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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小說] 《合夥人》作者:[美]約翰·格裡森姆【全書完】

第三十一章

     斯特凡諾太太又能睡個安穩覺了。那些討厭的黑衣小伙子已經撤離這條街道。鄰人不再打電話抱怨吵得心煩了。橋牌桌上恢復了正常的閒聊。她的丈夫也寬了心。

    清晨5點3O分,她睡得很香的時候,電話鈴響了。她從床頭櫃抓起電話聽筒。「喂。」

    聽筒裡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請傑克-斯特凡諾接電話。

    「你是誰?」她問。斯特凡諾開始起床了。

    「我是聯邦調查局漢密爾頓-傑恩斯。」對方回答。

    「天哪!」她叫了起來。接著她用手摀住聽筒。「傑克,聯邦調查局又來電話了。」

    斯特凡諾扭開電燈,瞥了一眼時鐘,接過了聽筒。「誰呀?」

    「你好,傑克。我是漢密爾頓-傑恩斯。真不願這麼早打電話。」

    「那就別打。」

    「我只是告訴你,那個名叫伊娃-米蘭達的姑娘已經被我們拘留了,千真萬確。所以你可以吩咐手下的人撤兵了。」

    斯特凡譜趕緊從床上下地,站在床頭櫃旁。他們的最後一線希望破滅了。整個搜尋行動真正結束了。

    「她在什麼地方?」他試探性地問,不指望對方作出明確的回答。

    「我們逮住了她,傑克。她在我們手裡。」

    「祝賀你們。」

    「喂,傑克,我已經派了一些人去里約熱內盧密切注視她父親的情況。你有24小時的期限,傑克。如果明天早上5點半他沒有獲釋,我就下令逮捕你,逮捕阿歷西亞。嘿,說不定我還要逮捕莫納克一西厄拉保險公司的阿特森先生和北方人壽互保的吉爾先生。不為別的,就為這件事。我還真想和那幾個傢伙,還有阿歷西亞,一道聊聊天呢。」

    「你有騷擾的嗜好,對不對?」

    「不錯。我們還要將你們這幫人引渡到巴西受審。要知道,這一去就是幾個月。引渡期是不許保釋的,所以你和你的客戶就得做好在獄中過聖誕節的準備了。興許你們可以趁機換換環境。你們將被押往里約熱內盧。那裡的海灘可是出了名的埃你聽見我說話嗎,傑克?」

    「聽見了。」

    「24小時的期限。」對方啪的一聲放下了聽筒。

    斯特凡諾太太在鎖上了門的衛生間裡自顧不暇。

    斯特凡諾下樓沏咖啡。在廚房的餐桌旁邊,他坐了下來,一面注視著高微的晨光,一面沉思。對於本尼-阿歷西亞,他已經感到厭煩。

    他只知道為阿歷西亞追尋帕特裡克和那筆巨款,從來不管那筆巨款是不是來得正當。關於本尼-阿歷西亞和普拉特一羅克蘭德公司的那場官司,他已瞭解了基本情況,而且他一直懷疑其中另有文章。他曾經試探性地問過一兩次,但阿歷西亞根本沒有興趣回答。這是帕特裡克失蹤前的事。

    一開始,斯特凡諾就懷疑,帕特裡克之所以在該法律事務所安裝竊聽器,有兩個目的。一個目的是收集那幾個合夥人及其委託人的醜聞,尤其是阿歷西亞的醜聞。另一個目的是掌握信息,攫取那筆巨款。

    大概除了阿歷西亞和那幾個合夥人,誰也不知道帕特裡克收集和保存了多少有殺傷力的證據。斯特凡諾預感到,這樣的證據一定很多。

    當巨款失蹤、斯特凡諾開始搜尋時,該法律事務所採取了不入盟的做法。儘管它被竊的金額有3000萬美元之多,但依然無動於衷。它做如此選擇的原因是沒有錢。幾個合夥人已經基本上破產了,而且每況愈下,確實拿不出錢來入盟。在當時,這樣的解釋有一定的道理。但同時斯特凡諾也感到,該法律事務所有不願尋找帕特裡克之意。

    磁帶上肯定錄下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帕特裡克已經當場截獲了他們的罪證。儘管他們生活得如此淒慘,但帕特裡克的被俘之日即是他們更可怕的夢醒的來臨之時。

    對於阿歷西亞,命運也是這樣。斯特凡諾等了一小時,給他去了電話。

    6點半鐘,漢密爾頓-傑恩斯的辦公室裡擠滿了人。兩位特工坐在沙發上,研究他們的同事從里約熱內盧發來的最新報告。另一位特工站在傑恩斯的辦公桌旁,準備匯報阿歷西亞最近的動向。目前他仍然呆在比洛克西那套租下來的公寓內。

    還有一位特工站在附近,即將報告伊娃-米蘭達的最新情況。一位秘書把一箱卷宗搬了進來。傑恩斯手執電話聽筒坐在椅子上。他形容樵淬,沒有穿外衣,顧不上和任何人搭話。

    喬舒亞-卡特進來了。他也顯得十分憔淬。在亞特蘭大機場,他睡了兩個小時,然後登上了去華盛頓的飛機。一位特工在機場迎接他,並驅車送他到胡佛大廈。傑恩斯立即掛上電話,吩咐所有的人離開辦公室。

    「給我們沏兩杯咖啡,味道要濃。」他對秘書說。

    房間一下子空了,卡特不自然地坐在那張豪華辦公桌的前面。儘管旅途疲勞,他還是竭力打起精神。以前他從沒到過副局長的辦公室。

    「你說呀。」傑恩斯怒聲說。

    「拉尼根想做交易。他聲稱自己掌握了阿歷西亞、那幾個律師以及一位不知姓名的參議員先生的罪證。」

    「什麼樣的罪證?」

    「滿滿一箱錄音磁帶和書面材料。這些都是拉尼根逃跑前搜集的。」

    「你見到了那個箱子?」

    「沒有。麥克德莫特說它存放在汽車後部的行李箱裡。」

    「那筆巨款呢?」

    「我們還沒有談到這個問題。他想和你,還有司法部的什麼人見面,商討和解的可能性。從他說的來看,他以為可以通過交易免於起訴。」

    「對於一個竊取不義之財的人來說,這不失為明智之舉。他想在什麼地方見面?」

    「在我那邊,比洛克西某個地方。」

    「我這就給司法部斯普羅林打電話。」傑恩斯哺哺地說著,突然伸手去抓電話聽筒。這時咖啡送來了。

    馬克-伯克一面在聯邦拘留所的探視室裡等候,一面用自己的筆輕叩檯面。此時尚未到9點,離律師和委託人見面的時間還很早。不過他有個朋友是這裡的管理人員。事情很急,伯克解釋說。於是他來到了探視室。對話桌當中隔著厚玻璃板。他將通過一個方孔和她說話。

    他焦急不安地等了半個小時,才看見她從一個角落露了面。她穿著連衣褲式的黃色國服,胸前的黑字已褪色。衛兵卸下手銬,她揉了揉手腕。

    當整個探視室只剩下他倆時,她坐下來,睜大了眼睛。他把一張名片從狹孔中塞了進去。她拾起名片,仔細看著上面的每個字。

    「帕特裡克派我來看你。」他說。她閉上了眼睛。

    「你好嗎?」他又說。

    她用胳膊肘撐著檯面,傾身向前,對著篩孔說:「我很好。謝謝你來看我。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還得過幾天。你的間題有兩種處理方式。一種是以持假護照旅行的罪名提出起訴。這是比較嚴厲的做法,但可能性不大。因為你是外國人,又無犯罪記錄。另一種方式,也即可能性較大的一種方式,是將你驅逐出這個國家,並且終生不得入境。無論採取哪種方式,都得花費幾天時間。在此期間,你只能呆在這裡,因為不許保釋。」

    「我能理解。」

    「帕特裡克非常掛念你。」

    「我知道。告訴他,我很好。我也非常掛念他。」

    伯克移了移拍紙簿,說:「帕特裡克要你詳細敘述被捕的情況。」

    她面露微笑,似乎完全放鬆了。帕特裡克當然想瞭解這方面的詳細情況。她從那個綠眼睛男人開始,慢慢敘述整個事情的經過。

    阿歷西亞一貫蔑視比洛克西海灘。它僅僅是一條狹長的沙帶,一邊毗鄰無法穿越的不安全的公路,另一邊連著淺棕色海面。夏季僅有一些吝嗇的人來此地度假。週末這裡成了學生扔飛碟、玩噴氣船的場所。賭場的興建帶來了較多的遊客。但他們專心賭博,很少在外面停留。

    不過他還是把車停在凸式碼頭,點燃一支香煙,脫掉鞋,開始沿著海灘散步。現在這裡乾淨多了,這又是賭場效應。遊人稀少,幾艘漁船正在漂流出海。

    一小時前斯特凡諾來的電話敗壞了他的遊興,而且可以說,基本上改變了他的餘生。由於那個姑娘被拘留,他無緣找到那筆巨款。本來她可以充當嚮導,充當同拉尼根抗衡的籌碼。

    聯邦調查局掌握著對帕特裡克起訴的尚方寶劍,而帕特裡克手裡也有那筆巨款和罪證。雙方可以進行交易。阿歷西亞將在這場交易中被毀。一旦壓力施向與他同謀的博根等熊包律師,他們馬上就會招供。於是他束手待斃。這些阿歷西亞看得非常清楚。

    事實上他早就預見到了危險。他打算拿到那筆巨款後,像帕特裡克那樣銷聲匿跡。

    如今美夢破滅。他還剩大約100萬美元。他在國外還有朋友,在世界各地還有些關係。現在到了他像帕特裡克一樣逃跑的時候了。

    按照事先所商定的,桑迪於上午10時在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同帕裡什進行了會晤。在此之前,他一直考慮要不要把會晤日期推遲,以便騰出整個上午整理文件。他8點半離開自己的辦公室時,兩個合夥人和所有的律師助理、秘書都在忙著復英放大關鍵性的資料。

    這次會晤是應帕裡什的請求進行的。桑迪當然知道個中緣故。州里的案子有大漏洞。起訴的轟動效應既已過去,就該認真辦案了。檢察官辦案往往要求天衣無縫,不能有絲毫紙漏。然而一個觀點鮮明的案子有大漏洞,那就非同小可了。

    帕裡什想摸底。不過首先他擺出了盛氣凌人的架勢,大談立場問題。任何一個陪審團都不會對一個謀財害命的律師表示同情。對此,桑迪沒有答話。帕裡什又談起了據以為豪的定罪率。凡是他經手的一級謀殺案,從來沒有失敗的。迄今他已將八個罪犯送進死因區。這並非他自誇。

    桑迪確實不願聽他扯下去。他需要認真地和帕裡什交談,但還不到時候。於是他問,你怎樣證明拉尼根在哈里森縣犯有謀殺罪?接著他又提出了死因間題。如何證明?帕裡什當然拿不出證據。還有一個大問題。受害者是誰?根據桑迪的調查,在該州承辦的謀殺案中,沒有一起是在受害者身份不明的情況下定罪的。

    帕裡什預料到會有這些麻煩的提問,於是按照事先想好的作了模糊性回答。「你的委託人有沒有考慮認罪辯訴協議?」他終於忍痛提出了這個問題。

    「沒有」

    「他會不會這樣做?」

    「不會。」

    「為什麼?」

    「你急急忙忙召開大陪審團會議,提出了一級謀殺罪的控告,並在新聞媒界大造輿論。現在你遇到了困難,就想找我們協商。當初你何不耐心地等一等,查查自己的證據呢?還是死了這份心吧。」

    「我可以以過失殺人論罪。」帕裡什惱怒地說,「那至少判20年。」

    「有可能。」桑迪冷冷地說,「不過我的委託人並沒有被控告犯有過失殺人罪。」

    「我可以明天提出控告。」

    「行。你就這樣做吧。撤銷一級謀殺罪的起訴,另外提出過失殺人的起訴,然後我們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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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那個套房名叫卡米爾,在比洛克西大賭場的頂層佔據了三分之一的樓面。比洛克西大賭場是沿海地區眾多維加斯式的賭場之一,建造日期最近,設施最豪華,面積最大,生意也最興攏來自維加斯的服務員認為,用襲擊沿海地區的強颶風的名稱給該賭場的套房和宴會廳命名,是聰明之舉。對於來自本地區的只想住得舒適一些的普通顧客,卡米爾套房的每日租價是750美元。這個價格桑迪表示願意接受。

    對於來自遠方的攜巨款的豪賭者,則免收租金。不過賭博這件事桑迪的腦子裡根本沒想過。他的委託人已經同意支付租金,此地離他所在的醫院不到兩英里。卡米爾套房有兩間臥室,一間廚房,一間書房和兩個客廳——可同時接待兩批來訪者。此外它還有四部獨立的電話、一台傳真機和一台錄像機。桑迪又讓自己的助理從新奧爾良搬來了電腦等設備以及阿歷西亞的首批檔案材料。

    來麥克德莫特先生的臨時辦公室拜訪的第一位客人是特魯迪的已被徹底擊敗的律師傑默裡-裡德爾頓。他尷尬地遞上了草擬的財產權和孩子探視權的協議。桑迪和他邊吃午飯邊討論。條件是帕特裡克口授的。由於此時桑迪占主動,他又從中挑出不少小毛玻「這份初稿擬得不錯。」他一面再次肯定,一面繼續用紅筆在上面圈圈點點。裡德爾頓只能乾瞪眼。

    對於修改之處,他—一表示了不同看法。但兩位律師都清楚,該協議的措詞要改到帕特裡克滿意為止。那份DNA鑒定書和一系列裸體照片具有無比的威懾力。

    第二位來訪者是北方人壽互保公司在比洛克西的法律顧問塔爾博特-米姆斯。他是個大忙人,平時來去乘坐一輛十分舒適的麵包車。開車的是一位能幹的司機。車內有皮椅、小寫字檯、兩部電話、傳真機、BP機、電視機、錄像機、大小電腦和一隻長沙發。

    錄像機是給他研究錄像證詞用的,而長沙發給他提供了小睡的用具。不過那種辛苦的日子只有連續上法庭辯護時才會出現。隨行人員有一個秘書和一個助理,兩人衣兜裡均放著移動電話,還有一位被拉來準備擬寫額外的法律文件的簽約律師。

    在卡米爾套房,四個人匆匆作了自我介紹。桑迪請他們坐下,又提出到小酒櫃給他們拿飲料。他們婉言謝絕了。這時,那個秘書和那個助理兜裡的移動電話響了。他們開始對著電話機說話。桑迪領著米姆斯和那個簽約律師到了一個客廳。三個人面對大玻璃窗坐下。窗外可清楚地看到賭場的車庫以及另一家賭場的第一根鋼柱。

    「我有話直說。」桑迪說,「你認識一個名叫傑克-斯特凡諾的人嗎?」

    米姆斯迅即想了想。「不認識。」

    「我原以為你認識他。此人是華盛頓的一位高級偵探。阿歷西亞、北方人壽互保公司和莫納克一西厄拉保險公司雇他來追尋帕特裡克。」

    「是嗎?」

    「請看這些東西。」桑迪微笑著從文件夾裡抽出一套令人毛骨驚然的彩色照片。米姆斯將那照片攤在桌子上——上面是帕特裡克血污的傷口。

    「這些照片曾出現在報紙上,對不對?」

    「那只是其中一部分。」

    「我想是作為你們控告聯邦調查局的證據出現在報紙上的。」

    「聯邦調查局並沒有傷害我的委託人,米姆斯先生。」

    「哦,是嗎?」米姆斯將目光從照片移向桑迪,等待作出解釋。

    「帕特裡克不是聯邦調查局抓獲的。」

    「那麼你們為什麼控告他們?」

    「宣傳手段,目的是喚起公眾對我的委託人的同情。」

    「並未成功。」

    「對你們也許是這樣,但你們不會擔任陪審員,是不是?反正,這些傷口是傑克-斯特凡諾手下的人對帕特裡克長時間地拷問所造成的。傑克-斯特凡諾根據幾個客戶的旨意追尋帕特裡克。其中一個客戶就是擁有60億美元股值的聲譽卓絕的公司——北方人壽互保公司。」

    塔爾博特-米姆斯是個特別講效率的人。他不得不這樣。在他的辦公室,有幾百個待查的卷宗。此外,他還兼任了18家大型保險公司的法律顧間。他實在陪不起時間。「我提兩個問題。」他說,「第一,你能證明這事嗎?」

    「能,聯邦調查局可以作證。」

    「第二,你有什麼要求?」

    「我要求北方人壽互保公司的一位高級管理人員明天來這裡會晤。這個人必須能代表公司說話。」

    「他們很忙。」

    「大家都忙。說句不客氣的話,要是我們提出起訴,你們就麻煩了。」

    「你好像在威脅我。」

    「怎麼看都可以。」

    「明天什麼時候?」

    「下午4點。」

    「我們準時到這裡。」米姆斯說完,朝桑迪伸出了手。然後他帶著隨從匆匆離去。

    桑迪自己的部屬於下午三四點鐘到達。一位秘書接電話。此時每隔10分鐘電話鈴就會響。桑迪已和許多人通了電話:卡特、帕裡什、治安官斯威尼、邁阿密的馬克-伯克、比洛克西的幾個律師,以及密西西比州西區聯邦檢察官莫裡斯-馬斯特等。他還為個人私事打了三次電話。兩次打給妻子詢問家裡情況,一次打給正在讀初中三年級的兒子所在學校的校長。

    莫納克一西厄拉保險公司法律代表哈爾-萊德也來到卡米爾套房。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在此之前,桑迪同他通過兩次電話。令桑迪驚訝的是,他沒有帶隨從。而保險公司的辯護律師往往是成群結隊的。他們無論事情大小,至少得去兩個人。兩個人都聽,都看,都發表意見,都做筆記,而且更重要的是,都為委託人擬寫同一內容的法律文件。

    萊德不到50歲,閱歷豐富,辦事穩重,論知名度,也並不需要另一位律師的協助。他有禮貌地要了一杯減肥可樂。在米姆斯先生坐過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桑迪向他提出了同樣的問題。「你認識一個叫傑克-斯特凡諾的人嗎?」

    萊德說不認識。於是桑迪向他作簡短解釋,給他看帕特裡克的傷口的彩照。接著雙方談了一會兒。這些傷口不是聯邦調查局造成的,桑迪說。萊德悟出了話中的含義。他擔任保險公司的法律代表多年,早已知道那些人是什麼貨色。

    即便如此,他還是感到震驚。「假如你能證明這事,」萊德說,「我的委託人肯定希望私下解決。」

    「我們已經準備修正訴訟狀,不再以聯邦調查局為控告對象,而將你的委託人、北方人壽互保公司、阿歷西亞、斯特凡諾,以及其他一切與拷問有關的人,列為被告。他們蓄意傷害一個美國公民,得賠償巨額損失。我們將通過比洛克西法院解決這事。」

    但如果萊德能予以密切合作,也許能避免打官司。他同意馬上給莫納克一西厄姆保險公司打電話,要求該公司自身的首席律師放下手頭一切事情,乘飛機來比洛克西。似乎他對自己的委託人沒有披露為搜尋提供資金感到惱怒。「如果這是事實,」他說,「我再也不當他們的法律代表。」

    「相信我,這是事實。」

    天差不多黑了。保羅被蒙上眼睛,戴上手銬,領出了屋子。他們沒有用槍管頂著他的身子,也沒有威脅他。什麼話都沒有。他進了一輛小汽車,獨自坐在後排座位。車子開了一個小時左右。一路上,收音機裡播放著古典音樂。

    車停了,前後門都被推開。保羅從後門被扶了出來。「跟我走。」身旁一個人說。旋即一隻粗大的手攙住了他的胳膊肘。約莫走了100米,他們停了下來。

    同一個人說:「你現已站在離里約熱內盧20公里的公路上。左側300米外有一幢農舍。你去那裡打電話求助。我手裡有槍。你要是回頭,我只有殺了你。」

    「我不會回頭。」保羅一面說,一面顫抖。

    「好。我先卸下你的手銬,再拿掉你的蒙眼布。」

    「我不會回頭。」保羅說。

    手銬被卸下了。「現在我拿掉你的蒙眼布。快步朝前走。」

    蒙眼布被猛地拉開。保羅低著頭,開始沿著公路朝前小跑。身後沒有任何動靜,但他不敢回頭。到了那幢農舍,他先打電話給警察局,再打電話給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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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8點,兩位法庭記錄員準時到達。她們的名字很相近。一人叫琳達,另一人叫林達。兩人遞上自己的名片,跟著桑迪去了卡米爾套房居中的書房。那裡的傢俱已被移靠牆壁,並添了幾把椅子。他把琳達安排在房間的一端。那個座位緊靠著一扇這得嚴嚴實實的窗戶。林達被安排在另一端,旁邊是酒櫃,面對著當中的所有來客的座位。兩人都很想抽支煙。桑迪讓她們去了那間稍遠的臥室。

    接著傑恩斯帶著一大幫人來了,其中有司機;一位上了年紀的特工,他身兼保縹、觀察員、聽差數職;卡特和卡特的頂頭上司。此外,傑恩斯還從司法部請來了斯普羅林。他是個經驗豐富的談判老手,黑眼睛,目光敏銳,話不多,有很強的記憶力。這六個人或穿黑色西裝,或穿藍色制服。他們均遞上了名片,桑迪的助理將名片—一收下。他的秘書被吩咐去沏咖啡。與此同時,一群人慢慢穿過小客廳,進了書房。

    再接著,密西西比西區聯邦檢察官莫裡斯-馬斯特到了。他輕裝上陣,只帶了一個助理。繼他們之後到達的是帕裡什。他沒有帶隨從。會談即將開始。

    不等吩咐,傑恩斯的司機和馬斯特的助理自動留在客廳裡。那裡有一盤炸面圈和報紙。

    桑迪關上門,熱情地道了聲「早安」,感謝他們光臨。他們坐在房間四周,臉上沒有笑容。其實他們並非不樂意來這裡。這次會談還是頗具吸引力的。

    桑迪介紹了兩位法庭記錄員,並解釋說,這次會談的兩份記錄將由他保存,決不向外透露。對此,他們似乎沒有異議。眼下他還不能確定談什麼。

    桑迪手執拍紙簿,上面有他精心準備的筆記。筆記長達十幾頁,這不啻是向一個陪審團作辯護髮言。

    首先,他轉達了他的委託人帕特裡克-拉尼根對各位的問候,說他的傷口正在痊癒。接著,他扼要敘述了帕特裡克受到的起訴。密西西比州控告他犯有一級謀殺罪;聯邦控告他犯有盜竊罪、騙匯罪、脫逃罪。

    一級謀殺罪意味著判死刑。其他各項罪加起來也夠判30年。

    「聯邦控告的罪名是很嚴重的,」他神色嚴肅地說,「但比起一級謀殺罪還顯得遜色。我們想擺脫聯邦的指控,以便集中精力對付一級謀殺罪的起訴。」

    「你們有這方面的計劃?」傑恩斯問。

    「我們有一個要約。」

    「其中包括了那筆巨款?」

    「確實如此。」

    「我們並沒有對那筆巨款提出要求。它並不是從聯邦政府竊走的。」

    「情況恰恰相反。」

    斯普羅林感到骨額在喉,不得不發。「你們真的以為可以花錢買自由嗎?」這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挑戰。他的嗓音低沉、沙啞,但言辭十分犀利。

    面對這樣的挑戰,桑迪已經胸有成竹。「請大家等一等。」他說,「只要你們聽完我的敘述,就會明白我們為什麼有此意向了。想必大家對1991年阿歷西亞先生宣稱原僱主違反了虛報款項條例一事都很熟悉吧。該案是由比洛克西的博根法律事務所承辦的。

    當時該事務所包括一位新接納的合夥人,即帕特裡克-拉尼根。阿歷西亞先生的密報完全是騙局。我的委託人發現了此事的真相,後來又獲悉該法律事務所打算將他除名。這時司法部已經對密報認可,但獎勵的那筆巨款尚未下達。一連數月,我的委託人悄悄地收集證據。這些證據十分清楚地顯示了阿歷西亞先生和他的律師密謀騙取政府的9000萬美元的經過。至於證據的形式,它們是書面材料和錄音磁帶。」

    「這些證據在哪裡?」傑恩斯問。

    「由我的委託人掌握著。」

    「要知道,我們可以直接把它們拿過來。我們可以隨時簽發搜查令把它們拿過來。」

    「如果我的委託人拒絕搜查,怎麼辦?如果他銷毀證據,或者乾脆將它們轉移,怎麼辦?到那時,你們採取什麼措施?把他關起來?指控他犯有其他什麼罪?說實話,對你,對你的搜查令,他根本無所畏懼。」

    「那麼你呢?」傑恩斯問,「如果證據在你手裡,我們可以為你簽發一個搜查令。」

    「這是不可能的。我有權拒絕將委託人的任何東西向外洩露,這點你不是不知道吧。別忘了,阿歷西亞先生已經對我的委託人提出了訴訟。我手中的一切材料都受到法律保護。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交出去,除非委託人吩咐我這樣做。」

    「假如我們下達一項法院指令,那將怎樣?」斯普羅林問。

    「我會不予理睬,然後上訴。在這方面,你是贏不了我的。先生。」至此,他們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失敗。

    無人感到意外。

    「有多少人參與了密謀?」傑恩斯間。

    「阿歷西亞先生和該法律事務所的四個合夥人。」

    他們停止詢問,等待桑迪報出參議員先生的名字,但桑迪沒有這樣做。只見他一邊看著筆記,一邊往下說:「交易很簡單。我們交出書面材料和錄音磁帶。帕特裡克如數歸還那筆巨款。反過來,聯邦政府宣佈撤銷指控,以便我們集中精力對付州里的起訴。

    國內收入署要同意對他不予追究。他的巴西律師伊娃-米蘭達要立即獲釋。」桑迪一口氣說出了這些條件,因為事先經過反覆操練。眾人貪婪地聽著每句話。斯普羅林仔細地記了筆記。傑恩斯望著腳下,既沒微笑也沒皺眉。其餘的人態度不明朗,但是,每個人心中都有許多疑問。

    「而且今天必須做出是否成交的決定。」桑迪補充說,「此事不容延緩。」

    「為什麼?」傑恩斯問。

    「因為伊娃-米蘭達已經被關押。因為你們都在場,有權做出這個決定。因為我的委託人已經確定今天下午5時為敲定的最後期限,否則他將銷毀那些證據,留住巨款,準備坐牢,寄希望於將來出獄。」

    對於帕特裡克的打算,他們沒有絲毫懷疑。迄今他已經設法在一個相當安全的單獨房間內過著監禁生活,而且有一幫人供他調遣。

    「下面談談那位參議員吧。」斯普羅林說。

    「好主意。」桑迪說。他拉開通往客廳的門,對一個律師助理說了幾句話,於是一張放有揚聲器和放音裝置的桌子被推到了房間當中。桑迪重新關上門。

    他看著自己的筆記,說:「下面播放一段談話。日期是1992年1月14日,大約在帕特裡克失蹤前三星期。

    地點為該法律事務所底樓的一間小會議室。這個房間有時被用於舉行小型會議。你們將會聽到三個人的聲音,依次為查爾斯-博根、本尼-阿歷西亞和杜格-維特拉諾。這天阿歷西亞突然到了該法律事務所,而且正如你們將聽到的,情緒不佳。」

    桑迪走到桌子旁邊,開始檢查各個按鈕。他們仔細地看著他,多數人稍稍向前傾身。

    桑迪說:「我再說一遍。第一個人是博根,然後是阿歷西亞,然後是維特拉諾。」他揪了按鈕,揚聲器裡傳來沙沙的響聲。10秒鐘之後,突然響起了說話者的憤怒話音。

    博根:雙方同意按我們的標準將律師費定為獎金的三分之一。你已經在合同上簽字。一年半之前你就同意我們應得30O0萬美元。

    阿歷西亞:你們不應得3000萬。

    維特拉諾:你也不應得60O0萬。

    阿歷西亞:我想知道錢怎麼分。

    博根:你三分之∼我們三分之一。你6000萬,我們3000萬。

    阿歷西亞:不,不。我是說3000萬到這裡後怎麼分。

    維特拉諾:這不關你的事。

    阿歷西亞:怎麼不關我的事?這是我付的訴訟費。我有權知道怎麼分配。

    博根:你沒有這個權利。

    阿歷西亞:參議員得多少?

    博根:你別管。

    阿歷西亞:(大叫)我就要管。那個傢伙去年在華盛頓不停地施加壓力,威脅海軍部、國防部和司法部。哼,他在我的案子上下的功夫比為自己拉選票還要多。

    維特拉諾:別嚷嚷,好不好?

    阿歷西亞:那個卑鄙的傢伙得多少?說呀?我有權知道你們暗地裡塞給他多少錢。這是我的錢。

    維特拉諾:一切都是暗地裡的,本尼。

    阿歷西亞:他得多少?

    博根:反正他那裡總是要照顧到的。你幹嗎對這事糾纏不休?這又不是什麼新鮮事。

    維特拉諾:你當初選擇這個法律事務所主要是因為我們在華盛頓有關係。

    阿歷西亞:500萬?1000萬?他是不是拿這麼多?

    博根:我不會說的。

    阿歷西亞:你要不說,我就自己打電話問他。

    博根:你去打電話吧。

    維特拉諾:想想看,本尼。你拿6000萬還嫌少,未免太貪了吧。

    阿歷西亞:別教訓我,說什麼貪不貪的。我上這兒來的時候,你們每小時收費200美元。現在還要收3000萬費用。你們已在裝修房屋,訂購汽車,接下來還要買遊艇、飛機和其他高級玩意兒。這都是花我的錢。

    博根:你的錢?難道我們在這裡缺吃少穿,非得你救濟不成?你的密告根本就是個騙局。

    阿歷西亞:這不錯,可我成功了。給普拉特一羅克蘭德公司設陷功的是我,不是你們。

    博根:那你為什麼還要雇我們做律師?

    阿歷西亞:我後悔都來不及呢。

    維特拉諾:別這麼健忘,本尼。你是看中我們的門路才來的。你需要幫助。為了整理那些材料,我們付出了極大的勞動。我們還到華盛頓拉關係,幕後操縱一切。這些你最好掂掂份量。

    阿歷西亞:把參議員的那一份劃排。這樣就省下了1000萬。再劃掉1000萬,剩下1000萬你們幾個人分。我想,這樣收費才馬馬虎虎。

    維特拉諾:(大笑)虧你想得出,本尼。你得8000萬,我們得1000萬。

    阿歷西亞:是的,政客的不予考慮。

    博根:不行,本尼。你忘記了一個最重要的事實。

    如果沒有我們和那些政客,你一分錢也拿不到。

    桑迪掀了按鈕,磁帶停止轉動,但爭吵聲似乎還在房內蒙繞。他們注視著地面、天花板和牆壁,每個人都在回味剛才聽到的精彩片斷。

    桑迪的臉上泛起得意的微笑。「先生們,這只是一個實例。」

    「其餘的什麼時候能拿到?」傑恩斯問。

    「不出幾個小時。」

    「你的委託人能在聯邦大陪審團面前作證嗎?」

    斯普羅林問。

    「能,但他不能保證到時候出庭。」

    「為什麼?」

    「他無須做出解釋。他就是這麼對我說的。」桑迪將桌子推到門邊,敲了敲門,把它還給那個律師助理。他轉身重新對眾人發話。「你們想必要進行商量。

    我離開這個房間,好讓你們自由地交談。」

    「我們不在這裡商量。」傑恩斯說著,站了起來。

    這個房間的導線太多了。考慮到帕特裡克的以前的表現,必須防止有竊聽器。「我們去自己的房間。」

    「請便。」桑迪說。他們都站起來,抓起自己的公文包,然後一個接一個地走出房門,穿過客廳,到了套房外面。琳達和林達趕緊去那間稍遠的臥室抽煙。

    桑迪倒了一杯咖啡,等候著。

    他們下了兩層樓,進了一個雙人房。空間頓時變得狹小起來。外衣被脫去,扔在兩張床鋪的枕頭上。

    傑恩斯讓他的司機和馬斯特的助理一道在門廳等候。這裡討論的事情實在太敏感,不能讓他們的耳朵聽見。

    這筆交易的最大輸家是莫裡斯-馬斯特。如果聯邦的指控被撤銷,他的公訴人的角色將不復存在,龐大的陪審團也將宣佈解散,因而他覺得有必要搶在其他人之前發表反對意見。「我們不能傻乎乎地讓他花錢買自由。」這話主要是說給斯普羅林聽的。此時他坐在一張不結實的木椅上,徒勞地想要放鬆一下。

    在司法部,斯普羅林的職位僅次於部長,這使他的地位遠在馬斯特之上。他打算先有禮貌地聽聽下屬的意見,然後和傑恩斯做決定。

    漢密爾頓-傑恩斯望著帕裡什說:「你有把握判拉尼根謀殺罪嗎?」

    帕裡什是個謹慎的人,他完全知道當著這夥人的面所做的承諾的份量。「判謀殺罪可能有些困難,判過失殺人罪穩穩當當。」

    「過失殺人罪最多判多少年?」。20年。」

    「他至少坐多少年牢?」

    「大概5年。」

    說也奇怪,這個回答似乎令傑恩斯感到高興。作為一個職業執法者,他主張過失殺人犯應該坐牢。

    「你有什麼看法,卡特?」他一邊問,一邊沿著床邊踱步。

    「就謀殺罪來說,沒有多少證據。」卡特說,「我們無法證明謀殺的對象、方式、時間、地點和經過。我們只是推測他殺了人,這種推測在法庭上是站不住腳的。相比之下,判過失殺人要容易得多。」

    傑恩斯問帕裡什:「法官呢?他願意判最高年限嗎?」

    「如果能裁定帕特裡克犯有過失殺人罪,我估計法官會判他20年。帕羅爾在這方面是不手軟的。」

    「這麼說我們有把握讓拉尼根坐5年牢?」傑恩斯掃視房內所有的人。

    「是的。」帕裡什自我辯解地說,「而且我們不放棄一級謀殺罪的指控。我們打算全力論證拉尼根為了竊取那筆巨款殺了一個人。雖然判死刑不大可能,但如果能定為普通謀殺罪,他也將面臨終身監禁。」

    「難道對我們來說,他在帕奇曼監獄服刑,還是在聯邦監獄服刑,有什麼實際區別嗎?」傑恩斯間。顯然他認為沒有區別。

    「我相信帕特裡克有他的看法。」帕裡什說著,勉強笑了笑。

    帕裡什非常贊成這筆交易。這樣一來,馬斯特和聯邦調查局將很快撤離這個案子,他將成為唯一的公訴人。既然有空子可鑽,他不妨再將馬斯特往絕路推一把。「我相信帕特裡克在帕奇曼監獄一定會過得非常愉快。」他更明確地說。

    馬斯特不甘沉默。他搖搖腦袋,准起眉頭。「我說不行。」他說,「我認為這樣做不光彩。這等於一個搶劫銀行的罪犯,在被捕後主動提出,只要不予起訴就把錢交回。法律制裁不是可以討價還價的。」

    「事情並不像你說的那樣簡單。」斯普羅林說,「我們突然有更大的魚要抓,而拉尼根是關鍵。他竊取的那筆巨款本來就是不乾淨的。我們只不過把錢從他那裡拿過來,還給納稅者。」

    馬斯特不打算和斯普羅林爭辯。

    傑恩斯望著帕裡什說;「對不起,帕裡什先生,你能不能迴避一會兒。我們聯邦政府的幾個人要商量一點事情。」

    「行。」帕裡什說著,走出了房門,去了門廳。

    議論結束,斯普羅林要拍板了。「先生們,事情非常簡單。白宮的某些重要人物正密切注視著事態發展。參議員東先生並不是總統的人。坦率地說,這裡發生的醜聞只會使政府高興。眼下來先生正為連任奔波。這些指控夠他忙一陣子了。如果指控成立,他就完蛋了。」

    「我們負責調查。」傑恩斯對馬斯特說,「你負責起訴。」

    馬斯特突然發現這次會談對他的明顯好處了。

    與帕特裡克做交易的決定是由一些比斯普羅林和傑恩斯更有權勢的人做出的。這兩個人都會籠絡他,因為他畢竟是該區的聯邦檢察官。

    想到指控和起訴一位美國參議員可能產生的巨大影響,馬斯特立刻來了勁。他彷彿看見自己在一個擠得水洩不通的法庭上放帕特裡克的磁帶,陪審員和聽眾貪婪地聽著每一句話。「這麼說我01打算做這筆交易吵?」他聳聳肩,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是的,」斯普羅林說,「我們沒有選擇。我們看來並不吃虧。那筆巨款拿回來了。帕特裡克要坐很久的牢。而且逮住了更大的竊賊。」

    「加上總統希望這樣做。」馬斯特說著,露出了微笑。但其餘的人沒有發笑。

    「我沒說總統希望這樣做。」斯普羅林說,「這件事我還沒有向總統匯報過。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從我的幾個老闆那裡聽來的。」

    傑恩斯把帕裡什從門廳叫了回來。他們差不多花了一個小時分析帕特裡克提出的條件,研究每一條對策。那個姑娘可以在發出通知後一小時內獲釋。

    帕特裡克也必須交出那筆巨款和利息。還有他對聯邦調查局提出的起訴該如何處理?傑恩斯記下了一系列與桑迪交涉的要點。

    在邁阿密,馬克-伯克親自向伊娃報告了她父親獲釋的好消息。他沒有受到傷害。事實上,他們待他非常好。

    伯克還說,要是運氣好,說不定她本人一兩天內也會獲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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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他們板著面孔回到卡米爾套房,在各人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根據表情,看不出他們將作出什麼樣的回答。不過多數人把外衣扔在自己的房間,捲起了襯衣袖,鬆開了領帶,似乎準備大干一常桑迪看了看手錶。他們已經離開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此時斯普羅林是他們的發言人。

    「關於那筆巨款,」他開了口。桑迪隨即知道,他們同意做這場交易。剩下的只是細節問題。「你的委託人願意歸還多少」「全部。」

    「具體數字是多少?」

    「9000萬美元。」

    「利息呢?」

    「你們還要利息?」

    「是的。」

    「為什麼?」

    「只是為了公平?」

    「對誰公平?」

    「順,對納稅者。」

    桑迪哈哈笑了起來。「你們不過是替聯邦政府工作罷了。從什麼時候起你們開始考慮到納稅者的利益了?」

    「對於盜竊、貪污者,他nl還款時都是這樣計算的。」莫裡斯-馬斯特補充說。

    「怎樣計算?」桑迪問,「以什麼利率計算?」

    「至少不能低於9%。」斯普羅林說,「這樣才夠公平。」

    「是嗎?國內收入署退還多付稅款的利率是多少?」

    沒有一個人能回答。「6%,」桑迪說,「政府所付的利率是可憐的6%。」

    當然,桑迪是事先有所準備的,他估計到會有這些問題,已經想好了答案。看到他們一個個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他覺得甚是好笑。

    「這麼說你們願意付6%哆?」斯普羅林問。他用詞精確,語氣緩慢。

    「當然不願意。錢在我們手裡,該由我們決定付多少利率。這和政府的做法是一碼事。我們估計,這些錢又將去填國防部的黑洞。」

    「我們不掌管這些錢。」傑恩斯說。他已經感到疲憊,無心作進一步解釋。

    「我們是這樣看待那筆巨款的。」桑迪說,「本來它已經付給了幾個大騙子,再也拿不回來了。我的委託人察覺了此事,控制了錢,現在願意歸還。」

    「這麼說我們應該給予獎賞步?」傑恩斯問。

    「用不著,只需放棄利息。」

    「我們是要向華盛頓的人匯報的,」斯普羅林說。

    他的語氣算不上懇求,但也有求助之意。「總得讓我們有個交待。」

    「我們付國內收入署的一半的利率,再也不能多付了。」

    斯普羅林不動聲色地說:「我會把詳情向司法部長匯報,希望他情緒很好。」

    「請轉達我的問候。」桑迪說。

    傑恩斯從筆記上抬起頭。「你是說付3%的利息?」

    「是的。從1992年3月26日至1996年11月1日。總數是1.13億。還有一些零頭,我們就忽略不計了。總數1.13億美元。」

    這個數字具有強大的說服力,不能不叫這些政府的僱員動心。他們每個人都把這個數字寫在自己的拍紙簿上。它看上去是那麼龐大。既然能為納稅者拿回這麼多錢,這筆交易完全值得。

    帕特裡克願意交還這麼多錢僅意味著一個事實:他已經拿那9000萬美元進行了高利潤投資。在此之前,斯普羅林曾讓他的部屬精心算了幾筆賬。假定帕特裡克將那筆巨款全部投資,並能每年獲得8%的利潤,那麼他現在應該有1.31億美元。年利潤為10%的活,則有l.44億美元。當然爿巨款沒有計算在內。顯然,帕特裡克並沒有濫用那筆巨款。他依然是一個很富有的人。

    「還有你以拉尼根先生的名義提出的那個起訴,我們也很關心。」斯普羅林說。

    「我們將從起訴書中把聯邦調查局去掉。不過這需要傑恩斯先生的一些幫助。我們可以晚些時候討論。這不是主要的。」』「好吧,容後再議。你的委託人什麼時候能在大陪審團面前作證?」

    「無論什麼時候都行。就身體狀況來說,他可以隨時出庭。」

    「我們打算盡快地處理這事。」

    「對於我的委託人來說,越快越好。」

    斯普羅林因掉了核對單上的幾個條目。「雙方均保密,不得洩露給新聞媒介,否則將會招致許多批評。」

    「我們不會透露一點風聲。」桑迪允諾說。

    「你們想讓米蘭達女士什麼時候獲釋?」

    「明天。我們希望有人搶送她從邁阿密的監獄前往秘密的候機室。她在上飛機前必須得到聯邦調查局的保護。」

    傑恩斯聳了聳肩。「沒問題。」他說。

    「還有問題嗎?」桑迪問。他握了搓雙手,似乎激烈的爭論馬上就要開始。

    「政府方面要說的就這些。」斯普羅林說。

    「好。下面我有個建議。」桑迪說,彷彿他們有選擇似的,「我這裡有兩個專門從事電腦操作的秘書。

    她們已經將初擬的交款協議和訴訟撤回書打印了出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拿到修訂稿。你們先在上面簽字,然後我帶著它去找我的委託人。我希望幾個小時內把這件事了結掉。馬斯特先生,我建議你與聯邦法官聯繫,盡快安排一次電話會議。我們用傳真機把訴訟撤回書傳給他。」

    「我們什麼時候能拿到那些書面材料和錄音磁帶?」傑恩斯問。

    「如果接下去的幾個小時裡我們能把簽字和核准的手續辦妥,你們下午5點鐘就可以拿到。」

    「我需要用電話。」斯普羅林說。馬斯特和傑恩斯也有此需要。他們分別去了各個房間。

    一般的囚犯每天應有一小時的放風。此時是Ic月底,天氣晴朗、涼爽,帕特裡克決定享受這個合法權利。過道上的司法助理沒有同意。目前他們尚未接到命令。

    帕特裡克打電話給卡爾-赫斯基,掃除了所有的障礙。與此同時,他問赫斯基能否去迪維遜街的羅塞蒂小吃店買兩個蟹肉奶酪餡的三明治,一道在露天吃午飯。赫斯基表示很樂意。

    兩人坐在一條木凳上吃著三明治。離他們不遠有個小噴泉,還有一棵矮小的楓樹。周圍是醫院的幾幢房屋。卡爾也替幾個司法助理買了三明治。他們坐在附近,剛好在聽力所及範圍之外。

    對於卡米爾套房裡正在進行的會談,卡爾一無所知。帕特裡克沒有告訴他。反正帕裡什在場,不久他會把情況告訴法官。

    「眼下人們對我有什麼議論?」帕特裡克問。那塊三明治,他已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他放口袋裡。

    「小道傳聞沒有了。情況恢復正常。你的朋友還是你的朋友。」

    「我給幾個朋友寫了信。你能轉交嗎?」

    「當然可以。」

    「謝謝。」

    「我聽說你的女朋友在邁阿密被逮住了。」

    「是的。不過她很快就能獲釋,只是護照出了個小岔子。」

    卡爾咬了一大口三明治,默默地咀嚼。他漸漸習慣了兩人談話中不時穿插的長時間沉默。每次都是他尋找話題,而帕特裡克不會主動發話。

    「外面的空氣真新鮮。」他終於開口說,「謝謝你的幫助。」

    「你有權享受新鮮空氣。」

    「你去過巴西嗎?」

    「沒有。」

    「你應該去。」

    「是像你一樣去,還是帶全家去?」

    「只是有空去看看。」

    「看海灘?」

    「不,別去海灘,也別去城市,而是到這個國家中部的空曠地帶。那裡有碧藍的天空,清新的空氣,美麗的土地,熱情單純的居民。卡爾,那裡就是我的家。

    我恨不得馬上回到那裡。」

    「恐怕還要過一段時期。」

    「有可能,但我可以等待。我不再是帕特裡克。帕特裡克已經死了。他處境艱難,備受煎熬。他臃腫肥胖,非常不幸。幸虧他死了,現在我是達尼洛,是達尼洛-席爾瓦,在另一個國家過著平靜的生活,感到從未有過的快樂。達尼洛可以等待。」

    而且有金錢美女。卡爾本想奚落一句,但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達尼洛如何回巴西?」卡爾問。

    「我正在為此而努力。」

    「哎,帕特裡克——我叫你帕特裡克,沒叫達尼洛,該沒意見吧。」

    「沒意見。」

    「我想該把案子交給特魯塞爾法官了。很快就有一些動議要討論,將不得不做出裁決。我對你的幫助也只能到此結束。」

    「你遭到了非議?」

    「有一點,但動不了我一根汗毛。我不想傷害你。

    恐怕我拖得越久,人們的意見也越大。誰都知道我們是朋友。要知道,我幫著把你的骨灰盒放入墳墓的。」

    「可我還沒好好謝謝你。」

    「沒關係。你當時已經死了,所以別提了。那十分有趣。」

    「我知道。」

    「總之,我和特魯塞爾說過了,他準備接這個案子。我也把你遭受慘無人道的傷害的事和他說了,並讓他知道,對你來說,盡可能久地呆在這裡是多麼重要。他表示理解。」

    「謝謝。」

    「但你得有清醒的認識。在某個時候,你還是要被投入監獄。說不定你會在那裡呆很長時間。」

    「卡爾,你認為我殺了那個孩子?」

    卡爾把吃剩的三明治放回袋裡,開始喝冰茶。他不想隱瞞自己的看法。「情況看起來是令人懷疑的。

    首先,汽車裡有人的遺骸,這說明一定有誰被殺。其次,聯邦調查局對1992年2月9日以及在此之前不久所有的失蹤人員進行了詳盡的電腦分析。佩拍是方圓三百英里內唯一沒被打聽出下落的人。」

    「但這不足以使我定罪。」

    「你的問題不是要被定罪。」

    「你認為我殺了他?」

    「我不知道該有什麼看法。我當了12年法官,親眼看到一些人承認了連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犯罪事實。在特定的環境下,一個人是什麼都能幹出來的。」

    「於是你相信我殺了人?」

    「我不想相信,但事實又使我有所懷疑。」

    「你看我會殺人嗎?」

    「不會。但我同樣認為你不會裝死,不會竊取那9000萬美元。你這幾年的經歷充滿了意想不到的事。」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卡爾看了看手錶。帕特裡克從凳子上站起身,開始在庭院慢慢移步。

    卡米爾套房的午餐是一盤盤淡而無味的三明治。他們正在用餐時,四年前負責帕特裡克案件的聯邦法官回了電話。眼下他在傑克遜審理案件,是抽空回的電話。馬斯特介紹了卡米爾套房會談的情況,該法官同意舉行電話會議。其後馬斯特扼要敘述了雙方的協議。該法官表示要聽聽桑迪的說法,桑迪作了表述。接下來該法官又向斯普羅林提了幾個問題,情況變得複雜化了。談到一定時候,斯普羅林離席同該法官單獨進行了電話交談。他轉達了華盛頓高層的迫切願望,即為了抓大魚而同拉尼根先生做交易。該法官又同帕裡什單獨進行了電話交談。帕裡什同樣讓他放心,拉尼根逃脫不了制裁。他確實面臨比較嚴重的指控。儘管帕裡什不能保證,但拉尼根極有可能要坐許多年牢;該法官本來不願如此倉促地行事,但礙於那些竭力促成此事的人的壓力,又考慮到幾個在比洛克西出席會談的人的情面,發了慈悲,同意簽字撤銷聯邦對拉尼根的一切訴訟。訴訟撤回書被即刻電傳給他。他即刻簽字,將它電傳回來。

    趁他們繼續用餐之機,桑迪迅速驅車到了醫院。

    帕特裡克正在房內給母親寫信,桑迪闖了進去。「成功啦!」他把協議書朝帕特裡克的桌子上一扔。

    「我們得到了所要的一切。」他說。

    「撤銷所有的指控?」

    「是的,法官剛剛簽了字。」

    「交出多少錢?」

    「9000萬,加上3%的利息。」

    帕特裡克閉上眼睛,擬緊了拳頭。他的錢財已經去掉了大部分,但仍剩下很多,足夠他和伊娃將來在某地定居,過平安快樂的生活。

    兩人一道樹覽協議書。帕特裡克在上面簽了字,然後桑迪拿著它迅速回到了卡米爾套房。

    到了下午2點,人群已經稀疏,但桑迪又將開始同兩家保險公司的第二次會晤。他上前迎接塔爾博特-米姆斯和北方人壽互保公司第一副總經理希諾爾特。希諾爾特帶有兩個公司自身的律師,不過他們的名字桑迪沒有留意。另外米姆斯也帶有一個合夥人和一個簽約律師。他們的名字桑迪同樣沒留意。一群人交換了名片後,由桑迪陪伴到了舉行第一次會晤的同一客廳。兩位法庭記錄員也各就其位。

    傑恩斯和斯普羅林正呆在隔壁的書房同華盛頓上層通電話。其餘的人被打發去了賭常他們獲准消遣一小時,但不得喝酒。

    相比之下,莫納克一西厄拉保險公司參加會晤的人馬少得多,僅有哈爾-萊德、他的一位簽約律師和公司的首席律師科恩——一位衣著整齊的矮個男人。他們和客廳裡的人作了不自然的介紹,坐下來聽桑迪發話。桑迪已經準備了一些薄文件夾。他把這些薄文件夾分發給眾人,請他們翻閱。每個文件夾都有一份帕特裡克控告聯邦調查局的起訴書和一套帕特裡克傷口的彩照。兩家保險公司的代表事先都看過律師準備的材料,所以沒有誰感到意外。

    桑迪扼要地解釋了昨天所作的陳述,即聯邦調查局並沒有抓獲帕特裡克,因而也就沒有對他造成傷害。真正傷害他的是斯特凡諾。而斯特凡諾又是奉三個客戶的旨意這樣幹的。這三個客戶是:本尼-阿歷西亞,北方人壽互保公司和莫納克一西厄拉保險公司。他們的行為已構成了嚴重的犯罪。帕特裡克完全可以對他們提出訴訟。

    「你打算怎樣證明斯特凡諾是奉三個客戶的旨意這樣幹的?」塔爾博特-米姆斯間。

    「請稍等片刻。」桑迪說。他拉開通往賭室的門,問傑恩斯能否耽擱一會兒。傑恩斯進了客廳,向眾人作了自我介紹。他饒有興趣地把斯特凡諾所敘述的搜尋帕特裡克的經過描繪了一遍:三方出資,懸賞獲取信息,女營業員告密,巴西追蹤,外科醫生透露真情,冥王集團做交易,抓獲帕特裡克,嚴刑逼供,等等。沒有一點遺漏。所有這些都是用阿歷西亞、莫納克一西厄拉保險公司和北方人壽互保公司提供的錢干的,而且一切都是為了他們的利益。

    傑恩斯講得繪聲繪色,興奮異常。

    「有什麼疑問嗎?」傑恩斯的敘述結束後,桑迪高興地間。

    沒有一個人吭聲。在過去的18個小時裡,北方人壽互保公司的希諾爾特和莫納克一西厄拉保險公司的科恩都未能查明,在他們的公司裡究竟是誰同意僱請傑克-斯特凡諾的。而且要這樣做似乎是不可能的,因為線索已經被掐斷了。

    兩家保險公司都很大,都很富,都有不計其數的持股者,每年都要撥出巨額廣告費來維護自己的好聲譽。他們都不想為此事給自己找麻煩。

    「謝謝你,傑恩斯先生。」桑迪說。

    「需要的話,就到隔壁叫我。」傑恩斯說,似乎非常樂意再來做一些落井下石的工作。

    他的出現既使他們感到困惑,又使他們感到不安。為何聯邦調查局副局長會在比洛克西露面?為何他如此迫切地給他們定罪?

    「下面我們來做筆交易。」門關上後,桑迪說,「我方的要求很簡單,必須立即作出回答,沒有協商的餘地。首先,希諾爾特先生,北方人壽互保公司對我的委託人的傷害足以補償它付給特魯迪-拉尼根的250萬美元。你們倒不如回去,撤銷對特魯迪的起訴,讓她安靜地生活。她還有一個孩子要扶養。再說那筆錢也差不多被她花光了。你只要撤銷對特魯迪的起訴,我的委託人就對貴公司傷害他人身的行為不予追究。」

    「沒別的要求?」塔爾博特-米姆斯不相信似的問。

    「是的,沒別的要求。」

    「成交。」

    「我們是不是商量一下?」希諾爾特說。他仍然拉長著臉。

    「用不著商量。」米姆斯對自己的委託人說,「事情明擺著,這是很合算的交易。我們就按他說的辦。」

    「我想仔細算算。」

    「你還要算什麼?」米姆斯惱怒地對希諾爾特說,「如果你希望我繼續當你們的法律代表,就馬上同意做這筆交易。」

    希諾爾特不再做聲了。

    「我們同意成交。」米姆斯說。

    「希諾爾特先生呢?」桑迪問。

    「啪,行。我想這樣可以。」

    「好。我已經草擬了一份協議書,放在隔壁的房間。你們是不是去看看。下面我需要和萊德先生及其委託人單獨談幾句話。」

    米姆斯領著自己的人離開了。桑迪鎖上門,面朝科恩先生、哈爾-萊德和他的簽約律師。「你們的交易恐怕和他們有點不同。他們之所以如此輕鬆地脫離干係,是因為有樁離婚案。這事棘手而複雜,我的委託人可以利用他對北方人壽互保公司的索賠要求使自己在離婚中取得主動。不幸的是,你們的情況不一樣。僱請斯特凡諾,他們出了50萬。你們出的錢是他們的兩倍。所以你們的罪行比較嚴重,該索賠的錢也比他們多得多.」「你們打算要多少錢?」科恩問。

    「帕特裡克並不想要你的錢。但是他非常關心那個孩子。她今年6歲,可她的母親花錢如流水。那正是北方人壽互保公司這麼快就認輸的原因——他們很難從拉尼根太太那裡追回那筆保險費。帕特裡克想為那孩子建立一筆數額不大的信託基金。該基金她母親無權過問。」

    「多少錢?」

    「25萬美元,外加同樣多的律師費用。總共50萬美元。悄悄地付給,這樣不至於使你的委託人尷尬。」

    對於人身傷害案和誤傷至死案,沿海地區法院歷來有重罰的習慣。哈爾-萊德曾經對科恩說,法院可以對阿歷西亞和兩家保險公司傷害帕特裡克的行為做出賠款數百萬美元的裁決。科恩來自加利福尼亞州,對此當然不會不知道。該公司急於就此事達成和解。

    「我們付了50萬美元後,」科恩說,「一切訴訟都停止?」

    「是的。」

    「我們同意做這筆交易。」

    桑迪打開一個文件夾,取出幾頁紙。「我已經草擬了一份協議書,你們拿去看看。」他把協議書交給他們。離開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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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那位精神病醫生是海亞尼大夫的一個朋友。他對帕特裡克的第二次精神治療持續了兩個小時,但像第一次那樣沒有效果。今後他不再對帕特裡克進行治療。

    帕特裡克道了一聲「請原諒」,及時回到病房吃晚飯。他沒吃幾口便停下了,扭開電視機看晚間新聞。所報道的內容均和他無關。他焦急地在房內踱步,又和看守他的司法助理聊天。儘管整個下午桑迪不停地來電話報告最新進展,但他要看到文件才心安。他看了一會兒電視劇,井強迫自己讀一本厚厚的通俗小說。

    差不多到了8點,他才聽見桑迪同兩個司法助理的說話聲。桑迪問他們囚犯在幹什麼,他喜歡稱他為囚犯。

    帕特裡克在門邊迎接自己的律師。他已經累垮了,但臉上掛著笑容。「一切都辦妥了。」他說著,遞給帕特裡克一沓文件。

    「那些書面材料和錄音磁帶呢?」

    「一小時前我們交給他們了。此時肯定有十幾個特工在圍著那些東西團團轉。傑恩斯對我說,他們要通宵達旦地幹。」

    帕特裡克拿著那沓協議書,在牆角電視機下方的臨時書桌旁邊坐了下來。他仔細地讀著每一個字。

    桑迪從包裡取出一份快餐,站在床邊,一面吃,一面看著電視屏幕上橄欖球比賽的畫面。

    「他們有沒有抱怨50萬美元太多?」帕特裡克邊看邊問。

    「沒有,他們沒有表示任何反對意見。」

    「我們本該多要一些。」

    「別太貪心。」

    帕特裡克翻了一頁,簽上自己的名字。「不錯,桑迪,幹得相當不錯。」

    「今天是我們的豐收之日。所有的聯邦起訴被撤銷,律師的費用解決了,孩子的將來也有了保障。明天我們將了結特魯邊這樁事。帕特裡克,你是連連取勝。遺憾的是,那具屍體還在擋你的道。」

    帕特裡克放下手裡的協議書,起身向窗戶走去。

    他仁立在窗前。窗簾被拉開,窗戶被推開6英吋寬的縫。

    桑迪繼續用餐,兩眼盯著他。「帕特裡克,哪天你得和我講一講。」

    「講什麼?」

    「幄,讓我想想。就從佩拍講起吧。」

    「行,我沒殺害佩拍。」

    「那麼另外有人殺害了他?」

    「據我所知沒有。」

    「佩用是自殺的?」

    「據我所知沒有。」

    「這麼說你失蹤時他還活著?」

    「我想是的。」

    「他媽的!我已經累了一整天,帕特裡克!我沒有憎緒開玩笑。」

    帕特裡克回轉身,心平氣和地說:「請你別嚷。司法助理就在外面,正豎起耳朵聽我們說話呢。還是坐下吧。」

    「我不想坐。」

    「請坐。」

    「站著聽得更清楚。你說吧。」

    帕特裡克關好窗,拉起窗簾,又檢查門是否鎖牢,關掉電視機。然後他像平時那樣坐上床,把被單拉至腰部,低聲說:「我是1991年聖誕節前夕認識佩用的。那天他來小屋討吃的。他告訴我,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樹林裡。我拿鹹肉、雞蛋給他,他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他說話結巴,很怕羞,在我身邊感到不自在。顯然,我對他產生了興趣。這個孩子自稱17歲,但看上去一臉稚氣。他明明純潔無暇,有吃有穿,家在20英里外,卻生活在樹林裡。我設法套他的話,問他的家庭情況,獲知了他的悲慘身世。他吃完之後,準備離開時,我主動提供他睡覺處,但他堅持要回到自己的帳篷。

    「第二天,我獨自獵鹿,佩拍找到了我。他領我看了他的帳篷和睡袋。此外他有烹任器具、冰箱、提燈和獵槍。他告訴我,他有兩個星期沒回家了。他的母親又有了一個男朋友,而且是最壞的一個男朋友。我跟著他到了樹林深處。那裡他發現了一個鹿群。一小時後,我打死了一隻雄鹿。這是我所獵獲的最大的一隻雄鹿。他說,這樹林他非常熟悉,願意向我提供最佳狩獵處。

    「兩個星期後,我又到了小屋。我和特魯迪的關係日益惡化,彼此都盼望週末,這樣我好離開家。我到小屋後不多時,佩用又露了面。我燉了一鍋大雜燴,兩個人大吃了一通——那時我胃口很好。他說他回家了三天,同母親吵了一架又出來了。他說得越多,也就越不結巴。我告訴他,我是一個律師。不久他就把自己遇到的屬於法律範圍的麻煩對我說了。他的最後一個工作是在盧斯代爾加油站當加油工。有一次,清點現金時少了錢,大家見他老實可欺,就說是他偷的。當然,他是清白的。這也是他呆在樹林裡的一個原因。我答應替他查詢此事。」

    「於是你開始設置圈套。」桑迪說。

    「可以這麼說。我們後來又在樹林裡見了幾次面。」

    「這時離2月9日不遠。」

    「是的。我對佩田說,警察要抓他。這是說話。我根本沒打電話,也顧不上打電話。不過我們談得越多,我越相信他其實知道是誰偷了加油站的錢。他嚇壞了,寄希望於我的幫助。我分析了他的出路,其中一條是失蹤。」

    「嘿,聽起來怪耳熟的。」

    「他恨自己的母親唐察又要抓他,這樹林裡是無論如何呆不下去了。他贊成這個主意:去西部山區,在那裡當一個導獵者。我們開始商量具體辦法。

    在報紙上,我看到一則報道,說是一個名叫喬伊-帕爾默的中學生在新奧爾良郊外的火車失事中不幸身亡。我靈機一動,打電話給邁阿密的證件偽造者,他查出了喬伊的社會保險號。於是眨眼功夫——不到四天——我就為佩拍弄到了一套證件。其中有路易斯安那州的駕駛執照、社會保險卡、出生證明和護照。上面的照片和佩用非常接近。」

    「你把它說得挺容易的。」

    「不,比我說的還要容易。只需花點鈔票,有點想像力就行了。佩拍喜歡這套證件,願意乘汽車離開此地到西部山區去。說真的,桑迪,說到悄悄離開自己的母親,這孩子態度挺堅決。在他身上看不到絲毫留戀。」

    「你倒是好心成全他歎。」

    「是的。唉,反正,2月9日,星期天——」「你死亡的日子。」

    「是的。我記得驅車送佩用去傑克遜長途汽車站。一路上我不停地對他說,要是想回頭還來得及,但他堅決要走。事實上,他很激動。可憐的他從未離開過密西西比州,光是乘車去傑克遜就感到夠刺激的了。反正,我很清楚,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回來的。他沒有一次提到自己的母親。在三個小時的行程中,他沒有一次提到自己的母親。」

    「你讓他去了哪裡?」

    「我事先查明了俄勒岡州尤金北部有一個用木營地,並打聽好了長途汽車的路線和時刻表。這一切我全寫在紙上,在前往汽車站的途中讓他背熟。我給了他2000美元的現金,在離車站兩個街區的地方讓他下了車。此時快到下午1點,我不敢冒險露面。我最後看到的是,佩用背著背包,笑嘻嘻地朝前走去。」

    「他的獵槍和露營工具放在小屋。」

    「此外他能放在哪裡?」

    「這又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

    「不錯,我有意讓他們相信佩田已經在汽車裡燒燬了。」

    「現在他在哪裡?」

    「我不知道。這並不重要。」

    「你應當回答我的提問,帕特裡克。」

    「這確實不重要。」

    「媽的,別跟我兜圈子了。正因為我想知道答案才提問。」

    「我覺得有必要時會回答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進著我?」

    桑迪提高了嗓音,差點動怒。帕特裡克停了一會兒,讓他平靜下來。兩人都把呼吸放慢,都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沒有避著你,桑迪。」帕特裡克平靜地說。

    「鬼才相信呢。我好不容易解決一個疑團,立刻又有了十個疑團。你幹嗎不把一切告訴我?」

    「因為你無需知道∼切。」

    「那樣肯定有幫助。」

    「是嗎?你什麼時候見過一個罪犯把一切告訴他的辯護律師?」

    「笑話,我並沒把你看成罪犯?」

    「那麼把我看成什麼?」

    「也許是一個朋友。」

    「你要把我看成罪犯,會輕鬆得多。」

    桑迪從桌上拿起協議書,朝房門走去。「我累了,需要休息。明天我再來,你把一切告訴我。」

    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蓋伊發現有人盯梢。那是兩天前他和阿歷西亞離開一家賭場的時候。一個熟悉的面孔朝他們晃了一下。緊接著一輛汽車咬住他們的汽車不放。蓋伊見多了這類事,於是提醒正在開車的阿歷西亞。「他們必定是聯邦調查局特工。」蓋伊說,「否則有誰操這份心?」

    他們商定了離開比洛克西的計劃。那幢租用的公寓裡的電話線被切斷,人員被打發離開。

    兩人一直等到天黑。蓋伊驅車向東。他將在莫比爾小心翼翼地過一夜,然後天明上飛機。阿歷西亞沿90號公路西行,穿過龐恰特雷恩湖,到了他十分熟悉的新奧爾良。他密切地注視身後,發現無人跟蹤。

    於是他進了法國餐廳用餐,然後叫了一輛出租汽車去機常他先是乘飛機到孟菲斯,然後又到了奧黑爾。幾乎整個晚上他都藏在候機室裡。天亮後,他繼續乘飛機去紐約。

    聯邦調查局已派人去博卡拉頓監視他的家。他的瑞典情人還在屋內。不久她也會出逃,他們想。跟蹤她要容易得多。
Ich wei nicht, Wie Ich dich liebe, Sie ist der einzige Weg, Den Ich Ke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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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這次釋放出乎意料地順利。上午8點30分,伊娃穿著入獄時的牛仔褲和領尖釘有鈕扣的襯衫出了聯邦拘留所的大門。看守顯得非常和氣,辦事也極有效率,獄長甚至還向她問了好。馬克-伯克陪同她快步向他的汽車走去。那是一輛漂亮的舊式豹牌汽車。

    為了這次接送她,他把車子裡外擦洗了一遍。他朝兩個護送者點點頭。「他們是聯邦調查局的特工。」他一面對她說,一面把頭擺向兩個守在附近汽車裡的男人。

    「我還以為跟他們完事了呢。」她說。

    「沒有完全了結。」

    「要不要和他們打招呼?」

    「不用。你直接到汽車裡去。」他為她拉開車門,然後輕輕地關上。接著他瞥了一眼擦得發亮的傾斜的發動機罩,快速向另一邊車門走去。

    「那裡有一封信,是桑迪-麥克德莫特電傳給我的。」他說著,發動引擎,開始倒車。「你打開看吧」。

    「我們去哪裡?」她問。

    「通用機常那裡有一架小型噴氣式飛機在等你。」

    「把我送到哪兒?」

    「紐約。」

    「然後呢?」

    「乘坐協和式飛機會倫敦。」

    他們到了繁忙的街道,後面是聯邦調查局的特工。「他們為什麼跟著我們?」她問。

    「保護。」

    她閉上眼睛,揉搓前額,想像帕特裡克呆在狹小的病房內不知疲憊地思索她的轉移路線的情景。然後她注意到了汽車電話。「我可以用你的電話嗎?」她說著,拿起了聽筒。

    「可以。」帕克開車很平穩。他不停地觀看後視鏡,彷彿車內坐的是總統。

    伊娃撥了巴西的電話號碼,通過衛星和父親進行了團聚。她淚流滿面地說著本國語。他很好。她也很好。兩人都被釋放,不過她沒把這三天所呆的地方告訴他。綁架並不是那樣一種可怕的磨難,他椰渝地說。他被作為上賓款待,未傷一根汗毛。她允諾盡快回國。她在美國的法律工作已近尾聲。她非常想家。

    她的話不時飄入伯克的耳內,但他一句也聽不明白。當她掛上電話,擦乾眼淚之後,他說:「信裡提供了幾個電話號碼,這是怕你在海關進到麻煩而準備的。聯邦調查局已經撤銷了警戒令。在未來的七天之內,你可以用原來的護照旅行。」

    她默默地聽著,沒有做聲。

    「還有一個倫敦的電話號碼。萬一在希思羅機場遇到麻煩,就按那個號碼打電話。」

    她終於打開了那封信。信是桑迪寫的,有他的信箋抬頭。比洛克西的事情進展良好,而且速度很快。

    到紐約肯尼迪機場後給卡米爾套房去電話,他將有進一步指令。

    他要把伯克先生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告訴她。

    汽車到達邁阿密國際機場北邊的通用機常聯邦調查局特工呆在自己的車內,注視著伯克陪同她入內。駕駛員正在那裡等候。他們指了指停在外面的一架漂亮的小型噴氣式飛機。這架飛機將按她的要求飛往任何一個地方。她幾乎想說:「請你們送我去里約熱內盧。」

    她同伯克握手,對他的護送表示感謝,然後上了飛機。沒有行李。沒有一件額外的衣服。但帕特裡克已經考慮到了,特意安排她去倫敦。讓她有時間逛邦德街和牛津街。她將買許多昂貴的衣服。

    大清早傑默裡顯得特別不整潔和疲倦。他打起精神向開門的秘書問了一聲好,又回答說要濃咖啡,不放糖。桑迪起身迎接他,接過他的起皺的外衣,領他去客廳。兩人坐下來,審核財產協議書。

    「這份好多了。」桑迪看完之後說。特魯迪已經在上面簽了宇。傑默裡無法容忍她和她的情人再來他的辦公室。昨天她和蘭西在那裡打了一架。憑著多年辦理離婚案的經驗,他斷定蘭西的日子不會長久了。

    經濟問題正困擾著特魯迪。

    「我們同意簽字。」桑迪說。

    「怎麼會不同意呢?凡是你們想得到的,都得到了。」

    「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是公正的。」

    「是的,是的。」

    「喂,傑默裡,你的委託人和北方人壽互保公司那場官司有了重要的轉機。」

    「清指教。」

    「考慮到許多事確實與你的委託人無關,我們做了些工作。其結果是:北方人壽互保公司同意撤銷對特魯迪的起訴。」

    傑默裡愣了幾秒鐘,然後驚訝地張開了嘴。莫非這是在說笑話?

    桑迪伸手取了一份帕特裡克同北方人壽互保公司簽訂的協議書。上面的敏感段落已被塗掉,但足夠讓傑默裡看清意思。

    「你是說笑話吧?」傑默裡哺南地接過那份協議書。他逐行掃視被塗掉的文字,沒有露出絲毫驚訝。

    然後他的目光落到兩個未被塗掉的段落。這正是桑迪要他閱讀的地方。不錯,這裡清清楚楚地寫著;要求立即撤銷對他的委託人的訴訟。

    他並不關心此事是怎麼發生的。帕特裡克渾身裹著無法穿透的迷霧。不,他不打算就此提問。

    「真叫人感到驚喜。」他說。

    「我想你一定希望這樣。」

    「她保留一切?」

    「保留剩下的一切。」

    傑默裡再次細看那兩段文字。「這份文件我能保留嗎?」他問。

    「不能,它是保密的。不過撤銷訴訟的申請明天就會打印出來。屆時我給你電傳過去。」

    「謝謝。」

    「還有一件事。」桑迪說著,把一份莫納克一西厄拉保險公司的協議書遞給傑默裡。該協議書的許多段落同樣被塗掉。「請看第四頁第三段。」

    傑默裡讀著建立信託基金的條文。金額是25萬美元,受益人為阿什利-尼科爾-拉尼根。桑迪-麥克德莫特則任受托人。這筆錢僅用於孩子的健康和教育,餘額在她滿30歲時付給她。

    「我真不知說什麼才好。」然而他心裡已經在盤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如何表演了。

    桑迪揮揮手,表示這算不了什麼。

    「還有別的事嗎?」傑默裡滿臉堆笑地問。弦外之意:還有什麼好消息嗎?

    「就這些。離婚問題解決了,令人高興。」

    兩人握手道別。傑默裡出了套房,步子變快了。

    隨著電梯下降,他的思緒在狂奔。他要告訴特魯迪,他是如何對那些惡棍持強硬態度;如何對他們的蠻橫要求進行反駁,終於爭取到現在這些好處;如何大鬧會議室,威脅要上法庭,直至他們屈服並妥協。事實上,他辦了那麼多案子,一向以在法庭上能言善辯著稱。

    什麼通姦,什麼裸體照片,見鬼去吧!固然他的委託人有錯,但仍然有權享受公正。何況她這裡還有一個無辜的孩子需要保護!

    他要告訴特魯迪,他如何被擊敗,全面清退。

    他要求為孩子建立信託基金,帕特裡克不堪良心譴責,拿出了25萬美元。

    而且他為保護自己委託人的資產同他們力爭。

    出於害怕,他們表示屈服,匆忙找出了保留特魯迪錢財的辦法。眼下這些想法還不成熟,但他可以利用驅車回辦公室的這一個小時進行加工。

    到了他返回辦公室時,將會有一個十分動人的獲勝故事。

    在肯尼迪機場驗證時,有關人員見她沒有行李,速起了眉頭。他們叫來了負責人,幾個人聚在一塊嫡咕起來。與此同時,伊娃竭力控制自己的緊張情緒。

    她經受不起再一次被捕的打擊。誠然她愛帕特裡克,但這已超出了愛情的承受範圍。不久前她還生活在自己喜歡的城市,是個很有前途的律師。然後帕特裡克闖進了她的生活。

    突然,所有的人都綻開了熱情的笑臉。她被領到協和式飛機候機室。在那裡,她喝了咖啡,給此時呆在比洛克西的桑迪打了電話。

    「你好嗎?」桑迪聽到她的聲音後問。

    「我很好,桑迪。現在我到了肯尼迪機場,馬上就要登上去倫敦的飛機。帕特裡克好嗎?」

    「很好。我們已經和聯邦調查局的人達成了交易。」

    「多少錢?」

    「1.13億。」他報出數字,等待她答話。帕特裡克聽到這個數字時,態度是很不明朗的。結果她的態度也是這樣。

    「什麼時候?」她只說了這一句。

    「你到倫敦後,我再和你聯繫。我已經在四季飯店以利厄-皮雷斯的名義預訂了一個房間。」

    「這麼說我又恢復了原來的面目?」

    「到了那裡後給我來電話。」

    「告訴帕特裡克,我仍然愛他,哪怕是蹲了幾天監獄。」

    「晚上我要和他會面。多保重。」

    「謝謝。」

    由於一些有權勢的人就在城內,馬斯特不可能不乘機表現一番。昨天晚上,他們把那些書面材料和錄音磁帶拿到手後,馬斯特立即安排自己的部下給每個現任的大陪審團成員打電話,通知他們來參加緊急會議。他還和五個律師助理一道將那些書面材料分類和編號。他凌晨3點離開辦公室,8點鐘又趕了回來。

    聯邦大陪審團會議於正午舉行,會前給與會者提供了午飯。漢密爾頓-傑恩斯決定自始至終參加會議,司法部辦公室主任斯普羅林也作出了這個決定。帕特裡克將是唯一的證人。

    徵得同意後,他們沒有給他上手銬,而是將他藏在一輛沒有標誌的聯邦調查局的汽車後部,從側門悄悄送進了比洛克西的聯邦法院。桑迪坐在他的旁邊。帕特裡克穿著寬鬆的卡其布長褲、汗衫和旅遊鞋。這些都是桑迪給他買的。他面容清瘦、蒼白,但走路並無明顯的不便。事實上,帕特裡克感覺很不錯。

    16個大陪審團成員繞著長方形的會議桌而坐,至少有一半人背對著門。當帕特裡克微笑著進門時,他們迅速轉過了身。傑恩斯和斯普羅林坐在角落裡。

    兩人以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初次見到的拉尼根先生。

    帕特裡克在會議桌下首的證人席上坐了下來,望了望大家。他無需馬斯特用提問的方式讓他敘述自己的經歷,至少不完全需要。在表情上,他輕鬆自如。這是因為該陪審團將不會對他作出裁決。他已經設法擺脫了任何聯邦法律的羈絆。

    他從博根的法律事務所著手,講述了幾個合夥人以及他們的人品、委託人和工作習慣,然後漫漫引出阿歷西亞。

    馬斯特讓他停下,拿出一份書面材料給他辨認。

    帕特裡克證明它是該法律事務所和阿歷西亞簽訂的合同。這份合同長達四頁,但基本內容可以概括為該法律事務所將從阿歷西亞揭發普拉特一羅克蘭德公司虛報款項所得的獎勵中提取三分之一作為訴訟費。

    「你是怎樣獲得這份合同的?」馬斯特問。

    「博根讓他的秘書打印這份合同。我們的電腦是相互聯網的。於是我直接從電腦裡印了一份。」

    「因為這樣,上面才沒有簽字?」

    「是的。簽字的那份可能在博根先生的文件夾裡。」

    「你有機會進入博根先生的辦公室嗎?」

    「非常有限。」帕特裡克回答。接著他開始解釋博根保守秘密的病好。這將話題引向他進入其他辦公室的情況,引向他運用高科技監測手段進行冒險的動人經歷。他由於十分懷疑阿歷西亞,因此盡可能收集材料。他自學電子監測技術,監視事務所的其他個人電腦,並留意人們的閒談,詢問秘書和律師助理,搜查打印室的廢紙簍,推遲下班時間以便進入那些沒有上鎖的辦公室。

    帕特裡克一口氣講了兩個小時,然後要求喝點飲料。馬斯特宣佈休息15分鐘。眾人都感到時間過得很快,因為已經聽得入了迷。

    當帕特裡克從休息室返回時,他們立刻安靜下來,急於聽他講下文,馬斯特提了幾個揭露普拉特一羅克蘭德公司虛報款項的問題,帕特裡克以普通的字眼作了描述。「阿歷西亞先生是很有心計的。他策劃了一個通過重複報賬嫁禍於總部有關人員的陰謀。公司的費用抬高實際上是他暗中造成的。」

    馬斯特把一疊書面材料放在帕特裡克身邊。帕特裡克拿起一本,僅僅瞥了一眼,便心裡有了數。「這是新海濱船廠1988年6月某星期的工資冊。上面列出的84個職工的名字全是虛構的,累計騙取金額7.l萬美元。」

    「這些名字是怎樣虛構出來的?」馬斯特問。

    「當時新海濱船廠有8000職工。他們挑出一些普通的姓名——如瓊斯,約翰遜,米勒,格林,揚——再變換首字母。」

    「該廠一共虛報了多少工資?」

    「按照阿歷西亞的訴訟材料,該廠四年多來一共虛報工資1900萬美元。」

    「阿歷西亞先生知道這事嗎?」

    「知道。這是他實施陰謀的手段。」

    「你有什麼根據?」

    「請聽錄音磁帶。」

    馬斯特遞給他一張紙,上面編有60多盤錄音磁帶的目錄。帕特裡克仔細看了一會兒。「我想應該放17號磁帶。」他說。負責掌管那箱磁帶的律師助理取出17號磁帶,把它插入桌子當中的放音機。

    帕特裡克解釋說:「這盤磁帶錄下了兩位合夥人——杜格-維特拉諾和吉米-哈瓦拉克——於1991年3月3日在維持拉諾的辦公室的談話。」

    放音機開始轉動,眾人等待裡面傳出聲音。

    第一個聲音:他們怎麼能虛報190o萬美元L資?

    「這是吉米-哈瓦拉克。」帕特裡克迅速說。

    第二個聲音:這並不難辦到。

    「這是杜格-維特拉諾。」帕特裡克說。

    維特拉諾:該廠每年發工資5000萬,四年即為兩億。他們只需多報10%就行了。這混在文件堆裡是看不出來的。

    哈瓦拉克:阿歷西亞知道嗎?

    維特拉諾:豈止知道?這是他實施計劃的手段。

    哈瓦拉克:我怎麼聽不明白,杜見

    維特拉諾:這是個騙局,吉米。他說的一切都是騙局。什麼虛報工資,多開發票,重更登賬,全是騙局。一開始,阿歷西亞就設好了國套讓他們鑽。他所在的公司恰好早就對這種騙取政府錢財的行為習以為常。他瞭解公司的內不,瞭解三角大樓的內不,於是巧妙地制訂了這個計劃。

    哈瓦拉克;你是聽誰說的?

    維特拉諾:博根。阿歷西亞向博根造了底,博根又向參議員先生進了底。我們只要瞞住不說,堅持幹下去,都會成為百萬富翁。

    隨著數年前帕特裡克剪輯的磁帶停止轉動,聲音終止了。

    所有的陪審員都盯著那台放音機。

    「我們能不能再聽幾盤?」一個陪審員問。

    馬斯特聳聳肩,望著帕特裡克。帕特裡克說:「我看這是個好主意。」

    接下來他們聽了將近三個小時的錄音磁帶。帕特裡克作現場講解,並不時進行精彩的點評。那盤錄有小會議室爭吵情況的磁帶作為壓軸戲最後播放。

    他們聽了四遍才罷休。6點鐘,他們從附近的一家熟食店訂了晚餐。

    一直到7點,帕特裡克才得以離開。

    他們用餐時,馬斯特詳細介紹了一些比較重要的書面材料,宣讀了聯邦的幾項有關法律。由於磁帶已經錄下了活生生的罪證,沒有人對阿歷西亞等人的陰謀提出懷疑.8點半,聯邦大陪審團一致同意控告本尼-阿歷西亞、查爾斯-博根、杜格-維特拉諾、吉米-哈瓦拉克和伊桑-拉普利犯有詐騙罪。如果罪名成立,各人將被判處10年以下的徒刑和50萬美元以下的罰款。

    參議員哈里斯-奈暫時沒被列在指控的範圍之內。這是出於策略上的考慮。斯普羅林、傑恩斯、馬斯特的計劃是,先抓小魚,再迫使他們做交易,招供出大魚。因為拉普利和哈瓦拉克與查爾斯-博根有矛盾,他們將首先向這兩人進攻。

    9點,聯邦大陪審團休會。馬斯特同聯邦執法官會晤,佈置明天一早的逮捕事宜。傑思斯和斯普羅林則乘坐新奧爾良的晚班飛機返日華盛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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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我來該法律事務所後不久,曾辦過一個車禍的案子。事故地點在斯通縣境內的49號公路,靠近威金斯。我們的委託人沿公路朝北行駛時,剛好一輛平板卡車從縣級公路開出來,與他們的汽車對撞。事故是嚴重的。他們一家三口,丈夫當場喪命,妻子受了重傷,坐在後面的孩子也斷了腿。那輛平板卡車隸矚一家造紙公司,在保險公司投了重保,所以這個案子是有潛力的。該法律事務所把它交給了我。由於我新來乍到,幹得很賣力。顯然.事故責任在那輛平板卡車,但是它的司機沒有受傷,聲稱我們委託人的汽車超速。於是當時的實際車速是多少,就成了辦案的關鍵。我方事故分析專家認為是每小時60英里。這個速度不能說是太快的。49號公路限定時速在55英里之內,但實際上每個人行車都至少超過60英里。

    當時我的委託人是去傑克遜走親訪友,用不著那麼匆忙。

    「而那輛平板卡車投保的保險公司所僱請的事故分析人認為,當時的實際車速是每小時75英里。

    這種分析當然對我們極為不利。任何陪審團都會對超過規定車速20英里皺眉頭的。我們找到了現場第二個或第三個目擊者作證人。他是個老頭,名叫克洛維斯-古德曼,一隻眼睛完全失明。」。

    「另一隻眼睛怎麼樣?」桑迪間。

    「還能看東西,但視力多少受影響。他依然在開車。那天他駕駛著1968年出廠的雪佛蘭牌輕型貨車在公路上行進時,我們委託人的汽車從旁邊超了車。

    然後,等他翻過下一個坡,正好看見事故發生。克洛維斯是個心腸很軟的老頭。他一人獨居,親屬多年沒有來往。這場可怕的事故令他大為震驚。他想幫助受害者,後來見插不上手,就離開了。回家後他未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他心裡一直是忐忑不安。後來他告訴我,整整一星期他沒睡好覺。

    「當時,我們聽說後面又來了幾輛車,其中一位車主還錄下了事故現常救護車、警車、消防車都來了。交通堵塞,車輛排成了長龍。人們感到厭煩。嘿,這一切全錄了下來。於是我們借來了錄像帶。一位律師助理反覆觀看,記下了畫面上所有的汽車牌照號碼。然後他據此找到車主,看其中有無證人。正是這樣,我們找到了克洛維斯。他說,事實上他目擊了車禍發生,但是一談就噁心。我問能不能去他家拜訪,他說可以。

    「克洛維斯住在威金斯郊區一幢很小的木板房裡,這幢房子是戰前他和妻子蓋起來的。他的妻子死了多年,唯一的孩子也是這樣。那是個不爭氣的兒子。他有兩個孫輩。一個住在加州,另一個住在哈蒂斯堡附近。兩人都和他很久沒有見面。這些情況我是在和他的閒談中獲知的。克洛維斯是個孤寡老頭,開始免不了要發幾句牢騷,好像他不相信律師,不願浪費時間似的。但是坐了一些時候,他就給我燒水沖咖啡,吐露家庭秘密。我們坐在他家陽台的搖椅上,天南海北地亂扯,就是不談那場車禍。幸虧那天是星期六,我賠得起時間,不用擔心辦公室有事。他很健談,大蕭條時期、戰爭,都是他喜歡談的話題。談了幾個小時後,我忍不住提起那場車禍,他頓時不吭聲了,現出痛苦的樣子。他輕聲告訴我,他還是一想起這件事就噁心。他知道一些重要情況,但眼下說不出口。

    我問死者的汽車從他的卡車旁邊駛過時,他的車速是多少。他說自己開車以來不會超過每小時50英里。我要求他對死者的車速作個估計,他只是搖搖頭。

    「兩天之後,我又順道去拜訪他。那時已到了下午時分,我再次和他坐在陽台,聽他講戰爭年代的故事。不一會到了6點鐘,他說餓了,進而說喜歡吃的魚,問我有沒有興趣與他一道用晚餐。我那時單身一人,毫無牽掛,就和他走了。當然我開車,他在旁邊吹牛。6元錢一條的炸站魚,我們要了一大盤。克洛維斯細吞慢嚼,鼻尖幾乎埋進的魚堆。賬單來了,他裝作沒看見似的。它放在桌上足足過了10分鐘。他不停地吃油炸玉米,不停地說話。我心想要是能讓克洛維斯出庭作證,花點錢也應該。終於我們離開了。在驅車返回他家的途中,他說需要喝杯啤酒,好繼續同我交談。當時我們正好在一家鄉村商店附近。我停了車,他一動不動。於是我又掏錢買了啤酒。我們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趕路。他說希望帶我到他童年生活的地方去看看。那裡並不遠,他對我說。我們驅車走了一條縣級公路又一條縣級公路。20分鐘之後,我已迷失了方向。似乎克洛維斯對這一帶也不很熟。他說還需要喝啤酒,目的依舊是為了同我交談。我向那家商店裡的人問了路,兩人又上路了。他忽而指指這裡,忽而指指那裡。終於我們找到了漢考克縣尼開期克羅辛鎮。剛喘口氣,他讓我把車掉頭,說這裡不像他的童年生長地。於是我又買啤酒,又向商店裡的人問路。

    「快到他家時,我重新找到了方向。我開始請他回答有關車禍的提問。他說現在談這事他還會覺得難受。我扶他進屋,他霍地倒在沙發上,旋即鼾聲大作。此時差不多是半夜。就這樣,我陪他過了一個來月,時而坐在陽台的搖椅上,時而去吃炸站魚,時而去公路兜風。那家保險公司的賠償最多可達200萬美元。我們付出這些代價是完全值得的。到這時克洛維斯的證詞變得更加重要,不過他本人尚未意識到這一點。他讓我放心,眼下尚未有別人向他打聽車禍的情況,因而我必須搶在保險公司的人之前從他那裡把情況摸清。」

    「他過了多久才把情況告訴你?」桑迪問。

    「大概四五個月。終於,我開始催他回答我的提問了。我告訴他,那場官司已到了關鍵時刻,非得向他打聽車禍發生的情況。他說樂意回答我的提問。我問他,我們委託人的汽車從他的卡車旁邊駛過時,車速是多少。他說肯定是很快的。因為車裡的人血流滿面,修不忍睹,尤其是那個孩子。說到這裡,他已經淚水盈眶。過了幾分鐘,我又問:『克洛維斯,那輛汽車從你的卡車旁邊駛過時,車速究竟是多少?』他說肯定要幫那一家子。我說那一家子肯定要對此感激不荊然後他盯著我的眼睛,說:『你認為車速是多少?』「我說,依我看車速是每小時55英里左右。克洛維斯說:『那麼就是你說的這個數,每小時55英里。』」

    我開車的時速是50英里,他們比我快一點。「我們上了法庭。克洛維斯-古德曼極其出色地作了證。他年齡大,地位低下,但思路敏捷,說話完全可信。陪審團沒有理睬一切憑空的事故分析,依據克洛維斯的證詞進行了裁決。那家保險公司賠償了230萬美元。」

    「我們繼續來往。我為他立了遺囑。他的財產不多,僅有房子、6英畝地和7000美元存款。他希望在他死後,將變賣一切家產的錢捐獻給聯邦女兒會。遺囑裡沒有提到任何親屬的名字。加州的孫子已離開他20年。哈蒂斯堡的孫女自中學畢業後再也沒和他聯繫過。那時他收到過她一封邀請信,但他既沒有去也沒有守禮物。他幾乎不提及兩個孫輩。不過我知道,他渴望同自己的親人有某種聯繫。」

    「他病了,生活不能自理,所以我送他進了威金斯的一個養老院。我賣掉了他的房子和農場,處理了他的一切財產問題。那時我是他唯一的朋友。我給他寄賀卡和禮物。每逢我去哈蒂斯堡或傑克遜,總要設法去看他。每月至少有一次我帶他去餐館吃炸站魚,然後在公路上兜鳳。幾杯啤酒一下肚,他就開始講述從前的故事。一天,我帶他去釣魚。我們兩人在船上呆了八個小時。我從沒那樣開心過。」

    「1991年11月他患了肺炎,差點死去。這嚇壞了他。我們一道修改了他的遺囑。他要將一部分錢捐給當地教會,其餘的給聯邦女兒會。他選好了墓地,制定了安葬再直、我建議他加上一條,聲明如患不治之症,可任其良然死亡,不必再用人工辦法延續生命。他表示贊同,並堅持指定我為執行人,當然事先得和他的醫生商量。克洛維斯仇恨養老院,仇恨孤獨,仇恨生活。他說自己的心靈與上帝同在,樂意死去。

    「1992年1月初,他的肺炎復發,而且日益嚴重。我將他轉到比洛克西的醫院,以便照顧他。我每天去醫院,是他的唯一探視人。他沒有其他的朋友,沒有親屬,沒有牧師,只有我。他的病情一天天惡化,顯然沒有生還的希望。慢慢地他陷入昏迷,再也沒有醒過來。醫生給他裝了呼吸器。大約過了一星期,醫生說他的大腦已經死亡了。於是我和三個醫生一塊兒讀了他遺囑的有關部分,拿掉了呼吸器。」

    「那一天是什麼日子?」桑迪問。

    「1992年2月6日。」

    桑迪噓了口氣,緊閉眼睛。慢慢地搖頭。

    炸彈,帕裡什就覺得非給我定什麼罪不可。要不然,就放過了我。」

    「那麼你有什麼計劃?」

    「很簡單。我們卸除帕裡什的壓力,讓他挽回面子。你去找克洛維斯的孫子和孫女,把事實真相告訴他,答應給他一些錢。他們一旦知道事實真相,當然有權合我毀屍罪。而且他們肯定也想這樣做。不過他們的控告起不了作用,因為老頭生前沒有得到他們的照顧。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要做好他們想控告的準備。我們打消他們的想法。我們私下同他們商量。他們為了錢會同意迫使帕裡什不提出起訴。」

    「你真是個詭計多端的傢伙。」

    「謝謝。我看這計劃沒有理由不成功。」

    「帕裡什也許會不顧死者親屬的要求堅持對你起訴。」

    「他不會這樣做,因為他無法將我定罪。充其量他只能將我送上審判台,然後輸掉官司。對他來說,比較牢靠的做法是找退路,以死者親屬的要求為借口,避免尷尬地輸掉一場引人注目的官司。」

    「過去的四年裡,你一直在醞釀這個計劃?」

    「是的,此事一直在我腦中打轉。」

    桑迪一邊沿著床鋪下首踱步,一邊深思。他竭力開動頭腦裡的機器,跟上他的委託人的思路。「這樣帕裡什太虧了。」他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依然在踱步。

    「我只管自己是否有利,而不管帕裡什虧不虧。」

    帕特裡克說。

    「我不僅僅是指帕裡什,而是指整個法律制度,帕特裡克。如果你能安全脫身,實際上是花錢買自由。除了你,大家都會為神聖的法律遭褻瀆感到不快。」

    「也許我只能管自己。」

    「我也是管自己。不過你不能使法律制度蒙受恥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衰落。」

    「誰讓帕裡什急急忙忙拋出一級謀殺的指控?他本來可以等一兩個星期。沒人叫他向新聞界宣佈。我對他沒有任何同情。」

    「我對他也沒有同情。不過這樣很難做工作,帕特裡克。」

    「那麼我減低一點難度。我將承認自己毀廠有罪,但不坐牢。一天牢也不坐。我只是接受審判,承認有罪,交付罰款,讓帕裡什獲得已將我定罪的聲譽,但實際上我脫了身。」

    「你將是已被定罪的犯人,要受到管制。」

    「不,我是自由的。在巴西,誰會在乎一個有點小過失的人?」

    「克洛維斯不希望舉行葬禮。因為他知道,沒人會來。我們將他葬在威金斯郊外的一個公墓裡。我到了常教堂裡的三個老寡婦也到了常她們哭泣著為他送別。在過去的50年裡,對於每一位在威金斯安葬的死者,她們都要如此哭送一番。牧師也到了常他拖了五個老年執事做抬棺人。加上其他兩位鄉鄰,總共有12個人。在短暫的儀式之後,克洛維斯長眠於地下。」

    「他的棺材很輕,是嗎?」桑迪問。

    「是的。」

    「克洛維斯在哪裡?」

    「他的靈魂在和聖徒同樂。」

    「我是問他的屍體在哪裡。」

    「在我的小屋的冰櫃裡。」

    「你這個令人噁心的傢伙。」

    「我沒殺任何人,桑迪。克洛維斯的屍體焚燒時,他正和天使一道唱讚美詩呢。我想他不會介意的。」

    「你幹什麼事都有藉口,是不是,帕特裡克?」

    帕特裡克坐在床沿,雙腳懸離地面。他沒有吭聲。

    桑迪走了幾步,然後倚著牆壁。剛才他獲知自己的朋友沒有殺人只是稍感寬慰,因為焚燒死屍差不多是同樣令人反感的行為。

    「你接著往下說吧。」桑迪說,「我相信你一切都作了詳細安排。」

    「是的,因為我有充裕的思考時間。」

    「說吧。」

    「密西西比州刑法裡有不得盜墓的規定,但這條並不適合我,因為我沒有挖開克洛維斯的墳墓,而是將他的屍體從棺材裡偷了出來。該州刑法還規定,不得毀屍碎屍。這是帕裡什可以糾住我不放的唯一理由。毀屍碎屍屬於重罪,可判處一年以下的監禁。假如他們只能以此定罪,帕裡什會竭力爭取判我監禁一年。」

    「他不可能讓你一走了之。」

    「是的,他不可能放過我。但還有個能不能辦到的問題。他並不知道我偷了克洛維斯的屍體,除非我告訴他。不過我必須告訴他,以便他放棄謀殺罪的指控。要知道,告訴他是一回事,在法庭作證是另一回事。他不可能告我毀屍,又讓我在法庭作證。他將被迫告我犯有什麼罪,因為正如你說,他不可能讓我一走了之。儘管他要告我,卻不能將我定罪。因為我是唯一的證人,他無法證明被焚燒的是克洛維斯的屍體。」

    「帕裡什遭受的壓力很重。」

    「是的,聯邦指控已經撤銷了。我們一扔下這顆桑迪停止踱步,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這麼說你要回巴西?」

    「那是我的家,桑迪。」

    「那姑娘呢?」

    「我們共同生活,繁衍後代。」

    「你還剩多少錢?」

    「幾百萬。我需要離開這裡,桑迪。我需要過另一種生活。」

    一位護士闖了進來,啪地扭亮了電燈。「11點鐘了,帕蒂。探視時間已過。」她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嗎,親愛的?」

    「我很好。」

    「需要什麼?」

    「不需要,謝謝。」

    她如同來的時候那樣走了。桑迪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帕蒂?」他說。

    帕特裡克聳聳肩。

    「親愛的?」

    他又聳聳肩。

    桑迪走到門邊,又想起一件事。「還有個小問題。

    你把汽車開到溝裡去的時候,克洛維斯的屍體在什麼地方?」

    「像往常一樣,我用安全帶把他拴在旁邊的乘客座位上。我在他的兩腿之間放了一瓶啤酒,衷心為他祝福。他的臉上掛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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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直至上午10時,歸還所竊巨款的電匯指令還未到達倫敦。伊娃離開下榻的旅館,沿著皮卡迪利大街漫步。她悠閒地隨著人群移動,觀看商店的櫥窗,欣賞人行道上的熱鬧場面。三天孤獨的鐵窗生活增強了她對城市喧囂的新鮮感。中午,她坐在一家生意興隆的老餐館的角落吃了熱氣騰騰的羊肉奶酪色拉。

    她好奇地打量餐館裡的裝飾燈和素不相識的顧客。

    而且他們並不介意。

    帕特裡克曾對她說,他剛到聖保羅時經常很興奮,因為周圍的人都是陌生的。她坐在餐館裡,希望自己是利厄-皮雷斯而不是伊娃-米蘭達。

    她開始在邦德街購物。起初她買了一些必需品——內衣和香水——但不多時她便選購了一大堆名牌商品,而且不計較價格。現在她是非常富有的女人。

    本來事情比較簡單,也肯定沒有那麼多戲劇性,只需等到9點鐘他們上班時進行逮捕。然而他們的上班時間捉摸不透。其中一位,拉普利,還難得離開家。

    於是,逮捕者選擇了拂曉行動。萬一他們遭到驚嚇,在家人面前蒙受羞辱,那也沒辦法。萬一鄰居來看熱鬧,那也只得聽其自然。最好逮捕時他們還在睡覺或沖淋裕查爾斯-博根穿著睡衣開了門。當他熟悉的一位聯邦執法官掏出手銬時,他開始流淚。他的妻子已和他離異,所以至少減少了他一些羞恥感。

    杜格-維特拉諾的妻子剛一開門就變了臉。她當著兩個年輕的聯邦調查局特工的面,砰地把門一關,跑上樓去通知正在沖淋浴的丈夫。他們只得耐心等待。幸虧幾個孩子還在熟睡,沒有看見維特拉諾被戴上手銬,推進汽車。他妻子穿著睡衣站在門前台階上,一邊咒罵一邊哭泣。

    像往常一樣,吉米-哈瓦拉克睡前喝了個酷四大醉。按門鈴無濟於事。他們只得呆在門前車道,用移動電話叫醒他。終於他醒過來,被帶走了。

    拂曉時,伊桑-拉普利還在閣樓寫辯護狀。他已忘記了白天、黑夜和時間,自然也沒聽見樓下的敲門聲。他妻子醒了,爬上樓傳遞壞消息。不過她首先藏好了他的槍。這支槍,他放在衣櫃的抽屜裡。他拿襪子時曾找了兩次。但他沒有問妻子。他擔心她會告訴他藏槍之處。

    博根這個法律事務所是另一位律師創辦的。13年前,該律師經參議員奈先生提名,晉陞為聯邦法官。他一走,事務所便交給了博根。如今博根等人和五個在位的聯邦法官都有著密切聯繫。所以毫不奇怪,四個合夥人還未來得及在獄中會面,有關者家中的電話鈴就響了。8點半鐘,他們被分別用汽車送到比洛克西聯邦法院,接受那位關係最親近的聯邦法官倉促安排的聽審。

    對於博根走後門的神速,卡特頗感惱怒。雖說他不指望四個人呆在獄中等待對他們的審判,但也不能接受一個聯邦法官剛起床就聽市這一事實。於是他把消息透露給當地報紙,接著又透露給電視台。

    有關文件已準備好,並由法官迅速簽字。四個人自由自在地出了法院。他們步行三個街區去自己的辦公室。路上一位笨拙的高個子攝影記者和一位稚嫩的新聞記者緊追不捨。該新聞記者不知事情原委,但被告知十分重要。他們板著面孔,說無可奉告。就這樣,他們一直走進維厄馬奇辦公樓,鎖上了大門。

    查爾斯-博根徑直給參議員打電話。

    不到兩小時,帕特裡克推薦的私人偵探就用電話查明了那個女人的情況。她住在默裡迪恩。那地方在比洛克西東北邊,有兩個小時的行程。她名叫迪納-波斯特爾,眼下在城郊一家嶄新的方便店裡賣熟食,並兼做收銀員。

    桑迪找到那家方便店,進了門。他假裝對一貨架剛出爐的油煎雞胸和炸土豆感興趣,眼睛偷偷地打量正在櫃檯後忙碌的營業員。一位大嗓門、花白頭髮的矮胖女人引起了他的注目。像所有的僱員一樣,她穿著紅白條子的襯衫。當她離得很近時,桑迪看了看她胸前的姓名牌。上面寫著迪納。

    為了不引起猜疑,桑迪穿著牛仔褲和藍色上衣,沒系領帶。

    「你需要什麼?」迪納笑著問。

    此時將近上午10點,離吃炸土豆的時間太早。

    「請給我一大杯咖啡。」桑迪說著,也笑了笑。她的眼裡閃著感興趣的目光。迪納喜歡有人向她調情。在收銀機旁,她迎接他。桑迪沒有給她錢,而是給了一張名片。

    她接過名片看了一眼,然後放下了。對於一個已經撫養了三個少年犯的女人來說,這種令人驚訝的舉止只意味著麻煩。「1美元20美分。」她邊說邊掀收銀機按鈕,並偷偷地朝櫃檯後面看了一眼,唯恐有人察覺。

    「我有好事告訴你。」桑迪說著,伸手去取錢。

    「你想幹什麼?」她幾乎是屏住氣說。

    「佔用你10分鐘時間。我在那邊餐桌等你。」

    「可是你想幹什麼?」她接過錢,找給他零頭。

    「請賞光。你不會白白浪費這些時間的。」

    她喜歡男人,而且桑迪長得不錯,穿戴比多數顧客好得多。她翻了翻烤肉器上的雞塊,又沏了些咖啡,然後對主管說,她要離開一會兒。

    桑迪坐在小餐室的一張桌子旁邊耐心等候,身後是啤酒冷卻器和製冰機。「謝謝。」她坐下後,他說。

    迪納四十幾歲,圓臉,抹了些淡妝。

    「你是新奧爾良的律師?」她問。

    「是的。不知你有沒有從報上看到或聽說這樣一個案子。在沿海地區他們逮住了一個偷了巨款的律師。」

    不等他繼續往下說,她便搖頭。「我從來不看報,親愛的。每週我在這裡干60個小時,家裡還有兩個出世不久的孫子。我丈夫在看管他們。他的背部有殘疾。我從不看報,從不看電視,只知上班幹活,下班洗尿布。」

    桑迪幾乎後悔問了那些話,多麼令人沮喪的情景!

    他盡可能簡潔地敘述了帕特裡克的經歷。起初她覺得有趣,但快到結尾時她的興趣逐漸減退。

    「這樣的人應該處以死刑。」她插話。

    「他沒有殺人。」

    「可你說他的汽車裡有人的殘海」

    「那殘骸原本是死屍。」

    「他先前殺死了一個人?」

    「不,他只是偷了一具死屍放在汽車裡。」

    「嗯。瞧,我得回去幹活了。請允許我提一個問題,這一切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偷的屍體是你的祖父克洛維斯-古德曼。」

    她的腦袋頓時開了竅。「他燒了克洛維斯!」

    桑迪點點頭。

    她覷起細眼,竭力理順自己的思路。「這是為什麼?」她問。

    「他得製造死亡的假象。」

    「但他為什麼要選擇克洛維斯?」

    「他是克洛維斯的律師和朋友。」

    「很不錯的朋友?」

    「是的。要知道,我不可能把一切都講得很明白。

    這事是四年前發生的,離開你和我都很遙遠。」

    她用一隻手的手指輕叩桌子,同時咬著另一隻手的指甲。似乎這個坐在對面的律師很精明,哭哭鬧鬧是無濟於事的。究竟採取什麼方法,她心裡沒有底。還是讓他先說吧。

    「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毀廠是重罪。」

    「應該這樣。」

    「而且可以根據民法有關條例提出起訴。這就意味著克洛維斯-古德曼的家屬可以控告我的委託人犯有毀屍罪。」

    哦,是的。她不由得挺直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接著她笑了笑,說:「我明白了。」

    桑迪也笑了笑。「因為這樣,我才來這裡。我的委託人希望同克洛維斯的家屬悄悄達成協議。」

    「家屬是哪些人?」

    「現在還活著的配偶、子女和他們的子女。」

    「看來我就是家屬。」

    「你的哥哥呢?」

    「死了。兩年前盧瑟死了。酗酒,吸毒。」

    「那麼你是唯一有權控告他的人。」

    「多少錢?」她控制不住,脫口而出。隨後她為自己這句話感到尷尬。

    桑迪傾身向前。「我們準備給你2.5萬美元。馬上就給。支票在我口袋裡。」

    她也正在把身子湊上前。聽到錢數,她猛地一愣,眼眶裡出現淚珠,下唇在顫抖。「啊,天哪。」她說。

    桑迪環顧四周。「真的,給你2.5萬美元。」

    她從桌上的紙巾筒裡扯下一截紙巾,不料碰翻了調味瓶。她揩乾眼淚,又換了鼻涕。桑迪仍在掃視周圍,看有沒有人注意他們。

    「全歸我?」她好不容易才說了一句。她的嗓音低沉、沙啞,呼吸急促。

    「是的,全歸你。」

    她又擦拭眼睛,然後說:「我需要喝杯可樂。」

    迪納默默地喝著一大杯可樂。桑迪一面呢飲劣質咖啡,一面注視來去的顧客。他並不著急。

    「我想了想,」終於她開了口,恢復了鎮靜,「既然你找上門,很爽氣地說給我2.5萬美元,那麼實際願意給的數字也許不止這麼多。」

    「我是不準備討價還價的。」

    「我要是告狀,也許對你的委託人不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陪審團會根據我的證詞認定你的委託人是為了竊取90O0萬巨款而焚燒克洛維斯的屍體。」

    桑迪呷了口咖啡,點了點頭。他不得不佩服她的領悟力。

    「我要是替自己找個律師,也許得到的錢多得多。」

    「這是可能的,不過打官司也許得花五年時間。

    此外,你還有其他不利條件。」

    「什麼不利條件?」她問。

    「你和克洛維斯的來往不密切。」

    「也許是這樣。」

    「還有,你為什麼不參加他的葬禮?這在陪審團面前是很難說得通的。要知道,迪納,我是來和你協商的。如果你不願意協商,我馬上開車回新奧爾良。」

    「你最多可以出多少錢?」

    「5萬美元。」

    「成交。」她把自己沾有可樂液體的粗壯右手伸了出來,緊緊握住了桑迪的手。

    桑迪從口袋掏出一張空白支票,在上面填寫了5萬美元的數字。接著,他又掏出兩份文件。一份是簡短的協議書。另一份是迪納給地方檢察官的信。

    兩份文件很快簽好了字。

    終於,博卡運河邊有了動靜。只見那位瑞典姑娘匆匆把行李放進阿歷西亞那輛汽車的行李箱,然後,驅車箭一般地離去。他們跟蹤她到邁阿密國際機常在那裡,她等了兩個小時,登上了去法蘭克福的飛機。

    他們將在法蘭克福等待。他們將繼續耐心監視,直至她犯錯誤。然後他們就能找到阿歷西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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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卡爾放棄審理該案前所做的最後一項公務是在辦公室即興聽市各種未明確之事。聽審時被告律師和檢察官均不在常案卷將載明無聽審記錄。在三個司法助理的護送下,帕特裡克急速穿過法院的後門,悄悄地上樓進了卡爾的辦公室。卡爾正在那裡等候,他沒有穿法官的黑袍。由於沒有舉行審判,法院顯得相對平靜。不過凌晨四位知名律師的被捕引起了強烈反應,流言正在各辦公室迅速蔓延。

    帕特裡克穿著寬鬆的淺綠色手術服。這一方面是因為傷口尚未拆去繃帶,不能穿緊身服裝,另一方面也是提醒眾人,他在住院,並非是在押的罪犯。

    門被鎖上,辦公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卡爾遞給帕特裡克一頁紙。「你看吧。」

    這是由法官卡爾-赫斯基簽署的一項法院指令,上面僅有一段話,內容是:根據他本人的提議,取消其審理密西西比州起訴帕特裡克-拉尼根一案的資格。指令從中午12點起生效,離開此時還有一個小時。

    「今天上午我和特魯塞爾法官談了兩個小時。事實上,他剛走。」

    「他會關照我嗎?」

    「他會盡量做到公正。我對他說,照我的看法,這不是一級謀殺案的審判。他表示十分欣慰。」

    「不會有審判,卡爾。」

    帕特裡克注視著牆上的掛歷。卡爾老是用掛歷來做記事牌。只見10月的每,天都排有聽市和審判。他出庭的次數比其他任何一個法官都多。

    「你還沒買電腦?」他問。

    「我的秘書有電腦。」

    數年前卡爾和帕特裡克在這個辦公室相識。那時帕特裡克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律師,正為一個在車禍中慘遭不幸的家庭打官司。主持該案審判的正是卡爾。三天審判期一過,兩人成了朋友。陪審團判處保險公司賠償帕特裡克的委託人230萬美元。在當時,這是沿海地區賠償額最大的裁決之一。

    該案上訴期間,博根等人違反帕特裡克的意願,同意以200萬美元的賠償額同保險公司和解。該法律事務所收取了三分之一的訴訟費。這筆錢除去還債,添制若干設施,剩下的由四個合夥人瓜分。帕特裡克當時不是合夥人。他of被迫給他2.5萬美元的獎金。

    正是在這場審判中,克洛維斯-古德曼表現得極其出色。

    帕特裡克看到牆角有剝落的油漆,又發現天花板有黃澄澄的水漬。「你應該叫縣裡來整修一下。這個辦公室同四年前沒有什麼兩樣。」

    「再過兩個月我就要卸任了,何必操這份心?」

    「還記得胡佛那場官司嗎?我第一次在你主持的法庭當辯護律師,那是我最輝煌的時刻。」

    「當然記得。」卡爾疊起雙腳擱在辦公桌上,又叉起兩手的指頭托著腦袋。

    帕特裡克向他說起了克洛維斯的故事。

    故事快結束時,響起了有力的敲門聲。午飯來了,非拿進來不可。一個司法助理拎著硬紙盒走了進來,辦公室頓時飄起香味。帕特裡克站在旁邊,看著司法助理把硬紙盒裡的東西放到辦公桌上:秋葵湯和蟹資。

    「馬奧尼餐廳的鮑勃送來的。」卡爾說,「他向你問好。」

    馬奧尼餐廳不僅是星期五下午律師和法官聚會的場所,還是沿海地區最古老的餐館。那裡有美味可口的食物和出名的秋葵湯。

    「請替我向他問好。」帕特裡克說著,伸手去拿蟹委,「不久我要去那裡用餐。」

    正午,卡爾打開了安放在一排書架中央的小電視機。兩人默默地看著四個知名律師被捕的爆炸性新聞。這四個律師均保持沉默,沒有誰發表看法。事實上他們已經鎖上了辦公樓的大門。令人驚訝的是,莫裡斯-馬斯特也表示無可奉告,聯邦調查局的答覆也是這樣。由於沒有任何材料,播音員只能使出慣用伎倆,大談小道消息和傳聞。正是這時候,帕特裡克被牽扯進去了。她聲稱據未經證實的消息,這四個律師的被捕是拉尼根案件的延伸和拓展。為此屏幕上特地出現了帕特裡克去比洛克西法院聽市的連續鏡頭。接下來她的熱心的同事以神秘的0音宣稱,此時他站在參議員哈里斯-奈在比洛克西的辦公室的門外。唯恐觀眾不知道該參議員是查爾斯-博根的大表哥,他還特地加了注。奈先生已去吉隆坡開展貿易活動,以期給密西西比州百姓創造更多的能維持基本生活的就業機會,所以他不可能就此事發表看法。辦公室裡的人從來不過問任何事,所以都無可奉a口。

    這則新聞持續了10分鐘。

    「你笑什麼?」卡爾。

    「今天我很開心。我只希望他們有勇氣揪出那位參議員。」

    「聽說聯邦政府已經撤銷了對你的一切指控。」

    「不錯。昨天我在大陪審團面前作了證。我很高興,因為終於把隱藏多年的包袱通通卸掉了。」

    看電視新聞時,帕特裡克已經停止進食。他突然有了厭食感。卡爾注意到,他僅吃了兩隻蟹螯,沒有喝秋葵湯。「吃吧。你已經瘦得皮包骨了。」

    帕特裡克拿了一塊鹹餅乾,向窗戶走去。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吃不下東西。」卡爾說,「離婚間題解決了。聯邦政府撤銷了一切指控,已經同意只讓你交還9000萬美元,外加很少的一些利息。」

    「總共是1.13億美元。」

    「由於不存在謀殺,也就不存在一級謀殺指控。

    密西西比州不能控告你盜竊,因為聯邦政府已經提出了這方面的起訴。兩家保險公司的訴訟均已撤銷。

    佩拍還活著,在遠離這裡的某個地方生活。汽車裡被焚燬的實際上是克洛維斯的屍體。這留下了一個該死的盜墓罪。」

    「別說了。那叫毀屍。刑事法典裡能找到。到現在,你該熟悉這個詞的。」

    「不錯。我想,這屬於重罪。」

    「比較輕的重罪。」

    卡爾一面攪動自己的秋葵湯,一面注視著清瘦的朋友邊吃餅乾邊凝視窗外的情景。無疑,他又在思考下一步計劃。

    「我能跟你去嗎?」他問。

    「去哪裡?」

    「你去哪裡,我也去哪裡。你從這裡出去,會女友,取錢,逛海灘,開遊艇。我也想跟在後面開開心。」

    「那還早著呢。」

    「但一天天地近了。」

    卡爾關掉電視機,將吃剩的東西移開。「我很想瞭解一件事。」他說,「克洛維斯死了,後來被埋葬,或者被形式上埋葬。這當中的時間你幹了些什麼?」

    帕特裡克撲味一笑。「你想知道詳細情況,對不對?」

    「我是法官,看重事實。」

    帕特裡克坐下來,把自己的一雙光腳擱上了辦公桌。「要知道,偷一具屍體是不容易的。我差點被發現了。」

    「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

    「克洛維斯在世時,我再三要他對身後安葬之事作出安排。我甚至在他的遺囑末尾加了一段關於殯葬要求的附註——不用無蓋棺材,謝絕向遺體告別,不奏放音樂,守靈持續一夜,用簡單的木棺,安葬禮儀從簡。」

    「木棺?」

    「是的。克洛維斯喜歡那種塵歸塵土歸土的殯葬方式。用廉價的木棺,不建墓穴。他的祖父就是這樣安葬的。反正,他死後,我繼續呆在醫院,等候威金斯的殯儀館老闆開靈車來拉屍體。這人叫羅蘭,確實和常人不一樣,他擁有全城唯一的殯儀館,還出售壽衣等全套設施。我把克洛維斯的遺囑給他看,該遺囑授權我處理一切殯葬事宜。羅蘭看了並不在意。這時到了下午3點左右。羅蘭說過需要幾個小時做屍體防腐處理。他問克洛維斯有無壽衣。這事我01從未考慮過。於是我說沒有,沒看見他有壽衣。羅蘭說他那裡有幾套舊的,這事他會去辦。」

    「克洛維斯想葬在自己的農場上。我反覆向他解釋,在密西西比州,這是辦不到的。死後必須葬在經政府核准登記的公墓。他的祖父曾在南北戰爭中打過仗,而且據他說,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他7歲那年,祖父死了。家人按照傳統的方式,給他祖父守了三天靈。他們將他祖父的棺材擱在前廳的桌子上。各位鄉親排成隊,依次和遺體告別。克洛維斯喜歡這樣。他決定做些類似的事。他要我發誓,一定為他守一天靈。我把這些說給羅蘭聽了。羅蘭說了幾句話,大意是,這種事他見得多,並不奇怪。」

    「我坐在克洛維斯的家門口等候靈車。天剛黑,靈車來了。我幫助羅蘭把棺材卸下車,搬進屋,擱在電視機前面。我記得當時還想過棺材的份量為什麼這樣輕。克洛維斯死前已經不到100磅了。

    「『這兒就你一個人?』羅蘭看了看四周。」

    「『是的,只守一天靈。』我說。」

    「我請他開棺,他遲疑了一會兒。我對他說,我忘記把南北戰爭的紀念品放入棺內。克洛維斯希望有這些東西陪葬。我在一旁看他用什麼工具打開棺材。

    那是一把普通的小扳手。有了它,什麼棺材都能打開。克洛維斯看上去和以前沒有兩樣。在他腰部,我放上了他祖父的步兵帽和一面破爛的密西西比十七團的團旗。羅蘭重新關上棺材後就走了。

    「沒有其他人來守靈。除了我,什麼人也沒有。半夜時分,我關了燈,鎖上門。開槍工具不過是一把普通的扳手,而我早就買了一套。不一會兒,我打開了棺材,把克洛維斯搬了出來。屍體很輕,已變得僵硬,腳上無鞋。我想你就是出3000美元也無法給他配一雙鞋。我把他輕輕放在沙發上,將四塊煤渣磚放進了棺材,然後合上了棺蓋。」

    「我把克洛維斯搬出屋,放到我的汽車的後排座位,驅車去我的狩獵小屋。一路上我很小心。倘若碰見巡邏的警察,那將是無法說清的事情。」

    「一個月前,我買了一隻舊冰櫃,放在小屋的門廊下面。我剛把克洛維斯的屍體塞進冰櫃,就聽見樹林裡有什麼動靜。原來是佩拍,悄悄地走了過來。雖說這是凌晨兩點,但他察覺我到了小屋。於是我對他說,我剛剛和妻子大吵了一通,情緒很壞,請他不要122打擾。我認為他沒有看見我把屍體搬上小屋的台階。」

    在這之後,我將冰櫃上了鎖,遮了一塊油布,並在上幾個舊箱子。我一直等到天亮,因為佩拍就在附近某個地方。然後我溜出小屋,驅車回家,換了衣服,於上午10時回到了克洛維斯家裡。羅蘭興沖沖地來了。

    他想知道昨晚守靈的情況。挺好,我回答說,悲痛已經控制到最低限度。我們一道把棺材放回靈車,去了公墓。」

    卡爾凝神傾聽,一面微笑,一面慢慢搖頭。「你真是個狡猾的傢伙。」他輕聲說。

    「謝謝。星期五下午,我去小屋過週末。我先是和佩用一道搜索了一會兒火雞,然後打開冰櫃察看克洛維斯的屍體。他似乎躺在那裡很安寧。星期天,我沒等天亮就出了小屋,藏好了山地摩托車和汽油。接著,我驅車送佩用去傑克遜的汽車站。天黑後,我把克洛維斯的屍體從冰櫃搬了出來,放到壁爐旁邊化冰,並於10時左右裝入汽車的行李箱。過了一小時,我就死了。」

    「有沒有感到後怕?」

    「當然吸,這是可怕的。但我已經決心失蹤,總得想出一個辦法。我需要一具屍體,又不能去殺人。事實上,這樣安排是合情合理的。」

    「無懈可擊。」

    「克洛維斯一死,我失蹤的時候也就到了。很多事情是碰運氣,要不然,我不會這麼順利。」

    「你一直很走運。」

    「到目前為止,是這樣。」

    卡爾看看手錶。又拿了一隻帶螫。「以上說的有多少可以告訴特魯塞爾法官?」

    「你可以把一切告訴他,但克洛維斯的名字暫時保密。」
Ich wei nicht, Wie Ich dich liebe, Sie ist der einzige Weg, Den Ich Ken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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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帕特裡克坐在談判桌的下首。他沒有在面前擺放任何材料。而坐在他右側的辯護律師桑迪,按照交戰的需要在面前擺放了兩個文件夾和一小本拍紙簿。他的左側坐著特裡-帕裡什。這位檢察官不僅備有一本拍紙簿,還帶來了一台笨重的錄音機。帕特裡克允許他使用錄音裝置。雖說今天的談判沒有其他人參與,但由於所有的好律師都需要核查事實,雙方均同意錄音。

    聯邦政府的指控既已撤銷,向帕特裡克討回公道的擔子就完全落到州政府身上。對此帕裡什已經感覺到了。為了扳倒一個參議員,尋求更大利益,他們把帕特裡克卸給了他。不過這個被告現已提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新情況,帕裡什也只能聽任其擺佈了。

    「你可以忘掉一級謀殺,特裡。」帕特裡克說。儘管差不多人人都叫他特裡,但這稱呼出自一個他以前並不很熟的被告之口,聽起來還是有點刺耳。「因為我沒殺任何人。」

    「汽車裡被燒燬的是誰?」

    「一個死了四天的人。」

    「這個人我認識嗎?」

    「不,他是個老頭,你們誰也不認識。」

    「這個老頭因何而死?」

    「因年老而死。」

    「死的地方。」

    「密西西比州。」

    帕裡什在拍紙簿上寫了幾行字,標上了記號。聯邦政府的指控一撤銷,通往自由的門就敞開了。帕特裡克正朝門外走去。沒有腳鐐,沒有手銬。什麼羈絆都沒有。似乎沒有什麼能阻擋他。

    「這麼說你燒燬了一具屍體?」

    「不錯。」

    「你們帶來這方面的成文法規了嗎?」

    桑迪將一紙文件沿著桌面推了過去。帕裡什迅速看了一遍。「請原諒,我們平常很少接觸這種罪行。」

    「有關法律條文都在這裡了,特裡。」帕特裡克的冷漠的話語中帶著十足的自信。多年來他一直在思索這次會面。

    帕裡什無言以對,不過沒有哪個檢察官會輕易認輸。「看樣子一年監禁是起碼的。」他說,「在帕奇曼蹲一年監獄應該對你有好處。」

    「這不錯,但我不打算去帕奇曼。」

    「你打算去哪裡?」

    「某個地方。而且我要乘坐飛機的頭等艙到那裡去。」

    「別慌。屍體問題還沒解決呢。」

    「不,特裡。沒有屍體問題。你不知道誰被火化,我也不會告訴你,除非我們做交易。」

    「什麼交易?」

    「你撤回訴訟,我放棄申辯。雙方鳴鑼收兵。」

    「哦?不錯嘛!我們逮住了銀行搶劫犯;他說你們別指控,我把錢交出來;於是我們和他和解。這對我手中的其他400名被告真是好消息呀。我相信他們的律師也會照此辦理。法律秩序由此得到了維護。」

    「我可不管其他400名被告,他們肯定也不管我。這就是可悲之處,特裡。每個人只管自己。」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報紙的頭版出現。」

    「哦,我明白了。你是擔心輿論。下屆選舉在什麼時候?明年嗎?」

    「我沒有對手,用不著擔心輿論。」

    「恰恰相反。你是政府官員。擔心輿論是你的職責。正因為這樣,你應該撤銷對我的起訴。你不可能勝訴。你不是擔心報紙頭版的輿論嗎?倘若你敗訴的消息在那裡登出來,該是怎樣的情景?」

    「受害者家屬不希望提出起訴。」桑迪說,「而且他們願意將此公之於眾。」他舉起一份文件,揮了幾下。言下之意:我們掌握著證據,我們掌握著受害者家屬。我們知道他們是誰,而你們不知道。

    「受害者家屬的要求在報紙頭版登出來,」帕特裡克說,「那就有好戲唱了。」

    你們塞給他們多少錢?帕裡什想反問,但還是把話嚥了回去。這問題與他不相干。於是他又在拍紙簿上塗了幾行字,同時估量自己還有多少討價還價的餘地。與此同時,錄音機錄下了一片沉默。

    帕特裡克既已把對手逼到拳擊台的圍繩上,下面就該將他擊倒了。「瞧,特裡。」他誠摯地說,「你不能告我謀殺。這已成了定局。你也不能告我毀屍,因為你不知道誰的屍體被毀。你什麼證據也沒有。我知道,這是一顆難以嚥下的苦果。但事實如此,也沒有辦法。你會受到一些責罵。但工作嘛,誰能不出點差@?」

    「謝謝你的忠告。要知道,我能告你毀屍。我們可以說你燒燬了一具無名屍體。」

    「這具無名屍是男是女?」桑迪問。

    「怎麼說都行。我們還可以查閱所有在1992年2月初死亡的老頭的記錄,到他們家裡去,看他們的家屬是否和你通過話。我們甚至可以讓法院下令挖開一些墳墓。我們拖延時間,慢慢地挖。而這期間,你將被轉移到哈里森縣監獄。無疑,治安官斯威尼會滿足你的需要,給你配幾個好的同室囚犯。我們反對保釋。沒有哪個法官會同意,因為你有逃跑的習性.幾個月一過,夏天到了。監獄是沒有空調的。你還要掉幾斤肉。我們繼續慢慢地挖。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找到那座沒有屍體的墳墓、我們要拖滿九個月,到了起訴後第270天,才打這場官司。」

    「你怎樣證明我幹了這件事?沒有證人,只有一些次要的證據。」

    -「那也差不離。不過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假如我再在起訴時拖延一下,還能增加你兩個月囚禁。這樣審判尚未開始,你差不多在縣監獄蹲了一年。對於一個很富有的人來說,那可是非常漫長的時間。」

    「我能對付。」帕特裡克直視帕裡什的眼睛。他希望首先躲避對方目光的不是自己。

    「有可能,但你依然存在著被定罪的危險。」

    「你交個底吧。」桑迪說。

    「你也不睜開眼睛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帕裡什揮舞著兩隻手說,「我們不是傻瓜,帕特裡克。一旦聯邦政府和你們秘密達成協議,州政府就沒有多少餘地了。你們總得給個下台的台階。」

    「我讓你定罪,特裡。我將上法庭,面對法官,聽你的訴訟。然後我承認有罪,同意所指控的毀屍的罪名。不過我不會被判監禁。你可以向法官解釋,由於受害者家屬不希望提出起訴,建議判緩刑、罰款等等。你還可以提到我所遭受的嚴刑逼供和其他磨難。

    這些你能辦到,特裡,而且看起來幹得很漂亮。我的要求是:不蹲監獄。」

    帕裡什用手指輕擊桌面,細細思索帕特裡克的話。「你將告知受害者的名字?」

    「是的,但只能在達成交易之後。」

    「受害者家屬已經授權我們掘墳開棺。」桑迪說完,揮了揮另一份文件。然後他把該文件放回文件夾。

    「請從速決定,特裡。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我需要同特魯塞爾商量。要知道,這事必須經過他同意。」

    「他會同意的。」他特裡克說。

    「你是不是同意和我們做交易?」桑迪問。

    「就我本人來說是同意的。」帕裡什說完,關掉了錄音機。他拿起拍紙簿,放進公文包。帕特裡克朝桑迪使了個眼色。

    「哦,差點忘記了。」帕裡什說著,止住腳步。「順便問一聲。你能給我們說說佩相-斯卡博羅的情況嗎?」

    「我可以提供他的現用名和社會保險號。」

    「這麼說他還活著?」

    「是的。你可以查明他的下落;但不能騷擾他。他沒做任何錯事。」

    這位地區檢察官二話沒說,離開了房間。

    兩點鐘,她和德意志銀行倫敦分行的高級劇總裁見了面。此人是自國人,但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他穿著剪裁非常得體的藍色雙排扣上裝,動作僵硬,微笑不自然。他先是朝她的兩腿瞄了一眼,然後著手辦事。該客戶要求將1.13億美元的存款,立即從德意志銀行蘇黎世分行匯在美國銀行華盛頓分行。她出示了銀行賬號和匯款指令。這位副總裁一面吩咐用茶水和餅乾招待她,一面到內室同蘇黎世分行通電話。

    他回來時變得熱情異常。「沒問題,皮雷斯女士。」他笑嘻嘻地說,並各自己拿了一塊餅乾。當然沒有任何問題,她早就預料到了。

    電腦打印機嘶嘶作響,結算單據出現了。他把單據遞給她。除去所匯的錢,結餘190萬美元,外加一些零頭。她把單據對折一下,放進了新買的名牌挎包。

    在瑞士的一家銀行和大開曼的一家加拿大銀行,她還分別存有300萬美元和650萬美元。有400多萬美元被用於百慕大投資。目前還有720萬美元暫時存放在盧森堡,正準備轉移。

    此事辦完後,她離開銀行,發現司機已將汽車停在附近。她將給桑迪去電話,開始下一步的行動。

    本尼-阿歷西亞的逃亡生活是短暫的。他的女友在法蘭克福過夜,然後繼續乘飛機,於正午前後到達希思羅機常因為他們知道她要來,查驗她的護照時特別嚴,拖延了好一會才讓她過去。她戴著深色太陽鏡,兩手顫慄。這一切全被監視儀攝了下來。

    在等候出租汽車時,她又莫名其妙地遭到一個警察的攔截。此人似乎負責維護乘坐出租汽車的秩序。他要她走過去,站在另兩位女士的後面。給她開車的是一位真正的出租汽車司機。不過片刻之前,他被簡單佈置任務.配備了一個小型無線電話筒。

    「我要去皮卡迪利大街雅典娜賓館。」她說。他一面驅車離開熙熙攘攘的機場,一面若無其事地用無線電話筒報告這個目的地。

    他故意拖延時間。一個半小時之後,他送她到了這家賓館的門口。在登記處,她又等了一會兒。副經理向她連聲道歉,說電腦出了故障。

    當消息傳來,她的房間裡的電話機已被裝了竊聽器時,他們給了她一把鑰匙。聽差領她到了那個房間。她打發走聽差,鎖上門,直奔電話機。

    他們竊聽到的最初幾句話是:「本尼,是我。我到了倫敦。」

    「謝天謝地。」阿歷西亞說,「你好嗎?」

    「我很好。只是嚇壞了。」

    「有人跟蹤嗎?」

    「沒有。我想沒人跟蹤。我非常小心,」「好極了。聽著,唐寧街附近的布裡克街有家很小的咖啡廳,離你住的賓館僅兩個街區。一小時後你在那裡和我會面。」

    「好。我很怕,本尼。」

    「沒事,親愛的。我恨不得馬上見你。」

    她到那家咖啡廳時,阿歷西亞並不在那兒。她等了一小時,然後惶恐不安地回到了自己的賓館。他沒來電話,她坐了一個晚上。

    次日上午,她收集了門廳裡的所有報紙,一面在餐廳喝咖啡,一面翻看。終於,在《每日郵報》中間,她找到了一則報道。該報道以兩段文字介紹了美國逃犯本尼-阿歷百亞被捕的情況。

    她收拾行裝,訂了一張去瑞典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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