必須吃苦耐勞來償還罪孽的打工人等身份疊加在一起的詛咒師了。能省出時間干點別的,你們應該也很高興吧?」公良笙總結道,「日常換洗、打掃衛生也務必交給他們,什麼時候能改過自新,什麼時候能結束這些義務勞動。」

  她忽然又想起什麼般,補了一句,「你們的學姐那邊,到時候也由你們來介紹吧。」

  三人看了看彼此。

  確實,能少干點活,又能達到原本的目標,誰不樂意呢?

  **

  晴朗的一天。

  陽光灑滿了學校的操場,公良笙坐在她的那把椅子上,戴著耳機哼著歌。

  她面前則是如昨晚一樣的泥淖,但不同的是,面前的泥淖正翻滾著不斷攪拌著的水泥。

  「我真聰明,」公良笙又喝了口果汁,拍了拍邊上坐著的詛咒師的椅子,「是不是?順便,讓你的咒靈抓緊哦,鋪個電線而已。」

  她隨口說道,「慢的話,就換一個人好了。」

  反正她剛剛要來了另一個詛咒師的黑網賬戶,往殺死五條悟的懸賞上加了碼,應該一會後有一批人來。

  當然,用的是被抓住的三個詛咒師的錢。

  看著上方仍在努力和雲霧搏鬥的幾個學生,公良笙喝了兩口杯中的茶水,愜意的眯起了眼睛。

  既然都這麼空,空到有時間去接懸賞,不干點為社會做貢獻的事情說不過去吧?

  修橋鋪路、建設培養學生的各項設施、除去低級咒靈這種活…

  以後,都有的是人接手了。

  至於學生,干點這個時候應該干的事情,學學習,考考試,實習實習,循序漸進。

  咒術師也不一定要當行刑者嘛。

  身側坐著的正是豢養的咒靈可以融入建築物中的家臣,他的咒靈正忙得不可開交,他自己則是一動不動的坐著,分了一半神來恭敬地聽著公良笙的吩咐。

  聽見那句「換一個人」,家臣一抖。

  他本能的以為是要把他「做掉」的意思,忙擦了把汗,「是,是,馬上就好。」

  邊催促著手下的咒靈,邊默默祈禱著這祖宗可千萬別生氣。

  一般用這招來偷襲咒術師的家臣反正沒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輩子了,才發現咒靈居然能這麼用。

  「你一個人努力可不行,」公良笙說道,「元紀,新的路鋪的怎麼樣了?」

  前面黏糊糊的泥沼中鑽出了一個人頭,看起來還挺嚇人的。

  「快了,快了,」昨天還張狂表示要「除去五條悟」的詛咒師元紀露出了一個淳樸的笑容,臉上全是泥水,「馬上就好,接下來就等干就好了。」

  「不錯,」公良笙點了點頭,「做完了先歇一會。我剛剛試了一下你的黑網賬戶,一會你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元紀說了聲好,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公良小姐,那我先去繼續了。」

  還是干活安全。

  「去吧去吧,順便看看還有什麼髒活累活也一起干了,」公良笙無情地說道,「要自覺一點,做到『眼裡有活』啊。別閑著。」

  「是是是,」 元紀忙不迭地附和道。

  利用這些人來打掃、翻新這所舊舊的學校,她可不覺得不好意思。

  用誰不是用啊,之前聽說學校都是咒術界高層撥款,現在部分器具還是五條家出錢添置的,她都驚訝了。與其讓學生家裡贊助,還是找點別的冤大頭吧。

  耳邊響起幾下破空的風聲,正邊練習邊玩鬧的五條悟三人似乎有所感般抬起了頭。

  公良笙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拽下耳機,「獵物上門了。」

  她隨意的脫下外套,丟在椅子上。

  「好好學啊,一會元紀他們要跟你們打的。一會練習的時候沒有用到,加作業哦。」

  **

  「這是什麼?」庵歌姬小心的提起裙擺,避過面前看起來黏黏糊糊的東西,「是學校遭到入侵了嗎?我們怎麼沒收到消息?」

  冥冥將頭發甩到後面,「我看看。」

  她蹲下身,摸了一下地上四溢的泥土,然後站起身來,「是——」

  冥冥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瀝青?哎?」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猛然拽住身側的庵歌姬,「後退,是一級詛咒師!」

  兩人擺出了等待作戰的架勢,卻發現那個居然能入侵學校外圍結界的詛咒師正辛辛苦苦的抱著些什麼,費力地揮動著雙翼,壓根都沒注意到他們。

  「要,要要要抓緊時間——」什雄抱著一堆抹布,喃喃道,「我可不想再接受那幫小鬼的治療了。」

  他剛剛擦完所有的玻璃,正打算把屋頂用新的瓦片一點點補起來。

  宿舍樓那邊已經翻新過了,做完教學樓這邊,就剩下荒廢已久的食堂了。

  「喂,詛咒師——」庵歌姬大聲問道,「你在這裡干什麼——」

  什雄下意識往地上看去,看見那兩張臉,打了個抖,翅膀的揮動都停滯了一秒。

  他昨天呆在檔案室,和另外兩人一起拼命記下這些學生的臉,就怕會誤傷這幾個人給自己找打。

  「歌姬問你話呢,」冥冥拍了拍肩上躁動不安的烏鴉,看向什雄,「說話。」

  「沒……沒什麼,」什雄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在為人民服務!」

  庵歌姬&冥冥:???

  作者有話要說: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擔心評論太少了。因為我知道,鴿著鴿著,評論就多了。」

  ——從基友那裡聽來的,很有感觸,決定認真研習(x)

  下一章應該是七海海和灰原入學,我還計劃試試看寫打鬥,寫完這點我就跳時間線啦!!!

  畢竟其實也沒幾章了/咳


第6章 釣魚

  不緊不慢的走到側後門,那裡是她早上招呼了天元,「特意」給這幾個人留下的空隙。

  果然,那裡已經守著不止五個人了。

  看來高額的賞金確實吸引到了不少人,見有人出來,他們立刻圍了上來。

  一群長得奇形怪狀的人朝著她撲過來,她隨手抓住一個人,用力收緊手心,隨著指尖傳來骨裂的顫動感,那人發出一聲慘叫,還沒哀求,就被她隨手以投擲的姿勢丟到了另一個撲來的人面前。

  巨大的衝擊迎面而來,那人幾乎來不及反應,被迫抱著第一個倒霉蛋滾成了一團,最後重重撞上後面的屏障。

  ——屏障?

  幾人抬頭,才發現這裡已經並非是高專門口的斑馬線,而是另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發現啦?」公良笙歪了歪頭,那張溫溫柔柔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可是守法公民。」

  她意味深長的說過這句話後,就將因為嫌熱卷起的袖子放了下來,從腰上抽出了一把軟劍。

  隨著一道銀亮的劍光閃過,場上的人幾乎都避無可避的缺了點什麼。

  速度太快了,只是眼前一白,自己就成了缺胳膊斷腿詛咒師中的其中一人。

  「我真搞不懂,」公良笙隨意的甩了甩劍,又認真的將血跡抹在倒地者的衣服上,一點點把劍擦干淨,「你們為什麼明知道不可撼動,卻要以卵擊石。」

  「或者說,錢,就那麼重要嗎?」她抬起袖子,擦去唇角沾上的一點血跡,「抹消了你們的良心,覺得對孩子下手也沒關系什麼的…真是讓人看不下去的行為。」

  原本站在後方的幾人已經完全被恐懼衝昏了頭腦,不顧一切的將手中能用的東西朝公良笙丟去,有的家伙似乎終於意識到了這是新世紀,抖抖索索的從口袋裡摸出了幾把槍,拼命的按下

  靈活的尾巴幾乎將所有即將觸碰到公良笙身體的子彈一並擋下,她隨意的行走在槍林彈雨中,幾乎要被這群瘋子逗笑了。

  也不知道他們是愚蠢還是不愚蠢。

  公良笙隨意的打暈幾個詛咒師,觸碰到她的咒靈如煙霧般直接散去,唯一似乎還清醒著的人正拼命的往後縮著,似乎已經喪失了戰鬥的勇氣。

  她伸手抓住這個人的衣領,「我記得,你們之中有個叫伏黑甚爾的人,他在哪裡?」

  「不..不知道,」他瑟縮了一下,滿是驚懼,「瘋子——妖怪!」

  也不知道這聲瘋子喊的是她,還是伏黑甚爾。

  在他的瞳孔中,倒映著公良笙豎起的耳朵、額頂的尖角和和平常不太一樣、妖邪挑起的眼睛。

  他拼命的向後縮去,雙手用力的使勁掰著公良笙的那只手,卻只是徒勞。

  公良笙厭煩的嘖了一聲,隨手丟開擋在面前的那個人,任由他撞到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我不想費力去找,」她輕聲說道,「三、二、一…」

  還沒數到最後一個數,伏黑甚爾就雙手插兜,從樓頂跳下,「我在這裡,老妖怪。」

  他直直的墜下,如同鷹般展開雙手,朝公良笙撲來。

  公良笙怔了一下。

  「速度還挺快的嘛,」她將手中的劍收了起來,「不過,蠻沒禮貌的。」

  而她,打算教一教沒禮貌的小朋友應該怎麼說話。

  **

  三十分鐘後。

  「老師還要打多久?」五條悟戳了戳邊上同樣趴在牆頭上的夏油傑,「你覺得呢?」

  沒等夏油傑開口,公良笙就提著已經動彈不得的伏黑甚爾走了過來。

  「沒多久,」她將手中的甚爾丟給三人,「據說他還有個兒子,我去把小朋友接過來,真是不像話,自己的孩子都能亂丟。」

  「這是…我們要把他處理了嗎?」家入硝子手忙腳亂的接過伏黑甚爾的「屍體」,平放在地上,「解剖?」

  她伸手,在伏黑甚爾的心髒處稍微試了一下,「還活著哎。」

  話語中滿是惋惜。

  還半醒著的伏黑甚爾:???

  他咳了一下,虛弱的說道,「…隨你們處置吧。」

  「哦,那以後就是你們的體術老師了,」公良笙笑著說道,「好好治。」

  她隨手將五個昨天做好的咒物丟給他們,「好像冥冥和庵歌姬也回來了,一人一個,順便把老師也治治好。」

  見隨後趕來的夜蛾正道似乎要說什麼,公良笙嘆了口氣。

  「咒術界高層那邊我去說,」她正義凌然的說道,「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怎麼能讓我們高專的孩子沒有合適的體術老師呢?這不應當。」

  「但是伏黑甚爾,不適合吧,」夜蛾正道遲疑的說道,「我就怕他一時興起…」

  「等我恢復過來,就把他們都殺了?」伏黑甚爾覺得有道理,「沒錯,可以這麼做。」

  「哦,沒事,」公良笙隨意的答道,「殺不了。」

  她隨意的揮了揮手,「走了。」

  **

  今天本該是入學咒術高專的日子。

  七海建人理好了行李,提著箱子在預定的地點等候著據說會來接人的老師。

  但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人。

  「說不定是老師放了我們鴿子,」另一個入學的同期生灰原雄嘆了口氣,「哎呀,我超想早點見到夏油學長的,這樣一來萬一出任務了,入學第一天就看不見他了啊。」

  七海建人冷淡的將灰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挪下去。

  「不要搭在我身上,」他平靜的說道,順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下午兩點半,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遲到了一個半小時了。

  「哎呀,七海真的是,」這個認識多年的朋友大聲抱怨道,「就一會會啦——」

  「什麼就一會?」一個陌生的女聲插入了兩人的對話。

  七海抬頭看去,來者手上牽著一個短發的男孩子,這個男孩子的手上還牽著另一個稍大一些的女孩子。

  三個人慢悠悠的向他們的方向走來,女孩子的手裡拿著一串棉花糖,眉眼舒展、溫和可親的那個女人手上也拿著一個棉花糖。

  中間的小男孩則是冷著臉,看著兩個人吃糖,似乎對此一點都沒有興趣。

  中間的女人穿著的,正是上次來給他們送入學申請表的那個老師的同款黑色制服。

  「真不好意思,為了接孩子遲到了一會。我是來接新生入學的負責老師,名叫公良笙,你們可以喊我公良老師,」公良笙放開牽著伏黑惠的手,從口袋裡魔術般的變出了兩個棉花糖,「給,見面禮。」

  灰原雄歡天喜地的接過了老師的棉花糖,不斷嘟囔著居然還有見面禮看起來真有意思之類的話,而七海建人則是皺了皺眉頭,最終還是接下了這個號稱是「見面禮」的棉花糖。

  他試探著的咬了一口,立刻露出了「好奇怪的觸感」的表情,但也沒有扔掉,而是慢吞吞的一點一點把它吃完。

  而那個自稱是公良老師的女人則是蹲下身,開始誘哄那個臉色臭臭的小男孩。

  「真的不吃嗎?大家都吃了哦~」她笑嘻嘻地說道。

  「不要。」

  「你不吃我就吃了哦,惠,」 伏黑津美紀咬了一口手上的糖,看向他,「真的會吃掉的哦。」

  「不要。」

  「那好吧,算了,還是丟掉吧,」公良笙可惜的說道,「我還以為看見大家都吃了,惠會有一點點不害羞呢。」

  她作勢要丟,就在這時,手被另一只小小的手握住了。

  「給我吧,」伏黑惠大人一樣的嘆了口氣,「我來扔。」

  他還看了一眼姐姐,「吃太多糖要蛀牙的,津美紀。」

  作者有話要說:

  數了一下,差不多下一章開始(已經被攪和的面目全非的)星漿體事件!耶!


第7章 碰瓷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一下章節,建議重新看一遍/嘆氣

  改動還挺大的,最後加了一節

  將惠和津美紀接到咒術高專後,公良笙就專門去找了夜蛾正道,希望他能幫忙去校長那裡說一聲,安置好這兩個孩子。

  「我是不太介意負責他們的生活用錢的,更別說津美紀的母親也表示願意承擔這份撫育費,」公良笙抓了抓頭發,有點無奈的說道,「她甚至還覺得我不願意把伏黑甚爾交給她,是因為她出價不高——」

  她嘆了口氣,「所以說,我是真的沒想到禪院甚爾會去給人當小白臉。」

  夜蛾正道扯了扯嘴角。

  這前後有什麼關系嗎?

  這家伙就是來找他來聊八卦的吧。

  「孩子們的事情,我會向校長申請的,」已經完全熟知公良笙個性的夜蛾正道將手中的登記表放了放,「不過禪院甚爾那家伙,他是不能祓除咒靈的。」

  他嘆了口氣,「所以說雖然戰鬥很厲害,一直因為這個被禪院家看輕——你也最好別讓他代替學生出任務了。」

  「我知道,」公良笙看向他,好奇的問道,「你手裡的是什麼?」

  「……是悟他們幾個出任務的登記表,」夜蛾正道答道。

  公良笙用亮晶晶的眼神盯著他,不過一會,他就敗下陣來。

  「我仍然覺得你是保護欲太強了,」夜蛾正道將手上的表格遞給公良笙,「……你先看看吧,這是他們一級時候寫的。」

  翻開第一張,上面是夏油傑干淨的字跡。

  「咒靈祓除的時間,批示,都在上面,然後蓋章,」夜蛾正道一點點指給她看,「開始悟其實還不會寫字——」

  於是在後面幾張上,五條悟就開始在登記表上和夏油傑吵架。

  無非是高中男生之間的彼此捉弄,夏油傑寫了一半留一句「剩下的給悟寫」,五條悟就幼稚的在邊上寫個「不要,你自己寫」,然後兩個人就跟打架一樣在邊上吵來吵去,吵來吵去。

  「我和校長大致商議過,」夜蛾正道這樣說道,「我們覺得你其實可以承擔新生的班主任工作,我會在邊上指導你的。」

  他看向公良笙,「但是我覺得,有時候應該給孩子們更多一點選擇權。」

  公良笙點了點頭。

  「所以說,你想告訴我應該把他們放出去,他們也是享受這種'拯救世界'的感覺的?」她嘆了口氣,「我是打算把他們拘一段時間特訓,然後再放出去。」

  她隨手抽走了一張登記表,「畢竟詛咒師干苦力還挺適合的,祓除咒靈這種細活就不如五條、夏油、家入他們。在咒靈產生靈智前,這個活給他們練手還是確實不錯的。」

  等公良笙慢吞吞的離開,夜蛾正道才看向後面,「校長,你也聽見了。」

  他覺得公良笙也知道校長在後面。

  校長嘆了口氣。

  「我知道,」他將印章遞給夜蛾正道,「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也辛苦她了。」

  **

  詛咒師建設高專的實際進度條正有條不紊的推進著。

  現在他們已經在原有的電網下又鋪設了一層,造了一個亭子一個湖,把房子又粉刷修繕了個遍,並且自覺承擔起了公共場合的打掃工作。

  然後高專生們就多了一項額外的任務——接送兩個孩子。

  五條悟倒是很積極,雖然他和伏黑甚爾那家伙不太對盤(兩個人一見面就掐架),但是他對惠還不錯。

  ……雖然不像話又亂來了點,但至少比伏黑甚爾本人對孩子上心。

  冥冥和庵歌姬對這事的興趣不大,尤其是冥冥,她對津美紀的母親——那個有錢的富婆興趣更大。

  再次看見冥冥和伏黑甚爾相當熱烈的討論賺錢方案後,公良笙幾乎有點「果然如此」的想法了。

  「我是說,」冥冥這樣對公良笙解釋,「我也想知道他怎麼總能找到富婆——」

  她覺得自己和伏黑甚爾簡直相見恨晚。

  兩人都將錢視為超重要的東西,並且彼此接單賺外快的方式都很多。

  「因為我長的還行吧,」伏黑甚爾摸了摸身上的咒具,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然後我也還挺……」

  話題往另一個極端發展,公良笙捂著臉離開了。

  **

  三個月後。

  「你讓不讓我出去?」公良笙抱著長得像荷包蛋熱水袋的貓咪,面無表情的來回揉搓著。

  她身邊坐著的是正在低頭寫作的伏黑惠,惠邊上則坐著他的姐姐津美紀。

  兩個現在還處於小學階段的孩子並沒有參與這場討論的資格,伏黑惠一邊咬著筆寫數學,一邊面無表情的想著「禪院家」的事情。

  他身邊的津美紀則是飛快地寫完了自己的作業,又看向弟弟,「惠是這裡不會嗎?要我教你嗎?」

  惠搖了搖頭。

  「我會寫,」他平靜的說道,「你先把自己的寫完吧,津美紀。」

  他身邊的,在接回他和姐姐時還非常可靠的「大人」公良笙,現在正使勁的蹂/躪著手下的貓咪。

  公良笙一會把這只似乎叫天元的貓咪扯成長條,一會又開始不斷地給它順毛。

  化形時同為動物的公良笙自然是知道哪些地方最容易讓貓咪舒服的,果然,不一會,變為天元的貓咪就完全喪失了抵抗的能力,癱成了一灘貓餅。

  「讓不讓我出去,快說,」公良笙繼續順毛道。

  「你…你不能出去,白澤,」她手下的貓咪一邊舒服的發出呼嚕聲,一邊努力保持正經的回答她,「這是屬於他們的選擇。你和我都不能參與。」

  它說的那叫一個振振有詞,但實際上還是堅持要讓高專小孩給他打零工。

  不說二級生五條悟、夏油傑了,這家伙連新入學的灰原雄、七海建人都沒有放過。

  全部都被派去保護所謂的「星漿體」了,但它與公良笙都知道,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掩護而已。

  因此可以把這樣的事情交給幾個身懷強大力量的學生,也不用擔心不放心之類的事情——

  「雖然說被供奉了這麼多年,但實際上我們也都清楚,她只是一個『擋箭牌』,」高層的人這樣對她解釋道,「畢竟享受了這麼久的特殊待遇嘛,也是應該償還了。」

  「星漿體的事情,那和別的事情是一回事嗎?」公良笙惱火的說道,「別喊我白澤,我又不是那個混賬,難道你希望別人稱呼你為什麼『人類』嗎?太沒禮貌了吧!」

  她嘟嘟囔囔的埋怨著,「如果不讓我管,那一開始就別接受啊。之前都約好了我不擅自動手,那就不會把我關起來,現在又違背諾言把我困在這裡,你們真的非常可惡。」

  「我們約好的是你不對咒靈出手,你就鑽了空子,驅使詛咒師為你所用。這沒有問題,即使是我,也對那些詛咒師非常厭惡,」貓咪直起了身體,「然而,你明明也知道這裡是哪裡。我在高專內為你撐起的屏障保證了你不會失去力量,但離開這裡,又不在故土範圍內的白澤妄想去借調故土的力量,何其困難?凡是『言』的束縛範圍內,就算你鑽空子,身體也會受到影響,又為什麼要去挑戰呢。」

  它有些惋惜的透過公良笙外表下,看見她傷痕累累的白澤原體,「就算及時支起了屏障,身體也已經受到了『言』的反噬,不是嗎?」

  特殊妖怪處理辦在公良笙離開境內的時候,為了安全起見,給她套上了幾層枷鎖。

  她的力量的使用範圍,被限制在了預定好的地點,也就是高專內。

  但為了保證她的安全,他們同樣也為她設置了「暗鎖」——如果有人主動攻擊她,那麼她同樣可以借調來自故土的力量進行反擊。

  但這是有代價的。

  遠房親戚就告誡過她,盡量宅在高專裡面。

  如果反噬過頭了,他還得去死對頭那裡撈人——而他最不想干的就是這個。

  「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叭的。再不把我放出去,我就炸了這裡,」公良笙威脅道,「到時候你和那幫上層的混蛋,一個都別想好過。」

  她話剛說完,就看見膝上的貓咪靈敏的跳開了。

  「但還有兩個孩子在這裡哦,」它似乎是怕她遷怒,聲音中似乎帶著無奈,「他們是作為人質,被扣押的啊。」

  公良笙扯了扯嘴角。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沒辦法既把孩子們保護好,又把你們做的這個破『帳』除掉吧,天元?」她平靜無波的說,「我勸你不要惹火我。後果超嚴重的。」

  「如果真的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你早就破開帳,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貓咪不客氣的回嘴,「算了吧。」

  公良笙笑了一下。

  她先是打開了手機,撥通了特殊妖怪處理辦的電話。

  「這不是你說幾句話就能通融的事情,」貓咪嘲笑道,「想太多了——不,等等,你在干什麼?」

  它眼睜睜的看著公良笙沒事人一樣的站了起來,繞著屏障的邊緣走了一圈,然後挑了一個好地方,等待著電話撥通。

  「尊敬的市民朋友,您好,這裡是特殊妖怪處理辦,」那邊的女聲有氣無力的念道,「辦理戶籍業務請按1,特殊突發事情請按2,緊急事件舉報請按3,…人工服務請按0,返回上一級請按星號鍵,謝謝配合。」

  「惠,」公良笙沒有抬頭,「幫我按一下0,謝謝惠。」

  一邊的伏黑惠默不作聲的拿過了手機,點了一下公良笙說的那個鍵。

  貓咪炸毛了,「你你你想干什麼——」

  廢話,當然是碰瓷啊。

  公良笙一邊想,一邊在電話被接起後就地一躺,「救命啊!怎麼會有這種人,我活不了啊!」

  她看起來頗為閑適,聲音卻凄凄切切的哀求道,「放我出去吧,你們不可以囚/禁我,我可是正規應聘上崗,我有公派資格的啊…」

  「你在干什麼?!」貓咪惱怒極了,卻又不敢大聲說話,生怕被電話中的人聽見,「誰囚/禁你了?」

  公良笙用更大聲的聲音朝電話那頭說道,「快聽,我的人身權利受到了嚴重侵/犯,我還受到了這家伙的嚴重威脅——」

  伏黑惠握著的手機被貓咪氣呼呼的打掉了。

  「出去出去,快滾!」它咬牙說道,「太混蛋了!」

  公良笙一秒就站了起來。

  「我們在角色扮演,對,角色扮演,」她一板一眼地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按到特殊處理辦的電話這,實在不好意思。啊,我是公良笙,剛剛手機不知道被誰拿走了大概,我會注意的,謝謝提醒。」

  她將手機合上,看向正把作業裝進書包的兩個孩子。

  「走了,惠,津美紀,」公良笙輕松地說道,「今晚想吃點什麼呢?」

  不顧惠的掙扎,她摸了摸小朋友肉乎乎的小臉,「石鍋飯怎麼樣?等接完幾個哥哥姐姐,我們一起回去做怎麼樣?」

  可惡的妖怪終於帶著兩個小孩走了。

  貓咪重新變回到一團霧氣的狀態,松了口氣。

  還好記得把時間流速改掉了,現在應該差不多結束了…

  祂這樣琢磨著,然後發現公良笙似乎不慎落下了一個小小的球體。

  重新化為貓,祂試探著碰了碰,然後,惡臭熏天的味道在那一瞬間爆開,填滿了房間中的每一寸空隙。

  天元差點原地回到初始狀態。

  她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

  **

  等公良笙趕到現場時,她設想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夏油傑和灰原雄正有條不紊的將詛咒師挨個捆起,打包在一邊。

  七海建人站在一邊,有點頭疼的看守著那些已經累癱倒的詛咒師。

  而五條悟看見她來了,興奮的將手中的那個咒靈一拋,咻的跑了過來,「老師!我們打算給硝子建棟實驗樓!」

  硝子:「不是你自己要建樓玩嗎?」

  他假裝聽不見,開開心心的往後一指,「我們抓了好多詛咒師!足夠建兩個不重樣的了!」


第8章 職業規劃

  公良笙毫不猶豫的否決了。

  「建一座就差不多了,」她說道,「我打算聯系一支施工團隊,到時候再一起說吧。」

  她看向一邊閑閑坐著的伏黑甚爾,他正瞪著自己的兒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公良笙走了過去,就聽見他猶豫了半天,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摸出了一顆半融化的糖。

  「惠,」伏黑甚爾說道,「糖,要嗎?」

  他順手將糖拋了拋,又穩穩地接住,遞到惠的面前。

  伏黑惠看了他一眼,並不作聲。

  但也沒有離開。

  伏黑甚而又將手心的糖往他面前遞了遞,「給。」

  過了很久後,伏黑惠才接過了那顆糖。

  他平靜的抿著唇,一句話不說,又去翻伏黑甚爾的口袋。

  「哎哎哎——」伏黑甚爾沒料到他的動作,身體的下意識反應差點讓他把惠撂倒,「惠,你在干什麼?」

  他聲音在下一秒消失了。

  惠從他的口袋中,又摸出了一顆糖。

  伏黑惠這才低聲回答他,「要兩顆糖。」

  他將兩顆糖都握在了掌心,才轉過身,朝津美紀走去,然後默默的塞了一顆給她。

  「給你,」他說道。

  津美紀拿著糖,有點不安的看了看伏黑甚爾,又看了看惠。

  「那個,叔叔給你的糖,我吃不好吧?」她猶豫的說道,「惠,要不你還是自己…」

  「低頭。」

  津美紀有點疑惑的看著他,但還是低下了頭。

  嘴裡被塞進了一塊硬硬的糖果,絲絲的甜味瞬間從中溢出。

  她手中的糖則是被惠拿走了。

  「你吃好了,」惠將那顆糖塞進自己的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就是給你要的。我們是一家人,津美紀。」

  伏黑甚爾若有所思的看著這邊的兩個孩子。

  「我以後就是咒術高專的老師了,」他走了過來,揉了揉津美紀的頭,又伸手想摸摸惠,「我是說…你們願意跟著我嗎?」

  在公良笙的爭取下,他以後的薪資與正常的教師齊平。

  雖然不能祓除咒靈,但他現在也兼職著一些別的活,雖說已經金盆洗手,不再做「術士殺手」了,但仍可以養活這兩個孩子。

  …大概吧。

  他其實心裡也沒底,畢竟自己花錢一向是隨意又浪費的。

  「不要,」惠看了他一眼,「父親這種大人,還是自己照顧好自己吧。」

  他拉過了津美紀的手,「我們自己過的也很好,不用你擔心。」

  「啊,是…我會照顧好惠的,」津美紀攥緊了弟弟的手,「請不用擔心。」

  伏黑甚爾:啊,好像被嫌棄了。

  「老師反正拿這些詛咒師也沒用,不如給我…」五條悟伸手在公良笙面前揮了揮,「公良老師?」

  「啊,沒事,」公良笙回過神來,「我是說,我打算造一棟幼兒園和小學的綜合體——」

  「為什麼要造這種東西?」五條悟隨口說道,「咒術界又沒多少小孩——痛!」

  猛地被公良笙拿出的冊子卷成筒狀敲了一下,他余光瞥見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不客氣的在邊上偷笑,不服氣的說道,「我也沒說錯啊…」

  「咒術界也沒多少高中生,」公良笙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把你最近建的娛樂設施拆了怎麼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私下空了一間教室出來打游戲。」

  「…那個,這個,」五條悟連忙拉人出來擋槍,「傑也知道的!又不是我一個人!」

  夏油傑稍微理了理被拉皺的衣服,「對,不過主要還是悟出的主意。」

  他的注意力則是全部聚在了那本冊子上,「這是什麼?」

  「神鬼圖鑒,」公良笙隨手遞給他,「之前答應過你們的,一人一份。」

  臨走之前,她不顧五條悟的掙扎,硬是揉了一把他的頭發,把他的發型全部揉散才罷休。

  「小小年紀,別往自己頭頂噴這麼多發膠,」看著發型亂糟糟的五條悟,公良笙慢悠悠的說道,「你們自己玩吧。」

  「老師不在邊上吃了飯再回去嗎?」硝子問道。

  「不,我不吃,」公良笙指了指伏黑甚爾,「讓伏黑老師給你們付錢吧。」

  伏黑甚爾:「哈?」

  他好不容易坐到了自己的兒子邊上,一時被公良笙點名,滿臉都是狀況外,「我真的很煩帶小鬼——」

  「今天帶的不是挺好嗎?」公良笙看向他,「保持一下,加油,我看好你。

  並不理會他口口聲聲「加工資」的要求,公良笙將袖子攏了攏,看向在後面拿狗尾巴草戳著詛咒師念念叨叨的女生,「我還有點事情。天內理子對嗎?跟我出來一下。」

  **

  兩人隨便的找了家咖啡廳。

  「坐。想喝點什麼?」公良笙先給自己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又看向她,「不用客氣,我請客。」

  「卡布奇諾,謝謝您,」天內理子看向據稱是「老師」的公良笙,「不知道公良老師叫小女子出來是為了——」

  公良笙嘆了口氣。

  「不用自稱小女子,」她問道,「你對天元的事情,知道多少?」

  見她的眼神一瞬間就警惕起來,公良笙又嘆了口氣。

  「我剛從天元那裡出來。我們長話短說,」她伸手接過店員送來的甜品,端到天內理子的面前,「你知道自己是擋箭牌的事情嗎?」

  天內理子愣住了。

  「我不懂您在說什麼,」她這樣答道,有點迷茫的摸了摸甜品的盤子,「我就是天元大人,天元大人就是我。」

  公良笙搖了搖頭。

  「是『你以為自己是星漿體』,你身邊的人也告訴你,你就是星漿體,」她示意天內理子吃口甜品,自己則是喝了一口焦糖瑪奇朵,「很不幸,你是被捏造出來的擋箭牌。」

  天內理子這次是徹底的呆住了。

  「您、您是在騙我嗎?」她有點失魂落魄的說,似乎急於求證,「我身邊的人從小就告訴我…」

  「我欺騙你,有什麼好處嗎?」公良笙聳了聳肩,「既然我告訴你了這件事,那麼就意味著,實際上的星漿體已經成為了天元。」

  她將手中的杯子輕輕放下,「現在你是自由的了。恭喜你。」

  天內理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混雜著慶幸與愧疚的情緒在她的腦中不斷發酵,一邊高興於自己從此就是自由的、不用受到拘束的人了,一邊又為自己的想法而不安。

  這意味著,另一個人已經離世了。

  「不用自責,喝口咖啡,」公良笙將新端上的卡布奇諾推給她,「你為她做了這樣久的擋箭牌,其實是她應該感激你才對,畢竟星漿草會承載著天元的記憶,說實話,其實是完全沒有自我意識的,用故土的話說,她其實就是天元本人『投胎』再來而已,和你並不一樣。」

  她輕快的說道,「想些別的吧。比如說,接下來的職業規劃?」

  天內理子依言喝了口咖啡。

  特意要求加糖的卡布奇諾相當甜滋滋,確實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她對於未來的不安。

  「拋掉這些不談,你以後想干些什麼呢?」而那個溫柔的老師正摩梭著咖啡杯,這樣問道。

  「我…我不知道,」天內理子無措的回答,「我還有未來嗎?」

  失去了原本的身份,雖說既不用死,也不用與天元大人為敵令她松了口氣,對於日後的焦灼又湧上了心頭。

  「當然了,」公良笙看向她,「你,你們,本就都擁有無限的未來,只看你想走哪一條路了。」

  她焦糖色的眼睛中似乎灑滿了星星,像是深秋的楓糖漿一樣,白發柔順的垂下,下午的光打在她的肩膀上,看起來平和又可靠。

  見天內理子似乎半信半疑,她笑了起來。

  「別不相信,」公良笙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可是白澤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喜歡寫日常/拼命掙扎.jpg

  好羨慕啊,伏黑甚爾不用考編就能入職當正式老師——


第9章 唱歌

  和天內理子大致聊完,就差不多已經是下午了。

  揮手別過看起來情緒明顯好轉的天內理子與她的朋友,公良笙摸出手機,給伏黑甚爾發消息。

  白澤確實全知全能沒錯,但偶爾公良笙也想偷點懶。

  這種一問就知道的東西,還是別用腦子比較省事。

  【笙】:帶著小朋友在哪裡?

  【伏黑甚爾】:[地址],這裡,按照導航過來吧。

  【伏黑甚爾】:帶點吃的。薯片什麼的…你知道薯片是什麼吧?

  【笙】:廢話。知道了。

  公良笙按照給定的地址找到了那個位置,居然是一家閃爍著霓虹燈的…KTV?

  他把小孩帶來這裡玩?

  前台小姐見她迷茫的站在原地,善解人意的走了過來。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她問道,「這位小姐。」

  「哦,沒事,」公良笙搖了搖頭。

  她慢吞吞走到那間包廂的門前,用力一推。

  眼前的一幕和隨著開門湧進來的聲音讓公良笙手一抖,差點將東西丟到地上。

  她迎著過往客人的視線,頭一次想扭頭就走。

  五條悟正站在屏幕邊上,握著麥克風大吼大叫,還隨著節奏扭來扭曲,不停搖晃著他的頭。

  他唱也就算了,還用一種沉醉的表情呼喚著他的好友:「傑!硝子!一起來!哦哦哦~」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一左一右的坐在沙發上,保持著凝滯的表情,一動不動。

  公良笙比常人更加靈敏的耳朵幾乎要被震聾了。

  她面色慘白的扶著門,覺得這是自己第一次受到這樣強勁的精神攻擊。太可怕了。怪不得是咒術界的未來第一人,可怕如斯。

  「老師!」一曲結束,五條悟才看向她,「我唱的怎麼樣?」

  公良笙忍了忍。

  不能說他不好,小孩子要鼓勵為主,你要溫和,要熱情…

  她壓抑住內心的苦澀,擠出一個笑容,「挺好的,我聽著不錯。」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驚恐的看向她,似乎覺得她腦子被五條悟唱壞了。

  聽見這個評價,五條悟頓時興奮了起來。

  「老師要和我合唱一曲嗎!」他超迅速開始選歌,「老師也來一首!」

  他故意問道,「老師想聽什麼歌?」

  公良笙抽了抽嘴角。

  「不了,我…我走了一段路,先坐下歇一會,」她還是沒忍住,補充了一句,「你這個…很適合用來作為攻擊手段。下次我找人給你做個麥克風當咒具,也挺不錯,加油。」

  五條悟的表情僵住了。

  「真的那麼差嗎?」他假裝沒聽見,頑強的握住了麥克風,「你們一定是沒好好聽!我再來一首,這次你們一定要好好聽!!!」

  家入硝子痛苦的捂住了額頭。

  又一首歌開始了。

  公良笙坐到了夏油傑和硝子中間,兩眼發直,幾乎感受到了魂飛魄散的場景。

  如果她有錯,該讓警察來懲罰她,實在不行還有特異部門,為什麼要派一個孩子在她面前唱成這樣…

  邊上的夏油傑摸索著抓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

  然後塞來了兩個棉花團一樣的東西。

  他坐的筆直,悄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偷偷買的,」夏油傑苦笑,「剛剛我就勸伏黑老師別帶他來這裡——」

  五條悟唱歌,s級的咒靈都難以抵御的魔性攻擊。

  對了,伏黑甚爾在——

  在睡覺?

  公良笙挑了挑眉。

  伏黑甚爾閉著眼睛,懶洋洋的,似乎是睡著了,身邊的是兩個已經睡熟的小孩。

  他們戴著不知道哪裡買的耳罩,趴在沙發上,一人占據了甚爾的一邊,他摟著兩個孩子,靠在沙發上,看起來安靜又閑適。

  五條悟終於唱夠了,兩個孩子也睡醒了一輪。

  他們揉著眼睛坐起來,伏黑甚爾則是毫不客氣地開始拆零食。

  氣氛又活絡了起來,夏油傑在點歌機挑的都是還算抒情的曲子,家入則是意外的喜歡節奏感很強的歌曲。

  連兩個孩子都去唱了一輪。

  而公良笙的手機則是在這時響了起來。

  「我去陽台接個電話,」她交代道,「一會就回來。」

  亮起的屏幕上寫的是「阪口安吾」,公良笙怔了一下,就伸手劃開了鎖屏。

  「喂?」她問道。

  「這裡是異能特務科的阪口安吾,請問是公良小姐嗎?」對面傳來熟悉的、久違的聲音。

  公良笙順手攬住了隨風飄起的頭發。

  「這裡是公良笙,」她懶洋洋的說道,「安吾君,好久不見了啊。」

  「啊,是的,」阪口安吾握緊了手機,這樣說道,「都是熟人,讓我們直入正題吧。我這次向笙小姐打來電話,是有事相求。」

  他的話讓公良笙皺起了眉頭。

  「有事相求」,這句話被用在什麼時候最多來著?

  借…借錢?!

  由於之前被某人欠錢不還的慘痛教訓,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實在是不好意思,安吾君,我最近手頭也有點緊。」

  作者有話要說:

  阪口安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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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條悟這裡是搞怪,故意跑調(原設好像五條悟唱歌還挺好聽,忘了哪裡看見的了)

  零碎時間寫的,寫完就發了qvq短小我是在行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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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基友文:《無限be後我成了海王》,封面我做的(?),小可愛糧荒可以去看看!!

  ID:5294983

  橘月夢,究極乙游愛好者,某天突然被性格惡劣的神明拉入異世界,告知只有打出HE才能回家。

  常駐論壇,寫出不下五十部游戲全線攻略的月夢信心滿滿,結果無限be,穿一次死一次,沒有一次能達到和攻略對像全活的完美結局。

  逐漸變喪的她在某一周目失手達成大和諧後突然開竅。

  無限be,不能回家,這不就是白嫖男神,還附帶免費全息游戲嗎?

  還能有這種好事!?

  完全懂了的橘月夢演的悲痛,其實背地裡將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渣女精神貫徹,睡完就跑,死遁毫不含糊。

  惡劣神明:你當我是工具人?

  忍無可忍的神明一腳把月夢踹回本世界,作為懲罰,他將世界全部融合到一起。

  被迫翻車的橘月夢:……死遁的事,那能叫渣嗎!你們聽我狡、解釋啊!你們不要過來啊——!!


第10章 生日

  手機對面沉默了一下,只剩下了兩人的呼吸聲。

  長久的沉默後,公良笙意識到了不對。

  「你不是來找我借錢的?」她遲疑的問道。

  「不是,」阪口安吾尷尬的說道,「是另一件事情。」

  他換了只手,「笙小姐,我知道你現在正在咒術高專任職。有目擊者稱,橫濱最近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由於出事的地方不太對,我希望你的學生來接手這件事情,出於保密考慮,我還是更加相信你。」

  「能怎麼不對?」公良笙疑惑的問道,「在墳地邊上?是嗎?」

  「這涉及到了上一屆港口mafia的換屆,」阪口安吾咳了一下,開了公放,「我和這邊的mafia曾經有過一些聯系——」

  中原中也不耐煩的靠在沙發上,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跳過這些沒用的東西,只講重點。

  「作為異能特務科的辦事人員,這些事情實際上也歸屬我們管轄,我也相當信任笙小姐和你教導出來的學生的實力。所以說,希望在官方調令下來之後,你不會拒絕,」他這樣說道,「出事地點在橫濱角落的一個偏僻漁村裡,是上一屆首領的故鄉,他的遺體也被埋葬在那裡。」

  公良笙頓了一下,她似乎隱隱約約的看見那邊還有一個人坐著。

  「你那邊還有誰?」她問道,「你的部下?」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

  「港口mafia的干部中原中也,」他回答道,「將會在這次的任務中對接派來的高專學生,保證他們的安全。請放心,公良小姐,你的學生不會出事的。」

  「哦,中原中也,」公良笙復述了一遍,「你的聲音很好聽。」

  中原中也:…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公良笙就笑了起來。

  「開個玩笑,不要緊張,」她輕松地說道,「先把相關的資料和線人情報發給我吧,一會給你出任務的名單,怎麼樣?」

  這就是同意了。

  「可以,」阪口安吾松了口氣,帶著點笑意的說道,「郵箱發給你吧,笙小姐。」

  「嗯,薪資方面,稍微開高點,」公良笙提醒道,「按照咒術師的一貫標准來開,不准少。」

  「既然是官方下調令,就是從官方走賬,」阪口安吾答道,「這點沒問題的。」

  「那我沒問題了,掛了吧,」公良笙說道,然後抱起了默默站在玻璃門前,等她進去的伏黑惠,「下次再見,安吾君?」

  單手掛了電話,她順手顛了顛,懷中沉甸甸的重量讓公良笙明顯感覺好像比之前胖了一些,「惠,是不是重了?」

  看著懷裡男孩噌的一下變紅的臉,公良笙笑了起來。

  「最近有好好吃飯,對吧?」不顧掙扎著要下來的惠,她伸手揉了揉伏黑惠的頭,「多吃點飯,多運動,到時候能長高一點。」

  然後就順手放下惠,把一邊的津美紀抱了起來。

  「也稍微重點了——」她笑眯眯的戳了戳津美紀的臉,「今天晚上回去,要不要加餐?大家,回去吃火鍋怎麼樣?」

  五條悟已經開始報要買的食材了,家入硝子打開了外賣軟件,點起了吃燒烤配的飲料。

  「我無所謂,」伏黑甚爾說道,「都行,反正我是肯定會去的。」

  他把站在一邊的惠扒拉到了自己邊上,順手也揉了揉他的頭。

  然後被惠用力的將他的大手推開。

  「好耶!」推門而入的灰原雄插話道,「夏油學長會來嗎!」

  他用一種晶亮晶亮的眼神看著被驟然點名的夏油傑,而跟在他身後進來、無奈的把門合上的七海建人則是先找地方坐了下來。

  「七海呢?」公良笙看向他。

  「我是都可以,」七海建人平靜的說道,順便將手上的東西遞給她,「老師,你要的東西。」

  「謝謝你了,七海,」公良笙將東西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那一起來吧。傑也一起來吧。」

  **

  由於飛回去實在是太冷了,幾人決定乘坐環保、節能、安全又舒適的軌道交通工具——地鐵。

  公良笙牽著一左一右兩個孩子走在前面,伏黑甚爾則是慢吞吞的跟在她後面,最後是一堆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學生。

  「喂,七海,」五條悟掛在學弟的肩頭,好奇的問道,「所以說老師托你拿的是什麼啊?」

  「是蛋糕,」公良笙頭也不回的答道,「他又沒看過,他也不知道的。你與其問他,不如來問我。」

  「蛋糕?」家入硝子愣住了,「今天是誰的生日嗎?我記得老師的生日是十一月份…?上個月的事情了?」

  「啊,是的,」公良笙隨手刷卡過站,牽著孩子往裡走,「是惠的生日。他的生日在今天。」

  所以說她提前幾個月定了蛋糕,沒想到天元那家伙調整了時間流速…幸好幾個月前她有拜托過七海幫忙取蛋糕。

  「哦…」五條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所以說今天有蛋糕吃!」

  惠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眼。

  過生日?給他過生日嗎?

  他都不記得上一次過生日是什麼時候了…

  大概是他沒出生的時候吧,反正自從他記事以來,除開津美紀,都沒有人給他過生日的。

  「是啊,」正好在等車,公良笙就蹲下身來看向他,「惠以前都沒有過生日的嗎?」

  「我攢零花錢,給惠買過蛋糕,」津美紀舉起了手,晃了晃,「然後好像…沒有了。」

  眾人把譴責的目光投向了伏黑甚爾。

  「沒有,」他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大大咧咧的說道,「我自己都沒人給我過生日,誰會想起來給這個小鬼過生日啊。」

  「哦,隨你,」公良笙聳了聳肩,「反正以後我會給惠過生日的。」

  她又補充了一句,「給你過…也不是不行。」

  「嘁,誰想要過生日啊!」伏黑甚爾嫌棄的說道,「不要。」

  「那就過教師節,」五條悟從邊上蹦了出來,「教師節放假嗎——」

  「不放,」公良笙面無表情的說道,「上三休四是絕對不可能的。也別想老師過生日放假、學生過生日放假,然後給你空出時間打街機游戲,五條悟。不可能的。」

  「那也太無聊了吧——」

  **

  牽著惠和津美紀往地鐵上擠,公良笙好不容易找了兩個位置讓孩子坐下,卻在一瞬間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是一種腐爛的臭味,腫脹的水草與淤泥的味道,混雜著腥臭與令人反胃的奇怪混合物發酵的氣味。

  她下意識順著味道的源頭看去,穿過層層疊疊的人海,一個白發藍眼,身上是縫合起來的一道道傷疤的男孩興致盎然的看著她,似乎是在估量她的分量。

  她皺起了眉頭。

  「甚爾,照顧著兩個孩子,」公良笙隨手拉過在一邊發呆的伏黑甚爾,把他拉到幾個孩子邊上,「悟,傑,硝子,照顧好你們的學弟。那邊似乎出現了異常。」

  不等幾人反應,她就撥開了擠擠攘攘的人群,靈活的從中間穿行過去,奔向正持續散發著那股味道的源頭。

  五條悟和夏油傑對視了一眼。

  「要跟過去嗎,悟?」夏油傑問道。

  五條悟將後來買的墨鏡隨手戴上,「那當然。看熱鬧誰不去呢。」

  「我也去,」家入硝子說道,「照顧惠他們有七海和灰原就夠了。」

  他們討論的起勁,全然忘記了邊上站著的伏黑甚爾。

  「還輪不到你們,」伏黑甚爾說道,把掙扎喊著「我要去我就要去」的五條悟粗暴的拽了過來,「小鬼先交給你們,看好了,我跟過去看看情況。」

  他拍了拍夏油傑的肩,「出事了,有你們好看。」

  快一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明顯,而越靠近源頭,她的不適也越發明顯。

  氣喘吁吁的推開門,望向那節燈火通明的車廂,裡面原本滿當當的人群卻已經一個都不剩了。

  那節車廂中只剩下了白發的孩子,他伸出了纖長的手指,如同穿線搭橋般在操縱著什麼,一上一下,玩的不亦樂乎,臉上的疤痕也隨著他愉悅的表情進一步崩開、腐爛,露出裡面黑黢黢的裂縫。

  而那股令她從靈魂深處都開始感到惡心的味道,正一點點的加重,蔓延到更遠的角落中去。

  她忍著不適,沉聲問道,「和你同處一個車廂裡的人呢?」

  話音剛落,那些人影就如同煙霧般,從孩子的手掌上彌漫了出來,掙扎著、怒吼著,最終化為一個凝實的球體,安靜下來。

  公良笙閉上眼,抽出了腰間的劍。

  「將那些人放開,」她說道,「這是我對你和你身後那東西的最後警告,真人。」

  「你是,誰?」那個孩子用一種純粹的眼神看著她,手中卻如同把玩著積木般,揉捏著其他的人的靈魂,「是咒術師嗎?不過,那也沒用。我可是彙聚的惡,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呢?」

  他隨手捏爆了那個凝實的球體,露出了天真而又殘忍的笑容。

  在發動能力後,公良笙清晰的看見,真人的背後,他有意無意遮住的座椅上,正放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正蠕動著、叫囂著,引導著真人的一舉一動。

  長得有點像下火鍋的腦花,但比那個醜多了。

  公良笙嘆了口氣。

  「這是最後的通牒,」她又重復了一遍,「我知道你有能力復原。復原他們,或者我把你除掉,再去找人復原他們。」

  而就在這時,伏黑甚爾拉開了車廂的門。

  「出了什麼事情?」他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2020.12.22,祝伏黑惠生日快樂!!!

  真人&腦花上線ing

  今天追完最新漫畫,獨眼貓沒有心.jpg

  求個收藏和評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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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章 打人

  看見雙方對峙的一幕,以及車廂內干干淨淨、毫無人氣的感覺。

  伏黑甚爾似乎意識到了公良笙此時的怒氣。

  「你怎麼過來了?」公良笙望向他,「快點回去吧。」

  她身後那個滿臉是瘢痕的小孩和那坨東西也張望著看向他,似乎是看見了什麼新奇的東西。

  這種目光他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對於他來說,小時候最常見的就是這種帶著好奇和探究、高高在上的目光。

  這可真的是,久違了。

  真的,太、不、爽、了。

  伏黑甚爾扯出了一個笑。

  「需要幫忙嗎?」他邊問邊抽出自己的武器。

  公良笙搖了搖頭。

  開玩笑,不需要的,她怎麼可能需要幫忙?

  就這樣的未長成的污穢之體,她一拳可以錘十個。

  「你別在這裡礙手礙腳,」她說道,看見真人身後的腦花似乎正試圖打開窗戶,她又改變了主意,「算了,他身後有個東西,看得見嗎?幫我先攔住那東西。」

  「沒問題。」

  伏黑甚爾隨意的一撈,腦花就被他用繩索抓了過來,「我在隔壁等你。」

  **

  兩人沒打多久,這種碾壓式的比鬥就結束了。

  單方面的虐/打真的毫無趣味,公良笙認為還是釋放教學熱情比較好一點。

  「首先,我不是咒術師,」公良笙隨意的邁向前方,揮出一劍,「我是妖怪。」

  她揮的輕輕松松。

  真人迅速扭開自己的身體,向左避開劍招。

  還沒等他松口氣、順便嘲笑一下這個人,接連的幾下又迎面衝了上來。

  「其次,我討厭你披著人類幼崽的皮在我面前晃悠,」公良笙繼續說道。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劍招陡然加快了。

  他不得不在劍光之間左閃右躲,連系好的辮子都歪歪斜斜的掉了下來。

  隨著劇烈的運動,體力直線下掉,真人由於躲閃不及時,好幾次被帶著寒光的劍劃破了臉,留下一道道血痕。

  「但是,我就是人類『惡』的集成,」他邊喘氣,邊放聲大笑,「否認我也沒用,我就是人類——」

  公良笙揮劍而下,附著了靈力的劍同樣帶著摧枯拉朽的氣勢,「肮髒的污穢,就長點腦子,明白閉嘴的重要性。」

  這一次,真人沒有躲開。

  隨著這一劍的落下,真人的身體隨著那道白光一起逐漸剝落,附著的惡意也隨之散落開來。

  最後,她的面前只剩下了很小的一團又油又灰的東西。

  公良笙隨意的撕下一角衣服,把它團了起來,打了個結。

  她想了想,又從兜裡摸出一張符咒一樣的東西,啪的貼了上去。

  她抓著這個東西出了車廂,就看見了完全結束戰鬥的伏黑甚爾。

  他懶懶散散的半躺在座位上,正在用筷子夾著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腦花,當成橡皮泥戳來戳去。

  「不徹底殺了他嗎?」聽見她來了,伏黑甚爾頭也不抬地問道。

  「先不,」公良笙將團起來的真人丟到腦花的邊上,「我還有點用處。」

  兩個球狀物滴溜溜的碰在一起,她嘆了口氣,「復原這些人,我可以留你們一命。」

  「你要保證不殺死我們,」腦花的聲音從其中一個球上傳來。

  「不,會殺。只是早死晚死的區別,」公良笙順手接過伏黑甚爾遞來的筷子,同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兩個球,「隨便你。」

  「但是,如果有替代物的話,你早就把我們殺了吧?」真人陳述的說道,「我不會。我沒學過。我只會破壞,不會復原。」

  他這話中還帶著點洋洋得意。

  公良笙手上驟然發力,把真人捅了個對穿。

  「那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她將筷子往垃圾桶中一丟,「甚爾,你看一下他們。我去打個電話。」

  「嗯,」伏黑甚爾應了一聲。

  他撐著臉,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的兩個球。

  被公良笙捅穿的那個球正膨脹開來,被筷子捅出的洞不斷擴大,發出陣陣焦臭味。

  球體被靈力碰觸的地方傳來燒灼的感覺,當黑漆漆的塵埃最後吞噬掉真人時,他發出一聲慘叫,徹底消失了。

  一旁的腦花則是打了個寒戰。

  **

  「…嗯,對,這次實在是拜托你了,」公良笙說道。

  「沒關系,」電話對面的人說道,「偶爾幫個忙,不算什麼。」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公良笙就掛掉了電話。

  坐回到學生們身邊,她總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忘記了什麼呢?

  大概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還守在另一個車廂中的伏黑甚爾打了個噴嚏。

  「打電話需要這麼久嗎?」他想了想,隨手抓起腦花,「帶這個家伙回去給學生們玩玩吧,順便讓他們祓除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人biss!!!早干掉早享受!!


第12章 老師

  當腦花醒的時候,它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個透明的玻璃蓋子裡面,面前是一個戴黑色小眼鏡的小鬼和一個長頭發的小鬼。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於是教室裡也看起來黯黯沉沉,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省電費,壓根沒有開燈。

  腦花似乎隱隱約約還記得,那個女人玩笑著就把真人戳了個對穿。

  而現在,她好像不在這裡。

  教室裡只有兩個小鬼的氣息。

  它試探著向上推了推,蓋子順著它的動作,毫無意外的,啪嗒一聲——翻開了?

  腦花愣了一下。

  這麼簡單的嗎?

  等等,把他抓到這裡來的那個家伙,那個一張臭臉的混蛋居然也不在,這是不是意味著它可以…

  「不行哦,」五條悟似乎猜到了它在想什麼,「老師暫時走開了,拜托我們看一會你。」

  他只是隨意的將眼鏡向上推了推,從那雙深邃的藍眼中,向腦花湧來的是絲毫不下於那兩個昨天暴打真人的家伙的氣勢。

  腦花打了個冷戰。

  「嘛,先不說這個了,」五條悟似乎是看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笑嘻嘻的朝腦花攤開手掌,一只手上放著一顆藥。

  「這是…什麼?」腦花怔住了。

  而邊上的夏油傑也很意外,「這個給它吃了的話,硝子會很困擾吧,悟?」

  從實驗室裡將實驗用的藥片偷出來什麼的…也不知道五條悟是什麼時候去的。

  「不會的,反正是垃圾桶裡撿出來的,處理廢棄垃圾嘛,」五條悟毫不在意地說道,「來選吧,右邊這一顆藍色的,吃掉了之後,我會把你祓除——所以你會很痛苦的死去哦。」

  他和腦花正好是對坐,那顆藍色的、包裹著不知道什麼物質的藥片就這樣靜靜的躺在他的左手心。

  而另一邊則是一顆粉紅色的藥片。

  「那另一顆呢?」腦花顫巍巍的轉向紅色那邊,抖著聲音問道,「是會輕松地死掉嗎?」

  「不,不不不,」五條悟嘻嘻哈哈的說道,「也會很痛苦的死掉哦——只不過,嘛,這顆是草莓味的。」

  腦花:???你驢我?

  腦花選擇不說話。反正都一樣,有什麼好選的呢?

  五條悟察覺到了它的消極怠工,隨手拋了拋兩顆藥片,「既然你不選,我來選吧。在上面的那片就是你的選擇了,來吧,你的選擇是——」

  藥片隨著他的動作上下翻滾,而腦花的心情也隨著這幾個小小的藥片,忽上忽下。

  而就在五條悟合上的手掌打開的那一瞬間,本來封住的教室門被打開了。

  「悟,傑,燒烤准備的差不多——」硝子揚起聲音喊道。

  「哦,這就來,」五條悟將藥片隨手一丟,「我這就把這家伙祓除了。」

  本打算喊五條悟去吃燒烤的家入看見他手上的藥片,瞬間炸了,「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動我的藥劑和藥片!悟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過我說話!」

  「又不要緊啦,硝子,」五條悟隨意的說道,「不是我自己吃啦。」

  「那也不行!」硝子直接抄起了放在一邊的掃帚,用力揮出,「混蛋五條悟吃我一掃把!!!」

  看著故意逗著硝子,裝出一副齜牙咧嘴樣子的五條悟,和追著五條悟上躥下跳發泄怒火的硝子,夏油傑無奈的嘆了口氣。

  為了效率著想,還是他趕緊把這東西祓除了比較好,指望五條悟或者硝子看起來都還要再等一會。

  「還是我來吧,」夏油傑伸手拿過了面前的腦花,皺了皺眉,回憶起了其他咒靈祓除的時候。

  他正打算吞噬掉這東西,卻不知道為什麼,綴在腰帶上的那顆珠子亮了起來。

  公良笙一人發了一顆、據說是用於除晦的珠子,就這樣,籠罩住了他和手上的那個腦花狀咒靈。

  眼前刺目的白光幾乎能融化一切污穢之物,夏油傑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發現了突然增亮的白光,正在打鬧的兩人停了下來,五條悟不確定的戳了戳僵住的硝子,「傑是要變身了嗎?魔法少女?」

  好不容易被別的東西吸引住注意力的硝子立刻又炸毛了,「別問我這個我又不是魔法少女我哪裡知道啊!!」

  她順手抄起神魔圖鑒就往五條悟腦門上拍。

  五條悟迅速的閃躲開了。

  「我說,」他拔腿就跑,順便撈上了白光散去、愣在原地,掌心空空如也的夏油傑,「傑,祓除完了就別在這個時候發呆啊!菜快沒了吧!」

  「詛咒消失了,」夏油傑動了動手指。

  「哦,那挺好的,」五條悟不在意的說道,「吃飯比較重要。」

  「不…」夏油傑看向他,「我的負面情緒消失了。」

  他現在感覺像是一只吸了過量貓薄荷的貓咪,懶洋洋的,心情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樣輕松。

  「太感謝你了,悟,」他突然說道,「我覺得我從來沒這麼好過。」

  然後開始長篇大論的誇贊五條悟多麼厲害,多麼有趣,多麼神奇,等等等等。

  公良笙坐在一邊,翻烤著手上的肉串,順手灑下一層層佐料。

  「哦,有點毛病,正常,」她隨意的說道,「畢竟是有淨化作用的護身符,那個咒靈是不是也消失了?」

  喊來一臉不高興的伏黑甚爾看著肉串,她起身洗了個手,又從兜裡摸出了一個珠子。

  「喏,先把這個補給你,」公良笙遞給夏油傑,「肯定是出現了什麼會危害到你的東西,珠子自主判斷,淨化掉了——現在的感覺怎麼樣?」

  「不能更好了,」夏油傑說道,以一種他平常沒有的高亢聲音回復道,「覺得我還能再來一次。」

  他與平常循規蹈矩的那個夏油傑簡直判若兩人,外向活潑又滔滔不絕,臉上泛著紅潤的光澤,看起來興奮又快樂。

  公良笙扶額。

  「好,應該確實影響到了,」她隨手將一塊糖果撕開包裝紙,塞進了夏油傑嘴裡,「嘗嘗看。」

  夏油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正常。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公良笙,「這是什麼」

  酸酸甜甜,還挺好吃。

  「是能緩解你情緒的普通糖果,」公良笙聳了聳肩,「吃燒烤去啦。」

  她拉著猶猶豫豫的夏油傑坐到燒烤攤前面,「雖然說學校裡不准吃燒烤,但是反正夜蛾正道也不在,那這樣的話偶爾放縱一次應該也沒問題——」

  「就比如說,」公良笙撿了一串培根卷,「你之前和悟隨地大小架,動用咒力了吧?」

  !!!老師怎麼知道的?那天她明明不在!

  看著一貫是好好學生的夏油傑露出窘迫的一面,她笑了起來,「別緊張。不過,像是傑這樣的孩子,以後成為老師也很不錯嘛。學習好,又溫溫柔柔的,對惠和津美紀也有耐心。當然,悟也……」

  話還沒說完,她就看見五條悟搶過了惠的車,自己興高采烈的騎了起來。

  惠板著一張臉在後面追他。

  「五條悟!」公良笙爆喝道,「你!在!干!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死的隨意——腦花√


第13章 聖誕番外篇

  又是一年的聖誕。

  天色已經昏昏沉沉的了,落雪飄滿街頭,紛紛揚揚的落在行人的肩上,又被他們輕輕抖去。

  公良笙抱著蛋糕,匆匆忙忙的躲到公交站下,尾巴靈巧的收了傘,又抖了抖沾上的雪花,才鑽回到衣服裡。

  她望著飄下的雪,怔了一下。

  雪花隨風飄到她的面前,輕輕打了個轉,在公良笙的眼中瞬間放大,細末枝節的紋路清晰可見。

  她眨了眨眼,雪花還沒觸到她的眼睛,就被周身的溫熱氣息融化了。

  身邊的情侶依偎著走上公交車,公良笙毛茸茸的尾巴則是在身後晃來晃去。

  「又是聖誕節,」她邊等下一班返回咒術高專的公交車,邊嘟囔著,「今年成為伴侶的人也很多啊。」

  身為無所不知的白澤,公良笙實在是對男女情.愛沒什麼興趣。

  可能是由於對於感情的態度過於直白,她很難以理解糾糾纏纏的各種感情。對她來說,簡單表達,省時省事。

  公良笙也從來沒考慮過伴侶的事情。就算入籍現代社會、受到特殊管理處監管多年,也絲毫對身邊一些異性的示好提不起任何興趣。

  畢竟,在大冷天出門/大熱天出門,都沒有開著空調躲在家裡、窩在床上舒服。

  這點倒是和那個自稱是她遠房親戚的家伙不同——

  說到底,觀看原始人做那種事情,也不可能是個正經人吧。

  暫且打住對遠方親戚的抱怨,公良笙走到剛好到站的公交車邊上,拿出硬幣丟入收款的盒子裡。

  硬幣落入塑料的玻璃盒中,碰撞發出叮咚的清脆金屬聲。

  反正,今年她給自己買了很棒的蛋糕!

  排了超久的隊伍,搶到的為數不多的限量款,超順滑好吃的奶油,搭配新鮮的水果…

  公良笙愉悅的露出一個笑容,又下意識碰了碰自己的口罩。

  還好遮住了,不然也太奇怪了。

  很好,今天就和暖氣、床鋪與電子設備度過吧。

  公良笙默默規劃著今天的路線,身體則是按照腦中的方向,一板一眼的自動行走著。

  「公良老師!」一聲興奮的呼喊打亂了她的思緒。

  誰啊,該不會是——

  面前呼啦呼啦滑著兒童扭扭車的家伙單手向公良笙揮手,整個人縮在小小的車車上面,另一只手還不忘打方向盤。

  「公良老師!公良老師!」他一邊玩,還不忘一邊喊,「聖誕節快樂!」

  ——是五條悟。

  公良笙扯了扯嘴角,「聖誕快樂。」

  她本打算扭頭就走的,但看見伏黑惠搬個板凳坐在一邊,又停下了腳步。

  小朋友托腮看著五條悟的長手長腳盤在小車車上面,還刺溜一下,在鋪了一層薄薄的雪的操場上四處晃蕩,似乎已經完全放棄了要回車子。

  而五條悟則是以單身十六年的手速,把小車開到了一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超速境界…

  看著五條悟一邊「啊哈哈哈哈」的笑,一邊瘋狂的打著那個小方向盤,公良笙頭一次後悔讓故鄉的朋友代買這輛玩具車了。

  「惠,在干什麼?」她將蛋糕換到左手,半蹲下,平視著裹成一個團子的惠。

  「在看五條先生開車,」惠答道。

  公良笙伸出右手,幫他把圍巾又裹緊了一點,又整了整他的灰色毛線帽子,「你父親呢?」

  這麼冷的天氣,把孩子丟給五條悟,惠會凍壞的吧。

  「在教室裡喝酒,吃東西,」惠歪了歪頭,有點不解地問道,「我喊他出來?」

  他頭頂的那個球球隨著動作輕輕的擺了一下,配著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睛,讓公良笙下意識被可愛到了。

  於是,她遲疑了一下,才如同被卡住的機子重新運轉般說道,「不,倒也不用——」

  她還想吃自己的蛋糕。

  但這個時候,伏黑惠已經直接喊出聲了。

  於是公良笙看見的就是大冬天上身只披著一件外套,坦蕩蕩單手撐在門上的伏黑甚爾。

  「喂,」他不耐煩的說道,「有什麼事情嗎?」

  熱氣撲面而來,混雜著酒味和飯香的味道也撲面而來,公良笙看著伏黑甚爾的汗珠從脖頸處往下滑落,劃過他微微隆起的胸膛、充滿原始力量感的人魚線、精瘦的腰窩,最後墜入灰色的休閑褲中消失不見,眨了眨眼睛。

  三千日元從優衣庫買來的,居然成功存活一個月以上,可喜可賀。

  畢竟看伏黑甚爾平時打架的樣子,就知道他特別的費衣服…

  「我說,甚爾,」公良笙站了起來,「雖然說學校的錢暫時不缺,但我有提醒過你,不要這樣開暖氣吧。」

  她還要說教幾句,身後的尾巴卻動了起來,靈巧的打了個轉,將直直打向公良笙的雪球拍到了地上。

  公良笙疑惑的往邊上看去,發現是她剛剛走了兩步,擋住了原本那個雪球往夏油傑方向砸去的路。

  「啊——」五條悟失望的嘆了口氣,「沒有偷襲成功。」

  他伸手又團了一個,猛地發力,「傑,吃我一招!」

  然後被身邊的家入硝子直接一個大雪球糊臉。

  以及糊眼鏡。

  五條悟靈敏的躲過了攻擊,又伸手捏起了多個雪球開始反擊。

  喊著「哇夏油學長也在打雪仗」的灰原雄和路過的七海建人被打中,於是也加入了這場混戰中,最後甚至連滿心滿眼都是錢的冥冥和買完衣服回來的庵歌姬都紛紛下場。

  公良笙最後也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蛋糕這件事。

  她點著頭,沒管自己關上門的伏黑甚爾,就這樣觀賞起了這場你來我往的雪球大戰。

  還挺熱鬧的,她這樣評價,身後的尾巴順便接住了無意中向她砸來的幾個雪球。

  然後臉上就同樣被猝不及防的糊了一個雪球。

  「蕪湖,偷襲成功!」得手的五條悟邁著大長腿往外跑,「快跑快跑——」

  公良笙氣勢洶洶的放下蛋糕,卷起了袖子。

  「五條悟!!你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聖誕快樂!!還有一更正文,可以明天早上看!

  說起來我專欄還有別的可愛完結短篇和可愛預收,超適合今天看的/瘋狂眼神暗示

  所以說求個作者收藏和預收!=3=

  比如說什麼學牲干飯日常,比如說什麼七海海告白,比如說什麼亡靈法師,都超有意思的——

  謝謝大家啦/鞠躬


第14章 擁抱

  橫濱,站台邊。

  幾輛汽車呼嘯而過,吹起一陣冷颼颼的風。

  三人站在這裡,等著與他們約好時間的公良笙過來。

  五條悟隨便的靠在站牌邊上打游戲,而夏油傑則手上還拿著那本圖鑒,翻來覆去的看著。

  家入硝子無聊的摸出了打火機,在指尖靈活的玩了幾下,又將它妥善的放了回去,然後隨手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根煙。

  又看了看身邊的兩人,硝子認輸般的又摸出了兩根煙,分別遞給五條悟和夏油傑。

  五條悟滿足的叼住煙,等著硝子的打火機把煙點起來。

  而夏油傑則是若有所思的推開了煙,「不,我不抽煙。」

  他一向是個不怎麼出格的人,就算在學校裡使用咒力都會老老實實打報告,硝子也見怪不怪的將煙收了回去。

  事實證明這是相當有先見之明的,但凡拿出來的煙,統統被從便利店趕回來的公良笙摸走了。

  「不准抽煙,」她嚴厲地說,「傷身體。裝酷也不行。」

  她順便將煙丟入垃圾桶,又從便利店提供的塑料袋裡摸出幾瓶礦泉水,「不是剛才還吵著要喝水嗎?一人一瓶。」

  五條悟伸手一撈,仗著自己手長腳長先拿到了第一瓶。

  夏油傑則是先接了一瓶遞給硝子,又拿了一瓶,擰開,慢吞吞的喝了起來。

  「我已經聯系好了,」公良笙輕松地說道,「一會mafia會派人來接我們。所以說…」

  五條悟幾人打了個哈欠,「好,好的。」

  要開始了,來自公良老師的碎碎念。

  **

  側面單肩包中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叮囑了半天在橫濱的言行舉止,公良笙才摸出了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來電顯示。

  「你們先在這裡呆著,」她說道,「我去接個電話。」

  三人點了點頭。

  從夏油傑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見,公良笙接起電話後,心情就變得很差了。

  她似乎與電話對面的人爭吵了什麼,最後憤憤甩下一句話,掛掉了電話。

  「老師和那幫家伙吵了一架,」五條悟站在他身側,扶了扶眼鏡,說道,「那些人…真是討厭。」

  他似乎心情也不太好。

  夏油傑輕易的猜出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看來是與你有關了。」

  大概又是借調他去祓除什麼咒靈,臨時拉去做什麼任務,或者把他帶到屋子裡,讓他交出公良笙給他們的書之類的——無非是這些。

  「嗯,」五條悟悶悶的應了一聲。

  公良笙掛掉了電話,帶著煩悶的走了過來。

  「上層說有命令要吩咐給你,悟,」她說道,「這次的任務,你就不用跟去了。還有硝子,上層說有新的咒術師的遺體運過來。」

  「我知道了,」五條悟說道。

  家入硝子也點了點頭。

  看著他露出有點失落的表情,而硝子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估計也應該不太開心。

  名單是提前定好的,他們為此也准備了很久。

  公良笙嘆了口氣。

  「別難過,」她說道,身上的雪白蓬松的尾巴也順勢摸了摸兩人的頭頂,「我和傑會記得給你們帶禮物的。」

  「嗯,」五條悟說道,「好。我會努力完成任務的。」

  他往高專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

  「老師,」五條悟問道,「你…算了。」

  他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說,最後卻只是揮了揮手,瀟灑的和硝子一起離開了。

  公良笙搖了搖頭。

  八成是聽見了,她想。

  一輛黑色的車無聲無息的停在了僅剩的兩人身側。

  夏油傑扭頭看去,對上了一雙鈷藍色的眼睛。

  坐在駕駛位上的橘發青年壓了壓帽子,向他們打了個手勢。

  「上車,」他簡潔的說道。

  **

  車內放著動感的音樂,中原中也看著前方堵住的路,煩躁的嘖了一聲。

  後座的兩人湊在一起,一人一只耳機,似乎在聽些什麼。

  只有他傻愣愣的坐在這裡,透過後視鏡看兩個人住干什麼。

  忍了半天,中原中也打破了最初的寂靜。

  「本來說好的是三個學生,」他直白的問道,「怎麼只來了一個?」

  「因為他們有點事情,」公良笙慢條斯理的摘下耳機,回答道,「回去做事了。」

  她聲音還是那樣溫溫柔柔的,卻帶著點無端的戾氣,「不是什麼大事。」

  看來是咒術師內部的矛盾了,這位公良小姐心情不太好,估計是在上層那裡碰了釘子。

  也是,誰的學生好端端被帶走做任務,也確實很容易讓人生氣。

  中原中也對此並不想發表什麼看法。

  「哦,這樣,」他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夏油傑,隨意的問道,「他一個人可以嗎?」

  夏油傑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公良笙,沒說話。

  他腦海裡都是那段背景音混亂的歌聲,一時間不知道以什麼心態去面對這位港口Mafia的干部先生。

  唱的實在是太……雖然說很好聽,但是感覺不像是他會干出來的事情。

  大概是喝醉了吧,他想。

  不過,老師是哪裡弄來的這段音頻?

  公良笙當然不會告訴他這是從阪口安吾那裡順來的視頻啦。

  她笑了一聲,安撫性的拍了拍夏油傑的手。

  「安吾君沒告訴過你嗎?」公良笙不著痕跡的將手機扣在膝蓋上,「那是他的失職了。」

  「我的三個學生可是非常厲害、前途無量的哦。是不是,傑?」她笑著看向夏油傑。

  夏油傑順從的點了點頭。

  中原中也嗯了一聲。

  「最好如此,」他冷淡的說道,「我拭目以待。」

  **

  祓除咒靈的計劃異常的順利,無論是哪一方面來說,都非常的順暢。

  人員沒有傷亡,建築沒有較大損毀,甚至連景觀帶都沒破壞……

  但是,問題出在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在村民們指路的最後地方,放著一個巨大的鐵籠子。

  昏暗的燈光,散發著惡臭的房子,陰森森、似乎隨時能有什麼怪物鑽出來的環境。

  拉開蓋在籠子上的布,裡面是兩個瘦弱的小孩,緊緊抱在一起,不住的顫抖著。

  「美美子……」其中一個看見了公良笙身後的尾巴,抽噎了一聲,「我們是不是要被妖怪吃掉了?」

  公良笙接過村民遞來的鑰匙,打開了籠子。

  然後她身後的尾巴一卷,就把兩個孩子帶到了邊上夏油傑的懷裡。

  一瞬間被塞了兩個孩子,夏油傑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不,老師不會吃你們的,」他伸手摟住兩個孩子,有點無奈的說道,「沒事了,別害怕。」

  懷中的孩子瑟縮成一團,夏油傑則是輕輕伸手,拍了拍兩個孩子的頭頂。

  「老師,他們身上的傷口……」他轉頭問向公良笙。

  「是被人虐待的,」公良笙摸出了手機,「我去打個電話。你先帶著孩子在這裡,別走動。」

  **

  「哈?」中原中也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為什麼那裡會囚禁著兩個小女孩?」

  「是的,我們也非常難以想像,大人,」他的手下這樣回答道,「現在兩個孩子在那個女咒術師懷裡。」

  中原中也皺起了眉頭。

  「她們現在的狀況怎麼樣?」他問道,「芥川呢?把電話給他。」

  那邊經過了短暫的交接。

  「兩個孩子被囚.禁有一段時間了,」反倒是公良笙接過了電話,「我是不理解,也不想理解這裡發生了什麼,又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是孩子,我會帶走的,她們是天生的咒術師。這個事情我已經和安吾君談過了,他表示支持。」

  「需要抵扣的話,那就作為這次的報酬,這件事我會跟安吾君確認的,」她說道,將電話丟給芥川,抱起兩個孩子,尾巴又拍了拍邊上正發著愣的夏油傑,「走了。」

  兩個女孩發出了一聲驚呼,而尾巴則是溫柔的團成了一圈,在孩子的面前伸展又蜷起,吸引著她們的注意力。

  「啊,啊,好,」夏油傑怔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臨走之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村落。

  「安吾君隸屬於政府機構,」公良笙頭也不回的說道,「他會處理好這些村民虐打孩子的事情的——畢竟對於官方來說,拉攏兩個有潛在價值的稀有咒術師比一群村民有用,更何況原本法律就禁止虐打孩子。」

  她嘆了口氣,「上次對天內理子下手的那些教眾,我也借由政府的力量插手了。」

  「但是,政府並不是有求必應的力量吧,」夏油傑問道,「老師許諾了什麼出去?」

  公良笙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兩個孩子抱著毛茸茸的尾巴已經睡熟了。

  到酒店後,公良笙輕手輕腳的把兩個孩子從她的尾巴上扒拉下來,放在床上,又給孩子掖好被子。

  看了看沒有不妥當的地方,公良笙才出了房間,走向等在門口的夏油傑。

  「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走到門口,輕描淡寫的說道,「唔,也就是提前知會他們一聲哪裡會需要疏散,哪裡會有咒靈而已——咒術界上層把這些消息瞞的太緊了,這可不好。」

  **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夏油傑怔了一下,沒回答,反倒是灰原雄蹭的一下舉起了手,「我喜歡食量大的女人!」

  陌生的女咒術師笑了一下。

  「那夏油君呢?」她問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你是誰?」夏油傑問道。

  「可以喊我九十九由基,」她撩了撩頭發,「夏油君現在很困惑吧?」

  「我聽說了事情。真是可愛,還在糾結於那兩個孩子被人類看輕的事情嗎?」

  九十九由基,特級咒術師。

  是出了名的不接任務、只知道四處旅游的古怪家伙。

  因為灰原雄突然想起來還有作業沒有做完而告辭,於是現在小房間內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她自顧自在夏油傑身邊坐了下來,「哎呀,怎麼到處都是那家伙的討厭味道,是出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背後說人壞話可不好,九十九,」公良笙慢吞吞的走了進來,語帶威脅,「離我的學生遠一點。」

  夏油傑能清楚的感覺到,在老師走進來後,身邊原本隨意而放松的女人身體瞬間繃直了。

  「公良,你為什麼在這裡?」她咬牙問道。

  她與這家伙曾經有過不少衝突,尤其是她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的時候,公良笙就顯得尤其討厭。

  但是她現在不應該在這裡啊?為什麼那幫家伙沒告訴她?

  「當然是因為我當了這裡的老師啊,」公良笙走到她邊上,附在她耳邊,輕聲問道,「怎麼,告訴你這個消息的人,連這點都沒有說嗎?」

  這無異於一記重錘,讓九十九由基意識到了自己其實是被利用了個徹底。

  不說她自己過來找夏油傑也是為了灌輸自己的想法,但是如果他身邊的人是公良笙,那就沒有這種必要了。

  本身的兩相利用也變成了單獨的、對公良笙的試探。

  九十九由基頓了一下。

  「也是,」她說道,「算了,我走了。」

  公良笙笑眯眯的看著她離開,「好走不送——」

  她拖長了尾音,又問道,「你知道應該回什麼吧?」

  「我沒來過這裡,」九十九由基答道,「你,我也沒見過。」

  等她徹底的走了,公良笙才在夏油傑邊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傑最近,一直在因為這個事情而困擾吧?」她問道,「要不要和我聊聊天?」

  夏油傑低低應了一聲。

  「老師,」他有點迷茫的問道,「我錯了嗎?」

  把世界劃分成強弱,認為強者應該保護弱者。

  但天內理子安然無恙後那幫混帳起哄的聲音,上層故意的擺布,以及那兩個孩子未來會成為咒術師,卻在現在被身為「弱者」的村民虐待……

  「沒有,」公良笙答道,「身為強者,不以自己的強去欺凌弱小,反倒是願意以這份強去保護,去庇護比你弱的人們,這是很可貴的溫柔。」

  她將夏油傑的手拉了過來,一下有一下沒的輕輕拍哄著,「你沒有錯。但是,以強護弱不是一種世界觀,只是你的價值觀。」

  「世界是很復雜的,」公良笙繼續說道,「人們很多情況下以自己的利益出發,但就像你看見的那樣,咒術師不一定是強者,普通人也不一定永遠處於弱者的位置。而與菜菜子、美美子的事情相對應的,還有身為普通人的父母親拼命照顧咒術師孩子的例子。」

  「可是……」夏油傑想起了自己身為普通人的父母,「世界,我……」

  「我給你講講九十九由基那家伙的看法吧,作為反面例子其實還不錯,」公良笙看向他,「還挺有意思的。」

  「咒靈是從人的身上產生的,人中又有能夠抵御咒靈、不產生咒靈的咒術師,和普通人之分。她覺得祓除咒靈只是治標不治本,只要普通人仍然存在,那麼,咒靈依舊會存在。所以說她到處宣講自己的理論帶歪孩子,」公良笙說道,「希望創造一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想的很美好。」

  「不過,這樣就能避開菜菜子、美美子那樣的事情發生……嗎?這樣能避開天內理子的事情發生嗎?」公良笙搖了搖頭,「不會的。只要是存在著意識的生靈,無論是妖怪,還是人,又或者動物,都會有卑劣的家伙。就像咒術師中那幫上層的家伙,還有那幫唯利是圖的詛咒師,只要給他們機會,他們就會無限制欺壓弱小,以獲取自己的利益。」

  夏油傑靜靜的聽著。

  「本質是私心使得這種情況的產生,」公良笙繼續說道,「而戰勝原本的私情,破除這種愚昧無知的方法只有兩個——一個是法律,一個是教育。你聽明白了嗎?」

  夏油傑點了點頭,然後也同樣笑了起來。

  「我明白了,」他若有所思的說道,「這就是為什麼老師選擇當老師的原因吧?」

  「我?」公良笙指了指自己,「有一部分原因是這個吧……不過說起來這個,我得再次表揚一下你。」

  「有些人拿到了強大的力量,會率先選擇恃強凌弱,」公良笙笑著說道,「有些人卻會為他人考量。傑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總會看到別人的苦處和難處。」

  窗外的余暉散入在她的肩頭、眉梢,最後緩緩落進她蜜糖色的眼睛中去,「我很高興你在遇到這種事情後,還考慮著保護別人的事情,我為你感到自豪。」

  那一瞬間的感覺,讓夏油傑下意識眨了眨眼睛。

  另一個問題,似乎也有了答案。

  「要抱抱嗎?」公良笙笑著問道。

  夏油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然後伸手抱住了公良笙,將頭埋到了她的肩上。

  少年所特有的清爽與他的擁抱一同襲來,驚的毫無防備的公良笙尾巴尖都抖了一下。

  哎——?

  突然被抱住的公良笙真真切切的怔了一下。

  她的本意是問問夏油傑要不要抱一抱自己的尾巴來著,畢竟菜菜子他們很喜歡,惠和津美紀也很喜歡,應該對大孩子與小孩子都適用才對。

  倒是沒想到他會直接抱上來。

  公良笙伸手,緩緩的摟住夏油傑,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背。

  ……算啦。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更新和今天的更新合起來啦,正好寫到給夏油傑的抱抱!耶!

  應該快正文完結了,然後番外預計會寫老師穿去涉谷的事情qvq主要是想回收便當

  今天也要求收藏和評論!康康我的預收和專欄叭qvq

  我超勤奮的!


第15章 班會

  今天是難得的班會時間。

  由於這次是額外由公良笙提出的,因此不光是高專二年級的三個人,連三年級的冥冥和庵歌姬、一年級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同樣坐在了這間教室裡。

  當然,教室是由詛咒師勤懇自覺地提前打掃布置好的。

  這間教室原本處於廢棄狀態,主要是用來當大倉庫。

  但在公良笙接手高專改造事宜後,就騰出了這間教室,改造成了一間多功能的小報告廳。

  雖然和一般中學的報告廳還有一些差距,但反正高專也就這麼幾個人,造很大的報告廳也沒什麼用,所以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她順便也把那筆資金拿來購買基礎的建築材料,雇了一批更加專業的工人翻新了各個教室,不但配上了不錯的電子設備、正常教室都應該有的黑板、投影儀和觸屏白板,還重新改造了教室的各個空間,看起來更加干淨與清爽了。

  以及,原本的單桌被改成了一個很大的圓桌。

  因此當家入硝子率先走入這間教室的時候,幾乎覺得自己是走錯了地方。

  她隨意的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了下來,然後摸出手機,找角度拍了兩張照片發給公良笙。

  【硝子】:老師,改造好了[圖片],[圖片]

  【笙老師】:嗯,看起來還可以哎

  【笙老師】:企鵝wink~.jpg

  【硝子】:老師大概什麼時候到?

  【笙老師】:我大概還要一會,今天去買了曲奇,還在路上堵著呢。

  咚咚兩聲,門被敲響了,然後就是門把手被擰開的聲音。

  …是那兩個沒人性的家伙?那今天來的可真是太早了。

  家入硝子這樣想著,抬頭看過去,發現是一年級的兩個學弟。

  兩人見到她坐在這裡似乎也很意外。

  灰原雄嗚哇了一聲,「學姐也來的太早了!我還以為我能做第一個到新教室的人呢!」

  他朝四處看了看,「夏油學長不在嗎?」

  「啊,是,最近實驗室沒什麼特別大的事情,」家入硝子隨手摘下一只耳機,回復道,「我就來的比較早。」

  她想了想,才回答了他後一個問題,「他應該是跟悟一起過來吧…大概,我也不知道。」

  灰原雄認同點點頭,「前輩們這麼累,有空閑的休息時間也很好!我也很希望早一點能幫上忙!」

  他隨手把東西放在位置上,又抓著身邊的七海建人四處轉轉看看,好奇的摸索著新設備的使用方法。

  過一會冥冥和庵歌姬才到。

  然後在等待公良笙的時間內,冥冥摸出了她的指甲油,與庵歌姬就這樣慢吞吞的玩了起來。

  夏油傑和五條悟在這之後踩著點趕到了,然後才是提著一袋子餅干的公良笙。

  她先把東西隨手放在一旁的空位置上,把手提電腦中准備好的演示文稿打開,連上投影設施,再試了一下桌上的麥克風。

  「嗯,很不錯,」公良笙掃了一圈,笑著說道,「到齊了。」

  「對於這次全校學生的課,我和校長申請了特許,」她繼續說道,「這應該是我們的第一堂班會課。」

  「以後還會有嗎?」灰原雄在一旁問道。

  「對,」公良笙回答道,「既然是第一次,那肯定是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按了一下手中的遙控筆,屏幕上出現了幾個字。

  「未來,」公良笙看向他們,「怎麼樣,很不錯的主題吧?」

  雖然說是以未來為主題的班會課,其實更像是一次心理疏導。

  「我准備的時候,其實一直在想,」公良笙說道,「就是在座的這麼多人裡,有多少人是以咒術師為終身職業的呢?」

  「有的同學請舉一下手。」

  五條悟率先舉起了手,然後是夏油傑,冥冥和庵歌姬對視了一眼後也舉起手,接著是灰原雄和七海建人。

  唯一沒有舉手的硝子聳了聳肩,「我以後大概是醫生吧。」

  「差不多,我想的也是這樣,」公良笙點了點頭,「那請大家設想一下,如果以後咒靈全部消失,或者消減到以現在的人力完全能應對的程度,你們還願意把咒術師作為終生職業嗎?」

  她這個問題一出口,自己都笑了起來,「假設嘛,先假設一下。」

  「假設咒靈全部消失?」硝子想了想,「那我想去當個酒吧的調酒師。感覺樂隊也不錯?」

  「我的話,」夏油傑想到之前公良笙說的話,「…公務員?」

  然後試試看成為更高一層的存在這樣。

  「我大概會去找家公司當職員吧,」七海建人倒是沒怎麼猶豫就回答道,「賺點錢,在馬來西亞或者哪裡買一間小房子,然後看看書,過過日子,就是這樣。」

  「我的話?」灰原雄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大概會也去政府部門工作吧…」

  他又補充了一句,一邊還握了握拳給自己加油,「畢竟想到能和夏油學長一起工作,就很令人興奮!」

  「沒有了…咒靈?」五條悟愣了一下,然後相當輕松的說道,「我也沒想好。」

  他張揚的說道,「大概是看見什麼有趣就干什麼吧…干什麼都好啦!老師有什麼適合我的工作推薦嗎?」

  「我?」公良笙指了指自己,「給你推薦?」

  「說起來,悟還挺適合當模特,」她上上下下掃了幾眼五條悟,若有所思的說道,「顏值夠了,身高也完全沒問題的樣子…」

  「畢竟我可是除了性格都無可挑剔的男人!」五條悟比了一個「耶」的姿勢,順手摸了幾片餅干,「老師是不是也被我的風采所打動——」

  「啊,是,」公良笙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面無表情的說道,「除了,性格。很有自知之明哦,悟。」

  沒管五條悟的嘰嘰嘎嘎,她看向沒回答問題的高年級兩人,「庵歌姬和冥冥呢?」

  「賺錢,」被點名的冥冥吐出兩個字,「大概是炒股?或者投資之類的。」

  「我應該也差不多?反正不是當老師,」庵歌姬眨了眨眼睛,「我還想享受一下青春!青春!」

  「那還挺不錯的,」公良笙說道,「對未來都有自己的想法嘛。」

  她按了下手中的遙控器,「那麼,大家對自己憧憬的未來如何實現,是怎麼看的呢?」

  「咒靈死光,老頭下台,」一旁的硝子說道,並且把五條悟手裡的餅干順了過來。

  「但是咒術界的未來恐怕不能由我們說了算,」五條悟伸手指了指天花板,用輕快的腔調說著沉重的話題,「連我們的未來,都不能由自己說了算。」

  「上面那幫老烏龜確實很討厭,」冥冥也點了點頭,「固執、死板,不懂變通。」

  她好幾次賺錢的機會都被這幫家伙破壞了。

  「那也沒關系,」公良笙毫不猶豫地說道,「先假設一下他們全死光了,權力集中在你手裡,並且沒有反抗者。好,現在你大可以說說看,如果你成為咒術界的掌控者,你會怎麼做?」

  五條悟托著下巴,難得認真的思考了一下。

  「首先,」他說道,「我覺得不需要有這麼多條條框框。然後要捉拿那些詛咒師當苦力,減輕現在執行任務的人員負擔。」

  後面這一條就完全是對公良笙把詛咒師全部捉來當苦力用這個行為的認同了。

  「然後呢?」公良笙示意他繼續,「接下來呢?新出生的咒術師的安排,任務的分配與執行是否使用科技,如果用的話要不要和財閥與政府溝通、借用、解析,以及咒術師死亡率降低後的一系列問題…」

  她看向其余的人,「你們有想法嗎?」

  「我…」夏油傑猶豫地說,「嗯,登記在案所有的咒術師?然後聯系相關人員加強對各地區的高科技智能監控?咒術師的入職、轉業、撫恤金等一系列問題納入考慮範圍?」

  「一個所有咒術師都以自己的興趣為職業,而非天生就強制背負別人命運的咒術界,」七海建人總結道。

  這似乎是他的感悟,而隔了幾個位置的五條悟看了他一眼。

  幾人正在想她說的什麼意思,就發現公良笙又問了下一個問題。

  「你們認為,要達到這種效果,我們能怎麼去做?」

  「——把那幫老家伙都干掉?」五條悟嘻嘻哈哈的說,「我開玩笑的。這不是又繞回了最開始的那個話題嗎?」

  「啊,我是說,除了這個之外呢?」公良笙示意他們動動腦子,「架空,奪權,利用,讓他們最後不得不為你們的想法服務——殺人只是下下策。」

  她咂了下嘴,摸出幾本從朋友那裡要來的厚黑學典籍,「主要是我覺得他們最近有越來越過分,你們覺得呢?」

  公良笙入境前就定下了相關的安全條例,除非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是不准對任何咒術師一方的人下手的。

  相反,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還得保護他們。

  夏油傑翻了翻書,若有所思的答道,「我明白的,老師。」

  冥冥也吹吹指甲,點了點頭,「我也明白的。」

  硝子和七海建人都沒有說話,倒是一邊的灰原雄和庵歌姬都是一副狀態外的樣子。

  「哦,主要是覺得這樣太麻煩了,」五條悟則是開始討價還價,爭取認同,「老師也覺得的吧?讓他們死那可快多了。」

  「悟太笨了,」夏油傑難得很有攻擊性的說道,「死掉會造成職位空缺和動亂的。」

  更何況突然襲擊會使得任務交接不順利,帶來更大規模的傷亡事件,他不相信五條悟想不到。

  「哈?明明是傑你這家伙的想法比較愚蠢,」五條悟邊反駁,邊往嘴裡塞餅干,「為這幫人耗費這麼多精力和腦力壓根不值得!」

  緊接著,幾人就爭論起了各個方案的可行性。

  公良笙也心情相當好的看著大家各抒己見,直到這種好心情消失於她發現了一件事情。

  ——她發現了袋子裡的餅干全部消失了!

  甚至包括本來放好的、打算給硝子參考的藥典,也被五條悟心狠手辣的摸走塗鴉了好幾下。

  封面扉頁還畫了一只很靈魂的四腳朝天的烏龜,備注咒術界高層——

  正好是他們說到高層的時候。

  等其他人都走了,公良笙笑了一下。

  「六千字檢討。」

  「老師,我錯了,我不應該——」

  「六千字檢討,加一份抄寫作業。」

  「老師,我——」

  「六千字檢討加兩份,再多說就再加。」

  「……好的老師,沒問題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說我是覺得快完結了,但是感覺還有很多章啦/嘆氣,還想寫一堆人去郊游、寫去酒吧、寫去華國旅游——還早還早!

  默默推可愛基友的預收——封面是我做噠!

  【綾花他不想搞事業】

  作者:一笑生

  ID:5354601

  綾花死後見到了自稱狐之助的奇怪狐狸。

  它提出交易:你不止能在異界重生,還會給你送田送房送下屬,下屬個個實力高強忠心耿耿,你絕對不會虧!

  綾花:有、有這等好事?

  狐之助:你只需要接手一批碎刀,用靈力喚醒並修復他們。

  綾花不以為意,直到簽了契約之後才發現——

  他本以為的主公待遇:豪宅靚仔前呼後擁,寶馬金錢唾手可得。

  但實際上的主公待遇:低矮住房,荒廢平原,不但修復刀劍要費時費力費錢,修復完了,還要管吃管喝管住……

  綾花眼前一黑,差點原地再次去世。

  後來……

  「主公,園子小姐打電話說要訂花,應該是為了給怪盜基德布置場地。」

  「推一推,近期的花已經被跡部家訂走啦。」

  「主公,港口Mafia和彭格列來消息說急要玉鋼,好像是為了鍛造武器。」

  「唔,倉庫好像不多了還要去挖……告訴他們要多付一筆工時費。」

  「主公,五條老師——」

  綾花坐在當地最高的屬於自家的寫字樓裡,劃過通訊錄裡一個個合作伙伴……去哪裡尋找新的客戶呢?


第16章 口水

  過幾天就是元旦了。

  不過,就算臨近節假日,人們的負面情緒莫名其妙的有所增長,也不是什麼大事情。

  因為詛咒師全部都在努力又盡心盡責的(被迫)工作著,因此學生們也能從今天起,久違的放個假。

  基本上境內的詛咒師被一掃而空,往常又要顧及詛咒師、又要祓除咒靈的情況基本不存在了。

  感謝抓住的詛咒師夠多,他們甚至排了輪班表。

  但讓公良笙有點頭疼的是,現在這些詛咒師並不算是官方派遣的勞務人員,更多是私下聽命於她,雖然干的是祓除咒靈的正事,但咒術界上層並沒有承認這幫打雜工的身份。

  並且,公良笙在特辦處的朋友告訴她,咒術界上層某些人最近正在和故土的官方人員密切接觸,打算把她送回國內。

  還打算請陰陽師給她做個歡送儀式,想把她這尊大妖怪體體面面的送走。

  …反正,聽起來就很陰間。

  公良笙:祓除咒靈你不行,喪事喜辦第一名。

  如果不是要留著他們給幾個學生當墊腳石,她早就利用能利用的一切把他們從位置上踹下來了。

  從今天起,高專也開始放假了,學生們要回家的回家,老師們也同樣休起了小長假。

  上午,幾個學生都依次打包行李,暫時離開這個學校。

  他們揮著手與公良笙道別,公良笙則是縮在自己的毛圍巾裡,凍的獸耳都要現形了。

  「再見,再見,」她說道,「等你們假期回來,好好玩,好好放松。」

  頭頂冷不丁的砸下一滴水,公良笙被冰涼的水驚得一哆嗦。

  「我就不應該出來送這幫孩子,」她嘟囔道,「壓根起不來…還是年輕人精力旺盛。」

  她還是呆在被窩裡睡懶覺比較好。

  伏黑甚爾在邊上低低的笑了一聲。

  「你怕冷啊,」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公良笙本來想反駁,但是看在他還要和自己共事好幾年的份上,還是消了騙人的想法。

  「但凡看起來毛茸茸的動物,都特別怕冷,」公良笙聳了聳肩,又顫顫巍巍伸手把自己的圍巾裹得進了一點,「更何況我是擬出了人身,人身…也太不抗凍了。」

  頓了頓,她又補了一句,「我簡直想不通,沒有暖氣,你們要怎麼過日子。」

  不像她的原型裹著一身厚厚的皮毛就可以過冬,人類只穿著這點單薄的衣服,簡直撐不過第二天。

  伏黑甚爾笑了一下。

  等最後一個學生走出校門,公良笙終於舒了口氣。

  「謝天謝地,小祖宗們都走了,」她看向伏黑甚爾,「惠他們是下午放假吧?」

  「是的,低年級先放,然後是高年級,」伏黑甚爾看向她,「今天你去接?」

  「下午一起去吧,」公良笙眨了眨眼睛,「我猜你之前沒在今天接過他們兩個?」

  伏黑甚爾:……

  被說中了。

  公良笙沒管他糾結的心情,尾巴從羽絨服預留的地方竄出來,從口袋中卷出本子。

  「下午,」她邊看邊說,「差不多去買點菜,准備一下。我記得元旦對於你們來說,是很重要的節日吧?那今年就多買點東西,好好的過一次,怎麼樣?」

  她說完,卻久久沒聽見伏黑甚爾的回應。

  公良笙疑惑的看向他,卻發現他點了一支煙,似乎壓根沒在聽她說什麼。

  煙霧如同一條曲折蜿蜒的線一樣,慢慢的消融在空氣中。

  「伏黑甚爾?」公良笙再次喊道,「你在聽我說什麼嗎?」

  「吵死了。我聽見了,」伏黑甚爾答道。

  他隨手掐滅了煙,往垃圾桶一丟,「我有其他的問題想問你。」

  「什麼?」公良笙有點茫然,「你問。」

  伏黑甚爾直直的看著她。

  「你是不是能復活死亡的人?」他問道,「回答我,公良笙。」

  公良笙尷尬的咳了一下。

  「我只是一個奉公守法的妖怪,」她答道,「不能…不能隨便復活別人的。會受到懲罰的。」

  「之前的那次呢?」伏黑甚爾逼近了她,讓公良笙有點不知所措的往後退了兩步,「那個滿臉疤痕的小孩那次。」

  「那次不一樣,那次是非人為干預,我托了關系,」公良笙抓了抓頭發,「你是想復活什麼人嗎?除非是被非自然因素殺死的,並且當時有我這個大妖怪在場保住基本的靈魂,還有通融的可能。如果是自然死亡的人,比如病逝之類的,應該已經消失了…」

  她眨了眨眼睛,發現面前的人之前高漲了一段時間的情緒又低落了下去。

  伏黑甚爾的頭發都耷拉了下來,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被無可奈何的丟到了一邊,失落又沮喪。

  公良笙這個一向對男女情感不怎麼敏感的妖怪,卻在這次准確的識別到了這種心情。

  「啊,這個,」她溫聲問道,「你想復活的人,是惠的媽媽嗎?」

  伏黑甚爾沒有回答。

  **

  雖然在上午沒得到伏黑甚爾的回復,但公良笙想了想,還是打算去一趟他那裡。

  畢竟不管伏黑甚爾想復活的是不是惠的母親,孩子總是要接的,飯也是要吃的。

  剛邁出自己的房間門口,公良笙就又迅速的縮了回去。

  然後翻出了自己的那只口罩,又摸出了一頂圓滾滾的帽子,把自己裹了厚厚的一層,縮著脖子穿過連廊,走到伏黑甚爾的門口。

  風聲呼呼刮過走廊,公良笙恨不得整個人都縮在衣服裡,僵硬的邁動著自己的腳。

  本來只有短短的一節路,愣是走出了十萬八千裡的感覺。

  終於走到了門口,公良笙迫不及待的敲了敲門。

  「有人嗎?」她站在門口,「伏黑甚爾,你在嗎?」

  門吱呀一聲開了,混著蒸騰的水汽與牛奶味洗發露的味道撲面而來,公良笙皺了皺眉頭。

  「剛洗完澡?」她問道。

  面前站著的是浴袍半敞開的伏黑甚爾,他脖子上掛著一條應該是擦頭發的毛巾,滿頭黑發濕漉漉的,凌亂又隨意的耷拉著,還往下滴著水珠。

  「啊,是,」他慵懶的看了她一眼,就側身讓出了位置,「我吹個頭發,馬上就好。你先進來坐。」

  「我在門口等你也行」這句話都到了嘴邊,公良笙看了看外面堆滿的雪,最終還是沒抵擋住屋內暖氣的誘惑。

  她走進了這間屋子,然後在屋裡看了兩圈,就癱在了地上的豆包沙發裡。

  這間屋子是一室一廳,也配了衛生間,比學生的宿舍多了一個客廳,因此顯得寬敞一些。

  因為伏黑甚爾帶著孩子的原因,校長把這間屋子劃給了他,又在公良笙的堅持下又給兩個孩子分了一間單獨的宿舍。

  公良笙索性攛掇他自己出錢,把給孩子們的宿舍隔成了上下兩間屋子,又把兩個房間打通,正好可以共用這個客廳,又買了幾個豆包沙發送給他們一家,當作遷新居的贈禮。

  等伏黑甚爾吹完頭發,換好襯衫褲子出來,就看見化為原型的公良笙在最大的那個豆包沙發上翻過來,翻過去,玩的不亦樂乎。

  那雙清亮的焦糖色眼睛也幸福的眯了起來,臉圓乎乎的,簡單又快樂。

  聽見他出來了的聲音,公良笙不緊不慢的變回盤坐在沙發上的人形。

  「好了?」她問道,「走嗎?」

  「走吧,」伏黑甚爾說道,絲毫沒有自覺地拎起邊上的外套就打算開門。

  公良笙簡直要為他沒有生活常識的樣子而吃驚了。

  「你去購物,」她問道,「不帶一點什麼嗎?」

  伏黑甚爾以更加迷茫的眼神看向她。

  「要帶什麼嗎?」他問道。

  「手機,卡,」公良笙提醒。

  然後就發現他若有所思的從契約的咒靈嘴裡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直接看見這一幕的公良笙簡直人都麻了,她覺得這實在是和精神污染差不多。

  「下次別讓我看見,謝謝,」她面無表情的背過身去,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艱難又扭曲,「順便,麻煩找水衝一下手機上的口水。求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天氣變冷了,大家記得多加衣服!

  來自被凍感冒的倒霉作者qvq昨天因為暈乎乎的都沒更新,明天更新應該還是晚上九點,我塞存稿箱!

  想知道大家看完這章之後的反饋!這對我超級無敵巨重要的!所以所以,蹲一個評論嗚嗚嗚

  癱平.jpg


第17章 記憶

  拎著大包小包從充滿暖氣的商場內走出來,迎面撲來的寒風讓公良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嘶,好冷好冷,」她抱怨,「我討厭降溫!」

  看了看周圍的人,她隨便的找了個角落,悄悄用尾巴將兜裡的圍巾勾出來,然後一圈圈纏在脖子上。

  感到脖子被圍巾包裹的嚴嚴實實,公良笙滿足的舒了口氣。

  「越到晚上溫度越低明明是常識吧,」身後傳來伏黑甚爾的聲音。

  他抱著一堆比人還高的購物袋,跟在她後面一點,「為什麼不用儲物的空間?」

  公良笙回頭,「當然是因為我不想在武器庫的咒靈嘴裡找今天要吃的食材。」

  她揮了揮手中的提袋,「更何況,你不覺得現在的感覺很棒嗎?」

  過節的時候,其實也可以花點錢把東西送回去。

  但,那又有什麼必要呢?

  「被自己一件一件挑出來的東西所淹沒,踏踏實實的感覺,我覺得是節前最快樂的事情,」公良笙解釋道,站定在斑馬線前面,「你沒感受過吧?今天先來試試看吧。」

  她笑了起來,「然後去接惠和津美紀回家,他們肯定也很高興的。」

  回家,這個詞遙遠的讓伏黑甚爾感到陌生。

  「啊,是這樣嗎,」他只是單調的這樣回答道。

  「是啊,就是這樣,」公良笙回答道,「不管習不習慣,先試試看吧。」

  她朝伏黑甚爾眨了眨眼,「畢竟要都嘗試一次,才能知道感覺怎麼樣啊。」

  有道理。

  綠燈亮了。

  身邊的人也同樣開始動了起來,公良笙偏過頭和伏黑甚爾聊起了今天的晚飯做什麼比較好,余光卻似乎看見了一個熟人。

  五官、神態,還有他與公良笙對視的時候,那樣驚愕的眼神。

  公良笙短暫的停頓了一下,然後就看見那個看起來十幾歲的少年扭頭就跑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還是下意識就跟著少年奔跑了起來。

  她從這個孩子身上,聞到了異常熟悉的味道。

  是屬於多年前的舊友,夏目玲子的血脈氣息。毫無疑問,這個孩子應當是她的直系血親。

  **

  穿過人群,又鑽進了小巷中,四處看了看發現那個妖怪沒有跟上來,夏目貴志松了口氣。

  雖然說這個妖怪看起來並不像是什麼壞妖怪,但是在大都市裡,如果又鬧出什麼亂子就糟糕了吧。

  藤原夫婦今年要來東京拜訪一位很久沒見過面的朋友,因此他也跟了過來。

  大城市中的妖怪不少,但是從剛剛那位身上感覺到的…

  「跑什麼?」公良笙從一邊的巷子中走出來,「出什麼事情了嗎?」

  她輕松的提著手提袋往夏目貴志身邊走去,「我還以為是你臨時被難以解決的什麼家伙盯上了,出於照顧好友後輩的想法跟過來看看。不過,沒有當然就再好不過了。」

  「好友後輩?」夏目貴志愣了一下,「請問,您是…」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公良笙將手中的提袋丟給後面的男人,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是玲子的朋友,」公良笙稍微試探了一下,果然查到了他的血脈來源,「是她的外孫?你叫什麼名字?」

  她笑了一下,「天啊,一晃眼幾十年過去了,玲子的孩子都這麼大了。她還好嗎?」

  「貴志,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答道,「我的外婆已經去世了,抱歉。」

  微風吹動著少年的茶色頭發,他的眼中溫和又平靜,似乎為沒有給她一個期待的答案而略微有點內疚。

  「哦,抱歉,」公良笙愣了一下,「我曾經答應過不去干預她的人生…已經去世了嗎。」

  她有點落寞的嘆了口氣,很快又緩過神來,「我給你一個地址吧,如果有事情的話,可以來這裡找我,三年內,我都會在。」

  從口袋中摸出便簽本,匆匆拿筆寫下高專的地址,隨手撕了下來遞給夏目貴志。

  「我叫公良笙,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和暫居處,」她說道,「有空也可以來玩。」

  由於趕時間,公良笙看了一眼手機,就匆匆拽著邊上的伏黑甚爾鑽進了一輛出租車。

  她報出小學的地址,出租車司機就一腳油門踩下,飛馳而去。

  夏目貴志在原地站了一會。

  「啊喂,夏目,你又惹上什麼大麻煩了?」牆頭的貓咪一躍而下,蹦到了他肩上,「聞起來像是個了不得的大妖怪呢。」

  它的小鼻子一皺一皺,「味道還有點熟悉…」

  開始下雪了。

  夏目貴志將紙片遞給貓咪老師。

  「是外婆的朋友,」他回答道,順手將一旁大廈的定位發給前來接他的藤原夫婦,「那位小姐說,她叫公良笙。」

  「什麼?!」貓咪老師「咪」的尖叫了起來,「那個討厭鬼!」

  它憤憤不平的用貓爪在上面踩了幾腳,「可惡,超可惡的女人!」

  「貓咪老師認識她嗎?」夏目貴志走出小巷,站到了大廈邊上。

  貓咪老師將臉別到了一邊,嘟嘟囔囔,「反正你不准喜歡她啦!聽見沒有,夏目!」

  夏目無奈的揉了揉它的頭,「貓咪老師。」

  「那只許喜歡一點點!」

  **

  惠和津美紀幾乎是一出校門,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等著接他們回家的兩人。

  公良笙站在一邊,伏黑甚爾站在另一邊,兩人似乎在說著什麼輕松又有趣的話題,看起來溫和又自然。

  看見兩人,公良笙蹲了下來,朝兩個孩子眨了眨眼睛。

  「要不要抱抱?」她笑著問道。

  「要!」津美紀響亮的回答道。

  她跑了兩步,撲進了張開雙手的公良笙懷裡。

  公良笙拍了拍津美紀的頭頂,津美紀在公良笙毛茸茸的領子上蹭了蹭,又回頭看向惠。

  「惠!」她招呼道,「你也來!」

  惠遲疑了一下,也學著津美紀的樣子,慢吞吞的挪到了公良笙的懷裡。

  「好了嗎?」他紅著臉問道。

  這些大人也太難辦了。真的是好幼稚的。

  這樣想的惠又在公良笙的領子上蹭了蹭,才看向一邊的伏黑甚爾,「回去了嗎?」

  「嗯,」伏黑甚爾回答道。

  他看了看邊上另一個父親的舉動,不動聲色地學著同樣把惠抱了起來,放在左肩上,然後又抱起了津美紀,放在右肩上。

  「走吧,」他說道。

  **

  晚上自然是選了火鍋為主餐。

  惠和津美紀站在小板凳上,一個人的前面放著一個小盆,裡面零散的放著一些蔬菜,邊上是兩個可以打開的水龍頭。

  「洗菜的任務就交給你們啦,」公良笙這樣說著,然後把兩小只的袖子都認真的卷了起來,「加油!」

  然後她就站在一邊的料理台前,開始處理肉類。

  對公良笙來說,每次處理肉類都是一次大冒險。

  她對這種軟乎乎、光滑又粘嗒嗒的東西一向是沒什麼太大興趣,吃的時候是另外一回事,一般自己做的時候也會懇求老板幫忙片好。

  但這次是去的菜市場,就完全和超市是兩個樣子。

  公良笙皺著眉頭,一點一點下刀。

  她今天穿的還是淺色衣服,忘了穿圍裙,失策了。

  身後傳來了細細簌簌的聲音。

  「我來吧,」圍著粉白相間圍裙的伏黑甚爾拿走了她手裡的刀。

  能閑著為什麼不閑著?

  公良笙順勢把刀給了他,大衣口袋裡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我去接個電話,」她說道。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這通電話,居然是上午她拜托的人打來的。

  哦,不是人。

  她劃開鎖屏,「嗯,這裡是公良笙。」

  「公良小姐,」對面傳來的聲音平靜又沉穩,「您之前拜托我的事情,有回復了。獄卒們將登記的檔案翻了個遍,確實找到了您說的這個人。」

  「她現在的情況是?」公良笙握緊了手機,默默祈禱這是一個好消息。

  作為奉公守法的好妖怪,不能隨意窺探他司掌握的信息。

  好在她可以走關系。這就快多了。

  「已經轉世了,」對面答道,「但是大家對她的印像都非常深刻…是這樣的,這位小姐本來走的是簡易程序,但是發現要拔舌頭之後大鬧了一通地獄,委實弄出了不小的麻煩,最後好在達成了一致。由於靈魂的特性,她無法成為獄卒,但我們幫她存下了一些記憶,而她則是正常的去投胎,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這裡有一份代存的記憶,是她留給她的愛人和孩子的。本來打算是等他們死後交還,不過,您如果有空的話,可以來取走。」

  作者有話要說:

  夏目貴志出場√

  貓咪老師出場√

  嗚嗚嗚昨天評論好多哦!這就是被小天使寵愛的快樂嗎!

  今天也要今天也要!和大家貼貼!


第18章 夏目

  火鍋開了。

  沸騰的湯汁咕嚕嚕地冒著泡,翻出香氣四溢的味道。

  混雜著酸甜味的湯底香味四溢,公良笙往網兜裡加了一些肉片。

  「這個是十五秒,這個是三分鐘,」她將計時器塞給了邊上的惠,一並還有食材熟了的時間,「惠和津美紀來盯著吧!」

  「又不要緊,」伏黑甚爾隨手撈起一片肉,「反正吃了也死不了。」

  隨意甩了甩上面沾上的胡椒,剛要塞進嘴裡,他的筷子就被公良笙毫不留情的打落了。

  肉片打著轉落進鍋裡,濺起一片油花。

  「說什麼呢,你吃草也死不了,」公良笙夾起一份已經炸好的糍粑塞到他碗裡,「先吃這個吧。」

  裹著紅豆餡的糍粑看起來晶瑩剔透,又脆又香。

  伏黑甚爾聳了聳肩,三兩口吃掉這塊有點甜膩的糍粑,就將筷子擱在了一邊。

  「還有五,四,三…」惠認真的說道,「唔,熟了!」

  津美紀「嗚哇」的高呼了一聲。

  隨著那聲「熟了」,幾雙筷子都在一瞬間伸了出去。

  很快,撈完了已經熟透的肉片,又用公筷往裡下新的食材。

  今天做的是四宮格,公良笙特意給兩個孩子和自己挑了點底料。

  兩個孩子吃的是番茄鍋,她和伏黑甚爾則是一人獨占一個辣鍋。

  微辣的蘸料裹挾著鮮嫩的肉送入口中,剛涮好的肉片還帶著微熱的口感,咬下一口,湯汁四溢,滿滿的都是鮮味。

  迫不及待地吞下這口肉片,四人不約而同的發出滿足的喟嘆,又伸筷去夾起新的食物往裡面丟。

  金針菇、海鮮菇,娃娃菜,火鍋牛肉,豆撈,蝦滑…

  各種各樣的食材都有它獨特的味道,浸滿了番茄湯底的芹菜粒和牛肉粒作為濃湯的一部分,深受兩個小朋友的好評,伏黑甚爾則是撿著自己的辣鍋往裡面加菜。

  公良笙則是這裡夾幾下,在清水鍋洗一洗筷子,再在那裡夾幾下。

  吃的差不多飽了,她就倒了一杯酒,慢吞吞的喝了起來。

  三兩口把杯中的酒喝完,伏黑甚爾本打算就這樣將今天的剩余時間告一段落,公良笙卻把她的那瓶推了過來。

  「要不要試試看?」 她指了指瓶身,「大黑福梅,是黑糖梅子酒,不是很膩,還挺好喝的。」

  她今天為了找這款酒,還翻了很久的超市貨架。

  伏黑甚爾看了她一眼,將酒接了過來,倒了一杯。

  令他意外的是,和他預想的甜味不同,這款酒是以白蘭地打底的,喝起來帶著醇厚和綿長柔軟的氣味,又有種獨特的黑糖焦香味。

  「是一位朋友推薦給我的,」公良笙笑著說道,「她說這款酒很像我。」

  她晃了晃杯底剩余的酒液,一口喝下,又支著下頜,若有所思的笑了起來,「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伏黑甚爾說道,「我還沒看透過你。也許有一天我會知道吧。」

  他抿了抿酒,又轉頭去冰箱裡翻凍好的冰塊加在裡面,顯然對她熱酒的行為不太習慣。

  公良笙聳了聳肩,從一旁的抽屜裡拿出了兩個小杯子,給邊上兩個好奇的孩子一人倒了一點點。

  「酸甜酸甜的酒,小孩子應該會覺得很好喝。不過嘛,」她說道,「少喝一點怎麼樣?小孩子可不適合喝酒,嘗一嘗就行了。」

  最後的一點土豆片被惠塞進了嘴裡,食材終於被一掃而空。

  收拾完亂七八糟的桌子,四人紛紛癱在了沙發上。

  「來玩點什麼呢?」公良笙撐著沙發起身,翻找起自己的口袋,「飛行棋,還是真心話大冒險?」

  「飛行棋!」惠答道。

  於是幾人就愉快的玩起了游戲。

  屋內歡聲笑語,順著窗戶和門縫溢出房間,隨之逸散的還有溫暖的味道。

  而窗外的風悄悄地吹動著樹枝,烏雲四散,露出一輪皎潔的月亮來。

  **

  公良笙拿著記憶回來的時候,詛咒師們正在有序的清理門口的積雪。

  他們看見公良笙,下意識讓出了一條路,「公良老師,這裡走。」

  有個人由於想快速閃避,腳下打滑,差點摔了一跤。

  他在跌下去的時候下意識伸手一撈,抓住了公良笙的袖子。

  公良笙反手握住他的手臂,把人拉了起來。

  「今天給種子澆水了嗎?」她問道,「走路小心點。」

  「是,是,」領頭的人回答道,「已經做好了。」

  公良笙點了點頭,「辛苦了。」

  「今天下午應該會有人來高專找我,一個叫夏目貴志的男孩子,」她溫和地說道,「茶色頭發,很溫柔。如果看見他的話,就拜托你們把他們領到我的辦公室了。」

  詛咒師點了點頭,「好的,沒問題,公良老師。」

  見她離開了,詛咒師抹了一把汗。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他拿起了邊上的掃把。

  「能怎麼辦呢,」另一個詛咒師提起水桶,「湊合著過吧。」

  本來威風凜凜、人見人怕的詛咒師,現在比最和善的咒術師都要和善,想到這個他都心梗。

  在場的詛咒師齊齊嘆了口氣。

  唉——

  其實,不是他們軟骨頭,他們也想過反抗的。

  每次的反抗,都藏好了武器,准備了人手,並且總能利用其中一個詛咒師的咒力暫時的屏蔽了他們與公良笙之間的「承諾」。

  但是,即使是這樣,在高專內,他們一次都沒能打過公良笙…

  就算打不過可以逃,但門口由五條悟等幾個學生守著,也壓根逃不出去。

  不說那個笑容陰陽怪氣,討厭大部分詛咒師、見了他就絕對好不到哪裡去的五條悟,連本來對詛咒師態度還算和緩的長頭發夏油傑都變得奇怪了。

  這樣奇奇怪怪的態度仿佛下一秒要把他們吞吃入腹一樣,愈發令他們毛骨悚然起來。

  更何況,想到一腳踩中學生們挖到的坑,或者其他的陷阱,而這些有趣的陷阱不但會讓他們倒霉,還得由他們負責清理收拾,逃跑的想法也沒有那麼強烈了。

  那些被五條悟、夏油傑倒吊起來當錘子甩的詛咒師和被硝子拉去試藥的詛咒師都對此深有類似的感受。

  「來世好好做人吧,」另一個詛咒師總結道。

  他們也就是閑聊一會,就四散開來,各自去堅守自己的崗位了。

  而就在不久後,如公良笙所說,一位茶色頭發的少年走到了咒術高專的門口。

  他有點迷茫的看了看這個校門,又看了看手機上搜出來的「宗教類學校」的解釋。

  貓咪老師聽說他要過來問一問祖母的過往,就賴在了家裡,死活不肯過來。

  無論他拿什麼甜品誘惑都不行,因此他只好一個人過來。

  但是,妖怪和學校…

  還是怎麼想都不對勁啊。

  正當夏目貴志還在思考妖怪和宗教學校的兼容性的時候,詛咒師已經發現了他。

  「啊,您是夏目先生嗎?」詛咒師殷勤的上前。

  「啊,對,是的,」夏目貴志回答道,「不知道您是…」

  「我?我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哈哈哈,無足輕重,小小的安保人員,」詛咒師咽下苦水,熱情真誠的說道,「您應該是來找公良老師的吧?」

  「她有提前告訴過我們,您先跟我來,我帶您去她的辦公室。」

  **

  「…記憶就在這裡,」公良笙說完鬼燈告訴她的前因後果,就攤開了手心。

  那枚剔透的晶體正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中,散發著溫熱的氣息。

  伏黑甚爾深深吸了口氣,「謝謝你。」

  他將晶體拿過,又把一邊正和詛咒師們練習咒力控制的惠叫了過來。

  「把它放在熱水裡,」公良笙解釋道,「然後外面包裹著記憶的東西就會化開,像夾心的冰塊一樣,裡面的記憶會慢慢的一點點出來,類似看電影。」

  一只鴿子飛到她的肩頭,提醒她客人到了。

  「公良老師,你去吧,」惠松開了她的衣角,「爸爸這裡,我會看好他的。」

  他的體貼倒是讓公良笙笑了起來。

  「那就全都拜托你啦,惠,」公良笙答道。

  她肩上的鴿子又蹭了蹭她的臉,提醒她要走了,她只好放下這些,往自己辦公室走去。

  伏黑甚爾聽到這句話,扯了扯嘴角。

  他本想反駁幾句,手心的晶體卻刺痛著他的皮膚,讓他無法置之不理。

  公良笙走了兩步,回頭看了看情緒不太穩定的惠和伏黑甚爾,嘆了口氣。

  她小跑回來,揉了揉惠的頭,又踮起腳尖拍了拍伏黑甚爾的頭,沒說話,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2020的最後一天啦!和大家貼貼今年的最後一次!

  發現收到了一個地雷,謝謝小可愛嗚嗚嗚qvq

  感謝大家的評論,我都沒想過我寫這麼差的文都有人喜歡(流眼淚.jpg

  大家記得在本章留個評論呀,給大家發紅包!!

  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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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在2020-12-30 21:00:31~2020-12-31 21:00: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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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9章 談話

  公良笙到的時候,夏目貴志已經在辦公室裡做了有一會了。

  因為辦公室開了空調,還挺暖和的,他就把自己的帽子和手套摘了下來,放在膝蓋上。

  當公良笙推門而入的時候,他正眼也不眨的盯著桌上的那盆小小的多肉,專注的像是裡面突然出現了活的小精靈一樣。

  「在看什麼?」公良笙將大衣掛在一邊的衣架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上一次告訴過你,喊我公良老師就可以,省的糾纏輩分的事情。不過,今天過得怎麼樣,貴志君?」

  這個略微有些親昵的稱呼就這樣被公良笙隨意的喊了出來,似乎她並不是與自己前不久才認識,而是認識了很多年一樣。

  夏目怔了一下。

  但沒等他回答,公良笙就自問自答般說了下去。

  「還不錯,是吧?」她拿過一邊的茶壺,給他倒茶,「我感覺也是。」

  夏目幾乎是被動的接過了這杯茶,「謝謝您。」

  他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裡面並非他設想的茶湯,而更像是街邊隨處可見的奶茶。

  「是我用牛奶和紅茶做的,」公良笙雙手交叉,安穩又平和的看向他,「別緊張,就當是路上遇到了別的、認識你外祖母的人類就可以。」

  她笑了一下,「我又不能把你吃掉。先喝喝看吧?」

  醇厚柔滑的奶茶確實很好喝,夏目抿了幾小口,點了點頭。

  「非常好喝,」他說道,「您的手藝真的是非常了不起。」

  公良笙朝他眨了眨眼。

  「這是我當時和玲子相處的時候,我們研究出來的,」她說道,「貴志君今天來找我,就是想聽聽你外祖母的事情吧?」

  「啊,是的,」夏目貴志說道,「我確實是為了這個…」

  「真是麻煩您了。」

  「不,沒事的,」公良笙搖了搖頭,「畢竟我是她的朋友。」

  「我和她認識的時候,她才搬到新的高中,是個很有趣的孩子,孤獨的味道從山的一頭能傳到另一頭,」她回憶道,「我當時正好蘇醒沒多久,來這裡旅行。」

  「現在想起來,玲子仍然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公良笙說道,「她的友人帳應該在你的手上吧?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她的話語中滿滿的都是懷念。

  「啊,是的,」夏目貴志從包裡翻出了那本友人帳,遞給公良笙。

  公良笙接過了友人帳,翻到了靠中間的一頁。

  上面是公良笙的名字。

  她將本子放平,推到夏目貴志面前。

  「這裡,就是我們認識的原因,」她指了一下,「因為沒有人類朋友,就只能到處找妖怪玩耍的玲子,某天遇到了我。她太孤單了,但沒有什麼太大的辦法,於是就和妖怪們約著比試,輸的人把名字要留在上面。」

  「那您是…」夏目貴志停頓了一下。

  公良笙有點好笑的搖了搖頭。

  「我沒有輸給她,但我們打了個平手,」她說道,「然後她當時剛好畢業,我就問她要不要去旅行,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就這樣,我把她拐出了家門,開始了我們的旅行。」

  那是一段很快樂的日子。

  兩個人一起結伴而行,四處晃悠,在各個地方留下自己的足跡。她們到過很多地方,山頂,湖泊,海邊…

  「臨走的時候,我寫下了我的名字,並且告訴她,如果有事,就呼喊我的名字,」公良笙摸了摸當時的字跡,「可惜了,我再次見到這張紙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

  「我當時允諾她的事情,也沒有實現,」她聲音逐漸的低了下去。

  夏目玲子向她開玩笑般抱怨自己從沒有過人類朋友的時候,公良笙就想著,回去教幾個看得到鬼神妖怪的學生出來,滿足一下自己的教學熱情,到時候還可以跟她做個伴。

  不過,也許…

  看著試圖安慰自己的夏目貴志,公良笙冒出了另一個念頭。

  她上下打量了幾眼夏目貴志,嘆了口氣,「哎呀,說到這個,現在的孩子妖力真是不太穩定…你要不要來高專就讀?」

  雖然說靈力和咒力是兩種不太一樣的屬性,但總歸都是能看見奇怪生物的家伙。

  即使修習方法不一樣,做個伴也好。

  「高專的學生主要是修習咒力,可能和你不太一樣,」公良笙托腮看向夏目貴志,「但是我們的孩子包容性很強的!而且很活潑。還能看見妖怪(和咒靈啥的)。怎麼樣?要不要考慮轉學過來,貴志?」

  「啊,這個…」突然接收到這樣熱情的夏目貴志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不需要現在就答復我,」公良笙指了指這本友人帳,「對了,想拜托你一件額外的事情。」

  「既然玲子已經離世了,就麻煩把我的名字還回來吧,」她笑著說道,「你應該和斑那家伙簽訂了契約吧?我可不想被那家伙支使。」

  「啊,好的,」夏目貴志答道,「麻煩稍等。」

  他按照平時歸還名字的步驟這樣走了一遍,還掉名字後有點累的靠在椅子上,才發現公良笙一直笑眯眯的看著他。

  「公良…老師認識貓咪老師嗎?」夏目貴志有點好奇的問道。

  他問出來這句話之後,就發現貓咪老師正趴在窗戶外面,朝他不停的擠眉弄眼著。

  「如果你說的那家伙是斑的話,我是認識的,曾經偷過我的肉串,然後被我追著打,」公良笙恍如未覺般回答道,「有點晃眼,我拉個簾子。」

  她起身,而貓咪老師則是在那一瞬間敏捷的用與它圓滾滾的身體完全不符合的速度蹦到了一邊。

  公良笙就這樣拉上了窗簾,狀似無意的看了一眼那個小角落,答道,「總的來說,好吃懶做、偷懶成性、小氣自私…是個討厭鬼。」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哦,還是挺可惡的自大狂啦。」

  趴在窗戶外面的貓咪已經從一開始的擠眉弄眼變成了憤怒的用肉墊不停拍著窗戶。

  可惡,我那是正當收取保護費,保鏢費!貓貓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

  送走夏目貴志和斑,客人離開後的公良笙干脆癱在了位置上。

  主要是她實在是有點累。不是因為辦公室太暖和了。

  她又坐了一會,才關掉空調,打算回去做飯了。

  推開門,果不其然,門口不遠處站著一身休閑裝的伏黑甚爾。

  他似乎已經看完了記憶,只是靠著牆等她出來。

  公良笙慢吞吞的走到他身邊。

  「感覺怎麼樣?」她微微仰頭看向他,「有沒有好一點?」

  伏黑甚爾搖了搖頭。

  兩人就這麼並肩走了一會,他才嘶啞著聲音問道,「你活了很久吧,公良笙?」

  「啊,是的,」公良笙看向他,「想問什麼?」

  一片枯葉打著旋兒穿過並肩而行的兩人之間,最終飄落到地上,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哢嚓聲。

  伏黑甚爾張了張嘴,卻幾乎說不出話來。

  「算了,」半響他才自嘲般的回答道,「倒也沒必要問你這個…」

  這種愛人離世的痛苦,但凡被提及,就是隱隱作痛的傷口。

  他自己就算了,總不能去挖開別人的傷口問她疼不疼吧。也太沒品了。

  公良笙搖了搖頭。

  「你想問的是,我有沒有愛過人嗎?」她問道,「不要緊的,我不在意這個。」

  伏黑甚爾低低的應了一聲。

  公良笙隨意的找了個有台階的地方坐了下來,並且示意伏黑甚爾也坐下來。

  現在正好是下午,陽光照在這塊層層疊疊的台階上,還不算太冷。

  「如果問的是男女之間的愛情的話,」公良笙搖了搖手指,「沒有。所以說,如果問的是如何挽回女孩子心的話題,我沒辦法解決哦。」

  緊接著,她又笑著說道,「不過,其他的愛,可能是有的吧,像親情,友情之類的。愛也不一定是指男女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公良老師沒談過戀愛,單身千年的妖怪(x

  我給公良老師約了人設稿!到時候出圖了可以塞封面,耶!

  新年第一天也和大家貼貼!!!


第20章 拍照

  反正在高專內,公良笙干脆攤開掌心,使用了一點妖力。

  記憶慢慢在她手心彙聚,最終凝成如同一捧水般清澈的鏡子。

  「這是什麼?」伏黑甚爾問道。

  公良笙又把手往他那邊遞了遞。

  「是我的記憶,像我這種妖,大部分都是天地生養,從出生起就有了記憶。這其中很多被我遺忘掉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我的朋友,」她說道,「你看,裡面是不是有很多人?」

  鏡子中閃過了很多不同的人影,有的圍著獸皮,有的穿著粗麻制的衣服,有些閑雲野鶴一生,也同樣有高坐殿堂的人…

  「對我而言,我與朋友之間,可能更多是友情和親情,」公良笙說道,「妖怪就是這樣,生命很漫長,漫長到是人類的成千上萬倍,因此我不得不去面對一次又一次朋友率先離開我的情況。其實還蠻慘的,是吧?」

  雖然說的是很令人揪心的事情,她卻顯得很平靜。

  伏黑甚爾沒說話,只是安靜的聽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惠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挨著他坐下,緊緊的拉著他的袖子。

  「確實會很悲傷,會很難過,」公良笙說道,「陰陽兩隔,是很痛苦的事情。曾經與你談笑的朋友化作了一捧黃土,再也不能一起談天說地了。但是,怎麼說呢…」

  「我會永遠記住他們的,」她說,「不是說死亡並不可怕,它可怕,但這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事情,不可避免,只不過或早或晚而已。亡者離開我身邊,但他們對我的影響會和我一起走下去。我漫長的生命也因此算是變相的與他們共享了吧。」

  落日的余暉照在她的身上,公良笙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輕聲說道,「無論怎麼樣,你還要走下去,要證明她,證明他們對你的愛是完全值得的。對你的付出也是值得的。別讓他們後悔。」

  「但這份愛最終害了她,她本來不會這麼早就去世,」伏黑甚爾說道,「我是個混蛋,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

  他緊緊的抿著唇,現在看起來倒是有幾分脆弱了。

  他與惠的母親相愛,然後生下了惠。

  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日子,但是,這樣的日子是因為他而破碎的,因為他的過於珍視、過於執著而破裂的。他根本不值得別人的尊重,也不值得別人的愛。

  確實,他是被詛咒的存在。

  如果沒有他…逃開…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掙扎著拍上了他的頭頂。

  「但媽媽並沒有怪你,」惠站在狗狗身上,努力的伸手摸了摸父親的頭頂,「那就是她覺得沒關系呀。」

  他大人般的嘆了口氣,「而且她也有說『之前也有拜托你照顧好惠,可不能再因為我消沉下去了』的。」

  「我,但是…」

  「但是惠的母親肯定覺得你值得,她才會愛上你啊,」公良笙看向他,「雖然說愛本身就是非理性的存在,但她愛上你了。你是要否定她的選擇嗎?認為她的選擇是錯誤的嗎?」

  伏黑甚爾下意識搖了搖頭。

  「那不就行了,她覺得你值得,」公良笙點了點他的額頭,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就算你是這樣的人,她也還是愛你,這已經說明了很多吧!」

  溫潤的觸感點在伏黑甚爾的額頭上,他下意識抑制住身體在這幾年來的攻擊本能,呼出了一口氣,「但我不值得,我甚至不是被期待著——」

  「肯定是說了『甚爾這個任性的家伙』這種類似的埋怨吧,」公良笙拍了拍手,水鏡也在那一瞬間破開了,「所以說,不要辜負她原本對你的期待啊。」

  她笑著說道,「以前暫且不提,現在的你至少背負著很多人的愛,雖然說可能沉重了點,但比之前輕飄飄、誰也不管的時候要踏實很多吧?」

  她掰著手指,一個個點名,「惠,津美紀,學生們,我,夜蛾老師…」

  伏黑甚爾愣了一下。

  「是嗎,」他頓了一下,「是這樣嗎。」

  他想起自己在高專的教師宿舍,已經布置的有了一個家的雛形,惠和津美紀的學籍也轉到了高專附近的小學。

  每次放學,津美紀和惠窩在他的客廳做作業,他則是下廚做一頓飯。

  偶爾學生們來蹭飯也會幫忙輔導作業,五條悟會故意惹得惠生氣的去撓他,夏油傑則是對小學生的那些題目格外精通。

  公良笙有時候會從隔壁打包一點自己做的菜來給他們加餐,有時候也會邀請他們去吃飯,學校一共也就這麼多人,時不時出去吃吃飯,聚聚餐,最後無非會選火鍋或者燒烤。

  然後再玩玩游戲,吃吃甜品…

  他與這個學校居然已經結下這麼深的羈絆了嗎?他已經多久沒有想起過曾經肆意放浪的生活了?

  輕賤自己與他人的那段時期,好像真的已經離他很遠了。

  他能回想起的上一次晝夜顛倒的生活,還是五條悟那小鬼跑來硬要拉著他打街機…

  然後他們玩了個通宵,最後公良笙發現五條悟無故缺席了那天的任務,跑來把他們罵了一頓。

  「不管怎麼說,五條悟那小鬼絕對沒可能吧,」伏黑甚爾雙手背在腦後,隨意的說道,「完完全全的沒可能。」

  不跟他對著干就不錯了。一點都不知道尊敬師長,贏了他十次有余。

  「那可不一定,」公良笙聳了聳肩。

  她轉而又聊起了另一個話題,「對了,禪院家那邊,家主說要求和,你要接受嗎?」

  突然聽到這個消息的伏黑甚爾一愣。

  「我…他,求和?」他嘖了一聲,「老頭子沒安好心,讓他給錢吧,別的就算了。我可不想聽他的廢話。」

  「行,那我就這麼回他,」公良笙干脆地說道。

  她隨手在手機屏幕上敲了幾下,就合上了手機,站起了身。

  走了幾步卻沒見兩人跟上。

  「走啊,」公良笙疑惑的回頭看向仍然坐在台階上的一大一小,「回去做飯了。津美紀今天回她的母親那裡,但是晚上還要回來吃飯的。總不能新年前幾天就去外面吃吧?」

  「哦,好,」伏黑甚爾單手將惠抱了起來,跟上公良笙的腳步,「走吧。」

  **

  因為放假,往常就算只有幾個人也咋咋呼呼的校園安靜了下來,公良笙也徹底的閑了下來。

  除開日常探望因為無處可去而留校的伏黑甚爾,她每天就這樣領著幾個輪班休息的詛咒師四處轉悠,把學校能種菜的地方都種上了菜,然後催促他們去每天澆水拔草施肥。

  「菜枯了就枯了,就是你們的人也沒了而已,不是什麼大事情,」公良笙是這樣解釋的,「畢竟我也不是什麼魔鬼,對吧?」

  詛咒師們:……

  詛咒師們當時很識相的沒說話,並且加緊開始排出一份輪班表,為照顧好公良笙的菜而努力奮鬥。

  所以說,夏油傑拖著行李箱、帶著兩個新認的妹妹回到學校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校門口那一片綠油油的菜田。

  其中有一顆似乎長得格外像是五條悟,向上豎起的菜葉,怒發衝冠的造型,只不過還缺了點什麼。

  「怎麼了,哥哥?」左手牽著的菜菜子有點茫然的問他。

  她牽著的、背著小書包的美美子也疑惑的歪了歪頭。

  菜菜子和美美子一起回到了夏油大人的家裡,本以為不會被接納,但是沒想到的是,夏油大人的父母聽完她們的事情經過之後,就很熱情的收養了她們。

  現在兩人已經改姓夏油,以後就作為夏油傑的妹妹,和他一起在東京生活了。

  夏油傑在這之前和公良笙打過招呼,也去政府的相關部門提交了申請,將兩個孩子轉入正規的學校就讀,正好是惠和津美紀所讀的那所。

  雖然是不同的班級,但在同一個年級,幾個人也可以互相照料。

  …雖然公良笙對他們的期望是不要打架就是了。

  「啊,沒事,」夏油傑溫和的說道。

  他隨手從兜裡拿出了那家伙時常忘在他這裡的眼鏡,擺到了那顆綠油油的菜邊上。

  嗯,這樣就對了。

  夏油傑停頓了一下,確認了眼鏡的位置沒有偏移,就不猶豫的拍了張照片發給五條悟。

  【傑】:看。

  【悟】:什麼,你想吃菜了嗎?你種的?要我誇你多才多藝嗎?

  【傑】:像不像你:)

  惡作劇完成,不等收到回復,夏油傑就合上了手機。

  卻看見公良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校門口,正端詳著那顆青青嫩嫩的菜,和他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屬於五條悟的黑墨鏡。

  夏油傑第一反應是糟了,卻一時想不到要怎麼解釋。

  「老師,你怎麼在這裡?」他下意識的直接問道,卻很久沒得到回應。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被發現了,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

  該死,怎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啊,傑你回來啦,」公良笙慢半拍的抬頭看向他,「美美子和菜菜子也在啊。回來的有點早,假期才過了沒幾天哎。」

  「啊,是的,因為想起來正好還有點事情…」

  「不打算拖拉,就干脆先回來完成掉了?」公良笙聳了聳肩,「也挺好的。做完了告訴我,到時候喊上伏黑甚爾,可以一起去綜合體轉轉,順便買點零食。」

  她的零食庫存又不太夠了。

  「好的,」夏油傑幾乎是脫口而出。

  說完這些話的公良笙順手將地上的雪挖了一團到菜葉上,左右看了看,感覺更有了五條悟那頭銀發的樣子。

  她指了指邊上的菜,笑了起來,「你覺得這像不像悟?拍幾張照片發給他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

  五條悟:?

  遲了一點qvq和大家貼貼臉

  **

  感謝讀者「別了仔仔」,灌溉營養液+10!是本文今年收到的第一次營養液啦!阿裡嘎多!


第21章 幼稚

  公良笙隨手拍了兩張照片敷衍的轉給五條悟,就轉向了菜菜子和美美子。

  「你們這次去傑家裡,感覺怎麼樣?」她笑眯眯的抱起兩個孩子,「他們對你們好嗎?不好也不要勉強,我也可以收養你們的哦。」

  「好的,夏,哥哥的父母對我們很好,」左邊的美美子有點羞澀的回答道,「我們現在已經是他的妹妹了!」

  右邊的菜菜子則是掏了掏口袋,摸出一個小相機來,「是爸爸媽媽給我的禮物!美美子有一個很可愛的布偶!」

  兩人看了看彼此,拉著手說道,「姐姐不用擔心,我們有過的很好!」

  那個小相機看起來很精致,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去買的禮物。兩個人身上穿的也是合身的衣服鞋子,還是新款,看來是去店裡新買的。

  公良笙的尾巴在這對雙胞胎的頭上挨個拍了一下,又輕輕拍了拍夏油傑的頭。

  「那就好啦。之前傑說要帶你們回去,我最開始不是特別贊同,」她說道,「在還沒有正當職業的時候說要□□,其實還是不太好。畢竟自己還是孩子,也沒什麼太大的能力照顧別人。」

  「不過,既然傑的父母同意,那就沒問題了,」公良笙笑了下,「你們很幸運哦。養出傑這樣溫柔孩子的父母,應該也非常溫柔吧?」

  夏油傑跟在後面,驟然聽到誇獎,有點猝不及防的頓了一下腳步。

  他臉有點燒燒的紅了起來,咳了一聲,別過頭去,試圖不讓公良笙看見自己臉上的紅暈。

  被誇獎就臉紅,可太不像是可靠的樣子了…

  好在老師沒看著這邊。

  **

  對於五條悟來說,今天是非常古怪的一天。

  下午他本來在家裡,泡了杯咖啡,把腿擱在家裡的貓身上,一邊喝一邊看書,舒服的不得了。

  直到他收到了一條短信。

  傑給他拍了一張菜的照片,並且問自己這是不是他。

  從這開始,他就收到了無數條短信。

  從夏油傑開始,然後是公良老師,家入硝子,伏黑甚爾,夜蛾老師,各種形形色色的咒術師都給五條悟發了短信。

  似乎全世界都知道有一顆這樣的菜了。

  似乎但凡路過這裡的人,都要拍一拍這株可惡的菜來嘲笑他!

  他們以為他是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嗎?五條悟,好菜?

  一貫都是自己這麼對別人干,鮮少被別人笑話的五條悟立刻就被激起了相當濃烈的的好勝心。

  他像是這麼快就能被嘲笑的人嗎?他可不會認輸的!

  五條悟就這樣換了身衣服,和家裡的人說了一下就直接回校了。

  快到晚上才到了校門口,天黑漆漆的,除了他,校門口一個人都沒有。

  路燈孤零零的打在他的頭頂,拉出很長的影子。

  五條悟形單影只,莫名透出幾分凄涼來。

  這個點,基本上能來的人其實都已經來過了。

  但…這不是問題。

  五條悟開了閃光燈,蹲下,伸手扒開那幾株菜,找了一下這株據說似乎很像他的菜。

  皺著眉頭,端詳了幾下這株菜,五條悟搖了搖頭,「一點也不像嘛。」

  他這樣完美無缺的發型,哪是一株菜能比得上的?

  但是,還挺有意思的…

  看了看這一圈長勢良好的菜,他從隨身帶的包裡摸出了剪刀和塗料等一系列作案道具。

  既然是這樣,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一個小時後,五條悟拍了拍手心的泥土,看著被自己畫過妝的蔬菜,點了點頭。

  他將工具往邊上的垃圾桶裡一丟,瀟灑的轉身離開了。

  完成!回家!

  **

  翌日,來澆水護理這一小片菜田的詛咒師發現門口的菜田裡全都是腳印。

  裡面原本被精心壓實的泥土翻飛在外面,種在裡面的菜也倒的倒歪的歪,還被塗上了好多顏料,塞著不少配飾。

  「公良老師,我們早上到的時候就是這樣了,」一旁把公良笙喊來的詛咒師惱火的說道,「真的是,不知道是哪裡來偷菜的野豬,居然干出這種事情…」

  他嘟囔道,「我老家就經常有這種豬來。好好的一片菜地,每次都毀了大半。」

  「是啊,豬太可惡了,」公良笙笑了一下。

  她摸了摸在後面扎了一個揪揪,側下方有顆黑色的耳釘,還披著一個黑塑料袋的菜,摸出一張小紙條來。

  一看,上面用潦草的字體寫著幾個字,「夏油傑」。

  她又對著去摸另外幾株還堅強的立著的菜,摸出了一堆小紙片。

  赫然都是昨天給他發過那株菜的照片的老師和學生。一個都沒落下。

  而那株長得很像五條悟的菜,則是穩當當的仍然還在,並且呆在最中間。

  還把那個眼鏡換成了更小、更貼切的。

  「老師,這個字跡,是…」家入硝子無聲的說了一個名字。

  公良笙點了點頭。

  「別說,做的還真的挺像的,」她好笑又好氣的說道,「有這個手藝,他怎麼不去擺攤?哦,他家不缺錢。」

  但這也太幼稚了。

  公良笙隨手拾起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樹枝,拿著站了起來。

  「算了,收拾掉吧,」她示意邊上的家入硝子拍張照片,「再拍張照片存起來,正好算是另類的全校合照了。」

  「就是可惜了這一小點菜了,」一旁的詛咒師嘆氣,「移栽後種了好幾天,看來是吃不上了。」

  他們辛辛苦苦把菜從菜農那邊移過來,又在室內精心培養了一批播種的,打算等出苗了,稍微大點,這邊也熟了,正好挪過來的。

  太可惜了。

  拍照的家入硝子也應和了一句。

  「是啊,看來是吃不上了,」她說道,「畢竟悟那個混蛋塗的顏料看起來像是不可食用的…反正他每次都是這樣啦,習慣就好。」

  聽見這話,公良笙啪的一聲,把手中的棍子掰斷了。

  「是哦,吃不到了,」想到自己饞了很多天的菜又要重頭開始種,她改變了主意,「不行,得讓他長個教訓。」

  詛咒師一驚,下意識吸了口氣。

  他是不是說錯話了?五條悟回來,自己不會倒霉吧?

  **

  而對此一無所知的五條悟,才剛剛拿起手機,查看了公良笙昨晚發在群裡的那條消息。

  「定個時間,放假回來後去旅游?好哎!」他單手打開了自己的櫃子,隨意的翻撿著,「帶點什麼呢?這個可以,這個也…啊,帶東西好像有點麻煩,要不到時候現買吧!」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裡,我只想:

  五條悟,餓餓,軟飯QA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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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亡靈法師在橫濱む主咒回+文野め》

  ID:5342521

  妮婭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邪惡亡靈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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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血也不行!別以為裝可憐就能分一杯羹!

  **

  十分鐘後,妮婭冷著臉開始分發戰利品。

  擦嘴角的惠:?

  站在邊上試圖輔助的中也:?

  妮婭:看什麼看!

  偷懶摸魚太宰&我很脆弱五條:我——們——的——呢——?

  妮婭:沒有,再見,滾。

  感謝在2021-01-02 21:07:58~2021-01-03 20:48: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大名鼎鼎的地球人 22瓶;別了仔仔、大霧橙色預警 10瓶;

  今天多了好多人喔,謝謝你們!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2章 章魚小丸子

  叮咚,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本來琢磨著游玩地點的五條悟伸手劃開鎖屏,房間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思考了一秒,他決定還是先看看手機。

  是夏油傑的消息。

  【傑】:你自求多福。老師來了。

  他抬頭往門那邊一看, 門外站著的赫然是公良笙。

  圍著圍巾, 裹著羽絨服, 目光直直的看著門板後的他。

  大概是自己做的事情被發現了。

  他也不慌, 隨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房間, 喊了一聲馬上來,就抓緊時間跳窗跑路。

  其實公良笙也沒指望他來開門。

  她就是意思意思敲一下,畢竟五條悟的性格, 你不能指望他老老實實認錯。

  五條悟以一個相當瀟灑的姿勢在窗下落地,還沒來得及自拍一下, 耳邊就傳來了公良笙陰惻惻的聲音。

  「速度倒是挺快嘛, 」她說道。

  五條悟拔腿就跑。

  公良笙抬腿就追。

  每次快要追上了,五條悟就利用自己的無下限術式, 試圖迅速拉開和公良笙的差距。

  這也確實是一個辦法, 發動後,這個技能就會迅速將公良笙和他的距離拉大。

  但是對五條悟來說,持續保持這樣的無下限術式實在是太吃力了, 又痛又費力, 連跑路都沒有那麼順暢了。

  因此他靠著無下限術式和公良笙的差距又在不斷縮小。

  恢復,釋放, 恢復, 再釋放…

  等最後公良笙追上他, 試圖把他拉住的時候,手指卻在離五條悟兩寸左右的地方停住了。

  她聚集力量向下,卻始終碰不到五條悟的那條手臂。

  而這時, 五條悟站住了,看向她。

  「老師,」他嚴肅的說道,「我悟了。」

  公良笙:???

  她尷尬的和五條悟對視了一會,才想起現在應該說什麼。

  「恭喜你,五條悟,」公良笙玩笑的虛空拍了拍他的背,說道,「挺好的,回去試試看具體的效果。但是我有這麼可怕嗎?」

  「那當然——」五條悟正要回答,卻有一個球咕嚕咕嚕滾到了他的腳邊,在離他還有幾步的位置停住了。

  「哪裡來的球?」公良笙愣了一下,尾巴無意識的甩了甩。

  以兩人敏銳的洞察力,居然一個人都沒發現它的靠近。

  「妖怪!可、可怕!」

  童音抽抽噎噎的說道。

  循聲望去,那裡站著一個穿著傳統和服、紅著眼睛的男孩,被一個纖弱細瘦的女人摟在懷裡,護在手臂後面,一下一下的安慰著。

  「實在抱歉,」那個陌生女子說道,「小紀他有點怕生……請問兩位客人,為什麼會走到這裡?」

  公良笙和五條悟對視了一眼,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闖入了別人的後院。

  「請問,您是……」公良笙問道。

  「我的名字為上井草稚子。這裡是側室的院子,兩位應該是走錯了吧,」那個陌生的女子並沒有在意他們沒有報出姓名的事情,只是簡單的答道,「看兩位的穿著,應該是正院的客人吧。」

  「側室?正院?」公良笙重復了一遍,想起了之前自己揍過一頓的、莫名其妙和她求子的加茂家主,「哦,想必你就是加茂家主傳聞中的那位側室了?」

  想到加茂家主干出的傻事,公良笙忍不住想,那個加茂家主應該在邊上?去再揍他一頓?

  「是的,」上井草稚子微微屈膝,她以為兩人是來看她的笑話的。

  擋住了懷裡憲紀的眼睛,上井草稚子想,她承受的非議已經夠多了,在正室暫且沒有把孩子奪走之前,就不要再讓孩子遭受這種目光了吧。

  公良笙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悟,」她說,「你打的過加茂家主嗎?」

  要是把雜活(指教育一下加茂家主)丟給學生,會不會不太好…

  五條悟一揚眉。

  「那當然,」他對公良笙的這個問題似乎頗為不滿,「老師,不要把我和他相提並論,只有一個答案,打的過。」

  「好好好,」公良笙敷衍的答道。

  她上前,打量了一下這位側室。

  顏值很高,氣質溫柔,懷裡的小朋友也看起來聰明伶俐,教孩子應該也不錯。

  正好還剩一個位置,不錯,就是她了。

  公良笙清了清嗓子,「你聽過東京都立咒術高專這個學校嗎?」

  然後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她。

  「啊,是的,」 上井草稚子下意識的將懷裡的孩子護的緊了些,「但大人說……」

  「他肯定沒說什麼好話,」公良笙毫不猶豫的打斷,摸出自己的工作證,遞給她看,「後續就不用聽了。你要跟我走嗎?最近高專擬開小學部,需要幾位老師,我物色了一些,但還是不太夠,包吃包住,有五險一金,孩子長大可以申領助學金。」

  加茂憲紀掙扎著下來,牽住了母親的手,而上井草稚子用空著的手接過那張工作證,聽見這句話,愣了一下。

  「我……嗎?」她下意識搖了搖頭,「謝謝您的好意,但我不能離開這裡。出門會被排擠,會被指責水性楊花……」

  她說著這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卻在公良笙的注視下,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我走不了,」 上井草稚子還是說出了實話,「加茂家的勢力並非我一個人可以抗衡的……」

  「但我可以,別想太復雜,既然當了同事,照顧你一點也是應該的,」公良笙說道,「更何況,我得罪的不止他一個,也不止一次。」

  見她明顯動搖了,公良笙又指了指邊上的五條悟,「他,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主,知道嗎?厲害吧?我的學生。加入高專,我們還有最強的術士殺手老師,有咒骸制作大師,有會反轉術式治療的醫生,有能吞噬指使咒靈的咒術師,還有我這只白澤——絕對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上井草稚子看了看懷裡的孩子,猶豫起來。

  「我……」

  她最近實在是被流言蜚語逼得活不下去了。

  不停的有人來指責她背叛了家主,背叛了給她提供如今生活的加茂家,但是,但是,她只是和那家店的老板說笑了幾句啊!

  不但是她在背後被指指點點,啊她的孩子也同樣被指指點點。她無法忍受。

  自己也就罷了,小紀還這麼年幼……

  上井草稚子之前想過自殺以平息這種可怕的傳聞,還自己一個清淨的名聲,但看著年幼的、只會抓著她的袖子喊母親的小紀,她又實在是狠不下心。

  或許小紀沒有自己這個污點般的側室母親會很好,他有咒力,正室會善待他。

  但這難道是她想要過這樣的生活嗎?

  難道是她想當側室的嗎?她做錯了嗎?

  不,她沒有。錯的是別人。

  上井草稚子思索了一下,朝她遞出了一只手。

  「我要活下去,」她堅定的說道,「我和憲紀一起跟你走。」

  「這就對了。現在是現代了,」公良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執著卻溫柔,「相信我。你帶著孩子,也可以讓孩子過得很好的。」

  **

  「揍到這個程度,差不多了吧?」五條悟看著腳下的加茂家主,「感覺好像是差不多了。」

  「我也感覺差不多是這樣,」公良笙點了點頭,暫時對鼻青臉腫的加茂家主算是滿意了。

  兩人就這樣瀟灑的出了門,在外面等候的上井草稚子母子默默看了一眼裡面的場景,加茂憲紀默默把門關上了。

  「回去了,回去了,」公良笙說道,「孩子你抱著,稚子就跟著我。」

  五條悟也沒有拒絕,單手抱著孩子,另一只手則是隨意的拎起了母子的行李。

  「我和你說啊,你們這的民法,第732條規定了你們男女締結的婚姻必須是一夫一妻制,」公良笙路上還和她聊起天來,「對,你到時候上法院,提前找律師寫好訴狀,告他重婚罪!到時候附帶民事賠償,可以要一些撫養費和你的精神損失費。」

  「但是,他是加茂家的家主…」上井草稚子猶豫地說,「不會受理吧。」

  「這有什麼,你才是正義的一方。造勢,請媒體,不要怕,到時候再請個好點的律師,資金就從你的工資裡面劃,」公良笙給她出主意,「怎麼能讓黑.惡勢力得逞呢。到時候他不但要賠錢給你,還要向你道歉。哦,還要進去蹲兩年牢。」

  一邊的五條悟則是抓著懷裡的孩子逗他玩。

  沒多久,幾人就這樣直接移到了高專的門口。

  看著那一堆菜,公良笙才想起最開始本來找五條悟要做的是什麼事。

  「這是…菜嗎?好可愛啊,」五條悟懷裡的加茂憲紀驚嘆道,「好厲害!」

  「不錯,有眼光!」五條悟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是五條悟干的,雖然可以算是另類藝術品,但實在是太費菜了,」公良笙面無表情的向身邊的上井草稚子解釋,「我先打個電話讓小學部的人來接你,你和小紀先把行李放下——」

  「你們,又去干什麼了嗎?」剛進校門的夜蛾正道頭痛的看著幾人,「這是誰?」

  公良笙和五條悟對視了一眼。

  公良笙:你先說。

  五條悟:老師先說。

  公良笙:行吧。

  「沒什麼,」公良笙鎮定的答道,「找到了一位合適的小學部禮儀老師,單身帶著孩子,正好入讀小學,怎麼樣?」

  「沒問題啊,」夜蛾正道莫名其妙的回答,「為什麼要問我這個?」

  「嗯,順便問一下而已,」公良笙說道,「就是他們身上有一點小小的麻煩…」

  這時,夜蛾正道看見了被五條悟遮住的加茂憲紀的臉。

  「這不是加茂家的嫡子嗎!」他震撼的看了看公良笙,又看了看五條悟,「你們怎麼回事?」

  「現在是高專小學部的學生了,」公良笙心虛地說道,「就一點小問題,小問題。」

  「這是小問題嗎!」夜蛾正道崩潰的問道,「你們是不是還打了加茂家主一頓?」

  他路上接到的加茂家主被襲擊的事情居然是學校裡這兩個人干的,「公良小姐,你怎麼和五條悟一起胡鬧。」

  「沒錯,」五條悟比了個大拇指,表示對他敏銳洞察力的贊嘆,「是我們!他超菜的!」

  夜蛾正道:???你以為這是誇你嗎!

  **

  辦公室。

  面對著夜蛾正道,兩人不約而同的相互推卸起了責任。

  「都叫了幾百遍讓你停下了!」公良笙甩鍋道,「你看,闖進別人家院子裡了吧。」

  「要不是老師一直追在我後面,我早就停下了!」五條悟毫不猶豫的頂嘴,「到底是誰一直窮追不舍——」

  夜蛾正道被他們吵得差點手一抖,把熊貓的眼睛縫偏了。

  「行了行了,」他無奈的揮了揮手,「別吵了。現在問題是那對母子……」

  夏油傑推門而入。

  「我和硝子分開檢查了一下,那對母子身上分別有不同大小的傷痕,」他嘆了口氣。

  「並且也一直被加茂家的人欺負。我去找人問了一下,好像是正室指使的,」公良笙補充。

  聽著這話,夜蛾正道嘴邊的話不知不覺就拐了個彎,「……那就留下來吧。」

  公良笙滿意的把回來的時候順路買的布料拍在他桌上,「這還差不多。」

  「什麼,我不說你就不給我了嗎?」夜蛾正道晃了晃手裡的布料,「謝謝你啊,公良小姐。」

  「不客氣,心懷熱忱的教育者夜蛾老師,」她歪了歪頭,「傑!悟!硝子,今晚我請客!喊上七海他們,去吃隔壁新開的料理吧!」

  **

  最後菜的事情被完美的解決了。

  五條悟被罰種一個星期的菜,並且如果又在這上面搞破壞,那就重新來算起,最高疊加到六個月。

  「種菜這件事,是不是太浪費他的精力了,」校長看著窗外,對身邊的公良笙說道,「畢竟比起這個,感覺上層更希望他們多祓除一些咒靈。更何況,他出身優渥,恐怕不會喜歡這種差事,也不適合這種懲罰。」

  公良笙隨手晃了晃鑰匙串,金屬撞擊,在安靜的辦公室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能讓一群高專生去保護星漿體的上層,現在知道他們的特別之處了?又要繼續支使這些孩子了?」 她沒好氣地說,「我要謝謝他們嗎?」

  更何況,五條悟不但做了,還玩的開開心心的。

  少來這一套。

  「公良小姐,你最好收斂一些,」校長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真心礙著他們的,但是三年任期一到,你就要離開這裡了。就是現在,他們不還是在試探著將你往外驅離嗎?」

  「你總得為他們長遠的想一想,你現在做了這些完全踩住上層底線事情,走了之後,他們怎麼辦?」

  「我?」公良笙看向他,第一次認真端詳這位不常出現的校長,「你覺得我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嗎?」

  「不服就干掉,身為白澤,看見這種肮髒的東西我只覺得堵得慌,」她皺著眉頭,「你不覺得惡心嗎?為了某些人的利益,就要犧牲掉別人的生命。不說別的,如果不是我招攬並強行壓著詛咒師清理詛咒,他們現在可還是在接『私單『和咒術師對著干。額外工作不感謝我就算了,還想對我本職指手畫腳?」

  校長又深深的嘆了口氣,數落起她自從進了學校之後惹出來的麻煩。

  「你把伏黑甚爾招了進來,得罪了禪院家。」

  公良笙不服氣的敲了敲窗台。

  「扯淡,我從伏黑甚爾那裡知道了他和禪院家的交易。這種人販子家主活該蹲大牢好吧,我這是替□□道。」

  校長指指外面。

  「加茂家主的庶子和側室被你搶過來…」

  說到這個,公良笙更氣了。

  「淨說瞎話,都現代了居然還搞嫡庶之分,封建!正好高專小學部還缺個小學老師。」

  多好啊,加上正規招入的、入讀師範類大學並且通過相關教育考試的三大家無咒力孩子,空缺一下就只剩一個了。

  她真聰明。這個老師可以當禮儀老師。

  「那你為什麼要把加茂家主打一頓?」校長頭疼的問道。

  加茂家主足足找他哭訴了半個晚上,困的他差點早上在辦公室睡過去,太丟臉了。

  「教教他道理,讓他明白什麼是優生優育,一夫一妻,」公良笙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但那是他生不出孩子才找了側室……」校長答道。

  這是知情人公認的利用。

  「男人,就不知道找找自己的原因嗎?」公良笙語重心長的說道,「都現代社會了,搞三妻四妾這種東西,不好吧?我聽說加茂家主情人也不少,居然只有這一個孩子,校長你是不是也……」

  「誰有!」校長嘶啞著聲音,毫不猶豫的反駁,「你少血口噴人,公良笙!」

  「那就別為他辯駁,除非你接受你妻子也找一個男人當側室,並且你也相當大氣,那我沒話說,」公良笙聳了聳肩。

  「淨會胡說!」校長怒氣衝衝的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邊寫著這次的批准書邊說道,「這次我給你壓下來,下次再也別讓我知道你干這種事情,絕不可能再壓……」

  「校長,您明天卸任,」夜蛾正道適時抬頭,提醒道,「沒有下一次了。」

  「閉嘴!」校長怒吼。

  夜蛾正道:行吧,我閉嘴。

  他做了一個嘴拉拉鏈的姿勢,不說話了。

  「但他們也有親朋好友。你走得掉,他們不可以,他們必須考慮清楚這裡的復雜關系,人的世界比妖怪的世界更復雜,」校長疲憊的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了。」

  他明天就要卸任了……

  公良笙聳了聳肩。

  「你得試著相信那些學生,他們沒你想的這麼脆弱,」她答道,「放心吧。」

  「隨你怎麼瞎說,」校長答道。

  他將自己的架子鼓收拾了起來,又愛惜的摸了摸鼓面,「反正我這個老不死要走了,跟我無關了。」

  明天卸任,他今天要把辦公室清理好,把舊物件都帶回家,給自己選好的接班人騰出位置。

  也是時候離開了。

  「我不是瞎說,」公良笙反駁。

  「我說,夜蛾老師,你覺得呢?」她轉頭看向沉默的坐在沙發上,一針一線的縫著玩偶的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不想說話。

  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夜蛾正道放下了手中的玩偶和針線。

  「我沒什麼好說的,」他說道,「說實話,我看不慣他們做事也很久了。能夠直接和政府對接,那為什麼要通過上層?」

  公良笙之前從總部抱回來了一堆資料,那個時候他才明白,學生的傷亡率中充斥的水分有多可怕。

  為什麼要把機會全部交給上層呢?這是另類的縱容,上層需要制衡,而不是一言堂。

  他不想將更多的孩子送上一條不歸路了。

  窗外的夕陽逐漸下落,染紅了層層疊疊的雲彩。

  校長嘆了口氣,「隨你們吧。」

  **

  看著學校內青春依舊的學生,校長又嘆了口氣。

  他提著行李箱,回望著校門,他曾經度過的那些時光,他的……

  「我撒!我撒!」

  五條悟抓著一個灑水壺,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

  校長忍了忍,他決定重新醞釀情緒。

  他的青春,他的學生,他的教育,他送走的那些……

  「我躲,我躲!」

  五條悟興高采烈的跑過去,身後追著一身濕乎乎衣服,大喊站住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

  校長繼續忍,他覺得自己還可以繼續醞釀一下多愁善感的情緒。

  那些快樂的,悲傷的,離開的人與仍然固執守在原地的……

  滋——

  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細細的水流,直直的對著他澆了下來。

  校長這次忍不下來了。

  他和最初到高專來的時候一樣,罵罵咧咧的踹了一腳這破學校的路沿,然後罵罵咧咧的帶著自己的架子鼓走了。

  這個時候還偏偏有人打了電話來。

  校長哐當將東西往路邊一方,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了電話。

  讓他看看是哪個混蛋。

  劃開鎖頻,赫然是老伙計樂岩寺嘉伸,京都。

  「喂,樂岩寺嘉伸,」他看了一眼來電提示,暴躁的說道,「我明天卸任,這幫破學生,氣死我了,可算結束了。卸任儀式你會來的吧,結束了老地方嗨一波,去嗎?」

  樂岩寺嘉伸本來是來問他突然卸任的事情的,但是想到時隔多年好不容易可以放肆玩一玩,他的手又蠢蠢欲動的摸向了桌子下面放著的、盡心打理的電吉他。

  「……行,」他答道,「伙計,老地方駐唱,不見不散。」

  於是,那次的卸任儀式進行的很順利,新上任的校長也相當有排面。

  公良笙幾人還混進了那場露天的聚會中,看著幾個上了年紀的潮流老頭敲著架子鼓彈著電子吉他瘋狂甩頭。也是夠瘋狂的。

  「據說這是他們年輕的時候組織的樂隊,」一旁的夏油傑說道,給公良笙倒了一杯氣泡水。

  「啊,這樣,」公良笙接過氣泡水,「但是…」

  「都玩電子吉他了,還固執保守什麼啊,」坐在下面,邊喝氣泡水邊和身邊人聊天的公良笙難以理解的說道,「是我,我就拋棄這些事情,去追求音樂夢了,這多有意思!酷!」

  「說起來,」公良笙順手把一旁插在花瓶裡的花往台上丟,「你們要不要試試看?年輕人有干勁是好事!出道嗎?」

  她隨手指了指對面的海報,「老師可以給你們介紹關系,看對面的演唱會,她們的經紀人就是老師的朋友。」

  對面台上的赫然是三位動人又青春的偶像美少女,洋溢著活力的蹦蹦跳跳,看起來相當的迷人。

  想想無論是自己,還是硝子,又或者是五條悟穿裙裝的樣子,感覺都很古怪。

  夏油傑:…還是算了吧。

  「什麼!出道!」五條悟竄了過來,「好玩嗎!」

  他的嘴立刻被夏油傑和硝子捂住了。

  「不,不用考慮他的想法,」夏油傑平靜的說道,用力把五條悟拖到後面去,不管他「不要嘛不要~」的聲音,然後把他丟到了後面,「不用擔心我們,老師。」

  似乎是看見公良笙坐在外面,一位穿著黑西裝、帶黑墨鏡的銀發老人走了過來。

  「是公良小姐嗎?」他微微欠身,「好久不見了啊。」

  「是,好久不見了,犬金組組長,」公良笙笑著和他打招呼,「您還是這樣的有精神啊。要留下來喝一杯氣泡水嗎?」

  「啊,謝謝您,但還是不了,」這位看起來不是很正派的犬金組組長客氣的說道,「畢竟還要回去照顧他們三個。這三個孩子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總是這樣。」

  他看向一旁仍坐在公良笙邊上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喔,是您的學生嗎?」

  「對,這幾個,」公良笙指了指,又往後指了指,「後面還有幾個,都是的。」

  犬金組組長的眼睛亮了一下。

  「看起來很有潛力,」他問道,「如果您願意的話…」

  「不,謝謝您,還是要他們的個人興趣的,」公良笙客氣的回答,「就先不勞煩您了。」

  等犬金組組長的組長離開後,七海建人坐到了公良笙邊上。

  「老師是怎麼認識這位經紀人的?」他問道。

  「之前教訓過他一次,」公良笙回答道,「當時認識了,然後就一直保持著聯系。」

  她笑了一下,「他的夫人也是很有趣的人。」

  「哦,這樣,」一旁的灰原雄問道,「那,那些偶像是他們招募選拔的少女嗎?看起來好可愛哦!感覺也很會吃飯!哇!」

  「啊,不是,」公良笙若有所思的說道,「據說之前這三個是他犯了錯的手下,改造了一下就變成這樣了…」

  她托著下巴,晃了晃杯子裡的冰塊,「之前是男生好像,我有點印像,長得和你們差不多,很健康。」

  灰原雄:「哎哎哎!什麼!」

  「據說是去了一趟泰國好像,我也不太清楚,」公良笙說道,「你有興趣嗎?要我把他的聯系方式給你嗎?」

  她還肯定的點了點頭,「到時候出道了不要忘記提攜我們啊!」

  灰原雄拼命搖頭。

  「不不不不了,」他慌亂的抓起位置上的包就跑,「我我我有事情,我先走了!」

  夏油傑去了趟衛生間,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灰原雄落荒而逃的樣子。

  他無奈的笑了笑,「老師,別捉弄他啊。」

  「隨口開玩笑而已,」公良笙將杯子往桌上一放,「走啦,傑,硝子,七海,回去吃飯了。伏黑甚爾說飯菜都做好了。」

  「不喊悟嗎?」

  「…他已經到了。再不回去要被他吃光了。」

  **

  最近夜蛾正道自稱做了一批「可愛」的玩偶出來,能夠訓練學生穩定的注入咒力。

  「接收到穩定的咒力就會沉睡,但如果中途停止,就會對他們輕輕來一下,」夜蛾正道解釋道,「我打算讓他們邊看電影邊練習。」

  公良笙伸手捏了捏小玩偶的拳頭和氣呼呼的表情,「我給他們安排一下,正好下午是空閑時間,拿來看電影正好。」

  下午,原本在教室組織學生上課觀影的公良笙臨時接到消息,七海建人出任務回來了,他傷得很重,灰原雄也受了輕傷。

  她皺起眉頭,「我這就過去。」

  「是學弟們受傷了嗎?」守在教室裡、自告奮勇來監督小朋友們的五條悟探出頭來,「我也要去!」

  「得了吧,連續通宵三天捉一只咒靈,你還是先歇著,」公良笙將門用力一關,「沒事的,我去就行了。」

  也是很巧,公良笙剛踏入醫務室,就聽見了一個陌生學生在那裡抱怨。

  「既然五條悟是最強,那就讓他去做好了,」他埋怨道,「反正交給他,他肯定會解決的。」

  公良笙皺起了眉頭。

  「我現在確實不方便揍你。不過勸你還是少說這種話,這不但是垃圾話,」家入硝子拿著針管,對著燈光看刻度,「而且,要是被公良老師聽見了,你還會倒霉的。」

  她說完就看見了站在一邊的公良笙,「啊,公良老師,你來了。」

  「嗯。外校的?」公良笙指了指那個陌生人,問道。

  「啊,是京都府裡那邊的學生,這次分到一起做任務,」家入硝子給靠在牆角的灰原雄注入藥劑。

  灰原雄的情緒似乎也不太好。

  「我們這次碰見的是越級的咒靈,」他輕聲說道,「七海是為了讓我們來得及撤走才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的…」

  他平常活蹦亂跳的,現在卻有點萎靡的縮在角落裡。

  「沒事,」公良笙答道,走到了半躺著的七海身邊,「我看看情況。

  她拉開被子,接過邊上硝子遞來的手套戴上,稍微檢查了一下。

  腰腹側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現在被一層層用繃帶包了起來,隱隱能看見靠傷口的內側血液滲出的淺紅色。

  「被咒靈的毒素污染的地方已經完全處理干淨了,」公良笙點了點頭,「硝子清的很干淨。七海,你感覺怎麼樣?」

  「我感覺還可以,老師,」七海回答道,「剛剛吃了藥,下面傷口流血的地方速度似乎在減緩…」

  他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似乎傷口帶給他的更多是無法克制的疲憊,他微微眯著眼睛,卻仍然堅持著想和公良笙講清楚過程。

  看他難以掩飾的疲憊,公良笙給他掖了下被子,「你先睡吧。藥裡面有安眠成分,睡了就會少痛一點。事情我找灰原了解也沒問題的。」

  七海建人點了點頭,靠著枕頭,呼吸輕淺的睡了過去。

  「你們也睡會吧,」公良笙轉向一旁的家入硝子和灰原雄,「先歇會再說。」

  硝子點了點頭,隨手拽過躺椅,讓灰原雄睡了上去,又輕手輕腳的打開櫃子,拿出了一張折疊床。

  「老師去忙吧,」她說道,「我們就在裡面稍微睡一睡。」

  忙的時候也就是這樣隨便的睡睡,家入硝子是已經習慣了。

  「好,」公良笙答道。

  她關了燈,帶上門走了出去,對著坐在外面長椅上的外校生勾了勾手指,「過來。」

  外校生不明所以的看向她,「什麼?」

  他不滿的說道,「妖怪,我可不是你的學生,別想我受你的擺布…」

  外校生話還沒說完,背後就傳來了一陣壓力,他猝不及防的被公良笙一壓,下意識朝前撲去。

  「是啊,不是我的學生,」公良笙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她忽然說起了無關的話題,「今天進來的時候,看見了很多在懸賞名單上的詛咒師吧?」

  「是啊,」外校生不屑的回答,「也就是你們東京都立的人會和詛咒師混在一起——」

  他早就聽說了,東京都立的高專自從接了一只白澤妖怪當老師之後就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不但派詛咒師去執行原本是學生做的某些任務,還到處找上層的麻煩,干了不少糊塗事情,真的是丟臉。

  「看來你是不知道,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公良笙一腳踩上了他的手,慢條斯理的碾了幾下,沒這麼用力,「挑撥離間,暗中傷人,說吧,派你來這裡的人,是誰?」

  公良笙說話的聲音很低,幾乎是貼著他的耳畔在說,外校生卻本能的從心底泛起一絲涼意。

  「你在說什麼?」他咬牙說道,「我沒聽懂。快放開我,不然我就…」

  他拼命扭動掙扎,身上那只腳卻紋絲不動。

  「是誰派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故意摘掉他們的護身珠的?誰告訴你的?」公良笙驟然發力,腳下傳來清脆的骨裂聲,「挑撥我的學生,要他們之間產生嫌隙,那句『讓五條悟一個人去做就好了』,是誰說的?」

  外校生發出了一聲痛呼。

  公良笙慌忙撤掉了腳,嘀咕道,「別把他們吵醒了…」

  聽了半響,發現裡面沒有任何動靜,幾個學生也睡得很香,她才松了口氣。

  「再給你一次機會。下一次,你就別再想我會因為你是學生而寬恕你的行為了,」公良笙她心有余悸的問道,「是誰?」

  「我…我沒有,」外校學生艱難的掙扎,「是我自己隨便說的…」

  公良笙干脆的砍暈了他。

  她將人交給身後跟來的夏油傑,「我去找人算賬,回來你把五條悟喊到我辦公室去。」

  「好的,老師,」夏油傑答道,「那這個人暫時就先扣押在學校儲物間裡。我先去找夜蛾老師來。」

  公良笙點了點頭。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他說的那句話…」

  「明白,我不會告訴悟的,」夏油傑想了想,加了一句,「老師注意安全。」

  「放心,」公良笙看了看他,又嘆了口氣,「剩下的就麻煩你了。」

  **

  處理完那些又蠢蠢欲動的家伙,把契約重新鞏固了一下,又加了幾道保險,公良笙才出了那邊的門。

  街道上傳來了一股章魚小丸子的味道,公良笙不自覺地跟著味道的方向走,就這樣站到了那家店的門口。

  門口正站著另一位小客人,黑頭發的男孩毛衣遮住了半張臉,看見她也只是點了點頭,給她讓了一個位置出來。

  「客人,要點什麼?」台子內的老婆婆慈祥的問道。

  她手中正熟練的翻轉著模具,裡面的小丸子金黃香脆,香味撲鼻。

  「來一份小丸子,」公良笙說道,摸了摸口袋,才發現沒帶錢。

  她看了看四周,正想問問能不能手機轉賬,身邊的小朋友看了看她,摸出了一個硬幣,遞給了老婆婆。

  「哎呀,棘今天要請客嗎?」老婆婆笑眯眯的問道。

  「鮭魚,」他回答道,接過老婆婆遞來的熱騰騰的小丸子,就越下台階打算離開。

  公良笙卻拉住了他的手,「等一下,小可愛。你叫什麼名字?」

  狗卷棘茫然的看著她。

  「海帶?」他說道。

  「他姓狗卷,」老婆婆答道,又把公良笙的那份澆上醬,遞給她,「狗卷棘。」

  她笑了一下,「棘經常來這邊吃小丸子,是不是?」

  「鮭魚,」名叫狗卷棘的小朋友這樣回答。

  公良笙猜測,大概是「是的」的意思?

  她用手機轉了十倍的價格回去,又將老奶奶遞回的錢塞回了狗卷的口袋。

  「大人怎麼能讓小朋友付賬呢,」看著有點懵懵的狗卷棘,公良笙玩笑著揉了揉他的頭,拍拍他的肩膀,讓他離開了。

  看著狗卷張著嘴滿臉茫然的往回走,公良笙回頭看向老婆婆,「順便,多的幾份打一下包,我帶回去。」

  「小丸子還是現吃好,」婆婆說道,「脆呢。」

  她嘀嘀咕咕的把幾份新的打包,又裝進一個袋子裡,遞給公良笙。

  「那沒辦法嘛,這次只有我過來了,」公良笙笑著說道,「下次帶他們來這邊吃!」


第23章 脹相

  拎著幾袋章魚小丸子, 公良笙先是去伏黑甚爾那裡給他放了幾盒,給硝子和夏油傑各留了兩盒,又給七海和灰原雄各留了一盒。

  然後, 她才拎著自己的和留給五條悟的, 慢慢吞吞的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推開辦公室的門,五條悟已經絲毫不見外的將空調打開, 順便拿她的電腦看起了游戲。

  見她回來了, 他還絲毫不心虛的笑嘻嘻朝她揮手,「公良老師, 你回來啦!」

  公良笙嗯了一聲。

  她將手上的小丸子重重往他面前一放,「吃不吃?」

  「吃!」五條悟立刻回答道,「兩份都給我嗎?」

  他期待的看著兩份小丸子, 又拼命朝公良笙眨眼。

  公良笙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又將另一份小丸子遞給他。

  「想什麼呢, 這份是我的, 」公良笙說道, 「這份給你, 先吃吧,邊吃邊說。」

  五條悟已經迫不及待的插起了小丸子, 咬了一口。

  聽見這話,他茫然的抬頭,含糊不清的問,「說什麼?」

  「說說這次的事情,」公良笙說道,也用竹簽叉了一個小丸子,咬了一小口, 「雖然我沒讓傑告訴你,但是你已經猜到不少了吧?」

  五條悟無辜的搖了搖頭。

  「什麼,都,」因為嘴裡有東西,他說話也含含糊糊的,「不知道。」

  「就是他們說\'五條悟這麼強應該什麼事情都他干\'這件事,」公良笙解釋,「我想聽聽你的看法,悟。」

  五條悟一口把嘴裡的小丸子咽了下去。

  「這有什麼好說的,」他翹著腿,閑散的靠在椅背上,活脫脫把辦公室變成了他的宿舍,「我本來就是最強的——」

  「但是這跟所有事情都應該你去做還是有區別的,」公良笙慢吞吞的說道,「畢竟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但是我就是最強的!」五條悟又插起了一個小丸子,嗷嗚一口吞下,「我,無所不能!」

  「你沒必要給自己太大的心理壓力,」公良笙起身,倒了一杯茶給他,「就算他們都說你是什麼最強,你還是個孩子呢。別對自己太苛刻。」

  「我一直想和你談談,」她說道,「按照現在的這個進度,你不需要這麼拼命,不用這樣天天出去接任務,也能安安穩穩的過完高專生活。我們的詛咒師人數還在不斷增加,並且戰損比較小。」

  「但早一天解決,就能早阻止他們禍及無辜,」五條悟答道。

  他雙手環胸,「我是無所謂啦,但是,要是又讓學弟被這種低級咒靈打傷,那就是我的——」

  「不是你的錯。這是有預謀的,我給你們每人發的珠子可以抵御一次致命傷,並且通知我出事了,」公良笙搖了搖頭,「這次出事,我也是事後才接到通知的,他們用了一點別的方法。我已經去教育過他們了,我們決定和平協商,解決此事。」

  她從這些人手中要來了之後的一些事情的對接權,打算和夜蛾正道商議一下,看看能不能擴大招生範圍,在培養咒術師的同時,也接管過監督輔助和後勤人員的教育培訓事項。

  以便於更快速的解決咒靈、救護傷員,以及給硝子這個唯一的急救醫生稍微減輕一點壓力。

  因此,這次事情暫時算是揭過了。

  ...至於是物理協商還是話療,就不用和五條悟多提了。

  五條悟看了她一眼,然後露出了一個相當燦爛的笑容。

  「我以為老師自己就是這種\'個人英雄\'的崇拜者,不然為什麼每次都是你一個人去阻止他們?明明帶上我也沒問題的吧,」他指了指公良笙的肩膀位置,「上次的傷藥,老師用了嗎?」

  公良笙愣了一下,想起了放假前在宿舍門口收到的那瓶傷藥。

  「那是你放的?」當時她還挺意外的,「我還以為是硝子放的。我在用,還挺不錯的。」

  「畢竟我是六眼的擁有者,「五條悟自信的說道,「所以老師,下次要帶我一起嗎?」

  公良笙搖了搖頭。

  「在你畢業,並且選定好擇業方向之前,我和夜蛾老師都不打算讓包括你在內的所有學生接觸這個。能用到你們的地方還有很多,我去找上層,因為我是老師——」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

  「那我以後也去當老師好了!」他興奮的說,「公良老師,你覺得怎麼樣?我會認真呵護鍛煉學弟學妹們的!」

  公良笙差點沒把茶澆手上。

  「你確定你不是去打擊欺壓他們?」她吐槽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答應我接惠放學,居然都在半路拐去了電玩城!」

  五條悟聳了聳肩。

  「哎呀,老師也不相信我會成為一個很好的老師嗎,」他難過的說道,「果然,我這種人就是應該戰鬥到死去,不適合當那種教書育人的職業吧……」

  看著似乎因為受到打擊,捂住了眼睛,將頭埋在桌上的五條悟,公良笙又心軟了起來。

  聽他這麼一說,她嘆了口氣,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在星漿體那件事情中,檔案上記錄,他們在海邊多待了好幾天,遠遠超過了預訂的時間。

  後續五條悟給出的回復也是「天內理子想在那邊多待幾天就待了,更何況七海和惠也是第一次來海邊玩」這種輕描淡寫、帶著幾分玩笑的答案。

  但當時他為了保護天內理子,是一直開著無下限術式的,等同於燃燒著自己的生命,溫柔的答應了這個請求。

  加上後續從橫濱回來的夏油傑明顯狀態不太對,也是他率先看了出來,並且告訴了同樣發現問題的她。

  本質來說,五條悟也確實敏感又溫柔,作為老師的她倒也不應該打擊他的積極性……

  「你其實還是能成為一個好老師的,」公良笙想了想,開口道歉,「這個事情是老師不對——」

  「哈哈,騙你的!」五條悟唰的一下抬頭,將遮住眼睛的手挪開,得意洋洋的說道,「我怎麼會當不好老師呢!我是全能的!到時候在學生面前耍帥我都會是世界第一厲害,你就退居第二位啦,是不是,公良老師?」

  公良笙:……她怎麼不長個教訓呢,之前每次安慰他,最後都是這種結果不是嗎。

  結果還是每次都上當受騙,可惡。

  「總而言之,」公良笙呼出一口氣,試圖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情,「你沒放在心上就行。」

  看著沒心沒肺、摸出手機開始在她辦公室這裡打游戲的五條悟,她沒好氣的說道,「滾滾滾,打什麼游戲,回去補你的覺。」

  「等我打完這一局!公良老師這邊的網速最好了!」五條悟頭也不抬的說道。

  公良笙聳了聳肩,把空調遙控器放在他邊上。

  「算了,就今天一次,」她說道,「記得關空調,我回去做飯了。」

  「我會的!」五條悟手下不停,迅速的答道。

  ……說實話,公良笙不相信。

  她摸出手機,給今天值夜的詛咒師發了消息,讓他們記得查看各個辦公室的空調狀況 ,這之後才拎起包,准備離開。

  就在公良笙握住門把手,打算拉開門離開的時候,五條悟抬起了頭。

  他輕不可聞的說道,「謝謝你,公良老師。」

  公良笙回頭看了他一眼。

  「不客氣,」她說,「一會記得來吃飯。」

  五條悟毫不猶豫的答道,「會的會的,沒問題,我是肯定會——」

  由於音樂突然停止,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手機,果然,上面顯示的是「game over」的字樣。

  五條悟發出一聲慘叫,「啊人物死了游戲結束了!!」

  他馬不停蹄的開始了下一局,「呵可惡的游戲boss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哦,看來會因為沉迷游戲錯過飯點了,到時候喊夏油傑和硝子把他拖過去吧。

  公良笙冷漠的走了出去,面無表情的把門關上。

  果然,細膩的感情就不適合出現在這種場合。

  **

  半年後。

  最近的畢業典禮才剛剛辦完,和京都府立那邊合辦的畢業典禮(因為一個學校實在是沒多少人)看起來也熱熱鬧鬧的,相當開心。

  冥冥拿到了一筆不菲的優秀畢業生獎金,開心的和取出來的那筆錢合了影。

  庵歌姬則是抱著公良笙和硝子大聲痛哭,又指責在邊上笑話她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兩個「沒人性的變態」可惡極了,追著他們打了一場。

  由於當天公良笙收到了狗卷棘的父母發來的入學申請,心情還不錯,五條悟和夏油傑就只是輕輕被放過,得到了「打掃全校衛生」的懲罰。

  今天,公良笙正在辦公室裡,和夜蛾正道商議新生入學的事情。

  他們身邊的是加茂憲紀的母親上井草稚子、紗織和一些後續招聘的、和咒術師有牽連卻自身並沒有咒力的老師,以及坐在角落,無所事事但對他們說的話題一點都不感興趣的伏黑甚爾。

  紗織前一陣子從小村子中遷出,最近看見公告,就試探著向這邊遞來了簡歷。

  而更巧的是,她在村裡交好的朋友、一位年齡還挺小的短發女孩,倒是被檢測出了咒力,並且力量還不低,公良笙說服了女孩的家長,正打算邀請她前來入學。

  「今年的高專新生,有伊地知潔高,夏目貴志和另一個學生,一共三位,」夜蛾正道翻看著本子,「小學招生的事情,是今年就開始籌辦起來嗎?兩三個孩子,感覺小學完全開不起來。」

  「和惠同齡的只有野薔薇吧,」公良笙支著下頜,「我想想,憲紀的年紀還是大了點,不過說起來,東堂的年紀倒是和憲紀差不多?」

  東堂葵,九十九由基的學生。

  不但招數和路子跟的是她的風格,連說話時那句「你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女人」都和她一模一樣。

  …總而言之,是個令人頭疼的孩子。

  「和他們同齡的還有秤,但秤的個性也不是那麼溫和,」 上井草稚子嘆了口氣,「這幾個月的情況來看,他們一言不合就會打起來,真的是相當令人頭痛啊。」

  每次都是東堂葵率先發問,然後秤和東堂就打起來了。

  而一邊的憲紀則試過勸和,雖然沒有用就是了。

  「啊,還是把他們托管到邊上的小學吧,周末和早上晚上加練就行,」公良笙打了個響指,「出去的時候記得封掉他們的咒力就可以。咒術師也要和外界交流的嘛,不過還得辛苦你們給他們補一下三年級的知識了,紗織。除了秤,他們三個好像都沒讀過小學,就這樣入讀四年級,恐怕會被嘲笑的。」

  「沒問題,」紗織挽了下垂落的頭發,回答。

  「那麼就是二年級…二年級有多少人?」公良笙拿過了名單冊,「狗卷棘,他之外好像就沒了是嗎?就他一個?」

  「還有我,」夜蛾正道身邊的咒骸熊貓舉起了手,「我也差不多是這個年齡。」

  公良笙笑了起來,「好,算你一個。那加上你也就只有兩個,哦不對,還有菜菜子和美美子。更何況,你上不了正常的小學…我到時候想個辦法吧。」

  她琢磨著招生的辦法,又看向夜蛾正道,「你知道御三家還有哪一家有適合的孩子嗎?」

  夜蛾正道頭皮一麻。

  「你不會又想去…」打劫人家的孩子吧?

  要不是加茂家主本身自己強迫他人做側室理虧在先,正室又被抓住了「試圖逼走側室留下孩子自己撫養」的把柄,身為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可沒這麼手軟。

  加茂憲紀可是家主唯一的孩子,還有咒力,多稀罕啊。

  公良笙歪了歪頭。

  「不行嗎?」她問道。

  「絕對不可以!」

  **

  另一邊。

  「惠!去那邊看看吧!」五條悟右手牽著剛結束活動的惠,往與高專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吧走吧!」

  惠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並且另一只手抓住了邊上的消防栓一動不動,「不要。」

  「哎,為什麼?」五條悟眨了眨眼睛,「去吧去吧!那邊看起來紅紅綠綠的哎!」

  「不要!快回學校!」

  「去嘛~說不定會很適合惠寫作業哦!」

  「那種地方,一看就是電玩城吧!混蛋五條悟,你自己去啊!」

  在禪院兩姐妹眼中,就是高個子的白發高中生死皮賴臉的抓著那個炸著毛的小學生衣角,不顧他板著一張臉,慢吞吞的撒嬌。

  小學生則是怒氣衝衝的甩開他的手就想往高專裡跑。

  兩人對視了一眼。

  和姐姐一起,離家出走跑到這裡的禪院真依第一次懷疑姐姐的選擇是否錯了。

  想到這個,她又努力晃了晃腦袋,把這個可惡的想法甩了出去。

  姐姐怎麼會有錯呢?錯的一定是那個不靠譜的白毛!

  她用力瞪了一眼這個可怕的大人,拉著姐姐就走。

  真希則是有點可惜的看了一眼那邊掛著的「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牌子,「我們再看看呢?再看看呢?」

  聽說這裡有個同樣出自禪院家的,也沒有咒力的厲害人物呢,雖然父親不允許他們打聽,但是…

  「看他那個…可怕的樣子,」真依緊緊的攥著姐姐的胳膊,生怕一個不注意,她就跑掉了,「感覺這裡也很嚇人,姐姐。我們走吧。」

  真希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們先回去——」

  兩人埋頭往邊上走,卻不經意的撞上了正從外面的菜店回來的、拎著大包小包的公良笙。

  「哎呀,這裡有兩個小可愛,」她半蹲下來,溫和的問,「你們叫什麼名字呀?」

  公良笙自然是見過兩個孩子的檔案的。

  禪院真希、禪院真依,禪院家主的雙胞胎女兒,一個咒力強於一般咒術師,一個咒力和普通人差不多,因此真希在家裡被忽視、被輕率對待,妹妹則是被珍重呵護。

  但很難得的是,兩個孩子的關系相當不錯,走到哪裡都是一起。

  不為大人的話而動搖,還是蠻堅強的兩個孩子。

  聽見公良笙的問話,真希上前一步,警惕的擋在了真依的面前。

  「你是誰?」她問道。

  她身後的真依則是攥著姐姐的手,露了一雙眼睛,探頭探腦地往外看,似乎一發現不對勁,就要竄出來保護姐姐。

  「是禪院家的兩個雙胞胎小鬼吧,我想想,好像叫真希和真依,」一旁的五條悟牽著惠過來了,「哎呀,公良老師,今天吃什麼呀?」

  被一語道破真實姓名的雙胞胎不約而同的狠狠的瞪了一眼五條悟。

  「對,我們是禪院家的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真希別過臉,不去看五條悟,「我是姐姐真希,後面的是我妹妹真依。」

  「那,你們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嗎?」公良笙溫和的問道,從兜裡摸出了兩顆糖,遞給雙胞胎,「我記得御三家的住宅離這裡還挺遠的?」

  禪院真希沉默了一小會。

  她從小咒力就不出色,明明是雙胞胎,咒力卻是正常的普通人水准,和一般的咒術師小孩比起來都吃力,更不用說妹妹真依了。

  這次來這裡,是因為聽說曾經叛逃出禪院家的那個同樣沒有咒力的家伙,在這裡教書。

  本來是打算自己一個人來的,沒想到走之前被妹妹看見了。

  於是在妹妹的哭鬧,與類似 「姐姐離家出走的話我也要一起,不然我活著干什麼」這種話的威脅下,還是帶上了妹妹真依。

  但,怎麼說呢…

  雖然是來這裡求學的,但在陌生人的面前示弱,對一向以姐姐身份自居、少有怯懦情緒的真希來說,還是有點困難。

  「我們來這裡,聽說這裡有位老師,」她身後的真依卻上前一步,站在了她的身邊,「聽說他能和很厲害的咒術師打個平手,是這樣嗎?我和姐姐想拜他為師。」

  「沒有哦,不存在的,」五條悟俯身,對雙胞胎矢口否認道,「什麼術士殺手,天與咒縛,壓根不是我這個最強咒術師的對手哦——」

  伏黑甚爾剛走到了五條悟身邊,就聽見了這句話。

  他沒理會這句挑釁,隨意的抓了抓頭發,問剛剛給他發消息的公良笙,「有事?」

  「哦,是,這個小姑娘想跟著你學習,」公良笙說道,「中間那個扎馬尾的小朋友,看見沒?」

  伏黑甚爾掃了兩眼這對雙胞胎。

  「禪院家的?」他問道。

  兩個小姑娘手牽著手,點了點頭。

  「不收,」伏黑甚爾干脆利落的說道。

  看了一眼站在真希身後的真依,他嘖了一聲,抱起惠就打算離開,「走了,公良笙。飯應該快好了。」

  「哦,那他就是收下了的意思,」公良笙點了點頭。

  「公良笙!」

  「又沒事,你不收我收,」公良笙輕松的揮了揮手。

  她牽住真希的手,「那就先住在宿舍裡吧。待會一起來吃飯,哦對,你和妹妹合住一個宿舍可以吧?新建的教學樓在通風散味,還沒到安全期…」

  「可以的,」真希答道,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真依,你在家裡會不會過的更好…要不你回家吧?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那要問真依自己嘛,」公良笙笑著問,「真依覺得呢?」

  「姐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真依搖了搖頭,「我不回去。我只要和姐姐呆在一起就好了。」

  **

  最後,高專還是毫無疑問的接收了這對雙胞胎。

  於是,在入學的季節,不但高專新來了幾位一級生,七海和灰原晉升學長,隔壁的小學也多了不少新的面孔。

  本來公良笙是打算自己去接一下的,但是發現每次都是自己和伏黑甚爾被一堆小孩包圍,她干脆把接學生的任務分給了其他的小學部老師,自己則是和伏黑甚爾一起專心帶一帶新入學的幾個高專生。

  而就在某一天放學後,她撞見了一個很奇怪的人。

  稀奇的是,似乎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人,也似乎不像是人。

  沒有接到詛咒師通知的公良笙好奇的跟上了那個人,也是第一次在有人帶領的情況下,發現學校裡還有個實驗室。

  她之前都不知道學校還有實驗室的。

  公良笙就這樣看著這個可疑人士摸出一根鐵絲,撬了半天,打開了實驗室的門。

  他似乎有明確的目標,一進去,就打開了櫃子,直接翻找了起來。

  似乎找了半天都沒看見,脹相有點煩躁的捶了一下桌子,自言自語,「可惡的咒術師,到底放在哪裡了?」

  突然想惡作劇的公良笙隨意的將頭發散開,遮住眼睛,無聲無息的飄到了他的身後,搭上了他的肩膀。

  「在這裡,」她用一種嘶啞的聲音說道,「你在找我嗎?」

  脹相一回頭,對上了一張蒼白的臉,以及一抹瘆人的笑。

  「鬼啊!!!」他脫口而出,下意識就想跑。

  「別跑啊,」公良笙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驟然用力,「我們來聊聊人生,別急。」

  她語重心長,「心急偷不到好東西啊。」


第25章 宿儺

  「誰要和你聊啊!」脹相伸手抓住公良笙重重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一把甩開,「可惡,滾開, 不然殺了你!」

  「別這麼暴躁, 小孩子,」公良笙隨手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托腮看向他, 「小朋友還是可愛一點比較好。」

  比如說惠那樣,或者是菜菜子、美美子, 或者野薔薇…

  她笑了一下,「雖然說不是我的學生,但我這個人, 對孩子還是有很多優待的。你要是求求我的話,你的忙我也會考慮一下幫不幫哦。」

  公良笙從這個人的身上聞到了很濃郁的氣息, 和她最近打過的另一個人還挺像的。

  或許, 還混雜了一點別的味道。

  唔, 有點想不起來了, 應該也是被她干掉的咒靈之一吧…

  「你是咒術高專的老師吧?」脹相看著這個大言不慚的女人, 終於反應過來了,「那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雙手合十, 怒吼道,「赤血操——」

  但無論怎樣用力,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最基礎的術式都用不了。

  不,甚至連肉搏,都會被這個女人輕輕松松的接下。感覺像是對付鬧脾氣的孩子,他無論是揮起什麼向她砸去, 都會被輕輕松松的化解掉,又重新擺回原來的位置。

  脹相第一次感到了束手無策,他自出生以來,就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她還是人嗎?難道是高專學生豢養的咒靈?

  他用一種恐懼的眼神看著這個女人,又想到了他正在別處尋找遺落咒胎的兩個弟弟。

  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高專老師的實力都這樣強大,那號稱術士殺手的伏黑甚爾、最強的五條悟——

  不行,他得去救兩個弟弟!必須要想辦法擺脫這個看不透的女人!

  「用不了咒力,也逃不走的,」公良笙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我下了禁制。」

  她笑眯眯的說道,「再給你一次機會,真的不央求一下我嗎?說不定我會心軟呢。」

  剛說完這句話,實驗室的燈就被打開了。

  夏油傑滿臉震驚的看著公良笙,又看了看一旁鼻子上貼著黑條、穿的亂七八糟,看起來極其不良的男生。

  「公、公良老師?!!」夏油傑磕巴了一下。

  什麼叫「真的不央求一下我」,什麼…?

  他的思緒混亂了,一時間居然有點反應不過來。

  老師居然喜歡這種不良學生嗎?

  他是不是現在應該改變一下方向比較好,還是說不變等著老師回心轉意?

  又或者,老師比較喜歡調.教不良的感覺?「求求我」這種話會讓她開心點嗎…

  這是什麼奇怪的興趣啊!!!

  他一把關上了門,慌亂地說道,「打擾了!」

  公良笙歪了歪頭,「傑?」

  「在!」隔著門板,夏油傑下意識的答道。

  「既然來了,就順便幫我喊一下甚爾吧,」公良笙說道,「這裡有個奇怪的闖入者,感覺高專裡面還有另外兩個與他血脈極其相似的,應該是他的兄弟,順便一起帶過來吧。」

  她看著面前明顯露出懼色的脹相,「真的不聊聊嗎?」

  **

  另一邊,正在趁著假期指導真希的伏黑甚爾只是坐在椅子上,像退休的大爺一樣懶散隨意,手邊還擺著他最喜歡的章魚小丸子。

  「快點啊,」他隨意的吆喝,「沒吃飯嗎?用力!」

  這種懈怠的指導連一邊的惠都看不下去了,真希卻認真的一下下揮動著手臂。

  她就像不知道疲倦一樣,努力甩去頭上的汗珠,揮動著已經極度酸痛的手臂。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真依坐在小板凳上,認真又心疼的記著數。

  過了一會,她實在忍不住了,朝伏黑甚爾大吼,「可惡,你就是這麼當老師的嗎?」

  只會動動嘴,有什麼了不起的!讓公良老師來教肯定不是這樣!

  伏黑甚爾歪了歪頭,嘲諷地說道,「不然呢?」

  他滿是涼意的回答,「如果這都堅持不下來的話,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吧,禪院…真希?」

  他隨意的插起一個小丸子,慢吞吞的咀嚼了起來。

  「早點放棄比較好,畢竟你並不像我一樣,徹底沒有咒力,」伏黑甚爾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德行,「這叫什麼來著…公良笙說過的,盡量降低『沉沒成本』,省的到時候後悔。」

  「不,我不會放棄的,」真希咬牙說道,「甚爾老師,我不會放棄的。」

  她知道,即使因為咒力與平常人差不多,身體素質也比妹妹好上一些,卻並不如絲毫咒力都沒有的伏黑甚爾。

  但,她絕對不會放棄的。

  真希扭頭,對一邊呆楞住的妹妹說道,「繼續來計數吧,真依。」

  她絕對會認真學習——

  吃完一盒小丸子,伏黑甚爾順手將插小丸子的簽精准的丟到了從天而降的壞相身上。

  成功的把他戳了個對穿。

  「嘛,就這樣嗎?」他隨手把外套脫掉了,看著眼前的生物,皺起了眉頭,「打個半死,然後丟給公良笙吧。」

  「你在說什麼大話!」壞相惱怒地說道,「倒是你,應該見識見識我的——」

  他的話壓根沒人在意。

  真希真依已經停止了動作,搬了個板凳,打算好好觀摩這場近戰。

  「公良姐姐不會要的吧…」而一旁的惠習以為常的說道,「父親,認真點啊。」

  伏黑甚爾滿不在乎的嗯了一聲。

  被激怒的、幾次想用術式都失敗了的壞相,嘗試了肉搏。

  然後,不過幾秒,壞相就倒在了地上。

  「喂,惠,你說有沒有獎金?」伏黑甚爾戳著手機,給夏油傑回了條「這就去」,又帶著幾個孩子往那邊趕,「公良笙那家伙,老是要跟我說只有出去做任務才能賺錢。真懷念以前闊綽的生活…」

  隨手套上襯衫,他甩了甩頭發,「這麼快就結束了,真不爽啊。」

  「姐姐,」真依不明覺厲,「伏黑老師以前的工作,那是什麼很厲害的工作嗎?」

  沒想到伏黑甚爾老師也有難得靠譜的一面!能賺很多錢的工作,一定很厲害吧。

  已經從惠口中套出了以前伏黑甚爾干過什麼工作的真希干干的笑了笑。

  「啊,」她含糊的說道,「應該吧。」

  無論是「術士殺手」還是「小白臉」,都不像是什麼正經工作啊。

  …這種地方就還是不要學了吧。遇到打架就脫衣服也,絕對不要。

  **

  「這裡好像長了個人哎!」五條悟蹲在坑邊,朝邊上的詛咒師招手,「快來看看!長了個…不太像人,難道是咒靈嗎?」

  他偏著頭往裡看,「喂,你是誰?你怎麼長出來的?」

  詛咒師擦了一把汗,糟糕,忘記把前天五條悟挖的坑填好了。

  「是的,五條同學,」他慢慢的走了過來,蹲在坑邊,「我看看,唔,有點像咒靈?但咒靈是進不來的,對吧?」

  「啊,是,」五條悟點了點頭。

  他掏了掏,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截繩子,「正好硝子最近缺志願者,我們把它吊出來給硝子送去吧,正好。」

  詛咒師:?

  「五條同學,你為什麼會隨身帶著繩子?」他忍不住問道。

  「因為我是無所不能的五條悟!」五條悟立刻回答道。

  …所以說無所不能和帶繩子有什麼關系嗎?

  詛咒師嘆了口氣,默默在心裡為掉坑底的家伙祈禱。

  想著他將要面對的未來,這家伙看起來也可愛了一點。

  血塗萬萬沒想到,自己在高專遇到的第一個敵人,居然是這個坑。

  足足有二十米深的坑,坑壁也相當光滑,絲毫沒有任何攀岩點,也壓根無法憑借彈跳力蹦上去。

  如何蹦也蹦不上來的血塗四處看了看,朝上面看熱鬧的白毛小白臉吼道,「搞快點!快把繩子甩下來啊!慢慢吞吞的,太弱了吧!」

  他可不像被兄弟嘲笑,可惡,要是他最遲,那不就丟臉丟大了嗎!

  「就來了,就來了,」五條悟也不生氣,笑眯眯的說道,「這就放下來了。」

  他將繩子丟了下去,然後在血塗牢牢抓住的時候,就像釣魚一樣,伸手一抽,將繩子向上甩去,然後不緊不慢的開始掄起了圈。

  猝不及防突然被甩的血塗下意識攥住了繩子,然後就感受到了頭暈目眩、非常想吐的滋味。

  「啊啊啊啊啊你快住手——」血塗發出一聲慘叫。

  **

  而另一邊,偷偷潛入學校、試圖自行尋找到宿儺大人手指的裡梅,在走廊無意中碰見了剛下課的二年級和一年級。

  兩方都愣了一下。

  「這是…」夏目貴志看向學長,「是客人嗎?」

  他從這人身上似乎感受不到善意啊。

  「不,退後,」七海上前一步,和灰原雄一起把幾個學弟擋在了身後,「是敵人。」

  他從隨身攜帶的提包中,摸出了自己的那把刀,「我和灰原來擋住他,你們去叫老師。」

  「啊,是,」夏目身邊的伊地知潔高點了點頭,又去拉邊上似乎被嚇傻了的夏目,「快走,貴志,我們快點去叫老師!」

  「本來沒想過在高專內大開殺戒的,」裡梅搖了搖頭,「但是,你們既然看見我了,就一起死在這裡吧。」

  他說的很輕描淡寫,似乎面前的不是兩個咒術師學生,而是什麼不值一提的小蒼蠅一樣。

  夏目貴志給公良老師發完消息,就朝邊上拉著他打算跑的伊地知潔高搖了搖頭。

  「是這樣,我最近和公良老師學了一些招數,可以用妖力束縛妖怪,」他繞開擋住自己的學長,「沒事的,學長。」

  夏目貴志就這樣上前幾步。

  裡梅這才注意到了面前的夏目,然後有了一點不太好的預感。

  十秒後,他發出了一聲慘叫,「咪——」

  夏目則是把變成貓咪幼崽的裡梅抓在手裡,「看,很可愛吧!」

  他笑著說,「感覺這真的很好用呢。」

  看著黑一塊白一塊,看起來又凶又醜的貓咪,幾人實在是很難把它和可愛聯系在一起。

  七海&灰原&伊地知:……你高興就好。

  接到通知後,七海和夏目決定先把貓咪送去實驗室。

  「說起來,」七海建人問身邊把貓咪幼崽按在懷裡,阻止它掙扎的動作傷到自己的夏目貴志,「公良老師…為什麼會教你這個?」

  公良老師不像是這麼亂來的人吧——是被不靠譜的五條學長帶偏了嗎?

  七海建人想起自己入學的時候被五條悟喊去戰鬥,最後發現是買甜品購物的事情。

  「啊,」夏目溫柔的摸了摸懷裡的貓咪,不顧裡梅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奶喵吼叫,「老師說這個很適合我學。」

  他帶點笑意,「『把任何敵人都變成毫無抵抗之力的動物幼崽,即使攻擊你是個誤會或者另有隱情,也有挽回的機會,很適合會下意識對敵人保留一點溫柔的貴志』,老師當時是這樣說的。」

  **

  最後會面的時候,被分別捆好,放到一起集中等待處理的三兄弟發現,真的不愧是兄弟。

  …如出一轍的慘啊。

  「大哥,」血塗松了口氣,「你也在這裡啊。」

  壞相則是滿臉悲壯,「我們兄弟一起死在這裡,也算是為彼此而死了!」

  他又打量了一下脹相,「不愧是大哥,打鬥掙扎了這麼久,都沒有受任何傷!黃泉之下,你還是我最厲害的大哥!」

  脹相:…不,其實是壓根沒打起來。

  他沉著臉,看向正拎著一只醜貓咪後脖頸的公良笙,「既然我告訴你了我們來的目的,那麼,看在這個的份上,你還想干什麼?不如一起說出來吧。」

  「我?」公良笙本來還沒想,經他這麼一提醒,倒是認真思索了起來,「唔…我們這裡缺一點人手。」

  「你要我們成為你的打手嗎?」脹相腦海中立刻閃過了被加茂憲倫指使的場景。

  他搖了搖頭,「不,我們逃離了一個人的掌控,絕不會再次被他人利用。哪怕是殺了我們,我們也不會再次被他人利用…」

  公良笙搖了搖頭,「是很普通的工作而已。」

  她比劃了一下,一時忘記了那個詞,「就是,幾個人在一間房間裡,拿著一塊布,干這樣那樣的事情…大家親密無間,齊心協力的那種。」

  拿著茶壺和茶杯推門而入,正打算給老師倒點水的夏油傑差點把手裡的東西甩了,臉也一下紅了起來。

  這是什麼糟糕的形容詞啊!

  正好過來告訴公良笙飯好了的伏黑甚爾,看見突然臉紅的夏油傑,咦了一聲。

  「現在的高中生,都這麼早熟的嗎?」他若有所思的說道。

  夏油傑:?不是,伏黑老師,你怎麼會這麼熟練啊!

  就在這時,公良笙將貓咪丟到了一邊,敲了敲手心。

  「對!保潔人員!」她肯定地說道,「然後順便處理一下垃圾什麼的…之前社區有過來聯系學校來著,垃圾分類你們也一並負責了吧。」

  「…什麼啊,」伏黑甚爾嘖了一聲,「就只是這個啊。」

  夏油傑則是松了口氣,小聲說道,「太好了。」

  他倒了杯茶給公良笙,「老師,給。」

  拍了拍粘了一點貓毛的手,公良笙接過茶杯,有點嫌棄的嘆了口氣。

  「和腦子不好的人呆在一起,就算是變成貓咪也會被拉低智商啊,」她肯定地說。

  被丟到窗戶上,臉貼著玻璃緩緩滑下的裡梅不想說話。

  **

  最後,裡梅被公良笙扣押了下來,而公良笙也終於搞清了脹相幾人身上附著的,除了御三家的味道,還有什麼味道。

  「和那個長得像腦花一樣的家伙是不是有過親密接觸?」她問道,「腦子形狀,上面很多坑…」

  因為太難描述,公良笙隨手搜了一張豬腦的照片。

  「就是這樣,」她把手機屏幕調亮,擺到雙手被反捆的脹相三兄弟面前,「長得很像腦花。有印像嗎?」

  「啊,」脹相愣了一下,腦海中閃過一張臉,「加茂憲倫?」

  「你認識他?」他立刻追問道,「他現在在哪裡?這家伙,就是這家伙殺了我母親。」

  「先等一下,加茂憲倫…」公良笙皺起了眉頭,「他干了什麼?這家伙已經死了,雖然是個意外。」

  「算了,既然死了,那就告訴你吧。在我早期的記憶中,我與壞相、血塗等九個兄弟的母親,因為意外懷上了咒靈的孩子,」脹相說道,「某個風雪夜,她抱著生下來的死胎走進了加茂家的寺院。裡面住的就是被驅逐的加茂憲倫,他以收留之名,利用母親做實驗。母親無法逃出去,帶著怨恨與詛咒不停的懷孕、又流產,就這樣,他收集齊了『咒胎九相圖』。」

  「啊,好垃圾,」伏黑甚爾說道,「真惡心呢。」

  不過當然,他也不怎麼在意就是了。

  伏黑甚爾看向公良笙,「拋開這個不談,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

  他隨口抱怨了一句,「這些家伙看起來手上沾的血也不少。」

  公良笙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

  「和詛咒師放一起,讓詛咒師們帶一下後輩吧,」她說道,「勞動勞動,就知道生活的美好了。然後,最近上層那邊應該轉接了幾個我的朋友,到時候讓他們來搞一搞思想教育吧。我在這方面其實還是不太行。」

  「隨你,」伏黑甚爾抓起三人,隨手拉過一條繩子,把他們打包在了一起,「我現在就把他們放過去?」

  公良笙比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

  「行的。」

  **

  感謝來自故土的朋友們友情助力,最近公良笙又空了下來。

  將每天給詛咒師和脹相三兄弟做思想教育的工作交了過去,她又把另一件事情放上了議程。

  現在的那幫老橘皮臉倒是不敢動了,他們本人負責的事項正在被夏油傑、五條悟兩人試探著逐漸接手。

  至於,換了原來的手下,現在用什麼人…

  作為五條家主,五條悟本身就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以他為中心的五條家眾人頭腦都相當清醒,在公良笙正在一旁盯著的情況下,也有條不紊的接手這些助理的工作。

  而同樣的,雖然父母都是普通人,夏油傑卻是唯一一個假期被公良笙塞去故土實習過的學生。

  與五條悟被扔到大學瘋狂補習老師必修課不同,夏油傑踏踏實實的從底層小職員做起,在特調處甚至積累了不少的人緣,也對新的規章辦法與科技小程序的利用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他申請了一筆資金,將部分事務完全挪到了線上處理,大大提高了相關部門的辦事效率,也因此與普通累死累活加班的咒術師打好了關系,獲得了相當不錯的人緣。

  總而言之,是非常值得托付的兩個人。

  她還順便把詛咒師的控制權分開,一人一半交給了他們

  …絕不是因為這些人實在是太麻煩了。

  公良笙現在對老橘皮臉上層那邊的監督放松了,倒是在思考另一件事。

  之前她從裡梅身上搜出了一張紙,應該是名為「宿儺」的大妖怪或者咒靈的…手指分布地點。

  裡梅好像也是為了這個潛進高專的,雖然他一個字不肯說,但公良笙還是准確的得到了「宿儺這家伙是裡梅的主人的信息」。

  她還在裡梅的住處搜出了五根手指,長得倒是很醜,扭曲又猙獰,指甲也沒修剪,非常的不講衛生,大概是個邋遢的家伙。

  她捻了下這張紙,倒是有點好奇。

  把宿儺的二十根手指聚集起來,能召喚出什麼?

  想起裡梅住處的一堆女式和服,以及被裡梅小心翼翼珍藏、據說是百年前宿儺畫像的那張紙,公良笙皺起了眉頭。

  邋遢的張牙舞爪的女裝肌肉宿儺?還是算了。

  在周末聚攏了一堆手指的公良笙和幾個學生,等待著奇跡的發生。

  隨著公良笙注入的妖力,盒子中逐漸顯出了一個人形。

  穿著和服的縮小版宿儺先是大笑了兩聲,「哈哈,女人和小孩的味道!這是什麼地方,還都是有咒力的女人和小孩,真不錯啊!是等著我來開餐是嗎?」

  家入硝子猛地將盒子蓋上了。

  「老師,我覺得他沒有搶救的機會了,」她面無表情的說道。

  「女人,放老子出去!可惡——」

  盒子裡的小人還在不停的吼叫。

  「啊,我大概知道他曾經殺掉多少人了。目前感覺處理了可能有點可惜,」公良笙笑著說道,「慢慢折磨吧。」

  她看起來心情很差,「你們覺得呢?我是覺得讓他打工到死比較好,到時候拿到的錢還可以賠給受害者家屬,或者查一查轉世名單,還完錢再丟去地獄受刑好了。」

  「我覺得可以,」硝子點頭,「榨干他的最後一點價值,是這句話嗎?」

  「不,這是廢物利用,」公良笙糾正,「垃圾回收,變廢為寶。什麼叫榨干價值?我們又不是無良商家。」

  把可以當勞動力使用、被下了禁錮不得不乖乖聽話的宿儺隨意丟給忙得不可開交的夏油傑,又托專業人士算了一下宿儺需要償還的債務期限,公良笙松了口氣。

  「晚上就吃燒烤吧,碳烤雞爪就行,又酥又脆,」她掏出手機,決定給正在買菜的伏黑甚爾打電話。

  **

  叮鈴鈴。

  提著菜籃的伏黑甚爾將東西放下,拿起了手機。

  「碳烤雞爪?」他不耐煩的說道,「知道了。還有別的嗎?」

  「沒了,」公良笙說道,「你不想做嗎?要不我來買?」

  「不用,」伏黑甚爾口氣生硬的回答。

  他隨手掛了電話,又回到了裝了冷凍好的禽類的冰櫃,拿了一袋,「真麻煩。」


第25章 畢業旅行

  又是一年的雨季。

  雨淅淅瀝瀝, 順著屋檐的曲線淌下,流成一條連續的直線。

  公良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喃喃, 「下的有點大啊。」

  感覺還要至少兩個小時才會停。

  「是的, 確實有點大,」夏油傑走到她身邊, 答道。

  他看了一眼公良笙, 「老師帶傘了嗎?」

  「沒有,」公良笙輕松的說道, 「不過我有別的辦法。」

  她的尾巴抗議般的甩了甩,卻拗不過公良笙,終究是變大、變蓬松, 如同伸長的葉子一樣蓋在了公良笙頭頂。

  「看,」公良笙轉向夏油傑, 「是很聰明的辦法吧。」

  她轉而邀請道, 「傑也沒有帶傘吧?要不要一起?」

  夏油傑猶豫片刻, 還是答應了。

  「最近總是看不見老師, 」他和公良笙並肩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去, 「老師最近很忙嗎?」

  「還好吧,」公良笙答道, 「是因為傑要負責的東西變多了吧,我的事情倒是和平時差不多。」

  說到這個,她就順便問了一句,「宿儺還好用嗎?」

  「很不錯,」提到這個,夏油傑又興奮了起來,「我們從他嘴裡敲出了不少那個時代的咒術和一些特殊的技巧, 感覺很值得。至少在研究上,感覺進展還是很大的……」

  他一聊到最近的發現,幾乎就剎不住車,等到說的差不多了,才緩過神,咳了咳。

  「我是不是講太多了?」夏油傑忐忑的問道。

  「啊,沒有,」公良笙搖頭,「還挺有意思的。」

  她笑著說道,「傑熱愛著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很值得高興的事啊。」

  夏油傑松了口氣。

  兩人路過了一叢繡球花,藍色的繡球在雨中仍然開的紛紛揚揚,清新美麗。

  「說起來,」公良笙想了想,還是說道,「我今天倒是想和你聊點別的。」

  「好啊,」夏油傑答道,「老師想聊什麼?」

  「聊點輕松的吧,」公良笙說道,「傑,你認為,什麼是喜歡?」

  這個問題幾乎讓夏油傑心跳漏了一拍。

  「喜歡……?」他磕磕巴巴的答道,「大概就是憧憬和愛慕吧,我,我也不太清楚。」

  「憧憬和愛慕嗎?」公良笙笑了一下,「這個答案,確實是傑給人的感覺呢。」

  「老師覺得太幼稚了嗎?」夏油傑問道。

  「啊,不,」公良笙搖了搖頭,「不是幼稚,只是感覺這確實是年輕孩子會給出的答案。依賴和仰慕會生出喜歡,喜歡又會催生愛,是很朦朧的情緒啊。」

  「那老師呢?」夏油傑看向公良笙,試探著問道,「老師覺得喜歡是什麼,愛又是什麼?」

  公良笙思考了一會。

  「對我來說,可能不太一樣,」她隨意的偏頭看向他,「活的太久了,失去的時間也不斷會增加,就容易對平常的點滴更加珍惜。我對喜歡的定義很廣,對愛的定義也是同樣的。」

  雨細細碎碎的打在公良笙的尾巴上,又沿著撐起的屏障落下去。

  「我覺得喜歡是一種親密關系,愛比喜歡程度又要更深一點,」公良笙隨手撿了一瓣繡球花瓣,遞給夏油傑,「但,怎麼說呢……對於憧憬,可能更像是時遠時近的距離。」

  夏油傑手忙腳亂的接過,在這過程中,腦後的皮筋也意外的裂開了,原本被扎好的頭發散了下來。

  他又慌亂的伸手去攏。

  「傑的人生還有很長,可以慢慢思考這種問題,局限在某一點,或者被我帶偏就不好了,」公良笙寬容的拉住了他的手,從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了黑色的皮筋,「我來吧。聽說你最近想去理發?是做個新的發型嗎?」

  「啊,是的,」夏油傑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動,「感覺要畢業開始工作了,換一個發型會成熟一點。」

  「也不用刻意追求成熟,現在這樣帥氣又可愛就挺好的,」公良笙笑著說道,「當然,換換風格也挺好的。」

  三兩下扎好了,公良笙又摸出了一面鏡子,遞給夏油傑,示意他自己看看。

  「有人曾經告訴我,」她溫柔的拍了拍夏油傑的肩膀,「對世界上的所有生物來說,必須的不是愛情,而是愛。愛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又悄然潛藏在生活中,在日常瑣碎的點滴中,也在鮮花、雨,月亮和朝陽出現的地方。」

  「相較於這種愛來說,男女之情又太小了,如果它早早就在你的心底扎下一大塊地方,即使過往很甜蜜,一旦你失去它,就會很痛苦,」公良笙輕輕的笑了笑,「我還是希望你能在這個年紀看到更多的東西。這種期望,是不是太高了?」

  夏油傑下意識搖了搖頭。

  「老師……」

  公良笙比了個「噓」的手勢。

  「我給你變個魔術吧,」她說道,打了個響指。

  在這聲響指後,雨驟然停了,雲層隨風散去,露出蔚藍清澈的天空。

  「很有趣吧,」公良笙溫柔的說道,「就像是和我一起學習一樣,喜歡一個人,也能從她身上汲取力量,變成更好的自己吧。那她同樣也會為你驕傲的。」

  「那……老師會為我驕傲嗎?」夏油傑忍不住問道。

  他直直的看著公良笙,像是在尋求一個答案。

  「當然,」公良笙意外的看向他,卻還是溫聲回答,「傑一直是很優秀的學生、很可靠的朋友。我一直以你為傲。」

  **

  「聽說,你把游雲送給真希了?」公良笙看向正躺在操場的長椅上的伏黑甚爾,「難得哦。」

  伏黑甚爾回過頭,隨意的撇了她一眼。

  「……你聽誰說的?」他回答,「是啊,送了。」

  「聽我自己說的。怎麼突然送給她?」公良笙笑眯眯的問道,「我還以為你遲早有一天要把她和真依丟出高專呢。」

  「想送就送了,用膩了而已,」伏黑甚爾拍了拍手,「不要的垃圾而已,送就送了,不耽誤我把她們丟出去。」

  「……價值五億的垃圾?」

  「也就那樣吧。你今天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伏黑甚爾皺起眉頭,「你可不像是愛多管閑事的人。」

  「啊,因為真希有跑來問我回禮回什麼比較好啊,」公良笙笑著回答,「'第一次收到師父的禮物,還是這麼貴重的武器,一時不知道回什麼比較好,也不知道師父這樣強大又可靠的大人會缺什麼',那孩子是這麼問我的哦。」

  「……不用回禮,」伏黑甚爾答道,嘖了一聲,「算了,我一會直接跟她說吧。」

  「隨你,」公良笙笑著回答,「總算放心了,就算惠因為你的不靠譜而離家出走,真希肯定也會給你養老的。」

  「……你笑的也太惡心了吧。」

  「果然是害羞了?被真希誇的不好意思了?」

  「公良笙!」

  **

  臨近畢業季,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學生畢業時間。

  因為最近要畢業,五條悟幾人干脆甩開了工作,好好的放了個假來享受這為數不多的閑暇時光。

  捉弄捉弄學弟學妹,逗逗小朋友,到處惹是生非,可以說是招貓逗狗,狗嫌貓憎了。

  詢問過越來越忙的夜蛾正道,得到他的准許後,公良笙干脆決定組織一場畢業旅行,來消耗一下他們臨近畢業,突然無處釋放的精力。

  「說是畢業旅行,到時候大家可以一起,」她是這樣說的,「反正學校高中部沒幾個人啦。」

  五條悟率先響應了公良笙的號召。

  「去哪裡?」他興奮的說道,「海邊!山裡!」

  「沒想好,」公良笙實話實話,「而且最近資金不是都調到科研上了嗎?節省一點吧。」

  「公良老師——」

  「夏日祭,海邊,還差一個,」公良笙在本子上記著接下來的行程,「我的家鄉也可以,是個小城,要不要去那裡轉轉?」

  「行。」

  「我也都可以。」

  「那就這樣定下吧,」公良笙點點頭。

  **

  夏日祭。

  「……所以說,」公良笙站在人堆前,「怎麼會這麼多人?」

  好像元宵節當天擠擠攘攘上街的人群啊,或者很早之前的七夕衝出家門的人。

  「一年一度的節日,」硝子站在她身邊,「大概就是這樣吧。」

  「也就是趁著節日的空隙出來玩玩,」一邊的七海建人答道,「畢竟平時大家都很忙吧。」

  「有道理,」公良笙若有所思的說道,「那就分頭行動吧。這種地方吃的應該也很多……」

  她想都沒想,一頭扎進了密密麻麻的人流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家入硝子無奈的嘆了口氣,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我們走吧,」還好她約了已經畢業的庵歌姬學姐,「也去四處轉轉。」

  人潮擁擠,公良笙則是抱著一堆吃的,這裡看看,那裡看看,又去買了一堆蘋果糖。

  「家裡小孩子特別多,」她說道,「麻煩老板給個大點的袋子啦。」

  「沒問題,」老板將東西打包好給她,「謝謝惠顧,小姐。」

  於是公良笙開始四處尋找自己的幾個學生,挨個給他們發糖。

  最先和她碰面的是一年級的伊地知結高和夏目幾人,他們同樣站在一家小吃攤前面,邊上圍攏著一圈小學部的孩子和老師,包括非常不耐煩、靠在一邊的伏黑甚爾。

  看起來很好吃,公良笙這樣想,然後記下了這個地址。

  一會可以過來吃。

  公良笙在一個賣玩偶的攤子上精准的捕獲了家入硝子和庵歌姬、冥冥,然後成功丟出三顆糖。

  然後在釣金魚的池子邊上看見了面無表情,似乎壓根一條魚都沒有釣上來的七海建人和在一邊給他打氣的灰原雄,丟了兩顆糖給他們。

  最後就還差五條悟和夏油傑——

  公良笙一回頭,猛然撞上了一張吊睛紅白狐狸面具。

  「鏘鏘!猜猜我是誰?」那個帶著狐狸面具的家伙張牙舞爪的說道。

  公良笙面無表情的回答,「五條悟。」

  「老師你應該配合我一下,」五條悟嘟囔,「這樣一下就猜中可不好玩。」

  「哦,好難,我猜不出來,」公良笙平直無波的回答,順便往後看了看,「傑呢?」

  「我在這裡,」夏油傑回答道。

  他站在稍微暗一點的地方,穿著浴袍,看起來修長挺拔。

  公良笙上下打量了幾下,「很不錯啊。」

  她誇贊道,「很適合你。」

  公良笙伸手從袋子裡拿出最後的兩個糖果,一人發了一個。

  「我吃了一個,感覺很不錯,就給大家都買了,」她笑著說,「你們吃吃看,喜歡還可以再去——」

  一朵煙花、朵朵煙花飛上天際,層層疊疊的綻開了。

  公良笙止住了嘴邊的話,看向散落的火花,與絢麗的、正在盛放的煙火。

  「真美啊,」她身邊的夏油傑感慨。

  「是啊,」公良笙回答。

  **

  海邊。

  七海建人坐在屋裡,慢吞吞的翻著書,邊上泡著一杯茶。

  屋子裡則是放著柔和的音樂,看起來愜意又閑適。

  「七海不去海邊嗎?」公良笙走到他邊上,坐了下來,「大家都去海邊玩了。」

  她看著窗外的沙灘,伏黑甚爾懶洋洋的曬著日光浴,邊上是被野薔薇和津美紀指使,不得不陪著她們玩幼稚沙堡游戲的惠。

  五條悟和夏油傑早就衝到了海裡,接著下水的是灰原雄和硝子。

  五條悟率先發起了攻擊,於是幾人就這樣你一下我一下的打起了水仗。

  他們也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小水槍,滋滋滋的朝對方噴去。

  幼稚油好玩。

  「我也不是很想去玩,」七海建人回答,「能歇一會就歇一會吧。我覺得看看書就很舒服了。」

  「也是,」公良笙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她從櫃子裡摸出了一包餅干,打開平板電腦,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戴上耳機追起劇來。

  炎熱的夏天,不去海裡四處晃悠,在屋子裡吹吹冷空調也同樣很愜意啊。

  **

  最後是公良笙的家鄉,一個不是很偏僻,卻很溫馨的小城。

  人們聚在樹蔭下,打扇聊天的打扇,下棋的下棋,孩子們在一邊跳房子、玩游戲,四處穿來穿去。

  「這邊倒是沒有什麼好玩的,」公良笙說道,「就是帶你們來稍微看看,哦對了,還有一條古街。」

  於是幾人轉道往古街走去。

  在紀念館和巷子中轉了幾圈,買了點吃的,幾人就打算回去了。

  五條悟卻不見了。

  公良笙領著幾人四處找了一圈,才發現五條悟已經如魚得水般混入了這條古街。

  他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一套舊舊的褂子,穿著它,就這樣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帶著那副小黑眼鏡,拉著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二胡。

  別說,看起來像模像樣的。

  不過是一會功夫,他面前的小鐵碗裡已經堆了一大堆零幣、紙鈔。

  見幾人來了,五條悟摘下眼鏡。

  「公良老師,」他笑得很開心,「你們也來了啊?」

  見他摘了眼鏡,一旁的圍觀人員發出驚呼。

  「好帥啊!」

  「小哥好厲害!」

  「快快快要不要去要個合影——」

  「那是您的學生嗎?」一旁的路人不明所以的誇贊,「他的二胡拉的可真好。」

  「是我的學生,」公良笙答道,「他大概在這裡拉了多久啊?」

  「半小時吧,像模像樣的,」路人答道,「之前是另一個行為藝術家在搞這個。」

  這個好心路人還指了指邊上的牌子,和站在一邊劈裡啪啦給五條悟鼓掌的那家伙,「就是他。」

  公良笙:……半小時,不愧是你,五條悟。

  她面無表情的把摘下眼鏡的五條悟從人堆中拽了出來,「回去拍合影了!」

  「可是我的錢還沒拿……」五條悟掙扎。

  「會有人幫你看好的,」公良笙咬牙說道,「回去合照。」

  「不然下次就別來了。」

  聽見還有下次,五條悟果斷的放棄了掙扎。

  「那個,其實真的很好玩,」他弱弱的說道。

  「我知道了!回去合影!」

  **

  「一,二,三——蘋果!」

  成功完成最終的合照,公良笙松了口氣。

  她和照相的師傅商量好了多久來拿,並且要了一份電子版,發給還在東京的夜蛾正道,就回到了房間。

  看著照片上笑得燦爛的學生們,公良笙不自覺的微笑起來。

  她把合照、一路旅行拍下的照片都傳到了之前建的群裡。

  有大笑的硝子、被螃蟹夾住手指不知所措的七海建人、幼稚的把對方澆個徹底的夏油傑和五條悟、下海游泳結果碰見海豚的夏目貴志、被她拉去湊數隨意懶散的伏黑甚爾、小學部玩的很開心的孩子們、看起來很輕松的伊地知結高……

  畢業旅行,就這樣結束了。

  **

  某個平常的夏天。

  虎杖悠仁提著一只張牙舞爪的貓咪,走進了咒術界信息處理中心。

  「那個,」他走到咨詢台前,有點尷尬的問道,「這只貓我應該放到哪裡?它項圈上的地址是這裡——」

  「啊,給我就好,」五條悟接過了貓,往下一塞,「今天來辦點事情,沒顧上貓,謝謝你啊。」

  「不客氣,不客氣,」得到感謝的虎杖悠仁爽朗的笑了起來,「能幫上忙就很好啦!那個,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嗯嗯,再見,」五條悟隨口應道,抬頭看了一眼他,「不,你等一下……我先去打個電話,你站在這裡不要動。」

  他迅速的掏出手機,走到一邊,開始給伏黑甚爾打電話。

  「啊,是!」虎杖悠仁下意識回答道。

  在他的角度,只能聽見這個白發青年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看見了一個好苗子……招進來……你帶……好的就這麼定了!」五條悟歡呼一聲,掛掉了電話。

  他竄到虎杖悠仁身邊,笑眯眯的問道,「同學,要不要轉來我們咒術高專啊?全國最好的咒術高專,人才輩出,福利待遇一流哦!」

  —正文完—


第26章 番外一 :驚悚的ooc噩夢

  「老師, 醒一醒——」

  眼前是一片晃動的白毛,還有黑色和紅色夾在其中,模模糊糊的, 看不太清楚。

  公良笙掙扎著伸手,揉了揉眼睛。

  視野逐漸清晰, 前面站著的是她的學生,高專三年級的五條悟。

  「老師, 你醒了?」五條悟看向她, 羞澀的輕聲說道,「這裡有杯紅糖姜茶,我剛泡好的。」

  他捧著一杯還泛著熱氣的紅棕色可疑液體, 沒戴眼鏡, 藍眼彎彎,笑得溫柔又多情。

  公良笙下意識打了個冷戰,迅速起身, 戰略性後退了一步, 「你先別過來。」

  這個樣子的五條悟, 活像是被人偷換了個芯子, 或者又想出了什麼惡作劇,正蠢蠢欲動的想對她下手。

  …說實話,反正她不敢喝。

  這簡直營造出了最後一頓的氣氛, 裡面肯定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更何況, 五條悟,算了吧。

  他上次在角落裡噴灑了脫毛藥劑,上上次是到處扔毛線團,導致夏目養的貓咪宿儺和裡梅成功走丟,還有一次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損壞了, 居然開了一輛灑水車進學校,自己站在車頂邊吭哧吭哧放炮竹邊大喊「衝啊——」,害她寫了一萬多字的報告……

  「你不是最近在忙嗎?」她現在看見五條悟就頭痛,「該去忙就去忙吧。」

  幸好她不是五條悟的班主任,聽說夜蛾老師晚上三點還能接到投訴五條悟的電話,太辛苦了。

  公良笙這句話剛說完,五條悟就露出了一臉受傷的表情。

  「老師,」他溫聲細語的說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無論怎麼樣,不應該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啊。」

  公良笙悚然一驚,差點沒把桌子拍到地上。

  「你正常點,」她一連後退好幾步,一直到扶著門才算感到安全點,「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五條悟見她這樣的反應,一只手拿著杯子,一只手開始解襯衫扣子。

  公良笙愣住了,「你要干什麼?」

  而且五條悟今天怎麼沒穿制服?他的高□□服呢?

  五條悟清淺一笑,羞澀的將衣服扯開了一點。

  「老師,」他說道,「可以嗎?」

  想起五條悟衣服裡藏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公良笙恨不得原地裂開。

  「什麼?」她驚恐的問道,「五條悟,你是要暗殺我嗎?!!」

  可是老師又做錯了什麼呢?!

  見她如同避瘟神一般的舉動,五條悟將另一只手中的杯子放下,失落的看向她。

  「老師,你就這麼…嫌棄我嗎?」他泫然欲泣道,「果然,我還是比不上傑,是啊,我…我這樣脾氣差,又不懂禮貌的學生——」

  他沒能再說下去,因為公良笙面無表情的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不,你不要再說了,」她鎮定的說道,「我一定還在做夢。」

  然後五條悟撒嬌般蹭了蹭她的手掌。

  這感覺太酸爽,如同被電擊到的公良笙頭皮發麻,差點沒把這人甩開。

  不怎麼罵人的她第一次起了爆粗口的衝動。

  白天給他寫報告打申請到處收拾爛攤子也就算了,為什麼夢裡還要受到這家伙的折磨???

  她忍著五條悟如同智障般純潔無辜的眼神,隨手找了一節麻繩把他結結實實捆了起來,嘴裡還堵了塊布。

  果然,壓根不是正版,一定是水貨。嚇死她了。

  正常五條悟這個時候早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哪裡會乖乖被她捆起來?就算是能,那也肯定另有事要攪和。

  公良笙感覺自己真的不太好。

  在這期間,她還容忍了五條悟數次想把頭往她膝蓋上擱的行為,最後實在忍無可忍,把他綁到了桌子上,五條悟才不得不消停了。

  這麼大一團人往她腿上窩一點都不自然好嗎,一個1.9的趴膝蓋,小鳥依人?明明是大鵬展翅!這個夢境怎麼回事,也太奇怪了吧?求求了,能不能別盡整些陰間操作!

  辦完這些,她才松了口氣,順手從五條悟身上摸出眼罩把他眼睛也擋了起來,感覺這個夢才順眼了點。

  「這樣才好,」公良笙拍了拍五條悟的肩,靠到牆上,慢吞吞的說道,「雖然我也不知道妖怪為什麼會做夢,夢又為什麼會是這樣,但是你現在安分一點,對你對我都好。我們就這樣平安無事的,等我夢醒了再找你算賬——」

  她的肩上忽然,出現了一雙手。

  公良笙:?

  她下意識回頭,卻發現是紅著一雙眼睛的夏油傑。

  「傑,」公良笙隨意的喚道,「你這是怎麼啦?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悟的辣椒粉——」

  夏油傑上前幾步,把公良笙逼到了角落,然後抬手就是一下,把她結結實實咚在了牆上。

  「是因為悟嗎,」他邪邪一笑,「我就知道你喜歡這一口,沒關系,他能給你的,我同樣也可以。」

  夏油傑伸手一撈,他自己身上披著的大衣就不翼而飛了。

  露出脖子上閃著銀光的脖子chocker,和身上纏繞著的一節一節繩子。

  然後他還來了一句,「你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公良笙:?艸。

  她伸手一撈,把夏油傑往邊上一甩,給他摔了個頭暈眼花。

  片刻後,兩個被捆的嚴嚴實實的粽子整齊的碼在了一起。

  公良笙則是拿著手機,開始拼命搜索。

  「如何從夢中快速醒來」,「在夢裡跳樓對早點醒有幫助嗎」,「夢裡的學生全部變成智障是對未來的預警嗎」…

  公良笙突然僵硬,回頭看了一眼她的倆學生。

  預預預預預預預警?!!!!!

  說起來,對未來的預知一般都是白天出現在她腦海裡,但是晚上的話,那這,啊這…

  公良笙麻了。

  不是吧。不會吧,應該不是吧。

  這兩個是她未來的學生?!

  與其這樣,不如…

  公良笙沉痛的走回到兩人身邊,下定決心,深呼吸,撕下了他們嘴上封著的膠布。

  「我知道了,」她威脅的說道,「這樣吧,你們死還是我死,選一個?」

  **

  第二天早上,公良笙醒了之後,和硝子幾人一交流,果然都出現了奇異的幻覺。

  他們搜查後立刻鎖定了嫌疑人,暴打了昨天外出聚餐撿了野生蘑菇、趁所有人沒注意塞到食材裡的混蛋五條悟一頓。

  「都跟你說了野生的東西不要摘啊!你是傻嗎!」

  「他不是傻。他昨天一點都沒吃。」

  「混賬啊!!!!」


第27章 番外二:涉谷回戰(上)

  對公良笙來說, 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

  從沉眠中醒來的她伸了個懶腰,從特調處給配好的小房間出來,看著外面明媚的天氣,決定去東京旅游, 順便看看學生們怎麼樣了。

  剛到東京, 多年不見的好友打來電話, 與她聊起了最近的發展, 打趣她當了老師之後就像雞媽媽一樣想把孩子放在眼睛底下看著。

  「感覺確實是這樣, 」公良笙回答,隨意的喝了一口手邊的飲料,「好啦,不和你說了, 回國再聚。」

  她將電話掛斷, 就雙手插兜, 朝高專方向移動。

  自己這次帶了很多禮物, 感覺應該他們會喜歡的。

  不光是給幾個大孩子的,聽說最近五條悟又招到了新的孩子, 叫「虎杖悠仁」的,大概是個活潑有趣的男生,公良笙也帶了禮物來。

  她心情很好的哼著歌慢慢往高專走,邊走邊想學生們看見她突然襲擊一樣到達的驚喜樣子。

  肯定會很開心的吧。

  …直到她聞到了血腥味。

  濃郁的、從涉谷方向飄來的, 幾乎掩蓋不住的血腥味。

  這種程度的災難,居然沒有申請國際援助嗎?怎麼回事?

  公良笙不由自主的將意識層層鋪開,精神網的觸角鋪天蓋地般的朝涉谷湧去。

  令她感到驚訝的是, 她這次作為旅客回訪,申請的權限並不高,如果正常情況下, 今天這種程度的權限鋪開是會受到一定程度反噬的。

  但沒有,什麼都沒有。

  一定是出事了。

  公良笙急匆匆化為原型,往涉谷那邊奔去。

  而等她直接降落到地下的時候,正好落在了真人和虎杖的中間。

  公良笙是認得虎杖悠仁的味道的,她之前收到過虎杖給她寄來的小禮物,雖然當時在沉睡,但是醒來後還是看了的。

  但…真人?他不是早就被自己殺了嗎?

  公良笙看了一眼真人,又看了一眼似乎也被她突然出現嚇到的虎杖悠仁,一時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她下意識將虎杖擋在了身後,「敘舊的話一會再說,我是公良笙。真人,你居然還沒死?」

  「你是誰?你認識我嗎?」真人咧嘴笑了,伸手一指,「我怎麼會死了呢?看,他可是要先死了。」

  公良笙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她對上的,是半邊如同被火焰燒灼透徹、枯槁的可怕的七海建人。半邊的血似乎都流干了,殘余著棕褐色的痕跡,他看起來如同游魂,或者一個只剩半邊的被血肉包裹的骨頭架子。

  他似乎沒有看見自己,或者說甚至包括真人,他都沒看見。

  公良笙身後的虎杖喃喃的喊,「七海海…」

  看見自己朝夕相處的學生變成這個樣子,自踏入站台開始,公良笙腦中繃緊的弦,啪的一聲,斷了。

  她體內的妖力開始瘋狂衝擊禁錮住她的屏障,在一瞬間噴湧而出,包裹住了這個站台。

  鮮血從指尖不斷溢出,如同感受不到痛覺一樣,公良笙朝著七海建人一指。

  妖力在一瞬間朝七海建人的方向飛馳而去,將他直接裹住。在妖力的幫助下,從還剩下的那一半中凝出新的血肉,衝刷、重構原本的骨架,最終重新將七海建人重塑成功。

  已經接近失去意識的七海建人由於過度的疲勞,身體下意識前傾,卻被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包裹著纏住,拉到了公良笙身後。

  「沒事了,」陌生的女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把他交給虎杖,相當溫柔的說道,「睡吧,七海。其他的,我都會解決的。」

  你是…誰?

  「我是公良笙,」她答道,「你的老師。睡吧,七海,你先睡吧。」

  隨著她這句話的落下,被刻意掩蓋的疲憊一瞬間上湧,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沉沉的睡去了。

  **

  身後的尾巴將七海建人交給虎杖,公良笙轉頭,打量了幾下虎杖,同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她順便交代,「你就先守在這裡就好了。」

  隨著她的手搭在虎杖肩上,突然湧入他身體的暖流在不斷修復著虎杖身上的傷口,直到斷裂的地方復原、翻飛的傷口愈合,最終回到最健康的狀態。

  雖然理智告訴虎杖悠仁應該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保持警惕,但他如同動物般的本能卻告訴他,這個人是可以信任的。

  虎杖在這一瞬間,居然感到有點委屈起來。

  「那個,」他張了張嘴,「五條老師被封印了,還有上面的其他人…我要去救回五條老師。」

  公良笙隨手抖出了幾顆珠子,「一起去吧。」

  「不要讓珠子離開你,給他塞一顆,」她說道,「我先把真人解決了。」

  而隨著不斷滴落到地上的鮮血,涉谷與東京的鏈接,已經被公良笙硬生生拉斷,獨立開來。

  突然失去和自己掌控的咒靈的聯系,真人還在一條一條的查看著自己的庫存。

  他也不笑了,只是挑起眉看向她,「你做了什麼?」

  公良笙輕輕笑了一聲。

  「我憑什麼告訴你?」她上前幾步,輕蔑地勾了勾手指,「要不,你先死一個給我看看?」

  **

  戰鬥結束的很快。

  腦子熱到像是要爆開了一樣,耳邊嗡嗡的聲音驅之不去,千百死亡在這裡的怨靈在她耳邊哭訴,好像是大型菜市場開始搶購年貨一樣聒噪。

  身體各處也是同樣,怨氣與從涉谷站內直接汲取的妖力衝入公良笙的身體,在極端的痛苦折磨下,公良笙只是把怒火傾瀉了一小點,真人就灰飛煙滅了。

  煩躁的公良笙甚至沒怎麼折磨他,看著他如灰燼般消散也沒什麼喜悅的心情。

  她似乎踏入了異度時空,這裡並不是與她定有契約的那個東京,因此,她的力量並沒有被大幅削減。

  但,問題是,她在與特調處簽訂協議書的時候,承諾在沒有特批的情況下,妖力使用限制在五分之一內,換句話說,是用「自己」束縛住了「自己」。

  而剛剛她一下用力衝破了束縛,與之相對應的,不單單是習慣了單薄妖力的身體被衝刷的幾近崩裂開,還有一些別的問題。

  比如說,她剛剛把這裡劃作了自己的地盤,這就意味著,現在這裡是歸屬於她管轄的了。

  因此她耳邊的怨靈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吵暈,加上在這裡出沒的咒靈肮髒腐爛的味道,讓她下意識反胃,還有她聞到了不少熟悉的人血液在不斷湧出,真的是煩上加煩。

  公良笙抹去唇角溢出的血,咳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一會就聯系有關方面把你們復活,」她實在是被吵的頭疼,有點埋怨的說道,「再吵把我吵死了就沒人給你們還原啦,安靜點。」

  因這場意外突然死亡的怨靈們才停下了抱怨,安安靜靜的等著公良笙說話。

  「沒事的,都沒事了,乖,」稍微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公良笙口氣也溫和了一點,「別怕,我很快就回來,嗯,一個都不會忘記的。留在這裡的孩子,就拜托你們稍微看一下了。」

  現在這塊地盤由她接管後,七海留在這裡暫時是安全的。

  但她只能暫時的阻止普通的咒靈繼續增長,並不能干涉這些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外界咒靈。

  她咳了咳,又擦去了溢出的血跡,感覺自己體內原本沒好全的舊傷也崩裂開了,新傷與舊傷疊在一起,妖力不斷重塑著這具身體,無論是毀壞還是重構都帶來著劇烈的疼痛感,幾乎都讓她對痛覺感到麻木了。

  見怨靈們都點了點頭,公良笙才算是松了口氣。

  她長嘯一聲,化作白澤的形態,朝還在愣神的虎杖示意,「快上來。」

  快一點,再快一點。

  即使接過了這塊地方的管轄權,孩子們受到的痛苦並不能一並抹消,要在受到更重的傷之前救下他們…

  **

  公良笙在層與層之間循著味道穿梭。

  白澤身上的長毛幾乎將虎杖悠仁埋了個徹底,他不得不伸手牢牢地握住前面那根獨角才勉強不至於東倒西歪。

  「你…」他問道,「你是什麼人?」

  「你可以喊我公良老師,」公良笙頭也不回的說道,「我曾經是五條悟他們的老師。」

  她的尾巴卷上了虎杖悠仁的腰,幫他坐穩,又縮了回去。

  「公良老師,」虎杖悠仁問道,「你還好嗎?」

  「我很好,」她回答,「如果你只想問這個問題的話,我很好。」

  「但你剛剛嘴角出血了…」

  哦,原來是看見她剛剛的動作了。

  自己剛剛傷痕累累倒是不見喊一聲痛,這小子可真是…

  「不是什麼大事情,」公良笙溫和的說道,「妖怪,只要沒死,都不是什麼大事。」

  她嗅到了熟悉的氣味,緩下了腳步。

  拐過轉角,地上躺著一個她相當熟悉的人。

  那個站在她面前,堅定的說著「我一定要讓伏黑老師承認我」的真希,此時已經昏倒在了地上,身上滿是傷口,下半身只剩下骨架,只剩下微弱的氣息證明她還活著,手中仍然緊緊的握著刀。她身側,是也同樣形容凄慘、站直身體強撐著與咒靈對峙的禪院家主。

  「睡吧,」化為白澤的公良笙用一種輕柔的聲音說道,「睡吧。」

  奇妙的是,雖然這句話聲音很低,卻牢牢地鑽入了每個咒靈的耳中,它們眼中的殘暴褪去,逐漸顯現出孩童般的天真,最後就這樣一個疊著一個倒了下去。

  而一旁的禪院家的兩人也同樣沉沉的睡去了。

  場上不受影響的似乎只有公良笙和他身上的虎杖悠仁。

  這句話說完後,公良笙幾乎感覺喉嚨立刻傳來了燒灼的感覺。她咳了兩下,吐出一口血,又用嘶啞的聲音安撫有些不安的虎杖,「我沒事。」

  她化作人身,簡單給兩人處理了一下,就又重新朝著站台的終點、困住五條悟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越過的人觸目驚心,有些被處理過了,有些則是還處於重傷瀕死狀態,更有一些已經倒在地上,絲毫沒有了生機,靈魂在一旁迷惑的徘徊著,似乎在尋找回家的方向。

  倒在角落生死不知的野薔薇,幾乎毀掉的半張臉上是腫脹開的紅色、紫色瘢痕,要是醒著肯定要罵罵咧咧的抱怨自己怎麼能這樣難看,要把對自己下手的人好好教訓一番。

  這個愛美的驕傲孩子,幾乎是閉關的前幾天還在和她視頻,一邊穿著自己寄過去的新裙子向她炫耀,一邊期待的問她自己是不是長大了一點,變漂亮了一點。

  對著自己插了一刀倒在角落的伏黑甚爾,看起來狼狽又解脫,和那個老嫌棄這嫌棄那的家伙一點都不像。

  他在前幾天還給閉關的自己寄了酒,今天就倒在這裡,生死不知。

  邊說話邊咳嗽,嗓子啞的不像話的狗卷棘,還在試圖護住幾個沒來得及離開的普通人。

  以及力氣用盡、身邊的式神都解散了,卻還掙扎著往中心趕去的惠…

  剩下的、還能繼續作戰的,居然只剩下了虎杖悠仁一個人。

  公良笙努力克制住這種翻湧的情緒,拼命的往那邊趕去。

  在到達之前,她把虎杖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放了下來,囑咐他守好這裡,不要讓人隨意進入。

  在虎杖悠仁說話前,公良笙先開口了,「不是嫌棄你幫不上忙,是我現在情緒不太穩定。」

  「你先呆在這裡,我怕我生氣的時候誤傷你,」她不容置疑的說道,「相信我,會沒事的。」

  虎杖悠仁看著她完全獸化的瞳孔,幾乎是下意識點了點頭。

  他抱著一堆公良笙從口袋裡拿出來的各種武器守在門口,等待著阻止任何人的闖入。

  公良笙則不像是虎杖悠仁看到的那樣輕松。

  她感覺自己的極限也快到了。控制這塊地方的「生死」本身就是很大的妖力支出,而一路上的妖力濫用早就超過了五分之四,身體已經瀕臨崩潰邊緣。

  還行,至少能撐到救出五條悟和一並在裡面的夏油傑。

  而當她邁入站台的時候,看見的是穿著一身不知道哪裡偷來的衣服、對著封印住五條悟的東西笑得張狂又挑釁的「夏油傑」,怒火還是成功被點燃了。

  見有意料之外的陌生人走了進來,他看向公良笙,「你是誰?」

  明明不是夏油傑,卻把他的聲音與神態模仿的如出一轍,公良笙看了只想吐。

  她聞得到傑的味道,就在這具身體被壓制的角落,而更加濃郁的,是被她殺死的形狀像是腦花的那家伙的味道,一股惡臭的下水道味。

  「是那幫家伙派來,救五條悟的?」假夏油傑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露餡了,「很可惜,你恐怕沒有機會——」

  公良笙挽起了袖子,懶得跟他廢話,「我只說一次。」

  「你出來,還是我把你逼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公良笙:瘋狂回收便當ing

  應該還有一半,最近趕圖交論文結課,實在是太忙了qvq

  對了,順便,有興趣的小伙伴可以看看我的專欄預收!都很有趣的!


第28章 番外二:涉谷回戰(下)

  在故土受到熱烈歡迎, 又閉關了這麼久,公良笙幾乎已經忘記了上一次有人挑釁自己是什麼時候了。

  …哦,上次是那幫老橘子皮拿學生設計她。

  公良笙看著眼前雖說掛著漫不經心笑容,卻已經暗中布置好了自己的後路的假「夏油傑」, 忍不住嘆了口氣。

  「說實話, 」她說道, 「你既然知道掙扎已經沒有了意義, 又為什麼要掙扎呢?」

  這一塊被她強行剝離、目前歸屬她控制的地方, 雖說供養這裡耗費了她大量的妖力,但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現在不停被她重塑又返回人間的人,正代替了故土,源源不斷地向她提供著力量。

  「我不掙扎, 會有活路嗎?」腦花不答反問, 「實際上, 除了咒靈, 誰會為我們的生存奮力掙扎呢?只有我們自己,我們不掙扎, 就沒有人會容忍我們活下去。」

  「就像是你們人類食用家禽一樣,」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居然有點落寞,「我們也只是為了生存。」

  「你覺得我是會聽你瞎說的人嗎?」公良笙笑了一下, 「你們不是非要殺人才活得下去。」

  他以為自己是這麼好騙的嗎?或者想找個說法拖延一下時間?

  實際上,並不是所有的咒靈都追求原始的殺戮。

  比如說脹相,比如說壞相和血塗, 對生出靈智、可以自控的任何生靈來說,都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公良笙徑自向前, 按住了他的肩膀。

  「對你們來說,殺戮是愛好,」她沉聲道,「也不用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咒靈連同伴的生死都不在意,好意思拿這種話出來顯擺?」

  在腦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直接往後重重一甩。

  夏油傑的身體直接飛了出去,撞在了牆上。

  他無力的靠著牆,吐出一口血來。

  力量受限制的事情,他在公良笙踏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了。

  他從夏油傑這裡得到的咒靈操術、之前得到的赤血操術,都一點也用不出來。

  一雙靴子走到了他低垂的視線範圍內,停在了離他不遠的地方。

  公良笙蹲下身,掐住了假夏油傑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

  「看你頂著我學生的臉干壞事可真討厭,」她說道,「早知道如果我沒殺了你,你就會折騰出這麼多事情,我應該在你死之前多折磨你幾次。」

  聽著她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假夏油傑也不反駁。

  他舔了舔從嘴角溢出的血,笑了起來,「你也快到極限了吧?」

  他同樣也發現了,公良笙其實也是強弩之末,多半身體也快支撐不住了。

  本以為問出這個問題,公良笙會大吃一驚,卻沒想到她只是嫌棄的皺起眉,離他遠了點。

  「真惡心,」她說道,「我從虎杖那孩子的記憶中偷偷的看了幾眼…在傑死後,是你在做壞事吧。」

  頂著別人的身體、別人的外號干壞事,這個別人還是她的學生,可真是厲害極了。

  既然是這樣,她還得給學生把名聲洗洗干淨、讓他回來之後還能好好做人。

  一陣血氣上湧,公良笙又咳了咳,吐出一口紅中帶著黑的血來。

  「學生收多了都是債啊,」她感慨。

  能怎麼辦呢,還不是得收拾。

  見假夏油傑雖然動不了,還好意思笑著看她的熱鬧,公良笙看著就煩。

  她打了個響指,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瓶子。

  「進去吧,」公良笙說道,又摸出了一顆珠子,在假夏油傑眼前晃了晃,「或者直接死,兩個選一個吧。」

  看出了假夏油傑猶豫又糾結的心情,她心情倒是好了起來,「你要是進去了,還能活久點,是吧,雖然遲早都會死,那還是晚點比較好。」

  最後,公良笙將瓶子收起,塞進口袋裡,又慢慢吞吞走到封印著五條悟的獄門疆邊上。

  「還活著嗎?」她敲了敲獄門疆的一面壁。

  「活得很不錯,」五條悟隨意的答道,還伸了個懶腰,「怎麼,你要把我放出去嗎?」

  他笑嘻嘻的,似乎壓根沒被這突發事件影響到,心態倒是很好。

  公良笙嘖了一聲。

  「不然呢?」她說道,「我來這裡就是想看看你能多倒霉?」

  雖說五條悟不知道外面的是誰,但這不妨礙他在裡面翹著二郎腿,隨意的打著哈欠和這個人聊天。

  「也不是不可以,」他說道,「無聊的人干什麼都不意外。」

  公良笙敲了敲獄門疆。

  「算了吧,」她說道,「我先把你放出來,你坐好。」

  聽見這話,五條悟只是隨意的透過獄門疆的壁障,看了一眼公良笙。

  「你知道怎麼破解獄門疆?」他稀奇的看著這個陌生女人,「你是誰?」

  公良笙已經抽出了劍。

  聽見這句話,她才笑了下,「你現在才想起來問我是誰?」

  彙聚剩余的所有妖力,以一種公良笙從未外露的速度斬下——

  在集中的那一點上,兩者相碰,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

  隨著第一道裂縫的出現,緊接著就是第二道,第三道…

  五條悟從中一躍而出,獄門疆則是徹徹底底的碎裂開來。

  看見五條悟從中完完整整的出來了,公良笙才松了口氣。

  然後她手上一軟,劍叮鐺一聲,掉在了地上。

  繃緊的心態一下放松了,眼前的場景突然開始加速旋轉,暈眩感和身上無時不刻傳來的痛楚終於在放松後疊加在了一起,一起衝向了公良笙。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句話,就倒了下去。

  五條悟下意識伸手一撈,就把公良笙抱了個滿懷。

  但他還沒來的及確認這是什麼情況,就發現懷裡的人突然縮小、變化,成了一只頭上有細嫩小角、身上毛長長密密,手感很好的白澤。

  五條悟隨意的揉了兩把,見小小的一只還有呼吸,就丟給了一旁的虎杖悠仁。

  而他自己嘛,則是打算去清算清算舊賬。

  過了片刻後,趕來的家入硝子就被守在門口的虎杖悠仁拉住了。

  「什麼事?「家入看向他。

  「家入醫生,她還好嗎?」虎杖小心翼翼的將懷裡傷痕累累的白澤遞過去,「她把所有人都救下來了,原本死掉的人也…學長們在安撫復生的普通人,七海海和伊地知潔高在一起處理詛咒師,別的人似乎也都醒了,但是只有她沒醒過來。」

  家入硝子稍微摸了摸小獸的肚皮,它身上的傷痕在慢慢的愈合。

  似乎是有點癢,惹得它沉睡中還不忘伸出粉嫩的爪子,按住了家入硝子的手,不准她動。

  「沒什麼大事,」家入硝子說道,「疲憊過度了。你先抱著她吧。」

  既然是五條把這家伙丟給虎杖,大概是有什麼意思在裡面,無非是裡面還有人惦記著要殺宿儺的容器,留著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也有幾分底氣在裡面。

  「啊,是!」虎杖應道,又抱著小獸,給家入硝子帶路,「往七海海那應該走這邊,傷勢稍微重點的就在他邊上,現在都恢復的差不多了…」

  **

  陽光撒入病房,惹得這裡也多了幾分朝氣蓬勃。

  細碎的光影灑在不知道是誰送來的花上面,平靜又溫和。

  公良笙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一張病床上,身上不知道是誰給她換的衣服,還體貼的蓋了被子。

  她坐了起來。

  這裡她很熟悉,是家入硝子的醫療室。

  感受了一下蓬勃的妖力,公良笙感覺自己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便自覺的認為不應該占用多余的醫療資源。

  她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人,就自顧自的找了下鞋子,打算下床。

  今天天氣很好,暖和的讓人想出去走走。

  公良笙就是這麼干的。

  她對高專也相當熟悉,隨意的找了個操場的角落,就這樣坐了下來。

  過了片刻,身側坐下了另一個人。

  公良笙側頭看了看,了然的說道,「是你啊。」

  是虎杖悠仁。

  「還在為什麼煩心嗎?」公良笙問道,「你看起來不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啊,是的,」虎杖回答道。

  他猶豫了一下,才問道,「公良…」

  「喊我公良老師或者公良笙,」公良笙說道。

  她隨意的在草地上躺了下來,枕著手,看著天空,「說吧。想問什麼?」

  虎杖也學著她的樣子,躺在了草地上。

  「公良老師,你救下的人,」他問道,「如果殺了人,怎麼辦?」

  「那要看他殺的是什麼人,」公良笙答道,「無論如何,我不覺得一個人有殺害另一個人的資格,當然,特殊情況下除外。」

  她側頭看向這個少年,若有所思的問道,「你殺了人?」

  公良笙嗅了嗅。

  她之前在涉谷的時候沒注意到,現在才發現,虎杖身上沾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我殺的,」虎杖的眼睛下方突然長出一張嘴,「不過,既然是用他的身體殺的,那就也是他干的,沒錯!」

  公良笙面無表情的熟練掏出抹布,往他嘴裡塞。

  她說味道怎麼這麼衝,宿儺啊,難怪。

  「啊…您應該知道我身體裡的這家伙吧?」虎杖指了指,「他是宿儺。」

  「你以為憑著抹布就能,」宿儺的嘴得意洋洋的從虎杖手上又竄了出來,「難住我嗎?別天真了!」

  虎杖伸手,啪的一下拍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把宿儺的嘴堵住了。

  「真抱歉,」他說道,「他不太聽話。」

  如果不知道的人,可能還以為他養的不是什麼罪無可赦的家伙,而是只到處撒潑的狗狗。

  公良笙搖了搖頭。

  「你只是被利用了,」她溫和的說道,「這和你沒關系。」

  「但是,確實是我的身體,」虎杖悠仁坦然承認,「是用我的手。他在利用我的身體做這種事情——」

  現在他還能回想起宿儺殺掉的那幾個人驚恐的表情,那對雙胞胎不敢置信、對彼此互相回護的樣子,還有因為他而死掉的普通人…

  「有人在超市裡,買了把刀,」公良笙說道,「他殺了人。刀有錯嗎?刀也不希望這樣吧。」

  她繼續說道,「我不覺得你有錯。把炮火對准你的人,想的是什麼,太好猜了。他們無法解決掉持著刀行凶的人,就把怒火統統對著刀發泄,希望毀掉你這把刀,然後毀掉這個人。」

  「但他確實是宿儺的容器,」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到了他們邊上。

  「把人叫做容器,那就是大錯特錯,」公良笙變魔術般摸出兩顆糖,一人給了一顆,「吃嗎?」

  見兩人都接過了糖,她才繼續往下說,「即使這把刀毀了,還有下一把,還有下下把…真正能把這件事消滅的,只有直接除掉宿儺,不是嗎?」

  為了舉例,公良笙隨手把宿儺從虎杖身體裡掏了出來。

  「就像這樣,」她將宿儺一抖,就熟練的把它變成了一只貓,然後遞給了五條悟,「喏。」

  見五條悟頗感興趣的把宿儺化成的貓咪顛來倒去的看,公良笙才轉頭和虎杖說道,「把所有的事情怪到別人身上,只能證明自己的無能。」

  她拍了拍虎杖悠仁的頭,「但也不用這麼焦慮,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壓在自己的身上,還有大人在,要我說,就是那幫上層太廢物……」

  說起大人,公良笙一拍腦門。

  「之前留下來的那批詛咒師怎麼樣了,」她興奮的說道,「你們這邊的高專還沒翻新過吧!」

  「什麼,翻新高專?!」虎杖悠仁的注意力立刻被拉走了,「詛咒師還能這麼用嗎?」

  「是啊,」公良笙點了點頭,熟練的給虎杖灌輸了一番自己的經驗。

  正當公良笙說得起勁的時候,她的肩膀搭上了一只手。

  「我讓你喊她回來休息,」家入硝子沒看她,倒是沒好氣的朝五條悟吼道,「你在這裡玩貓?」

  「啊?」五條悟一臉無辜的扯了扯宿儺的貓臉。

  **

  「…基本就是這樣,」七海建人看著重新回到病床上的公良笙。

  公良笙手上的書早就被她合上了。

  她嘆了口氣,「居然會這樣嗎…灰原也去世了?」

  七海為這個稱呼愣了一下神。

  「是的,」他揮去恍惚,回答道,「不光是灰原雄,一直以來,都有很多人在任務中傷亡。」

  公良笙長長的呼了口氣。

  她背過身去,「麻煩讓我一個人呆一會,七海。」

  七海建人雖然從五條悟那裡聽過了這個陌生的女人在另一個時空是他們的老師,但對此還是半信半疑。

  他在離開的時候,順手體貼的將門帶上。

  過了半響,公良笙才將這種酸澀的情緒壓了下去。

  「傷春悲秋的事情先放一放,」她將口袋裡的東西又倒了出來,「先看看還有什麼能幫得到他們的吧。」

  對於現在的高專來說,公良笙的加入不知道是好是壞,但暫時上好的一面居多。

  她將涉谷復原後就重新切斷了與其的聯系,而對那些被她復原的詛咒師來說,不知道是驚喜居多還是驚嚇居多。

  畢竟把死人拉起來,強迫他們干活這件事…

  還不如死掉。

  每天勞累的詛咒師幾乎要累出黑眼圈了,但是五條悟幾人倒也沒見清閑多少。

  他們依舊是早出晚歸,五條悟支使著學生干活,他自己則是東嚇嚇老油條,西搞搞老橘皮臉,時不時挑釁一下之前趁機搞事的詛咒師和頑固派,恨不得一口氣把他們都氣死。

  公良笙則是宅在高專裡,試圖將自己從前教學的內容都寫下來。

  她有種預感,自己留在這裡的時間不多了。

  果不其然,沒到一個月,公良笙就感覺自己的本體出現了被拉扯的感覺。

  她將之前備好的禮物一一送掉,連灰原雄的都放在了他的墓碑前,又找到了唯一一個她沒有准備禮物的孩子,虎杖悠仁。

  「本來之前打算是見到你再選的,」公良笙從懷裡摸出了一塊精致的吊墜,「但是意外有點突然哈哈哈。」

  她昨晚和被五條悟保釋出來的夏油傑聊到很晚,沒睡好,打了個哈欠,示意虎杖低頭。

  虎杖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然後公良笙把吊墜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是我之前做的一個吊墜,」公良笙解釋,「上面刻著的是我的本體,一只白澤。白澤是祥瑞的化身,希望你以後能順遂一點。」

  她笑了笑,「就算未來看不見盡頭,也要努力啊。像悟那樣,就算沒有盡頭,他也會拿棍子捅一個出來。」

  回去的門已經打開了。

  五條悟笑嘻嘻的朝她揮手告別,七海面無表情的將五條悟搭在他肩上的手挪了下來,硝子則是定定的看著她,抱著她留下的書。

  公良笙與虎杖告別的同時,也朝幾個候在一邊的人揮了揮手。

  「以後也要一起走下去啊,」她輕聲說道,「你們一定可以的。」

  在這些苦難結束之後,他們擁有的,是光輝燦爛的未來。

  而她,也要回到自己應該去的地方了。

  看向正在另一端等候自己的人,公良笙笑了起來。

  她化為白澤縱身一躍,就跳到了幾人面前。

  「今晚吃點什麼?」她甩了甩尾巴,輕快的問道。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瞎寫的公良老師的時間表**

  公良老師的時間表

  08:00  起床、早飯、上課

  10:00  上課、午休玩手機

  12:00  午飯,偶爾去蹭飯(大家手藝都不錯是天大的好事!!)

  14:00  查看學生們的報告,和伏黑甚爾聊天

  16:00  放學,回去收拾吃的,晚上吃大餐

  18:00  因為意外事件被夏油傑叫走,打斷放學後的休息時間

  20:00  還在外面奔波給五條悟收拾爛攤子

  22:00  睡覺

  00:00  睡覺

  02:00  被電話鈴聲吵醒,解決投訴的事情

  04:00  重新睡著

  **

  感謝大家一路追更!謝謝嗚嗚嗚!每條留言我都有看的!謝謝你們的誇獎qvq是真的很珍貴了!對我來說有人喜歡我寫的東西真的讓我很高興!

  最開始因為通宵看完了咒回結果被塞了一嘴刀子,實在是難受死了才一時興起開了文緩一緩,感覺這應該是我寫的最快的一次,這本寫完感覺也收獲了很多嗚嗚

  總而言之,感謝大家看到這裡!最後一次和大家貼貼啦!啾咪!

  後面是目前正在連載的新文,有興趣的小可愛可以看看:

  《人生只剩100天》

  作者:舊書報刊

  ID:5442124

  一句話:人還活著,錢先沒了?!!

  在生日當天,白鳥真理子得知自己的生命還剩一百天。

  然後,她發現自己的家門變成了異次元空間門。

  白鳥真理子:這有什麼必然聯系嗎????

  莫名其妙出現在她家裡的帶狗高中生也就算了,為什麼會有個白毛蹭她的飯還要逗她的貓??

  這群人都沒什麼正事可以干的嗎?!

  緊接著出現的,是嚷嚷著要投缸的繃帶怪人、穿黑風衣不像好人的橘發青年、咬著竹筒的小姑娘和她的哥哥、自稱能看見妖怪的神奇青年、以及許許多多擁有特異能力的奇妙生物…

  白鳥真理子:來,都可以來──但是求求你們,能不能帶點錢,孩子要破產了!

  **

  「我曾親眼目睹,每一個邁向死亡的生命都在熱烈地生長。」——肯·福萊特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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