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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從零搭建的蜂蜜陷阱》作者:Derive【完結】

《(綜漫)從零搭建的蜂蜜陷阱》作者:Derive【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0043個瀏覽者
文案

:您前世怎麼死的?
:不知道啊!我都寧願給Gin丟臉,拿著代號混在組織底層了,這活得夠卑微了吧?結果就這樣都沒逃過追殺令!朗姆那個天殺的!

:那今生怎麼辦呢?
:先提高在組織的地位,日後伺機報仇,我看這個む潛伏警視廳め的任務就挺好。

:進了警校後您有什麼感想?
:好家伙,你知道嗎?波本和蘇格蘭不僅是臥底還是幼馴染。
真就臥底=換皮唄?
他前世血色審訊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啊蘇格蘭威士忌!
這個一本正經的人真的是那個會使Honey+Trap的波本嗎?

:時間來到了幾年後,您……
:是的,他會,可他非說是我教的。
我真冤枉,我不過是在他告白求愛的時候沒有拒絕而已。
然後又在組織內部重逢之後,當著他的面跟Gin進了酒店,而已。

:您對這位波本先生?
:是的,只有利用,沒有愛……有一點吧,一點點。

:抓捕朗姆計劃失敗了呢。
:沒關系,嗑藥死遁,換皮減齡,我可以的。

:這位金發黑皮帥哥似乎不願離開呢。
:滾吶!誰是他女兒!

:有什麼記憶猶新的話嗎?
:貝爾摩德跟我說過「不要小看波本,小心他的honey+trap,要是被他用在你身上,你這只小狐狸保不准就被他剝皮抽筋,吃得骨頭渣都不剩。」

綺月暗恨:早知有今天,她就把這句話貼腦門上天天看!

【閱讀提示/避雷】
=男女主都不是清水系,都有負面(如偏執瘋狂冷漠),非偉光正。
=文風也非清水,建議看看目錄和評論區長評加精等,謹慎食用!
=諸多先給爆點後解釋的地方,會有讀者接受不了屬於正常,但過激及腦補評論不接受,會刪(提前說明)。
=非女強,女主不是純紅,致力於親自復仇,為此也付出了一些代價。
=因女主個人情感、人際關系及文章價值觀等復雜因素,GIN和貝姐最後沒有交代明確的好壞結局(但活著),這部分是刻意不寫,介意勿擾。
=踢警校組便當。
=人物會有一定ooc,介意誤入。
=主柯,其他背景板

內容標簽: 少女漫 歡喜冤家 柯南 馬甲文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綺月む蒂她(Dita)め;降谷零 ▏ 配角:警校組,阿尼亞 ▏ 其它:背景板(犬金組募戀
  
一句話簡介:又不是你一個人會用蜂蜜陷阱!
  
立意:小小的種子也在奮力生存,生命可貴,平等。

原創網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3-10-22 20:20 編輯 ]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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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朗姆I/波本

  四月的天氣暖而不熱,盛開的櫻花沐浴著陽光在枝頭搖晃,於風中紛紛揚揚。

  綺月站在警校的公告欄前查看分班和宿舍情況,思緒卻漸漸飛遠。

  死亡前的那聲槍響仿佛仍然回響在耳邊,時間卻已被撥動著倒轉,開啟新的輪回。

  綺月一度精神恍惚,分不清那些場景是自己真實經歷過的,還是大夢一場,只有死前那滿盈胸腔、快要將自己心髒撐裂的各種激烈情緒最為真實,不甘、憤怒、傷心……一戳就痛徹心扉。

  「……情況就是這樣,參加考試、當上警察、進入警視廳,這就是你的任務。」

  當再次面對朗姆那張笑眯眯的惡心嘴臉時,這種痛,就演變成了全部的恨意。

  恨到想現在不管不顧直接掏出兜裡的手術刀,衝著朗姆的脖子劃過去!

  但現實中,綺月只是低頭死死盯著對方准備好的考試用書,以及「綿星綺月」的身份證明,看了許久,忽然笑了。

  「好啊,我去。」

  上一世的時候,她拒絕了這個去警方臥底的任務。

  與她那些熱衷犯罪、忠於組織的同事們不一樣,她沒什麼上進心,對高層的地位沒有想法,也不想得到boss的重視。

  做個後勤醫療役就挺好的,她已經有代號了,就想安安靜靜活著,又沒別的追求,實在沒必要作死去接什麼任務。

  誰知道最後得到的卻是組織的追殺令。

  處決她的理由還是「長期不服從組織的任務安排」。

  真可笑。

  因為明擺著的擺爛態度,她早就被流放了,除了待在醫療組給人包扎包扎傷口,哪有什麼任務。

  思來想去,就只有朗姆曾給她發過一個像樣的任務……可距離她死亡也已經有四五年了,朗姆要真殺她至於等這麼長時間嗎?

  ……也不是不可能。

  但綺月還是想不明白。

  不甘不願地死了,誰曾想一睜眼卻是回到了四年前,腦海中陡然升起的強烈念頭就只有復仇!

  她要查清楚組織有可能處決她的原因,還有下達處決令的人……雖然她直覺是朗姆,但也不排除有其他人的可能。

  而想要調查這些,她不能像上一世一樣逃避,她必須拿到更多的話語權,在組織中有更重要的地位!

  而轉折,就在朗姆給的任務上。

  所以她現在站在了這裡,警視廳警察學校。

  早知臥底任務不會簡單,她也做了心理准備,但落到現實的時候,綺月還是免不了心情沉重。

  警校生具體的考試成績不會公開,入學名單上只會出現ABC的評級。

  現在綺月粗略一打眼,就看到好幾個A——這屆警校生的素質未免也太好了吧?!

  這樣下去,等畢業分配的時候,她一個女生能擠進警視廳嗎?就算擠進去了,真的不會被分去什麼交通課嗎?

  綺月頭疼了。

  想到組織那些人還成天嘲諷「警察就是一群只會追在他們屁股後頭跑的低智商稅金小偷」。

  呵!是不是稅金小偷她不知道,但低智商……她真該把那些人全都丟去公務員考場考一遍試試!呸!垃圾嘴炮!

  「阿喏——」

  肩膀被從後方輕輕拍了下,正在激情怒罵的綺月一驚,迅速轉身退開兩步。

  「抱歉抱歉。」

  高個青年見她警惕,連忙抬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一雙下垂眼裡帶著真誠而暖融的笑意,說話時微微歪頭,中長的發梢劃過下頜,顯出兩分無辜。

  「我只是看同學你站在這裡好久了,想問問,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綺月松了口氣,她還以為她剛才罵出聲了比如稅金小偷什麼的……咳咳咳!

  正想著,從下垂眼青年身後又冒出一個腦袋。

  腦袋主人低垂著頭,只露出頭頂、額前蓬松的黑色自然卷。

  他兩手提著滿當當的行李箱從遠處走過來,渾身散發著不耐煩的氣息,被太陽曬蔫的聲音先人一步傳來。

  「我說hagi——你不是看宿舍嗎?找到我們住哪兒了嗎?你……」

  話音未落,人正好走到跟前,一抬頭,與綺月來了個面對面相視。

  「……」綺月慢慢眨了眨眼。

  松田陣平半個哈欠噎在嘴裡,他看了眼形貌昳麗的女孩兒,沉默一秒,譴責的眼神頓時橫向好友。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你怎麼又跑去跟女生聊天了!」

  萩原研二:「……」

  綺月嘴角一抽,這個「又」字用得很有靈性啊。

  卷毛青年沒關注綺月,滿心滿眼都是幼馴染的見色忘友,為此毫不客氣地控訴著:「不是你一大早拖著我來報道,說要趁著人少早來收拾宿舍、熟悉環境的嗎?現在又在這消磨時間!」

  「小陣平,」萩原研二軟下眉眼喚了一聲,熟練得給幼馴染順毛,順便緩解一旁女生可能的尷尬,「不要這樣說啦,遇到需要幫忙的女孩子,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呢?」

  綺月:……需要幫忙的女生?誰?

  聽完萩原研二的話,松田陣平不耐地嘖了一聲,卻是沒再說什麼,眼神瞄向一旁的女生。

  身高一米六五,目測體重不超過百斤,茶紅色的眸色不太常見,微卷的頭發倒是黑色的,但是這個過肩的長度……在警校沒關系嗎?

  松田陣平在心裡吐槽了一番「令人堪憂的警察質量」,然後狠狠吐了口氣,耐著性子問:「那你是提不動行李箱了,還是找不到路了?」

  「?」綺月神情微妙了一瞬。

  需要幫助的女生?哦,是我。

  忽略這惡霸一樣的語氣,原來卷毛這位,是面凶心熱的類型嗎?下垂眼那位更不用說。

  見多了琴酒那種一言不合就掏/槍的類型,綺月看著面前兩位青年,內心有種想笑又莫名復雜的心情。

  「嗯……謝謝你們的好意。」

  綺月一邊措辭,一邊動作自然地側身,瞄了眼公告欄上的入學名單。上面不僅有警校生的評級,還有各自分配的班級和宿舍號。

  迅速找出自己需要的信息,綺月重新看回兩位青年,微笑著回應:「我住女寢三樓,並不是高層,就不麻煩……」

  她低頭掃了眼卷毛青年手中的兩個行李箱,拉杆處系的防丟布條上清晰寫明了他們的姓氏。

  「就不麻煩萩原同學和松田同學了。」

  隨後禮貌地頷首,不等對方開口,綺月拉起行李箱,步履輕快地離開。

  在黑暗的地方待久了,她果然還是不習慣應對這些過分陽光的人啊。

  「……」看著女生離去的背影,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對視一眼。

  「喲!」松田陣平最先咧開嘴,嘲弄自己的幼馴染,「竟然失利了啊hagi,有女生不搭理你哎。」

  雖然意外自己的親和力和溝通技巧失效,但萩原研二也明白:「我又不可能讓所有人喜歡。」比起這個,「她知道了我們的名字,卻絲毫沒透露自己的信息。」

  下垂眼青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防備心很重啊,這位小姐。還有點兒狡猾。」

  *

  在霓虹這個國家,女警也算是稀缺資源了。

  今年四月警視廳警察學校迎來了一千兩百多名學生,其中女警不超過兩百人,這個比例可想而知。

  然後再將這不到兩百人的女警分到各個班級……

  「我叫櫻井理莎,住在你隔壁的宿舍。」主動上門來打招呼的女生微笑著伸出手,「同你一樣,是鬼塚班唯二的女警,請多指教。」

  那一個班級只有兩個女警也是一件很能理解的事情了吧。

  綺月迅速判斷出了現狀,很明顯,如果她不和眼前的女生處好關系,就意味著以後上課、訓練沒有搭檔,還得應付男生的艱難處境。

  「綿星綺月,請多多指教。」

  眼眸低垂,心底的小心思全都掩藏,再一抬眼時,溫暖的笑意自然而然從眉眼間溢出,少女主動挽住了櫻井理莎的胳膊,釋放友善的信號。

  兩方有意交好,又都不是矯情的人,很快,兩位女警就在「微笑著我誇你你誇我」中達成了互相稱呼對方名字,並結伴出行的成就。

  「聽說今年的新生代表很變態。」聊天間,櫻井理莎嘴快禿嚕了一句,反應過來後又馬上擺手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是說他很厲害!」

  已經摸清對方性格的綺月忍笑,委婉地道:「我明白,理莎,我能聽懂,你不用……咳,這麼小心翼翼。」

  櫻井理莎:「……哦。」

  於是,暴露了真性情後,某位女警迅速拋棄了端莊溫柔的假像,瞬間擺爛。

  「不管是筆試、面試還是綜合考試,全部都是優秀!這還是人嗎?!」女生憤憤地揮舞著拳頭,馬尾辮在身後甩動,「我還跟我老爹信誓旦旦地打賭,那麼難的考題不可能有人拿全A!結果——可惡!害我打賭輸了洗了一周的臭襪子!」

  綺月聽了也嘆氣:「是啊,這還是人嗎……」

  感覺離她進警視廳的目標又遠了一步嗚!

  不過吐槽歸吐槽,綺月和理莎在走進學生禮堂的時候,就默契地轉移了話題。

  他們的入學儀式將在這裡進行,附近都是警校生,要是被別人聽到她們的話,難免會引來關注,不管是對她們還是對那位新生代表都不好。

  禮堂的座區按班級來劃分,由各個班的臨時班長做指引。

  鬼塚班的臨時班長是一位長得高壯、看著還有些老成的男警,伊達航。

  說是臨時班長,是因為各個班級之前還沒集合過,同學們互相都不認識,班長人選是教官直接指定的,而不是同學們推選出來的。

  至於怎麼指定。

  「因為伊達班長是綜合成績NO.2啊。」櫻井理莎小聲跟綺月科普,「NO.1就是那位新生代表,他等會兒得上台發言,現在應該在後台吧?那班裡的事就只能交給伊達班長啦。」

  綺月點點頭表示明白。

  ……等等。

  「第一第二,都在咱們班?」綺月遲疑地問。

  櫻井理莎眨眨眼,「不是啊。」

  哦。綺月松了口氣,她還以為自己來到了什麼魔鬼班級。

  「是前十都在咱們班啊。」

  「!!!」

  綺月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前、前十?」

  「你不知道嗎?」櫻井理莎無辜地說,「鬼塚班是成績最好的班了。」

  綺月:「……這還真不知道。」

  這什麼魔鬼班級啊!

  「噗!」身後傳來的笑聲讓綺月和理莎同時回頭看去。

  「抱歉抱歉,」眼熟的下垂眼青年笑著擺手,「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說話的,綿星桑,櫻井桑。」

  「是萩原君啊。」櫻井理莎也揮了揮手,同時湊近綺月小聲解釋,「這位是萩原研二,他旁邊那位看著像睡不醒的是松田陣平,聽說他們是竹馬竹馬的幼馴染。」

  綺月嘴角微抽,理莎你其實是情報人員吧,怎麼什麼都知道?

  「欸~櫻井桑知道我們?」萩原研二很自然地接過話題,拍了拍身邊的青年,「來啊,小陣平,你也來打個招呼嘛。」

  松田陣平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你們好……又見面了啊。」後一句是對綺月說的。

  綺月點頭:「日安。」然後跟理莎解釋他們的一面之緣。

  「能理解能理解。」櫻井理莎哈哈笑道,順便回答萩原研二的問題,「因為萩原君很受女孩子們歡迎嘛,大家都在宿舍樓裡誇你溫柔貼心,幫女生搬行李什麼的。」

  「是嗎?」青年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笑得很開心地接下這番誇獎,「我們也是,聽說班裡有兩位長得漂亮、能力超群的女警,大家都在打聽你們。」這也解釋了他為什麼知道她們的名字。

  萩原研二雙商在線,難得的是擁有獨特的個人魅力,即便是有些輕浮的話,他也能說得不讓人討厭,有他在永遠都不會冷場。

  綺月不擅長應對這樣的人,但理莎卻明顯也是社交達人,於是二人順理成章地聊了起來。

  綺月只安靜坐著旁聽,偶爾答話,另一邊松田陣平就眯著眼休息,也不嫌吵。

  一時間四人的氛圍極為祥和,直到入學儀式開始。

  先是學校領導講話,之後是教官代表發言,然後是新生代表演講。

  當淺金發、深色皮膚,身穿筆挺警察制服的青年站上發言台的時候,禮堂內響起了一陣小範圍的騷動。

  一部分是驚訝警校生代表是如此明顯的混血兒,一部分女警是被帥到了。

  而綺月……

  從看清楚青年的混血容貌的那一刻,她就呆住了,前世的記憶突如刀鋒襲來,像是將她整個人割裂開了一樣,每一片都劃去了不同的情緒。

  沒有錯,她不會看錯,這是波本威士忌。

  波本是警察?

  那個波本竟然是警察?!

  哈!

  琴酒看不慣波本果然是有原因的。

  而朗姆……她記得她死前,波本就已經在朗姆面前掛名了,並且逐步得到組織重用。

  哈!一個警察!臥底!受到朗姆的重用?

  那狗逼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活該!!!

  等等,剛才理莎說過,新生代表是綜合能力第一?

  想想波本的能力,如果他是警察,如果他好運一點能在組織活得久一點,那朗姆就活不了多久吧?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真是可惜沒看到那一天!

  朗姆!朗姆——朗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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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啦!

  很高興與你們在這裡見面!

  推推預收《名柯用互動測試搞戀愛養成?!》

  《名柯》完結周年時推出了一款乙女向戀愛養成游戲。

  只看過幾集童年陰影的妃梨繪好奇點開游戲,就突然失去意識,再次醒來,已經掉入游戲之中。

  系統:是這樣的,我是戀愛養成游戲的向導,但現在被奇奇怪怪的互動測試論壇綁定了!只要你助我擺脫困境,我就送你嶄新人生!

  妃梨繪:沒聽懂……新型詐.騙手段?

  當熱度爆表的互動測試結果,與乙游撞出火花——

  【測測你的社恐指數有多少?】

  人群突然變得讓妃梨繪感到害怕緊張,外人只以為是在逃犯人讓她受到驚嚇,她無法言明,只能每天躲在屋裡。

  把人拉出來逛超市的社交達人-萩原警官嘆了口氣,脫下外套罩住哭泣的女孩和他,蒙住她的眼,在黑暗的小空間裡輕聲安慰。

  【准確率超高:你的命定戀人會擁有哪些特質?】

  系統宣讀測試結果:「沒事,就是會心動過速,臉紅腿軟,呼吸加快,想要貼貼抱抱一刻不分離……」

  商場,卷毛警官只好拖著非要跟他生死與共的「累贅」艱難拆彈。

  面紅耳赤的妃梨繪:誰要跟你生死與共!這不是走不了嗎/欲哭無淚!

  【職業測試:適合你的職業方向?】

  酒廠財務部平平無奇新晉員工·妃梨繪:這誰?不就是出去賣酒嗎,怎麼報賬這麼高,是想假公濟私吧?駁回!

  波本:?有意思。

  【測測你擁有哪種危險人格?】

  「TA是自七年前出現的危險人物。TA拆彈後大肆嘲諷警視廳無能,就因為炸彈毀了TA坐摩天輪的興致;TA用臥底搜查官的信息勒索公安,用潛伏間諜的信息勒索酒廠,兩頭通吃;TA還……紅黑兩方稱呼TA為むBratめ,對其又愛又恨。」

  「……」妃梨繪沉默半晌,「這說的是我?」

  系統肯定:「是你。」

  【測測你的性格像什麼動物】

  面對頂著貓科動物的耳朵,眼神卻透露著「你看起來很好吃」意味的蘇格蘭,妃梨繪和背上的mini鳥翅膀一同瑟瑟發抖。

  【ABO身份屬性及信息素測試(柯學版本)】

  妃梨繪頸間多了一個choker。

  酒廠緊急召喚,琴酒易感期需要幫忙。

  妃梨繪:易感期是什麼?怎麼幫?

  ……

  原來那不是choker而是O的專屬止.咬器嗎?!

  可怕的是,找她幫忙的不止一人。

  妃梨繪看著醫院給出的多人信息素匹配度報告陷入沉默。

  【來測測你能渣到什麼程度?還有救嗎。】

  妃梨繪:?它是不是在內涵我。

  系統:你還是先處理一下手機信息。

  妃梨繪疑惑查看,眾人竟同時向她發來邀約!

  那干脆約到一起。

  系統:……修羅場?


第2章 蘇格蘭I/景

  「……月……綺月?」

  「綺月!」

  身體被猛地一晃,將綺月一下子從仇恨的情緒漩渦中驚醒。

  「……嗯?」眼神空茫茫地看過去。

  理莎正緊鎖著眉頭,問她:「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少女仍然沒完全回過神來。

  典禮還沒結束,台上的學校領導在進行最後的總結發言,櫻井理莎只能壓著聲音,攥著綺月濕漉漉的手問:「可是你出了好多虛汗,是不舒服嗎?」

  「……」綺月這才發覺自己後背一片濕濡,額前頸間也全是冷汗,禮堂開著通風設施,此時被風一吹,激得她頓時打了個哆嗦。

  見狀,櫻井理莎更緊張了:「不行,我這就帶你去醫務室。」

  「等等!」綺月反應過來,連忙摁住她的胳膊,不讓她起身,「我沒事,就是……就是有些低血糖,現在緩過來已經沒事了。而且典禮都快結束了,不差這點時間。」

  「真的嗎?」

  「真的真的,放心。」

  櫻井理莎不放心,但見綺月堅持,只好作罷,等入學儀式一結束就拉著綺月站了起來,大步離開。

  萩原研二叫都沒叫住。

  他和小陣平就坐在兩位女警後排,剛才綿星綺月的樣子他也看到了,還想著問一問呢。

  「走啦hagi,」松田陣平站起身拍拍衣服的褶皺,「我覺得她沒什麼問題,你不放心的話,等會看見人再問就好了。」

  「也只能這樣了。」萩原研二聳聳肩,又調笑回去,「還以為你全程都在睡覺,沒注意發生什麼事呢。」

  「嘖。」卷發青年煩躁地揉揉頭發,「這個發言那個發言啰裡啰唆的,吵得我根本沒睡著。還有那個金發的,什麼維護警察榮譽……看著就讓人不爽!」

  「別這樣說嘛,你現在也是警察……」

  *

  走出禮堂的那一刻,明媚的陽光驅散了周身的陰冷,綺月有種重返人間的錯覺。

  「真的不用去醫務室嗎?」

  「不用啦,」綺月歪頭對理莎笑笑,隨手指向禮堂後面的櫻花林,「我去那裡坐會兒好了,等人少了再走。」

  「那我去給你買點糖吧,低血糖要補充糖分的。」這麼想著,熱心的女警先一步跑開,「不能拒絕!我很快回來!」

  「欸?不用……」綺月伸手抓了個空,無奈應下,「好吧。」

  理莎離開,櫻花林隔絕了外界的喧鬧,身邊安靜下來後,綺月又不可控制地想起波本就是警察的事。

  唔,若是她把波本、或者所有警校同學的照片發給琴酒,想必日後會很有意思吧……

  綺月望著頭頂樹枝上的燦爛花瓣,想到波本的雙重身份,想到自己現在的雙重身份,心情莫名惡劣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不經念叨,她正想著波本,忽然就聽見了波本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很棒……zero……被吸引住了。」

  「哪有……hiro說得……別誇了……」

  波本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話?

  聲音離她越來越近,似乎是衝她這個方向走來,綺月不想跟他們碰上,准備先行離開。

  離開前,她透過層層疊疊的樹枝望了眼對方的來向。

  本是無意義的一眼,綺月也不覺得能看見什麼,但就是這麼巧,或許是一陣風吹開了層疊的樹枝,或許是樹枝間的空隙恰到好處。

  綺月看到了跟波本說話的青年。

  黑色的垂耳短發,清俊的側臉,溫柔的神情,還有那雙明亮圓潤的貓眼……

  綺月看得愣了一下,隨後慢慢睜大了雙眼,大腦受到了二次衝擊,記憶如潮水般席卷而來,心髒像受到重擊一樣驟然發緊,她瞳孔緊縮——

  這張臉……這張臉!

  雖然有些年齡上的容貌差異,神情也與她見過的不同……但這張臉——她不會認錯!

  綺月突然覺得自己頭好疼,那些不想回憶的過去強行擠進她的腦海,血色的畫面不停地在她眼前放大、放大,耳鳴和眩暈越來越強烈。

  好想吐……呼吸不上來……

  可她不會認錯,一定是他……

  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認錯槍殺自己的人呢!那一定是!

  蘇格蘭威士忌——

  *

  夕陽下的廢棄大樓像是沉默的殉道者,渾身沐浴著血色光輝。

  「Scotch……」

  女人捂著腰間不停流血的地方,靠在牆邊,在獵人的槍口下艱難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她已經逃了三天了,從組織下達處決令後,密集的追殺緊隨而至,讓她連處理傷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被叫代號,追殺者微微移開槍口,神色復雜地盯著已是強弩之末的女人,「能在組織的全力捕殺下逃了三天,看來真是大家小看你了。」

  「咳咳……」女人冷哼一聲,每次呼吸都牽扯一片疼痛,沙啞的嗓音完全失去了原聲,「這不還是……被你追到了嗎。琴酒只把你……當狙擊手用,真是……真是屈才了咳咳咳!」

  對這番諷刺,蘇格蘭只平靜地繼續道:「體術、射擊能力,還有對組織的了解程度,這些,你平日裡可沒表現出來。」

  「你管我。」都快死了,女人也懶得裝了,緩了口氣,她現在只想知道,「誰下的命令?為什麼殺我?還有……Gin呢?」

  「其他問題我都能理解,」蘇格蘭似是很好奇,「但為什麼問琴酒?」

  一邊問,他的槍口又指了回來,衝著女人的大腿開了一槍。

  」唔!「子彈精准地擦破大腿的肌膚,女人痛哼一聲,失去平衡,身體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上,藏在手裡的麻醉針也滾進了血泥塵堆裡。

  「不要做小動作激怒我,我目前還不想殺你……」蘇格蘭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線條柔軟的貓眼裡冰冷無比。

  「咳,咳咳!」女人捂著傷口,嘲諷他,「玩貓抓老鼠嗎?真是跟Gin學壞了。」

  「你總是提他讓我有些不開心。」蘇格蘭走過來,步伐不急不徐,最後停在女人身前蹲下,槍口輕輕抵在她的心髒位置摩挲,像是某種天性殘忍的大型貓科動物,在戲謔著撥弄爪下的獵物。

  「你聽話一點好嗎?現在,我問你答。」他溫柔地道。

  *

  「真好。」諸伏景光側頭看向自己的幼馴染,貓眼中閃著柔軟的光,充滿了對未來的期許,他重復感嘆道,「成為警察,能夠和zero繼續同行,真好啊。」

  「我也是。」降谷零心情也很好,玩笑般得用了敬語,「日後請繼續多指教,hiro桑。」

  正是櫻花開放得最絢爛的時候,沉甸甸地壓彎了枝,兩人說著話,時不時要微微低頭避開枝椏,只是從樹下經過便沾染了一身花瓣,風一吹,便迷卷了眼,看不清前路。

  他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現了綿星綺月。

  明明上一步還什麼都沒發現,下一步就看到一位少女倒伏在鋪了一地的花瓣中,她安靜得似乎也要融進這粉色的櫻花林裡,又像是從櫻花中誕生的妖,不經意間顯露了身形,讓人看到的第一眼還以為是幻覺。

  但很快,少女身上的警察制服就提醒了他們她的身份。

  「zero……」諸伏景光示意同伴,眼中下意識地流露出對同學的擔憂。

  降谷零也覺得情況不對,「啊,去看看。」

  「同學!同學!你還好嗎?」

  等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走近後才發現,少女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陷入昏迷,只是掙扎的動靜太小,從遠處根本看不到,但狀況也沒有比昏迷好到哪兒去。

  「糟了,是過呼吸!」

  降谷零將人扶抱起來,見少女緊閉雙眼,雙手緊緊揪著胸口的衣服,明明沒有外力束縛,卻像是喘不上氣要窒息了一樣,拼命大口吸氣,指尖也泛出青紫的顏色,就立馬意識到這是典型的過度通氣綜合征。

  在警方辦案中,這種情況一般出現在受害者、受害者的親屬,或是目睹現場的發現者身上,通常是由於焦慮、驚恐,或是精神上受到刺激,情緒波動下引起的心理、生理反應,患者會因為感受不到呼吸而加快呼吸,導致二氧化碳不斷從體內排出而濃度降低,最後引發呼吸性堿中毒。

  所以一線警察都要熟悉掌握它的臨床表現,以及急救辦法。

  不僅降谷零能辨別,諸伏景光也可以,但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救。

  緩解症狀的辦法倒是很簡單,只要找個塑料袋或者紙袋扣在少女的口前,控制她呼吸範圍,減少她體內二氧化碳流失就可以。

  但他倆身上沒有啊!

  降谷零在大腦中迅速翻開警校的地圖,判斷他們的位置:「這裡離醫務室太遠了。總之,先把人帶出去,看看誰身上或許能有類似(紙袋)的東西吧。」

  少女蒼白無血的臉頰靠在他的頸側,因為急促呼吸,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降谷零很清晰地聽到她胸腔裡傳來的沉悶而快速的心跳聲,甚至越來越快,像是生命最後的掙扎。

  時間緊迫,然而就在他准備將少女抱起來百米衝刺的時候,諸伏景光壓了壓他的肩膀讓他別動。

  「hiro?」

  貓眼青年低頭輕聲道了句:「失禮了,綿星桑。」

  隨後在降谷零的疑惑目光中,手心微攏,直接用手掌捂住了少女的下半張臉。

  降谷零:「………………」

  但拋開這個不怎麼像好人的動作,降谷零反應過來,結巴道:「倒、倒也是個好法子。」

  諸伏景光無奈地笑笑,事發突然,他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然而綿軟的呼吸不停噴灑在敏感的手心上,帶來的潮熱感讓他也有些不自在,加上這姿勢……他眼神微微避開少女。

  「咦?」解決了急救問題,降谷零後知後覺,「hiro你剛叫她……你認識她?」

  「嗯,是咱們班的女警之一,綿星綺月。」諸伏景光解釋道。

  他並不是會刻意關注異性的人,但他們班裡就兩個女生,班上男生討論得熱烈,入學儀式上他們又坐在同一座區,他就算不想知道也很難。而零之前一直在准備發言稿,所以並不清楚這些。

  「是這樣。」降谷零聽著也沒想太多,順勢低頭,好奇地看了眼「數量稀少的女警之一」。

  景光的手還蓋在綿星綺月的臉上,他只能看到她緊閉的雙眼。

  睫毛很長,又長又翹,還掛著濕漉漉的淚珠,不知道睜開眼時是什麼樣……等等——

  想到這兒,降谷零猛然驚醒,之前光顧著救人,細枝末節的問題沒關注,現在才發現,他們的距離……好像有點太近了!

  可他又不能把人扔了……這這這!

  諸伏景光只看降谷零的臉色變化就知道他在別扭什麼,看著發小身體僵硬、耳根泛紅,跟捧著燙手山芋似的樣子,頓時想大笑又不敢笑,連剛才自己的那點不自在也沒了。

  然而降谷零的變化瞞不過諸伏景光,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發現貓眼青年眼裡藏不住的笑意,降谷零氣惱:「hiro——」

  「抱歉抱歉,」諸伏景光彎彎眼,調侃道,「因為難得看見zero這副樣子嘛。」

  然而老天似乎也不想讓他看熱鬧。

  突然響起的「劈裡啪啦」聲打斷了兩人的笑鬧,諸伏景光和降谷零下意識看去。

  只見闖進櫻花林的女警滿目震驚,腳邊散落了一地的各色糖果,見他們注意到她,女警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著他們倆,氣得馬尾辮都抖出虛影了。

  「你、你你你們!」

  櫻井理莎要氣死了,先是買糖果的時候趕上人流高峰期,排隊結賬廢了不少時間,好不容易百米衝刺跑回來,卻看見這一幕!!!

  她新結交的好朋友神志不清地倒在金發男人的懷裡,另一個長得一臉無辜,卻死死捂著她的嘴!

  「你們在干什麼?!」櫻井理莎瞳孔震驚,氣得聲音都變了調,尖銳的女聲響徹櫻花林,「光天化日之下——你們、你們還知道自己是警察嗎?!」

  降谷零:「……」

  諸伏景光:「……」

  他們也很想知道,你都知道他們是警察了,為什麼還能誤會成這個樣子?雖然……他們的姿勢好像是有點糟糕咳咳咳。

  綿星綺月還沒醒,諸伏景光便沒松手,但也不能不解釋,想了想,他偏頭看向自己的幼馴染,貌似冷靜地介紹道:「這是咱們班另一位女警,櫻井理莎。」

  言下之意:交給你了,zero!

  「……」降谷零沉默了幾秒,還是對櫻井理莎說出了那句經典的話,「櫻井桑,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綺月意識逐漸轉醒的時候,就聽見理莎的聲音,她好像很憤怒,連音調都變了,另兩個聲音聽著陌生,又有些耳熟……

  蘇格蘭的審訊好像沒有盡頭,血液流失帶來的冰冷感始終揮之不去,他精准地控制著她的失血量,讓她虛弱、頭暈、不能深度思考,卻又不會造成生命危險,同時不停地問她那些重復的問題。

  太可怕了,這個男人……做著讓她心理底線崩潰的事,卻用著那樣溫和的語氣,簡直讓人寒顫。

  所以當她睜開眼,以為終於能擺脫噩夢,卻又模模糊糊看到蘇格蘭時,她想都不想便條件反射地伸手——

  「啪!」

  便也是一件能被理解的事情吧。


第3章 機智I/狡猾

  「啪!」

  聲音異常干脆,讓還在爭論的櫻井理莎和降谷零都同時噤聲,驚訝地看過來。

  「綺月?」

  「hiro?你沒事吧……」

  諸伏景光看著手上被拍出的紅痕眨了眨眼,疼倒是不疼,剛醒來的人沒有多少力氣,就是有些突然。

  但他沒有生氣,經過櫻井理莎那一鬧,他也知道剛才的行為會讓人誤會,於是制止了幼馴染的開口,想等綿星綺月徹底清醒了再解釋。

  綺月那一巴掌打下去的時候就清醒了。

  如果是那個蘇格蘭威士忌,在她剛抬手的時候就會被鉗制住,甚至會直接扭斷她的手腕,她根本不會碰到他。

  所以,這不是蘇格蘭……

  綺月定定看了眼貓眼青年。

  其實她剛才那一巴掌是對准他的臉的,不過手上沒勁,打偏了。

  但看對方脾氣很好地任她打量,帶著溫和的包容和關心的樣子……想必她真打在他臉上,他也未必會生氣。

  這怎麼可能是蘇格蘭,可又確實是蘇格蘭、22歲的蘇格蘭。

  還有波本。

  綺月撐著身體從降谷零的臂彎中移開,覺得這世界荒誕無稽,分外可笑。

  見過警校生的他們後,她再次深刻地意識到,這些警察為了覆滅組織到底能做出多少犧牲。

  他們日日夜夜都在偽裝,把自己活成了黑暗的樣子,手上沾染的鮮血不可避免得有無辜者的,行事條例違背了他們的光明……甚至讓身處黑暗的人都心驚膽顫。

  綺月既覺得可怕,又很想問他們……痛苦嗎?不累嗎。

  砰——

  槍響聲好像又在耳邊回蕩了。

  是了,她在想什麼傻問題,困在牢籠裡的鳥雀哪有資格操心在天空飛翔的鴻雁。

  綺月扶著理莎的手站起身。

  她想到了,她不會告訴琴酒有關於波本和蘇格蘭的身份,就讓他們去臥底吧。

  她對組織本就談不上衷心,如今更是。

  但也不會主動對警察說什麼。

  就讓警察和組織鬥起來才好,鬥起來……今生她占定先機,指不定還能渾水摸魚……或者借刀殺人。

  陰暗的心思在內心發酵,像一鍋沸開的熱湯,不停冒泡,綺月必須要十指緊握,指甲掐進手心的軟肉裡才能死死壓制,臉上卻對兩位青年警察露出虛弱溫順的笑容:「抱歉,我記起來了,是我身體不舒服……謝謝你們救了我,你的手沒事吧?」

  「沒關系,也是我們唐突了。」諸伏景光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真的很抱歉。」綺月垂下眼眸,遮住冷淡懨懨的目光。

  降谷零也松了口氣,對櫻井理莎道:「看,都說了我們沒干壞事。」

  「對不起對不起!」知道自己誤會後,櫻井理莎道歉也很痛快,甚至雙手合十,誠懇地九十度彎腰,「是我誤會您們了!請原諒我吧!」

  「倒也不用行如此大禮……」降谷零哭笑不得。

  確定綺月不想去醫務室後,兩位男士紳士地將女警們送到了宿舍樓下。

  對此,櫻井理莎有話說:「就算綺月倒下了我也能背得動她,你們真不用擔心!」

  諸伏景光微笑道:「櫻井桑,有時候可以不用把實話說出來的。」

  此時綺月已經調整好了狀態,不會露出不該有的情緒,但也不想和波本、蘇格蘭多接近,她知道這些警察有多敏銳,擔心會被看出什麼。

  於是第不知道多少遍重復:「我真沒事了。」

  走在後方的降谷零腳步一頓,能進警校說明綿星綺月身體健康,那過呼吸征發作就是心理原因。

  可在那個櫻花林裡,有什麼能刺激到她嗎?

  降谷零看了眼走在前面聊天的景光和櫻井理莎,放慢了腳步,綺月若有所感,也跟著慢慢走,心卻提了起來。

  她主動發問:「降谷君有話對我說?」

  「啊……」降谷零猶豫了一下,試圖委婉地措辭,「其實警校有設立心理咨詢室……」

  好吧,這好像也不怎麼委婉。

  綺月一愣,轉而笑了。

  醒來後女生的臉上就有了血色,本就昳麗明艷的容貌,笑起來更加奪目。

  降谷零移開視線,想了想,最終放棄委婉,直言道:「心理問題可大可小,過呼吸是很常見、但又容易復發的症狀,當警察的又時常要面對高壓環境,太容易焦慮驚恐緊張的話……我只是覺得,既然綿星桑選擇了警察這條路,那就不要給自己的職業生涯留下隱患才好。」

  「……」還以為是對方看出了她的異樣,沒想到是如此一本正經的勸誡,綺月一時說不上來自己什麼心情。

  警察嗎?可她不是啊。

  借來的、偷來的身份,早晚要付出代價。

  綺月不由地看向正在認真等待她回答的青年警察。

  年輕驕傲、意氣風發,沒有那麼多顧慮,做事衝勁十足,就連暖陽都偏愛他,渾身散發著淺金色的光,炫得人眼花。

  「……我知道了。」綺月閉了下眼,嘆笑道,「雖然不知道降谷君誤會了什麼,但你的好意我收到了。」

  降谷零遲疑地道:「誤會?」

  這是22歲的波本,綺月意識到。

  突然好想逗他啊。

  一時興起,綺月眼中閃過狡黠,她背著手,故作認真的樣子,仰頭對青年語速飛快地道:「其實我是被降谷君在入學儀式上的發言給帥到了,然後又想到跟這麼優秀的人當同學還是同班同學那壓力可——大——了!就這麼想著想著……」

  綺月一攤手,一聳肩,「不小心焦慮過頭嘍。」

  降谷零:「……」

  降谷零呆滯了。

  降谷零:「欸?」

  綺月最後語重心長地留下一句話:「所以,我焦慮都是因為你啊。」

  然後轉身就跑。

  少女輕盈的腳步掠過身旁,黑色的長卷發甩在身後,像一只蝴蝶一樣消失在宿舍樓裡。

  櫻井理莎立馬停了和諸伏景光的聊天,緊隨其後:「綺月你慢點!剛才還不舒服呢!」

  諸伏景光笑了笑,回身去找幼馴染……幼馴染……

  幼馴染傻了。

  諸伏景光戳了戳宕機的降谷零:「zero,你怎麼了?我剛叫你……你臉紅了?為什麼?難不成……是因為綿星桑?」

  「不是!」因為某個名字重新開機的某人超大聲地反駁。

  「不是就不是,你那麼大聲做什麼。」諸伏景光好笑地回了一句,他才不信「不是」,不過他沒急著問,「走啦,不要站在女寢樓下發呆。」

  兩人走出好遠,降谷零才終於回過神來,等蜜色皮膚上的溫度漸漸降下去,再回想綿星綺月說話時的神態,分明是在開他玩笑!頓時氣得咬牙。

  見狀,諸伏景光好奇地問:「所以綿星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於是降谷零就把剛才的對話重復了一遍。

  諸伏景光聽完,第一反應是:「你跟第一次見面的女同學討論人家的……心理問題?」

  「我也知道有些不妥,」降谷零無奈地道,「但你想想她過呼吸發作時的樣子,然後等她醒來後又堅決不去醫務室,跟沒事兒人一樣……怎麼想都覺得她是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或是在逃避什麼。我就沒忍住,多說了一些。」

  降谷零想了想,補了句:「她看起來也沒生氣。」

  「這樣嗎……」

  其實降谷零有沒有提到的理由,但諸伏景光也猜到了。

  他因為父母的命案一直存在心理問題,小時候甚至患有失語症和輕微的失憶症,父母遇害時的場景他始終沒能回想起來……

  或許零也是因為想到他,才「沒忍住」對綿星「多說了一些」。

  但既然零不提,諸伏景光便不拆穿好友的心意。

  「所以後面那些話是綿星跟你開玩笑,還是告白呢?」說到這,諸伏景光忍不住笑起來,「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因為你焦慮到呼吸不上來』這種告白的哈哈哈哈!也難怪你反應不過來哈哈哈哈!」

  「hiro——」降谷零被笑得很是羞惱,「她絕對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轉移話題!」

  「這一點能看出來,」諸伏景光努力平復了下心情,免得好友真的惱羞成怒,但聲音尤帶笑意,「但很成功不是嗎?很機智的應答。」

  降谷零咬牙反駁:「是狡猾!」


第4章 腫了I/隱瞞

  綺月可不知道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竟然在背後同時給了她「狡猾」的評價。

  入學儀式、以及櫻花林裡發生的事,讓綺月意識到現在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還不是波本和蘇格蘭。那相應的,她的心態就要做出改變,要把他們當成普通同學來對待,而不是敵人,否則,早晚會讓人看出問題來。

  但即便綺月不特意去關注自己的「同學」,有櫻井理莎這個社交小能手在,她每天都能聽到新鮮信息。

  比如今天,早操的時候,鬼塚教官發現降谷零和松田陣平臉上雙雙帶傷,懷疑他們私底下打架鬥毆,但伊達航堅稱二人是幫他打蟑螂的時候不小心撞的。

  「哈哈哈哈肯定就是他倆打架了!班長找理由都不會找,學校哪有蟑螂?哈哈哈哈哈!」櫻井理莎笑得好大聲。

  綺月聽了這理由也嘴角一抽。

  雖說他們都在一個班級,但男警和女警的訓練量要求不一樣,所以像早操的時候,就是她們所有女警一起跑,剩下男警按班級跑,彼此不在一個區,也見不著面。

  但看不到現場版也沒關系,因為——

  降谷零和松田陣平今天剛一踏進教室,就迎接了兩道灼人的視線。

  沒錯,他們早晚會回教室的。

  「真的欸……」櫻井理莎理智地咽下了後面的話。

  但綺月沒忍住,脫口而出:「臉都腫了。」

  少女驚奇的聲音剛落地,班級一靜,「……」

  隨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降谷零和松田陣平的臉唰得就黑了。

  綺月連忙低頭看書假裝自己沒說話。

  她就是一時好奇波本被揍是什麼樣而已,絕對沒有壞心!

  「哈哈哈哈!」萩原研二攬著一張臭臉的松田陣平,嘖嘖出聲,「陣平醬也愛惜點兒這張帥臉啊。」

  「走開啦hagi——」

  「你倆的拳頭是都衝對方臉上去的嗎?」櫻井理莎壞心眼地問。

  綺月豎起耳朵。

  「是撞的啦撞的!」伊達航一臉正氣地道,「是幫我打蟑螂的時候撞在桌子上了!」

  櫻井理莎干笑:「班長……」這話你自己信嗎?

  綺月收回耳朵。

  「聽說某人的假牙都被打掉了?」櫻井理莎仍不死心地問,「那到底你倆誰贏了?」

  綺月重新豎起耳朵。

  「當然是我了!」

  「當然是我了!」

  降谷零和松田陣平異口同聲道。

  隨後兩人又吵在了一起,然後被伊達班長熟練地「撕」開。

  綺月豎著書本擋住臉,只露出一雙茶紅色的眼睛,遠遠觀察了一下兩人臉上的傷痕情況,暗自點頭。

  「得出什麼結論了?」

  綺月肯定道:「兩敗俱傷,誰也沒贏。」

  「哦,誰也沒贏啊。」

  等等,誰在說話?

  綺月猛地抬頭,就見諸伏景光背著手站在她桌邊,微彎腰看著她,漂亮的湛藍色貓眼裡滿是笑意。

  他身後,櫻井理莎和萩原研二捂著嘴正試圖把笑聲憋回去,伊達航背著身,肩膀抖個不停。

  「……」糟。

  綺月的表情逐漸凝滯在臉上,她完全不敢回頭去看降谷零和松田陣平。

  只聽一道幽幽的聲音飄過來:「你跟個兔子似的在那邊探頭探腦,以為我們沒發現嗎?」

  另一道輕飄的聲音緊隨其後:「耳朵都要冒出來了哦。」

  綺月騰得就從椅子上跳起來,「我突然想起來一些事,我先走了!」

  「啊,」諸伏景光目送少女跑得頭都不回的身影,輕笑道,「逃了呢。」

  降谷零「嘁」了一聲。

  「呵,」松田陣平舔了舔口中假牙空缺的位置,目光幽幽地建議道,「吶,hagi,我想吃兔頭了。」

  「哈哈哈哈不要說這種嚇人的話啊小陣平!」萩原研二笑得快要抽過去了。

  *

  雖然和松田打了一架,但降谷零還是搞不懂對方到底為什麼討厭警察、看不慣他,又為什麼明明討厭警察卻又來當警察,於是趁著課間時間到資料室查資料。

  正看著「職業拳擊手松田丈太郎被捕」的報道時,諸伏景光也來到了資料室。

  「誤捕?」

  「啊,當時這案子鬧得還挺大的。我聽萩原說,雖然最後洗脫了罪名,但松田的父親因此錯失了重要比賽,之後就一蹶不振。」

  「是這樣啊……」

  兩人正說著話,資料室的門又被推開了。

  綺月看見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也是一頓。

  「哎呀哎呀,今天還真熱鬧啊。」降谷零撐著頭,紫灰色的眼瞳裡滿是笑意,好像在說,之前看完他笑話就跑,結果他還沒做什麼,她自己就撞上來了?

  「嘛,是挺巧的……」綺月干笑著,假裝沒看見他的眼神,腳步停在門口沒進去,目光順勢掃了眼資料室,發現這裡一共就兩台筆記本電腦。

  她剛要開口,降谷零關了報道頁面,先行起身,將椅子讓給了諸伏景光,「電腦我已經用完了,你和hiro用吧。」

  綺月有些猶豫。

  警校內部系統聯通警視廳,能夠查閱過往的案件卷宗,這是外界接觸不到的信息。

  所以在她進入警校前,朗姆就交代了第一項調查任務。

  但現在資料室裡有其他人在,她肯定沒法放開了查,還是改天吧。

  「不用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我等上完課再來吧……」

  兩道聲音意外地重疊在一起,讓三人始料未及。

  綺月和諸伏景光驚訝地看向對方。

  讓還沒離開的降谷零也停下了腳步。

  他猜到景光是要查他父母的案子,那綿星呢?為什麼這麼遮掩?

  「……」被兩人盯住的綺月一整個僵住。

  不是啊,為什麼降谷零也看著她啊?剛才又不止她一個人拒絕,這讓她很尷尬啊!

  你們幼馴染了不起啊!

  好在這時諸伏景光笑了,溫和的聲音打破了凝滯的空氣,解釋道:「我之前來過資料室,這裡雖然有兩台電腦,但有一台似乎有些故障,翻看資料的時候很卡。」

  「所以,」他笑著看向綺月,「我是想說,綿星你要用的話,先用zero剛用過的這台好了,我不急。」

  「謝謝諸伏。」綺月扶額,這下尷尬的真的只有她了。

  想了半天,綺月努力措辭,半真半假地道:「其實……呃,是、是別人拜托我查一些資料,所以……嗯,對方不太想讓別人知道……」

  「原來如此。」降谷零抱著手臂,眉峰微挑,「可是按規定,案件資料是不允許外泄的哦。」

  「我當然不可能什麼都說。」

  綺月心想,朗姆交代的任務,那必須是能有多晚給多晚,說三天給,她就不可能一天交!要全部內容,她給個三分之一就差不多了!而且她也想知道朗姆查那些是要做什麼……

  不過現在得先把面前的兩個人糊弄過去。

  少女心思急轉,「啪」得雙手合十,微彎腰,茶紅色的眼眸盯著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努力散發出懇切的光芒:「拜托了,請你們不要說出去!」

  被請求的二人對視一眼。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找熟人幫忙這種情況在哪兒都存在,只要不過界,一般人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而且警校系統的權限並不高,稍微需要保密的資料都看不到。

  「你想涉密也挺難的。」降谷零開玩笑道。

  綺月:「……」

  對哦!還有權限的問題!沒有權限,就算聯通警察廳系統那也沒用啊!

  不用想也知道,朗姆要的情報肯定涉密……感覺調查任務沒開始就結束了呢。

  綺月望天,這可不能怪她不盡心哦。

  「我們先去上課吧,」諸伏景光指指腕表,提醒道,「綿星你現在想查也沒時間了。」

  降谷零也看了眼時間:「下節課要去綜合訓練館,不在教學樓,離這兒有段距離呢。」

  三人剛才說話、解釋費了番功夫,再耽誤下去,他們都得遲到。

  「好。」綺月走在最後,關上資料室的門,想著下節課是什麼。

  綺月腳步一頓,「……射擊課?」

  「嗯,有什麼問題嗎?」


第5章 顫抖I/教學

  綺月站在射擊靶前游神。

  雖然她已經將前世的蘇格蘭威士忌和如今的諸伏景光分開,但這不代表曾經的死亡對她已經沒有影響了。

  恰恰相反。

  重生回來後,自她從朗姆手裡接下臥底任務,到她真正進入警校,這中間其實有半年的時間——公務員考試也不是說考就考的。

  半年的時間,她覺得自己已經做足了心理准備,可以冷靜地思考自己的未來和復仇計劃,可以冷靜地面對朗姆以及組織裡的人,可以不因衝動而無畏送死……可她還是在看見諸伏景光的那一刻,就陷入了前世死亡帶來的陰影中。

  畢竟那些鑽心的疼痛、血液流失帶來的冰冷感,都是那樣真實,即便她大腦不停地告訴自己「沒事的」「不要想」,但身體還是誠實地表露出抗拒的情緒。

  最直白的隱患就是,她根本無法拿槍。

  槍口瞄向靶心,眼前卻是一片血色,耳鳴和眩暈一同襲擊大腦,讓她什麼都看不清,像一台壞掉的、不停閃爍紅燈警告的顯示器,只會機械地扣動扳機。

  迄今為止的射擊課,她都是根據以往的經驗和肌肉記憶,調整自己在靶前的站位,然後略去瞄准這一步,直接舉槍射擊,整個過程幾乎等同於盲打。

  也好在教官沒讓他們打移動靶,不然她直接歇菜。

  今天的射擊課有隨堂測試。

  發完裝備後,鬼塚教官開始公布測試規則:「射擊測試一共四輪,一輪五發,取最好的兩輪成績相加作為最終成績,低於70分的視為不合格。都給我認真起來!」

  說完,他來到綺月身後。

  「綿星。」

  「是?」

  鬼塚教官抱著手臂,一雙虎目嚴肅地看著他們班的優秀女警,平心而論,綿星綺月的射擊成績不算差,射擊姿勢也沒問題,開槍時果斷迅速,能看出是在背後下了苦功夫的。如果不是他觀察了好幾節課,也不會發現她的問題。

  教官不說話,綺月心有所感,手心慢慢浸出了一層的汗。

  老實說,她不確定她的異樣能不能瞞過一名老警察的眼睛,之前不過是抱著僥幸心理,覺得自己混在全班幾十個人中也不是很顯眼。

  但現在看教官一言不發的樣子……

  「綿星。」

  「是。」

  鬼塚教官又叫了一遍綺月的名字,綺月已經能感覺到周圍同學若有似無投來的視線,她應答的聲音混在「砰砰砰」的射擊聲中是那樣輕,也掩蓋了只有自己能察覺的顫抖。

  然而躲不過的終究是躲不過。

  「這次測試我不要求你速度,你每一槍瞄准了再開。」鬼塚教官終於說出了他的要求,渾厚的聲音砸在綺月耳邊,嗡嗡作響,「聽清楚了,是瞄准了再射擊。」

  「……」綺月咬著腮邊的軟肉,她還是沒瞞過教官的眼睛。

  「別有壓力。」或許是看她太緊張了,鬼塚教官摘下帽子,緩了語氣道,「你的射擊成績的確不差,但綿星,我們現在是在打靶子,你可以不瞄准,閉著眼打都行;但如果未來需要你對著人開槍,你還有信心盲狙嗎?」

  她沒有。

  她的槍法是琴酒教的不假,但她實際開槍的次數很少,也沒殺過人。

  更別提什麼盲狙了,到那種地步,她根本開不了槍。

  綺月知道答案,也因此更沒法回答教官。

  「盲狙?」略帶驚訝的聲音衝散了她和教官無聲的氛圍。

  綺月想看看是誰,然而身體僵硬到只有眼球微微動了一下,看到一縷淺金色的碎發。

  「哦,降谷,你已經打完了?」雖是問話,鬼塚教官卻毫不意外,打從第一次試槍他就知道了降谷零的天賦,「正好,你來教教綿星。」

  降谷零看了眼旁邊微垂著頭一言不發的女警,語氣中的疑惑恰到好處:「教什麼?」

  「教她瞄准。對了,留下兩輪讓她自己射擊,算作成績。」

  鬼塚教官說完就走,降谷零茫然了一下,瞄准怎麼教?要是打不准他還能看看哪裡有問題,瞄准……眼睛-准星-靶心三點一線,這不是有眼就行了嗎?

  他只好回頭問綺月:「你瞄准怎麼了?教官剛才說的盲狙又是什麼意思?」

  「……」綺月沉默了片刻,啞著嗓子道,「就是不用眼睛的意思。」

  說著,她自顧自地拿起槍,按照往常的樣子打了兩輪。

  「綿星?」此時降谷零已經看出了問題,他驚愕地看著綿星綺月,「你……」

  剛才那十發加起來有用五秒鐘嗎?

  這的確是不用眼睛、也沒法用眼睛的打法。

  打得好,那純粹是利用肌肉記憶;打不好,就是亂打一氣,浪費子彈。

  綺月沒管降谷零如何想,她試著用眼睛去看靶心,努力屏蔽掉眼前那片血色,甚至調整姿勢用兩只手持槍……

  「你在發抖。」

  身後湊近了不屬於自己的氣息,青年沉聲說話的同時,槍身覆上第三只手,干燥滾燙的溫度從深色皮膚中散發出來,這才顯出她手的冰涼來。

  對方強行穩固住了她不停顫抖的手腕,綺月以為他要帶自己扣動扳機,然而他只是將槍從她僵直的手裡拿出來。

  「放松。」降谷零摁下綺月的手臂,「這樣你根本無法射擊。」

  只要不拿槍,綺月放松得很快,然而還得應付眼前的人。

  她使勁摁摁眉心,試著直接下結論,給這場還沒開始的教學畫上句號:「抱歉啊,讓你教學失敗了。」

  發抖,是因為害怕嗎?為什麼會害怕射擊呢?還是說……是害怕槍呢?

  降谷零心裡縈繞著無數的猜想,之前有關於綿星綺月為什麼過呼吸發作的疑惑還沒解開,現在又增添了新的疑問,他這位同期秘密真得多。

  但表面上降谷零什麼都沒表露出來,甚至認真地觀察著綺月的靶子,上面還殘留著前兩輪的彈孔。

  「挺厲害的。」他道。

  「……嗯?」

  「鬼塚教官可能是誤以為你射擊只追求速度不要准度,又或者怕你養成射擊不瞄准的習慣後,以後脫離靶子就無法開槍……現在很多警察不都是這樣嗎?打靶時無所畏懼,現實中根本不敢開槍。」

  「但你並不是。」淺金發青年對綺月笑道,「剛才我觀察過,你不是不瞄准,而是心裡自有准星,先瞄准好了再拿槍,這比拿起槍再瞄准難多了,如果練得好的話,在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反而能先人一步。至於成績,雖說沒有全中靶心,但已經很接近了,而且彈孔都集中在一處,說明連續開槍你的手依舊很穩,這也很難得。」

  「所以我說你挺厲害的。」

  綺月沒想到降谷零竟然沒追究她為什麼發抖,反而開始從各種角度誇贊她。

  「……」她愣愣地看著青年,混血兒某種程度上真是得天獨厚,這樣深邃明亮的眼睛在認真看著某個人的時候,好像輕而易舉就能表現出真誠。

  綺月張了張嘴:「我好像確實被你安慰到了。」

  「是嗎?那太好了。」降谷零歪歪頭,淺色的碎發從警帽邊緣掃到深色的脖頸上,形成鮮明的顏色對比,如果這個世界是張畫紙,那他比別人更清晰可見。

  然後他握著槍口將槍遞過來,「那我們現在開始正式教學。」

  綺月:「……」

  她難以置信地捧著槍,「你剛不都誇我了嗎?」

  「這有什麼關系嗎?」降谷零無辜地眨眨眼,「我不能讓你說我教學失敗。」

  綺月:「……」什麼奇怪的勝負欲啊!

  「我收回剛才的話行嗎?」

  「晚了,把槍拿好。」

  「你剛才都看見了,我……要不你讓我緩緩?」

  「不行,快點把槍拿好,這是教官給的任務,我一定要教會你。」

  「不用這麼較真吧!警察先生!」

  降谷零頓了下,遲疑地重復:「……警察,先生?」

  「……」綺月一整個僵住。

  之前試著瞄靶是想讓降谷零知道她「不行」,從而順理成章地推掉教學,並不代表綺月可以毫不介意地暴露自己的心理陰影,多來幾次萬一讓降谷零看出什麼端倪來她怎麼解釋?

  於是一時情急喊出了像是嫌疑人才會說的話,還有這對警官的稱呼……

  完了,屬實是忘了自己現在也是警察,而不是什麼犯罪組織的人了!

  綺月頭腦風暴,就在她想著該如何岔開話題時。

  「哦呦,讓我聽到了什麼?」萩原研二探過腦袋,一雙桃花眼中滿滿寫著「你們有事」。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稱呼。」他摸著下巴調侃道。

  綺月板著臉:「沒有,你聽錯了。」

  「沒錯哦,」諸伏景光走到發小身邊,壞笑道,「我也聽到了。」

  「hiro,」降谷零扶額,「你就別湊熱鬧了。」

  「吶尼吶尼?」櫻井理莎聞訊跑過來,直衝綺月,「我錯過了什麼八卦……咳咳咳,什麼事?」

  「……你說出來了,」綺月譴責的目光毫不掩飾,「你就是想聽八卦!」

  理莎立馬回道:「那你有八卦嗎?」

  綺月噎住。

  不過經過他們這麼一打岔,綺月也隱隱約約覺得好像大家理解的跟自己理解的,不太一樣。

  「哎呀,研二醬也想被可愛的女孩子稱呼『警察先生』啊。」高大俊秀的青年眨著左眼對綺月wink。

  綺月哭笑不得:「什麼啊……」原來誤會成這個意思了。

  「這有什麼的。」明白後,綺月對在場的人笑盈盈地挨個稱呼過去,「各位警察先生,還有這位警察小姐,再圍在這裡,鬼塚教官就要過來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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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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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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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瞄准I/救人

  「雖然是這樣說……」萩原研二看向某個方向,眾人也隨他看去,「鬼塚教官現在可能沒空管我們哦。」

  「松田!誰讓你把槍拆了?!」

  只聽這聲音就讓人擔心教官的血壓會不會爆表。

  「哈?你確定這槍沒被摔過嗎?」而他口中的卷毛青年正盤腿坐在地上,警帽歪歪斜斜地扣在他頭上,帽檐早被不耐煩地轉向側邊,面前是已經拆得七零八碎的零部件,嘴裡還一直嘟嘟囔囔的,「中軸線……」

  「他就這麼,把槍拆了?」櫻井理莎不可思議地道。

  「小陣平的習慣啦。」萩原研二習以為常,笑著跟大家解釋,「從小到大,不管什麼東西到他手裡,他總想拆開看看,所以才會對機械那麼精通嘛……」

  「你給我站起來松田!」鬼塚教官怒吼道。

  而綺月也趁著其他人聊天的時間,將成績報上去,然後直接把槍歸還,斷絕了降谷零教學的可能。

  等降谷零聽完#松田陣平的二三事#再回頭找綺月的時候,已經晚了。

  降谷零豆豆眼:「……你後兩輪沒打吧?」

  綺月無賴地攤手:「反正最終成績只要兩輪成績相加嘛,不礙事。」

  做事一向認真甚至有些較真的金發青年忍了又忍,沒忍住,打算找教官再把槍要回來,「我今天一定要完成我的教學!」

  「測試結束——」仿佛是故意的一樣,那邊鬼塚教官踩著降谷零的尾音宣布,「所有人!歸還裝備!」

  降谷零:「………………」

  「噗!」綺月捂著嘴,迎著金發青年直射而來的譴責目光拼命擺手,「我、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咳咳,」諸伏景光也很想笑,但看著幼馴染氣呼呼的樣子,還是溫聲勸慰,「算了,zero,這次時間確實不夠,下次再教也一樣。」

  說著,又看向綺月,剛才二人失敗的教學他也有看到,此時對著深藏秘密的少女,清澈的貓貓眼裡全是鼓勵,「綿星也要加油,如果需要幫忙,我們都很願意的。」

  綺月:「……」笑容僵了。

  雖然她知道諸伏景光是好心。

  但——可惡!居然被條子鼓勵了!還是(前世)殺她的條子!可惡啊!

  綺月自閉的時候,另一邊又出現了狀況。

  助教核對槍靶彈孔、手/槍和剩余子彈的數量,發現少了一顆子彈,「哦,還有松田同學那把槍……」

  鬼塚教官一看,松田陣平的槍還是零部件,立馬訓斥正在罰站的松田,讓他趕緊把槍裝好,再把子彈還回來。

  然而松田陣平說子彈不是他藏的。

  吵鬧間,維修屋頂的工人進來,伊達航勸鬼塚教官先帶工人去工作,他來負責這邊的事。

  「我知道子彈不是你藏的,你先把槍裝起來,我會找出那個藏子彈的人,讓他自首。」伊達航拍著松田陣平的肩膀,自信地笑道。

  「沒用的班長,」降谷零上前一步,眼神卻看著松田說道,「如果他不能自證清白,就會淪落到像他父親一樣……」

  「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扯上我父親。」松田陣平有些不悅,聲調明顯低沉了下去。

  「那你能告訴我嗎?」金發青年不為所動,笑得燦爛,「順便告訴我你為什麼選擇當警察。」

  在一邊旁觀的綺月都有些不忍直視,理莎成功說出了她的心聲:「這真的不是挑釁嗎?」

  「吶,」眼見兩人肩臂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做好了打鬥的准備,綺月慢悠悠開口道,「教官還在這兒呢,這次可沒蟑螂了哦。」

  綺月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烏鴉嘴的潛質。

  剛說到教官,意外就發生——原本好好的屋頂「嘭」得突然破開,剛見過的維修工人慘叫一聲就失去意識掉了下來,正在二樓的鬼塚教官想都不想一個飛身跨越欄杆,在半空中接住了工人。

  本是一次成功的接應,然而工人身上的安全繩卻恰好繞過了教官的脖子!

  危險感令鬼塚教官下意識地松開工人,去抓脖子上彎彎繞繞的繩索,然而維修工人自身的體重卻加快了墜落速度,身上的繩索陡然抻直,瞬間勒進了教官的脖子!

  「啊啊啊!!!」這驚險的一幕嚇到了底下的學生們。

  「快去叫人!快!」

  「可是,現在去叫人還來得及嗎?」

  「怎麼辦?這也夠不到教官……」

  一時間訓練室一片混亂。

  於是就顯得其中幾個人格外的冷靜。

  伊達航、松田陣平、萩原研二、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瞬間就分配好了自己的任務,然後各自去行動。

  綺月都不知道他們哪來的默契,剛剛不還差點打起來嗎。

  「吶,綺月,」櫻井理莎拉著同伴的手,擔心地問,「能救下來嗎?」

  「能。」綺月拋開腹誹,對這個問題想都不想,肯定地道。

  與此同時,降谷零聽松田陣平說他需要3分鐘修理並組裝好他那把槍,還反過來用鎮定的聲音安撫略顯急躁的松田:「不要著急,缺氧時,呼吸中樞的功能大概會在1分鐘內停止,心髒在那之後還能繼續跳動幾分鐘。就算心肺功能停止了,只要在3分鐘之內急救,還是有很大可能救下他的。」

  「是10分鐘,」綺月走過他身邊,順嘴糾正他,「不超過10分鐘,我就一定能救下來。」

  降谷零驚訝地看過來:「10分鐘?你救?」

  「心髒驟停後的黃金急救時間是4-6分鐘,如果解除窒息、保持呼吸道通暢,能將時間延長到10分鐘。」身體已經快過了思考,似是本能在運作,綺月顧不上其他人的目光,抬頭轉著圈地觀察教官和工人的情況。

  因為注意力全在其他上,她解釋得漫不經心,但就是這種態度卻又莫名讓人信服。

  跟射擊時的害怕完全不一樣……降谷零站在綿星綺月身後,眼神微閃。

  「教官……你聽到了嗎……」諸伏景光踩在伊達航的肩膀上,吃力地托舉著失去意識的維修工人,汗水順著下頜不停地流,手臂都在打顫,但他的語氣卻盡力保持著溫和平穩,安慰半空中的鬼塚教官,「你堅持住……同學們一定……能將你救回來。」

  然而站在下方的綿星卻一語讓他閉嘴:「省點力氣吧,他聽不見。」

  這樣啊,諸伏景光無奈地彎了下嘴角,手臂酸痛得要命,心裡的緊迫感卻在對方淡淡的聲音中舒緩了很多。

  實際的解救也沒用多長時間。

  萩原研二很快用話術詐出了偷藏子彈的同學,趕在松田陣平組裝好手/槍的那一刻將子彈拋給了降谷零。

  「綿星。」

  綺月正在思考失去意識的工人和還沒休克的教官哪個先做急救的問題,忽然聽到有人叫她,不禁愣了一下。

  「嗯?」

  她回頭看去,青年警察低頭將子彈推入左輪手/槍中,隨後抬手舉槍,干淨利落的動作足夠吸引人注意,紫灰色的眼眸緊緊盯著半空中的繩索,期間他沒有看她一眼,卻是輕聲對她道:「我教你瞄准。」

  咻——

  子彈壓著他的尾音,穿破空氣的速度很快,然而綺月卻仿佛看到了慢倍速的畫面,瞳孔不禁慢慢放大,身體不由自主地聽從了青年的話,跟隨子彈飛去的方向去看,看著那根指頭粗的安全繩被擊中,纖維「噗咻」著根根斷裂。

  嘭。

  心髒好像也在同一時刻重重跳了一下。

  「……」綺月呆滯在原地,茫然著,分不清這混亂又陌生的感覺是什麼。

  但很快她就沒心力去思考了。

  眼角瞄到教官和工人掉下來的那一刻,心思就立馬回神,進入了狀態。

  伊達航剛接住鬼塚教官,就有一股大力從後將他扯開,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輕斥:「讓開!」

  伊達航看著天花板:「???」

  雖然他剛才當「底座」承受諸伏景光和工人的重量,現在肩膀酸痛得要命,但他本身體重在這裡啊!

  高大威猛的班長同志被萩原研二扶起來的時候還有些回不過神,他愣愣地摸了下肩膀,「綿星力、力氣這麼大嗎?」

  再看眼前的場景。

  他被剛才那一拽失去平衡坐倒在地上,教官卻被綿星綺月穩穩扶住、放平,兩種態度形成了鮮明對比。

  女警抓他力氣使得大,警帽都飛了,此時披散著長發去試探教官的脈搏,說了聲「還有心跳」,便重重掐住了教官的人中。

  「哈——」幾秒鐘後,鬼塚教官的身體如觸電般彈了一下,接著就醒了過來,恢復了呼吸。

  同學們已經如釋重負,歡呼起來,長發女警卻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去檢查諸伏景光接住的維修工人,直到確認這個只是暫時昏過去,並沒有生命危險後,才徹底松了口氣。

  看到這一幕,萩原研二拍拍伊達航的肩膀,笑著回復他剛才的問題:「只是太著急了吧。」

  伊達航也笑:「你說得對。」

  「辛苦了。」綺月放松下來,看到諸伏景光在揉手臂,禮貌地道。

  「這不算什麼,幸好大家都沒事。」黑發貓眼青年笑得慶幸,毫不吝嗇誇贊,「綿星真厲害。」

  「我又沒做什麼……」綺月嘆氣,有些無力感。

  每天面對這樣待人溫和真誠的諸伏景光,也不怪她越來越將蘇格蘭威士忌與他視為兩個人了吧。

  「綿星同學跟我們一起去吧,」來幫忙的其他班教官一邊指揮人手將鬼塚教官和維修工人送往醫務室檢查,一邊對綺月道,「你跟醫生交流應該更方便。」

  綺月沒有拒絕,對理莎揮手示意後,跟著大部隊走了。

  櫻井理莎一直沒去打擾同伴,只是站在一邊遠遠看著,等同伴走後,她才對不知不覺圍過來的幾人暗含炫耀地問道:「專業吧?」

  「專業。」萩原研二贊嘆道,「所以綿星是……」

  櫻井理莎解釋道:「我也是無意中才知道的,綺月是東大醫學系的優秀畢業生,如果不是來當警察,現在已經是保送的研究生了。」

  「欸?!」×5

  「那個很難考進、畢業更難的東大醫學系嗎?」諸伏景光驚訝地道,「我聽哥哥說過,論專業難度,醫學系跟法律系不相上下,壓力還更大。」

  「畢竟學的是如何治病救人啊。」伊達航感嘆。

  「原來是醫學生嗎……」降谷零淺淺皺眉,與幼馴染交換了個眼神,可如果是學醫的,上次在櫻花林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那副樣子?意識到過呼吸發作的時候她不給自己急救嗎?

  謎團好像越來越大了。

  「哈?!」當其他人或是贊嘆或是疑惑的時候,只有松田陣平滿臉不爽,「那她為什麼來當警察?警察就有這麼好嗎!」

  眾人:「……」

  萩原研二扶額:「陣平醬,你不要老是忘了自己現在也是警察啊。」

  「嘛,我也不知道綺月為什麼當警察,」櫻井理莎抵著下巴話鋒一轉,狀似回憶道,「不過綺月好像比我們都小兩歲。」

  其他人:「……」

  「欸?!她只有20歲嗎?!」

  「不可能!」松田陣平不敢置信,「霓虹跳級這麼輕松嗎?不是說學校一般不讓跳級嗎!」

  「我哪知道。」櫻井理莎好笑地道,「我也是看了綺月的學生證才知道的,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確實不是什麼大事,」諸伏景光看了眼幼馴染,忍笑說出對方的小心思,「但怎麼說呢,總覺得好像輸了什麼似的……」

  「令人不爽。」松田陣平接口道。

  「嘖嘖嘖,男人奇怪的勝負欲啊。」櫻井理莎不明白,搖搖頭走了。

  *

  夜晚,降谷零在天台和松田進行了一場友好的對話,說了各自為什麼要來當警察,然後又互相嘲笑了對方的理由……

  現在一想到松田要揍警視總監的夢想還是想笑。

  然後在回宿舍的路上發現了一名坐在樹下抱貓賞月的少女。

  降谷零腳步停了停。

  「上次站在這個位置,還是和松田打架的時候。」

  綺月撫摸貓咪的手一頓,被聲音驚到的貓咪立馬跳起腳跑了,她拍拍衣服上的貓爪印,挑眉道:「聽起來你還挺懷念?」

  降谷零好奇地問:「哪來的貓?」

  「野貓吧,不知道怎麼跑到學校裡的。」綺月也不知道。

  「我以為醫生多少都有潔癖?」

  醫生?綺月看了他一眼,了然,「理莎說的?」

  降谷零笑了笑,「不能知道嗎?」

  「倒也不是。」這些信息隨便一查就能知道,綺月沒必要隱瞞。

  只是,當一名純粹的醫生,這個夢想大概……只能是一個永遠實現不了的夢想。

  「很帥哦。」

  「……嗯?」綺月睫毛微顫,回神。

  「今天救人的時候,」金發青年看著她,月光積蘊在紫灰色的眼眸中,縈繞著笑意,「很帥的,警察小姐。」

  「你是在誇你自己嗎,警察先生?」綺月失笑。

  「嗯?啊。」降谷零明白過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不過……」

  「不過?」

  綺月回想起白天那一槍,心情難免復雜:「今天的教學,謝了。」

  覺得這話還沒說完,降谷零認真聽著,沒有出聲。

  站在樹影中的少女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正好一片雲飄過,月光照不到她的身上,好像也趨散不掉她周身的黑影。

  「這是我第一次見,因為救人而開的槍。」


第7章 花錢I/對抗

  警校生生活除了日常的訓練學習,還有每日勞動。

  「松田,能借我簸箕嗎?」

  「哦,給你,不過用完要記得「拎」回來哦——「零」。」

  「噗!真無聊,只給兩分。」

  「欸?不是零分嗎?」

  「哈哈哈不要玩諧音梗啊!」

  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看著自家幼馴染和別人的幼馴染相談甚歡還開玩笑的樣子,雙雙感嘆:

  「現在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真是好啊。」

  「是啊,都有點讓人嫉妒了,以前都是我和陣平醬最要好了。」

  今天輪到鬼塚班打掃戶外衛生。

  伊達航雖然有照顧女生的意思,但也沒有很過分,還是給綺月和理莎分了一塊地打掃。

  然後就被男生們控訴了。

  「怎麼能讓櫻井同學和綿星同學打掃衛生呢?!」

  「就這麼大點兒地方,我們掃就行了。」

  「對啊對啊,讓她們去休息吧!」

  伊達航&綺月&理莎:「……」

  「或者,」男警緊張地拽著褲縫,眼神不敢直視兩位女警,嘴上卻很大膽地建議道,「我們掃地,你們幫忙遞簸箕怎麼樣?」

  「哇! 好狡猾!這樣不就有互動的機會了嗎?」

  「對啊!還是小松你腦子轉得快!」

  「班長——」

  伊達航腦門跳出了一根筋,「我說你們啊……」他握了握拳頭,對男生們揮舞,「別在這叭叭了!趕緊去掃地!!!」

  場面頓時一哄而散。

  「雖然知道他們大多數是在開玩笑……」櫻井理莎默默吐槽。

  「可還是適應不來。」綺月嘴角一抽,「多謝班長。」

  「嗤。」松田陣平毫不客氣嗤笑出聲,表示對男生們這種熱情的不屑。

  「嘛,他們也沒什麼壞心。」伊達航替男生們說了句話,然後話鋒一轉,「但如果有人真的去騷擾你們,記得跟我說。」

  「一定會啦,班長。」櫻井理莎俏皮地敬了個禮,應道。

  「說起來,」萩原研二將垃圾袋系好,抬頭邀請道,「下個休息日的聯誼,小綿星要不要一起來?」

  被cue到的少女很驚訝:「欸?我?」

  「對哦,」理莎一拍手,也興致勃勃,「女生們也特意囑咐過我呢,要我務必把綺月也帶去。」

  綺月遲疑道:「所以你們倆說的……是同一場聯誼?但為什麼邀請我?」她跟其他同學都沒怎麼說過話。

  萩原研二好笑道:「男生們的想法不用我說吧。」

  櫻井理莎也笑:「上次射擊課救人的事被傳了出去,除了對降谷君他們,女生們也對綺月很好奇呢。」

  「那不算什麼救人。而且,」綺月的臉上難得顯出幾分茫然,「我沒參加過聯誼,去了要做什麼呢?」

  「欸?小綿星在大學也沒參加過嗎?」萩原研二驚訝,隨後擺手解釋道,「抱歉,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畢竟在霓虹,這項社交活動還挺日常的,就連小陣平這種都不能每次躲開呢。」

  「喂hagi!什麼叫我這種?」

  「哈哈哈!就是你現在這種不耐煩的樣子啦。」

  「那種無聊的場合有什麼好參加的,也就你樂在其中。」

  「如果參加的人不對的話,確實挺無聊的。」理莎接口道,「不過總的來說就是吃吃喝喝啦。人多的話(吃飯的地方)選擇就多了,還能點一些平時不敢點的菜,不用怕浪費,最後AA也花不了多少錢。」

  說著說著,櫻井理莎就把自己平日裡參加聯誼的目的說出來了。

  但綺月確實聽得心動了。

  的確啊,要是她一個人出去吃飯,就只能選便利店、拉面店這種……

  「好,我去。」

  「如果有遇到感興趣的男生……嗯?」櫻井理莎還在繼續解釋聯誼會的性質,聽到這話差點兒沒反應過來,「你同意了?」

  「嗯,」綺月點頭,重復道,「我去。」

  櫻井理莎眨眨眼,「好哦。」

  萩原研二聽得若有所思,眼神也變得有些古怪起來,「所以果然是美食的力量比較大是嗎……」

  「既然如此,」他看向自己的其他同期,「小降谷,小諸伏,小陣平還有班長,我就不用你們湊人數了。」

  其他四人:「哈?!」

  萩原研二撩撩額前的碎發,下垂的眼尾藏著狡黠,一雙桃花眼笑得慵懶風情,「畢竟聯誼有小綿星這樣的大殺器,我還愁湊不到人?」

  「不行!」松田陣平率先反駁,理由卻跟風花雪月無關,「說好的如果我們去的話,酒水費你包,不能反悔!」

  「沒錯沒錯。」伊達航附和道。

  「萩原是這麼跟你們說的嗎?」諸伏景光跟幼馴染對視一眼,笑得無奈,「我和zero就是想幫萩原湊人數來著,還不知道酒水費的事。」

  降谷零點頭。

  「那就都去唄。」綺月隨口道。

  她也沒想太多,只是覺得就算是為了吃飯,跟伊達航他們一桌總比跟不熟的人強。

  「酒水費我也可以付。」綺月半開玩笑道。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別的就算了,聯誼哪有讓女生付錢的道理。」

  「沒事,我有錢。」說著,綺月想到什麼,神情忽然有些微妙,補了一句,「使勁花就行。」

  沒錯!都是組織的錢,都是朗姆批的任務經費!給她往死裡花啊!

  她忽然想到以前波本和貝爾摩德每月的花銷……後者就算了,現在想來,前者花那麼狠絕對是故意的!但是她現在非常非常理解波本的想法!

  想到這兒綺月看了降谷零一眼。

  降谷零:「?」

  昨晚那句む第一次見因為救人而開的槍め差點讓他半宿沒睡著覺,滿腦子都在分析綿星綺月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她還見過很多「別的」槍?思考著她射擊時的異樣、過呼吸發作的可能原因等等。

  結果那些謎團還沒解開,現在她又堂而皇之地說著「我的錢使勁花」這樣的話,居然還看他一眼?

  雖然很快就移開了眼神,但他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什麼意思???

  降谷零不是故意去想,但腦子就是不受控制地蹦出「我要給你花錢」甚至還有類似「包養」這樣的字眼……

  停!真是夠了!!!

  降谷零強行把跑偏的思想從危險的軌道中扭回來,忍不住問:「這錢是跟你有仇嗎?」

  綺月望天:「錢跟我沒仇,給錢的人有仇。」

  「那這樣的仇人請給我多來點兒。」櫻井理莎玩笑道。

  「哈哈哈哈哈!」

  見大家把她的話當成了玩笑一聽而過,綺月同樣笑而不語。

  不過一起參加聯誼的事倒是定下了。

  「不好,都這個時間了!」伊達航看看表,趕緊招呼大家收拾好衛生工具去吃飯,「上午可是有體能課,都要吃飽哦!」

  「是,班長!」

  *

  「哈!」

  「嘭!」

  今天的體能課是學習逮捕術呢。

  綺月盤坐在場邊,看著場上不間斷的對抗練習賽,眼神不自覺地瞄向身邊……

  「噠咩喲!」櫻井理莎收到信號,雙臂在身前比出個大大的「X」,表情半是得意半是憤憤地說,「我已經不會上當了!什麼會放水……綺月你分明越打越興奮!」

  被控訴的少女遺憾地收回邀請信號。

  班上只有兩個女警的壞處就在這裡了,綺月想找其他人做練習都找不到。

  「那是練習嗎?」理莎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你那是在練我啊!」

  「哪有啊……」綺月摸摸鼻子,目光飄移不定。

  這也不能怪她,她一個潛伏在警校的間諜,比起成日坐在教室裡,糾結地學習怎麼當好一個條子,當然還是這種不動腦子的課程更受她歡迎啦。

  「呵。」櫻井理莎抱著手臂哼了一聲,見同伴一臉心虛的樣子,心裡又好氣又好笑,視線掃到場中正在對抗的一組男生,忽然心思一動。

  「教官!」

  女警舉手示意的行為成功將鬼塚教官的注意力拉了過來,「怎麼了櫻井?」

  綺月正好奇理莎有什麼事,忽然就被一把從地上薅了起來。

  「綿星說她要和男生做對抗練習!」女警超大聲地道。

  剛站穩的綺月:「???」


第8章 劍道I/遷怒

  迎著眾人的目光,綺月站穩身體後,一臉懵然。

  鬼塚教官看向她,略帶驚訝:「是嗎,綿星?」

  「啊?我?啊……」綺月剛反應過來,手心就被塞進去一根充當短劍的練習用木棒。

  「是的教官!」身邊作亂的女警大聲說道,這還不夠,她還用目光挑釁地掃過在場所有的男同志,「太弱了!就憑綿星的實力,她完全可以把他們打趴下!」

  「哈?」松田陣平登時坐直了身體,眼神銳利起來,「真囂張啊,綿星。」

  「實力弱什麼的,這個評價可不怎麼友好。」降谷零直直地看過來。

  綺月:「……」

  如果視線可以化為實質,她現在大概已經被男警們的視線燒死了。

  她張了張嘴,試圖解釋卻被再次打斷,作亂女警表現得像一只熱情狗狗,對著她瘋狂搖尾鼓勁:「去吧綺月!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綺月:「…………」

  謝謝你啊,櫻井理莎!

  「那就來吧,綿星。」鬼塚教官挑挑眉,他還不至於看不出櫻井理莎的小動作,不過這也算是誤打誤撞,他本身就有讓女警對抗男警的打算。

  「未來你們走上崗位,實際遇到的罪犯可不會看你是什麼性別,輕忽大意或者實力不夠,危險的就是警察自身了。」鬼塚教官挑了一名戰績勝負半開的男警,讓他上去跟綿星對打,在二人做准備的時候,這樣告誡大家。

  綺月什麼都不想說,一方面是心累,一方面是……既然都被推上來了,她也沒必要推辭不是嗎?

  扣好面罩,雙手持握木棒,右腳後移,准備動作完成的同時,心神合一。

  警校生的體能普遍都不錯,或多或少還都有些武學基礎,比如松田陣平的拳擊,櫻井理莎的空手道,降谷零……呃,從小就打架?

  逮捕術基於日本傳統的武士道,好巧不巧,她的武學基礎就是劍道。

  不過逮捕術的目的是為了控制嫌疑人,所以不局限於用什麼武器,用什麼招式,只要能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壓制住對方即可。

  「劈啪——」

  「勝!比賽結束!」

  「好快!」萩原研二脫口而出,身體不禁前傾,「一招制敵啊,吶,小陣平,你看清了嗎?」

  「啊,」松田陣平托著下巴,明亮的黑眸閃爍著興奮和躍躍欲試,「女性的力量天然要弱於男性,所以綿星沒有強力抗衡,而是選擇以巧破力,避開對手的正面猛攻,專門擊打對方的……」

  「人體薄弱點。」降谷零接口道,「我們學習的常規擊打部位是下巴、肩膀、腰腹、小臂、膝蓋等地方,但比起綿星,這些就粗糙多了。」

  「是啊,論肌肉和神經走向沒有比她更清楚的了,只要精准打擊,就能像現在這樣,讓對手連手都抬不起來。」諸伏景光遙遙看著下場的那位男生。

  「高尾你怎麼回事!剛才有撐到一分鐘嗎?」

  「別問我……我都沒反應過來就這樣了,現在胳膊還麻著呢……」

  「可惡!這不就在她們面前丟人了嗎?!」

  「不錯。」鬼塚教官誇了綺月一句,然後又叫了幾個水平差不多的男生。

  最後當然是一樣的結局,無非是堅持時間長短的問題。

  「小櫻井,你不會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幕了吧?」萩原研二眨著眼問。

  櫻井理莎毫不掩飾自己看戲的樣子,「對啊對啊,之前都是我和綺月搭檔練習,結果一次都沒勝過她!這樣的滋味……」

  女警的笑容相當燦爛,「當然要大家一起品嘗啊!」

  幾人:「……」

  那還真是代那些男生謝謝你啊!

  不過櫻井理莎的打算落空了一半。

  鬼塚教官的目的是讓女警和男警在對抗中親自感受異性的力量,了解異性的戰鬥思維,並讓大家思考未來面對不同實力的異性嫌疑人時該如何應對,所以給綿星綺月選的對手實力均在男警平均水平上下。

  若是真讓綺月和伊達航這種自帶體能優勢的男警對抗,那就失去教學意義,演變成真的比賽了。

  「好可惜啊,還以為能看到綺月醬大殺四方的樣子呢。」櫻井理莎遺憾道。

  惹得幾人紛紛側目。

  諸伏景光微笑:「雖然這話大概不是綿星的本意。」

  萩原研二托著腮:「但怎麼說呢。」

  「呵,」松田陣平微抬頭,卷翹的碎發下露出一雙銳利的黑眸,「的的確確是被挑釁到了啊。」

  「沒錯。」降谷零嚴肅認真地附和道。

  「不過綿星應該是有劍道基礎在身上的。」伊達航不愧是班長,此刻也能忽略旁邊快要燃起來的氛圍,一本正經地道。

  「班長看出來了啊,」櫻井理莎挑挑眉,坐正身體給好奇的幾人科普道,「因為老是輸,所以我偷偷去查了才知道,綺月在高中的時候就是全國劍道大賽的關西區女子組冠軍,聽說還接受過高人指點。」

  綺月終於被批准下場,剛走過來就聽見理莎的話,頓時彈過去一個腦瓜崩,「又在說什麼呢。」

  「嘿嘿。」櫻井理莎不在意地摸摸腦門,湊過來光明正大地問,「對了,那位高人是誰啊?」

  「你這都是從哪兒查到的……」

  「問了幾個朋友,很簡單的事啦。」

  綺月暗自嘆了口氣,再一次對這位女警的社交八卦能力表示嘆為觀止,還好她在學校的經歷都是清白的。

  「高中時候偶然認識的一位長輩,是位劍道高手。不過比起劍道,她更出名的應該是歌牌。」綺月擦了擦汗,不禁露出一個回憶的柔軟笑容,「嘛,畢竟是前歌牌皇後。至於現在嗎?是一個普通的賢妻良母——她自己說的。」

  「我也很久不聯系了。」自從知道對方婚後姓服部之後,綺月在心裡默默補充。

  最開始不知道也就算了,後來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她是失心瘋了會跟一位警方高層家屬走得那麼近,當組織的眼線是白鋪設的嗎?

  「不提那些。」松田陣平打斷她們的聊天,一把抓起面罩,從身體到眼神都露出躍躍欲試,「綿星,跟我去找鬼佬,我們來一場!」

  「拒絕。」綺月果斷道。

  「哈?為什麼!」

  「我累了。」

  「開什麼玩笑?你分明還有余力!」

  「那也不跟大猩猩打。」

  「大猩猩???你說誰?」

  「誰應誰就是。」

  聽到身邊的細微動靜,諸伏景光歪頭看向幼馴染,貓眼裡閃過了然,「zero也想跟綿星對抗一場嗎?」

  「啊,被你看出來了。」降谷零活動著手腕,笑道,「我覺得教官說得有道理,萬一以後碰到的女嫌疑人就像綿星那樣強呢?總是要練習練習的吧。」

  「什麼像我?不要亂說話!」綺月耳尖地捕捉到什麼「嫌疑人」「綿星」的字眼,立馬看過來,義正言辭地道,「我說了,我不跟大猩猩打!」

  降谷零:「……」原來說的不止松田嗎?

  「所以為什麼要說我們是大猩猩?」他忍不住問。

  綺月指指他,又指指松田陣平,「怪力。」

  「要是伊達班長那種體格也就算了,」綺月真實疑惑,「你們這樣的體型怎麼會有那樣的力量?」

  「……就因為這個?」降谷零無語,「你是學醫的,難道不知道這二者之間沒有直接關系嗎?」

  「知道,但不妨礙我疑惑。」綺月理直氣壯。

  就是說啊,她最開始見到波本的時候還以為他是靠女人吃飯的小白……咳,小黑臉,甚至偷偷問過和他走得很近的貝爾摩德那是不是她的情人,結果就被貝爾摩德用長指甲戳額頭了——

  「雖然Bourbon那張面皮是長得不錯,但你可不要小看他。小心他的honey trap,要是被他用在你身上,你這只小狐狸保不准就被他剝皮抽筋,吃得骨頭渣都不剩。」美艷的女明星似笑非笑得如此說道。

  聽人勸吃飽飯,於是打那之後她就繞著波本走。

  結果這條小命最後是被他的好基友、好幼馴染一槍崩了,呵。

  綺月攥著拳頭惡狠狠地說:「反正我就是不跟你打!諸伏也不行!」萬一她對著蘇格蘭這張臉打出真火怎麼辦?她怎麼解釋!

  降谷零秒變豆豆眼:「……」他能說她無理取鬧嗎?

  「欸?」諸伏景光微微睜大了貓眼,有些哭笑不得,「還有我的事?這是在遷怒我嗎?」

  「等等,hiro,你這個意思是我惹到她的嗎?」

  「不是嗎zero?」

  「不是啊!我沒有!」

  「所以果然都是這個金發混蛋的原因吧!」

  「怎麼哪都有你卷毛混蛋!再說她拒絕(跟)你(打)跟我有什麼關系?好好聽人說話啊!」

  「那她為什麼拒絕(跟)我(打)!」

  「你問她啊大猩猩!」

  「大猩猩說誰呢?!」

  結果最後綺月這個挑事的啥事沒有,金發混蛋和卷毛混蛋反而吵了起來。

  感覺話題走向越來越幼稚,伊達航出手強勢鎮壓兩人:「別鬧了,你們倆,一一跟我去場上對抗!」

  於是綺月慢悠悠地喝著水,看伊達班長先拎走了松田陣平。

  感受到另一人的灼熱目光,綺月若無其事地回看過去,「看我做什麼?」

  見她跟沒事人一樣,漂亮的茶紅色雙眸裡全然無辜,降谷零頓時噎住了,只能別開頭,兀自咕噥著「無理取鬧」「狡猾的女人」「裝模作樣」。

  綺月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也能猜到是在控訴她,嘴角悄悄閃過一絲笑意。


第9章 紋身I/較真

  場上的對抗很激烈,結束得也很快,松田陣平擅長用拳頭,現在手裡多了根木棒,又是跟擁有強勢力量但不失靈活的伊達航比,終究是落了下乘。

  而鬼塚教官對男警們就沒有剛才那麼溫柔了,儼然把伊達航當成了守擂者,讓剛才沒跟綺月對打的男生們挨個上去挨揍……對抗。

  萩原研二比降谷零還要早得被叫上去,下來後就跟幼馴染一起憤憤不平。

  「可惡,如果是平時打架的話,我一定不會輸!」

  「如果是討女孩子歡心和駕駛技術上的話,我也一定不會輸!」

  當降谷零被叫上去之後,倆人又話鋒一轉,開始打賭。

  「我用一個蜜瓜包賭班長嬴!」

  「那我賭金發!兩個炒面面包!」

  櫻井理莎表示她不想跟幼稚的大男孩們說話了,改為拉著諸伏景光和綺月聊天。

  綺月當然不會說自己剛才暗自加入了萩原和松田,並用三個炒面面包賭伊達航嬴,此時一邊看著場上,一邊半心半意地聽著理莎的話。

  「想去兜風?」她想了想,「雖然規定警校生在校期間不能駕駛車輛……但摩托車應該可以吧?」

  「不,」諸伏景光無奈地笑笑,溫和地糾正道,「摩托車也屬於機動車啊。」

  「哦,」然而綺月不以為意,眨眨眼,「那就不讓教官知道好了。」

  」哈哈我看可以!「櫻井理莎贊同道。

  諸伏景光滿心無奈,兩位女警平日裡在同學們口中的評價都是優秀自律、可愛漂亮,同時也是鬼塚教官眼中令人放心、從不惹事的好學生,但相處這些時日他也看出來了,她們才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呢。

  然後黑發貓眼青年很自然地加入了話題,並問:「所以,哪來的摩托車?」

  ——只能說,能玩在一起的,身上果然都有共通處。

  綺月也將注意力完全從場上對抗中拉了過來,帶著點興奮道:「我入學前就將自己的摩托車寄放在附近的摩托車店了,還一直沒去看呢。等休息日,理莎,帶你去兜風!」

  「好!」理莎也很高興,但轉念一想,「不行,這個休息日我們說好去聯誼的,時間不太夠吧?」

  「在市區轉一圈時間倒是夠,就是跑不快。」綺月嘆了口氣,限速啊!飆車黨ソ恨!沒有之一!

  「這個休息日不行就下個唄,」諸伏景光好笑道,「看出這一個多月是把你們給悶壞了。」

  入校後的一到兩個月警校生是不允許外出和外宿的,也就是最近大家表現好,教官們才提前放開了限制。

  「我和小陣平剛才還在想去哪兒轉轉,要不今晚我們一起去摩托車店?」萩原研二探出頭來,加入話題,「雖然晚上不能騎,但可以看看。」

  綺月心動一秒,搖搖頭,「不能騎看了更心癢,我就不去了,理莎呢?」

  「我今晚約了別的班的女警,不好意思啊萩原。」

  「這有什麼值得道歉的,」萩原研二笑著擺擺手,又問諸伏景光。

  「好啊,我沒什麼事,就一起去吧。」

  「那你們去的話,順便幫我看一眼摩托車吧。」綺月拜托道,「之前沒去過這家摩托車店,也不知道他們給護理得怎麼樣。」

  萩原研二爽快地應了,還道:「有小陣平這個專家在,什麼問題都逃不過他的眼,放心好了。」

  「別擅自替我決定啊hagi。」松田陣平沒什麼勁兒地吐槽了一句,然後像是想到什麼,回憶說,「不過說起摩托車店,之前我在店裡碰到了一個奇怪的男人,身上還有紋身,看著很凶的樣子。」

  綺月努力回想:「你說那個店員?雖然後脖子上紋了個蠍子的圖案,但人不凶啊。」

  兩個陷入記憶中的人沒注意一旁黑發貓眼青年的怔愣。

  「不是店員,」松田陣平擺擺手,「應該是客人或者附近的住戶,紋身在肩膀上,圖案是個帶底座的杯子……是叫高腳杯吧?」

  話音剛落,諸伏景光瞳孔驟縮,控制不住地撲上前,一把揪起松田的前襟急問:「在哪兒?那人是誰!叫什麼?他住在哪兒?!」

  「哈?這我哪知道啊!」

  「諸伏?」萩原研二忙上前阻攔,視線觸及到黑發貓眼青年臉上不同於往日溫柔的憤怒、恐懼,不禁一愣,下垂眼中自然流露出疑惑和擔憂。

  「這是怎麼了?」櫻井理莎也擔心地問。

  貓眼青年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自己失態後,忙放開手,「抱歉,松田……」

  松田陣平莫名被揪住當然是不爽,但見諸伏景光的難看神色,他沒計較,反而說:「你很在意的話,今晚我們去問問好了。」

  「那個,」綺月在一旁看了全程,雖然很好奇22歲的蘇格蘭為什麼失態,但沒有貿然探究,只是說出自己知道的信息,「松田說的那個人可能我也見過,他的紋身也不是高腳杯,是一個獎杯。」

  諸伏景光立馬回過頭問,眼中藏著一絲急切,「綿星也知道?」

  「去寄存摩托車的時候有碰到,跟店員挺熟的樣子。」

  松田陣平整理衣服的手一頓,黑亮的眼眸看過來,閃爍著疑問和銳利:「剛才我就想問了,綿星,那個店員的紋身在後頸上,以你的身高,你是怎麼看到的?」

  「是哎,」萩原研二心知就算現在問諸伏他也不會說,索性先放下這事,轉而好奇地問綺月,「明明我和小陣平去了那麼多次都沒注意過,每次去店員都待在櫃台後面,還喜歡反戴著帽子,這個季節,他又穿著外套……」怎麼想都沒法從正常角度看到紋身。

  被三個敏銳精悍的男人一起盯著,壓力突然倍增,綺月下意識地挺直腰身,又不知道怎麼回答這些警校生,只能略顯僵硬地避開他們的視線,生硬地懟回去:「就是知道,問那麼多干嘛。」

  「小綿星,你這個遮掩的態度……」萩原研二無奈地道。

  「明顯有問題。」松田陣平眯了眯眼。

  「要是綿星你還知道些什麼,」最後是諸伏景光,圓潤上挑的貓眼裡是懇切的請求,「請你告訴我好嗎?這對我很重要。」

  面對這樣的蘇格蘭壓力更大好嗎?!

  綺月張了張嘴,不禁放緩語氣道:「我沒有隱瞞什麼,我就是碰巧看到了而已,真的。」

  三個人半信半疑。

  反倒是櫻井理莎想到什麼,一拳砸在手心,神色恍然,「啊!摩托車店!」

  「櫻井知道?」

  櫻井理莎看了眼長卷發少女,對方無力地擺擺手,於是她就直言道:「我在綺月的房間見過摩托車店的名片,當時沒覺得有問題,現在回想起來,上面除了店裡的座機號,還有一串私人號碼……」

  聽到這兒,三個心智聰穎的警校生已經了然。

  「明白,你被近距離勾搭了。」卷毛青年無聊地點點頭,知道真相後,眼中頓時失去了興趣的光芒。

  萩原研二扶額,「小陣平……」

  「你這糟糕的國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吧。」綺月吐槽,「不,還是不要詆毀體育老師了。」

  「抱歉綿星,我們不該問。」諸伏景光徹底冷靜了下來,頗感歉意,這已經算是女生的隱私了,也難怪綿星剛才不好說,這讓她怎麼說?都是他心緒不定,竟然為難了對方。

  「沒事啦,別在意。」

  她也並不是什麼純潔小白花,這要是換作組織裡的人,綺月完全能毫無顧忌得將這種事拿出來說,但一想到身處警校,再面對這些警校生……就莫名說不出口,很別扭。

  不過現在都知道了,綺月也無所謂了:「他說要給我打折,嗯……反正我也只付了定金,要是今晚你們去看了,車沒什麼問題,就幫我把尾款付了吧,錢我給你們。」

  「沒問題,」雖然萩原研二自己經常搭訕女生,但都是你情我願,見綺月似乎很抵觸這種熱情,他自然不會去調侃什麼,反而將事情都攬了過來,俏皮道,「我們再去打打價,錢的話等回來你再給吧。」

  綺月失笑:「謝了。」

  「嘭——」

  幾人說完這個話題,場上的對抗也結束了。

  「不是吧?零他輸了???」松田陣平不敢置信,「班長的膝蓋早在他跟我對抗的時候就受傷了,這都能輸?!」

  伊達航也在毫不留情地訓責降谷零:「為什麼不攻擊我的膝蓋?為什麼猶豫了?如果我是犯罪嫌疑人,你現在還能站得起來?!」

  「對付犯人,決定不能心慈手軟,要是露出一點破綻,就會讓對方有機可乘!如果不夠強的話……」

  高大健壯的青年眼神微微放空,像是想到什麼,猛得一握拳,「就會變成我父親那樣。只有變得比任何人都要強,才能真正地貫徹正義。」

  明眼人都看出伊達航情緒不對,他甚至沒管降谷零的反應就下場了。

  場下的幾人一時間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只有綺月喃喃道,「雖然班長的話絕對了點,但也沒什麼錯。」

  不管是正義還是非正義,只有足夠強大才不會被命運輕易滅亡,這個道理,她已經用生命鑒證了。

  「是這樣嗎……」櫻井理莎聽得有些迷糊,她總覺得哪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想起上一世的事就心煩,綺月伸了個懶腰,雙手撐在身後,擺爛道:「話說,既要徹底地壓制對方,還不讓對方受重傷……那下藥?哎呀,當警察也太難了,有這麼多限制!」

  「是吧是吧!」

  「等等,這什麼危險發言啊小綿星!還有小陣平,不要亂附和啊!」

  「下藥什麼的,作為普通人危急時的自保手段還可以。」

  綺月聞聲抬頭。

  降谷零一手抱著面罩頭盔,一手扯掉頭上的包巾,正微微低頭看著她,汗濕的淺金色發絲凌亂地散開,貼在皮膚上,露出毫無遮擋的深邃眉眼。

  他不知何時下得場,正好經過她身前。

  伊達班長的話好像對他沒有什麼影響,又或者,這個優等生已經在短時間內就調整好了心態,甚至因為她的一句話而停住了腳步,紫灰色的眼眸望過來,異常認真嚴謹地糾正她。

  「但作為警察,不可以說這種話。」

  「……真較真啊,警察先生。」

  綺月擋著眼無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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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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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玩笑I/保護

  綺月本來沒打算晚上出門的,但翻翻錢包,發現不夠支付摩托車護養的那筆尾款,於是臨時決定去提錢。

  雖說晚幾天把錢給萩原他也不會在意,但綺月並不喜歡拖欠別人,好在警校附近的便利店有取款機。

  另一邊,降谷零出門買牙膏,在校門口碰到明顯有心事的伊達航,二人聊著伊達父親的往事結伴去便利店。

  雙方正好在店內碰個正著。

  「好巧,綿星,」伊達航招呼道,「你也來買東西嗎?」

  「啊不,我來提錢。」綺月晃晃手裡的銀行卡,將摩托車的事告訴給不知情的二人,當然,是刪減版的。

  「hiro是說要跟松田、萩原去摩托車店。」降谷零拿起一只牙膏查看成分表,隨口聊道,「原來你還有輛摩托車嗎?」

  「很驚訝嗎?」綺月將錢放好,想著她的牙膏也要見底了,便走到貨架邊一起看。

  「這個,」她指著降谷零手裡那支,「味道很刺激。」

  「你用過?」

  「理莎用,每次用都要辣出眼淚。」說到這兒,綺月頓了一下,改口道,「但沒別的毛病,你可以試試。」

  降谷零側目,睨著壞心眼的女生,「這麼簡單的陷阱你當我聽不出來?」

  「啊,聽出來了啊。」

  說著驚訝的話,對方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就是一時興起挖了個坑,不成功也無妨,讓降谷零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又氣又想笑。

  然後就見綿星綺月又若無其事地拿了兩支一樣的牙膏,遞給他一支,「我要選這款,你可以試試。」

  降谷零:「……」

  綺月遞完就溜,想到剛才金發青年狐疑地接過牙膏,不想相信但又覺得「她總不會坑她自己吧」,那一副糾結的模樣,笑聲差點沒憋住。

  而降谷零在她轉身就走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這是光明正大的陽謀,不管他最後要不要這支牙膏,她挖的坑他都跳進去了,屬實是坑外有坑。

  真是……很氣人!

  「你們倆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嗎?」圍觀一切的伊達航挑眉笑道。

  「單純的幼稚園小朋友才不會這麼玩連環套的吧。」降谷零咬牙道。

  綺月不會低估降谷零的反應速度,所以拿著牙膏就往收銀台走,想趕緊離開。

  此時收銀台處沒有顧客,只有一個店員。但就在她剛走到熟食區,沒有貨架再遮擋視線,讓她能夠直接透過玻璃門看到店外時,腳步就突兀地停住了。

  然後她迅速轉身!

  降谷零還在跟伊達航討論要不要買別的東西的時候,就見綿星綺月背著光急步而來。

  「怎麼回來了?是打算跟我道歉……」

  「降谷!班長!」

  降谷零的調侃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店裡的燈很亮,少女走近跟前他才看清她臉上的凝重,便瞬間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和伊達航同時警醒起來。

  「綿星,怎麼了?」

  「情……」

  情況有些不對。

  綺月剛張開嘴,聲音就被「砰!」的一聲槍響遮蓋了過去。

  已經有警惕心的降谷零下意識地將人拉到身後,伊達航也同時上前一步,身體作出了防御姿勢。

  綺月反倒愣了一下,被護在二人身後沉默了半晌,才干巴巴開口:「……就是這樣。」

  雖然也不用她解釋了。

  闖進店裡的匪徒有兩名,均持槍,態度很囂張,雖然戴著帽子、口罩和眼鏡,但並沒有完全遮蓋面容和特征,這對人質來說不是個好信號。

  要麼是他們粗心大意,要麼……

  綺月心底一沉,還有些好笑,她好歹是大型跨國犯罪組織的一員,現在卻被兩個普通的劫匪堵在店裡,要是讓琴酒知道了,她又得被訓練得半死不活。

  匪徒把店裡的人都集中到一起後,讓他們坐在地上,然後收繳手機。

  「手機!別磨磨蹭蹭的!」

  「……沒帶。」

  「哈?!」

  眼看著槍口要頂腦門了,降谷零和伊達航也緊張地盯著她,綺月撇嘴,伸出雙手給他們看。

  「我只帶了錢包,沒帶手機。」

  今天是臨時出來提錢,綺月穿得很隨意,現在晚上的天氣還有些涼,大家的常規搭配是短袖體恤或襯衫+外套或風衣,她就直接穿了一件針織裙,長度在膝蓋以下,側邊有高過膝蓋的開叉,嗯——沒有口袋。

  那個匪徒讓她站起來轉一圈看看,倒是也信了,嘟囔了一句「現在出門還有不拿手機的」,然後把她錢包收走了。

  等匪徒離開人質區後,降谷零悄聲問她:「你真沒拿手機嗎?」

  綺月無語:「……你覺得我要拿了能藏在哪兒?」真把我當特工了?

  也是。降谷零摸摸鼻子。

  剛才人質被集中的時候,兩位男警就有意識得將綺月護在身後,所以她就坐在他倆中間靠後的位置,其余女性和一位帶孩子的母親反倒離他們遠了一些。

  綺月能理解這樣的安排,這是防止等會兒動起手來誤傷到弱勢群體。

  至於她?不好意思,對比降谷零和伊達航她是弱勢群體,對比其他民眾那就不是了。

  綺月將兩位男警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也不知道該不該笑著感謝他們的信任。

  「降谷,只有兩個人,我們一人一個,可以解決,綿星可以幫忙保護其他人質。」伊達航微微側身,輕聲對降谷零說著自己的計劃,兩人的目光分別緊緊跟隨著兩個匪徒。

  綺月也聽到了,但她不同意:「不行,我剛才看到外面停了一輛車,不知道還有沒有……」

  「你們在嘀嘀咕咕什麼呢?」

  ——突如其來的森冷聲音在三人上方響起。

  三人同時抬頭,剛認出這竟然是便利店的店員,「嘭!」甚至來不及反應,離店員最近的伊達航就吃了一擊!

  槍托重重地砸下來,伊達航憑借身體反應避了一下,這才沒有直接被砸到頭,但顴骨立馬就破皮紅腫了起來。

  「老實點!小心要你們的命!」

  降谷零趕緊將人扶起來,綺月去檢查傷勢,明白對方那一擊根本沒留手,要是砸到後腦,少說也是腦震蕩,甚至可能更嚴重,她當即就冷了臉,看了那店員一眼。

  「哈?你那是什麼眼神?」店員掂了掂手裡的槍,拿槍口晃蕩著對著少女,威脅意味十足。

  然而少女看著槍口依舊沒什麼反應,與後面那些驚慌恐懼的人質完全不同,漂亮濃艷的臉上不說害怕,甚至更冷淡了一些,兩顆紅色的眼珠盯得人心慌。

  綺月確實有些被激怒了,她方才分明看到劫匪已經拿走了收銀機裡的錢,但不知道為什麼還不離開。

  因為穿著裙子,所以只能跪坐在地上,冷氣從緊貼地板的小腿處往上爬,腰部已經凍麻木了,又不能大幅度活動,現在半個身體都僵了,這讓她心情很不好。

  更重要的是……這種近距離被槍威脅,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真的太討厭、太討厭了。

  被激起的強烈的不安全感,就像是長指甲在黑板上抓撓出的刺耳聲音,讓人耳鳴頭痛,多忍一秒都是煎熬。

  她只想趕緊結束這一切,隨便用什麼辦法都好。

  黑色的情緒像沼澤地的泡沫反復湧現,「管那麼多做什麼」「人質死活跟我有什麼關系」「我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人」「你干過的壞事還少嗎」「現在又在矯情什麼」「誰敢拿槍指著我就該去死啊」……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就像催眠一樣在心底游蕩,不停地催促著她。

  她好想不管不顧直接動手,把這晃蕩的槍口塞進這畜牲的嘴裡!

  綺月忍得手指都在發顫,面上卻冷然一片,茶紅色的雙眸像兩塊凍結的寒冰,底下卻翻湧著血色的岩漿。

  眼看著店員惱羞成怒要伸手抓她,她甚至還有些期待……只要匪徒先動手,那她就可以不用顧及了吧?可以動手了吧?她覺得下一秒她就可以徒手擰斷他的脖子!

  綺月緊緊攥著手指,手背青筋暴起,蓄勢待發。

  然而就在此時,她緊繃的身體陡然被一股大力扯動——

  「別碰她!」

  同時響起的還有降谷零隱含怒氣的聲音。

  「唔!」黑色粘稠的思緒被這一出打散,腦海中游蕩的聲音戛然而止,綺月猝不及防悶哼了一聲,就陷入了茫然。

  ……他在干什麼?

  綺月下意識地掙動了一下,也不知道這一下到底動了沒有,就被身上加固的力道摁得差點窒息。

  這用的力氣實在太大,她半個上身都側傾著,後腦和肋骨被箍得有些發疼,被迫埋進他懷裡。

  眼前一片黑暗,但衣物的觸感清晰可明,她記得今天降谷零穿了件休閑西裝,現在壓得她腮疼的,大概就是較硬的前襟。

  還有點悶……

  整張臉被摁進了青年的胸膛,干燥暖熱的氣息瞬間充斥著口鼻,隔絕了視線和氧氣,也隔絕了那股讓她不安的被威脅感。

  ……但真的好疼啊,降谷……

  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怪力嗎?!

  然而綺月不敢吱聲。

  綺月只敢在心裡偷偷抱頭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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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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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氣怒I/瘋狂

  「不要碰她……」

  綺月聽見降谷零在說話。

  被摁得太嚴實,她睜不太開眼,在看不見人的情況下,聲音裡隱藏的情緒反而更能分辨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綺月仿佛聽到了他磨牙的聲音,像是在隱晦的咬牙切齒。

  臉下的胸膛又深又慢地起伏了幾下,是青年在極力忍耐著,大手穿過黑色長發按著綺月的後腦,將她死死摁在懷裡,不讓她的表情露出分毫,說話的語氣忽然變得低聲下氣。

  「她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做不出反應……不是故意的。」

  「哼!原來是對狗男女……管好你的女人!再敢不老實就殺了你們!」大概是青年的示弱很成功,綺月在黑暗中聽那店員耀武揚威罵了幾句,就在同伙的呼叫下離開了。

  推測周圍暫時安全,她試著動了下身體,這下沒被制住。

  「你不如直接說我面癱好了……」終於得見光明,綺月眨眨眼適應明亮的光線,呼吸著新鮮空氣,小聲吐槽著。

  結果她一抬頭就對上降谷零的眼睛。

  背著光,那雙紫灰色的眼眸裡全是沉壓壓的怒氣,將眸色都壓得加深,變得晦暗莫名,整個人的氣勢也變得很可怕,仿佛她再多說一個字就會立馬將她封嘴、打暈,砌進水泥牆。

  令人一秒幻視波本。

  綺月後面的話頓時吞了回去,從他身上起來,不敢看他難看的臉色,識相地改口,蔫頭耷腦地道歉:「對不起,一下子沒控制住……」

  少女低著頭,側臉和鼻頭還帶著被他壓出的紅印,看著又可憐又乖巧,真是一點都找不出剛才那副冰冷挑釁的樣子。

  降谷零更氣了,閉閉眼,壓下心頭作祟的憤怒和後怕,這才從牙縫裡擠出一道氣音:「結束了再跟你算賬。」

  綺月吶吶不敢出聲,心想,好的,結束我就跑。

  然而當前還是要解決掉劫匪的事。

  就在綺月和降谷零道歉的時候,店裡又進來了幾個人,大大咧咧得像是客人,實際卻是毫不做偽裝的匪徒同伙。

  綺月想交流,但現在匪徒把他們看得緊了,說時間長了就會被發現,她忽然想到她和降谷零剛才被誤會的「狗男女關系」,趁此刻他倆挨的距離比較近,干脆直接握住了身邊青年的手。

  降谷零正在警惕周圍,被人突然一碰,身體驟然緊繃,猛地看向身邊的綿星綺月。

  迎著他驚疑不定的目光,對方衝他眨眨眼,在他掌心輕輕敲動了幾下手指。

  大概是學醫後的習慣,綿星的指甲留得很短,敲動時敏掌心直接的感觸是其微涼柔軟的指腹,像是貓咪收起利爪只用爪墊輕碰的感覺,癢得降谷零也冷不丁手指一顫,本來不敏感的手心也被碰敏感了,連頭皮都開始發麻,比剛才抱住她還要渾身不自在。

  但他很快就從掌心被敲打的頻率中反應過來,綿星綺月是在用這種方式傳達消息,心下松口氣的同時,又對這種被對方牽引情緒的感覺有些微妙的不爽。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他握緊手心裡的手,在伊達班長古怪的視線中,用同樣的方式交流回去。

  等會兒還得跟班長解釋一下才好……降谷零無奈地想。

  綺月:'我之前看到外面有輛小貨車,不知道這裡一共多少劫匪。'這是之前她被那個店員匪徒打斷的話。

  降谷零:'這些人到現在還沒走,應該不是單單為了收銀機裡的那點錢。'

  綺月想了想:'取款機?'

  降谷零:'我猜是。'

  確實,不管怎麼想,一伙匪徒大張旗鼓拿著槍闖進來,就為了便利店那點營業額,著實有點小題大做,但如果目標是取款機的話,那倒是說得通了。

  不,與其說是取款機,不如說是……

  綺月:'銀行運鈔車。'

  降谷零:'銀行運鈔車。'

  兩人的結論一致,但能做的卻很少。

  相反,匪徒人一多,能做的動作就多了,他們分出兩個人開始給人質一一綁手、封嘴。

  膠布的味道很難聞,綺月屏息等著它貼上來,這時就聽到那名匪徒老大問話:「這個錢包是誰的?」

  「嗯?」收走綺月錢包的匪徒指指她,「那個女人的,怎麼了?」

  匪徒老大看了眼綺月,示意同伙先不封嘴,然後抽出錢包裡的銀行卡,笑得很燦爛地問她:「密碼是多少?」

  綺月:「……」

  她想,她知道這些人要干什麼了。

  綺月抽抽嘴角:「189154。」身邊的金發青年看了她一眼。

  「很好。」匪徒老大一揮手,封嘴膠布雖遲但到。

  然而還沒等綺月他們被關進儲藏室,取款機那邊突然爆出一句粗口:「媽的!頭兒,這娘們卡裡竟然有五百萬!」

  綺月:「???」

  什麼五百萬?!

  瞬間,全場的目光,不管是匪徒的還是人質的,全都望了過來,包括降谷零和伊達航。

  綺月竟然在此刻神奇地看懂了他倆的意思:怪不得上次說可以包聯誼的酒水錢/合著「使勁花」是花不完的意思。

  綺月:「…………」

  但她之前說這話的時候卡裡可沒有五百萬啊!朗姆那個狗逼玩意怎麼可能給她這麼多任務經費!

  等等,這麼一說……她好像知道這錢哪來的了。

  綺月正想著,匪徒老大親自走過來撕掉了她嘴上的膠布,疼得她一抽氣。

  「這位小姐,」匪徒老大笑眯眯地看著她,碩大的墨鏡都擋不住他眼裡冒出來的綠光,「你該不會是哪家的大小姐吧?」

  不等綺月回答,其他匪徒忍不住了。

  「頭兒,不如我們直接綁走她索要贖金算了,這不比搶運鈔車簡單!」

  「是啊是啊!」

  「或者我們兩個都干!掙兩票錢!」

  「這個好!老大——」

  「閉嘴!」匪徒老大皺眉呵斥手下,卻對他們說出了真實的搶劫意圖這一點並不在意。

  在場的三位警校生同時警覺:他們果然是沒打算放走一個人質,所以才會這麼肆無忌憚,連偽裝都不盡心。

  匪徒老大又笑眯眯地看過來,「這位大小姐?」

  「我不是什麼大小姐。」

  「你可不要說謊哦。」匪徒老大這麼說著,另一邊的同伙配合著將槍口指了過來,店員則端著另一支槍指著降谷零,看來「狗男女關系」深入他心。

  降谷零和伊達航都看向綿星綺月,眼神中還帶著希望她答應匪徒的意思,起碼這樣,她的安全就暫時不用擔心了。

  但綺月沒有回看他們一眼,甚至建議這些匪徒:「你們想索要贖金不如直接問警察要。」

  「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家人,」綿星綺月平靜地道,「你們找不到可以勒索的人。」

  降谷零皺緊了眉,淺金色碎發遮擋下的瞳孔微微縮動,既為這話背後的意思和綿星平淡的語氣感到胸悶,又擔心她會激怒匪徒。

  而匪徒們也立刻換了臉色,剛才的貪婪和喜悅有多少,現在失望就變成了多少惡意。

  「什麼嘛,原來是個孤兒!」

  「那就沒辦法了,不過有這五百萬也不錯啊!」

  「是啊是啊,這可是送上門的福利呢,不要白不要哈哈哈哈哈!」

  「喂喂喂,搞不好這是人家僅剩的遺產哎,你們不留點給人家嗎?」

  「那你干脆把她也帶走好了,你養著她嘻嘻嘻!」

  「不要!我干嘛要個廢物!她一看就不會伺候人!有大把的錢我找小姐就好了啊。」

  「但一般小姐沒她漂亮啊!」

  「說的也是啊,哈哈哈哈哈!」

  肆意嘲笑的聲音極其刺耳,充滿了惡意和輕蔑,不堪入耳,降谷零深深呼吸著,他同樣聽到了伊達班長沉重的呼吸音,顯然也被氣得不輕,但憤怒在此刻毫無作用,還會影響理智思考。

  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他強壓著噴湧的憤怒,保持冷靜偏頭去看少女,試圖用眼神安撫對方的情緒,腦中不斷思考著該怎麼保障她和其他人質的安全。

  然而降谷零轉過頭去卻驚愕而茫然地發現……綿星綺月竟然,在笑?

  一晚上驚心動魄,少女絲毫沒有憔悴感,黑色長卷發有些亂糟糟地披散在肩背上,也難遮掩她的姣好容貌。也不怪匪徒們會覺得這是哪家的大小姐,褪去警校制服的她看不出哪有攻擊性,完全就像一個纖細的、美麗柔弱的,需要人保護的女孩子。

  可就在降谷零的眼下,就是這樣的「美麗柔弱」,卻可以在槍口下冷著一張臉,無聲地挑釁匪徒,還總是在危險中,暴露出她刀尖上舞蹈的瘋狂——

  就像現在,明明對於劫匪們來說,無法作為綁架目標的她,一下子就失去了重要性,變得像其他人質一樣,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但她偏偏還要去刺激這些失望下態度驟變的凶徒。

  「你們可以盡可能多得提走卡裡的錢。」

  在降谷零瞪大的眼中,少女挑挑眉,肆意地露出一個明艷的笑容。

  「說不定會有驚喜哦。」她說。

  「……」試圖保持冷靜的警校第一覺得自己的血壓要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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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求救I/單身

  「哈哈哈這五百萬全提出來確實是好大的驚喜啊!」

  「趕緊吧,五百萬提出來要不少時間呢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無法勒索,綺月對匪徒們就失去了價值,她的話也沒被輕蔑她的匪徒放在心上,重新貼上封嘴膠布後,就把她連同其他人質全部被關進了儲藏室。

  降谷零看著身邊的少女,慢慢松出半口氣,隨之而來的就是對綿星綺月不斷積攢的怒火。

  呼……冷靜,等結束後再一起跟她算賬!

  降谷零狠狠地想著,拆了伊達航的鞋帶,利用鞋帶和綁手扎帶的摩擦產生的熱量,磨斷了伊達航的扎帶,成功解放了一雙手。

  只要有一個人能活動,後面的就好辦了。

  伊達航去解綁其他人質,降谷零來到綺月這裡,輕輕撕開她嘴上的膠布。

  短時間內粘撕兩次,綺月感覺自己的嘴皮都要破了,她微微側身露出被綁在身後的手,方便降谷零繼續。

  結果對方卻停住了。

  綺月:「?」

  綺月看金發青年半天沒動作,忍不住催他:「解開啊。」

  降谷零默不作聲地看了她好幾秒,這才給她松綁。

  綺月被看得莫名其妙,心想,總不至於是認為她太能惹事兒,覺得不如直接綁著她好吧……

  「你不會真這麼想吧?!」

  「閉嘴。」降谷零自己都覺得剛才的想法很突兀,此刻被說中心思,沒好氣地瞪了過來,「看來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被數落的人一把別過腦袋,起身繞過他,湊到儲藏室門口那裡檢查門鎖。

  見她又在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降谷零的火氣差點壓不住,他脫了外套扔過去,凶巴巴地訓斥她:「手無寸鐵就去挑釁凶徒,警校教給你的就是這些嗎?」

  綺月從頭上揪下尤帶體溫的外套,無辜地眨眨眼:「我沒挑釁,真的。那個店員,我都沒說話,是他自己突然就生氣了。」

  降谷零直接被氣笑了。

  是,她沒說話,但她那眼神、神態,比說話更充滿挑釁意味啊!

  「好了好了,」伊達航站在兩人之間做和事佬,「現在我們的主要任務是解救人質,你們倆的事,等解決完之後再吵。」

  降谷零深呼吸一口氣,壓下自己的不冷靜,對伊達航說出自己和綿星的推測:「這伙劫匪應該是想趁取款機補錢的時候,搶劫銀行運鈔車。」

  綺月補充道:「雖然銀行不會對外公開補錢時間,但只要這伙劫匪有足夠的耐心,完全可以根據取款機過往存取款的監控畫面,估算出機器裡大概的剩余金額,從而推算出補款時間。」

  「原來如此,」伊達航思索道,「想要達成這個目的,就必須長期看到店裡的監控,難怪店員也是同伙。」

  「有綿星那五百萬,估計運鈔車很快就能出發。」降谷零說到這兒,又瞪了眼少女。

  綺月默默望天。

  那張銀行卡裡的錢是她的生活費和任務經費,五百萬,能給她打這麼多錢的人實在不多,貝爾摩德在國外,剩下的、也是最有可能的一個嘛……

  *

  夜色下,一輛保時捷無聲地駛過市區。

  車廂內坐著兩個穿著從頭到腳一身黑的男人,除了香煙的味道,就再無其他聲音。

  直到某一時刻,安靜的氛圍被連續打破,只聽誰的手機一會兒響一聲,一會兒響一聲。

  司機下意識摸了摸褲兜,咦?不是他的。

  副駕座,銀色長發的男人已經打開了自己的手機,墨綠色眼眸中的冷漠凌冽忽然有了一絲松動,變得饒有興致起來。

  司機見狀分了分神,問道:「大哥,怎麼了?」

  男人咬著煙沒說話,將手機界面反過來給他看。

  司機減緩了車速,仔細看去,是財務部發來的某張銀行卡的實時信息,他想了想卡號所有人,驚訝道:「Dita?大晚上她取了這麼多錢?她要買什麼嗎?」

  「哼,她可沒有帶著大額現金隨便跑的習慣。」

  銀發男子碾掉煙蒂,展臂伸向後座,將電腦抽過來,打開敲打了幾下。

  「Vodka,讓這個位置附近的人查一下,看發生了什麼。」

  「是,大哥。」司機兼伏特加看了一眼,立馬打轉向燈,將車停在一處人少的地方,摸出手機開始聯系人。

  *

  此時的便利店儲藏室,降谷零已經想到要利用電配箱,通過便利店外的廣告燈牌,向外界發送求救信號。

  而綺月一邊看著,一邊計算時間,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現在琴酒應該已經知道她的情況了吧?

  她對那個匪徒老大可沒說謊,「盡可能多得提走卡裡的錢」確實會有驚喜哦。

  如果警方不能逮捕這伙匪徒,那就干脆讓組織的Top killer給他們了斷吧,這種殊榮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當然她肯定也逃不了一頓罵……

  咳咳咳,算了算了,那還是別期待琴酒來了。

  綺月打了個激靈,將降谷零給的外套穿好,摸黑到他身邊,看他操作電配箱,「你確定有用嗎?一般人看到閃爍的燈牌也不會想到摩斯密碼吧?」

  「你說得對。但警校離這不算遠,也許就有外出的同學經過;或者哪個路過的行人,不必懂摩斯密碼,只要能意識到不對去報警,我們就有獲救的可能。」

  降谷零說著話,手也沒停,一遍一遍開關著電閘,他抽空向身後看了一眼,伊達航正在安撫人質。

  他聲音放得很輕,對綺月道:「我們現在被關在這兒,對方至少五個人、有兩支□□,而人質裡有老人和小孩,不能硬來,也只能期待外援了。」

  綺月知道,那些人質現在情緒尚且安定,是因為他們三個的行動讓人質覺得有希望,可如果這種希望變得渺茫或者被打破,那形勢就糟糕了,所以不能把實情告訴給人質。

  控制燈牌的電閘開關只有拇指大小,還要不停地扳上扳下,時間一長,降谷零的手指肚都被壓出了凹陷,不用看也知道紅了。

  「我來接替你。」綺月上手接過這個工作,對還想說什麼的青年道,「你和班長去守著門口。一旦運鈔車到達,那些匪徒拿到錢……」就會來解決人質。

  降谷零咽下原有的話,改口道:「好。」

  「再翻翻這個儲藏室裡有沒有水,我怕他們會放火。」綺月隨口道。

  金發青年明顯露出意外的神色,隨即點頭贊同道:「確實,你考慮得很周全。」說著就去找伊達航分頭行動。

  周全個屁啊!綺月面無表情地扳著電閘,心想,殺人放火毀屍滅跡什麼的……還不都是組織「教育」得好!

  *

  摩托車店。

  「欸?!這、這就是綿星的摩托車?」

  「我還以為就是普通的摩托車……」

  「好帥啊!!!小陣平,是哈雷V—Rod!」

  諸伏景光既驚訝又贊嘆,萩原研二既贊嘆又驚艷,而松田陣平已經兩眼放光,手指發癢。

  「吶,hagi,你說我去請求綿星,她會同意我拆嗎?」

  「啊……」萩原研二想了想,老實地道,「其實我也有點兒想拆,要不回去之後我們一起去請求小綿星吧。」

  「萩原,松田,」諸伏景光聽得哭笑不得,提醒他們正事,「你們還是先幫綿星檢查檢查它吧。」

  「你說得對,諸伏,這麼好的車,要『深入』檢查才行。」未來的拆彈專家表示很贊同,並且提起了工具箱,「hagi!我們先拆了再告訴綿星吧!」

  「同意!」

  「欸?」諸伏景光慢慢睜大了貓眼,「等等、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是先問問綿星比較好吧?」

  「放心吧,諸伏,」見同伴實在緊張,萩原研二避開幼馴染,悄悄對諸伏景光道,「其實出門前我問過小綿星,她說有需要的話可以拆。我們先不告訴小陣平,讓他自己回去找綿星吧。」

  諸伏景光愣了一下,轉而失笑,也就不阻攔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幫綿星「檢查」了摩托車,心滿意足,然後靠指出的一些護養小毛病,成功在尾款打折的基礎上又減了零頭。

  「我說你們啊,到底跟那位小姐是什麼關系?」摩托車店員不死心地問。

  看出他的不死心,半長發的青年眨了眨左眼,微一側頭,下垂的桃花眼便流露出多情的味道。

  「目前是一起生活的關系哦。」他拖著綿長的尾音故意說道。

  另一邊的卷毛青年正沉浸在機械的世界裡,想著要回校以後磨一磨綿星,讓她把車借他開開,聽到幼馴染的話,腦中自動代入等式【一起上課訓練,還都吃住在警校 = 一起生活】,hagi的話沒問題,於是帶著一身機油味,也很隨意地點頭,「沒錯。」

  只有黑發貓眼青年把上下文過了遍腦子,遲疑地不作聲。

  然而店員把他當成了默認,直接震驚當場,「什麼?!」整個人的虛影石化裂開,「已經不是單身……而且還是三、三……」

  「不哦,」萩原研二認真糾正道,「她還是單身。」

  但沒想到店員不僅沒有撇清誤會,反而更加深了,整個人陷入混亂,喃喃著:「也是……三個人……這沒法給你們身份……美麗的女人果然都是有毒的!」

  三個警校生:「……」

  「嘖,」松田陣平不耐煩地敲敲櫃台,「別想了,那女人再怎麼樣也不是你的。我問你,你這裡是不是經常來一位胳膊上有紋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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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貼耳I/撬鎖

  十分鐘後,三人走出摩托車店。

  「他是故意的吧!」松田陣平憤憤地道,「他都能上班時間搭訕女人,給人家塞私人電話,竟然還堅持什麼『不能私自透露顧客信息』……他就是故意不告訴我們的!」

  「別氣了,松田,」諸伏景光溫聲勸他,「沒關系的,我改天再來問好了。今天謝謝你們帶我來。」

  萩原研二拍拍幼馴染的肩膀安撫他,又對諸伏景光道,「小事而已,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千萬不要跟我們客氣。」

  黑發青年彎彎眉眼,笑著答應:「啊,會的。」

  萩原研二順勢轉開了話題,但心裡並沒有相信諸伏景光。雖然他們這個同期平日裡看著脾氣很好,又溫柔又冷靜,但骨子裡的倔勁一點不比他的金發幼馴染少,入校以來就在偷偷調查著什麼,這一點包括班長、小陣平在內都知道。

  但既然諸伏景光不願意說,小降谷又說多給小諸伏一些時間,那作為朋友他也不好追問,只希望他是真的會在有需要的時候別隱瞞他們……

  三人聊著天向學校方向走去,卻在經過羅森的時候,發現了異常。

  *

  綺月打了個噴嚏,抽抽鼻子,繼續一絲不苟地扳電閘。

  她不知道已經重復發了多少遍,腦海中不停循環播放著「SOS」,快要吐了。

  直到伊達航給大家發完水之後過來接替她,這才把綺月解放出來。

  「現在外面沒動靜,你去歇一會兒,綿星。」

  「好的,班長。」

  她剛搓了搓發麻發燙的手指,身邊就遞過來一瓶水,還貼心地把瓶蓋擰開了。

  「喝嗎?」

  「喝,」綺月接過來,「謝謝。」

  接遞間,降谷零無意中碰到她的手,像是被雪花碰了一下似的,他頓時改口道:「抿兩口就行了,等出去再喝。」

  「嗯。」綺月也沒拒絕。

  霓虹跟西方國家一樣,沒有喝熱水的習慣,在外面想喝點熱的,就只有買牛奶、紅豆湯這種可加熱飲品,顯然儲藏室是沒有的,不僅沒有,因為常年不見陽光,儲藏室要比外面陰冷很多,連帶著水也很涼,在此刻不適合過多飲用。

  瓶蓋還在降谷零手裡,綺月喝完水一時也沒多想,就又把礦泉水瓶遞回去。

  但是見金發青年很自然地接過去,擰上瓶蓋,然後直接把水拿在手裡……綺月後知後覺哪裡怪怪的。

  「怎麼了?」對方問。

  「啊,沒事。」綺月搖搖頭,晃去心裡那絲奇怪,脫下身上的外套,問降谷零,「你穿嗎?我要活動活動。」

  「活動?」降谷零疑惑地接過衣服。

  「運鈔車應該要到了吧?」綺月伸展著僵硬的四肢,不答反問。

  降谷零看了眼腕表,「時間上看,是差不多了。」

  「匪徒有五個人,但只有兩支槍;而銀行運鈔的安保人員理應是兩到三人一組,均配有武器……」綺月看看降谷零和伊達航,說著自己的計劃,眼裡愈發明亮,「我們有三個人,配合安保人員,只要控制住拿槍的,剩下的都好解決。」

  「至於人質,」她示意二人看這個儲藏室,「現在它是困住我們的,但等我們出去把門一關,人質在這裡反而能避免傷害。」

  伊達航和降谷零對視一眼。

  「你說的計劃可行,」降谷零指了指面前這道鎖住的門,「但問題是怎麼打開它?」

  綺月在儲藏室廢棄的貨架邊摸索了一會兒,拿著兩根鐵絲回來,「撬鎖吧。」

  降谷零&伊達航:「???」

  「等等,綿星,你會撬鎖?」伊達航忍不住問。

  降谷零也問:「你剛才怎麼不說?」

  少女用茶紅色的眼眸無辜地看著他們:「你們也沒問啊。」

  二人:「……」

  「開玩笑。」綺月走到門邊側耳聽著外面的聲音,小聲解釋道,「剛才是沒法撬,如果沒有運鈔車吸引劫匪的注意,萬一撬鎖的動靜被他們發現了,那不是我剛把門打開咱們就得玩完?」

  「也是。」降谷零點頭認可了這個理由,隨後話鋒一轉,「所以你還沒說呢,怎麼學會撬鎖的?」

  綺月:「……」

  綺月低頭擰著鐵絲,吭哧道:「做警察的,多項技能怎麼了?松田和萩原肯定也會。」

  「不,這可不是警察必備的技能。」伊達航吐槽道,「那倆是從小拆東西拆出經驗了,你也是?」

  「噓,有動靜。」

  降谷零側目:「你別轉移話題。」

  「我說真的,」綺月側耳貼在門上,全副心神都在門外,聞言連看都沒看,往後一伸手抓住對方的胳膊就一把將人拉過來,「你自己聽。」

  沒想到綿星會直接拉他,降谷零猝不及防之下差點撞她身上,用手撐了一下門才穩住,但身體卻緊挨住了她的身體,胳膊也還被抓在她手裡,一時間彼此呼吸可聞。

  降谷零瞬間僵住了,動都不敢動,只能貼在門上,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到耳邊。

  「好像真是,」他遲疑地道,「而且還挺吵。」

  伊達航也扒著門邊邊,「難道劫匪內訌了?」

  「管他呢,」綺月趁機蹲下,摸索著鎖眼,「我撬了啊。」

  降谷零和伊達航還在思索現在是不是好時機,只聽「哢噠」一聲清脆的金屬音,鎖就開了。

  綺月警惕了一會兒,確認沒被劫匪發現,這才握住門把手,問身邊二人:「准備好了嗎?」

  降谷零:「准備好了……但你未免也太熟練了些。」

  伊達航:「准備好了。等出去後綿星你給我老實交代。」

  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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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私刑I/偏心

  綺月全當沒聽見他們的後半句,數了「一二三」將門擰開,整個人像只輕盈的蝴蝶一樣從門縫中滑了出去。

  降谷零和伊達航緊隨其後,這才發現,他倆竟然讓一個女警衝在最前面!都怪綿星那一手太快了,問得又那麼自然,他們都沒反應過來!

  而此時的便利店裡也極其熱鬧。

  有正往取款機裡放錢的銀行運鈔員,有正打算從背後解決運鈔員的劫匪,還有突然闖入,打斷以上兩方人馬作業的三個年輕人。

  「哇哦,你們是在拍電影嗎?」

  「這道具好逼真啊!好像真的槍!吶吶,可以讓我們當群演嗎?」

  「你們在拍什麼題材的電影啊?你看我這形像怎麼樣?可以讓我當個警察嗎?」

  三個穿著花襯衫,戴著嘻哈墨鏡,打扮潮流的年輕人圍著持槍劫匪問個不停,把一伙匪徒都整懵了。

  這還不算,他們身後竟然還跟著一群年輕人!都吵著嚷著要「當群演」,瞬間把便利店門口堵得嚴嚴實實的。

  綺月衝出來的時候並沒注意,一心只有速戰速決,於是一腳踢翻躲在貨架後正在打電話的匪徒老大,就又直衝一個持槍劫匪而去!

  把認出她來的萩原研二、松田陣平和諸伏景光都嚇到了。

  他們仨本來的打算是想讓警校同學們來幫忙,以絕對的數量優勢制服劫匪,再去解救被困人質。沒想到人質是自己的同學不說,居然還自己跑出來了!

  「所以她是怎麼逃出來的?!」松田陣平一拳撩倒面前的匪徒,滿腦袋問號。

  「撬鎖出來的。」

  諸伏景光聽到熟悉的聲音一回頭,「zero?!你也在這兒?」

  金發青年提溜著被綺月踢翻、又被他打暈的匪徒老大,身後,高大健壯的青年左手拿著支槍,右手裡也拖著一個匪徒。

  「還有伊達班長?」萩原研二好笑道,「原來被困的是你們啊。」

  「?」綺月一腳踩住持槍劫匪之一,再回頭一看,地上已經沒有站著的匪徒了,同時她也看清了諸伏等人,「咦?你們怎麼在這兒?」

  「你才看見我們啊。」松田陣平無語地道。

  「我們看到燈牌傳遞的摩斯密碼後,就來救你們了。」諸伏景光揶揄地看向幼馴染,「不過看樣子,好像沒我們也可以。」

  「不,幫大忙了,hiro。」降谷零回想這一晚,無力地捂著臉道,「你不知道這女人都干了些什麼。」

  身穿單薄針織裙的少女迎著大家的視線,疑惑地歪歪腦袋,黑色長卷發散亂在肩上,看著極為乖巧柔弱。

  再看她腳下鼻青臉腫的狼狽匪徒。

  幾個男生:「……」

  「咳咳,」伊達航轉移話題,看向墨鏡三人組,好奇地問,「穿成這樣是誰的主意?」

  「不好看嗎?」萩原研二撩了撩額前的碎發,渾然天成的荷爾蒙撲面而來。

  但唯一的異性觀眾卻看著他們又是紫又是粉的花襯衫,還有嘻哈浮誇的墨鏡,老實地道:「不看長相的話,像街溜子。」

  「小綿星……」半長發青年後退半步,誇張地捂著心口,「我傷心了。」

  「開玩笑的啦,」綺月立馬改口,笑著誇贊,「怎麼可能不看長相?大家很帥的,真的。」

  她看向卷毛青年,「松田意外地適合墨鏡呢。」

  「是吧是吧!」萩原研二興奮地道,「買墨鏡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戴上墨鏡後的小陣平……」

  綺月順口感嘆:「真像惡人役啊。」

  「氣場更強了……」萩原研二豆豆眼,「欸?」

  「噗哈哈哈哈哈哈!」

  「很合適啊,松田!」

  「是啊是啊,松田老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卷毛青年的額頭當即蹦出一個#號:「喂!你們笑夠了啊!」

  「對了,伊達班長,有件事要告訴你。」

  萩原研二正了正臉色,對伊達航述說當年伊達父親的事。

  「原來你當時也在那家便利店。」

  「是,那天的情景跟今天有些相似,匪徒有同伙,不知道具體人數,而店裡有老人、小孩,還有懷孕的母親,你父親一個人要保護他們,根本沒有勝算,只能先拖住劫匪不讓他進店……」

  「他並不是懦弱膽小、貪生怕死,班長,正是因為你父親懷揣著一顆要保護民眾的正義之心,才會彎下膝蓋,給劫匪下跪的。」

  「……」

  大家聽完這段塵封的往事,不約而同地安靜著,給伊達班長平復心情的時間。

  然而就在這時,趴在地上的匪徒艱難地舉起手,「這位小、小姐,能不能先、先放開我……」

  綺月這才想起腳下還有一個劫匪,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淡了,抬腳就將那只手踩下去。

  「啊啊啊啊!!!」

  尖利的慘叫聲響起,男生們下意識地看去。

  綿星綺月穿的鞋帶著點低跟,就這樣碾在匪徒的手背上,再就著這個姿勢慢慢彎腰拾起地上的槍,體重加持的力量會全都壓在鞋跟上,雖然只有短短幾秒,也能讓匪徒疼到失智打滾。

  「啊啊啊啊!求、求你!!手手手啊啊啊要碎了!」

  「綿星,」降谷零走過去輕輕拉住綺月的胳膊,提醒道,「警察快到了。」

  「知道了。嘖,吵死了。」綺月皺起眉,挪開腳,鞋跟衝著匪徒的頸動脈就踢過去,還在慘叫的人立馬沒了聲音。

  降谷零心一緊,發現匪徒只是暈過去之後,才松了口氣,卻又心驚綺月對力道的掌控程度。

  他想說這樣的做法有些過火,但目光觸及少女纖細的身形,又改口:「記得不要在民眾面前做這種事。」

  綺月緩緩抬眼看向降谷零。

  他說:「你是警察,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聽。」

  青年說得很認真嚴肅,就是與他一貫的正派作風不太一樣……為什麼?

  綺月試探著問:「我以為,你會認為我這樣的行為不該存在。」

  降谷零很坦率地點頭,道:「嚴格意義上講,這伙劫匪還沒有對民眾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在他們已經失去行動力的情況下,的確不該……」他低頭看了眼綺月的鞋,「動用私刑,或者公報私仇。」

  」咳,「綺月干咳著,收了收腳,「但是?」

  「但是在面對有危險可能的時候,比起一些過火的行為,自身安危更重要,尤其在沒有武裝力量的時候。」降谷零拿過她手裡的槍,「比如剛才,如果這個劫匪抬手是要去夠槍、或者是去抓你腳踝,情況就不一樣了。」

  「而且……」

  「而且?」綺月感覺自己像是在擠牙膏一樣,在擠降谷零的話,但是因為實在好奇一本正經的警校第一能說出什麼話,於是就一句跟著一句地擠。

  「而且你是我朋友。」

  「……嗯?」

  金發青年無奈地彎起嘴角,眼神微微避開綺月,似是不好意思,卻又坦誠認真道:「遇到這種事,你想發泄情緒也是正常的,因為你是我朋友,又是女孩子,所以我也會有私心……」

  「偏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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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吵架I/氣怒

  聽到這話的少女好像沒有反應,靜靜站著,像一幅畫,直到幾個呼吸後,才遲慢地眨了下睫毛。

  怎麼回事,剛才心跳,好像有點兒快?

  「那,」綺月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謝謝你?」

  本來還有點緊張的降谷零一下子失笑:「不客氣。」

  「咳咳!」伊達航使勁咳嗽了兩聲,提醒二人,「雖然不想打擾你們……但該把犯人移交了。」他身後還跟著兩名警察。

  「哦。」綺月抱著雙臂,壓根沒有身為後輩應該主動的自覺,單單只是移開了腳,順勢一踢,還很有禮貌地說,「請帶走吧。」

  兩位警官抽了抽嘴角,先不說這女生矛盾的言行,這像踢麻袋似的動作是怎麼回事?

  伊達航也有些無語,但當著外人的面自然是要維護本班的女警,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降谷零將槍交給警察,又問了銀行卡和錢的事。

  「銀行卡等我們核實完就可以拿走,至於裡面被提走的錢,等案子結了,會一並返還到銀行卡裡。」

  「明白了,謝謝警官。」

  降谷零禮貌地道謝,然後眼疾手快地拉住想離開的綿星綺月。

  「?」綺月疑惑,「筆錄都做完了,還有什麼事嗎?」

  降谷零盯著人看了許久,見她是真疑惑,頓時感嘆:「你還真是忘了啊。」

  「忘了……什麼?」綺月茫然地跟他對視,突然間恍悟,「哦!牙膏!對啊,店員都被抓了,現在買東西怎麼結賬?」

  降谷零:「……」對哦,他的牙膏怎麼辦?

  不對!什麼牙膏!

  「我是說『結束後好好跟你算賬』這件事——你還真是忘得很快啊!」降谷零沒好氣地道,「差點被你帶偏了。」

  綺月:「……」

  可惡!她竟然忘了要逃跑的事!

  「你怎麼還記得這事呢?我都說了我沒有挑釁那個店員。」

  「你是沒用語言挑釁,全寫在臉上了,要是激怒了匪徒,你想過後果嗎?人質怎麼辦?你怎麼辦?!」

  安全了之後,積壓的情緒被綿星一句話引爆,一下子爆發出來,連降谷零自己都嚇了一跳,但他打定主意必須好好糾正綿星綺月錯誤的做法,於是緊繃著臉不改口,一臉嚴肅地盯著人。

  而綺月也知道自己當時情緒上頭,作為一名警察來說很不應該、很不專業,但她能說自己情緒失控嗎?能說自己當時想的什麼嗎?要是被降谷零追問情緒失控的原因呢?

  於是只能硬著脖子道:「那能怪我嗎?我也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啊!而且你當時不是幫我擋住了嗎?」

  擋住……

  降谷零想起那時情急之下對綿星做出的舉動,手指和耳根不禁開始發顫、發熱。

  想好的措辭也開始變得混亂,但對方沒有承認錯誤還嘴硬,氣急下他脫口而出:「那我還能每次都幫你擋嗎?!」

  話剛說出口,降谷零就意識到不對,這話太嗆人,也太曖昧了些,他不是要跟人吵架,只是想讓她明白錯誤,他不應該說這種話,眼底頓時晃過一絲懊惱。

  結果某人毫無自覺,甚至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對他說:「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嗎?還每次?遇到劫匪什麼的……沒有下一次了!!!」

  反被吼的降谷零:「……」

  他真是……要氣死了!

  「那還有對那個匪徒老大呢?你聽聽你最後說的什麼話,驚喜?你打算給他什麼驚喜?對方已經拿到了銀行卡和密碼,要是想直接殺了你怎麼辦?」

  說著說著,降谷零想到一件事,差點兒氣笑了,「189154,夏洛克·福爾摩斯與莫裡亞蒂教授一同跳崖的日子……呵,你是打算像你的銀行卡密碼一樣,跟對方同歸於盡嗎?」

  「啊啊啊我知道錯了行了吧,警察先生,別念叨我了!」

  「你給我好好反省,不許敷衍!等等、話還沒說完,去哪兒!」

  綺月頭疼地捂住耳朵,加快腳步,金發青年緊追其後。

  「哎呀哎呀,」萩原研二把胳膊搭在松田肩膀上,饒有興致地笑著,「這倆人湊一起真熱鬧啊。」

  松田陣平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他們倆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嗎?」

  「你的幼馴染追著別人跑了哦,hiro。」萩原研二調侃道。

  「嘛,比起這個,我更好奇發生了什麼事能讓zero這麼生氣。」諸伏景光好奇地問伊達航,「班長?」

  「雖然這麼說不太友好……」伊達航挑眉道,「但的確是綿星的問題。」

  然後他就將綿星綺月冷表情無聲挑釁匪徒、五百萬日元投喂敵方附贈留言、鐵絲撬鎖異常熟練的事一一說來。

  「哈哈哈哈!」松田陣平樂得直拍掌,「真厲害啊綿星!不愧是騎哈雷的女人!」

  萩原研二長吁短嘆:「竟然錯過了這麼精彩的事,早知道今晚也跟著班長你們來便利店了。」

  伊達航:「……」他忘了,這倆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還有,什麼哈雷?

  只有諸伏景光是真心實意地後怕擔心,嘆道:「這麼亂來,也難怪zero生氣。綿星……」他想起入學日綿星綺月在櫻花林昏迷的事,還有她射擊時的異狀,「果然是有很大的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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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說教I/手機

  綺月也後悔了,早知道後續事情這麼麻煩,她說什麼也要在便利店當一朵安安靜靜的壁花。

  先是被過於認真的警校第一追在身後說教,再被遲了一步趕回學校的理莎噓寒問暖,最後當然是被鬼塚教官提過去進行愛的教育——

  「你們膽子夠大了啊!敢直接對上持槍匪徒!」

  伊達航:「教官,當時情況……」

  「閉嘴!你的問題等會兒再說。綿星!聽說是你先衝出去的?」

  綺月:」啊,是,但是是有原因的……「

  鬼塚教官一拍桌子,「能有什麼原因?!既然被關起來了就優先保護好人質!劫匪還沒有到傷害人質的時候,你那麼著急衝出去干什麼!」

  降谷零:「但是教官,等那時候就晚了……」

  「還有你們兩個!兩個男警竟然攔不住她,還跟著她胡來!要不是諸伏他們帶著人去,你們還能完完整整站在這裡?!」

  松田陣平一挑眉,懶散地道:「嘛,倒也不用誇獎我們……」

  「誇你們?」鬼塚教官氣得大吼,「還誇你們!發動其他同學去救人,呵,我是不是要誇你們聰明啊?要是劫匪多幾支槍怎麼辦!要是帶著別的危險品怎麼辦?!你們就是在送人頭!」

  「嘛,嘛,消消氣,教官,」萩原研二慢聲勸道,「大家這不是都安全嗎?結果是好的嘛,而且小降谷他們肯定是有把握才衝出來的。」

  「是啊教官,」諸伏景光溫聲道,「不管怎樣,人質沒有受傷,匪徒一個不少地落網,怎麼看都是成功。有了這次教訓,以後我們也會多加注意的。」

  鬼塚教官氣稍順了,坐下喝了口涼茶,突然狐疑地看向人質三人組,「對了,我剛才都沒問,你們怎麼出來的,匪徒不是把你們鎖起來了嗎?」

  降谷零和伊達航下意識地望向綺月,其他人也跟著看去。

  綺月嘴角一抽:「啊,那個,這……我把鎖撬了……」

  「撬鎖?」鬼塚教官愣了一下,氣笑了,「行啊,綿星,想不到你還會這一手,平常可看不出來你這麼活潑!」

  活、活潑?綺月聲若蚊蠅:「教官,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而且你好像對我有什麼誤解……」

  「我現在知道了,」鬼塚教官冷下聲音,粗獷的臉上擠出一個核善的笑容,「以後會好好關照你的,綿星。」

  綺月:「……」

  接著,他們六個人就被轟出了辦公室,加贈衛生勞動懲罰大禮包。

  「真是的!」松田陣平煩躁地揉著頭發,「鬼佬罰你們三個也就算了,我們三個可是去救人的哎,為什麼也要受罰?!」

  「這就叫同甘共苦啊。」伊達航一把攬住他,笑得爽朗開心。

  「打掃一周操場,其他同學想必會很感謝我們的。」萩原研二嘆氣道。

  綺月也跟著嘆了口氣,眼角瞄到金發青年似乎要張口,她立馬支棱起來,飛速起跑。

  「理莎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啊,」諸伏景光對幼馴染輕笑出聲,「又逃走了呢,zero。」

  降谷零無語:「我沒想繼續說她。」

  「哈哈哈哈哈哈!」

  「看來一般人都受不了我們金發大師的說教哈哈!」

  「小降谷要對女生溫柔一點啊哈哈哈!」

  「看把綿星嚇得跟兔子似的哈哈哈哈!」

  「你們夠了啊!」

  *

  深夜,宵禁時間後的宿舍裡,只有手機屏幕散發著淡淡的熒光。

  むSender:Ditaめ

  む一點小事,已經解決了。め

  むSender:Ginめ

  む以後手機不要離身。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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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報警I/桎梏

  第二天。

  再次謝絕一名男警想幫忙打掃衛生的好意,綺月心累地嘆了口氣。

  把櫻井理莎笑得不行。

  「理莎!」

  「好好好,我會幫你把他們打發走的。」

  「不過啊,」櫻井理莎望了眼被圍欄隔開的操場另一邊,「你怎麼不跟班長他們一起打掃?」

  綺月悶頭掃地,哼哧道:「我現在看見降谷就頭疼,你不知道他有多能說教。還有其他人,班長想知道我怎麼學會的撬鎖,松田要和我比誰撬鎖更快,贏了就讓我借他摩托車開——誰要跟他比這種無聊的東西啊!」

  「哈哈哈哈哈哈!」

  綺月也很崩潰,她實在難以相信現在做事正派、嚴肅認真的降谷零過幾年會變成詭譎神秘、玩弄人心的波本……這已經不是偽裝性格的問題了,這是直接換了個人吧!

  本來她最初還想著,如果那個波本是臥底警察的話,說不定在以後搞死朗姆的路上,她還能利用一下對方,或者談一下臨時合作。

  現在知道了對方波本皮下的真實性格……算了算了,搞不好在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本性降谷零的波本會直接掏出手銬給她拷死在審訊室裡。

  想到這兒,綺月就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對了,」櫻井理莎歪頭打量著身邊容貌姣好的同伴,表情很疑惑,「綺月你好像對異性的熱情很不適應……不應該啊,你上學的時候肯定有很多男生追你吧?」

  「有嗎?」綺月拿著掃把,茫然地抬頭,「沒有吧,我沒印像。」

  「不可能!」一只路過的萩原研二睜大了桃花眼,「沒人追綿星?我不信。」

  「你這是從哪冒出來的……」

  綺月看了看他們之間的操場圍欄,和圍欄那頭的下垂眼青年,表示受到了驚嚇。

  而萩原研二還在糾結之前的話:「怎麼可能?小綿星你原先的同學都看不到你嗎?」

  「我姑且當你是在誇我好看。」綺月低頭掃地,隨意地回道,「但我真的沒印像,上學的時候很忙,哪有空在意這種事……」

  除了學業,還要接受組織的訓練,有琴酒盯著,每次訓練都是半死不活的,而且她一直生活在組織的掌控下,怎麼敢和普通人走得太近,那不是給人家招難嗎?

  至於組織裡的人,呵,說要跟她談情說愛,她敢信嗎?

  「倒是有想拉著我上床的……」綺月低頭劃拉著地面,沒注意咕噥出了聲。

  卻不想身邊有位女警耳朵尖得很,「什麼?!」

  綺月嚇了一跳,看到理莎炸毛的樣子,頓時一個激靈上去捂住她的嘴。

  「唔唔!」

  「怎麼了?」萩原研二隔著圍欄疑惑地看著她們。

  「噓——」綺月給了理莎一個警告的眼神,「我松開,你不許亂說話。」

  我不亂說不亂說!理莎嗚嗚著用眼神示意。

  綺月遲疑地松開了手。

  櫻井理莎呼呼喘了兩口氣,顧不上其他,雙手抓住綺月的肩膀,目露凶狠地晃她:「誰!那人誰?當時你報警了沒 ?!」

  綺月後悔了,她就不該松手,現在耳朵嗡嗡的,還被晃得頭暈,她只好連忙舉手:「沒、沒沒……」

  「沒報警?!」

  「報了!」綺月閉著眼大聲說謊,「報警了!絕對的!」

  「那還好……」櫻井理莎松了口氣,放開綺月,面上憤怒卻不減,「怎麼會有這種人渣!敗類!渣滓!」

  綺月後退幾步,心有余悸地靠著圍欄,不敢招惹正義感十足的女警,只想等她自己冷靜。

  但理莎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報警?」

  「沒報警啦,」聽到又是這兩個字,綺月盯著不遠處的理莎,不耐煩地回道,「怎麼報啊……」讓警察闖進組織裡嗎?這什麼世紀玩笑。

  ……等等。

  綺月猛地回頭,圍欄後齊刷刷地站著四個高大身影。

  「嚇!你們什麼時候在的?怎麼走路沒聲呢!」

  降谷零無辜地看著她,回道:「這邊動靜挺大的,所以我們來看看發生了什麼。」

  「萩原說櫻井好像生氣了,還一直說什麼『報警』。」諸伏景光微皺著眉,湛藍的貓眼裡沒了笑意,認真地問,「怎麼回事,綿星?你遇到什麼事了?」

  綺月干笑,連忙擺手道:「沒什麼事沒什麼事,我們鬧著玩呢。」

  「哈?」松田陣平一臉不信,兩眼寫著「你在逗我們嗎」,見她堅決不說,他挑挑眉,揚聲衝櫻井理莎喊,「喂,櫻井!」

  「啊啊啊!」綺月立馬意識到他要干什麼,可他們之間隔著圍欄,她根本沒法碰到松田陣平。

  「怎麼了?」櫻井理莎走過來,臉上還帶著怒氣。

  「沒事沒事!」綺月背著圍欄擋住松田陣平,推著理莎,「走吧,我們先去打掃衛生,地還沒掃完呢……唔!」

  話還沒說完,從圍欄縫隙中伸出一只手,干脆利落得從背後捂住了她的嘴。

  綺月:「!」

  綺月瞪大了眼,當即要去扭松田的手,卻被另兩人搶先一步,一左一右扣住了手腕。

  綺月:「?」

  綺月:「唔唔唔!」

  「哈?你說什麼啊?聽不見啊。」卷毛青年單手將綺月摁在圍欄上,掏掏耳朵,敷衍道。

  「說到報警的話,肯定有什麼犯罪發生吧?說出來我們都會幫你。」金發青年扣住少女的右手腕,面目嚴肅地道。

  「失禮了,」貓眼青年輕輕抓著少女的左手腕,輕柔又堅持道,「又是報警又是人渣……感覺不是什麼小事,所以覺得必須問清楚。」

  「唔唔唔!」可沒法跟你們說清楚啊!你們誤會了!不是最近發生的事!啊啊啊讓她說話啊可惡!!!

  「等、等等,你們這是?」櫻井理莎呆滯著,有點兒摸不清狀況,不知所措。

  「是這樣的。」萩原研二眼尾下垂,擺出一副擔憂的樣子,憑借超強的洞察力,從櫻井理莎之前的反應中敏銳地抓出對方在意的重點,掐頭去尾對她道,「綿星說她其實沒報警。」

  綺月望天。

  櫻井理莎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當即眉毛一豎,「綿星綺月!」

  綺月只想假裝不在,卻被身後三人''恰到好處''地放開桎梏。

  身體驟然失衡,向前傾倒,剛好被理莎接了個正著。

  綺月:「???」

  這時候放開她干嘛!

  --------------------

  作者有話要說:

  大小寶貝們,我陽了…現在高燒,渾渾噩噩的,不過後續更新都放存稿箱了,會按時更新,但可能沒法按時感謝給我投營養液和地雷的小可愛TAT後續會一並感謝(合掌)文章裡若有瑕疵也等後續一並更改,望大家保重身體,注意防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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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男警I/女犯

  氣得要死,卻只能怪自己管不住嘴!

  綺月狠狠吐氣,順勢抱住理莎,將頭埋在她肩窩處擋著臉,語氣故意裝得可憐兮兮的。

  「沒法報警,因為沒有證據啊……」

  「啊,」善良的女警手忙腳亂地接住人,看同伴''虛弱''地靠在她身上,她終於冷靜了下來,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意識到這種事她不該反復在嘴邊提起,難道最受傷的不是綺月嗎?

  「好了好了,」櫻井理莎連忙道歉,抱著人哄,「對不起,我不問了,都過去了嘛。」

  那太好了,綺月暗自松了口氣,卻沒有馬上起身,而是故意用頭去蹭正義的女警。

  對方果然更加心軟了,握著拳頭狠狠地道:「反正咱現在也是警察了,以後再遇到這種事,直接就地逮捕!」

  咱?

  綺月心有所悟,卻沒表現出來,反而軟著嗓音繼續哄:「好哦,那你不生氣了吧?」

  「不氣了不氣了。」

  綺月直起身,見理莎是真的冷靜了,這才多解釋了一句:「其實我也沒吃虧,當時就把人打了一頓。要是真的報警,我指不定還要付人家醫藥費呢。」

  櫻井理莎:「……」

  「嗯,打得好。」女警板著臉,沉聲道。

  綺月撲哧一笑。

  報警當然是不可能的,但琴酒的確幫她把人扔進了海裡,好好清洗了下對方的腦子。

  而圍欄後旁觀了半天的四人,人都傻了。

  「我說,她們是不是已經把我們給忘了。」松田陣平幽幽地道。

  「真狡猾吶,小綿星,」萩原研二抱著手臂,眉峰高高跳起,「把櫻井哄好了,實際卻什麼也沒透露給我們。」

  諸伏景光分析道:「但肯定是在說某種犯罪未遂事實,畢竟提到了『證據』什麼的。」

  「可如果是一般的犯罪,」降谷零卻是若有所思,「櫻井不會這麼生氣吧?」

  意識到幼馴染的意思,諸伏景光倏然一驚,「你是說!」

  綺月也沒忘記四人。

  「行了,別猜了。」與其讓他們繼續分析,再從她剛才的話裡分析出不該分析出的東西……

  「我就是吐槽有人之前拉我上床被理莎聽到了而已,所以她才會那麼生氣。」綺月直言道。

  「什麼?抱歉,綿星……」

  「別。」綺月伸手打斷他們的道歉,注意到四個男人的神情變化,就知道以這些心思明純的警校生是不會再過問她這件事了。

  目的達到,她不在意地道:「我剛不說了嘛,我沒吃虧,別這副表情看著我。倒是你們……呵。」

  綺月捏了捏拳頭,茶紅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咬牙道:「剛才怎麼對我的你們還沒忘記吧?正好,下節課是近身格鬥。」

  她粲然一笑,「期待你們的表現哦。」

  *

  今日的大家似乎全都火力全開。

  伊達航狐疑地看著四個同伴:「打掃衛生的時候我被教官叫走了,所以……發生了什麼?」

  「啊,」萩原研二避重就輕道,「小綿星說想跟我們較量較量,所以我們先熱熱身。」

  粗中有細的班長大人立馬抓住了重點:「所以和綿星有關?」

  「班長不要去問她。」諸伏景光看著場上其他同學的練習,嘴上輕輕道,「這是她的隱私。」

  伊達航心裡有了數,「好。」

  「嘖。」

  櫻井理莎聞聲歪歪頭,看向煩躁中的同伴,「怎麼了綺月?」

  「還不是那邊幾個人。」綺月側了側身,避開幾位男生若有似無掃來的視線,垂下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無奈和點點冷漠。

  真是不染塵埃的光明啊,只是聽到了這點事就受不了嗎?還是覺得戳動了她的隱私所以不好意思?就算這樣,面上還非要做出一如平常的樣子,生怕她多想。

  ——好煩啊。

  一粒灰塵掉在陽光裡尚且不顯眼,在黑夜裡就更是看不見。

  這件事於他們,是前者;於她,是後者。

  但綺月也明白,因為她是他們的同學,因為被認為是他們的朋友,所以這粒灰塵在他們那片陽光裡,突然也變得顯眼了。

  ——這麼一想,更煩了。

  就連理莎也是,一副歉疚地樣子,「抱歉,綺月,我不該追問的,不然他們也不會聽到。」

  綺月深呼吸一口氣,站起身,對疑惑的櫻井理莎伸手。

  「打一場。」

  沒有什麼問題是不能打一場解決的,如果有,就再打一場,不行就再再打一場。

  「嘭!」

  櫻井理莎呲牙咧嘴地爬起來,反手揉著後背,委屈巴巴地看著冷臉的少女:「好凶啊,綺月……」

  「知道了嗎?」

  「什麼?」

  綺月緩緩一笑,「我的武力值。」

  「……」櫻井理莎忙不迭地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你意思了!」

  綺月神清氣爽地擺擺手,剛要下場,突然被叫住。

  「綿星。」鬼塚教官示意她留下,然後讓還在練習的其他同學都下場,空出武館中心的位置。

  綺月:「???」

  「教官你要跟我練嗎?」綺月懵然。

  「……」

  鬼塚教官臉上的無語太明顯,綺月立馬明白自己誤會了,「咳咳,那我要跟誰練?」

  「之前的逮捕術課我說過,未來你們會面對不同性別的嫌疑人,如果是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免不了要近身格鬥,所以現在我們找一對搭檔,來模擬警察和犯人的格鬥過程。」

  鬼塚教官對同學們解說完畢,看向綺月,笑得核善:「綿星,聽說你格鬥不錯,就由你來做其中一方。」

  「……」原來這就是昨天教官說的「會好好關照」的意思嗎?

  綺月嘴角一抽:「好。」

  鬼塚教官笑:「你模擬女嫌疑人。」

  綺月:「???」

  不等綺月回過勁來,鬼塚教官點了另一個人:「降谷,你來做另一方。」

  綺月:「……………………」

  好,真好。

  男警官和女嫌疑人。

  臥底波本和真酒蒂她。

  這該死的既視感。


第19章 火大I/抓捕

  「行,」綺月深深吸了口氣,「我懂了。」

  鬼塚教官突然心裡有點發毛:「……你懂什麼了?」

  「就是模擬罪犯嘛。」綺月揉揉手腕,看向對面的金發青年,眯了眯眼,彎出一抹笑容,「請多指教……降谷君。」

  雪膚黑發,濃墨重彩的容貌笑起來更加昳麗奪目,險些晃花了一眾人的眼。

  然而降谷零卻警惕起來:「我總感覺你心裡沒想什麼好話。」

  「怎麼會呢。」綺月束緊了長發,笑得愈加燦爛。

  就是說啊,這可是光明正大拋棄偽裝身份,跟降谷零/未來波本打一架的機會。

  女嫌疑人?她還用模擬?

  「喂……」萩原研二不知不覺中坐直了身體,「小綿星好像,過於認真了?」

  「氣場也變了。」諸伏景光輕聲道。

  場上的少女微微低頭,再抬頭時,笑容只剩下了嘴邊淺淺的一點,比起笑更像是似笑非笑,眼眸中的茶紅色也失去了溫度,變得冷漠冰冷,整個人被無形的霧裹住了一樣,變得飄渺不定。

  被這樣盯著的降谷零最先受到衝擊,連思考都沒有,身體已經下意識地緊繃起來,做好了進攻防御准備。

  綿星。

  降谷零無聲地念了句,眉間微微皺起,隨後率先出擊!

  綺月靈巧地側身避開,同時旋身踢腿!

  「嘭!」降谷零沒躲,硬是豎起前臂擋住了這一擊,同時出拳,攻擊綺月的腹部。

  諸伏景光看到這一幕,略感驚訝:「zero……」以他的了解,就算是模擬訓練,零也不會對女生一上來就攻擊要害,除非……

  場上的少女完全沒打算硬抗,而是靠著踢腿被擋住的反作用力,輕巧向後跳躍,讓降谷零的攻擊落空。

  除非零確定這一拳無法將人直接撂倒。

  看到綿星的表現,諸伏景光默默補充完那未完的話。

  但反過來講,綿星能這麼快借用反作用力躲避攻擊,說明她踢腿的時候就想到了會被零擋下攻擊。

  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就過了三招。

  「這兩個人,戰鬥意識都很強啊。」伊達航嘆道。

  諸伏景光能看出來的,其他幾個也不差。

  「啊,有好戲看了。」松田陣平興致盎然地笑著,揚聲衝場上喊,「給我撂倒她!零!」

  綺月借由降谷零出拳的時機,旋身貼近他的身體,膝蓋上提,衝向他的胃區!

  「啪!」

  「嘭!」

  黑發少女的膝蓋被金發青年用前臂擋住,青年的拳頭被少女的掌心抵住,二人陷入短暫的力的焦灼。

  此刻兩人的距離很近,綺月看著混血青年英俊的面容,忽然一笑:「松田給你加油呢,你說,我用幾招能把你撂倒?」

  「我早就想說了,」降谷零不緊不慢地開口,「你這種刀尖上撩撥人的習慣……」紫灰色的雙眸輕微一眯,鋒銳的目光直射向少女,「真的是很讓人火大!」

  話音剛落,一股強力從面前的青年身上襲出,像一堵牆一樣推來,綺月自認抵擋不住,柔軟的腰身後仰,單手撐了一下地板,像一只貓一樣,翻了個跟鬥靈巧避開,期間還試圖用腳尖擊打降谷零的下巴,當然,是被躲開了。

  二人隔空對峙,綺月微喘著氣,看了眼發麻的掌心,低聲道:「不愧是……」

  波本啊。

  *

  雖說綿星綺月的武力值在女警中公認的數一數二,但誰也沒想到,她跟警校第一降谷零對抗竟然也能拖這麼長時間。

  「若是硬抗硬,綿星肯定支持不了多久,但她實在是……」

  「太靈活,也太難纏了。」

  伊達航和諸伏景光一起分析著。

  「綿星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和劣勢,一直避開zero半臂長的絕對控制範圍,攻擊也多是一觸即離,堅決不給zero近身的機會。」

  「是啊,這樣下去,就看誰體力先耗盡了。」

  鬼塚教官也發現了問題,趁場上二人短暫分開的時機,在降谷零身後五步遠的位置站定,道:「綿星!降谷!現在規則變動,只要綿星能跨越我這條線,就算成功;降谷,你的任務是阻攔她!」

  綺月和降谷零對視一眼。

  綺月用護腕抹掉額頭的汗,一邊喘著氣,一邊道:「規則改了,那你不是更抓不住我了。」

  降谷零調整著呼吸,汗濕的淺金色碎發粘在古銅色的皮膚上,極為吸引人的目光,他笑得肆意自信:「你就算是條魚我也能給你撈起來,你信嗎?」

  「那不如我們速戰速決?」

  「你迫不及待要進我的網了嗎?」

  「哼。」不再鬥嘴,綺月輕哼一聲,急速向前衝去。

  見到閃身擋在她面前的人也不停,腳尖一點,加速度帶起的旋轉讓她白色武服的衣角都掀了起來,像朵盛開的花一樣旋飛過來。

  然而降谷零知道這朵花是帶利刃的,紫灰色的眼眸緊盯著少女的身影,眼瞳微縮,亮得驚人,卻不閃不避。

  當長腿如鞭,扎實地砸到降谷零肩膀上、壓得他微彎腰身的時候,綺月禁不住錯愕了一下,聽聞對方喉嚨裡控制不住溢出的悶哼聲,她立馬意識到這是陷阱!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未等她收腿撤離,低垂著頭的青年猛地抬眼,宛如等待已久的猛獸,在這一刻悍然出擊!

  他抓著肩膀上的腿猛地挺直腰身,讓綺月瞬間失去平衡,堅實的臂膀同時伸過來,像繩索一樣扼過她的前頸,帶著她旋轉半圈,後背整個砸進他懷裡,另一只手同步松開她的腿,順勢上移,鉗制住她的右手腕,用力扭到身後!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是在綺月的腿砸下來的那一刻就開始的反擊。

  「抓到你了。」

  耳邊男性帶著潮熱喘息的呵氣難隱笑意,綺月想都不想,低頭衝著降谷零衣袖凌亂、裸/露出來的前臂就是一口!


第20章 咬踹I/可怕

  濡濕軟糯的觸感和刺痛一同作用,金發青年愕然之下,下意識地松了手上的力道。

  綺月立馬身體用力,大腿彎折用勁,拼著手腕扭傷的代價,一腳向後踹在降谷零的膝彎側邊處,趁著對方踉蹌的時候成功脫離控制。

  當綿星綺月跨越過鬼塚教官身邊時,其余人,包括單膝跪在地上的降谷零都沒回過神來。

  「這、這都行?」伊達航愣愣地道。

  「綿星勝!」鬼塚教官舉起小旗子,宣布戰果。

  「你……」降谷零看看少女,看看自己前臂上的牙印,半天說不出話來。

  」看我做什麼?「綺月也瀕臨體力耗盡,然而就算快站不住了,她也要喘著氣,理直氣壯地道,「我現在是嫌疑人哎,你見哪個嫌疑人老老實實的等你上手銬,當然是怎麼不擇手段怎麼來了。」

  她還沒衝下三路攻擊呢,已經很留手了好吧……咳咳咳但這話她可不敢說。

  「綿星說得對。」鬼塚教官對其他反應不能的同學教導道,「在現實中,你們遇到的罪犯只會比這更不擇手段,什麼樣的花樣也能用得出來,只要身為警察的你們稍有一絲松懈,就會反噬自身!降谷,歸隊吧。」

  「是,教官。」

  降谷零表示受教了,坐在諸伏景光身邊若有所思。

  「竟然輸了吶,」黑發貓眼青年檢查了下幼馴染的傷口,忍俊不禁道,「zero,第一次有女生在你身上留下『印記』吧。」

  「hiro就別調侃我了。」降谷零無奈地彎彎嘴角,偏頭看向躺倒在櫻井理莎身邊的少女,眼裡燃燒著戰意,「是我輕忽大意了,輸了就是輸了……但下一次她就沒這麼好運了!」

  其他人也湊上來看降谷零的前臂。

  松田陣平咂舌:「真凶殘,被咬一口什麼感受啊,零?」

  「啊?感覺?」想起那濕糯的觸感,金發青年從亢奮的格鬥余韻中脫離出來,表情微妙地看著那個「印記」,「挺……奇怪的?主要是覺得意外吧。」

  意外竟然還有這種攻擊方式。

  「逆風翻盤啊綺月!太厲害了!」櫻井理莎給癱倒的同伴扇風,一邊忍笑,「但你這副模樣……你是被榨干了嗎綺月?什麼感覺?手腕還好吧?」

  「別問……」綺月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大口喘著氣,「問就是一絲都沒有了……太可怕了!誰當那家伙的敵人……一定是上輩子倒了大霉吧。」

  等等,那這麼說她上輩子確實夠倒霉的!

  可惡!波本現在的能力就很強了,與之為敵太可怕,必須要慎重!

  「到底是誰可怕啊。」降谷零忍不住探頭反駁。

  這個女人,剛上場的樣子跟平日裡比,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他某一瞬間覺得,面對的就是真正棘手的女罪犯,而且她雖然有收斂,但能看出一招一式都是奔著徹底解決對手而去的殺招,在便利店的時候也是,解決匪徒快准狠,也不知道這樣帶殺氣的體術是怎麼練的?

  ——所以到底是誰可怕啊!

  綺月撐著一口氣吼:「你!」

  降谷零噎住,其他人頓時大笑出聲。

  「噗哈哈哈哈哈!」櫻井理莎拍著地板笑得停不下來,最後還故意問,「吶,綺月,除了用牙,嫌疑人想要逃跑還能用什麼方法?你教教我們啊。」

  「哈?這有什麼好教的。」綺月躺在地上,不以為意地隨口道,「無非就是用各種方式迷惑警官唄,偽裝示弱、裝瘋賣傻,假裝受傷上廁所等等,哦,還可以色/誘、勾/引、下藥什麼的,甚至可以污蔑警官要猥/褻犯人……你們干嘛這麼看著我?」

  一眾人聽得臉上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了,越聽越僵硬。

  伊達航真心實意地感嘆:「還好綿星是未來的同僚啊。」

  同僚嗎?綺月干笑:「啊?哈、哈,是、是啊……」

  「小綿星對罪犯的行為側寫還真是細節啊。」萩原研二眨眨眼,「是有過學習嗎?」

  「有、有嗎?」

  「你怎麼突然變結巴了?」直覺上身的松田陣平抱著手臂,眼神開始變得古怪起來,「不過你這女人剛才扮演凶徒那股狠勁很真實啊,你不會……」

  綺月的心提了起來。

  「真是什麼□□大姐頭吧?!」

  「……」綺月剛提起來的心又放了回去,甚至有些想笑。

  「是啊,」她似笑非笑道,「既然猜到了,快叫大姐頭。」

  「哈?想什麼美事呢,你要是大姐頭,我就是□□老大!」卷毛青年用大拇指指著自己,咧著嘴笑得極為囂張。

  你在這驕傲個什麼勁啊?萩原研二扶額,攬著幼馴染的肩膀,「快別說話了,小陣平。」

  降谷零摸了摸被綿星綺月那一腿重創的肩膀,好奇地問她:「那如果你遇到不安分的嫌疑人,會怎麼辦?」

  綺月想了想,指著地板認真地答:「那我就把犯人的同手同腳銬在一起!讓他爬!」

  這畫面實在太生動,其他人想像著,不禁露出豆豆眼:「……欸?」

  伊達航忍無可忍,捏著拳頭訓道:「綿星!給我正確使用警用裝備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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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藥膏I/混血

  「咳咳咳!好餓好餓,」綺月若無其事地爬起身,拉住理莎的手就跑,「我們快去吃飯吧理莎!」

  「嗚哇——慢點兒啦綺月!」

  「真是的。」伊達航頭疼地搖搖頭。

  「那我們也去吧,zero。」諸伏景光笑著道,「吃完飯給你上藥。」

  「好。」降谷零揉揉肩膀,吃痛地「嘶」了一聲,「這女人真是半點沒留力,估計腫起來了。」

  「畢竟是跟zero對打,必須要全力以赴呢。」

  「欸?hiro是這麼想的嗎?」

  「當然了,因為zero很強啊……」

  「hiro也不差啊……」

  正是吃飯時間,食堂人滿為患。

  萩原研二端著餐盤四處尋找空位,見到櫻井理莎守著張長桌子,立馬拉著松田陣平奔過去。

  「小櫻井~」

  「請坐吧,」不用他說,櫻井理莎主動笑著示意,「這只有我和綺月兩個人。」

  諸伏景光也跟過來,「那我和zero也不客氣了。」

  「別客氣,就算加上班長也坐得開。」

  「哦!謝了,櫻井!」

  五個男生瞬間占據了長桌的兩旁,空間一下子變得滿滿當當起來。

  萩原研二左右看看,「綿星呢?」

  「她說要回宿舍一趟,喏,連飯都是我給她打的。」櫻井理莎指指面前的兩份咖喱飯。

  「有什麼事這麼急,飯都不吃了?」

  「不知道……啊,來了。」櫻井理莎衝食堂門口招招手,「這裡!」

  綺月聞聲尋來,一眼就看見了濃香的咖喱飯,「太感謝你了理莎!我要餓死了。」

  說完,將手裡的東西扔給降谷零。

  「?」降谷零眼疾手快地接住,發現是創可貼和一管純白色的、像牙膏似的……「這是?」

  「給你的藥膏。」綺月坐下挖了一大口飯,先填了填肚子,才解釋道,「肩膀和膝蓋不是傷到了嗎?」

  「你確定這是藥膏?」松田陣平將那管藥從降谷零手裡拿過來,翻來覆去看,一個字都沒看到,「這上面什麼都沒有,哪家的藥膏長這樣?」

  「我家的,准確說是我自制的。」綺月回憶了一下,道,「應該沒過期,能用。」

  降谷零好奇又疑惑地問:「你自制的藥膏?」

  「啊,在大學實驗室的產物。」綺月沒有多說,只道,「比市面上賣的藥膏效果要好,就是……嗯,比較刺激。」

  她叮囑降谷零:「睡前不要用,免得你疼得睡不著。」

  諸伏景光輕笑道:「那看來不是一般的刺激。」

  「吶吶,」萩原研二眨巴著眼湊過來,「小綿星,研二醬也想要,剛才格鬥課被小陣平揍了一拳,現在腰還疼呢。」

  「喂hagi!那點傷你至於拿出來說嗎?」

  「因為很疼啊!小陣平你完全沒留手!」

  「用唄。」綺月撐著下巴,看他們幼馴染鬥嘴,對大家道,「誰想用就用,裡面的藥膏還剩下不少,快過期了,不用也浪費。」

  降谷零捏著藥管嘴角一抽:「所以你是為了不浪費才給我的?」

  「那你用不用?」綺月沒好氣地道。

  金發青年擺出禮貌的微笑:「用,謝謝。」

  「櫻井……」

  「我不用,我有。」櫻井理莎擺擺手,帶著點炫耀和心酸道,「在我們第一次體訓課搭檔的時候,綺月就有給過我,嗯……親身體驗,效果的確不錯。」

  她看著綺月道:「反正不影響下一次體訓。」

  「……」綺月默默得將自己碗裡的天婦羅夾過去。

  得到女警一個摸頭,「乖啦。」

  綺月只讓她摸了一下就躲開了,「沒有了!只能一下!」

  「欸?可是綺月的頭發很軟很好摸啊,再一下吧!」

  「不行!會摸油的!快吃飯啊你!」

  男生們就笑看著兩個女生鬧。

  這時,隔壁桌的男生們不知道聊了什麼,忽然揚聲問這邊:「降谷,看你的長相,英語應該學得很好吧?」

  各學科Top1的金發青年有些懵,但還是回答他們:「嘛,還可以吧。」

  「真好啊,我上次英語測試不及格,讓教官盯上了……」

  「教官竟然還鼓勵我們去多學一門外語,簡直魔鬼啊!」

  「說來降谷不愧是金發混血啊,英語指不定說得比教官還好。」

  綺月下意識地看向對面,大概是類似的話聽多了,青年面色平靜,都沒什麼反應。

  反倒是伊達班長,推開椅子就走了過去,一把揪起那個嘴邊一直掛著別人長相的男生,警告他:「喂!不要隨便用外表來評判一個人!身為警察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嗎?」

  「啊啊!對不起!」

  「你不該跟我道歉。」

  「哦哦!對不起降谷!以後不會了……」

  伊達航這才松開手,「下不為例。」

  「是,是。」

  等伊達航重新坐在餐桌前,大家才重新動筷,萩原研二見氣氛有些沉悶,擠擠眼調侃道:「吶,班長,你該不會是喜歡小降谷吧?」

  「噗!咳咳咳咳咳!」降谷零當即嗆了一口。

  而伊達航猛地抬頭,滿目震驚:「哈?!」

  諸伏景光和櫻井理莎也被驚得忘了反應,差點掉了手裡的餐具,只有松田陣平不受影響地扒著飯,面上是對自家幼馴染惡趣味的點點無語。

  「因為好幾次遇到這種情況,都是你上去維護小降谷啊,」萩原研二托著下巴,笑眯眯繼續道,「不用不好意思,我對這種事沒有偏見。」

  「好幾次?」綺月忍不住問,「降谷經常遇到這種事?」

  「啊。」諸伏景光回過神來,趕緊端了杯水遞給嗆咳的幼馴染,輕輕皺眉,湛藍的貓眼顯得暗沉了些,「雖然zero現在已經不會在意了,但……」

  「沒事的,hiro,咳咳!」降谷零拍拍胸口,接過水杯,打斷他的話,「你也說了,現在我已經不會在意這些事情了。」

  「啊啦,」萩原研二眨眨眼,回過頭來調笑道,「小綿星,你的重點都在小降谷身上嗎?對班長和小降谷的事沒有興趣嗎?」

  「嗯?不是啊,」綺月迎著大家投來的視線,莫名其妙道,「因為我知道班長他有女朋友啊。」

  「……嗯?」其他人一愣。

  「欸——?!!」等反應過來後,個個目瞪口呆,震驚到失聲,「不是吧!班長竟然有女朋友?!」

  伊達航同樣驚訝:「綿星你怎麼知道的?」

  「上次在便利店,班長你多看了好幾眼飾品區,」綺月回憶結束,笑道,「那些小女生的東西,總不可能是你要戴吧?也沒聽班長說家裡有姐妹。」

  「觀察力很厲害嘛綿星!」

  「班長過獎。」

  「那這麼說來,」櫻井理莎憑借著女生的敏銳,最先反應過來並進行了聯想,「班長你一直維護降谷,該不會是因為你女朋友……」

  「啊,是的,」伊達航爽快地點頭承認,「我的女友娜塔莉,她也是混血兒。」

  他看了眼降谷零,解釋道:「娜塔莉從小就在國內長大,但因為外國人的樣貌,小時候經常受到不好的關注。所以我看見降谷,就忍不住多維護一下。」

  大家都知道班長是說得委婉了,這個國家校園欺凌層出不窮,已經成為了常態;即便不是欺凌或者被欺凌方,大多數人也會遠離、漠視。

  綺月從小在組織長大,一直到中學才被批准去學校,那也是來去匆匆,而組織的勢力遍布世界,混血或外國人極其常見——長得不一樣怎麼了?也沒見美國人因為是美國人就不給美國政府捅刀子的,組織向來只看個人實力。

  霸凌者的理由千千萬,就因為不一樣的樣貌這種事……她實在難以理解。

  「所以,我沒有在學校有類似的遭遇……」綺月想著,摸了摸自己的黑色長發,嘲諷出聲,「還得感謝自己沒有遺傳到母親的發色?」

  其他人:「???」

  櫻井理莎遲疑道:「這話什麼意思……」

  降谷零快速聯系上下文,紫色的眼瞳微微睜大,驚訝道:「綿星也是混血兒?」

  「不像嗎?」綺月歪歪頭,茶紅色的眼眸直視著大家。

  「這麼一說,」萩原研二湊近了,仔細觀察她的眉眼,「輪廓的確是比亞洲人要明晰。」

  「是哦,」櫻井理莎後知後覺,「綺月是天然的濃顏系,這在亞洲人中也很少見……所以之前我為什麼沒有發現?」

  女警伸出手臂誇張地比劃著,眼中爆發出熱情,「明明這——麼一個混血大美人天天在我身邊!」

  綺月:「……」

  「混血大美人,」綺月若無其事地拿起勺子,道,「你是說降谷?」

  「啊?他不能說是混血……」櫻井理莎下意識地看向降谷零。

  金發、深膚、娃娃臉,細腰、長腿、紫灰眼,幾個關鍵詞蹦出來,女警頓時卡了一拍,變成了結巴,「美、美人?」

  降谷零:「……」

  伊達航:「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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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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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美人I/維護

  松田陣平笑得直捶桌子:「哈哈哈混血大美人!這稱呼哈哈哈救命hagi!我忘不掉了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咳!」萩原研二努力背著身子,不讓某人看到他的臉,「小陣平小心噗——咳咳,小心又惹噗哈哈——又惹小降谷生氣啊!」

  諸伏景光也捂著嘴,努力壓抑著喉嚨間顫抖的笑意:「嘛zero,這、這也是誇你好看……」

  在一眾損友憋不住笑的背景音中,金發青年睨了眼假裝認真吃飯的某人,咬咬牙,一字一句地道:「沒事,過獎了,比不上綿星。」

  綺月:「咳咳咳咳!」

  櫻井理莎也自覺說錯了話,訕訕一笑,連忙轉移話題:「吶,綺月,你是什麼混血?這個可以問嗎?」

  「咳,你猜?」

  「那給個提示?」

  綺月想了想,「反正比降谷還『混血』。」

  「?這是什麼提示。」櫻井理莎滿臉茫然,「難不成是三國混血?」

  掃了眼食堂,綺月撐著臉道:「這麼說吧,我父母都是混血,所以按照某些人的理論,我身體裡只有四分之一來自霓虹……比降谷更不像霓虹人。」見某些偷聽的同學露出尷尬的表情,她促狹地勾了勾嘴角。

  被拿來對比的人直接用筷子反手點了下某人的額頭,讓某人的表情成功破功,沒好氣地瞪過來。

  「你生長在這個國家,怎麼不是了?」見對方的注意力轉了過來,降谷零笑著收手,輕描淡寫道,「快吃飯吧,都涼了。」

  綺月撇撇嘴,重新拿起勺子。

  萩原研二看看二人,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小聲對諸伏景光道:「我怎麼感覺不對呢?綿星之前都沒提她是混血兒……雖然也有話趕話順嘴說出來的可能,但感覺她就是在維護小降谷啊。」

  「我也覺得像,」櫻井理莎悄悄湊過去,「以我對綺月的了解,她才不在乎什麼血統呢,還說什麼不像霓虹人……分明就是故意說的。而且降谷剛才也是在維護綺月吧。」

  「我說不好綿星,」諸伏景光彎了彎貓眼,笑得開心又帶著莫名的感慨和欣慰,「但zero是在維護綿星沒錯了。」

  「哈?」直覺動物松田陣平滿臉奇怪地道,「這種事也值得說?這不很明顯嗎?」

  萩原研二驚疑不定,「小陣平,你開竅了?」

  「你在說什麼啊hagi?」卷毛青年不耐煩地敲打著桌子,「班長不剛也替金發混蛋說話了?那綿星替他說話怎麼了?」

  「……」萩原研二噎了一下,伸手將自己盤裡的小菜遞給幼馴染,「沒事,你繼續吃吧。」

  而在場唯一脫單、擁有戀愛經驗的成功人士伊達航,選擇了默默干飯不說話。

  與此同時,綺月戳了戳餐盤裡的胡蘿蔔,半息後,抬眼問對面的人:「你說,我要不要提醒他們小聲點?」

  整張桌子就這麼大,這是生怕他倆聽不見?

  降谷零忍不住捂臉。

  其他人也就算了,怎麼hiro你也跟著湊熱鬧啊!

  金發青年想了想,放下手,看向桌對面的少女,紫灰色的眼眸微微彎起,這個小細節像極了他與之相處日久的幼馴染,但視線、言語卻比諸伏景光更加直率。

  他問:「所以剛才是在維護我嗎?」

  綺月頓了一下,聳聳肩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他們對混血兒這麼不待見的話,知道我同樣是混血兒,又嘲諷過他們後……應該能讓我清靜不少吧。」

  降谷零遲疑地反問:「他們,你是說那些男生嗎?」

  覺得剛才的話說得有點兒重,綺月捏捏鼻梁,補充道:「也不是厭惡,是我自己不適應。」

  警校生們多數都是陽光的,剛成年不久的他們還沒有真正進入社會職場,足夠年輕氣盛,沒有被磨掉棱角,沒有見過黑暗,對世界的認知還抱有積極的心態,無論什麼,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

  而組織是怎樣的?

  沉暗、血腥、壓抑,沒有感情。說出口的話都要反復斟酌,做事不夠謹慎就意味著離死不遠;不能有好奇心,也不能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要時刻提防跟你關系不好的人,也要防備跟你關系好的人。每天一睜眼都希望能看到今日的月亮,睡前再祈禱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綺月努力回想自己的校園時代,卻發現記憶已經模糊。對現在的綿星綺月而言,大學畢業是去年的事,而對於重生的蒂她來說,已經過了近五年之久。

  就算在校園裡她曾有過陽光積極的記憶,也早就被組織的樣子日復一日地覆蓋掉了。

  她看警校裡的這些人,不管是覺得無聊也好,幼稚也好,卻從不否認他們的光明,甚至,是羨慕的。

  越是羨慕或是認可他們的光明,越是不敢觸碰。

  她可以正常地做他們的同學,一起上課訓練,可以跟他們開玩笑、鬥嘴,卻唯獨對人類正面的感情失去了面對的勇氣,尤其是想到自己身份的時候。

  即便是面對目前關系最近的人,櫻井理莎的稱贊,她也多是下意識地回避,就更別提面對別人了。

  真煩啊……

  綺月揉揉額頭,一抬眼卻發現金發青年的表情極為復雜,像是欲言又止,想笑又不敢笑。

  「?」綺月看著他,「請你有話直說。」

  「我沒想到你會因為這種事煩惱。」降谷零摸摸鼻子,坦率地道,「而且我覺得你想要的清靜不會存在。」

  綺月一時間不知道先回駁哪一句好。

  「我們一件一件說,」她問,「因為這種事煩惱怎麼了?還是說,對這種事你很有經驗?」

  說著,綺月打量了下混血青年帥氣又充滿異域魅力的容貌,綜合他的能力考量,了然地點頭:「你有經驗也是正常的。」

  「……你在說什麼啊。」降谷零聽得呆滯。

  以為他沒聽明白,綺月解釋道:「我是說你會受到異性的熱情或追捧一點也不讓人意外,你處理這種事有經驗也……」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

  這話比剛才還直白,降谷零一陣耳熱,連忙抬手打斷她,見對方清澈的眼眸疑惑地望過來,他頓時感覺熱氣在耳邊蔓延。

  金發青年不自然地看向別處,眼神閃爍,臉上還有一絲絲尷尬和無奈。

  所以他為什麼會在這跟綿星討論這種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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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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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經驗I/前輩

  「咳咳。」降谷零閉閉眼,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不自在,快速說道,「總之,你記住一點,沒有對你明說的心意一律當不知道,對你明說的……就好好回復人家,拒絕或者接受,都要說出來,不要回避就好了。」

  「啊,就這麼簡單嗎?」綺月聽得重點在前面,「當不知道就可以了嗎?」

  「對,就可以了。」對這種只聽半句話的態度,金發青年嘆了口氣,卻微妙地沒有指出,而是順著對方的話道,「如果你覺得不自在,就減少跟對方的共處和交流,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感情是相互的,不能惡意中傷對方,但也沒必要委屈自己。」

  說到最後,降谷零又覺得有些好笑:「你會因為這種事煩惱還真是……」

  像沒長大的小孩一樣。

  這麼一想,他忽然憶起今天打掃衛生時聽到的事,立馬補了一句:「對了,如果對方有過激的行為,直接制裁他!」

  綺月差點笑出來,「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當我未成年嗎?」

  她看向金發青年被衣物遮掩的肩膀,意有所指道:「只會比這更嚴重的。」

  「那就好。」降谷零微笑著,心想,對待感情如此青澀,你可不就跟那些十幾歲的未成年似的。

  綺月低頭思索,自己果然是不會偽裝。

  哪怕已經將波本、蘇格蘭與降谷零、諸伏景光分開,從而以平常心面對現在22歲的他們,但她的心態並沒有調整到自己的20歲。她以長期處於黑暗中的心態去看待光明,當然會對警校這些年輕人的熱情無所適從,進而抵觸、逃避,不敢觸碰。

  也才會想這麼多。

  現在被降谷零一語道破,綺月陡然驚醒。

  好的偽裝是從內而外的,即便本心不是如此,也要重新造一副「本心」出來給別人看,不然她遲早會露出破綻。

  這一點上就得學學眼前這倆臥底了。

  綿星綺月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看向未來的波本。

  也還好這只是小事。

  綺月告誡自己不要松懈,萬不能再在別的事上暴露自我——想想吧,要是上次在便利店的時候她真的動手殺了那個店員,保不准她現在已經被開除公職了,還怎麼執行潛伏任務?

  哦豁,這麼說,她確實該感謝降谷零。

  綺月心裡翻騰著,面上卻沒露分毫,甚至自如地笑道:「這種事果然還是要請教有經驗的前輩啊,謝謝前輩!」

  降谷零聽得額角突突直跳,咬牙道:「別叫前輩,也別再跟我提'經驗'二字。」

  「哦,」綺月眨眨眼,直接開啟下一個話題,「那為什麼我要的清靜不會存在?」

  如果把對方當小孩看待的話,反而能心如止水了呢,降谷零自我安慰著,簡言道:「因為對那些男生而言,你是異性,所以混血兒什麼的,對你沒什麼影響。至於女生……你可以參考櫻井。」

  其實綺月在對降谷零說「你會受到異性的熱情或追捧一點也不讓人意外」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但以剛才她的表現,如果不問會顯得很奇怪,所以她問了,不過是想趕緊結束這場對話。

  但想想理莎爆發的熱情,她還是無力地趴在桌上,喃喃道:「早知道就不提這茬了……」

  降谷零眯了眯眼,抱著手臂,哼了一聲:「所以你剛才不是在維護我,就是為了給自己找清靜吧。」

  綺月猛地坐起身,微抬下巴,理直氣壯道:「既然知道了,干嘛還說出來啊?理莎,我們走了!」

  「啊?哦哦哦!」

  吃瓜看戲的櫻井理莎突然被叫,立馬跟八卦小組的成員使了個眼色,得到萩原研二「保證跟進後續發展」的口型後,心滿意足地起身追著同伴走了。

  降谷零:「……」

  他不可思議地轉過頭,對自家幼馴染控訴:「她都不否認的!」

  黑發貓眼青年疑惑地歪頭:「嗯?」

  「hiro別裝了,你肯定都聽見了!」

  諸伏景光看著好友微微下撇的嘴角,頓時繃不住了,在對方不爽的神情中,捂嘴輕笑道:「那zero明明前一秒還能好好說話呢,怎麼突然又故意刺綿星呢?」

  「我!」金發青年一下子語塞。

  萩原研二哈哈大笑著:「因為他們兩個偶爾都很傲嬌啊!」

  「才不是!」金發青年羞惱地大聲反駁。

  「嘛,我們都知道你們是為對方好啦。」諸伏景光安撫著幼馴染,湛藍色的貓眼裡清澈如水,含著暖融的笑意,「就像你和松田一樣,雖然成日吵嘴打鬧,卻也是好朋友。」

  「哈?」松田陣平從飯裡抬起頭,挑眉道,「我可一直沒摻和你們的話題,怎麼又說到我了。」

  降谷零毫不客氣地吐槽:「能這麼快聽到hiro說你名字,可見你一直在聽著呢。」

  「是啊,」卷毛青年對他揚起挑釁的笑容,「包括那句'前輩',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啊!」

  「卷毛混蛋!你是想打架嗎?!」

  「來啊!怕你啊!」

  兩個人又拉開了架勢。

  「你們兩個!不准在食堂亂來!」最後被伊達航強力鎮壓。

  *

  身為警察預備役,除了要學習大量的理論知識,實踐技能,還得學習一些工作中可能用到的實用技巧。

  比如,如何變裝盯梢。

  老實說,每次上到這種實訓課,還被教官誇贊「學得很快」「不錯」的時候,綺月都有種一言難盡的感覺——組織的培訓不會是跟著警校教材來的吧?什麼射擊、偵察、外語、格鬥……哦,他們是反偵察,不好意思咳咳。

  「好厲害啊綺月!」櫻井理莎看著面前的一堆化妝品和道具,兩眼快暈成了圈圈,「這些你都知道怎麼用嗎?快教教我!」

  「啊,」綺月擺弄著一頂假發,解釋道,「如果只是變裝的話,這裡大部分東西都用不著,所以安心啦,學起來不難的。」

  櫻井理莎疑惑地問:「那什麼能用到這些東西?」

  綺月低垂著眼,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得梳理著假發,「易容。」

  「易容?」其他人聞聲也湊過來聽課,「有什麼不同嗎?」

  綺月手指一頓,「……你們哪冒出來的?」

  「別管他們,快說快說。」櫻井理莎催促道。

  要偽裝,要從內而外偽裝,你現在是20歲的警校生……

  綺月壓下復雜的心情,詳細得對這些警察講道:「一般變裝的話,只要稍微修飾下外表,遮掩住個人的明顯特征就可以,比如戴假發,戴美瞳,換與平日穿衣風格不一樣的服裝,口罩帽子墨鏡就不說了。但其實這些在真正的行家面前也是沒用的。一個人的步態、形態,說話的語氣都是不一樣的,經驗老道的殺……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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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變裝I/老師

  綺月換了口氣:「嗯,經驗老道的警察甚至能通過一個人的影子來辨認出這是誰。」

  伊達航聽得不住點頭,「我原先也聽父親講過類似的事,但有這樣經驗的警察實在是太少了。」

  諸伏景光忽然想到什麼,若有所思地提醒道:「也不少,只是這樣的警察多數不在大眾認知範圍內而已,比如……」

  降谷零看了眼好友,瞬間意會,輕吐出兩個字:「公安。」

  公安……

  綺月突然聯想到一件事。

  她上一世一直泡在組織醫療組,對醫學之外的事情不敏感,這一世接了潛伏任務進入警校,她才知道警察和公安警察有區別,但她一個普通警校生,仍然不清楚公安的具體工作。

  那向犯罪組織派臥底這種事,是不是公安的職責範疇呢?

  波本和蘇格蘭是公安警察?

  不確定。

  但綺月又一想,波本和蘇格蘭到底是警察還是公安,好像對她而言都沒什麼影響,左右都是正義紅方,於是就甩甩頭,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不止綿星綺月,對於現在剛進警校不滿三個月的諸伏景光、降谷零等警校生而言,公安離他們也很遠,起碼現在大家還沒考慮要加入這個號稱警界精英的隊伍。

  所以話題很快就被大家略過了,開始玩……研究學習手頭上的化妝道具。

  「哈哈哈哈哈小陣平!你戴這個假發太傻了!」

  「有嗎……噗!hagi你戴這個長發好像千速姐啊哈哈哈哈!快快快我要拍照發給她!」

  「zero,要試試這個(金色長發)嗎?」

  「什麼?才不要!hiro你戴吧!我來幫你……哈哈哈哈看著好乖啊hiro!」

  「班長,請你放下手裡的增高墊。」

  「這是增高墊?」

  「不然你以為?你已經有兩米高了,不要再給這些男生壓力了。」

  「櫻井你說什麼呢?才兩米……兩米……不會有壓力的!」

  「可惡!為什麼班長這麼高?!伊達班長!請分給我十釐米吧!這是我一生的請求了!!!」

  「……那松田你這一生可真簡單啊。」

  「哈哈哈哈哈哈!」

  他們笑得好大聲,只有綺月看著一團亂的桌子太陽穴突突直跳,心裡吐槽教官為什麼要把他們分在一個小組裡。

  「可是很開心不是嗎?」櫻井理莎坐在綺月身邊,翹著腳在旋轉椅上不停旋轉,笑道,「每次看到他們打鬧,就不忍心打擾或者拆散他們。」

  青年們的歡笑聲爽朗而開懷,只要彼此待在一起就可以創造無數的樂趣,哪怕只是簡單地對視一眼都有可能默契得一起笑起來,甚至連旁觀的人都能被他們的氛圍感染,不禁也彎起嘴角,感嘆他們的感情真好。

  「看著是挺開心的。」綺月深呼吸一口氣,冷笑一聲,抄起一把梳子,精准地扔到松田陣平頭上,大吼,「把假發給我梳開啊你們這些混蛋!都打結了!知道它們多貴嗎?!要是弄壞了你們這個月的津貼就別要了!」

  是的,警校生是有工資的,帶薪上學呢。

  「啊!斯密馬賽——!!!」

  黑發女警爆發得太突然,茶紅色的眼眸一瞪,五個男生下意識地立正站好道歉,一氣呵成。

  這節課本就不夠嚴肅,教官也管得不嚴,所以教室裡原本是較為嘈雜的,五個人的聲音一出來,像是突然放了個彩炮,震得整個教室都安靜下來。

  綺月在一片死寂中,迎著其他同學投來的驚訝目光,太陽穴更疼了。

  「……小點聲,我謝謝你們。」她努力微笑道。

  「不對啊,」卷毛青年迷迷糊糊地跟著道完歉,摸摸被戳痛的頭,攥著梳子終於反應了過來,氣急敗壞地跳起腳,「我們為什麼要跟綿星道歉啊?!」

  「啊,這,」伊達航摸摸後腦勺,「大概是綿星剛才的氣勢太強盛了吧。」

  「……所以小綿星為什麼生氣?」萩原研二小小聲問。

  「欸?萩原也看不出來?」諸伏景光驚訝地脫口而出。

  「我不知道啊!」下垂眼青年糾結地皺起眉頭,震驚他自如的洞察力竟然失效了,「這些化妝道具對小綿星有什麼別的意義嗎?」

  」哈哈哈哈哈!「櫻井理莎在一旁笑得肚子疼,「完了綺月,這下你暴力冷美人的標簽是徹底拿不掉了哈哈哈哈!」

  綺月滿頭霧水,「什麼鬼?」

  「暴力冷美人。」櫻井理莎擦掉眼角的淚水,重復了一遍,憋不住的笑意讓聲音都顫抖起來,「因為啊——綺月你日常中很少對別人笑啊,即便是對我們,開心的情緒也很淡,但一到了像格鬥課這種時候,你就會變得肉眼可見的興奮,所以大家背地裡叫你『暴力冷美人』哈哈哈哈!」

  綺月對被起外號並不在意,但見理莎笑得停不下來,她攥了攥拳頭,「再笑小心我制裁你啊!」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櫻井理莎故意捧著臉,雙眼放光地看著綺月,扭捏道,「請再對我暴力一些吧,美麗的警察小姐~」

  看到黑發女警一言難盡仿佛要吐了的表情,櫻井理莎再度「噗嗤」一聲笑出來。

  此時降谷零已經將假發梳理好放在綺月身邊,不僅態度認真地道歉,還把疑問一並問了出來:「我能不能知道,綿星你為什麼生氣?」

  綺月只是一時上頭,冷靜後就嘆了口氣,解釋道,「是我的問題。曾經教我變裝的……老師,她有些嚴格,用的教學道具都還很昂貴。比如假發,都是真頭發做成的,不僅要一一梳理,還要清洗護養,你能想到的女人養護自己頭發的方法全都會用在假發上,而這些過程都是我自己來,她還不止一頂假發……」

  總而言之,一句話總結:「很累,而且弄壞了是我賠不起的。」

  畢竟是大明星用的東西,以貝爾摩德的品味,身邊哪有便宜貨。

  綺月想起那段時日就幻覺手疼,明明化妝潛伏只是組織常規培訓的其中一堂課而已,誰知道那個女人怎麼會有興趣親自來教她。

  她看向降谷零和他身後的青年們,放緩語氣道:「所以剛才看到一團亂的道具,我才會下意識地頭疼,並不是針對你們,該我道歉才是,抱歉。」

  「哇,那你老師真的好嚴格!」光是聽著就覺得累,萩原研二咋舌。

  「我覺得正常,」松田陣平反倒露出了理解的神色,「雖然我是不懂什麼化妝,但小時候學拳擊的時候,我父親對我也相當嚴格,拳套什麼的,也都是要我自己清洗。」

  「哦哦!我記得!」萩原研二身為幼馴染的自覺上身,回憶著,「那時候小陣平才五六歲吧?連自己衣服都洗得困難呢,洗拳套卻已經很熟練了。」

  伊達航也不禁露出懷念的神色,「這麼一提,我也想我劍道和柔道老師了,那時候可是被他們教訓得很慘啊。」

  「欸——以班長的實力也會被訓嗎?」

  「哈哈謝謝萩原誇我,但我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厲害啊!」

  「嚴格也是負責任的表現啊。」諸伏景光笑著感嘆,圓潤上挑的貓眼看向綺月,發自內心得為她高興,「遇到這種老師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雖然很感謝諸伏的高興,但綺月一想到他誇的是貝爾摩德,就眼皮直跳,不知道未來蘇格蘭知道蒂她的易容老師是貝爾摩德的時候,還能不能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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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勾引I/捉弄

  「綿星為什麼會去學這些呢?」降谷零好奇地問。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啊。綺月心想著該用什麼理由糊弄過去,就聽理莎接口問:「綺月也會玩cosplay嗎?」

  謝謝你理莎!

  「想不到吧,」綺月故意玩笑道,「暴力冷美人也是會去秋葉原的。」

  「真的嗎?!」櫻井理莎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還有驚喜,她立馬拉著綺月的手,「下次我們一起去玩——不對!」

  忽然想到什麼,理莎半途改口,眼神越來越亮,「不用等去秋葉原,我們有聯誼啊!吶吶,綺月,聯誼的時候就變裝給我們看吧!二次元就算了,太突兀,不如法國女郎?綺月不是混血兒嗎,我想要熱情的女郎!你不介意的話兔女……」

  「我介意!!!」

  眼看著話題走向越來越糟糕,這還是在教室呢,綺月連忙急聲打斷,瞪了眼同組的其他五個男生。

  而降谷零等人就只能看天看地,假裝若無其事,他們才沒聽見什麼兔女郎呢……咳咳咳!

  綺月顧不上他們,沒好氣得對理莎道:「想什麼呢?說是聯誼,不過就是咱們這幾個一起吃頓飯,變什麼裝?很奇怪啊。」

  櫻井理莎看看一旁的五個人,想起來了,之前邀請綺月參加聯誼的時候,萩原也早就邀請了他的小伙伴,就是這幾個人;而綺月當時的意思是想跟熟人一桌吃飯,也是指她和這幾個人。

  「所以是因為跟萩原他們吃飯,綺月你就不想變裝了是嗎?」

  「???」綺月一臉茫然,「我是這個意思嗎?」

  發現女警的目光有些不善,萩原研二及時開口:「咳,櫻井,一起聯誼可是咱們早就說好的。」

  櫻井理莎撇撇嘴,興致勃勃地問綺月:「人是不能換,但我們還可以加人啊!綺月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人?我去幫你約!大家一起聯誼!到時候就讓萩原帶著這幾個去別的桌吃飯!」

  被嫌棄的''這幾個'':「???」

  五人頭碰頭湊在一起。

  「用完就扔。」松田陣平想到一個詞語,「就是指這樣吧。」

  「可是、可是,」萩原研二帶著點委屈,期期艾艾地說,「最開始需要湊人數的是我,跟小櫻井無關,她不想要我們……還真的可以扔掉。」

  「那怎麼辦啊,萩原?」諸伏景光一下子笑彎了眼,看笑話的意思不能更明顯了。

  伊達航表態:「我是無所謂。」

  「人生贏家不要說話。」萩原研二幽怨地道。

  伊達航只好無奈地道:「無所謂坐不坐一桌吧,反正只是吃飯。」

  「可比起其他女生,跟綿星和櫻井吃飯會更清靜吧。」松田陣平摸著下巴思索著,黑眸看到旁邊的金發青年時瞬間亮了,「有了!讓零去勾引綿星!」

  「!!!」

  「咳咳咳咳咳!」

  降谷零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你這個混蛋說什麼呢?!你的國文真的及格了嗎!」

  「對不起,」松田陣平敷衍地改口,「勾搭,勾……勾肩搭背……挑釁!挑釁對了吧?你去挑釁綿星,讓她跟我們吃飯就好了。」

  降谷零捂著臉,蜜色皮膚被松田的話染上了一層一層的熱度,「可為什麼是我?你自己去啊!」

  「哈?」松田陣平滿臉莫名,一副''你在說什麼傻話''的表情,「你倆不剛打了一架嗎?你去挑釁效果更好。」

  「那是正常的格鬥訓練……」

  「而且綿星還在食堂維護你了,」卷毛青年理直氣壯地用著糟糕的詞說著,「趁她現在憐惜你,多好的機會,快去!能不能好好吃頓飯就看你的了金發大師!」

  「松田!你別再說話了!」

  降谷零頓時氣結,耳根的熱度遲遲下不去,一轉頭發現自家幼馴染也在笑。

  「hiro?!」

  諸伏景光強忍著笑意,清清嗓子,清澈的貓眼裡映著金發青年羞惱的樣子,一本正經道:「快去吧,zero,我會給你加油的!」

  萩原研二也軟著嗓音,下垂眼裡全是揶揄,卻說得可憐兮兮:「zero就幫幫研二醬吧,被女生趕去別的桌什麼的,也太丟臉了。」

  伊達航總結:「靠你了,降谷。」

  「你們——!」降谷零不敢置信地看著大家,氣得聲調都上去了,注意到還在聊天的兩個女警,又一下子壓低了,咬牙切齒道,「我不去!綿星根本不是那個意思,是櫻井誤解了……等等,你們不會是故意的吧?」

  降谷零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了。

  明明他都聽出來了,他三個聰明的同期和hiro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其他四人看看彼此,不約而同背過身去。

  降谷零的眼眸不自覺地睜大,娃娃臉染上惱羞成怒的神色,「你們果然就是故意在捉弄我!」

  「噗哈哈哈哈哈哈!」

  「對不起zero!但你的反應真的好有趣哈哈哈哈哈!」

  萩原研二笑了會兒,趕緊提醒大家:「噓——噓——小點聲!會被綿星她們聽到!」

  「咳咳……噗!可還是好好笑!」松田陣平憋不住將臉埋進萩原肩膀上。

  五人的歡笑中,只有降谷零一人的臉是黑沉的。

  警校第一優等生此刻氣得拋棄了嚴肅臉,在淺金色碎發的遮掩下露出一副磨牙吮血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威脅他的冤種同期們:「你們給我等著,下課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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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喜歡I/禮物

  另一邊,綺月也滿頭問號,她搞不懂櫻井理莎的腦回路,只能明說:「死心吧,不管跟誰吃飯我都不會變裝的!」

  「綺月~」

  「撒嬌沒用!噠咩喲!」

  櫻井理莎失望地嘆了口氣,但還是不死心地開動小腦筋,問:「那綺月你的理想型是什麼?這個不能拒絕回答!」知道了之後,她就偷偷把合適的人約去聯誼!然後趁綺月害羞,哄她變裝!

  「理想型?」綺月為難地想了想,扒拉出兩種類型,「比我身心強大的男人……或者溫柔無害的女人吧。」要不在我身邊得多危險。

  幾個旁聽的男生自動開啟分析模式。

  比綿星強大的男人。

  嗯,上次練逮捕術放倒班上一半男生的是誰?

  哦,是綿星綺月。

  那範圍一下子縮小一半啊!

  降谷零不受控制地想起他和綿星的那場近身格鬥,他的肩膀到現在還一動就疼,前臂上的咬痕還沒消退,而綿星……紫灰色的眼眸掃過去,發現綿星手腕上被抓的紅印也還沒消。

  論武力值毋庸置疑肯定是他強,但論結果確實又是他輸了……

  ——等等!他為什麼會去比較這些?!

  降谷零陡然心神一驚,視線再觸到綿星綺月胳膊上的抓痕,頓時像燙到一樣移開。

  與此同時,櫻井理莎發現了重點,不確定地道:「綺月,你剛說了吧,溫柔的女生什麼的……你該不會、該不會是……」

  「雙性戀?」綺月替她將沒說出口的猜測說出來,撐著臉認真思索,「也許?我沒試過,嘛,畢竟誰會拒絕溫柔無害的大姐姐呢?」

  說著,少女微微勾唇,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欸——?!」

  「女人!而且還是大、大姐姐?!」櫻井理莎震驚,她看向綺月,帶著莫名的緊張,「綺月你覺得……」

  「嗯?」

  「你覺得我溫柔嗎?」女警小心翼翼地問。

  綺月差點笑出聲來,「你溫柔,但不無害。」簡而言之不是我的菜。

  「啊。」得到這個答案,櫻井理莎放松地拍拍胸口,但又感覺,居然,嗯?還有點兒失望是怎麼回事???

  「天啊,我竟然覺得綿星不是在開玩笑。」萩原研二的下垂眼都瞪得圓潤了。

  「綿星你怎麼、怎麼……」松田陣平驚得半天說不出後句話,最後干巴巴道,「不過我也不會歧視這種事就是了。」

  綺月眨眨眼:「那謝謝你松田。」

  「我我我,」伊達航懵然間下意識地跟著道,「我也不會的。」

  綺月微笑:「嗯,謝謝班長。」

  「等一下,」諸伏景光反應過來,覺得哪裡不對,頓時手足無措,貓眼裡充滿了茫然和震驚,「這是直接給綿星確認性向了?綿星你不否認?」

  綺月笑眯眯地攤手,「我說了,我沒試過不知道啊。」

  諸伏景光:「……」

  他求救般地看向幼馴染,卻發現金發青年的神色更加復雜,像是沉浸在什麼困頓中沒有走出來似的,眼神都沒有焦距,顯示是沒在聽他們說話。

  諸伏景光:「???」

  「zero?」他在金發青年面前揮了揮手。

  降谷零遲鈍地眨了下眼,看到面前的諸伏景光,像是重新被喚醒開機一樣,猛地坐直了身體,放空的眼神重歸清明,帶著絲慌亂道:「hiro?」

  諸伏景光半是疑惑半是好笑,「你走神了。zero在想什麼呢?」

  想什麼……降谷零眼神閃爍,有些不自在,他不會對景光撒謊,但一時又不知道怎麼說,場合也不對,猶豫了下,只能模糊地道:「有些事沒想明白,一下子入神了。抱歉hiro,你剛說了什麼嗎?」

  諸伏景光認真看了降谷零幾秒,直把對方看得微微避開他的眼神,心裡才浮現一絲了然。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相伴成長,從孩童走到成年,一直至今,共擔喜怒哀樂,共享心事,實在是太熟悉彼此了,都不用說話,他都知道零現在的狀態。

  不過現在不是詢問的好時機,黑發貓眼青年清清嗓子,眨眼間藏起狡黠的光,對幼馴染道:「我們在說,綿星喜歡女孩子。」

  降谷零遲疑地眨眨眼。

  hiro……剛才說什麼?綿星怎麼了?

  「欸——女孩子?!!」

  其他人嚇了一跳。

  「嚇!」同被這聲嚇到的綺月拍拍胸口,她看看陷入呆滯的金發青年,疑惑地問諸伏景光,「他怎麼了?大家都驚訝完了他才驚訝,反射弧這麼長,不像他啊。」

  「嘛,走神了吧,我也不知道呢。」諸伏景光微微歪頭,少許碎發別在耳後,充滿干淨的少年氣,一雙圓潤上挑的貓眼直視著誰時,自然而然透露出一種無辜感。

  於是綺月疑惑的目光重新投回降谷零。

  金發青年對上茶紅色的漂亮眼睛,結巴道:「你、你喜歡女孩子?」

  綺月挑挑眉,重復回答道:「我沒試過,我不知道。剛才諸伏問過我類似的話。」

  hiro?降谷零恢復理智冷靜,轉頭看向幼馴染。

  諸伏景光眨眨眼,笑意漫上嘴角,「對不起zero,我剛才說得不准確,是'綿星可能喜歡女孩子'。」

  「???」

  降谷零抿著唇,用眼神強烈傳達自己的控訴。

  -hiro你絕對是故意的!

  諸伏景光不緊不慢地回看過去。

  -那zero能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麼嗎?

  降谷零語塞。

  諸伏景光靜靜看著他,貓眼清澈。

  降谷零捂臉。

  這波——金發青年落敗!

  綺月雖然看不懂他們幼馴染的眼神交流,但也看出了諸伏景光剛才是故意在逗降谷零。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的,明明降谷零是綜合實力最強的那一個,從理論到實踐各種科目均是top1,有天賦也就罷了,還過分認真努力,不管怎麼看都是當之無愧的警校第一。

  按理來說別人對他或是佩服、或是羨慕、或是敬而遠之,那都是正常的,但偏偏諸伏幾個人就是喜歡逗他,喜歡看他炸毛的樣子。

  雖然確實很好玩就是了超像大狗狗的說……咳咳咳!

  綺月搖頭將不正經的想法趕緊揮去。

  這可是波本啊!那個朗姆都贊過的、神秘主義的超級情報專家波本威士忌啊!怎麼能想著逗他呢!你得警惕他才行啊綿星綺月!

  正想著,下課鈴響起,教官宣布下課。

  宛如一聲號令,松田陣平、萩原研二、諸伏景光和伊達航不約而同地起身向門外衝,剩下的金發青年一躍而起,踩了下板凳借力,矯健的身影在半空中弧線飛過,伴隨著「別跑!我忍你們一節課了!」的怒吼,緊追而去。

  剛還想著要警惕波本的綺月看著這一出,面對打打鬧鬧的五個男生默默地別過臉去。

  不能看,越看越覺得有剛才那種想法的自己像個傻子。

  「還敢看我笑話!接受制裁吧卷毛混蛋!」

  「可惡!為什麼逮著我揍啊金發混蛋?!」

  「就是你起的頭啊!還有你們三個!都別跑!」

  「就是!別跑!同甘共苦啊!!!」

  降谷零右臂狠狠勒著松田陣平的脖子,左手拽著萩原研二;松田陣平一手諸伏景光一手伊達航,那架勢是死也要拉著兩人下水。

  而諸伏和萩原既想逃跑,又想救自家幼馴染,於是又去拉扯對方的幼馴染,中間夾著想當和事佬沒當成的伊達航。

  最後誰也不撒手,十條胳膊像麻花一樣纏著,五個人扭結成一團,又擠又疼,表情看著一個比一個凶狠。

  嚇得教室門口的男警都不敢靠近,停留在五步遠徘徊。

  「那個——」

  「哈?」卷毛青年被打擾干架,一抬頭就是一張帥氣的臭臉,凶氣滿布的黑眸惡狠狠地瞪過來,「你誰啊!」

  男警吞了口口水,將手裡的盒子放到地面上,以倍速說著:「綿星綺月是你們班的吧?傳達室說有她的東西,教官讓送過來,以上!」說完撒腿就跑。

  五個人看看彼此。

  「你松手!」

  「你先松!」

  「你先!」

  「夠了!」伊達航頂著腦門青筋,盡量心平氣和道,「我說一二三大家一塊松手。一、二、三!」

  「……」

  「你倒是松開啊!」

  「那你怎麼不松開?!」

  「哈!我松開了豈不是上了你的當!」

  「你們還覺得很驕傲是嗎?!」

  「……」櫻井理莎挽著綺月的胳膊,看著面前擋路的「麻花團」,認真地問,「咱們怎麼出去?」

  綺月深吸一口氣,示意理莎後退,隨後攥起拳頭,上去就是一人一記拳!

  「別擋在教室門口啊你們這些混蛋!!!」

  「嗷!好疼啊!」

  「嘶——你別砸我受傷的肩膀啊綿星!」

  「斯密馬賽!」

  「嗚嗚嗚研二醬不是故意的!」

  「都說了趕緊松手啊!」

  櫻井理莎站在一邊看好戲,感覺被叫破「暴力冷美人」的稱號後,綺月是真暴力了不少。

  再看看還沒拆開的「麻花團」。

  嗯,也許是被迫破功吧。

  綺月嘆了口氣,從「麻花團」的身邊擠出去,拿起地上的木盒。

  禮物?

  誰會送她禮物呢?

  綺月沒有第一時間打開,而是仔細檢查手裡這個木盒。

  長方形,有些沉,側面有提手,晃動時沒有聽到聲音,表面沒有標識,重要的是,這個盒子的形狀……

  像一個酒盒。

  --------------------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名柯用互動測試搞戀愛養成?!》已在文案下放置

  *推推基友的文~《咒術師也打網球嗎》by鹿嶼川

  木下川,一個潛伏在立海大網球部的咒術師。

  以後千萬別信五條悟那家伙的話,潛伏什麼的都是鬼話,還有,誰說作為咒術師就不能打網球了!

  ……

  對於木下來說,監護人五條悟和七海以及網球部那群前輩大概是他最為特殊而又重要的存在了。

  雖然他的監護人經常性消失又時不時有些抽風坑人的舉動,比如經常不負責任地將他丟給七海大叔。

  但他心裡一直很清楚,是五條悟最初教他的咒術,是大叔和網球部的前輩讓他逐漸放下過去,是他們將他從那個滿是噩夢的泥潭裡拉起來……

  可孤獨終究是人的宿命,而他的宿命也早在那個人開口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注定。

  #咒術師並不會毫無悔意的死去,但會為了重要的人舍棄一切#

  完結開新:《我只是想打網球而已》,cp幸村,現任部長前輩×下任部長後輩組合。

  鹿嶼川 《咒術師也打網球嗎》絕贊更新中,接檔文是前後輩酸甜可口的戀愛,專欄還有已完結的運動競技系的文,請不要大意地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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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聯誼I/酒精

  這個猜想一浮現出來,誰送的基本就可以猜到了。

  她竟然送來了禮物。她回國了?

  綺月心情很復雜,說開心是有的,開心之余還有一些猶豫。

  表現在外的就是少女抱起禮物後開始走神。

  頭低垂,睫毛眨都不眨,茶紅色的雙眸無聚焦得放空,唇也緊緊抿著,雖然表情沒什麼大變化,但細白的手指卻一直不自覺地摩挲在淡棕色的木盒棱角邊緣處,透露出了情緒的不安穩。

  櫻井理莎和身後已經拆開的「麻花團團員」對視一眼。

  他們本來沒有要探究綿星綺月隱私的意思,如果綺月願意跟他們分享,他們會很樂意,如果不願意他們也尊重,畢竟關系還沒到那種親密無間的程度,但不得不說,她現在的樣子成功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她現在的樣子……

  降谷零在心裡打了個比喻:宛如被親近之人打傷的貓貓再碰見那個人時,一副想信任靠近又傷心警惕的樣子,爪子探出去又瑟縮地收回來,整只喵低迷又茫然。

  他向櫻井理莎使了個眼色,女警會意,率先上前幾步,將頭搭在綿星綺月的肩膀上,故作好奇莽撞地問:「吶吶,這是什麼?」

  被肩膀的重量和女生的柔軟氣息驚醒,綺月睫毛輕顫,下意識地收緊手指,被木盒的棱角硌得發疼,略帶慌忙道:「啊?我不知道,還沒打開呢……」

  「欸——看著好貴的樣子!」

  綺月一愣,不等轉頭,五個高大的男生直接包圍住她們。

  剛才說話的萩原研二摸摸下巴,桃花眼盯著木盒分析道:「這看起來像酒盒。」

  「你喝酒?」松田陣平抬頭看了眼綺月,黑眸裡是肆無忌憚的笑意,他用胳膊肘拐了下伊達航,「班長!這有違背校規的人!抓她!」

  「咳咳咳,」伊達航望天望地,糊弄道,「只要綿星不在學校裡喝就不算違規。」

  諸伏景光歪頭看過來,湛藍的貓眼閃動著輕柔的光,「它看起來很重,需要幫忙(拿著)嗎,綿星?」

  「我們能看嗎?」降谷零直白地點出自己的心思,刻意說著,「很好奇裡面是什麼啊,不會真是違規的危險品吧?會被教官發現的……」

  又是違規又是危險品,還想在學校好好潛伏的綺月聽著極為刺耳,直接打斷他:「送進警校的東西教官肯定檢查過了呀!」

  綺月自己說完也反應過來了,如果裡面真的是酒或者夾帶有信,那連教官都覺得沒問題,她也就不必擔心別人看了。

  想著,綺月狐疑地看了眼降谷零,他不會是故意這麼說的吧?

  然而對上金發青年清澈無辜的半垂眼,和認真疑問的眼神,「……」莫名有種被噎住的感覺,綺月低頭掀開盒蓋,「那就一起看吧。」

  盒蓋打開的那一瞬間,五個大頭就湊了上來,肩膀後還有一個女生在使勁踮腳探頭,綺月被包圍在中間有種窒息的感覺,尤其是這五個憑借身高就極具壓迫感的青年,把周圍的光遮擋得嚴嚴實實,只留給她頭頂一小片天空。

  綺月一秒幻視自己是那只被五只大狗圍著逗弄、還沒有大狗腿高的貓咪,貓咪後面的樹上還跟著上躥下跳吃瓜的花栗鼠。

  綺月:「………………」

  「真的是酒!蒂她……是利口酒哎,」櫻井理莎歪著腦袋念出酒瓶上的標志,聲音忽然興奮起來,「綺月,今晚聯誼你可以帶著喝啊!」

  「啊。」綺月暗自深吸一口氣,被警察貼著耳朵叫代號什麼的——啊啊啊頭皮發麻!

  「這還有張賀卡。」萩原研二拿起賀卡遞過來,雖然他有意識得不去看上面的內容,但賴於絕佳的視力,他還是瞄到了署名位置有一個梅子色的口紅唇印。

  眼見黑發女警接過賀卡,看見那個醒目的唇印後嘴角也是一抽,表情松動了不少,萩原研二趁機問:「是朋友送的禮物嗎?」

  知道越遮掩越可疑,綺月反手將賀卡展示出來,簡單道:「是那位教我化妝變裝的老師,她恭喜我當上警察。」

  拋開別的不提,特意將這種禮物送進警校,這確實是那個愛看戲的女人能干的事。

  老師?降谷零暗自疑惑,可她拿到禮物時的反應,跟課上回憶起老師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啊。

  「是變裝老師嗎?」萩原研二倒是了然道,「難怪。」

  伊達航疑惑:「怎麼說?」

  萩原研二指指酒瓶周圍放置的紅色玫瑰,還有那張寫有むCongratulationめ的賀卡,「這些玫瑰上都特意灑了金色的香粉;賀卡的字也不是普通簽字筆寫的,而是眉筆;口紅是最近流行起來、但亞洲人很少能駕馭得了的色號,雖然我沒記住叫什麼,但聽女警們說是熒幕大明星莎朗·溫亞德帶火的。」

  「口紅?女警?大明星?」松田陣平無語地吐槽,「不愧是你啊hagi,你還跟她們聊這些?」

  「只是聽她們說起過而已啦!」

  聽到熟悉的名字,綺月眼神微動,但她沒動也沒說話,甚至任由諸伏景光拿走賀卡,反正上面只有一句祝賀。

  諸伏景光用指尖輕輕摸了下賀卡的字跡,「淺棕色,微黏,蠟質……原來是眉筆嗎?」

  降谷零跟著看,毫不吝嗇地贊嘆著:「好厲害啊萩原!」

  「你竟然能認出這是眉筆?!」身為女生的櫻井理莎表示震驚。

  「這不算什麼啦,」萩原研二笑著解釋道,「我姐姐中二……咳咳,中學的時候曾模仿美國電影裡的女間諜,用媽媽的口紅眉筆眼線筆給我和小陣平寫小紙條,現在想想真的很好玩啊!」

  松田陣平也被勾起了回憶,噗嗤笑出聲:「現在可千萬不要在千速姐面前提這事!」

  其他人想像那個畫面也哈哈笑起來。

  只有綺月一邊微笑一邊眉心直跳。

  女間諜嗎……哈、哈、哈。

  還有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真不能想他們以後見過貝爾摩德後的樣子,想起此時此刻他們一定會有想掐死她的衝動吧?哈、哈、哈。

  「對了,晚上聯誼我們幾點走?」綺月拋出另一個話題引開大家的注意,假裝自然地將賀卡拿回來、放好、再扣上盒蓋。

  櫻井理莎看看時間:「跟大家說好的是7點到居酒屋,現在不到6點,我們回宿舍收拾收拾就可以出發了。」

  「居酒屋?商業街那邊嗎?」

  「嗯嗯,聽說是新開的店,是吧,萩原?」

  「啊,」萩原研二撩了下碎發,帶著點小自得,笑著眨眼,「這可是我精挑細選的店,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也會滿足小陣平你們喝酒的願望。」

  其余四人看看彼此,嘻嘻哈哈笑著。

  「那我們就保持期待啦~」櫻井理莎俏皮地應了一句,挽住同伴的胳膊道,「走吧綺月,我們先回去換衣服。」

  「好。」

  *

  綺月回到自己宿舍沒有第一時間梳妝,而是將酒盒擺在桌上,拿出工具刀將它拆了個稀巴爛,在一堆木屑裡翻找了一遍,又把昂貴的玫瑰全都搓成了花瓣,確定沒有加塞紙條什麼的,這才收手。

  最後拿著賀卡對著酒瓶看了許久。

  貝爾摩德。

  綺月對待她和琴酒有著同樣的復雜心情,不見面、只靠手機聯系的時候,她能很好得控制情緒,像上一世20歲的蒂她那樣對待他們。

  但現在看到對方的禮物、字跡,她就會忍不住去想:上一世她的死跟他們到底有沒有關系?他們知道處決令的事嗎?組織內的懲處行動一向都是琴酒負責,那她的處決令為什麼是朗姆發的?她死的時候,他們倆又在哪兒?

  這些疑問被她壓在心裡沉甸甸的,重生之後她有意避開與貝爾摩德、琴酒的見面,就怕面對面的時候會忍不住問出口,或者心緒不穩被看出端倪。

  避了小半年,沒想到現在貝爾摩德竟然主動送來了禮物……那恐怕離她們真正見面也不遠了。

  仿佛堅實的外殼突然被敲開了一個小口,被壓死的疑問伴隨著噴湧的煩躁咕嚕咕嚕翻了上來,像重新沸開的一鍋熱湯一樣,令人煎熬。

  這種煩躁一直到她坐在居酒屋內都沒能平息,看到面前的酒瓶就心緒不定。

  綺月心不在焉地聽著桌上大家的笑談,等服務員將小菜送上來後,她果斷開了酒瓶蓋。

  「都拿來了,不如一起把它喝了吧?」綺月笑盈盈地提議道。

  趕緊喝完趕緊扔掉。

  蒂她荔枝利口酒雖然源自法國,但在亞洲發展更為迅速,尤其深受霓虹時尚女性的喜愛,所以綺月被送這種酒旁人不會覺得突兀,她帶著來聯誼也很正常,而利口酒法稱即為餐前或餐後酒,放在正餐前喝也完全沒問題。

  雖然在和式居酒屋裡喝好像有些奇怪,但櫻井理莎帶頭的女警們都不在意,紛紛響應綺月,甚至挑選起了自己喜歡的果汁,當場調配雞尾酒互相分享。

  「我就不用了。」降谷零婉拒了熱情的女警,端起自己的杯子笑道,「我還是更喜歡啤酒。」

  「我也不了。」諸伏景光溫言謝絕,「對我來說,它口感太甜了些。」

  「也是。」被拒絕女警也無所謂,看看剩下的兩人,猛漢本漢伊達航,和氣勢充滿攻擊性的松田陣平,果斷收回了酒杯,笑嘻嘻道,「那班長和松田同學肯定更不喝了!」

  「嘖,誰要喝這種甜滋滋的玩意。」正菜還沒上,松田陣平撐著頭有些提不起勁,眼神往旁邊的空位一瞄,皺眉想著hagi怎麼還沒來?

  「哈哈謝謝你們的好意,」伊達航對女警們爽快地笑道,「我女朋友喜歡這類雞尾酒,我陪她喝過一次,怎麼說呢?還是啤酒好喝!」

  「哇!班長有女朋友了啊!」女警們興致勃勃地湊在一起討論,「說來也是,伊達班長看著就很有安全感啊,有女朋友很能理解呢。」

  有女警順勢問伊達航旁邊的人:「那松田君呢?」

  「哈?」卷毛青年撐著頭姿勢都沒變,只是不耐煩地抬眼看來,沉壓的黑眸和帥氣的一張臉瞬間散發出惡霸的氣息。

  女警干笑道:「啊,沒有也能、能理解。」

  櫻井理莎在一邊笑得不行:「松田你這樣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綺月歪著腦袋,注意到卷毛青年頻頻看往包間門口的小動作,嘴角輕翹,「單身也沒關系,有萩原呢。」

  「?」松田陣平滿臉迷惑。

  「這話有意思。」櫻井理莎忍著笑,一本正經地建議道,「不如松田你和萩原湊一對好了,我們不介意這種事。」

  女警們配合地玩笑著:

  「對對對,不介意!」

  「欸?可這樣不就讓這世上少了兩個優秀的男朋友嗎?」

  「可是多了一對養眼的情侶啊!」

  「嗚嗚嗚幼馴染賽高!那這麼說,降谷你和諸伏——」

  「咳咳咳!」降谷零嗆咳了幾聲,忙放下杯子否認,「我和hiro可沒這個打算!」

  說著他暗暗瞪了綺月一眼,又在背後起頭挑事!

  綺月對隔空拋來的控訴佯裝看不見,端起酒杯慢慢啜飲。

  諸伏景光也哭笑不得,耳尖地聽到門外的動靜,他微笑著禍水東引:「如果松田和萩原在一起,我和zero也會支持的。」

  「喂!我說你們夠了啊——」

  松田陣平反應過來,剛一炸毛,包間的拉門就被拉開了。

  「哎呀,我這剛到,好像就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萩原研二含笑一揮手,對大家單眼眨了個wink,「晚上好~」

  「萩原君!!!」看到半長發青年輕佻多情的笑容,女警們的熱情瞬間提升了八個度。

  「抱歉我來晚了。」

  萩原研二邊落座邊解釋著,自己在路上碰見一個老婆婆上不去台階,就幫忙將人背了上去,沒想到婆婆的大吉簽怎麼也找不到了,於是又跑去神社幫她抽簽,直到抽出大吉為止,一來一回就耽誤了這麼久。

  綺月把玩著酒杯,聽完這一通解釋,無語道:「這也太巧了吧。」

  櫻井理莎也吐槽:「是啊。」

  綺月:「理由編得不走心呢。」

  櫻井理莎:「老實說我還沒抽到過大吉簽,萩原這麼短時間就抽出來了?也……」

  話還沒說完,只聽女警們雙手捧著臉,個個星星眼,超級捧場地贊嘆著:「啊——亞~撒~西~~~~~」

  「太……瞎……扯……了……」櫻井理莎最後的話慢慢消失在嘴裡,眼睛慢慢瞪大。

  而綺月聽著房間裡的立體環繞夾子音,一個激靈,微醺的頭腦都清醒了幾分。

  兩個女生與桌對面的伊達航、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面面相覷,五個人十只眼裡都寫著:「她們竟然信了?!」

  只有松田陣平擺著死魚眼,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有萩原研二這個社交能手在,剛才在松田等人那裡受到冷遇或者干巴巴禮貌待遇的女警們瞬時更熱情了。

  而萩原不僅會照顧女生,也會關注其他人,明明擁有吸引女人的魅力卻不會惹得其他男生討厭,這也是很神奇,於是其他來聯誼的男警們也被帶動得參與進來,氣氛變得越來越熱烈。

  至於興趣沒那麼大的綺月等人,有萩原牽引注意力,他們可以好好吃飯,偶爾回應兩句其他人的交談,不熱絡也不冷場。

  「有萩原在真不錯啊。」櫻井理莎笑著感嘆。

  綺月也發自內心地點頭:「很厲害。」

  這種吃飯的氛圍感非常棒,既不覺得孤單,還不用費心費力跟別人聊天,而這全是萩原研二一個人控場的結果,這是什麼天賦啊!必須給他點個贊!

  原本低落的心情也被治愈了不少,綺月見酒瓶裡還有不少酒,就准備再倒一杯。

  沒想到有人比她快一步拿起酒瓶,半路截胡。

  「?」綺月一看這手的古銅膚色就知道是誰,迷惑的眼神順著手、胳膊的方向看去,「你不是不喝嗎?」

  「我不喝。」降谷零回著話,頭都沒抬,仔細看了眼酒的度數,順手就將酒瓶放在了遠離綺月的地方。

  綺月滿腦袋問號,不可置信地問:「你這是,不喝也不打算讓我喝?」

  金發青年終於抬頭,認真地問:「你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嗎?」

  綺月懵,她哪記得,但被對方直直盯著,她嘴硬反問:「你知道?」

  降谷零的視線向下掃了一眼,很快又轉開,低聲道:「你脖子都紅了。」

  綺月低頭,恍然。

  今天她穿的上衣風格比較休閑,V字領口開到了鎖骨下,而她是喝酒上臉的體質,因為化了妝,臉上的紅暈被粉底遮蓋了看不見,但脖子和鎖骨中間這一塊卻紅得很明顯。

  綺月不在意地解釋道:「只是會上臉,喝得不多。」

  降谷零覺得頭疼,想說「你難道不知道這種體質不適合過多飲酒嗎」,又憶起今天她收到禮物前後的變化,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嘆了口氣,將兩人之間的壽司盤推過去,「喝太快了容易醉,先吃點東西吧。」

  反正就是不把酒瓶給她是吧?綺月撇撇嘴,又不想在這種場合爭論,只好拿起筷子,戳起個壽司就狠狠塞進嘴裡!

  或許是他也喝了酒的緣故,少女泛著緋紅的纖細脖頸莫名讓人看了生躁,降谷零的眼神一直不敢多做停留,直到現在才後知後覺她在吃什麼,連忙伸手,「等等!」

  結果當然是阻攔不及。

  綺月剛咬了一口,只覺得一股辣意直衝天靈蓋,鼻子一酸,眼淚嘩得就冒出來了,「咳咳咳咳咳!」

  降谷零哪還顧得上自己的情緒,連忙倒了杯水,見她嗆得不行,有些哭笑不得:「你吃之前都不看一眼的嗎?那麼多芥末你怎麼敢一口吃進去?」

  「你……咳咳咳!你還說!」綺月捂著嘴,含含糊糊地控訴他,「你故意的吧!把芥末壽司往我眼前推!」

  看到她水潤的眼眸和眼角的淚花,降谷零心虛地不敢說話,他剛剛就是隨手推了盤菜想著不讓對方喝酒,根本沒看盤子裡是什麼,等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芥末的威力瞬時而威猛,但綺月強行把嘴裡剩下的壽司也咽了下去,生生將威力延長了,導致眼淚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其他人注意到這裡的動靜,紛紛看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

  「綺月你哭了?誰惹的!」

  「零/降谷/小降谷你怎麼把女生惹哭了啊?」

  「啊?芥末?」

  在降谷零「我沒有欺負她」「就是不小心吃了口芥末」「真不是我惹哭的」各種忙亂的解釋中,綺月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將那盤壽司直接端下桌,眼不見為淨。

  知道原委後,櫻井理莎笑得好大聲:「哈哈哈對不起綺月!這是我點的,本來是好奇它是什麼味道……噗!」

  綺月伸手就將壽司又端了回來,「不行!那你也得吃!自己嘗啊!」

  降谷零也自覺夾了一個,並把最後一個強行塞給了同樣笑得好大聲的松田陣平。

  「走開啊金發混蛋!誰要吃這種東西!」

  「張嘴!同甘共苦啊卷毛混蛋!!!」

  最後四個人在一片「哈哈哈哈哈哈」聲裡哭得稀裡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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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放置預收《名柯用互動測試搞戀愛養成?!》~

  《名柯》完結周年時推出了一款乙女向戀愛養成游戲。

  只看過幾集童年陰影的妃梨繪好奇點開游戲,就突然失去意識,再次醒來,已經掉入游戲之中。

  系統:是這樣的,我是戀愛養成游戲的向導,但現在被奇奇怪怪的互動測試論壇綁定了!只要你助我擺脫困境,我就送你嶄新人生!

  妃梨繪:沒聽懂……新型詐.騙手段?

  當熱度爆表的互動測試結果,與乙游撞出火花——

  【測測你的社恐指數有多少?】

  人群突然變得讓妃梨繪感到害怕緊張,外人只以為是在逃犯人讓她受到驚嚇,她無法言明,只能每天躲在屋裡。

  把人拉出來逛超市的社交達人-萩原警官嘆了口氣,脫下外套罩住哭泣的女孩和他,蒙住她的眼,在黑暗的小空間裡輕聲安慰。

  【准確率超高:你的命定戀人會擁有哪些特質?】

  系統宣讀測試結果:「沒事,就是會心動過速,臉紅腿軟,呼吸加快,想要貼貼抱抱一刻不分離……」

  商場,卷毛警官只好拖著非要跟他生死與共的「累贅」艱難拆彈。

  面紅耳赤的妃梨繪:誰要跟你生死與共!這不是走不了嗎/欲哭無淚!

  【職業測試:適合你的職業方向?】

  酒廠財務部平平無奇新晉員工·妃梨繪:這誰?不就是出去賣酒嗎,怎麼報賬這麼高,是想假公濟私吧?駁回!

  波本:?有意思。

  【測測你擁有哪種危險人格?】

  「TA是自七年前出現的危險人物。TA拆彈後大肆嘲諷警視廳無能,就因為炸彈毀了TA坐摩天輪的興致;TA用臥底搜查官的信息勒索公安,用潛伏間諜的信息勒索酒廠,兩頭通吃;TA還……紅黑兩方稱呼TA為むBratめ,對其又愛又恨。」

  「……」妃梨繪沉默半晌,「這說的是我?」

  系統肯定:「是你。」

  【測測你的性格像什麼動物】

  面對頂著貓科動物的耳朵,眼神卻透露著「你看起來很好吃」意味的蘇格蘭,妃梨繪和背上的mini鳥翅膀一同瑟瑟發抖。

  【ABO身份屬性及信息素測試(柯學版本)】

  妃梨繪頸間多了一個choker。

  酒廠緊急召喚,琴酒易感期需要幫忙。

  妃梨繪:易感期是什麼?怎麼幫?

  ……

  原來那不是choker而是O的專屬止.咬器嗎?!

  可怕的是,找她幫忙的不止一人。

  妃梨繪看著醫院給出的多人信息素匹配度報告陷入沉默。

  【來測測你能渣到什麼程度?還有救嗎。】

  妃梨繪:?它是不是在內涵我。

  系統:你還是先處理一下手機信息。

  妃梨繪疑惑查看,眾人竟同時向她發來邀約!

  那干脆約到一起。

  系統:……修羅場?


第28章 心動I/救救

  「哈哈哈小陣平哭得也太傻了!」

  萩原研二拿出手帕給幼馴染擦淚痕,被羞惱的松田陣平一把推開。

  「走開啊hagi!不要把我當小孩!」

  直到服務員再次敲門上菜,四個人才終於平復下來,只是仔細看的話,眼周都還有淡淡的紅——嗯,某人的黑皮膚看不出來。

  不過經過這一鬧,大家也更放得開了。

  降谷零向幼馴染稱贊這家店的小菜口味不錯,諸伏景光見他喜歡,就說自己也會做,改天可以教他。

  「畢竟zero對料理完全不拿手啊。」黑發青年笑得揶揄又溫柔。

  桌對面的兩個女警大膽搭話:

  「那諸伏也可以做給我吃嗎?」

  「我一點也不介意降谷君的手藝,也做給我吧!」

  「別想了,」旁邊喝啤酒的松田陣平聽見後,大拇指一指降谷零,壞笑著調侃道,「這個家伙只喜歡比他年長的女醫生,對別人感興趣為zero。」

  女警也沒不好意思,反而抓住了松田陣平話裡的重點,「醫生?」

  她下意識地看向某個正享受美食的同期,露出八卦的笑容,「綺月?」

  「啊?」綺月端著醬油碟,懵然回首。

  這張桌子就這麼大,她倒是也聽見了左右的談話,但沒想到話題會轉向她。

  「降谷君喜歡的類型是醫生啊,綺月——」女警們紛紛衝她使勁使眼色。

  其他幾個男生也紛紛豎起了耳朵。

  「你們瞎起什麼哄啊。」綺月哭笑不得,卻沒放在心上,眼疾手快得將最後一個天婦羅收入盤中,隨口點撥她們,「先不說年齡,松田剛才形容的關鍵詞那麼具體,這一看就是有明確的目標人物啊。」

  話說上一世波本有女朋友嗎?倒是聽說過他在女人堆裡的好人緣,但具體有沒有女人那誰知道啊……不過,「討女生歡心」這一點,噗!是跟萩原研二學的吧!

  綺月在心裡肆意嘲笑,而女警們驚訝地看回松田陣平和降谷零,「欸?!真的嗎?原來降谷君是有具體喜歡的人嗎?」

  雖然松田知道答案,但涉及好友的隱私他沒回答,而是交給降谷零自己。

  金發青年迎著大家好奇的視線,眼神卻若有似無地看向又低頭夾菜、絲毫不關注答案的某人,笑容自如,又簡明扼要地答道:「是初戀。因為小時候我經常受傷,都是附近診所的女醫生幫我治療,所以……」

  在霓虹,初戀更傾向於「第一次對異性產生好感」,不一定是戀愛的意思。基於這個定義,每個小男孩小女孩的初戀通常都是身邊比自己年齡大、甚至大很多的異性。

  降谷零說的「初戀」顯然就在這個範疇內。

  換句話講,這個初戀跟他是沒可能的。

  而觀察力敏銳、且情商在線的諸伏景光、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已經注意到了降谷零剛才回答問題時,視線的落點所在,再結合平日裡的一些小細節,一時間個個心有所悟,雖沒說話,但看向金發青年時嘴角、眼神都帶上了抑制不住的調侃笑意。

  降谷零收到左右好友的眼神信號,依舊鎮定自若地正坐著,只是身體略顯僵硬,耳根泛著一陣陣的熱度。

  倒是有女警想通「初戀不可能」這個邏輯後,脫口而出:「那綺月你還有機會啊!」

  「噗咳咳咳咳!」

  既芥末之後,綺月成功再次被嗆到。

  她有個鬼機會啊!你們知道這是誰嗎?!未來的波本威士忌啊!跨國犯罪組織的情報專家啊!了不起的公安/警察臥底搜查官啊!

  他跟她?開什麼玩笑?!這是要她死啊!

  綺月拍著胸口,另一手連連搖擺拒絕,連身體都條件反射地後仰以表示抗拒:「你們非逮著我干嘛呀,我又不合適,下次聯誼你們直接奔著'年長的女醫生'找,學校裡肯定有——而且他現在也不一定喜歡這個類型啊!對吧?」

  綺月說到最後殷切地看向降谷零,示意他把話重新接過去。

  但沒想到,金發青年抿著唇,定定看了她兩秒,直接低頭拿起筷子吃飯了,壓根不搭理她。

  「?」憑白得了個冷臉,綺月滿臉茫然。

  她遲疑地問理莎:「誰又惹他了?」

  「啊,這,可能是餓了吧。」櫻井理莎干巴巴地笑了笑,轉頭招呼大家,「吃飯,吃飯,都吃!」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在心裡都快要笑瘋了,表面上卻配合著轉移大家注意力。

  「嗯!這個好吃!」

  「對對對,都嘗嘗這個!」

  松田陣平在感情方面是遲鈍了些,但也不是傻子,邏輯推理能力更是沒得說,若說之前他還沒完全領悟,現在看完這一出,那還有什麼不清楚的,頓時向金發混蛋投去了憐憫的目光。

  而諸伏景光也在擔心自家幼馴染。

  剛才綿星受到驚嚇的表現以及說的話,他們都看見聽見了,那真是一點都不作假。

  可就是這樣才糟糕。

  被喜歡的女孩子避之惶恐不及什麼的……怎麼想都很讓人受挫啊,zero沒事吧?

  「怎麼了hiro?」見他不動筷子,金發青年歪歪頭問。

  諸伏景光猶豫道:「zero你……」

  發覺好友在擔心什麼,已經調整好情緒的降谷零無奈地笑笑,湊近了壓低聲音道:「是有點氣悶,但我不至於跟不開竅的人置氣。」

  「而且,咳,」金發青年不好意思直視幼馴染的眼睛,略偏了偏頭,兩頰深色皮膚上暈起不明顯的淡紅,燙得他發癢,他忍不住撓了撓臉頰,低聲道,「我也才剛明白自己心意不久。」

  諸伏景光微微一愣,隨後就被對方又別扭又直率的矛盾言行逗笑了。

  他是關心則亂了,是了,zero也才剛想明白自己的心意,根本沒對綿星透露,更沒采取行動,他在擔心什麼啊?

  想通後,諸伏景光忍俊不禁地道:「以綿星的性格,你還有的磨啊,行動計劃可要好好做。」

  「不急,」暖燈下,金發青年笑得自信溫柔,「我很有耐心。」

  誰料,降谷零這話都沒出這個房間,就差點破功。

  綺月正吃著飯,有女警湊過頭來問:「吶,綺月,聽說你的理想型是比你強大的男人?」

  綺月習以為常,「又是理莎說的?」

  櫻井理莎躲在一邊看天看地,假裝聽不見,而女警們嘻嘻笑著湊在一起,問綺月:「你看,警校前幾可都在這兒了,有你喜歡的類型嗎?」

  綺月一愣,這問題讓她怎麼回答,今晚是跟這種話題過不去了是嗎?也對,畢竟是聯誼。

  她快速掃了眼桌對面的五人,想好說辭,笑著道:「警校前幾就比我強嗎?不一定吧。」

  「哈?你在說什麼鬼話啊綿星?」松田陣平立馬坐直身體,雙目灼灼地看過來。

  綺月狡黠一笑,「格鬥課我可是贏了降谷。」

  正全神貫注偷偷聽她說話的降谷零:「?」

  他趕忙道:「再比一次我絕對不會輸的!」

  松田陣平聞言,對同期投了個恨鐵不成鋼、還摻雜著同情憐憫的復雜眼神。

  「???」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降谷零做了個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

  「他不行,」松田陣平嫌棄地收回眼神,對綺月招手,作勢起身,「走!咱倆出去打一架!」

  降谷零成功炸毛,「你說誰不行呢卷毛混蛋?!」

  「誰輸了誰就是!」

  「小陣平,不要跟女生打架啊。」萩原研二壓住躁動的幼馴染,無奈撫額,「而且這是打一架的事嗎?不是在說小綿星喜歡的類型嗎?」

  「就是啊,」降谷零轉頭控訴某個愛背後挑事轉移話題的少女,「好好回答問題啊!不要老想著轉移矛盾!」

  剛剛提問的女警連忙道:「是啊是啊!啊不是,我是說,只是問綺月個問題而已,不答也行,不至於打架的!」

  其他女警也附和著:「我們不說理想型了!就問……問……對了!綺月有初戀嗎?」

  咦?這個問題?綺月點點頭,「有。」

  「嗯嗯,沒有也——欸?!有?!!」

  綺月好笑地看著沸騰的眾人:「很奇怪嗎?」

  「也不是。」櫻井理莎飛快地回答。

  「怎麼說呢……」萩原研二斟酌了一下說法,道,「就是更令人好奇這位'初戀'是什麼樣的人了。」

  松田陣平一手撐著大腿,身體前傾,擺出審問的姿勢,眼角余光快速瞄了眼某金發同期,直言問綺月道:「是混血兒嗎?」

  綺月迷惑地眨眨眼:「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問……但他確實是混血兒。」

  「他?」諸伏景光敏銳地抓住重點,「是位男性。」

  綺月好笑地點頭,「男性。」看來她的性向不明在諸伏心裡是留下了深刻印像。

  伊達航察覺出同期們的心思,心領神會地接著問道:「那他是和降……咳咳咳!是和娜塔莉一樣的金發嗎?」好險!差點說漏嘴了!

  綺月沒聽見中間的改口,笑著調侃回去:「班長和女朋友還真是甜蜜啊,三句話不離對方,沒事,不用不好意思。」

  伊達航裝傻地嘿嘿笑起來。

  「不過很遺憾,」綺月聳聳肩,「他是銀發。」

  ——那就肯定不是降谷/小降谷/zero了啊!

  四個青年在心裡不約而同地吶喊道。

  接收到好友們緊急信號的降谷零又氣又想笑,想了想,問:「是像我初戀那樣……嗯,年齡差很大嗎?」

  這都什麼問題?綺月撓頭:「五六歲算大嗎?」

  五六歲——那就說明兩人還有可能啊!!!

  諸伏景光、松田陣平、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忍不住同時看向降谷零,把金發青年看得嘴角抽搐,心卻也是一緊。

  櫻井理莎和女警們一連串的問題也瞬間冒了出來:「他是什麼樣的人啊?」「為什麼會是綺月的初戀啊?」「長得帥嗎?」「現在還喜歡他嗎?」「在哪裡工作啊?」「有照片嗎?」

  把綺月都問蒙了。

  「等等,」她忙不迭舉手阻攔,哭笑不得,「你們在這查戶口呢?」

  「說嘛說嘛,綺月~」

  快說啊,綿星!

  被一桌子圍瓜群眾盯著,綺月冷汗都要下來了,「說、說什麼啊?沒什麼好說的啊。」別的她也不能說啊!

  櫻井理莎率先問出最關鍵的問題:「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喜歡……嗎?

  仿佛被這個詞勾起了純稚的過去,心髒隨之重重跳了一下,太過久遠的回憶突然想起,令綺月眼神不禁微微放空,她怔忪了片刻,隨後搖搖頭,平淡地道:「不。」

  櫻井理莎慢吞吞「哦」了一聲,背過身去就衝萩原研二等人打眼色。

  降谷零不用看也知道他們在暗自交流什麼,因為他也有所感:雖然綿星說著「不喜歡了」,可她的表現分明是說她還記著對方,甚至一直沒從心裡放下來過……

  手指慢慢蜷縮在掌心裡,他抬眼,認真看著被女警們嘰嘰喳喳包圍在中間的少女,直白地問道:「那你們現在還聯系嗎?」

  「……」被再度打斷的女警們面面相覷,卻又恍然間終於意識到什麼,全都屏息凝神安靜下來,興奮、好奇、激烈地進行著你來我往的眼神交流,也越發顯出中間的同伴懵懂茫然。

  時間好像慢了下來,黑發少女的一舉一動都清晰地映在一雙紫灰色的眼眸裡,她似乎對這個問題不明所以,想都不想地道:「聯系啊,沒理由不聯系吧。」

  綺月在心裡吐槽,她敢斷了聯系嗎?怕不是想被組織打成「叛變分子」。

  她這番理所當然的態度,讓問問題的降谷零垂下了眼眸,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嗎」,就不說話了。

  又被給了冷臉的綺月:「?」

  他今晚好奇怪。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提包裡的手機發出一聲振動。

  賴於剛才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吃瓜上,導致房間內陷入了短暫的安靜,這一聲本來動靜不大、甚至可能被主人忽略的振動就變得明顯了。

  綺月自然也聽到了,下意識的舉動便是摸出手機查看。

  然而在看清郵件內容和發件人時,她的心立馬咯噔了一下,瞳孔不受控制地驟然收縮。

  在這一刻,也許是女生的直覺在作祟,也許是警察的敏銳突然上線,一旁的櫻井理莎在清楚看完同伴的神情變化後,鬼使神差地問出了聲:「不會是那位'初戀先生'吧?」

  咻咻咻——眾人聞瓜探頭,目光灼灼之下,黑發少女顯而易見地僵住了。

  櫻井理莎捂嘴驚呼:「真的是?!」

  此言一出,屋內的氣氛瞬間像充滿了一氧化碳似的,只要有一點點火星就立馬給你引爆。

  而此時此刻綺月攥著手機想死的心都有了。

  讓你手賤!讓你手賤!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她該如何在一屋子警校生的眼皮子底下回復犯罪組織Top killer的郵件?!

  啊啊啊啊啊警校Top one他看過來了!

  Ta——su——ke——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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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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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離開I/琴酒

  大腦亮起紅燈,警報長鳴,眼前不斷刷屏SOS,綺月瘋狂頭腦風暴,幾秒鐘就做下了決定。

  她快速地收起手機。

  「你那麼驚訝做什麼?」綺月強自鎮定地睨了眼理莎,「我剛不說了,我們還有聯系嗎。只是尋常問候罷了。」

  沒錯!嗚嗚嗚只要我咬死堅持!他們總不能強行翻我手機!

  如綺月所想。

  即便在場的警校生都看出來綿星綺月的虛張聲勢嘴硬,但確實拿她沒辦法,他們也不能對別人的隱私追根究底。

  眼見著氣氛要陷入僵局——主要是身邊某個人散發的氣場實在太壓迫人了,讓萩原研二眼皮直跳——他彎起笑容,若無其事地建議道:「既然吃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們去唱歌吧?」

  「好!」女警們對視一眼,積極響應。

  綺月暗自松了口氣,看來這茬應該是過去了。

  走出居酒屋才發現,天色已經徹底黑了,整個商業街卻正是熱鬧的時候,店家門前掛著紙燈籠,與亮著彩燈的廣告牌遙相呼應,在路上映出一片斑斕的燈影。

  女警們很快湊到了風趣幽默的萩原研二身邊,其他追著女警的男生們也跟了上去,最後又是綺月六人墜在隊尾巴。

  「等等,」綺月看了眼時間,後知後覺地問,「現在去唱歌的話……今晚是要通宵?」

  「當然了!」理莎笑嘻嘻地挽著她的胳膊,「可不准偷跑啊,綺月!」

  綺月苦了臉,合著剛才那茬沒過去啊!

  ——琴酒叫她今晚去見面,她怎麼辦啊?!

  降谷零偏頭問:「你今晚還有別的事?」紫灰色的眼眸在深夜裡散發出暗色的光芒,盯著黑發少女,「還是說,是臨時的邀約?」

  你能不能別那麼敏感啊!!!

  綺月微笑:「怎麼會,沒有啊。」

  「是嗎。」降谷零挑挑眉,不置可否,卻沒有繼續問下去,走了幾步,他忽然發覺身邊空蕩蕩的,不禁停住腳步,「hiro?」

  「hiro——」

  其余幾人也相繼停下腳步,回頭看去,諸伏景光不知為何站在路中發愣。

  「喂諸伏!再不跟上來就不等你嘍!」松田陣平招呼道。

  黑發青年驀然回頭,看到駐足停留的他們後,站在燈影下晃了晃神,隨即彎彎眉眼,快步跟過來,「來了。」

  綺月正好想找理由讓降谷零轉移開注意力,於是關心地問道:「諸伏你怎麼了?」

  女生瑩潤的眼眸在燈影下似乎散發著淡淡的光,像孩童最清澈的眸光,諸伏景光恍惚了一下,本不打算說出口的他猶豫道:「啊,是剛才看見一個小女孩,長得……像我小時候的玩伴。」

  「小時候?我認識嗎?」降谷零好奇地問。

  諸伏景光搖搖頭,笑容淡了下去,「是在長野的玩伴。」但看到零暗含擔憂的眼神,笑容又馬上恢復了平日的溫和,「那時候還沒遇見zero呢。」

  伊達航順勢帶過話題:「有幼馴染真好啊。」

  「誰說不是呢。」櫻井理莎接口道,「小時候的玩伴都各奔東西了,沒有能一直陪伴下去的。真羨慕這種感情啊。」

  長野。

  綺月想起來,之前她去資料室好幾次碰見過諸伏景光,後來才知道,他一直在調查他父母的案子。

  諸伏夫婦的命案她也有印像,畢竟當時在當地也是很嚴重的事件,而且凶手至今在逃。

  但現在再仔細一想,諸伏這個姓……她是不是還在哪裡聽到過?

  「……綺月?」

  「嗯?」綺月回神,「什麼?」

  「走神了?」櫻井理莎也沒在意,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綺月有念念不忘的小伙伴嗎?」

  「小時候啊,記不太清了。」綺月看了眼諸伏景光,笑道,「但說起來,我和諸伏離得比較近。我父母最初的私人醫院就在長野的隔壁,群馬縣。」

  「欸?」諸伏景光一愣,莞爾笑道,「那是挺近的,而且我也有小伙伴在群馬縣。」

  「哈?」這次換降谷零懵了,「hiro你到底有多少兒時玩伴?」

  「嗨呀嗨呀,」松田陣平擠擠眼,故意嘲笑道,「我們金發大師不會是吃醋了吧?」

  「閉嘴啊松田——」

  諸伏景光哈哈笑著抱住幼馴染,湛藍的貓眼裡含著暖融融的笑意,以玩笑的語氣說著認真的話:「zero別擔心,你永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最後眨眨眼,「之一。」還有哥哥啊。

  「……什麼啊,」金發青年被直球擊中,嘟囔著一把別過頭去,臉上浮起不明顯的紅暈,「太犯規了吧,hiro。」

  但緩了緩,他又回過頭不躲不避地看著諸伏景光,直率道:「hiro也是我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黑發貓眼青年的笑容溫柔得讓人心醉:「我知道。」

  幾秒後。

  「嘶——」櫻井理莎捂著腮,靠在綺月身上,故意叫道,「我牙要酸倒了。」

  伊達航拍手笑著問松田陣平:「羨慕嗎?快去找萩原吧!」

  hagi只會比他們更肉麻好吧!卷毛青年想像那個畫面,打了個哆嗦,連連擺手,「不了不了。」

  「咳咳!」綺月望天,「雖然不想打擾你們互訴衷腸,但再不趕路恐怕萩原就要報我們失蹤了。」

  諸伏景光和降谷零有些不好意思,但對朋友們的調侃並沒有躲避。

  「哼,你們就是羨慕嫉妒我們。」降谷零輕哼道。

  「嫉妒個鬼啊!」松田陣平笑罵回去,「快走!hagi都給我打電話了!」

  諸伏景光揶揄他:「松田你也可以試著對萩原表白心意啊,萩原一定會很開心的。」

  「怎麼諸伏你也湊熱鬧……表白什麼的——想都不要想!」

  「讓萩原給你表白也行啊。」綺月忽然靈機一動,「我打賭,把這件事告訴萩原後,他一定會給你表白!」

  「綿星!」松田陣平磨了磨牙,氣笑了,「行,我跟你賭,hagi絕對不會干這種事!輸了的人就……」

  綺月接口道:「輸了就請對方喝飲料。」

  「成交!」

  兩人爽快地擊掌。

  櫻井理莎呆愣地看著,「怎麼就賭上了?」

  伊達航抱著手臂,眉峰高挑:「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是很怪啊,」諸伏景光若有所思,「松田和萩原可是幼馴染,默契非常人能比,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什麼意思,松田完全可以阻止萩原……綿星怎麼會賭這個?」

  「她就是故意的。」降谷零盯著黑發少女的背影,似笑非笑道。

  *

  綺月當然是故意的啦!

  等到了KTV她就對著萩原研二一頓輸出,講述了一遍「零景幼馴染的絕美情誼」,還特意背對著松田陣平。

  雖然萩原研二不知道為什麼綿星突然這麼熱情,但拋開原因不提,小降谷和小諸伏對彼此的表白聽得他會心一笑。

  他本身就是善於也樂於表達自我內心的人,在發出贊嘆和羨慕後,他立馬看向松田陣平,也想訴說對幼馴染的愛。

  結果。

  「陣平醬~~~噫———!!!」

  好家伙!他的親親幼馴染不僅一臉猙獰,眼中噌噌噌的殺氣四溢,還在綿星的視線死角處咧著嘴,用口型無聲地威脅他:hagi你要是敢亂開口,你-就-完-了。

  「…………」

  僵住了,hagi醬的笑容僵住了啊!

  所以小陣平和小綿星你們在搞什麼?!hagi醬又做錯了什麼?!

  但這是自己的幼馴染,萩原研二能怎麼辦?當然是選擇配合了。於是他干笑了兩聲,硬生生改口道:「小、小陣平,你想唱什麼歌?我幫你點。」

  「哦呼!」松田陣平立刻跳出來,表情非常得意,「綿星,是我贏了!」

  綺月也壓著心裡的「哦呼」,以被大明星調/教過仍然不咋地的演技,努力演出一副遺憾可惜的樣子。

  「好吧,等下我去買飲料。」

  好耶!她有理由出去了!

  伊達航這才上前給一頭霧水的萩原解釋這二人打了什麼賭。

  「什麼啊,」萩原研二笑彎了眼,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譴責幼馴染,「小陣平怎麼能和女孩子打這種賭呢?很不公平啊。」

  松田陣平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哼道:「是綿星先提的,賭注也是她下的。」

  半長發青年挑起眉,似乎從這話裡明白了什麼,他眨眨左眼,對綺月提議道:「那我陪小綿星去吧?」

  別吧!綺月微笑著婉拒:「不用,等下女生們找不到萩原你,難道指望松田帶她們唱歌嗎?」

  「沒關系,」諸伏景光慢悠悠地道,「雖然比不上萩原這個麥霸,但我也能唱,對吧,zero?」

  「啊,」降谷零看向黑發少女,好整以暇地道,「或者我陪你也行。」

  那更不行啊!綺月禮貌笑道:「不用這麼麻煩。」

  「不麻煩,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出去也不安全。」

  「以我的身手還能不安全?」

  「那怎麼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

  櫻井理莎看著同伴被「圍追堵截」,忍不住道:「綺月你有約就去唄,等下還回來吧?記得帶好手機。」

  「…………」還在絞盡腦汁找理由的綺月直接宕機,表情空白了一瞬間,僵直地轉頭,目光幽幽地看向理莎。

  「噗!」「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時間此起彼伏的笑聲不斷響起。

  櫻井理莎不解撓頭:「怎、怎麼了?」

  五個腦力超群的青年忍著笑。

  伊達航委婉地道:「櫻井,有些實話可以不必說出來。」

  降谷零抱著手臂,身體放松地倚靠著門邊的牆壁,紫灰色的眼眸在KTV的彩燈映照下閃爍著奇異的光,他盯住僵硬的少女,嘴角微彎,笑吟吟地接口道:「會顯得拐彎抹角的某人很傻。」

  綺月:「……」合著你們都是直球選手嗎?!懂不懂成年人的社交禮儀啊!

  「那我先走了,你們玩好。」她瞪了眼降谷零,強撐著最後的體面,憤然離開。

  黑發少女腳步輕快而匆匆,毫不停留地穿過他的身邊,去見另一個人。

  門開了又關,風帶過淺金發青年的衣角,他垂下眼瞼,唇邊的笑容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就淡了下去。

  *

  雖然很「順利」得出來了,但老實說,綺月並不想要這樣的過程,好在他們沒有深究下去。

  戴好口罩,又挑著小路繞了好幾圈,確定行蹤不會被追到後,她才來到約定地點:一家小酒吧。

  酒吧主人兼調酒師是組織的眼線之一。

  酒吧離警校直線距離不算遠,某種程度上就是為了正在執行潛伏任務的蒂她開設的,如果她有不方便手機傳遞的消息,或者需要人手,就可以聯系酒吧。

  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來。

  綺月提前將一個金屬荔枝胸花別好,進門沒多久就被調酒師親自領著去了一個隱秘的包間。

  密閉隔音的房間內,一男一女各自占據著一張單人沙發椅,他們之間還有一張空的,而圍在中間的小桌上已經擺好了酒杯和冰桶。

  貝爾摩德,琴酒。

  自從收到貝爾摩德的禮物之後,綺月就在為他們的見面做心理准備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而且伏特加竟然不在,他可是和琴酒形影不離。還是說,等下的話題就連伏特加都不能聽呢?

  綺月迅速判斷出形勢,腳步不帶猶豫地走到空沙發前落座,一旁隱形人似的調酒師上前開了酒,給三人倒好,又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直到門再度關好,綺月才摘掉口罩,「你怎麼在霓虹?大明星當膩了?」她看向左手邊,熟稔地笑道,「Vermouth。」

  金發紅唇的美人雙腿交疊,慵懶地靠著椅背,手指間夾著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艷紅色的指甲油勾出一抹艷麗和嫵媚。

  「任務需要,很快就要回美國了,所以想著走之前見你一面……」貝爾摩德側頭打量著年輕女子,眼裡多了絲溫度,「我們有半年沒見了吧。」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綺月感嘆道,「你知道的,公務員考試沒那麼簡單,朗姆又一直給我壓力,這半年多我可是過得很累啊。」

  「哼。」一聲不帶感情的嗤笑。

  綺月循聲看向右手邊被煙霧繚繞的男人,「Gin,」她無辜地眨眨眼,「我沒有說錯什麼話吧?總不能是因為我沒有先向你問好,你就生氣了?」

  「別誤會,honey,」貝爾摩德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笑道,「Gin只是在表達對朗姆不滿,畢竟你是他早就看好的成員……現在卻到了朗姆手裡。」

  琴酒終於抬起頭,大衣外套外,銀色的長發如水般晃動,黑色帽檐下的綠眸冰冷地看向對面的女人,「只是一個任務,她不算是情報組的人。」

  對他這番態度,貝爾摩德習以為常,不受影響地聳聳肩。

  倒是綺月快速回憶起上一世20歲的自己是什麼心態,半點不帶磕絆地否決道:「別,我可不想去什麼行動組情報組,我在醫療組待著就挺好的。」

  貝爾摩德拿煙的手撫住額頭低低笑起來,緲緲的煙霧纏繞著女人絕艷的笑容,恍然給人一種寵溺的錯覺。

  「你太可愛了,Dita,」她提醒道,「你已經在執行重要的潛伏任務了,雖然你的歸屬還是問題,但怎麼樣都不能算是醫療組的人了哦。」

  「愚蠢的天真。」琴酒毫不留情地嘲諷道,「難怪能被幾個不入流的劫匪困住。」

  綺月心說,要不是碰上警校生,你口中「不入流的劫匪」可是差點就搶了銀行運鈔車。

  但她不會因為這點事就跟琴酒爭論,至於「愚蠢天真」什麼的,從小到大她都聽習慣了好吧?綺月直接當耳旁風,轉而問起:「那五百萬是怎麼回事?」

  琴酒不答反問:「這女人不是送了你一輛摩托車?」

  綺月不明所以,看了眼貝爾摩德:「你不早知道了嗎?是前幾年Vermouth送我的成年禮……啊。」

  說到最後她忽然意識到什麼,話語遲疑,不確定地看向琴酒。

  銀發男人不耐煩地道:「想要什麼自己去買。」

  綺月:「……」

  這話從琴酒嘴裡說出來怎麼那麼奇怪呢。

  她狐疑地問貝爾摩德:「他怎麼了?還是你跟他說什麼了?」

  貝爾摩德但笑不語,她只是在上次聯絡的時候順嘴嘲諷了琴酒一句,說他這個名義上的監護人當得可真是差勁,小姑娘從小到大沒收過什麼禮物不說,每次訓練都被他訓得慘兮兮的,最後連成年都沒有成年禮。

  於是這個男人就黑著臉給蒂她打了五百萬,還不跟蒂她解釋。

  然後——就又被她嘲笑了一通哈哈哈哈哈!

  眼見琴酒周身的氣壓越來越低,貝爾摩德忍笑摸了摸身邊少女好奇的小腦袋瓜,「給你你就拿著,小孩子不要亂問。」

  綺月噎住,這話聽著更奇怪了好吧?!

  但見這兩人誰都不打算說,她只好按耐著不問。

  琴酒問起正事:「朗姆交代你的任務,調查得怎麼樣了?」

  「你說那個被警方取締的醫藥公司及相關醫療人員名單?」綺月答得毫無負擔,「警校系統查不到。」

  「醫藥……哼。」貝爾摩德低聲喃喃著,熄滅了煙蒂,端起酒杯慢慢搖晃,「查不到就查不到,別暴露了自己,朗姆那邊我會去說。」

  綺月試探著問道:「朗姆到底要做什麼?如果是為了獲取與醫藥相關的情報,那選擇我潛伏進警視廳倒也說得過去,但這時間成本太高了;如果是為了在警視廳留下眼線……他情報組沒人了?」

  貝爾摩德挑眉,「你不喜歡這個潛伏任務?」

  想起這段時間的警校生活,綺月有些一言難盡,干脆反問回去:「誰願意天天被條子包圍著?」

  「呵呵,我倒覺得這樣挺好的,」貝爾摩德低笑了兩聲,眼裡的笑意冷淡了下去,「也省得你摻和進去那些有的沒的……」

  挺好的?有的沒的?

  綺月聽得茫然,這女人總是說半句話留半句話,全靠別人去猜,這對她智商要求太不友好了!

  不過,能讓貝爾摩德明確表現出厭惡的東西可不多啊。

  剛才她們提到了醫藥……還有貝爾摩德的態度……

  綺月微微擰眉:「我一直都很疑惑,就算不用情報組的人,那醫療組的人也不少,怎麼朗姆偏偏挑了我去執行潛伏任務。」

  雖然猜想有些荒謬,但她越想越覺得可能:「這不會是你們倆誰的建議吧?」

  房間一時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只有香煙和美酒的味道在肆意橫行。

  綺月沒有得到答案,但沉默有時候即是默認,她感到有些驚訝,但又有預感,接下來的話才是伏特加不能聽的部分,也是二人今晚約見她的真正目的。

  等到酒杯中的冰塊化了一半,貝爾摩德才淡淡地道:「那個實驗,又要開始了。」

  實驗?什麼實驗?組織一年到頭的實驗多了去了。

  綺月皺眉思索,綜合「貝爾摩德厭惡的」「醫藥」「今晚找她/或許與她有關」等線索,一張勾連過去與當下的大網猛然張開了大口。

  線索時間定格於過去的某一年,綺月想到後,不禁一愣,瞳孔驟縮,愕然失聲道:「不會是——」

  但最後的話沒出口,就被她強行咽了下去。

  琴酒掐滅了煙蒂,冷笑了一聲:「哼,都是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別這麼說嘛,」貝爾摩德又勾起了嘴角,聲音綿長輕柔,眼底卻泄露出一股毫無笑意的狠絕和陰霾,「我們可是差點就成了那……『幻想中的實驗體』。」

  綺月驚愕的同時,也知道了今晚他們想要告訴她的事,「明白了,就像宮野志保是她父母的'接班人'一樣,組織原本是希望我接手那個實驗嗎?」

  說到最後,強烈的反胃感油然而生,她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烈酒入喉激起一連串刺激性的咳嗽,綺月捂著嘴悶聲自嘲,「想都別想,就算是boss命令我我也會拒絕,我沒那個心,也沒那個實力和天賦。」

  這僭越和叛逆的話說出口,在場另外兩個對組織衷心的人卻仿若沒聽見一樣。

  見她這個樣子,貝爾摩德放緩了語氣,「你只管當作不知道這事,好好待在警校就可以了。」

  綺月點點頭,心裡卻在翻騰。

  她上一世可是拒絕了潛伏任務,但最後仍然沒有參與實驗……看來也是琴酒和貝爾摩德在背後做了什麼。

  單論這件事,她也要感謝他們。

  就算她注定已經無法再做一名純粹的醫生了,但她還是不想用這雙本該救人的手去做什麼該死的人體實驗。

  父母當初的痛苦和告誡……她始終銘記於心。

  正當綺月又要想起那些苦悶過往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又摁掉了。

  貝爾摩德笑問:「不接嗎?」

  「是我那些警校生同學,」綺月揉揉額頭,「肯定是問我怎麼還不回去。」

  說著話,手機又響了一次,這次綺月連看都沒看就摁掉了。

  「看來你被黏得很緊啊。」貝爾摩德曖昧地調笑了一句。

  「少來,」綺月喝了口酒,隨口道,「很煩的啊。」

  「是嗎,我看你倒是挺樂在其中的。」 一旁的琴酒突然開口。

  綺月愣在他的話裡,男人已經傾身靠過來,凌冽氣場和厚重的香煙味撲面而來,帶著強烈的壓迫性籠罩著她。

  「喝酒、唱歌……看來你和你的小同學們相處得不錯。」

  綺月心一緊,面上卻是玩笑道:「我想的話,跟誰能處得不好?」

  她的行蹤一直被掌控在琴酒手裡,綺月都習慣了,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行的,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未來是要去組織臥底的人……她目前並不打算改變這一點,那二人的樣貌就不能暴露在組織的人面前,尤其是琴酒面前。

  以後在外面還是要多注意……

  綺月這般想著,琴酒靠得更近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彎身貼近她的肩頸,像是巡視自己領域範圍似的湊近、嗅聞,冰涼的鼻尖輕觸脖頸間溫熱的皮膚,激起一小片顫栗,銀色長發悄然滑落於她的肩背,糾纏上彎卷的黑發。

  「今晚喝了不少?」

  沙啞嗓音含著涼絲絲的笑意在耳邊問起。

  以她的角度看不到琴酒的臉,但綺月仍能想到生性多疑的對方此刻的樣子——那雙墨綠色的眼眸會微微眯起,冷靜而若有似無地梭巡著她的身體,以敏銳的感知能力去捕捉她的呼吸、心跳、脈搏,捕捉她一絲一毫的變化。

  像一只將獠牙抵在獵物汩汩血脈上的猛獸。

  被這樣靠近對待,綺月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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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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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降谷I/發現

  但即使心跳如雷,綺月也沒想著控制。

  組織的Top killer 不需要測謊儀,他自己就是最准的。琴酒或許對她的內心世界並不能完全掌握,但對別人的隱瞞、撒謊擁有著宛如天生的直覺,更何況他們從小就相識,他又對她那麼熟悉。

  所以綺月直接放任了自己的心跳,沒有避開對方,只是避重就輕,無奈地道:「是喝了不少,但我在外面不會讓自己喝醉,你放心,我嘴夠嚴。至於跟警校生的關系……不跟他們好好相處,我怎麼在警校安全潛伏下去?」

  琴酒對此冷哼一聲,遠離了她的身體,重新坐正,「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通過反審訊訓練的。」

  「我說了我是醫療組……算了。」綺月松了口氣,茶紅色的雙眸不躲不避地看向男人,「而且,我不對你撒謊,這不好嗎?」

  銀發男人沒再說話,但重新點了一支煙,氣息平和。

  那這就算是對她的回答表示滿意吧。

  自覺哄好人的綺月默默給自己點贊。

  「嘖嘖嘖,」全程看好戲的貝爾摩德搖搖頭,玩味地控訴道,「Gin你的控制欲也太強了,三五不時來這麼一出,也就Dita能忍得下。」

  說著,她又半提醒半警告綺月道,「那些年輕警察都是鮮活紅色的生命……跟我們不同。如果Dita你想的話,玩玩可以,但可千萬不要沉迷進去了。」

  不同。

  綺月眼神微黯,放下酒杯,平淡道:「你想太多,我對那種事沒有興趣。」

  見蒂她這蠻不在乎的態度,貝爾摩德暗自放心,反而慫恿道:「適當放縱一下還是可以的。」

  她瞄了眼對面的男人,故意問他:「對吧,Gin?孩子大了,該接觸的還是得讓她接觸才行。」

  「別用這種惡心的語氣跟我說話。」琴酒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低沉的煙嗓裡充斥著不耐煩,又警示綺月道,「不要影響到組織。」

  綺月莫名聽懂了他的潛台詞:只要不影響到組織,就隨便她是吧?

  嗯,確實不能對組織的感情觀抱什麼希望。

  還有,她是失心瘋了才會去招惹警校生啊!

  綺月沒敢翻白眼,只敷衍地應了兩聲,就果斷起身,「我先走了,出來太久會讓人起疑。」

  琴酒「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貝爾摩德舉杯笑道:「下次見再給你帶禮物,Dita。」

  綺月隨意得一擺手。

  目送黑發少女離開後,貝爾摩德身體前傾,將酒杯放在桌面上,用手指抵著酒杯底座輕搖慢晃,似是不經意地感嘆道:「正是春心萌動的年紀,要是Dita真喜歡上外面什麼人怎麼辦?」

  「哼,」銀發男人不置可否,墨綠色的冰冷眼眸中流露出殘忍的笑意,「總歸她跑不了。」

  貝爾摩德手指一停,挑眉道:「你不會是抱著到時候就把Dita喜歡的人直接殺了的打算吧?Dita說不定會恨你的哦。」

  琴酒對此無動於衷,神情絲毫不帶猶豫,透露出一副「有何不可」「那又如何」的意思。

  「那太粗暴了。」成熟美艷的女人以手背托著腮,狀似認真地想了想,建議道,「不如還是在組織裡給她找個人吧?」

  「無聊。」琴酒將剩余的威士忌一飲而盡,起身就走。

  貝爾摩德沒回頭,擺弄著酒杯,刻意揚聲對男人道:「等我物色好了給你看啊!」

  「砰!」回應她的是一記干脆的關門聲。

  貝爾摩德頓時哈哈笑起來,在獨自一人的房間裡,舉起酒杯對准吊燈,直視著玻璃上閃動的耀眼光點,微眯眼,自言自語道:「真期待以後的日子啊……」

  *

  雖說跟松田陣平的打賭已經被識破了意圖,但綺月並不打算食言,正好KTV附近就有自助販賣機,裡面不僅有花花綠綠的飲料,還有各種解酒糖和潤喉糖。

  因為拿不准大家各自的口味,綺月干脆隨機選擇。自助售賣機的按鍵每按下去一個都會發出「嗶」的一聲響,然而綺月隨手點了幾種糖後,一種沒來由的危機感卻讓她遲疑了。

  手指懸停在紅色按鍵上,怎麼都摁不下去。

  可能是休息日的緣故,商業街的人格外多,年輕男女結伴出行,歡聲笑語不斷,綺月站在這裡都能聽見十幾米遠處KTV傳來的「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就像每個平常而喧鬧的都市夜晚一樣。

  但生存在組織這種危險的地方,是需要相信一些毫無道理的直覺的。

  綺月不會放任自己有僥幸心理,她皺眉靠近了自助售賣機,側耳傾聽,在機器運作的電流嗡鳴聲中,好像還有一種隱藏在這之下的機械音。

  嘀嗒,嘀嗒,嘀嗒。

  噫呃!!!

  綺月當即一個身體後仰,目瞪口呆。

  不是吧!她這麼容易就「中彩」了?!

  不不不,也許是她聽錯了呢?

  覺得還是要應證一番,綺月努力說服自己,憋屈地又蹲又趴,借著手機的光亮從自助售賣機的出貨口使勁往裡扒瞅———

  「……」綺月捂臉。

  如果她剛才沒看錯,那個四四方方閃爍著紅燈的黑色小盒子,側邊是不是有個烏鴉圖案?

  好家伙!竟然還是組織的炸彈?!

  誰啊!哪個哈批崽種放這的啊!萬一碰巧了她不就有危險了嗎?!

  綺月憤怒地翻開手機,劈裡啪啦打了一通字,給剛分開的某人發了過去。

  然後開始思考這個「盒子」應該怎麼辦。

  這個小玩意看起來威力不大,但近距離炸開肯定是能傷人的,暫且還不知道它的觸發條件是什麼,商業街又人流密集,自助售賣機使用的頻率很高,保不准什麼時候就炸了。

  而且她停留在這裡的事,估計也會被行人看見,若是她現在裝作什麼都沒發現,到時候炸了她就說不清了!

  報警?不行,這裡離那個酒吧並不遠,她還沒得到琴酒的回復,並不確定炸彈是否是酒吧交易出去的,若是現在報警,商業街會被警察搜查甚至封鎖,萬一酒吧還儲留著什麼危險品……

  綺月快速思考著對策,目光四下搜尋,不知不覺停留在了KTV上。

  *

  十分鐘後,綺月提著一兜子飲料和糖,神色如常地回到KTV包間。

  此時的屋裡,一群年輕人深夜不困,加逢酒意上頭,歌曲是一首接一首地唱起,場面極為火熱,領頭人正是麥霸萩原研二。

  倒是他幾個好友,都沒有參與唱歌,而是坐在長沙發的一角旁聽,櫻井理莎也在。

  音響聲很大,綺月低調地溜到理莎旁邊,用眼神示意她讓個座。

  坐在沙發頭的櫻井理莎收到信號,了然地點點頭,爽快得往旁邊挪了挪身子——讓出了她和降谷零之間的空隙。

  綺月:「?」

  女警的笑容非常燦爛自信。

  然而綺月:不好意思,她是想坐在最邊邊上……

  但見金發青年也往旁邊讓了讓,連帶著整個長沙發上的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和伊達航都動了起來,她妥協了。

  行吧,讓都讓了,再提就讓人尷尬了。

  綺月落座後,理莎將桌上的果盤往她這邊推了推,好奇問道:「怎麼去了那麼久?電話都不接,」說著還湊近一聞,「身上還有煙味。」

  還有味?明明她還特意吹了風散了味道。

  綺月隨口糊弄道:「外面太亂了,我沒聽見電話響。煙味?有嗎,我沒聞見……」

  「有啊,」右側青年的嗓音不緊不慢地接道,「而且還是兩種。」

  這你都能聞出來?!過分了吧!

  還有那兩個煙鬼!在密閉包間裡抽什麼煙啊!

  綺月開始有些坐立難安。

  因為沙發空間有限,他們幾乎是肩挨著肩坐在一起。而被兩個警察夾坐在中間,還在被追蹤身上的蛛絲馬跡……這感受誰懂啊!!!

  綺月往後一靠,靠在沙發背上,心累地想著說辭,黑色長卷發披散在身後,有一些被靜電粘到了降谷零的休閑西裝外套上。

  坐得近就會這樣,降谷零用指尖輕挑起衣服上的幾縷黑發,剛想提醒綿星整理頭發,眼睛卻在隨意一瞄下捕捉到了異樣。

  「這是什麼?」

  綺月循聲條件反射地偏頭去看,一只大手卻果斷地抵住她頭側的位置不讓她動,隨後綺月就感覺自己肩頸的頭發被撩動了幾下。

  「……你在干嘛?」她兩目茫然。

  降谷零沒有回答,手下細密柔軟的發絲殘留著女生洗發露的香甜和突兀的煙氣,手指穿進去最先感受到的是微微的暖熱,但這些他暫時都無瑕感受,只一心將剛才發覺的「異樣」摘出來。

  一根不屬於綿星綺月的頭發。

  降谷零將其放到眼前細細捻轉打量。

  綿星有白發?

  不,與其說是白色,准確講應該是銀色。

  銀色的長發……銀發——

  降谷零立馬想起綿星綺月在居酒屋提到的初戀特征:男性,混血兒,銀發。

  所以,是那位……初戀先生?

  綿星剛才果然是去見對方了嗎?

  降谷零捏著頭發絲一時心緒難言,感覺又酸又澀又苦,像吃了壞掉的果子似的。

  他的手一松動,綺月的腦袋終於也能轉動了,她好奇降谷零發現了什麼會是這個反應,結果探頭一看,立馬引發瞳孔地震,嚇得身體後仰。

  艸啊!琴酒掉發?!!

  這怎麼掉進她頭發裡的啊!這不科學!

  還有降谷零,這麼暗的光線下你還能看見頭發?這合理嗎?合理嗎?!

  眼見警校Top one拿著組織Top killer的頭發怔怔發愣,也不知道上面有沒有殘留毛囊啊DNA什麼的,綺月來不及繼續震驚「琴酒掉發」這件事,想都不想,她「啪」得就拍打了下降谷零的手,將那根頭發絲拍落在地!

  「髒死了!快扔掉!」

  嗚嗚嗚!對不起Gin哥!!!

  這還不算完,綺月覺得銀白的頭發掉在深色的瓷磚地面上還是有些刺目,不禁用鞋跟使勁踩著那根頭發,直到將其踢到沙發底下才松了半口氣。

  但一回頭就見金發青年靜靜轉頭,目光灼灼,探究地看著她,綺月立刻皺皺鼻子,裝作嫌棄道:「不知道怎麼纏進我頭發裡的,真討厭!」

  斯密馬賽啊!Gin大哥!!!

  降谷零看著她唱做念打一番表演,頓了一下,放下被她打疼的手,指尖抵著手心發力,盡量心平氣和,語氣平靜地道:「你不用這樣,只是去見了初戀而已,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可那就是見不得人的事啊!!!

  綺月在心裡抱頭吶喊,瘋狂想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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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推推預收《被柯學毛絨絨助攻後》~

  事情是從小時候他「聽見」隔壁諸伏家的貓貓「說話」開始的。

  貓知道他懂「貓語」後貓臉震驚,隨後叫來了降谷家的狗,一貓一狗開始汪喵吵架。

  而此時他已經知道自己點亮了[獸語]技能,還附贈一個[夜晚會附身寵物,目睹寵物主人身亡]的噩夢套餐。

  到此為止都還可以,他不過是多給自己常備一副靜音耳塞/降噪耳機罷了。

  可沒想到這一貓一狗還給他跳「預言家」。

  什麼叫「諸伏家新收養的那個小孩以後會死」「叫零的那個孩子以後真變成了zero」?

  雖然不明白,但因緣結交到了兩個新朋友(特指人類)還是讓人心情愉悅。

  直到他們相約踏上警察這條路。

  生活自此精彩萬分,今天這個狗狗跟他告狀「好友不做人」,明天那個貓貓催促他去抓壞人,還每天在他耳邊念叨[零好慘][萩好慘][松田好慘]等等的話。

  毛絨絨日常打小報告,他日常頭疼。

  青鹿澈罵罵咧咧:我真是欠了你們的!

  ——【異次元全息游戲論壇】——

  [置頂]為了不影響大宇宙平衡,所有玩家只能借用小動物們的身體,隨機登錄異世界哦∼內測員傾情推薦使用毛絨絨!

  [加紅必看]#玩家不能對土著居民青鹿澈透露的二三事#

  [最新公告]本次游戲更新增加了拍照功能,歡迎各位玩家在論壇分享你最震撼/喜歡/想要留念的畫面!

  第一次玩家們激情分享照片。

  現實中,正抱著狗狗的蘇格蘭眼前突然閃現一幕畫面:

  【印像中溫柔單純的黑發青年,冷冷地站在血泊中,灰藍色的右眼無情地看著手中的匕首,鮮血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不遠處,身穿警服的男人喉管已被割斷,死不瞑目。】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畫面。

  同期們:「……」

  #不可思議的事情好像發生了#

  #等等,青鹿你在干什麼?!#

  而對這些事毫不知情,且一直努力奮鬥在踹便當前線的青鹿澈:今晚還是去附身零的狗狗哈羅嗎?

  小劇場

  青鹿澈:我知道的可太多了。

  警校組:……誰不是呢。

  青鹿澈:?

  本文又名《三方信息不互通導致的喜聞樂見》《你以為的我以為不是你以為的以為》

  感謝在2023-01-01 23:13:00~2023-01-03 22:57: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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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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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祝福I/抱嗎

  等等?初戀?

  隱形的燈泡在頭頂「biu~」亮了,綺月福至心靈,挺直身子,順勢承認道:「是啊,我是去見了他……」

  眼見黑發少女微揚著下巴一副驕矜的模樣,降谷零抿抿唇,雖然他已經推理出來了,但聽對方理直氣壯真的承認……到底是覺得有些氣悶。

  「——和他女朋友。」

  「……」降谷零遲疑地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嗯?」

  綺月沒注意他的表情,還在沉浸式醞釀情緒,一心一意補全謊言:「是的,我去見了他和他女朋友。他倆都抽煙,所以才搞得我一身煙味。」邏輯通!

  綺月越說越不心虛。

  別以為她不知道貝爾摩德和琴酒之間有一腿啊!她這也不全是說謊!女朋友什麼的……都是修飾用語!

  「欸———?女朋友!」

  突然的齊聲驚叫讓綺月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圍瓜群眾雖遲但到。

  察覺到幼馴染原本的低氣壓忽然柔和下來,諸伏景光一邊替他感到高興,不禁再度確認道:「綿星,那位'初戀先生'真的帶著女朋友來見你嗎?」

  青年的語調微微抬高,櫻井理莎聽出其中的開心意味,嘴角一抽,趕緊描補道:「諸伏也覺得很過分吧!」

  「啊?」諸伏景光反應過來,趕忙收斂了些,附和道,「是啊,太過分了。」

  綺月努力跟上自己編造的劇情,解釋道:「還好吧,畢竟對方待我像、像哥哥,平日裡……嗯,也很照顧我,有了女朋友想帶給我看也很正常。」

  反正「大哥」,也是哥哥吧……完了,以後伏特加再叫琴酒大哥她不能直視了啊!

  還有「照顧」,那確實也是挺照顧的,不就是日常被訓練被責罵被用槍頂腦門嗎!琴酒好歹也是名義上給她發生活費的監護人呢!

  綺月在內心捂臉,勉強說服自己。

  「正常正常,」只聽身邊降谷零笑盈盈地問道,「那你有好好祝福人家嗎?」

  「祝福?」綺月被問得一愣,疑惑地看他。

  祝福誰?琴酒和貝爾摩德?呃……

  「是啊,你作為『妹妹』,不應該祝福對方嗎?」降谷零著重強調了某個字眼。

  混血青年的笑容太過燦爛,眼眸亮晶晶的,連昏暗的燈光都遮掩不住,像是初生的太陽一樣奪目,綺月直面這樣的笑臉,略微不自然地側臉避開,眼睫眨動的頻次不自覺加快。

  她簡單答道:「啊,有的。」

  見少女的反應,降谷零眨眨眼,笑得愈加絢爛了,他雙手合十,無辜的紫色半垂眼裡滿是真誠,他祝願道:「那他們一定能天長地久。」

  櫻井理莎、松田陣平和伊達航不忍直視地別開眼:這家伙,倒是稍微收斂一下啊!!!

  只有諸伏景光笑得滿臉欣慰。

  而綺月聽得滿頭黑線,勉力禮貌微笑:「哈哈。」

  天長地久什麼的,確定不是詛咒嗎?

  但如果琴酒和貝爾摩德能一直在一起……哦豁,好像也不錯?讓他倆互相傷害好了,省得他們謔謔別人。

  想什麼來什麼,綺月看了眼手機,她之前發出的郵件琴酒已經回復,組織最近確實通過酒吧賣出去一批炸彈,但要查商業街附近具體的買家,還需要時間;酒吧那邊也已經將留存的危險品全部轉移。

  她可以行動了。

  正好萩原研二下來休息,也是為了詢問好友們:「你們怎麼這麼熱鬧,在聊什麼呢?」

  諸伏景光悄聲和他解釋。

  綺月眼珠一轉,從她買的那些飲料裡拿了瓶水遞過去,「萩原一定渴了吧?」

  「啊,thank u~」萩原研二也沒客氣,擰開瓶蓋咕嚕灌了小半瓶,摸摸自己的喉嚨,「唱的時候沒有感覺,現在一停下來才覺得嗓子好熱。」

  「讓你唱那麼久,嗓子明天肯定又要疼了。」松田陣平嘲笑道,hagi每次出來唱歌就這樣,但每次都屢教不改。

  萩原研二衝招呼他再去唱下一首的女警們揮揮手,示意她們先唱,嘴上道:「哎呀,總不能讓女孩子們失望呀。」

  青年跟女生說話或談及女生時聲音本就放得輕軟,現在嗓音微啞,更加富有吸耳的溫雅魅力,光是聽他說話就是一種視聽享受。

  可惜了,此刻周圍坐著的只有他的好友們和綺月、理莎二人,前者均身為男性無動於衷,後二人不吃這一套。

  甚至在萩原問及綺月「初戀及其女朋友是怎麼回事」的時候,綺月直接又微笑著遞了瓶飲料過去,意思很明顯:喝水,別問。

  倒不是她故意懟萩原研二,而是綺月很清楚,她那套說辭哄哄其他人還行,甚至能騙過有女朋友的伊達航,但對上心思細膩,又在男女情感方面極其了解的萩原,她沒那個信心能瞞過他。

  總之,不說就不會有破綻,即便之後萩原聽其他人的轉述發現了她說辭的漏洞,也會不確定是她的問題還是別人轉述的問題。

  而以綺月對萩原研二的了解,他一個對女生這麼溫柔體貼的人,在原則問題外,是不會拿這種事多次來詢問一個女生的。

  果然,聽了諸伏景光的轉述後直覺哪裡不對的萩原研二,在察覺出綿星綺月不願意多講的態度後,接過飲料便順勢轉移了話題:「雖說是跟松田打賭輸了,但小綿星你買的飲料也太多了,唔,還有糖嗎?」

  綺月很滿意對方的識趣,挑了包潤喉糖遞過去,「啊,我見自助售賣機裡有解酒糖和潤喉糖,就順便買了些。萩原吃了這個,嗓子或許會好受些。」

  「太貼心了,小綿星!」萩原研二拆了包裝,順手將糖分給左右好友,自己也塞了顆,喉嚨處立馬有了涼絲絲的感覺,舒服得他眉開眼笑,含著糖含含糊糊道,「小陣平就不會這麼貼心,他只會嘲笑我。」

  松田陣平「咯吱」一口咬碎了糖果,沒好氣道:「那真是對不起hagi了啊!」

  「哈哈哈哈我又不會介意你不貼心!小陣平不要吃醋~」「走開啊!不要靠過來,很熱!」

  萩松幼馴染嬉笑打鬧間,降谷零打眼掃了圈綺月買的東西,疑惑地問:「這麼多都是你在自助售賣機買的?沒去便利店嗎?」

  「因為自助售賣機離這兒比較近嘛。」綺月隨手擺弄著一顆糖果,裝作不經意間道,「不過那個機器好像有些故障,時不時會發出動靜,我當時還擔心買這麼多飲料它吐不出來呢。」

  「動靜?什麼動靜?」櫻井理莎好奇地問,「是說選擇商品時那個按鍵音嗎?」

  綺月故作回憶了一番,搖搖頭,道:「應該不是,雖然也是機械音,但比那個按鍵音要輕,只是聽不真切,若有若無的……」

  見其他人都在猜想那會是什麼聲音,她又笑了笑,語氣輕松地道:「嘛,也可能是我聽錯了吧,你們看,我買的東西都好好得拿到了。」

  櫻井理莎迷惑地點點頭,「也是,就算機器真有故障也不歸我們管。」

  萩原研二本是開玩笑地說道:「離得這麼近的話,或許可以讓小陣平去修理一番……小陣平?」說到最後他卻注意到幼馴染的神色不對,驚訝道,「不是吧,你真打算去修?」

  卷毛青年皺著眉頭,歪斜在沙發上的身體漸漸坐正了,「喂,綿星,」他沒有回答萩原,而是問綺月,「你能再詳細描述一下那個聲音嗎,是不是……算了。」他突然改變主意,伸手越過降谷零,拉著綺月起身道,「你直接帶我去看。」

  「等等,松田。」伊達航眼疾手快地攔住人,正色問,「你是想到了什麼嗎?」

  輕松的氛圍一掃而光,松田陣平的態度讓大家意識到事情或許不對勁。

  「我不確定。」松田陣平說得很果斷,「我必須親眼看過才能下結論。不過,」他扯扯嘴角,黑眸散發著攝人的寒光,「總逃不過是那幾種可能。」

  綺月被他拉著胳膊,恰到好處地露出錯愕恍然的表情,「難道是……?」

  實則在心裡不住地點頭點贊。

  她不能直接將聽到的聲音描述成「鐘表聲」「滴答聲」,因為她明面上也是警校生,還是個成績不錯的警校生,所以,如果她能聽出所謂的「鐘表聲」,那作為警察的她應該有意識「這可能是炸彈」,進而馬上調查、報警、采取措施,而不是若無其事地回到KTV。

  她不能直說,就得繞彎子,還得非常自然地談及起自助售賣機的異常,所以她利用了給萩原研二送飲料的機會,又利用了櫻井理莎等人的好奇心。

  她又提及了「故障」「機器」「機械」等詞,刻意引起松田陣平的注意力,本是想著,如果實在沒人聽出問題,她就引導松田去「修機器」,但還好松田陣平對炸彈這種東西足夠敏銳,哪怕她說的模糊,也觸動了他的神經。

  與此同時,其他人也相繼起身。

  「如果真的是炸彈,我們必須馬上過去。」降谷零抬起腕表,擰著眉頭道,「從綿星進來到現在,已經超過十分鐘了。」

  「我帶你們去。」綺月說著,又按住櫻井理莎,「理莎你留在這,我們不能都離開。」她看了眼包間裡還沉浸在唱歌玩鬧中的其他同學,示意道,「他們都喝了酒,又正在興頭上,要是讓他們知道,可能會添亂。」

  萩原研二也道:「拆彈有我和小陣平就夠了,警戒有班長他們,暫時不需要過多的人,如果有需要的話會讓綿星電聯你。」

  「好吧,我穩住他們。」櫻井理莎不甘心地重新坐下,擔心道,「你們一定要小心。」

  「放心。」

  綺月和五個男生分散著出了包間。

  綺月走在前面帶路,在路上趁其他人不注意發了封郵件。

  她在回KTV前聯系了酒吧調酒師,讓他調個人盯著那個自助售賣機,盡量不要讓其他路人靠近,現在得讓人趕緊撤離,不能讓降谷零他們發現「有嫌疑的人」,也不能讓組織的人看到降谷零和諸伏景光。

  這也是她不讓櫻井理莎跟上來的原因,誰讓理莎喜歡走路貼著她,或者挽著她胳膊呢?有理莎在,她想用手機聯系別人就不方便了。

  等到了自助售賣機跟前,松田陣平不出意外地發現了炸彈。

  卷發青年不顧髒塵地仰躺在地上,腦袋探進出貨口仔細檢查,沉悶的聲音隔著機器鐵皮傳出來:「看大小,炸藥量不算多——當然,還是具有傷人威力的——就是麻煩,線路全都連接了商品……」

  後面的話太專業,又夾雜著松田專屬用語,除了萩原研二,其他人聽得一知半解,諸伏景光問:「是定時炸彈嗎?」

  「不是。」說到一半,松田陣平退出來喘了口氣,順手將拆下來的炸彈外殼交給萩原,用簡單的語言跟大家解釋道,「在自助售賣機買東西時,不是會按下商品的按鍵嗎?這個炸彈內的某個裝置會計數,等按鍵次數到達預定的數值,它就會被引爆。」

  綺月聽得眼皮子直跳。

  顯然,其他人也聽懂了,不約而同地看向不久前剛買了一大堆東西的綿星綺月。

  「你真是命大啊,綿星。」松田陣平忍不住咋舌,「你買那些飲料和糖,數量沒有三十也有二十吧?」

  綺月還沒覺得怎麼樣,降谷零先輕斥了一句:「閉嘴。」

  「要誇幸運。」萩原研二糾正道。

  諸伏景光緊接著感嘆道:「也幸虧綿星注意到了問題。」

  伊達航附和道:「是啊,萬一傷到哪個行人就不好了。」

  其實他們五人之間損來損去早就習慣了,一些更不著調的話他們也不覺得過分,但在他們心裡,綿星綺月畢竟是女孩子,買飲料和糖也不是為她自己——硬要說的話,還是因為她和松田的打賭。

  一想到可能的後果,不說降谷零揪心,其他人也覺得後怕,就不自覺地維護了。

  被懟了的松田陣平也不在意,或者說他心裡也是後怕的,他活動了下手腕,擺出趕人的姿態:「行了,後面的事有我和hagi就行了,你們站遠一些。」

  伊達航、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很快定下自己的任務,分頭去疏散群眾和搜查周圍。

  「綿星,你來報警。」降谷零道。

  綺月應下。

  也許心理承受力差的女孩子遇到這種事,可能會一時毫無道理地心生埋怨,或者害怕,但綺月沒有,她不會對松田陣平的話有什麼不好的感覺,她現在就是生氣。

  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很不好,上次在便利店被槍頂腦門就差點讓她失控暴走,現在又來個炸彈……這次不會暴走,但惱怒是有的。

  再控訴一遍:到底是哪個哈批崽種在這放炸彈啊?!

  買組織的炸彈差點兒炸了組織的她!這事沒完!!!

  綺月報完警,開始狂摁手機鍵盤,對著琴酒的郵箱暴躁輸出。

  大哥!查清楚誰買的炸彈給小妹報仇啊!

  經過綺月對琴酒郵箱持續不斷的轟炸,終於——成功把對方惹煩了。

  むSender:Ginめ

  む#名單# 自己去查!め

  綺月點開名單,給自己配音:Top killer不想理你,並向你丟出了一連串的炸彈交易記錄。

  只是購買炸彈的人肯定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信息,所以名單上就只有買家留下的聯系方式,多數是郵箱地址,摻雜著少部分公共電話號碼,她想要查出那個放炸彈的崽種,還需要花點功夫。

  綺月對此表示欣然接受。

  嗐,她還以為這麼騷擾琴酒會被他拉黑呢。

  所以她為什麼還要去騷擾琴酒呢?

  當然是為了告狀啦!

  酒吧和商業街的位置離警校不遠,希望她的告狀能讓琴酒放棄這條以酒吧為站點的地下交易線,省得她哪天莫名其妙得又碰上危險品。

  而且……

  綺月看了眼正在拆彈的松田陣平、萩原研二,以及遠處疏散群眾、檢視周圍的諸伏景光、降谷零和伊達航,想到還在KTV的櫻井理莎。

  ……嗯,也防止他們碰上危險品。

  綺月站在黑色的立場勸說自己,她這並不是關心同學,而是怕心細如發的他們提前察覺到組織的存在,從而影響未來。

  畢竟重生對於她來說,最大的優勢就是她知道部分未來的事。

  現在她接下潛伏任務進入警校,勢必會產生蝴蝶效應,但只要大事件不變——比如波本和蘇格蘭的臥底——她的優勢就還存在。

  所以,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在去臥底之前,絕對不能出事……

  「綿星?」

  「嗯?」綺月驀然回神。

  降谷零歪歪頭,「在想什麼呢?讓一下,這裡要拉警戒線了。」說著,拉住她的手腕給警察讓路,一起走向一旁的空地。

  綺月沿途環顧四周,原來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已經合作將自助售賣機拆解開來,並拆除了炸彈的啟動裝置。

  但沒等他們繼續拆下去,附近警署的人就趕到了,並制止了他們的動作。現在警方在拉警戒線,等警備部機動隊的人到來接手炸彈處理的後續工作。

  他們這些警校生自然也被驅逐到警戒線外了。

  松田陣平還有些不滿,正握著小型螺絲刀和剪子跟幼馴染抱怨:「就這麼個小東西,還用得著來這麼多人?要不是我今天沒帶足工具,都用不了三分鐘,都怪那個售賣機太難拆了。」

  萩原研二撩著汗濕的頭發,好脾氣地勸他:「嘛,這也是沒辦法,小陣平也不可能隨時提著工具箱到處走啊。不過炸彈已經被暫停,看起來也不是可遙控的,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問題。」

  綺月和降谷零在他們附近站定。

  金發青年細心地調整著站位,他的背後就是閃著紅藍警燈的警車,最晃眼的車前燈光被青年高挑的身形擋在身後,余光顯得他皮膚更暗更深,金色的發絲卻更淺淡。

  他看向綺月,有些擔心又很疑惑地問:「你剛才好像有些心神不定……難道是被嚇到了嗎?」

  這雙眼睛背著光,倒是一如既往的明亮銳利。

  綺月對降谷零搖搖頭,說著半真半假的理由:「我只是在想,誰會在自助售賣機裡放炸彈。」

  「犯案之人確實很惡劣。」降谷零順著綺月的話說道,分析案情時面容變得格外嚴肅,「今天是休息日,商業街人這麼多,如果不是碰巧讓你遇上了,保不准這顆炸彈今晚就會……」

  說到最後,他又停住了,轉而看向綺月,放松了眉眼,彎著嘴角玩笑道,「但你沒被嚇到就好,我剛還在想,綿星可是能手無寸鐵挑釁持槍匪徒的女警,怎麼可能會被這點事搞得心神不寧。」

  綺月想,她性格裡可能就是有這樣的劣根性,若是降谷零好聲好氣安慰她,她會滿心無語地告訴他自己沒被嚇到;但現在降谷零這麼開她玩笑,她就忍不住了。

  「那我要是真被嚇到了,感覺後怕呢?」她揚著下巴,直視降谷零的眼睛,反問道。

  「真被嚇到了啊……」金發青年頓時收斂了笑容,微皺著眉頭,露出一副擔憂的表情,用眼神細細描摹著少女的眉眼。

  綺月抱著手臂任他打量,腳尖輕點地面,好整以暇地等著他的回答。

  就見降谷零為難地嘆了口氣:「那我就只能好好撫慰一下你了。」

  說著便衝她張開手臂,面露難色,「所以,要抱一個嗎,」因為背光而顯出暗紫色的眼眸卻帶著隱約的笑意,嗓音猶疑且輕柔地喚道,「……綺月?」

  「…………」

  綿星綺月已經呆滯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降谷零是這個「答案」。

  腦子告訴她,降谷零就是故意裝腔作勢在逗她,她此時此刻絕對不能慫,直接A上去抱他一下!讓對方不自在,這事就過去了。

  但現實是身體定在了原地,耳根脖頸一陣陣的熱意如潮水般襲來,心髒瘋狂在跳動,咚咚咚咚跳得胸腔都疼了!

  待察覺到腿不軟、腳能動的下一秒,她轉身就是一個落荒而逃。

  「我我我要去做筆錄了!!!」

  留下降谷零一個人好笑地看著炸毛的少女跳腳跑走,他收回手臂,摸摸發燙的耳朵尖,將自己刻意隱藏的羞赧悄悄釋放在夜色中。

  不曾想一轉頭,就看見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站在不遠處,眼神揶揄又微妙地看著他。

  降谷零:「…………」

  忘了還有這兩人在了。

  「不愧是你啊,金發大師。」松田陣平兩手拍了拍,假意鼓掌,張著嘴誇張地贊嘆道,「說行動就行動,半點不帶遲疑的。」

  萩原研二也壓著聲音調侃道:「哎呀,原來小降谷不是不會追求女人,而是對像不對。」

  被好友看到剛才撩撥綿星綺月的一幕,降谷零自覺臉上燒得慌,偏要嘴硬道:「你們羨慕啊?羨慕也沒用,哼。」

  說著扭頭就走了。

  把幼馴染二人組笑得不行。

  「鬼才羨慕他啊,想追到綿星哪有那麼容易。」松田陣平嘲笑道。

  「嗯?怎麼說?」萩原研二驚訝於松田能說出這樣的話,不懷好意地笑道,「難道小陣平也對小綿星有想法?」

  「才沒有!」松田陣平立馬否認,不滿地橫了萩原研二一眼,指指自己的眼睛,「hagi你不要老覺得我情商低好吧。雖然表現得不是很明顯,但綿星一直都有點躲著零的意思,不是嗎?」

  萩原研二哈哈笑了笑,「能看出這點是挺厲害的,但跟情商可沒關系,只能說陣平你觀察力強。」

  松田陣平「嘖」了一聲,卻也沒法反駁,只能不服氣地問幼馴染:「那hagi你有看出為什麼綿星會躲著零嗎?」

  「撒,我對綿星的了解也不是很深,很難說啊……」萩原研二回憶往日,手指抵著下巴擺出思索的模樣,道,「但小綿星確實會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

  「什麼?」

  「就是她看小降谷和小諸伏的時候啊,」洞察力敏銳的青年眯了眯眼,意味深長道,「她的眼神,偶爾會給我感覺,她是在透過降谷和諸伏看別的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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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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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期盼I/利用

  綺月落荒而逃,心怦怦跳的情況下也沒看自己往哪個方向走,直到被人攔下才倉促停下腳步。

  「哦,是諸伏啊。」

  綺月看清來人,松了口氣,還以為是……

  「怎麼了綿星?你這是要去哪兒?」諸伏景光疑惑地看著略顯慌張的少女,擔心地問,「你臉好紅……發熱了?」

  還不是你的親親幼馴染干的好事!

  綺月在心裡腹誹,干笑道:「沒有,就是有點兒熱。」

  她伸手在臉側扇著風,看看周圍的警察,問,「你這是在做筆錄嗎?」

  「是。」見綿星不想說,諸伏景光也沒有硬問,但沒有在綿星綺月身邊看見降谷零這件事讓他直覺,綿星剛才神思不屬的樣子一定與zero有關。

  等下可一定要好好問問zero。

  諸伏景光暗想,示意綺月看警車的方向,伊達航正向他們招手,「正好,剛才班長還說,想讓綿星你親自跟警察說一下發現自助售賣機異樣的過程。」

  綺月點頭,「好,那我現在過去。」

  但綺月剛走過諸伏景光的身邊,就聽黑發青年問:「對了,zero呢?」

  心跳撲通一聲,綺月一個腳步錯亂差點把自己給絆倒。

  「小心點。」諸伏景光裝作若無其事地扶住人。

  「謝謝,」綺月站穩後,硬聲硬氣地回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這樣啊,」諸伏景光輕笑,睫毛眨動,貓眼仿佛自帶上挑的眼線,笑得一臉無辜,「那我去找找他,綿星先去吧。」

  綺月兩手握拳,深呼吸一口氣,頭都不回地應道:「好。」

  諸伏景光看著綿星綺月的背影忍不住失笑,綿星的聲音仔細聽還能聽到隱約的咬牙切齒,也不知道zero跟她之間發生了什麼。

  但事實上,不等他找到降谷零,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兩個不嫌事大的就主動找了上來,跟諸伏景光七手八腳地比劃著,講述剛才發生的事情。

  「原來zero干了這樣的事嗎?」諸伏景光既驚訝又想笑,還有著錯過幼馴染重要時刻的遺憾和可惜。

  「不過啊,小諸伏。」玩笑後,萩原研二湊近了悄悄問,「你和zero原先見過綿星嗎?我是說在進警校前。」

  「怎麼可能,」諸伏景光不明白萩原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回答道,「以綿星的出眾,如果我和zero曾見過她,不應該一點印像都沒有。」

  「這樣。」萩原研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萩原是想到了什麼?」諸伏景光好奇地問。

  松田陣平看了眼沉思中的幼馴染,代為回答了諸伏的話。

  「透過我和zero,看別的人?」諸伏景光微微睜大了眼睛,感到不可置信,但他知曉萩原研二的覺察力有多厲害,並不會對此懷疑,只是擔心,「zero知道這件事嗎?」

  「還沒告訴他。」萩原研二從思考中回神,搖搖頭。

  「但是,」他深深望了眼遠處正在做筆錄的綿星綺月,以及給警察幫忙的降谷零,推測道,「我覺得以零的敏銳度,他應該也有所感覺吧。」

  諸伏景光想了想,不得不對此表示認同,眉眼間浮上一層輕愁,「zero他對別人的情緒很敏感的,如果綿星真的……」

  幼馴染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女孩子,這女孩子怎麼渾身上下全是迷啊。

  zero……

  「別擔心了,諸伏,」松田陣平挑起眉毛,一臉的不以為然,「你要相信零,不是嗎?而且這是他們倆之間的事啊。」

  「也是。」諸伏景光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別的事他還能幫幫zero,感情的事他能怎麼辦?

  正想著,降谷零走了過來,拍拍身上沾到的塵土,好奇地問:「你們在說什麼呢?」

  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對視一眼,兩人迅速達成共識,關於綿星的事還是由諸伏私下裡問零比較好。

  「閑聊而已。」諸伏景光笑笑,幫忙拍掉降谷零身後的土,問及炸彈處理的後續情況,「警察要撤了嗎?」

  「啊,」降谷零解釋道,「這條街上的其他自助售賣機班長早就看過了,沒有炸彈。刑事部的人剛調查了整個商業街,暫時沒發現異常。現在爆處組的人打算把整個自助售賣機一起帶回局裡,托松田和萩原的福,售賣機已經被拆成了好幾部分,運起來也方便,就是灰太多。可惜,即便如此,好像也沒從裡面找到可用的指紋。」

  做完筆錄的綺月和伊達航走過來時,正好聽了個結尾。

  伊達航接口:「剛才我們聽刑警說,這條街沒有監控,只有個別商家為防小偷在店門口安了攝像頭,角度也不太好,拍不到自助售賣機,要調查起來比較麻煩。」

  雖然是說正事,但綺月看著降谷零還有些不自在,就沒搭話,只是在心裡道,現在這個時間點不像幾年後,科技不夠發達,警方辦案還是多以傳統走訪調查那一套為主,社會上的監控也少,現在這顆炸彈又沒有真的傷到人,恐怕警察短時間內是查不到什麼的。

  不過也得虧如此,否則,那個被酒吧調酒師派來幫她盯著自助售賣機的人肯定會被警察發現。

  炸彈處理問題和後續調查由警方接手,幾個警校生沒有什麼事,又回到了KTV。

  KTV包間的牆壁裡本就有隔音層,除了櫻井理莎外,其他同學絲毫沒察覺外面發生了什麼,幾個人回來後,很自然得又融入到了熱鬧的氛圍中。

  只是各自心中都有事,或多或少都掛念著炸彈的事。

  綺月安撫好櫻井理莎後,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躲清靜,掏出手機開始研究那份交易名單。

  在自助售賣機裡放炸彈,看起來似乎是隨機傷人,背後之人或許是性格惡劣、想報復社會,或許……是想做一場實驗。

  這樣的事也不少見,一些犯人拿不准炸彈的威力,就會先進行小範圍的爆炸實驗。不過,為了不提前引起警方的注意,這些犯人多會選擇廢棄的工廠、空地等地方,像這樣選擇人流量巨大的商業街,也是少見。

  但不管怎麼說,背後之人都不會一次罷手。

  通過組織賣出去的炸彈都是成品,綺月便專挑那些購買量大的買家,記下他們的聯系方式(郵箱或是公共電話號碼)。

  雖說琴酒讓她自己查,但她手底下並不是沒人,酒吧那個聯絡點是接受她指揮的,綺月直接將篩選出的可疑買家發給酒吧調酒師,讓他去查。

  む好的,Dita大人,有時間限制嗎?め

  這什麼稱呼?綺月劈裡啪啦打字:む請稱呼'綿星'。盡快,但不要引起警方和買家注意,低調調查。め

  這次等待的時間略長了些,綺月才收到回復。

  む綿星小姐,這些郵箱和電話的定位多數指向公共場所,比如酒吧、網吧、咖啡廳,如果不用些手段……恐怕不好查到具體的人。め

  手段?可別,在這個科技不高黑客稀有的時間點,綺月可太知道組織的人會用什麼粗暴手段了,無非就是威脅審訊這些公共場所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找出人來,或者對那些買家威脅恐嚇,將人吊出來。

  綺月只是想找出放置自助售賣機裡炸彈的崽種,順便讓危險品遠離自己和同期,可不是想把東京都所有炸彈犯一網打盡啊!

  頭疼地想了想,綺月發出指示:む優先篩選商業街和警校附近的買家,把找出的地點發給我,剩下的你就別管了。め

  至於剩下的怎麼查,查出來後又怎麼解決那個崽種。

  指尖輕快地點著膝蓋,綺月的視線不自覺得在幾個警校生身上游移。

  今晚炸彈的事就利用了他們,事實證明也實在好用,不如……再用一次?

  但或許是命運大神都看不過去綿星綺月過河拆橋、老是想著利用他人的做法,這次酒吧調酒師發來的消息令她吃驚。

  む綿星小姐,商業街和警校附近的買家只有一位,聯系方式是公共郵箱,IP地址是一家位於商業街的網吧#具體地址#。め

  綺月不禁重復確認:む只有一個?め

  む是的,Gin大人之前下過命令,危險品生意要避開千代田區。這一個買家是在Gin大人吩咐前就已經完成交易了,正好在商業街附近。め

  千代田區……警視廳警察廳等政府機構都在這裡,當然也包括警視廳警察學校。

  綺月忽然福至心靈,指尖微動:む他什麼時候下的命令?め

  酒吧調酒師回了一個准確時間。

  數數日子,正好是她在便利店遇險的那一天深夜。

  綺月看著手機屏幕,忍不住咬住嘴唇。

  嗚嗚嗚Gin哥!太讓人感動了吧!!!

  她為了自己的小命,還想著該如何讓琴酒放棄以酒吧為站點的這條交易線……沒想到對方早就默默做了退讓。

  這不是顯得她很屑嗎?!

  但確實讓人心花怒放啊!

  綺月當即就想給琴酒發消息,但想起今天對方不耐煩的郵件,又退出來郵箱,轉而翻出伏特加的聯系方式,對著他一通輸出,讓他好好關心琴酒。

  另一端,好不容易今晚不殺人不埋屍沒工作沒交易,正在抓緊時間熬夜追劇的伏特加看著蒂她發來的訊息,滿頭黑線,冷汗直冒。

  抱著印有偶像-後街女孩照片的抱枕糾結了半天,他咬牙將蒂她的信息原封不動地轉發給琴酒。

  む大哥,以下是Dita發給我的:Vodka,你一定要囑咐Gin多休息,少熬夜,工作盡量安排在白天,他都掉發了!掉發了!掉發了!給他多買點黑芝麻黑豆,日常多喝黑豆漿……(以下省略五百字)你必須要照顧好我們大哥呀!め

  深夜三點,被手機振動驚醒,打擾睡眠的琴酒:「……」

  想殺人了。

  這兩個蠢貨!

  綺月絲毫不知道伏特加轉頭就將她出賣了,她發完消息後,自覺盡到了心意,很快就將這茬扔到了腦後,開始構思應該如何解決這個炸彈犯。

  *

  「吶,zero。」在充斥整個房間的音樂伴奏聲掩蓋下,諸伏景光悄聲詢問身邊的青年,問的自然是他和綿星綺月的事。

  但見降谷零毫不意外的神色,諸伏景光了然,「你果然是早就發現了啊。」

  「嗯,萩原說的問題我的確有察覺。」降谷零平靜地點頭,跟幼馴染頭碰頭低聲道,「我很確定在進警校前我們從來沒見過綿星,但她偶爾看我們的時候,會露出一種——『看到了認識之人展露了她所不知道的另一面』——的表情。」

  「用萩原的話說,她好像在透過我們看別的什麼人。」降谷零斟酌著用詞,表達自己那種說不出來的感受,「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並沒有被冒犯的感覺。hiro也是吧?如果你真的被當成了『別的人』對待,你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所以才奇怪不是嗎。」諸伏景光輕笑,「就像zero所說,如果不是萩原提醒了我,我或許仍然發現不了。」

  「但如果追溯過去……」他歪頭看向降谷零,湛藍色的貓眼清澈發亮,「有關於這一點,其實綿星很早就露出了破綻——」

  兩個青年對視著,不約而同說道:「櫻花樹林!」

  「沒錯,」降谷零托著下巴,回憶著那天的情景,「入學第一天,綿星在櫻花林因為過呼吸症暈了過去,是我們發現了她,hiro采取了急救措施。但綿星醒來後,第一反應就是去打hiro……」

  諸伏景光接著道:「當時我們都以為,是因為我捂著她的嘴讓這個女孩子在意識沒有完全清醒下誤會了。可認識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們對綿星的性格也多了了解,她是個冷靜、且專業的人,那天的反應發生在她身上實在是太違和了。」

  「現在想來,她是把我當成了別的什麼人吧。」諸伏景光肯定地道。

  降谷零扯扯嘴角,哼了聲,道:「而且,她讓自己因為過呼吸發作而暈過去,本身就是件不合理的事。還有她射擊的問題……」

  諸伏景光看出幼馴染的耿耿於懷,有些忍俊不禁。

  「沒辦法,綿星擁有極強的自我防護意識,你們性別又不同,自然不能像對松田那樣直來直去,zero至今為止沒有解開她的秘密也很正常。」說到這,他含笑看著金發青年,「嘛,其實zero要是想的話,也不是辦不到,但那樣做的話,你怕會傷害到綿星吧?」

  黑發青年柔聲道:「這是屬於zero的溫柔啊。」

  被直球誇贊的降谷零別過臉去,小聲咕噥:「才不是。」

  已經習慣小伙伴偶爾傲嬌的諸伏景光,偷笑了兩下,便熟練地轉移話題:「之前作為朋友,要有距離感無可厚非,但如果zero喜歡綿星,想追求她,倒是可以稍微越界一些——萩原說的。」

  「啊,萩原還教了你這些啊。」降谷零玩笑道。

  「哪裡是教我,是讓我轉達給你。」諸伏景光沒好氣地回道。

  「好好好,」降谷零無奈地笑道,「怎麼感覺你們比我還著急。」

  諸伏景光聞言猶豫了一下,漸漸收起了笑容,「zero。」

  「嗯?」降谷零不解地看著突然嚴肅起來的好友。

  「這話說出來也許會煞風景……但zero,」諸伏景光認真看著降谷零,「你已經認定綿星了嗎?」

  黑發青年說著,不自覺地拿手撫上胸口,上挑的貓眼裡透出一絲凝重,他不太敢看幼馴染,微垂著眼,言語略帶艱澀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綿星身上的秘密太多,又或者是……莫名的直覺,總之,我對你和綿星的事……有些不安。」

  降谷零靜靜注視著諸伏景光,等他說完,便伸手攬住他的肩膀,讓人抬頭看他。

  「hiro,首先,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你不要覺得說這些話有負擔。」

  「其次,」降谷零頓了一下,手指微微用力扣在諸伏景光的肩膀上,平靜地說道,「綿星綺月是個危險的女人,這一點,我早就有覺悟了。」

  諸伏景光錯愕地睜大了眼。

  降谷零笑著拍拍他緊繃的手臂,讓他放松,慢慢解釋道:「你沒有跟她親身格鬥過,也沒有近距離見過她面對凶徒的樣子,所以感受不深。但通過在警校的學習過程,你應當能看出來,哪怕綿星本身擁有著出色的能力,也總是看著漫不經心的,毫無熱情,也不主動上進。」

  諸伏景光點頭,疑惑道:「可這不算什麼問題。雖然很冷酷,但現實就是,並不是所有警察都擁有誠摯的信仰,更多的是將警察當作冰冷的一份職業……」

  「你說得對,如果單單如此,綿星的問題不算什麼。」降谷零凝視著諸伏景光的雙眼,道,「她最大的問題,是對生命的態度。」

  諸伏景光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你剛才說,綿星綺月擁有極強的自我防護意識,的確,而且這種意識不僅僅是心理上的。」降谷零回憶著過往的幾個片段,眉頭緊緊皺起。

  「當她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時,她會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可若說她重視自己的生命,偏偏她的行為總是』不要命『,不管是挑釁匪徒,還是在格鬥中挑釁我,都給人一種孤注一擲的偏執;除此之外,對人質的漠視,對周圍人的不在意,都與她本該珍重生命的醫生或警察的身份相悖。可當鬼塚教官有危險的時候,她下意識想救人的反應又是掩飾不住的。」

  「……這實在太矛盾了。」降谷零說著,搖搖頭,低語道,「但不論怎麼樣,這種矛盾不該出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

  諸伏景光已然聽愣了,震驚和恍然一並在大腦中環繞,隨著降谷零的分析,他好像重新認識了綿星綺月——這是降谷零眼中的綿星綺月。

  降谷零放下那堆理性分析後,對怔愣的諸伏景光彎起了嘴角,」你看,hiro,我知道她有很多秘密,也許還很危險,但還是被她吸引住了。「

  青年笑容明快的樣子毫不作假,紫灰色的眼眸閃動著令人心醉的碎光,連語氣都變得溫柔了許多,他道:「我對她有強烈的好奇心,也為她而心動。」

  「……」諸伏景光頭疼又無奈地撫著額頭,「zero你真是……你都這麼說了,我就算有意見也要放棄了,更何況,」他嘆了口氣,堅定地看著幼馴染,「你知道的,我永遠都會支持你。」

  降谷零俏皮地眨眨眼,「謝謝hiro。」

  「不過啊,zero,」諸伏景光覺得自己真是操心過度了,之前是擔心零和綿星的感情不順利,現在是擔心……

  「你對綿星是認真的吧?」他忍不住問,「絕對不是因為什麼好奇、解密之類的理由吧?」

  降谷零啞然失笑,「我在你心裡是個什麼形像啊?」

  諸伏景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我這不是,擔心你混淆了感情……」

  「你放心。」降谷零笑了笑,對最了解他的幼馴染坦然道,「如果你要說我現在對綺月矢志不渝,摯愛一生,那確實太假了;但當下、現在、一直到未來的一段時間,我喜歡她,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這個過分認真的青年對待自己的感情,依然保持著冷靜和真誠,可理智之外,又擁有著一往無前的勇氣和衝勁。

  「這份獨一無二的情感,我沒理由不去追尋。」降谷零側頭,看向綿星綺月的方向,輕聲道,「'想要她』,'想要一直走下去','如果這一生的對像是她就好了『——起碼現在的我是如此期盼著。」

  「……」雖然諸伏景光還沒遇到讓他心動的女孩兒,但他怎麼聽都覺得,zero這對綿星可不是一般認真的喜歡吧?!話語裡的熱枕都快要燒到他這裡來了!

  諸伏景光張張嘴,道:「我會祝福zero的。」心想,他之後還是偷偷去咨詢一下萩原吧!

  世間的因緣總是奇妙無比。

  降谷零在期待和綿星綺月的未來。

  而綿星綺月,在思考如何利用降谷零和他的同期生。

  確認那個炸彈犯使用的網吧公共郵箱今晚沒動靜後,綺月開始了她的計劃。

  第二天清晨。

  一大早趕回學校的警校五人組還來不及休息,就被告知今天應該他們輪值打掃學校大門口,五人只好拿著衛生工具出動。

  「鬼佬是故意的吧,今天打掃衛生怎麼不早說。」松田陣平嘟囔道。

  「唔,困了嗎,小陣平?」萩原研二打了個哈欠,聽著自己沙啞的嗓音,感嘆道,「還好昨晚有小綿星給的潤喉糖,不然今天肯定說不出話了。」

  「那hagi你要再吃點嗎?」降谷零從褲兜裡摸出幾顆糖果,笑著扔給萩原,「昨晚我沒怎麼唱歌,就沒吃,換衣服的時候順手放口袋裡了。」

  「啊,謝了,零。」萩原研二欣然接受,還不忘埋怨松田,「明明小陣平這個五音不全的也沒唱歌,卻把我剩下的糖全吃完了。」

  「哈?你有意見嗎?」松田陣平將掃帚矗在地上,假裝惡狠狠地道。

  「哈哈哈哈沒有沒有,給你吃研二醬怎麼會有意見~」

  「少來。」松田陣平笑罵回去,「不過綿星買的糖確實挺好吃的……咦?」他忽然看向大門內,哼笑道,「說誰來誰。」

  其余幾人一同看去,只見櫻井理莎拉著綿星綺月急匆匆衝過來,後者神情還有些無奈。

  「理莎,你別這麼急……」

  「怎麼可能不急啊!」

  櫻井理莎衝到伊達航面前,急問:「班長,鬼塚教官呢?!」

  「啊?」伊達航茫然道,「今早說是出去了,還沒回來吧……」

  「發生什麼事了?」降谷零放下簸箕,沉聲問綺月。

  「啊,也不是什麼大事……」

  綺月還沒說完,就被櫻井理莎急切地打斷了。

  「我說綺月你上點心啊!」急躁的女警一把抓起綺月的手,將她手裡拿著的手機展示出來,對幾個男生道,「綺月收到了不明郵件,好像……好像就是昨晚在自助售賣機裡放炸彈的那個人啊!」

  「什麼?!」×5

  瞬間,仿佛收到蒂她利口酒那天的情景再現,綺月呼啦就被眾人圍住了,「五只大狗」頭挨著頭擠著看她收到的郵件內容。

  降谷零一把抓住綿星綺月的手臂,厲聲問道:「什麼時候收到的?你昨晚怎麼不說呢?!」

  綺月:「……」

  你這樣著急,讓她很心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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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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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腹黑I/諸伏

  許是一時心急,降谷零的語氣不自覺變得急切而嚴厲起來,像是在逼問綺月似的。

  哪怕早就准備好了腹稿,但被如此近距離地追問,綺月對著混血青年的臉磕巴了一下,才道:「郵、郵件是昨晚發到我郵箱的,但我是今早才看見的啊。」

  降谷零一愣,冷靜下來後,想起昨天玩鬧到後半夜,黑發少女撐不住,困頓得蜷縮在沙發角落的樣子,就連睡著後身上的外套都是他蓋的,她確實沒時間看手機。

  「抱歉,」他連忙松開手,放緩聲音,「是我失態了,沒抓疼你吧?」

  綺月哪敢再跟他說話,揉揉胳膊,搖頭道沒事。

  其余人默契得當沒看見這一幕,低頭研究那封不明郵件。

  「[意外;重購,要力量更大的;跟上次一樣。]」萩原研二一字一句讀出郵件的內容,摸著下巴思索,「看起來確實很像某種黑色交易啊。」

  沒錯,綺月昨晚連夜安排人從那家網吧的同個公共郵箱給她發了封假郵件,內容寫得比較隱晦,但他們剛剛經歷過昨晚的事,肯定會自然而然就聯想到炸彈上面去。

  「如果『意外』是指炸彈被我們發現而沒有如期爆炸的話,『要力量更大的』應該是指威力更大的炸彈,『跟上次一樣』……是指交易地點吧。」伊達航快速解讀出郵件暗藏的信息。

  「沒想到這背後竟然還是一條黑色產業鏈,」諸伏景光眸光冷然地道,「也不知道暗地裡流出去了多少危險品。」

  綺月眼神飄忽不定。

  松田陣平則是從專業的角度分析道:「昨晚那個炸彈有經過二次改造的痕跡,那個計數裝置是後來加上的,說明犯人可能具備一定的理工知識。如果讓他得到了威力更大的炸彈……後果不敢想像啊。」

  「最重要的是,」降谷零凝視著綺月,聲音沉壓道,「這封郵件,是犯人『不小心』發到綿星郵箱裡的,還是故意的呢?」

  眾人聞言一驚:「zero/零你的意思是——」

  「如果對方是故意的……」想到這背後的可能,降谷零咬牙握緊了拳頭。

  綺月對上金發青年狠厲的眼神,心下意識地揪起。

  怎麼回事?他的反應未免也太大了。

  綺月慢慢呼吸緩了一下,才語調輕松地道:「你們先不用這麼著急,這郵件內容說得沒頭沒腦……你們仔細看,上面又沒明說是炸彈,或許是我們誤解了它的意思也說不定。」

  她確實想利用這些人,來將調查炸彈犯的事過了明路,否則無緣無故她突然就查到炸彈犯使用過的公共郵箱、去過的網吧,那一看就有問題。

  但這不意味著她想讓降谷零等人過度插手此事,誰知道那個崽種手裡有多少組織的炸彈,萬一被警校生們發現了端倪,像諸伏景光透露出的意思那樣,決心要端掉整條產業鏈,她會被琴酒罵死的!

  「……」而被綺月這麼一提醒,五個青年也發覺他們好像陷入慣性思維中了:因為櫻井理莎的反應太激烈,所以他們看到郵件的那一刻就馬上想起了昨晚的炸彈,進而產生了各種不好的猜測。

  但其實,咳,降谷零略顯尷尬地眨眨眼,好吧,是他一想到綺月有危險就過度緊張了。

  一時間五個人面面相覷。

  櫻井理莎也冷靜了下來,撓撓頭道:「呃,不好意思啊,綺月剛開始就是這麼跟我說的,是我覺得這種事不能抱有僥幸心理,就想拉著她找鬼塚教官報備一下。」

  萩原研二想了想,認同道:「也是,就算郵件指向的真是炸彈交易,我們沒有實質性證據,去跟當地警番說不一定會被當真,交給教官處理反而更合適。」

  但諸伏景光不放心,叮囑道:「以防萬一,綿星你就減少外出吧,若真的是炸彈犯,而對方又發現自己發錯了郵件……」

  綺月瀟灑得一擺手,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隨口道:「發現了也沒事,他又查不到我。」

  降谷零立馬出言,對她這種松懈的態度給予否決,嚴謹地說道:「不能掉以輕心,越是這種情況,才越容易出事。」

  熟悉的說教。綺月嘴角一抽,是她忘了這人有多較真,可她又不能說郵件是假的,只好嘆氣應下:「……行,我會注意的。」

  「沒事啊——」松田陣平突然閑散地開口,嘴角瘋狂上揚,壞笑著建議道,「綿星你想去哪兒,讓零跟著不就行了。」

  綺月:「???」

  綺月:「!!!」

  「哦!小陣平這個建議很不錯。」萩原研二豎起大拇指點贊。

  諸伏景光也信心滿滿道:「有zero跟著就絕對沒問題了。」

  「那就這麼定了。」伊達航直接下達指令,「降谷你最近多關注綿星一些。」

  「好。」降谷零點點頭。

  「等等等等!」綺月連忙舉手,看看左邊,看看右邊,一頭霧水,「我說你們,或許應該問一下我的意見?」

  「那你讓我跟著你嗎?」降谷零抱著手臂,挑眉問道。

  「我當然不——」

  「所以你的意見不重要。」降谷零打斷綺月的話,自顧自地下了結論,「你現在是潛在受害人,沒有發言的權利。」

  綺月氣結:「你!你不能這麼霸道!法律也沒有這麼規定!」

  「我覺得不錯啊,綺月,」櫻井理莎用胳膊肘碰碰小伙伴,擠眉弄眼道,「這樣你就多了個帥氣的保鏢,多好。」

  綺月別過頭去,冷聲呵道:「我可請不起警校第一給我當保鏢。」

  要是真讓降谷零走到哪跟到哪兒,她就什麼都不用干了!

  「沒事,」淺金發青年歪頭笑了笑,像只熱情的柴犬,搖晃著尾巴道,「我免費給你當啊。」

  可綺月覺得這是只不懷好意的大尾巴狼!

  然而對著這張過分燦爛陽光的笑臉她也說不出什麼詆毀的話,又怕再推脫會引起懷疑,最後張了張口,把自己噎得不行,啥也沒說出來。

  降谷零趁勢追擊,拍板道:「既然你沒意見,那就說好了,要是出校記得叫上我。」說完就立馬叫著大家趕緊打掃衛生。

  五個青年配合默契,迅速拿起衛生工具一哄而散,跑到了校門外。

  留下綺月跟理莎在校門口大眼瞪小眼。

  最後櫻井理莎捂著嘴撲哧一笑:「看來綺月你是被降谷吃定了!」

  「呵,我怕他消化不良!」綺月氣怒上頭,沒意識到理莎話裡有層曖昧的意思,感覺受到挑釁的她故意超大聲道,「再說了!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黑發少女放完狠話憤然離開,櫻井理莎忍著笑緊追其後:「等等我啦綺月!」

  而耳尖聽到綿星綺月狠話的萩原研二等人紛紛笑出聲。

  「怎麼辦啊, zero,」諸伏景光調笑幼馴染,「小心硌到牙呦。」

  「那可不是一般的'難消化'。」松田陣平揶揄道。

  被圍著調侃的降谷零對損友同期露出一口大白牙,假笑道:「沒關系,我牙口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余四人捧腹大笑。

  *

  今天上午鬼塚班是體訓課程,首先進行的是重裝備訓練。

  警校生們要穿著厚重的防護服,戴著頭盔,提著幾十斤重的防護盾牌,依次進行跑步、衝刺、翻越障礙物等訓練。

  綺月和櫻井理莎因為是女警,在這方面要求比較低,不用拿防護盾牌,跑步圈數也少兩圈,所以早早就結束了訓練,坐在鬼塚教官旁邊的草坪上聊天、看男生們跑步。

  「嘖嘖嘖,這群大猩猩都是什麼體力啊。」櫻井理莎看看隊伍後面,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的其他男警,又看看跑在隊伍最前面游刃有余,甚至還能邊跑邊聊天的五個人,由衷地感嘆道。

  綺月倒是注意到了些別的。

  「你在看什麼,綺月?」

  「那個男的。」

  櫻井理莎順著綺月指的方向看去:一個穿黑西裝,戴黑色墨鏡的中年男人,一直站在離操場不遠不近的地方觀察他們班的男警,手裡還拿著筆記本,時而提筆做些記錄。

  「能進警校來的,應該也是警察吧。」櫻井理莎揚頭去問正在給男警們計時的鬼塚教官,「吶,教官,那是警視廳的人嗎?」

  鬼塚教官抽空掃了一眼,挑眉道:「哦,是警備部機動隊□□處理班的長谷川警部。」

  「□□處理班?」櫻井理莎和綺月對視一眼。

  「是來看松田的吧?」

  「也許還有萩原?他的實操能力不比松田差。」

  鬼塚教官沒回答,反而問他班裡的兩個優秀女警:「你們呢?有想好畢業之後去哪個部門就職嗎?」

  「我啊,」櫻井理莎雙手向後撐著草地,笑容明媚地道,「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去交通部!去騎我夢寐以求的白摩托!」

  「綺月呢?」

  她嗎?綺月搖搖頭,「不知道。」

  關於畢業後的工作意向她確實沒什麼想法,不過組織大概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櫻井理莎替好友感到有些為難,「感覺綺月去哪兒都不錯啊,搜查課、交通課,機動隊……」

  鬼塚教官插話問:「綿星有想過去公安部嗎?」

  「我嗎?」綺月一驚,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能進公安部的都是萬裡挑一才能考進去的人,我不太合適吧。」

  「哪裡不合適?」鬼塚教官看著計時表,一心二用地道,「綿星你的綜合實力在這一屆女警中也是數一數二的;而據我所知,公安部今年也有意招收女警官;而且你是准職業組,去公安部的話,升職也會很快。」

  「不過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想法,去搜查課也是不錯的選擇。」鬼塚教官最後笑嘆道,「總不能讓你這麼好的能力白白浪費了。」

  綺月摁摁太陽穴,讓鬼塚教官這麼一說,她現在有種不好的預感,離畢業還有幾個月,朗姆到時候不會想讓她進公安吧?

  她本人當然是對公安敬謝不敏,不管是警察廳公安部還是警視廳公安部,政審都很嚴格,入職後的監察也是無處不在,萬一到時候組織讓她做點什麼事,她死了說不定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想想就讓人絕望。」

  「啊?綺月你說什麼?」櫻井理莎聽到同伴的小聲咕噥,湊過來問。

  「沒什麼沒什麼。」綺月干笑著錯開話題,「他們還有幾圈?」

  「最後小半圈了吧。」

  綺月和理莎坐的位置臨近終點,聽男生們的聲音隨風吹來,他們在問萩原研二為什麼選擇當警察。

  「因為警察的話,就不會失業了吧。」半長發的青年眨了個wink,對大家說。

  聽見這個理由,其他人不禁露出豆豆眼。

  「警察是不會失業,」綺月抱著雙腿,理所當然地道,「但可以辭職啊。」

  櫻井理莎聞言也露出豆豆眼,「我還以為綺月你要說'警察不會失業但會殉職'。」

  「殉職多不好聽,」綺月托著腮幫子,含糊道,「如果要結束警察生涯的話,辭職更好啦。」

  「哈哈哈!」衝刺跑完最後一程的萩原研二摘下頭盔,將汗濕的頭發撩到一邊,聽到綺月的話,一邊喘氣干咳,一邊笑道,「我……咳咳!我暫時還不打算在警察這條路上半途而廢,更何況,我還要陪著小陣平。」

  松田陣平扔下防護盾牌,叉著腰慢慢調整呼吸,衝這邊喊:「綿星!幫忙拿一下水!」

  「哦。」綺月順著松田指的方向,找到他提前放在草坪上的礦泉水瓶扔過去。

  松田陣平接住後先給了萩原研二:「趕緊喝水吧,你聽你那個破鑼嗓子。」

  「啊,得救了!」萩原研二簡直如獲至寶,一口氣喝了半瓶,「呼~舒服多了!」

  諸伏景光、降谷零和伊達航沒有跟著他們衝刺,慢一步到達終點,但扔掉裝備後的第一件事也是找水。

  綺月聽他們不停得咳嗽,屬於醫生的那部分DNA就動了,「現在天氣慢慢轉涼,再跑步的時候可別聊天說話了,嗓子灌進涼氣很好受嗎?」

  男生們看看彼此,笑嘻嘻地應道:「是,是,下次一定不會了!」

  看他們那樣,綺月當即翻了個白眼,她才不信,她說也是白說。

  這場重裝備訓練結束之後,鬼塚班休息了半個小時,又被帶到空曠的體育場進行摩托車技能訓練。

  分給一個班的摩托車數量有限,警校生們只能分批進行練習。鬼塚教官剛說完「開始」,綺月和理莎就先人一步,一人瞄准一台摩托車就衝了過去。

  「哦呼~」櫻井理莎一腳踹下摩托車啟動杆,轉眼就不見了人影,把鬼塚教官怒吼「注意速度!速度!」的聲音拋在身後。

  綺月倒是按部就班地繞著障礙物跑了一圈,但變速、漂移各種花樣輪番進行,算是過了把手癮。

  之後兩個女警才戀戀不舍得將摩托車交給下一組的同學。

  「可惜這裡場地太小了,都跑不開。」櫻井理莎遺憾道。

  綺月笑道:「沒事,等下次休息日帶你去兜風啊。」

  「對哦!都忘了綺月還有輛哈雷寄放在摩托車店裡呢!」

  兩人走到一邊休息,看見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在修他們的摩托車。

  櫻井理莎忍不住問:「到底是因為摩托車壞了所以才到你們手裡,還是你們對摩托車的質量吹毛求疵,它到你們手裡就壞了?」

  「哎呀,只是一點小毛病而已啦。」萩原研二檢修成功後,成功發動起摩托車,對幼馴染求誇贊,「看,雖然我速度比不上小陣平,但也是修好了!」

  「聽說教官還讓你們去修他的車?」綺月好奇地問。

  「哦!小綿星你不知道,鬼塚教官今天開的車是輛白色的馬自達RX-7 FD3S,那可是有著'零戰之魂'之稱的跑車戰神啊!」

  萩原研二異常興奮得給綺月介紹馬自達系列的跑車,並解釋道:「不過這輛車並不是教官自己的,而是他一個去世同事的車,那位同事的女兒未來也想當警察,就將車寄放在了教官這裡。鬼塚教官想讓小陣平幫忙檢查一下發動機,順便洗個車。」

  「原來是這樣。」

  綺月問這個也是偶然想起,上一世波本的車便是一輛白色的馬自達RX-7。這麼看來,波本是受了萩原研二的影響。

  但綺月總感覺哪裡有些違和。

  雖然朋友之間相處時間長了,互相受到影響是正常的,但又是學習朋友「討女人歡心」的技巧,又是選擇一輛朋友心儀的車作為自己的座駕,還有波本本身擁有的,和萩原幾乎等同的洞察人心的能力……

  簡直像是把萩原研二的一部分活在了自己身上一樣。

  然而依照綺月的觀察,雖然降谷零和萩原研二關系很好,卻絕不會超過他和諸伏景光,可「波本」身上並沒有「諸伏景光」的特質啊?

  還是說,只是單純因為「諸伏景光」太溫柔,不適合放在「波本威士忌」身上,就被舍棄了呢?畢竟「蘇格蘭」的特質就與諸伏景光不一樣。

  Emmmm……想不通。

  綺月正想著,她在操場見過的那位長谷川警部便走了過來,代表機動隊詢問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是否有加入爆處班的打算。

  早就對爆處班感興趣的松田陣平當場就答應了下來,而萩原研二猶豫了一下,說自己需要考慮考慮。

  長谷川警部表示理解,留下聯系方式後沒有多留。

  見輕佻的青年臉上難得沒有笑容,眉眼間一片沉靜,訓練的間隙,時而露出陷入思考的模樣,便知道這對性格隨性的萩原研二來說也是一項重要的選擇。

  櫻井理莎拉著綺月避開人,悄悄問:「你覺得萩原會去嗎?」

  「會吧,」綺月掃了眼並沒有干涉幼馴染思考,只是默默陪他的卷毛青年,「畢竟松田在,不是嗎?」

  綺月說這話並不是覺得萩原研二是松田陣平的附庸。

  雖然她沒有幼馴染,但只要想想,一個人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存在著另一個人的身影,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可避免得會將對方考慮到自己的人生中吧?

  但松田肯定不願意萩原只為了顧及他而不考慮自己,將心比心,萩原也肯定明白,所以萩原研二會認真地思考加入□□處理班適不適合他自己;而松田陣平也不會去說什麼「你不要顧及我」的話,因為他知道萩原做不到。

  他們之間自有默契,不需要外人說什麼。

  但綺月單純從萩原研二的優勢出發考慮的話,「其實以萩原的能力去搜查課也挺好的,犯罪側寫這一塊國內還是短板呢。」

  櫻井理莎茫然重復:「犯罪側寫?」

  「犯罪側寫,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分析罪犯的潛在心理和行為邏輯,歸納罪犯人特征,從而縮小信息範圍。」

  綺月聞聲看去,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過來。

  降谷零繼續道:「我記得美國FBI就有專門的行為分析部。」

  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點頭:「萩原擅長交際,洞察力強,總能關注到一些不為人知的細節,又很會揣測人的心理……這麼一說確實很合適。」

  綺月無奈地道:「我就隨口一說,你們可不要胡亂去跟萩原說什麼。」說著,她又補充道,「側寫屬於犯罪心理學的範疇,這個領域並不簡單,國內對此的研究也很少,即便是有天賦的萩原,想要走這條路也不容易,等於讓他從頭鑽研一門學科……」

  降谷零疑惑地問:「你好像對此很了解?」

  「你忘了我的專業?」綺月給他們科普道,「心理學與醫學是交叉的啊,我們在大學也有選修課,因為好奇,我聽過兩節犯罪心理學的課程,講得很淺顯,課程資料也全是從國外引進的,國內壓根沒有像樣的論文。唔,也有可能是因為這類課程不適合放在普通大學的緣故,警察大學也許會有更全的資料。」

  但他們現在身處警視廳警察學校裡學習,都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可見這一領域在國內的淺薄。

  某個警校第一眉頭微動,略帶不滿地道:「現在國內研究得少,不代表以後不能發展起來。」

  「是是是。」綺月敷衍附和。

  想到上輩子在組織兢兢業業、熱衷爭權奪利的波本,其實是忠心愛國的公安,她就感覺像是聽到了什麼黑色笑話。

  綺月又想挑事了,她給降谷零下鉤子:「不如你去攛掇攛掇萩原,讓他去研究這一領域吧,說不定十年後他就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犯罪心理專家了。」

  眼見金發青年神情真的意動,諸伏景光連忙哭笑不得地攬住幼馴染,「zero,冷靜,就算要跟萩原說,也不能這麼說呀!」

  降谷零也只是被綺月畫的大餅吸引了一時,仔細一想就知道不行,作為朋友,他們可以幫萩原研二提供多一個選擇,卻不能干涉他的決定。

  綺月也無所謂他真不真的去跟萩原說——此時的綿星綺月並不知曉未來的變化,她只覺得左右萩原研二就職什麼方向跟她關系都不大。

  直到下課萩原研二都沒有做出決定,綺月沒再關注後續,告別櫻井理莎後,回宿舍換了一身常服後,便准備出門。

  誰料,就在校門口相繼碰上諸伏景光和伊達航。

  綺月:「……」

  諸伏景光因為要去調查的事,本來心情比較沉重,臉色也不太好看,碰上黑發少女無語的表情後,立馬就笑了。

  「綿星,你也出門?」他禮貌地打招呼道,聲音難掩笑意,問,「沒有叫上zero嗎?」

  綺月:「………………」

  她已經發現了,她對諸伏景光的認知也存在偏差。

  什麼溫柔啊?!你們這對幼馴染真的一個比一個腹黑!

  「……」綺月假裝沒聽見,生硬地反問回去,「你這是要去哪兒?」

  諸伏景光看出綿星要轉移話題的意圖,笑了起來,溫和包容的笑容使眉眼間蒙著的陰霾散了些許,余韻的沉重卻揮之不去,他說:「我准備再去趟摩托車店。」

  綺月想起來了,「因為……高腳杯紋身的事兒?」

  「嗯。」

  諸伏景光順勢問:「綿星去哪?順路嗎?我先送你過去吧?」

  綺月的表情頓時有些一言難盡:「順路是順路,但也不用你送,你們一個個的真是……」

  想說「瞎操心」,但話到嘴邊,綺月轉口道:「我要去趟網吧,也在商業街上,那一起走吧?」

  說完,她歪頭看向校門口旁邊的灌木叢,「班長呢?」

  諸伏景光疑惑地看去。

  只見灌木叢抖動了幾下,掉下一堆樹葉後,從裡面鑽出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他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哈哈笑道:「哎呀,綿星的觀察力真厲害!」

  「伊達班長?你在這兒……」諸伏景光驚訝道。

  「抱歉,」伊達航走過來,認真對同期道歉,解釋道,「我在宿舍樓見你一臉沉重得向外走,有些不放心就跟了過來。剛才又聽到了你和綿星的對話……雖然不知道你具體要查些什麼,但你放心,我不會妨礙你的。」

  超具責任心的班長大人毫不扭捏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他確實對跟蹤諸伏景光的事很抱歉,但他必須要跟著諸伏景光一起調查。

  「你這個樣子,我可不放心你自己出門。」伊達航堅定地道。

  「班長……」諸伏景光有些無奈,又覺得暖心。

  伊達航話鋒一轉:「還有綿星!」

  以為自己置身事外的綺月:「???」

  你不是在訓諸伏嗎?怎麼還有她的事?

  「都說了你現在可能會被炸彈犯盯上,有潛在危險,怎麼還一個人出來亂晃!早上剛讓你減少外出,中午你就跑出學校,你很大膽啊綿星?」

  對上直來直去的伊達航,習慣繞彎子的綺月努力掙扎:「班長,真的,我能保護好自己……」

  「挑釁匪徒那種'保護'嗎?」

  「……」無法反駁的綺月捂著臉,真誠地道,「我錯了。」

  積威甚重的班長大人拍板:「索性你們倆都順路,我就一並跟著你們好了。」

  綺月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雙雙應是。

  三人一起走到了商業街,綺月指著摩托車店斜對面的網吧道:「我就在這裡的網吧查些東西,班長和諸伏去摩托車店吧,我等下去那裡找你們。」

  伊達航看看兩個店之間極短的距離,同意了。他到底顧忌著綿星綺月是女孩子,大概有不方便跟別人說的隱私,所以選擇了跟著諸伏景光。

  而綺月依據伊達航的性格分析,提前預想到了他的選擇,所以哪怕被跟了一路也不緊張——這要是換做降谷零,就沒那麼好打發了。

  等確定伊達航和諸伏景光走進摩托車店後,她便徑直走向網吧的前台。

  另一邊,諸伏景光反復詢問摩托車店的店員,擁有高腳杯紋身的人是誰,店員都是不耐煩地回答他「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

  幾次拉鋸扯皮之後,諸伏景光的好脾氣都要磨沒了,氣得他捶桌。

  就在這時,外守洗衣店的老板,外守一走進摩托車店,說出了諸伏景光和伊達航兩人是警校生的身份,還跟店員說,他們曾經在便利店救過他,終於讓店員松了口。

  就這樣,在外守一的幫助下,諸伏景光才算是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得知包括外守一、店員以及他們的朋友「入江先生」,三個人都有紋身。

  可沒等諸伏景光深問,從店外馬路上傳來的巨大聲響讓他和伊達航驚了一下,立馬放下調查事項,跑出去查看情況。

  在網吧裡的綺月自然也聽見了,但她只是停頓了很短暫的時間,便繼續低頭翻閱手中的客戶登記簿。

  諸伏景光的電話打來時,她剛好找到可用的信息。

  「莫西莫西……欸?什麼!追尾?啊,我沒聽見……好……司機昏過去了?好……你別急……嗯嗯,我這就過去!」

  前台,網吧的招待員瑟縮在座椅上,看著眼前的黑卷發女人一邊熟練地轉換語氣,說著或驚訝或焦急的話,一邊面無表情地翻著登記簿,偶爾提筆記下什麼,手裡的鋼筆筆尖折射出冰冷的寒光。

  想起昨晚被黑衣人找上門的情景,以及這個女人剛才跟他說的話,招待員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攥著手裡的支票不敢吱聲,背上冷汗直流。

  時間明明只過去了一分鐘,他卻覺得仿佛是度日如年,黑發女人終於掛掉電話,收起紙筆,惡魔樣的紅色冷質的眼珠盯著他,似笑非笑地道:「管好你的嘴。」

  招待員忙不迭地點頭,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直到女人離開網吧,腦中緊繃的弦才松開,膝蓋一彎,身體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綺月沒把招待員的害怕放在心上,從酒吧調酒師發來的信息看,招待員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她的下屬自會讓他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只要不鬧出人命,她才不會理會。

  綺月跑到大馬路上眺望,卡車和追尾的小轎車已經開出了不短的距離。

  諸伏景光的第二個電話打了過來,與第一通電話希望她盡快趕到現場給司機做急救措施不同,這次是說:「抱歉,綿星,卡車司機是踩著油門昏過去了!現在車速越來越快,我和班長沒辦法把人帶下來讓你做急救,你先別來現場了,這邊不安全!」

  綺月沒有答應,而是反問現場的情況,一邊聽一邊向摩托車店員出示身份證明,開走了自己的哈雷V-Rod。

  「我和伊達班長借了摩托車和喇叭,正在幫卡車疏散出一條安全通道。剛才還給zero打了電話,請他和松田萩原趕過來幫忙……」諸伏景光坐在車後座,說著說著忽然意識到不對,「綿星你那邊的風聲怎麼那麼大?」

  「我知道了。」

  諸伏景光聽到耳邊和電話裡同時傳過來的女聲,驚訝地看向身邊,「綿星?!」

  綿星綺月戴著頭盔,騎著她那炫酷的哈雷輕輕松松趕了上來,駕駛在他們左側,將他們那輛摩托車都襯得嬌小了,黑色的長卷發飛揚在身後,瀟灑至極。

  綺月壓低車速,跟同期再次確認情況:「所以,是轎車的保險杠卡在了卡車後面下不來,而卡車司機現在暈過去了,兩輛車都處於失控狀態,是嗎?」

  「對。」諸伏景光點點頭,伊達航舉著大喇叭持續發聲,讓卡車前面的車讓路。

  綺月很快就判斷出自己能做的事,「轎車卡成這樣子我也沒辦法,但暈過去的卡車司機……」

  諸伏景光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要做什麼,綿星?」

  然而騎哈雷的少女只問了他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吶,諸伏,你有多重?」

  「欸?」諸伏景光茫然道,「最近沒稱……但應該70-75㎏之間吧?」

  綺月輕笑:「標准體重啊,挺好。」她摸出車上的另一個頭盔扔給諸伏景光,「你能跳過來嗎?」

  「???」諸伏景光捧著頭盔,不可置信問,「跳哪兒?難不成……」

  「對,跳過來。」綺月自信地眨眨眼,「沒關系的,我能控制住車。」

  伊達航聽見後,連忙勸阻:「喂綿星!別亂來!」

  然而綺月充耳不聞,只道:「卡車速度越來越快,你們那輛摩托車很快就要跟不上了。而哈雷V-Rod最高時速225km/h,百公裡加速3.5秒……所以,過不過來?」最後一句問的諸伏景光。

  黑發貓眼青年聽完後,沒怎麼考慮,戴好頭盔,目測了下兩輛摩托車之間的距離,一咬牙便起身跳了過來。

  而正如綿星綺月所說,哈雷只在最開始劇烈晃了幾下,很快就被她控制住了。

  伊達航提著的心緩緩落下,下一秒就見哈雷載著他兩個同期「嗖」得就跑到了前頭去。

  「注意安全!!!」他匆忙大喊。

  不過伊達航的身邊沒有空閑太久,哈雷走後,眼熟的白色馬自達便開了上來,車窗落下,正是他另三位同期。

  「呦~班長!」萩原研二輕快地打了個招呼,「怎麼只有你?」

  「綿星和諸伏去前面了!」

  「綿星也在?前面?」松田陣平順著班長示意的方向看去,「哦!那輛哈雷後座上的是諸伏吧?」

  「hiro?」後座的降谷零從前排座椅中間的空隙探身看去,擔心地皺緊眉頭,「他們跟得太緊了,離卡車那麼近,這樣太危險了……」

  「等等、他們要干什麼?!」

  安全落座於哈雷後座,諸伏景光的心髒卻在短時間內砰砰砰跳得極快。這還是他第一次跳車,太刺激了。

  不過不等他平復下來,更刺激的事情就發生了。

  綺月加速跟上卡車,讓哈雷與卡車的副駕駛位置平行,隨後又開始提問諸伏景光:「諸伏你的摩托車技能考核是優吧?」

  「啊?啊,是,怎麼了?」

  「很好,那你一定也能駕駛哈雷。」綺月肯定地點頭。

  諸伏景光一懵,沒明白綿星要干什麼,但他下意識道:「不,這完全不是一回事兒吧?」

  「一回事一回事,哈雷也是摩托車嘛。」

  綺月直視著前方路況,向後一伸手,摸索著拉住諸伏景光的胳膊,將他右手帶到哈雷把手上,左手同樣操作。

  諸伏景光在懵然下順從了她的動作,直到前胸貼近了綿星的後背才陡然驚醒。

  「綿星?!」

  「別松手!」綺月眼疾手快地摁住青年松動的手指,開始手把手教他控制哈雷。

  只是這樣一來,她就完全靠在了諸伏景光的懷裡,少女綿軟的手心覆蓋在男性骨骼粗硬的手背指骨上,貼合在一起。

  屬於女性的輕柔氣息和她散亂的頭發一同向臉上吹拂,諸伏景光整個人都混亂了,尤其是從後視鏡裡看到大開車窗的白色馬自達後,就更崩潰了。

  zero!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啊zero!

  你可千萬別誤會啊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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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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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殉情I/哭嗎

  但大概是旁邊處於失控狀態的卡車在潛意識裡提醒著諸伏景光,又或者是身為警察的責任感在時刻督促他,即便現在腦子一片混亂,他還是記住了如何駕駛這輛鋼鐵硬漢。

  隨後,他就看見綿星摘掉了她的頭盔,在手上轉了幾圈,狠狠擲出去。

  頭盔「哐」地砸破了卡車副駕駛的窗戶,摔進車內,玻璃碎片如雪花般飛舞,諸伏景光迅速轉動車頭,帶著綿星避開飛濺過來的碎玻璃。

  他現在明白綿星綺月要干什麼了。

  「我去。」諸伏景光收斂了其他情緒,沉聲道。

  「不行,」綺月否決道,並說出了諸伏景光無法拒絕的理由,「卡車的車窗高度比我們都要高,要攀上去必須要從摩托車上跳起來借力,你能夠駕駛哈雷承受我跳起來的衝擊力,我可承受不住你的。而且你也不如我會做急救。」

  「可是,太危險了。」諸伏景光皺眉看向破了大洞的車窗,上面還沒脫落的碎玻璃片像一個個的刀片似的鋒利,綿星上車肯定會受傷。

  「那還救不救人?」綺月無奈地反問道。

  她本可以不摻和這件事的,但誰讓諸伏景光和伊達航已經衝上來了呢?她還需要在他們面前維持自己「警校生」的好形像,就無法對交通事故做到視而不見……

  說起來,她來警校後遇到的突發情況全都跟他們或多或少有關系,真是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都跟他們犯衝。

  綺月腹誹著,沒想繼續為難諸伏景光,不等他答話便准備起身跳車。

  然而肩膀卻被諸伏景光摁住了,「等一下。」

  以為他還是不想她跳車,綺月正有些不耐煩,卻見諸伏景光迅速摘了自己的頭盔,瞄准副駕駛車窗上最底部的那塊碎玻璃,狠狠砸了過去。

  哈雷的車身有些晃動,綺月連忙穩住,又很快被諸伏景光接手。

  「你……」

  「這樣你跳車去抓車窗框的時候不至於傷到手,」虛虛環抱她的黑發青年輕輕笑道,「雖然綿星現在是警察……但醫生的手可是很寶貴的。」

  綺月一愣。

  這個青年明知道由她跳車才是最好的選擇,卻又擔心她受傷———然而綺月所想的優柔寡斷卻並沒有出現在他身上,相反,他在短時間內就設想好了她的行動路線,果斷為她清掃了障礙,減少她受傷的可能。

  這讓綺月感到有些意外。

  但想到上一世身為狙擊手的蘇格蘭……似乎又沒那麼意外。

  「謝謝,那我去了。」綺月道。

  諸伏景光扶著人站起來,認真叮囑:「小心點。」

  「放心。」綺月勾勾唇角,「反倒是你,現在沒有頭盔,你可要小心別翻了車。」

  諸伏景光攥緊車把手,同樣笑道:「那祝我們都成功。」

  「1———」綺月蓄力。

  「2———」諸伏景光單手控制著哈雷,給綿星讓開她起跳的空間。

  「3———」

  綺月騰空而起,像只鳥一樣飛躍到卡車側邊,手臂發力,十指發力扣住車窗框,牢牢將自己貼在卡車門上。

  哈雷被用力一蹬,車身開始劇烈地傾斜,好在沿途的車輛都被疏散走了,諸伏景光有充足的活動空間,來穩住摩托車。

  高速行駛中的哈雷走了個波浪線,諸伏景光從後視鏡中看到後方的同期們的行動,對正在打開車門的綿星綺月大聲通告:「綿星!松田已經把轎車的保險杠弄下來了!zero馬上就會去幫你!」

  綺月顧不上說話,打了個手勢表示了解,便一溜身鑽進了車內。

  卡車內部的空間很狹小,綺月進來容易,卻不好發力,一看司機,已經休克,而昏迷中的成年男性死沉死沉的,她無法將司機從駕駛座中拖出來,光是將司機的前身抬離方向盤,再把司機的腿從油門上挪開,她就出了一身的汗。

  不過,只要把車停下來就好了吧?

  綺月將自己的腿伸進駕駛座,試著去踩剎車。

  結果剎車剛踩下去,車身就開始晃動,像是要翻過去似的,嚇得她連忙松腳,一時間有些束手無策。

  「你是笨蛋嗎?!」

  頭頂驟然炸響一聲呵斥,綺月猛地抬頭,金發青年從副駕駛上方的車頂翻下來,打開車門進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這麼重的卡車,剎車不能一口氣踩到底!」

  綺月不得不承認,看到降谷零出現的那一刻她是欣喜的,還帶著不知名的安心感。

  當然,還有被罵的羞惱:「我又沒開過這種卡車!你行你來!」

  正在這時,車外的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大聲衝他們喊道:「zero———這條新路正在施工,前面沒有路了!你們快點!」

  「什麼?沒路了?!」綺月第一反應就是跳車逃跑,然而面前休克的司機和正在試圖停下卡車的降谷零,讓她硬生生打消了念頭。

  這要是跑掉,她的形像肯定一落千丈。

  「愣著干什麼?」降谷零半弓著腰,伸手將身形纖細的綺月推到操作台和前車窗之間的狹小空間裡,「擠死了!你說你上來干什麼!」

  「???」綺月快被他氣死了,但也知道目前的情況危急,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盡量給降谷零讓開空間,讓他把司機扯出來換到副駕駛座去。

  「我上來當然是為了救人啊!」

  「醫學院就是這麼教你救人的嗎!急救第一條:確認周邊環境安全。你做到了嗎?!」

  「你有病吧!我不上來我怎麼知道司機是什麼狀況?真等到車停下來,說不定司機就沒命了!」

  「那你現在上來有用嗎?這麼小的空間你能做急救嗎?!」

  「你!強詞奪理!」

  「你機靈!剎車一口氣踩到底,真是夠機靈的!」

  緊追著卡車的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透過車窗,看這對年輕男女一邊吵架一邊沒耽誤正事,簡直:「…………………………」

  「別吵了!」萩原研二都忍不住了,正在萬分擔心同期,緊張地計算哪種方案能讓大家都安全的他火氣大發,吼道,「現在剩下的距離已經不夠讓卡車停下來的了!只能踩油門了———zero!」

  「踩油門!!!」

  降谷零坐到駕駛座上,聽從萩原的話,毫不猶豫地踩下油門,同時伸手抱住剛爬下操作台的綿星綺月的腰。

  他的動作出奇得快,綺月仿佛只是眨了下眼睛,就已經被扣坐在了金發青年的身邊,安全帶一同繞過兩人的身體,鎖好,將二人捆在一起。

  等做完這些,卡車已然行駛到斷路前方,降谷零松開一只手,單手握著方向盤,將綺月死死抱在懷裡。

  「害怕你可以閉眼。」這麼說著,他抬手捏住綺月的下巴,將她的臉扭過來蒙在懷裡,再用手護住她的後腦。

  可綺月本就毫無間隙地貼在他身邊啊!

  如此緊急的情形下,青年的動作又不免有些粗暴,綺月只覺得下巴一痛,頭被扭動的時候她好像都聽到了頸椎不堪重負的聲音。

  得虧她柔韌度不錯,才在這個別扭的姿勢下坐穩當了。

  眼前陷入黑暗,被降谷零的胳膊和勒緊的安全帶轄制著,綺月動都動不了,坐高差的原因,讓她的耳朵和臉頰貼在青年的鎖骨和頸窩處,清晰感受到了他衣物下暖熱的皮膚,和緊繃而富有彈性的胸肌,來自胸腔的震動和飛速跳動的心跳聲滿滿地灌入她的耳朵裡,在顱腔內共鳴。

  上次這麼被他箍在懷裡還是在便利店的時候。

  兩次都是為了保護她。

  這麼想著,綺月又覺得好奇怪……

  明明她現在又陷入了性命危機,卻沒有該有的應激反應,降谷零的心跳飛快,她的心跳卻沉穩而安寧。

  車內一時沒人說話,幾分鐘前吵得激烈的兩個人在此刻相擁在一起。

  氛圍太安靜,又仿佛在隱秘地發酵著什麼,綺月有些不適應,她哼哼唧唧憋出來一句:「行不行啊?我可不想跟你死在一起啊。」

  這個距離下,少女這話像是對著他的心髒說的,正緊張著的降谷零直接給氣笑了:「你能不能盼我們點兒好!」

  「再說了,」卡車飛躍到斷路上空,有那麼一瞬間,降谷零的心也像是懸停在了空中似的,眼眸緊緊盯著前方路段,指尖扣著方向盤,他語氣輕描淡寫道,「跟我死在一起怎麼了?」

  死亡。

  雙目陷入黑暗中的綺月想到這個詞,就想到上一世。

  她張張嘴,輕聲道:「不,你肯定比我活得久。」

  「砰———!!!」

  卡車墜地的巨響掩蓋了綺月的聲音。

  輪胎落地的一瞬間,降谷零大手捂住綺月的耳朵,先踩油門,猛打轉向盤,再踩剎車,最終在刺耳的剎車聲中,讓卡車強行停下橫亙在馬路中間。

  物理的反作用力讓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動,再被安全帶拉回,降谷零後背重重撞上座椅靠背,胸前承受著另一個人的重量。

  這重量在速度的加持下有些痛,但卻讓他安心。

  降谷零抬眼,透過裂紋的前擋風玻璃,還能看到跟著卡車一起飛躍斷路的萩原研二停下心愛的馬自達FD,甩開車門,著急忙慌地向他們這邊跑。

  「……」很好,他們還在人世。

  他緩緩地、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松開懷裡的女孩兒,將微微顫抖的手掩藏起來。

  「你剛說什麼?」降谷零握拳穩定了下情緒,低頭詢問。

  綺月從他身上抬起頭,一眼就對上紫灰色的眼眸正專注地注視著著她,看著混血青年發絲凌亂卻難掩俊美的容顏,「……沒說什麼。」她不自在地避開他的眼神。

  咦?

  但這一移開眼神,綺月無意間瞄到,駕駛座下方、靠車門那一邊的細窄空隙裡卡著什麼東西,潛在的警覺性讓她下意識地伸手去夠。

  那是什麼?

  然而綺月忽略了此刻二人的姿勢,她這一伸手,倒像是抱住了降谷零的腰似的,而且使勁伸手的動作,讓她直往降谷零懷裡鑽。

  女孩兒柔軟的身體緊貼在身上挪動,解除危機後的降谷零只覺得腎上腺素剛停止工作,現在又開始飆升,勾起他一陣陣燥熱,他連忙摁住綿星綺月的背,讓她別動了,「你、你在干嘛?!」

  毛絨絨的腦袋蹭過他的下巴,剛把東西夠到的黑發少女茫然抬頭。

  「……」對她這幅毫無所知的樣子降谷零真是無話可說,他還待要問什麼,「嘟嘟嘟!」車門被人敲響,轉頭一看,他的同期正沒好氣地站在車外。

  下垂眼掃視了一圈降谷零和綿星綺月,確認二人都「完好無損」後,萩原研二的氣焰立馬就燒起來了,開啟冷嘲熱諷模式。

  「我都把司機弄下來了,你們還待在車裡干什麼呢?」

  真是的!他在FD裡那麼著急,急得冷汗直流,還得拼命冷靜,想著該如何讓卡車安全停下來,要不是想起幼馴染那句「我只會踩油門向前」,他都不一定下得了決心讓小降谷冒險。

  結果呢?!這倆人在車裡親親我我!摟摟抱抱!打情罵俏!好像完全沒把緊急情況放在心上!

  要鬧了!研二醬要鬧了!!!

  「殉情沒成功讓你們很遺憾哦?抱夠了就快點下來!」

  綺月將東西塞進口袋,扭身去解安全帶,可卡扣在剛才的撞擊中壞了,她只能暴力將安全帶抽出來,正用勁呢,聽到萩原研二不停的催促,綺月壓根沒過腦子,就嘟囔道:「殉情沒成功,那還不是因為你讓我們踩油門才———」

  等等!

  她在說什麼啊?!

  突然意識到自己口花花了什麼,綺月馬上住嘴,驚慌地回頭,然而已經晚了,聽覺敏銳的兩個青年臉上已經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啊啊啊啊啊!!!

  「不是!」綺月一把捂住臉,生硬地轉開話題,語無倫次,「對不起我剛才腦子抽了……我是想說,司機怎麼樣了?他休克了,救護車來了嗎?」

  萩原研二的火氣一掃而空,看向好友,金發青年眼神飄忽,耳根微紅,這讓萩原忍俊不禁,他握拳置於嘴前,清咳了幾聲,回答道:「應該快到了。」

  綺月松了口氣,還好萩原足夠善解人意,只要他當做沒聽見就好……

  還沒慶幸完,就聽仿佛洞察人心的青年狀似真誠得感嘆著:「看來殉情沒成功確實讓小綿星挺遺憾的。不過殉情什麼的也太悲慘了,是我說錯了話,下次不會了。」

  綺月:「………………」

  啊啊啊啊啊啊!

  讓她死!讓她離開地球!!!

  就!現!在!

  等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和伊達航踩著從道路施工現場挪來的雲梯,跨過斷路跑過來時,就看到氣氛詭異的現場:

  明明司機陷入了休克,暫時沒有急救的余地,只需等著送醫院就行了,但黑發少女卻坐在司機身邊,背著身低著頭,表情甚為凝重。

  要不是見萩原研二一臉笑意,諸伏景光三人差點以為司機要命不久矣了。

  半長發青年笑也不是很放肆的笑,而是那種,想笑又強忍著,但又實在忍不住,間或摻雜著曖昧、好笑、看好戲、興奮等多種復雜情緒,的笑。

  而他們金發的同期/幼馴染則是神色羞惱,伴隨著萩原研二每次忍不住的笑聲,不斷地閉眼,攥緊拳頭,偏偏臉上的紅暈連他的深膚色都擋不住;紫灰色的眼眸像傲嬌的貓咪一樣,瞄一下綿星,再若無其事地轉回來,再瞄一下,再轉過來,連他們來了都沒注意到。

  「嘖,這哪來的大傻子?」松田陣平見他們都沒受傷,放下心後,就開始嫌棄他們,「hagi你怎麼笑得這麼惡心?還有綿星,是在用意念做急救嗎?」

  「呦~小陣平你們來了?」萩原研二笑容燦爛地招呼道,哎呀~可算有人能和他一起吃瓜了。

  而綿星綺月和降谷零相繼回神,眼神無意間碰在一起,又迅速分開。

  這短暫的一瞬間,卻沒讓松田陣平和伊達航錯過,他們立馬意識到,這兩個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

  而借由哈雷的高速度,曾緊跟卡車,透過車窗看見過綿星和zero「打情罵俏」的諸伏景光,則是一邊心領神會,一邊有一點點尷尬。

  咳,zero推理能力很強,他應該明白他和綿星當時是為了救人才……嗯,zero一定不會誤會。

  ……吧?

  而綺月,經歷過聯誼那一頓飯,又曾多次被櫻井理莎打趣,而且剛剛她還被萩原研二調侃過,她現在已經不是最初的她了!她現在完全能夠意識到:如果沒有什麼事兒跳出來打斷,萩原研二四人下一步絕對會聚在一起八卦她!和!降!谷!零!!!

  這怎麼能行?!

  剛才那一段殉情的發言絕對是她的黑歷史!她可不想讓全校人都知道啊!

  眼見五個青年,像工蟻交換信息那樣,馬上要頭碰頭聚攏在一起,綺月當機立斷跳出來,掏出口袋裡的東西,高舉大喊:「你們看我發現了什麼!」

  場景就像小時候大家在一起玩,玩著玩著,某個不堪被忽視的小朋友突然就舉著手跳起來,故意用這種方式去吸引別的小朋友的注意力。

  ———幼稚。

  但好在這種方式是有用的,五個天然擁有強烈好奇心的青年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紛紛轉頭看來。

  幼稚的小朋友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賣一下關子。

  而成熟的綺月,直接說出了她的結論:「我懷疑司機毒/駕!」

  這下效果太過顯著,好家伙!下一秒綺月又被「大狗狗」們包圍了。

  綺月:「……」

  她退了一步,將手裡的東西墊著手帕交給伊達班長。

  那是一個女生掌心大小的透明密封袋,裡邊裝有一正一反兩個相同的白色藥片,藥片反面跟普通藥片一樣,正面則是有個十字星凹陷,呈現淡藍色。

  見他們在認真觀察,綺月道:「如果是普通的維生素片或是別的什麼藥片,是不會用這種包裝的吧?而且還特意將兩個藥片一正一反的放置……倒像是說明,這是'兩粒一組'。」

  「確實啊,」萩原研二隔著手帕提起密封袋晃了晃,裡面的藥片紋絲不動,顯然,這密封袋裡的空間應該比目測得還要小,接近於真空環境,「我可從來沒見過哪個普通藥片長這個模樣。」

  「但一般的毒/駕,司機要麼是毒/癮犯了,困頓、萎靡;要麼是服藥後呈現亢奮或迷離狀態。」降谷零望了眼躺在空地上的卡車司機,疑惑道,「怎麼會是昏迷休克?」

  諸伏景光猜測道:「難道是嗑/藥嗑過頭了?」

  「毒/品攝入過多可是會死人的,真是不要命啊。」松田陣平厭惡地別開眼,問,「綿星你還有別的發現嗎?」

  綺月搖搖頭。

  伊達航用手帕將藥片包起來,頭疼道:「可惜我們對這方面都不了解,等警察來了交給他們調查吧,希望不是什麼新型毒/品。」

  新型毒/品?

  綺月聞言,腦海中忽地閃過什麼片段,但這靈感來得快,消失得也快,沒等她細想就轉瞬即逝。

  綺月只好按耐著,想著等之後再往這方面查查資料。

  等警察和消防到達現場後,大家把司機移交給救護車,就熟門熟路得挨個去做筆錄,並上交證物。

  交通課的警察沒想到這還並不是一場簡單的交通事故,立馬停止了現場勘察,聯系上司,等鑒識課的同事來對卡車做痕檢,再將後續調查移交給搜查課。

  而因為綺月是第一個發現藥片的人,撿密封袋的時候又沒有戴手套,所以做完筆錄後,她得等搜查課鑒識課的人來采取她的指紋。

  跨部門聯合調查是很麻煩很費時間,但這是不可避免的程序。

  身為警校生,他們以後也要習慣這種事情,所以都很理解,但對綺月讓他們先回校的提議給予了否定。

  「怎麼可能拋下小綿星一個人在這裡啊!」萩原研二理所當然地說。

  綺月嘴角一抽,不過現在她也沒心思反駁他們,她心裡想的是:壞了!自己竟然留下了指紋!

  她記得上一世的幾年後,警視廳全面聯網,所有涉案公民的指紋都會被錄入警方系統,不管是嫌疑人、受害人,還是跟案情相關的發現者、親朋好友,有時候就連在現場亂晃的偵探都逃不過。

  當時組織還特意在內網發了公告,讓大家都注意,所以她依稀有印像。

  大數據時代的恐怖就在於隱私信息的公開。

  但幾年前的現在……警視廳系統應該還沒這麼健全吧?

  唔,以防萬一,等她以後入職警視廳,還是想個辦法把自己的指紋記錄刪去吧。

  綺月默默記下這件事,並警醒自己以後一定要提高警惕。

  等待的過程中,諸伏景光細心得跟醫護人員要了些創可貼,六個人走到清靜的地方,給綺月和降谷零處理傷口。

  兩人都沒大礙,但綺月的手在登車過程中,不可避免得還是被玻璃碴刮破了,而降谷零因為承受了卡車墜地的主要衝擊力,身上的淤傷先不說,胳膊也有些小擦傷。

  諸伏景光撕開創可貼,對二人戲謔道:「這下你們可真是同甘共苦了。」

  降谷零在平復過最開始那段羞澀後,已經能如常地面對好友們的玩笑了,甚至還能借此撩撥旁邊的少女:「是啊,差點就一起殉情了呢。」

  聽著青年們此起彼伏的笑聲,綺月氣得磨了磨牙,尋思這茬過不去了是吧?

  她梗著脖子,硬氣道:「人家死在一塊那是殉情,咱倆死在一起那叫同歸於盡!」

  就是說啊,公安臥底和組織人員死在一起,不是同歸於盡又是什麼!

  此時又沒去臥底的降谷零當然無法理解這話的意思,但他還是直覺得為這句話裡透露出來的兩人對立的意思感到不快和氣悶,低垂下眼眸,沒說話。

  注意到幼馴染低沉的氣場,諸伏景光有些擔心,想說什麼打個圓場,卻被萩原研二及時碰了一下,示意他不要插話。

  諸伏景光疑惑不解,卻選擇相信更懂情感的萩原,於是猶豫地閉上嘴,默默旁觀。

  如萩原研二所料,沉寂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綺月平靜後,看到金發青年低垂著眼,好像受傷的狗狗的樣子,也覺得自己剛才賭氣的話好像有些過分了……畢竟人家剛才還想著保護她呢。

  她張張嘴,干巴巴道:「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什麼意思綺月也不知道,她只是覺得她應該說些什麼,起碼別讓他看起來這麼受傷。

  綺月繞著手指,連創可貼被自己的指甲勾起來了都沒發覺,只小心地觀察著降谷零的神色。

  聽到她的話,對方意味不明地掃了她一眼,「還是別死在一起了。」

  綺月連忙點頭附和道:「對對對!什麼死不死的,多難聽啊,我們不說……」

  「只要有可能,」金發青年打斷了綺月的話,紫灰色的眼眸透出一股執拗,他抿抿唇,鄭重地重復道,「不,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會讓你活下來的。」

  「…………」

  轟得一聲,一個炸彈在腦中炸開,綺月有一瞬間的眩暈。

  這個人、這個人他在說什麼啊?!!

  她呆愣著,慢慢睜大了眼睛。

  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是酸澀的,是苦的,是想哭的,甚至……還有憤怒。

  「你!」一股無形的熱血順著心頭、喉嚨、顱腦上湧,刺激得綺月猛地站起來,悶頭吼了一句,「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隨便說這種承諾啊你個笨蛋!」

  轉頭就跑了。

  降谷零被吼得懵然,然而黑發少女轉身間,他眼尖地瞄到她泛起紅暈的眼睛,頓時想都不想就起身追了上去。

  留下四個青年在原地面面相覷。

  松田陣平愣愣地問:「綿星,她怎麼了?」

  「好奇怪啊,」萩原研二皺緊了眉頭,輕松的表情褪去,認真分析,「就小降谷說的那些話,不說當場以身相許,也會感動吧,但小綿星……她剛才是要哭了吧?但感覺那並不是感動啊!」

  「還有綿星說的話,她說'什麼都不知道',是指什麼?」諸伏景光又開始憂心幼馴染了,綿星的秘密看來不是一般的問題啊,zero……

  此時此刻,只有盡職盡責的伊達航想起來:「等會兒?綿星跑了?她還沒錄指紋呢!」

  「……」諸伏景光一愣,轉而失笑,「算了,班長,現在這種情況,把人叫回來也不合適。」他想了想,「綿星的摩托車還在這,讓警官們從那裡提取指紋也可以。」

  伊達航點點頭,「也行。」雖然這樣勢必會增加鑒識課的工作量,但他偏心自己的同期也沒什麼不對吧?嗯。

  另一邊,綺月一口氣跑到了斷路盡頭。

  站在幾十米高的高橋斷路口,大風呼嘯而過,天邊黃昏將至,橙紅的色調大塊大塊地鋪散在雲彩間,陽光在發散一日裡最後的光芒,擁抱大地。

  冷風穿過衣袖長發,綺月慢慢冷靜了下來,不再熱血上頭,但心裡並不好受。

  比起情感,經歷過死亡的她對生死更加敏感。

  現在有個人幾次在危險中保護她——她當他是身為警察的責任心發作。

  但在她失言說出立場對立的話之後,這個人卻告訴她,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會讓她活下來的。

  綺月再遲鈍也能意識到這句話的重量。

  即便對方沒有別的想法,仍然是出於警察的職責,但他不該、就這樣輕松得對她說出來。

  他不知道這句話對她影響有多大。

  ……可不是這樣的啊。

  22歲的降谷零陽光正直;22歲的諸伏景光溫柔善良。

  可26歲的蘇格蘭能毫不猶豫地審訊她,殺了24歲的她。

  那26的波本呢?他只會比蘇格蘭更過分吧。

  22歲的降谷零對她說「一定會讓她活下來」,這讓從他們的26歲回來的綿星綺月如何相信?

  做不到卻輕易對她許下承諾,他怎麼可以這麼過分?

  但偏偏她不能告訴他「你做不到的」,因為20歲的綿星綺月一直在欺騙他,甚至還要利用他。

  可她必須這樣做。

  綺月無意識地抓著自己的胳膊,不斷提醒自己,她接受潛伏任務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在組織中拿到更重要的地位,去接近朗姆,殺了他!為自己報仇!

  為了達到目的,她必須這樣欺騙他,欺騙他們,因為她與他們立場衝突,只能互相利用,不能交付信任。

  她必須一步不錯,才能在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命運裡求得一線生機。

  可綺月這般加固著給自己的提醒,卻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今天在卡車上的時候……她算不算是把自己的性命安危交給了對方?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他如釋重負的聲音,「原來你在這兒!」腳步聲由遠及近,接著就是熟悉的說教,「你怎麼跑到斷路這裡了?很危險的……綿星?」

  卡車停留的現場還維持著原狀,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綿星綺月跑得太快,降谷零中間看不到她的蹤影,在附近多轉了一圈,又問了許多人,這才成功找過來。

  找到人後,他稍稍松了口氣,看著少女的背影,顧忌對方可能心情不好,猶豫了一下,這才小心地扶著她的肩膀,將人轉過身面對他。

  結果卻發現她一直在掐自己的胳膊,都掐出血印了!

  「松手!」降谷零立馬喝道。

  綺月愣愣地看著他。

  見她沒有反應,降谷零直接動手,用巧勁掰開綺月的手指,攥在自己手裡,厲聲道:「你真是、什麼事值得你傷害自己的身體?!」

  你看啊,綿星綺月,這個人,好像每次都比你更在乎你的身體、你的安全。

  綺月低頭,看著自己冰涼的手被裹進他滾燙的手心,帶著血絲的指尖一微微發抖,就被他緊緊握住,耳邊是他又急又氣的訓斥。

  「你不要喜歡我。」

  她突然道。

  「……什麼?」被戳穿心思,降谷零都來不及感到不好意思或者羞澀,看著少女嘴唇泛白,又面無表情的樣子,他只覺得古怪和心疼。

  「我說,」綺月低聲喃喃著,重復道,「你不要喜歡我。」

  無論現在再多的好與甜,到日後都將成為反噬的雙頭刀刃。

  可她是個自私的人,她不想承受刀尖刺入身體的疼痛,那就只能看著降谷零被扎得滿身鮮血。

  如果他沒有想法的話就無所謂,「如果你有什麼情情愛愛的想法,」綺月低著頭道,「請你立馬打住。」

  她已經顧不上什麼尷不尷尬的了,她只想快刀斬亂麻,這對彼此都好。

  是的……這對他也好……沒錯……及時止損,這樣他未來就不用被扎得滿身鮮血了。

  綺月在心裡勸著自己。

  可過了許久,她都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

  手都被暖透了,降谷零仍然不說話。

  綺月以為他默認了,試著抽手,但卻抽不出來。

  她無措地抬頭。

  晚霞潑灑過來,她對上那雙呈現煙紫色的眼眸,眼眸的主人看著她輕笑:「這不是能抬眼看我嗎?」

  「……啊?」綺月一懵,他不說話是在關注這種事嗎?

  金發青年好像完全沒把綺月剛才的話放在心上,甚至挑眉道:「對別人提出要求的話,至少要看著對方,這是禮貌吧?」

  「是、是吧?」

  「那你開始吧。」

  開始……什麼?

  綺月滿心的復雜情緒都被他攪散了,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

  他好過分啊,他在看猴戲嗎?

  綺月憋著一口氣,咬咬唇,盯著他的眼睛,道:「你不要,喜歡我。」

  夜色悄悄到來,晚風變得柔和,輕撫過身側。

  降谷零松開一只手,指尖輕輕點在女孩兒茶紅色的眼眸邊,細細摩挲,看她的睫毛在這樣的碰觸下止不住地顫動。

  「真可愛啊,綺月。」他忍不住感嘆,「不讓喜歡你什麼的,你是小孩子嗎?」

  綺月:「……?」

  從剛才到現在,她好像一直沒跟上降谷零的節奏,又是指責她的禮貌,又是讓她重說,現在這又是說她……幼稚?

  「你,是在挑釁我嗎?」她茫然問道。

  「沒有啊,我在逗你。」

  綺月不可置信地看著降谷零。

  金發青年笑得異常溫柔,他輕輕撫摸著少女的側臉,似是好奇地問:「你怎麼了?看起來好像要哭了?」

  「真過分啊,綺月。」他道,「明明有那麼多秘密,卻不肯透露分毫。因為我說了一句話,你就生氣跑了出來,還把自己弄傷了……」

  降谷零使勁摁了一下綺月胳膊上的血痕,綺月猝不及防,疼得她一抽氣,眼前頓時蒙上一層水霧。

  「可我卻不知道為什麼。」他接著道,「現在又要我不要喜歡你?自說自話,執拗偏執……我現在倒是真想讓你哭出來了。」

  「綺月會哭出來嗎?」

  問這話的降谷零,神色有些微妙,又帶著躍躍欲試,紫灰色的眼眸盯著濕漉漉的茶紅色的眼睛,氤氳著晦暗和陰霾。

  被盯著的綺月心肝俱顫,後知後覺,這哪是逗她,這分明是氣狠了!

  腳步不自覺地後退,可她的雙手還被攥在降谷零手裡,剛拉開距離就被他扯了回去。

  「等、等等!」感覺再不開口就要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了,綺月面對近在咫尺的降谷零,來不及思考,只憑本能說道,「我說錯了,我、我我,我不讓你不喜歡我了!」

  綺月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但如果降谷零的目的是打破她那些五味具雜的情緒,那他絕對是做到了。

  可她現在陷入了另一層的「難受」中啊!

  「真的嗎?」金發青年手指用力,摁在綺月自己掐出來的血印上,語氣溫柔地問,「那還會傷害自己,還會逃避我的靠近嗎?」

  綺月疼得渾身哆嗦,含淚搖頭:「不會了不會了!」

  降谷零松開手,扶著綺月的腰,低頭吻去她眼睛中的淚珠,「好,我記住了。」

  綺月不敢躲。

  在剛才對方步步逼近她的過程中,她聞到了屬於波本的氣息。

  她忽然意識到,哪怕波本是降谷零偽裝出來的一張面皮,可一切的偽裝都有基礎,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演出一種性格,且能長久地維持下去。

  所以……波本的某些方面,分明是一直存在於降谷零身體裡的。

  就像這個人的所有負面集合一樣。

  是她的言行舉止,將這'負面'勾了出來。

  綺月也不知道形勢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是好是壞,但一松懈下來後,她就感覺頭暈暈的。

  降谷零冷靜下來後,頭疼得想給自己一拳。

  當綺月吼他跑出去的時候,他還只是擔心和疑惑;發現她有自殘跡像的時候,他大腦有瞬間的空白;等聽到她說「不要喜歡她」,再看她不知道想了什麼,一副失魂的樣子,偏偏他又對她的經歷了解甚少,想寬慰開解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降谷零心頭的火就壓不住了。

  等回過神來,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粗糲的指腹殘留著綺月的血絲,雖然量不多,但讓降谷零覺得格外刺目。

  他弄疼了綺月,他的心也在疼,可不讓這壞女孩知道輕重,他怕她下次還會傷害自己。

  至於綿星綺月的承諾,他不信,但不妨礙他用她的承諾接近她。

  夜色降臨,路燈亮起。

  降谷零借著光仔細注視著身前的女孩兒,心想,她不想說的事,他會一個一個親自尋找到答案。

  不過這一看之下,他察覺到了不對,「綺月?」

  燒得頭昏腦脹的綺月迷迷瞪瞪地看過來,冷不丁得身體一晃。

  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識。

  降谷零眼疾手快地接住人,被她身上的滾燙溫度驚了一下。

  發燒了?什麼時候?!

  明明他們離得這麼近,他卻沒發現,降谷零自責地埋怨自己,快速抱起綺月去找同伴。

  諸伏景光四人正在商量,現在時間不早了,他們要不要去找找綿星和零。

  還沒商量出結果,就看見金發青年焦急地跑了過來,而懷裡的綿星綺月閉著眼睛,松松摟著他的脖子。

  「萩原!綺月發燒了,拜托你開車送我們去醫院!」

  「小綿星發燒了?」萩原研二立馬掏出車鑰匙。

  同時,他和諸伏景光、松田陣平和伊達航一樣,都注意到了降谷零對綿星改變的稱呼。

  不過這些等降谷零跑近後都不重要了,因為他們看見了綿星綺月胳膊上的血痕,以及降谷零沾血的手指。

  這信息量太大,四個青年當場瞳孔地震。

  松田陣平震驚到脫口而出:「zero!有話可以好好說,可不能家暴啊!」

  降谷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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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綺月(試圖講道理):不要喜歡我,不然你會變得不幸。

  零零:直接將道理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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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氣I/咬一口

  「咳咳咳咳咳!」

  松田陣平的話一出,諸伏景光、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各自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臉色黑沉的降谷零。

  不過松田陣平說完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雖然他總是懟降谷零,但知道自家同期的人品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他馬上道歉,但還是被降谷零逮住錘了一拳,松田陣平沒有躲開,揉著肩膀呲牙咧嘴,「下手真重……」

  但這麼一想,如果那些血印不是零弄出來,那就只能是綿星自己掐出來的啊!

  「綿星……」

  「先上車。」降谷零打斷了他們的詢問,示意同伴他懷裡的人還在發燒呢。

  馬自達FD乘不了六個人,所以最後由萩原研二騎著綿星的哈雷,松田陣平開車帶著剩下的人,一起趕往醫院。

  臨走前,諸伏景光向現場的其他警察要了一瓶水和毛巾,在車上不斷地給綿星冷敷。

  降谷零避開綿星綺月手臂上的傷,半抱著昏睡的人,沉默了許久後,才道:「是她自己掐的,但我又加重(傷勢)了。」

  話音剛落,車內車外的四個青年就從不同方向向他投來了難以置信的目光,好像在看什麼絕世大渣男。

  松田陣平第一反應是:「那你剛才還好意思揍我?!」

  降谷零摸摸鼻尖。

  「你怎麼回事啊小降谷?」萩原研二嚴厲的聲音從呼嘯的風中送進車窗,這個對女生一向溫柔的青年,才不管同期有什麼理由呢,有什麼理由也不能這麼做啊。

  「抱歉,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

  金發青年嘆了口氣,在他信任的好友們面前,暴露了輕易不會出現的疲倦和頹廢。

  「降谷,把事情說清楚。」坐在副駕駛的伊達航特意回頭,語氣嚴肅而沉穩,帶著不容許隱瞞的命令和一絲寬慰,「我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綿星又為什麼會掐自己?」

  降谷零略去「你不要喜歡我」那一段,只說了他找到綿星綺月時,對方的狀態。

  「……我轉了好幾圈才找到她,當時就看見她站在斷路前,風很大,她離那個斷口那麼近,神情恍惚,還把自己掐得兩手臂都是血。」金發青年說得有些混亂,但不妨礙其他人聽出了他潛在的擔心,「班長你是見過她面對匪徒有多不要命的,我真怕……」

  降谷零握住了懷中人的手,低聲道:「她從不留長指甲,就這樣還能把自己掐出血,那她得用多大的力氣……她不會疼嗎?」

  松田陣平握著方向盤,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兩人,精准地捕捉到了同期的意思:「你當時是覺得綿星有自殘的傾向?」

  降谷零沉聲道:「是,我擔心她是類似於抑郁症發作那樣,自殘卻感覺不到疼痛。我按她的傷口是一時氣怒,但她能感知到疼痛,也在躲避疼痛,思維意識清醒著,對話也沒問題……所以我現在也不確定了。」

  「別緊張,zero。」諸伏景光按住幼馴染的肩膀,安慰道,「你忘了嗎?綿星能進警校,就算有些心理問題,也絕對達不到疾病的程度。」這一點沒有比諸伏自己更清楚的了,「等她醒了,你跟她好好聊聊,當然,也要跟她好好道歉。」

  「啊。」

  等到了醫院,五個青年就各自分工,鋪床的鋪床,繳費的繳費,以最快的速度讓綿星綺月成功輸液。

  綺月醒來的時候還是凌晨時分。

  燒退了,手臂上的傷也被處理包扎過了。

  病房裡大燈關著,不知誰弄來的小台燈在床頭散發著微弱暖黃的光芒,金發青年就斜倚在床邊的椅子上,閉著眼休息,一只手伸在她的被子下,用寬厚的掌心持續溫暖著她輸液的那只手。

  安靜而溫馨的氛圍讓人有些神情恍惚,仿佛他們幾個小時前的爭吵和喧鬧,都是想像中的事。

  綺月沒有動,靜靜地躺著,她知道降谷零有多警覺,既然為她守夜,他就不可能深度睡眠,只要她有一點動靜就會驚動他。

  時間一分一秒得過去,看著輸液袋裡的液體一點一滴減少,綺月算算時間,這應該是最後一袋,開始糾結等會兒怎麼把手抽出來給自己拔針,突然就聽到一陣手機振動的聲音,接著,降谷零就醒了。

  高燒帶來的虛弱影響了大腦思考,綺月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呆呆地看著青年慢慢睜眼。

  紫灰色的眼眸眨了眨,殘余的困倦消失在睫毛睜開的一瞬間,降谷零清醒地對上綺月的眼,微愣,隨後笑道:「醒了怎麼沒叫我?」

  他抽出被窩裡的手,夠過床頭櫃的手機,關閉震動,此時輸液袋裡的藥正好滴完。

  原來他是提前給自己定了鬧鐘。

  見降谷零要去按床頭的呼叫鈴,綺月攔了一下,「不用,我自己來。」

  降谷零也沒堅持,玩笑著:「看來我們警察小姐是心疼值班的護士小姐們。」扶起人,看少女利落地給自己拔掉針頭,他順勢用大拇指按住她手背的止血膠布。

  綺月看著沒分開半分鐘又握在一起的兩只膚色不一的手,「……」算了,隨他吧。

  退燒後身體明顯輕松了很多,就是有些提不起勁,不想思考也不想動,綺月慵懶地倚在床頭,聽降谷零問:「想吃點什麼嗎?hiro他們早上過來,可以讓他們帶。」

  「都行吧。」

  降谷零笑笑,「行,那就交給hiro吧。」說著,一只手繼續握著綺月的手按壓止血,一手摸出手機開始發消息。

  綺月下意識地看了眼目前的時間:凌晨三點半。

  「……」幼馴染對幼馴染真是毫不客氣呢。

  一分鐘後,降谷零終於把她的手放下了。

  綺月捧著對方倒的熱水慢慢啜飲,降谷零坐在床邊,手指輕輕碰了下她裹著輕薄紗布的胳膊。

  「疼嗎?」

  綺月頓了一下,見金發青年滿臉滿眼的關切,又想起昨晚這人是如何對她步步緊逼,讓她在混沌中說了一堆有用沒用的承諾,有些不太敢刺激他,猶豫道:「應該是疼的吧?」

  「應該?」

  綺月老老實實道:「我掐的時候沒感覺,你摁的時候挺疼的。」

  金發青年神色微黯,垂著眼,對她認真鞠躬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

  讓警校的Top one/組織的情報專家對她彎腰,綺月覺得自己真是能耐了。

  但見降谷零皺著眉頭,一臉愧疚,像耷拉著腦袋的金毛狗狗一樣,綺月沒忍住問:「你很在意嗎?」

  老實說她都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兒,在訓練場上被琴酒摔打的時候,可比這嚴重多了,脫臼淤傷都是常有的。

  昨晚疼得厲害是因為她掐破了皮傷口流血造成了開放型創口———一個血呼啦噠的口子被碰一下那能不疼嗎?但這樣的傷好起來也快。

  這就是外傷和內傷的區別。

  降谷零並不知道綺月在想什麼,聞言苦笑道:「怎麼可能不在意啊?」

  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增加疼痛什麼的……除非是特定場合,否則就是錯誤啊。

  綺月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相反,她很擅長打蛇上棍,能占便宜的事那當然是能多則多。更何況昨晚這個人還那樣對她,她心裡還有氣呢!

  打亂了她的計劃,讓她現在不知道該拿兩個人的關系怎麼辦,也不清楚未來的發展,未知的蝴蝶效應不斷增加……她很氣啊!

  於是綺月放下杯子,微笑著,語氣輕快得對降谷零道:「你要是覺得心裡過意不去的話,不如讓我還回來怎麼樣?」

  降谷零疑惑地眨眨眼,還?怎麼還?讓她掐回來嗎?也不是不行。

  他低頭看了眼綺月的手指,把自己的胳膊伸過去,還囑咐道:「你用右手掐,左手剛打了針,就別用力了。」

  本來還興致盎然的綺月被他這配合的態度噎了一下,只能說,不愧是你啊,較真的降谷零。

  綺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抓過降谷零的胳膊。

  天氣雖然漸漸轉涼,但身強力壯的青年內裡只穿了一件短袖,綺月將他的袖口撩起來,低頭衝著他大臂內側的軟肉就咬了上去!

  「唔!」

  綺月用尖牙持續用力,金發青年只在最開始悶哼了一聲,之後就不聲不響得任她咬,直到綺月的舌尖舔到一絲鐵鏽氣,才松了口。

  隨後她又看看周圍,打開放在床頭櫃的醫藥箱———這應該是護士給降谷零用來給她處理傷口的,但沒拿走———略過裡面的碘伏,拿出一瓶酒精,擰開,用棉棒沾了沾,然後一下子按到那個被她咬破的傷口上!

  看著降谷零條件反射地緊繃起身體,呼吸瞬間加重,綺月心滿意足。

  刺激吧!論怎麼以最小的傷害讓對方感到疼痛,還有比醫生更清楚的嗎?

  「好了。」綺月扔掉沾血的棉棒,拍拍手道,「這下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了,咱倆兩清了。」

  降谷零虛空摸了摸自己大臂內側的牙印,神情有些好笑,又有些微妙。

  這女人,上次在格鬥課上就給他留下一個牙印,這次又是一個。

  只是這種報復的小動作……也太可愛了吧。

  還有,他並不想跟她'兩清'啊。

  「對了,有些事還是要跟你說清楚。」與此同時,綺月頂著降谷零的視線,努力忍著尷尬,很認真地道,「我目前並沒有談戀愛的打算,你明白吧?」

  降谷零挑挑眉,對此也不意外,他早就想過,昨晚綿星綺月答應的那些「不會讓他不喜歡她」「不會拒絕他的靠近」什麼的,等她冷靜下來後,肯定不會照辦。

  但沒關系。

  「在你沒有做好准備接納另一個人之前,我不會強求什麼。但是,當你做好准備的時候,我希望那個人是我。」降谷零湊近黑發少女,直視她微微放大的眼眸,笑得自信溫柔,「這是我的目標,你知道的,你阻攔不了。」

  「……」綺月張張嘴,上輩子到這輩子,她所聽到的有關於這個人的評價在耳邊交織。

  む波本啊,被他盯上的目標下場都不太好呢。めむ就像惡犬一樣,會死死地咬住目標不松口。め

  むzero下定決心要做的事還很少有做不到的。めむ降谷真是當之無愧的首席啊!め

  眼前這個青年或者說男人,執著到讓人頭疼。

  綺月也頭疼,本身波本和蘇格蘭在她這裡就是未來計劃中繞不過去的變數,現在她這麼早就被降谷零所盯上,簡直是令人頭大。

  她該慶幸只是情感方面的盯上……不,這樣好像更糟糕啊!

  「算了。」綺月一時也想不出好的辦法,只想把這個話題趕緊略過去,等以後找合適的機會再解決,目前就……順其自然,隨緣吧。

  降谷零笑笑,看出綺月的逃避,他沒有逼迫,給她掖了掖被子,「你要再睡一會兒嗎?」

  「我不睡了,睡一晚上了。」

  人一旦產生擺爛的心思,就感覺全身心都放松了,綺月也緩和了語氣,「倒是你,不再休息一會兒嗎?昨晚辛苦了,謝謝你守夜。」

  「這沒什麼,不用謝。」降谷零伸了個懶腰,倚在椅子上一晚確實不太好受,身體難免會酸痛,「天快亮了,等下hiro他們就該來了,我也不是很困,活動活動就好。」

  T恤衣擺隨著青年伸懶腰的動作縮上去,綺月的目光不自覺地移過去,窺到他結實整齊的腹肌和精瘦的腰身,蜜色的皮膚透露出一種別樣的異域風情。

  天蒙蒙亮的時間,英俊的混血男人,一夜未換的衣服,幾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瞬間連大臂內側那個牙印都顯得有些曖昧了。

  嘖,身材真好。

  要是她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立場問題,睡了這個男人也不虧。

  話說上一世波本和貝爾摩德關系不錯,貝爾摩德真能忍住不下嘴?

  綺月想著,冷不丁抬眼,就對上降谷零含笑的紫眸,「你在看什麼呢?」他故意調笑地問。

  綺月若無其事地道:「看你,我只是在想你會不會喜歡金發碧眼的美人。」

  降谷零一頓,收斂了笑容,認真道:「你是聽誰說了什麼嗎?」

  「?」綺月滿頭霧水,茫然地看著他。

  降谷零誤解了綺月的意思,雖然覺得前腳她說不談戀愛,後腳就吃醋不太可能,但他還是耐心解釋道:「雖然艾蓮娜老師的確是金發碧眼,也是我的初戀,但我現在喜歡的……」

  而綺月的關注點卻完全不在降谷零沒說完的後半句上頭。

  她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等等,」綺月猶疑地重復道,「艾蓮娜……老師?」

  「嗯,就是上次聯誼說的,小時候經常給我治傷的醫生。」降谷零敏銳地察覺到綺月的情緒變化,「怎麼了?你認識她嗎?」

  艾蓮娜,金發碧眼,醫生。

  綺月神色復雜地問:「你說的,不會是宮野艾蓮娜吧?」

  「對。」降谷零有些意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說出了更多的信息,「她們家的診所在我小時候就搬走了,後來就斷了聯系,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

  宮野艾蓮娜,「Hell Angel,墜入地獄的天使」。

  現在在哪兒?做出那種藥物,恐怕她自己也不認為自己死後能上天堂吧。

  「如果不是重名的話,那我確實認識。」綺月沒有否認自己認識,降谷零太敏銳,完全否認會引起他的懷疑。

  她半真半假道:「你忘了嗎?我父母也是醫生,好像是參加了一次學術論壇還是什麼的,回來後他們就誇宮野先生很厲害,還給我看了宮野夫婦的照片。」

  「後來呢?」

  「之後見過一次面,就沒有後來了。」綺月聳聳肩,「我那時候還小,哪會一直關注這些。只是因為宮野夫人很漂亮,初次見面就送了我很棒的'禮物',所以我依稀記得有這麼個人。」

  合情合理。

  降谷零點點頭,聽到了有關於艾蓮娜老師的信息,這讓他稍感欣慰。時間過去了這麼久,找人也不急於一時,所以他也不覺得遺憾。

  反倒是跟綺月開玩笑:「見了一次就能讓你記到現在,看來艾麗娜老師給你的禮物真的很棒。」

  「是啊。」綺月笑盈盈道。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年幼的她走錯路,無意間闖進組織的秘密實驗室,被發現後,那些所謂的醫生叫囂著「不能讓組織的重要實驗外泄」,要把她當做實驗體處理掉。

  她嚇得直哭,是宮野艾蓮娜出面說,她是她女兒明美的玩伴,只是為了找明美才誤入了這裡。

  宮野夫婦當時是組織重要的研究人員,一向沉默寡言,不愛理事的Hell Angel出面親自作保,其他人自然不好說什麼,於是她才逃過一劫。

  其實她當時要是表明,自己是專職負責boss日常醫療健康管理的綿星夫婦唯一的女兒,那些人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而且,沒有在約定的地點等到她,少年琴酒早晚也會找到實驗室來。

  但稚齡的綿星綺月哪裡明白黑衣組織是個什麼存在,boss是什麼地位,她的父母又是什麼地位。而那時的少年琴酒還不是組織的Top killer,哪怕能找到實驗室,估計也晚了。

  所以,她當時能留下一條命,的確要感謝宮野艾蓮娜。

  過往的事想起來讓人感慨,記憶中的人音容笑貌甚至已經有些模糊。

  不管是綺月還是降谷零,都沒想到會從彼此的口中聽到同一個人的事,一時間思緒紛飛,聊天的節奏也慢了下來。

  直到他們的同期到來,提著大包小包地擠進病房。

  「hagi你買的也太多了!這些甜點綿星能吃嗎?還有花,你怎麼想的?她只是發燒哎。」

  「什麼叫只是發燒啊?小綿星生病了當然要吃點好的,鮮花可以讓人心情愉悅……」

  「行行行,別念了,聽你的。」

  「諸伏,這些早點我都弄混了,哪些是給綿星的啊?」

  「只有那個粥是給她的,剩下的她都不能吃。哦,zero的早點是那個藍袋子裡的。」

  伊達航順手打開藍袋子看了眼,頓時向降谷零投去了自求多福、憐憫的目光。

  降谷零:「???」

  他一開始還不明白班長為什麼這麼看他,等到大家的早餐全都擺上桌,他看到別人面前的蝦餃,厚蛋燒,金槍魚壽司飯團———就連綺月這個病人吃的都是小火精心熬燉的青菜瘦肉粥。

  再看看他面前的兩塊三明治,還是蔬菜沙拉三明治。

  降谷零:「……」

  「hiro?」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幼馴染。

  黑發貓眼青年笑容溫暖地道:「傷害女孩子的人沒資格吃好的,你說對吧,zero?」

  「噗!」綺月憋不住笑出聲。

  金發青年自知理虧,不敢說什麼,幽怨的眼神向偷笑的少女飄過來。

  萩原研二注意到後,立馬控訴同期:「降谷你看小綿星做什麼呀?給我好好反省啊!」

  說著,他又溫聲細語得對綺月安慰道:「沒事的,小綿星,昨晚我們已經輪流教訓過他了,他以後不敢的。」

  金發青年捧著三明治,一副噎住的表情。

  綺月忍俊不禁地擺擺手,好心給降谷零說了句話:「沒事,我已經還回去了。」

  「還回去?怎麼還的?」萩原研二警醒道,「不會只是請吃一頓飯這種'還'吧,小綿星你可不能心軟!」

  綺月輕描淡寫道:「我咬了他一口,咬出血那種。」

  「???」

  「噗!」

  「咳咳咳咳咳咳!!!」

  四個青年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圍著桌子響起,八只眼睛迅速上下巡視降谷零的身體。

  咬一口?咬哪兒了?他們怎麼沒看見呢?不會是……什麼不可言說的位置吧?!

  被八卦炙烈的眼神所包圍,降谷零額頭爆出一根青筋,感覺如果不是因為綺月在的話,他現在已經被他們扒光了。

  此時的降谷零雖然理虧,但還是想揍人。

  但怕這群損友真說出什麼限制級的話,他只能放下三明治,撩開了衣袖。

  「哦豁。」看到那個新鮮的血印,松田陣平一個身體後仰,對慢悠悠喝粥的綺月比了個大拇指,「可以的,綿星,不虧是你,暴力冷美人。」

  綺月托著腮,勾唇一笑,「謝謝誇獎。」

  這下萩原研二也不說什麼了,好家伙,綿星以一己、一口之力,直接把性質嚴重的問題演變成了「情趣」。

  雖然她自己應該沒有這個意識。

  萩原研二轉而戲謔地笑道:「再接再厲啊,小綿星。」

  「?」綺月茫然,再接再厲什麼?再咬降谷零嗎?她沒這個癖好啊!你們真是他好友嗎???

  吃完飯後時間還早,還不到醫生查房的時間,綺月決定自己主動去找醫生,檢查完了好早點出院。

  「只是發燒,沒別的病症,檢查起來很快的。」綺月拒絕了其他人的陪同,自己出門了。

  唯一的異性走後,房間裡的男生們就放開了。

  「吶,zero,」諸伏景光壞笑著問幼馴染,「綿星又給你留了一個'印記',這次什麼感覺?」

  在好友們面前,金發青年明顯更坦誠,更青澀,他摸摸泛熱的耳朵,眼神飄忽,不好意思地道:「就,覺得她挺可愛的。」

  其他人:「……?」

  「哈?」松田陣平不能理解,惡寒地搓搓手臂,「zero你真是、你陷進去了啊!」

  降谷零理所當然地道:「她報復我就只是咬了我一口啊,不可愛嗎?」

  伊達航憑借著對綿星綺月淺薄的了解,直覺道:「不,我覺得不止簡簡單單咬了一口吧。」

  「好吧,」降谷零補充道,「就是給我咬出血之後,又用酒精給我消毒。」

  酒、酒精?

  「對嘛,這才像綿星干的事。」松田陣平則是抱著手臂,一臉認同地點頭。

  諸伏景光無奈扶額,萩原研二哭笑不得。

  「咦?」伊達航從病床邊的地上撿起一張紙,「zero,你的?」

  降谷零看了眼,「不是。綿星的吧?」

  幾個男生雖然好奇上面寫了什麼,但沒有貿貿然地打開,等到綺月回來後,就交還給了她。

  「哦,這個。」綺月愣了一下,隨後恍然,那場交通事故來得太突然,後面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她險些把這件事給忘了。

  「我不是收到了不明郵件嗎?於是我請大學計算機系的同學,幫我查了一下發件郵箱的IP地址,找到了一家網吧。」這是綺月提早就准備好的說辭。

  諸伏景光和伊達航馬上領會:「就是你去的商業街的那家網吧?」

  隨後他們向其他人解釋了一番,昨天三人在校門口的巧遇,以及之後的同行。

  「所以你還是自己出了門,卻沒有叫上我。」降谷零睨著綺月道。

  綺月望天,逃避回答。

  「怪不得昨天小綿星那麼早就趕到了事故現場。」萩原研二了然。

  綺月疑惑:「你們還不知道?」

  萩原研二無奈笑道:「昨晚回去後,我和小陣平就忙著拯救受傷的FD,諸伏和班長去向鬼塚教官彙報發現毒/駕的事。等大家都忙完了也就到熄燈時間了;今早又急急忙忙地趕過來,大家還沒怎麼溝通。」

  「原來是這樣,辛苦你們了。」

  「早說我們就陪你去調查了,」諸伏景光皺眉擔心問,「綿星你沒遇到什麼異常吧?」

  「沒有,放心。」綺月熟練地拿出早就想好的理由勸說他們,「而且我自己去查,目標小一些,讓你們跟著也太明顯了。」

  「那你有查到什麼嗎?」松田陣平問。

  「都在這裡了。」綺月展開那張紙,遞給大家傳閱,同時補充解釋道。

  「根據那晚郵件發來的時間,我找網吧前台要了當時時間段的客流記錄,一共有五個人。」

  這五個人出現的時間,當然不是綺月收到假郵件的時間,而是真實的、那個炸彈犯與組織發送交易信息的時間。

  現在被綺月拿來移花接木了。

  「其中有一對父子,剩下三人……」

  「嗯?」伊達航也正好看到這裡,驚訝道,「這不就是諸伏找到的,身上都有紋身的那三個人嗎?」

  「什麼?」諸伏景光一驚。

  伊達航將紙交給他,示意他看。

  「摩托車店的店員,物部周三;外守洗衣店的店主,外守一;以及他們的朋友,入江角夫。」諸伏景光一一確認道,「沒錯,是這三個人。」

  想到這背後的可能,諸伏景光一時膽戰心驚。難道說,殺他父母的凶手就在裡面,並且現在手裡還持有數量不少、威力巨大的炸彈?!

  黑發青年的臉色立馬變得極其難看,眼神凌厲起來,手指不自覺用力,將紙張捏得起皺。

  其他人對視一眼。

  降谷零最先開口,理智分析道:「不過他們本就是這附近的住戶或商家,來上網也很正常,還是要先調查一番才能確定。」

  「沒錯,諸伏,冷靜。」伊達航把手按在諸伏景光肩膀上,「我們甚至都不能確定,綿星收到的郵件真的代表危險品交易,不要過早得下定論。」

  綺月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巧,但如果那個炸彈犯真的是諸伏景光一直在找的殺人犯,她恐怕就得停止自己找炸彈犯的計劃了。

  諸伏景光一直在追尋殺害父母的凶手,他不可能放棄。

  而她找炸彈犯勢必會繼續動用組織的力量,萬一在這個過程中,被那個炸彈犯捕捉到組織的痕跡,而這些又被諸伏景光所察覺,又或者炸彈犯落在諸伏景光手裡……那事情就不妙了。

  但凡窺及組織蛛絲馬跡的人,要麼加入組織,要麼死。諸伏景光是警察,到那時候,他的下場只有後者。

  但蘇格蘭未來對她還有用,諸伏景光不能死。

  綺月頃刻間就做出了決定。

  她之後不能再這麼主動,要停止使用一切組織的力量,把事情交給這些警校生吧。

  至於炸彈犯手裡的炸彈?

  那沒關系,既然印有烏鴉圖案的炸彈組織敢賣出去,那就一定能保證找不到組織這裡來。

  此時的警校五人組也在商量,不如針對那五個人大家分開調查,保險起見,最好兩兩分組。

  而等綺月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和降谷零分到了一組。

  「啊?我?」

  「還是上次說的那個問題,對方如果真的是炸彈犯,發現自己發錯了郵件,可能會來找綿星你。」伊達航道,「所以你和降谷一組,他能保護你。」

  降谷零挑眉:「你不願意?」

  綺月瘋狂拒絕:「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你陪幼馴染更重要吧!」

  降谷零看向諸伏景光。

  「沒關系,」諸伏景光彎彎眼,善解人意地笑道,「有伊達班長陪著我就挺好的。」

  綺月:「……」

  你們幼馴染有默契了不起啊!在組織的時候裝不認識、不相熟的兩個人是誰啊?!

  綺月想說「她也可以不參與調查的」,但這話不符合盡職盡責警校生的身份,只能憋屈地應了,但她挑了一個最不可能是炸彈犯的人選:「我要去調查那對父子。」

  降谷零沒意見:「行。」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或者他跟別的同期一組,他或許會選擇難度更高、更有可能是嫌疑犯的那個目標,但既然兼顧著保護綺月的任務,選一個最保險一點的,也沒什麼不好。

  就這樣,由綺月和降谷零去調查那對父子,諸伏景光和伊達航去調查住戶入江角夫。

  而剩下兩個嫌疑人因為都在商業街上,由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一並調查。

  有萩原這個交際場無往不利的大殺器在。

  「兩個目標很簡單啦~」半長發青年自信地說道。

  「好,就這麼定了!」伊達航拍板,六人出了醫院便分頭散開。

  「被」行動的綺月震驚:「現在就開始嗎?」你們這什麼行動力啊?!

  降谷零疑惑問:「怎麼了?你還有別的事要做?」

  「那倒也沒有。」

  降谷零解釋道:「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不能直接衝上去找當事人問,肯定要先從嫌疑人的附近收集信息,歸納總結,再慢慢接近。這些都要花時間。」

  「這我知道,我還是有好好聽課的。」綺月道,「只是沒想到大家這麼著急……」

  「早點開始調查,就能早一點把犯人找出來。」降谷零單手插著口袋,紫眸向諸伏景光離開的方向眺望,輕輕道,「hiro他,已經等了太長時間了。」

  綺月一時怔愣住,是她沒考慮到這一點。

  她想了想,建議道:「那不如我們倆也分開調查吧。」

  金發青年嘆了口氣,假裝受傷地道:「你怎麼老想著單獨行動?還是不願意跟我一組……」

  「不是!」綺月惱怒地打斷他,「說正事呢。」

  她掏出手機,把屏幕懟到降谷零跟前,道:「今天是休息日,但我查到,那對父子之中的父親,他所在的公司加班是常態。所以我想,不如你去公司,我去他家,同時進行調查。

  孩子說謊的幾率總比大人小吧,如果這位父親真有問題,只要他不在孩子身邊的話,就算孩子說謊我也能詐出來。」

  好像有點道理?降谷零耐心地聽到最後,還拍了拍手,誇張地贊揚道:「詐出來?我們警察小姐很有自信嘛!不錯不錯!」

  「???」綺月一握拳,磨牙,「你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想挨揍,降谷零?」

  「嘛,嘛,別生氣,just kidding。」降谷零伸出雙手,討饒地眨眨眼,道,「你現在比剛出醫院的時候有活力多了。不過,還是先讓我送你吧,萬一今天那位父親就在家呢?」

  綺月對上這張陽光燦爛的無辜笑臉還能說什麼?她沒好氣地答應:「行啊,那就辛苦你了,警察先生。」

  「那走吧,警察小姐。」降谷零忍笑道。

  綺月和降谷零假裝是正在進行社會調查的大學生,成功敲開了中道家的門。

  開門的就是綺月此行的目標,十歲的中道太一,但出乎意料的是,家裡只有他一個人。

  「還有來看望我的同學。」中道太一扶著門咳嗽了兩聲,靦腆地道,「不好意思,我有些感冒。大哥哥大姐姐要進來坐坐嗎?」

  綺月和降谷零看看彼此。

  「打擾了,」綺月彎出溫柔良善的笑容,道,「這位大哥哥要去別的人家那裡,我可以進去嗎?」

  「嗯,可以的。」小男孩稚嫩沙啞的聲音道。

  沒有職業病也責任心爆棚的降谷零忍不住叮囑道:「以後自己在家可不能隨便給陌生人開門,更不能邀請陌生人進屋。」

  剛要進門的綺月腳步一頓,雖然她知道降谷零說得對,但這話就不能放著她來說嗎?或者等她進去了再說,這樣她很尷尬啊!

  中道太一捂嘴笑起來:「好的,大哥哥,我知道。而且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家,還有我的同學們呢。」他第二遍提起了自己的同學,「他很厲害的。」

  降谷零沒把「厲害的同學」當回事,心想還是等他見了中道的爸爸,跟他爸爸囑咐吧,他最後看向綺月,「那我等下來接你,手機要保持通訊流暢哦。」

  「知道了,趕緊走吧。」綺月揮揮手,送別降谷零後,跟著中道太一進門。

  綺月習慣性地觀察周圍,發現中道家的裝潢很簡單,甚至比較冷硬,這讓她對這一家的情況有了些許猜測。

  走進客廳,沙發上還坐著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兒的腳邊還放著一個足球,應該就是中道太一口中的同學。

  綺月揚起溫暖的笑容,准備對他們打招呼,拉近關系,好探聽中道家的信息。

  卻沒想到,那個藍眼睛的男孩只是打量了她一眼,就抱起地上的足球,站起身,果斷道:「你不是什麼來做社會調查的大學生吧,這位大姐姐?」

  綺月一愣,好家伙,她這是出師不利?

  聽到男孩的話,中道太一和剩余的女孩肉眼可見得開始緊張起來。

  女孩兒躲在藍眼睛的男孩身後,只露出一個腦袋,怯怯地拉他的衣角,「新一?」

  「蘭,別怕!」男孩伸手護住女孩兒,雙眼緊緊盯著綺月。

  綺月饒有興致地挑起眉。

  這種炸毛的小貓,不逗一下怎麼行?

  --------------------

  作者有話要說:

  綺月:掐一下哪有咬一口痛快,疼死你!

  零零:她好可愛。

  警校組其他人:貓貓迷惑.jpg

  簡單一說,怕大家搞混。

  宮野夫婦:更偏向於藥物研究員。

  綿星夫婦:一開始是負責boss的日常身體健康管理,就是普通但重要的醫生。但後期會被組織逼著進行實驗,就是貝姐和琴醬提到的「不切實際的實驗」(具體什麼先不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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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恐嚇I/搭手

  降谷零走到一半忽然停住腳步。

  昨晚把綺月送到醫院後,醫生診斷是因風受寒引起的高燒,除了正常輸液外,還開了兩劑口服的感冒藥,要病人之後喝。

  感冒藥劑量不大,只有一個小藥包。

  他當時忙著照顧昏睡的綺月,hiro把藥領回來後,他怕弄丟,就順手把藥包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本想今早回警校後再給綺月的,結果……

  降谷零看了眼腕表,中道先生那邊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他要是先去中道先生的公司再回來,也許就中午了,會不會耽誤綺月喝藥?

  「還是先把藥給她吧……」

  涉及綺月的身體健康,降谷零沒猶豫多久,轉身就原路折回中道家。

  提前發了信息,他到達中道家後剛按了門鈴,就聽到房間內有動靜。

  門鎖扭動的聲音後,少女熟悉的身形出現在眼前,觀察她的神色,是與昨晚虛弱昏沉截然不同的輕松自在,嘴唇也有了血色,黑發紅唇,昳麗明艷的容貌一如往日,降谷零情不自禁地揚起笑容,還是這樣的她好看。

  「看我,都忘了把藥給你,」降谷零將藥包遞過去,一絲不苟地轉述醫生的話,「紅色的藥片等下要先吃,白色的藥片要飯後吃,都是一次兩粒。這裡面是兩次的量,別搞混了。」

  「你就因為這個回來的?」黑發少女接過藥包,無奈地道,「我已經好了。」

  「燒是退了,感冒可還沒好……裡面怎麼了?」

  發現綺月的眼神一直似有若無地掃著身後,降谷零順勢看去,然而從玄關的角度看不到客廳正面的場景,只能從陽光投射到其他家具的模糊影子中,隱約看到幾個小小的身影。

  聯想到十幾分鐘前中道太一給他們開門時說的話,降谷零很快推理出:「裡面有不少孩子嗎?他們鬧你了?」

  「三個孩子,沒鬧。就是……」綺月忍著笑,抱著手臂倚在門口,想跟降谷零分享剛才的事。

  但話沒說完,從客廳的方向「咻——」的破空飛來一道影子,直衝綺月而去!

  遭到偷襲,降谷零腦中警鈴乍響,眼神一厲,當即作出反應,一手抱過綺月的腰,半側身擋在「武器」飛來的方向。

  他本想帶著綺月躲開,但依賴絕佳的動態視力,在「武器」飛到跟前時,降谷零一下子看清了它是什麼東西,疑惑之下,沒躲,直接伸手拍開了它。

  綺月探頭一看,「足球?」隨即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黑白球體在地板上咕嚕嚕地滾走,降谷零正在疑惑,以為綺月是在問他,回應道:「嗯。」心想,而且還是個力道並不大的足球。

  正在此時,一陣對流風穿堂而過,綺月和降谷零耳尖地聽到客廳窗戶被「刷拉」打開的聲音,一個略顯尖銳和稚嫩的男孩聲音同時響起:「蘭!中道!快走!」

  綺月:「……」

  降谷零:「?」

  金發青年、根正苗紅的警校生,在這時露出了真實的困惑:「孩子們為什麼要跑?」

  突然有種不好預感的綺月心虛地低下頭。

  少女毛絨絨的腦袋蹭過下巴,降谷零忽然也有了不好的預感,低頭問懷中人,「……你剛才干什麼了?」

  「沒干什麼啊!」綺月大聲反駁,在金發青年嚴厲的注視下,逐漸眼神飄忽,小聲道,「就是、就是跟他們開了個玩笑,而已嘛……」

  *

  時間回到十幾分鐘前。

  「你不是什麼來做社會調查的大學生吧,這位大姐姐?」

  被戳穿了掩飾身份的綺月也沒慌張,十歲小孩的表情太好懂,雖然女孩和中道太一緊張兮兮,但她看得出來,處於主導地位的藍眼睛男孩臉上,雖然有警惕之色,卻沒有害怕,甚至還有一些興奮。

  她饒有興致地問:「怎麼看出來的?」

  男孩用胳膊肘夾住足球,另一手一直護著身後的女孩,自信地道:「哪有做社會調查卻不帶問卷的,你連個本子都沒帶。」

  綺月贊同地點點頭。

  本來嘛,她和降谷零都認為,能帶孩子去網吧的中道先生是炸彈犯的可能性很低,來調查只是以防萬一,所以他們也就沒有向其他同期那樣迂回,而是選擇了直接登門拜訪。「大學生」是他們臨時編造的身份,漏洞百出,被人拆穿也在預想之中,只是綺月沒想到看出破綻的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挺聰明的,就是有些魯莽。

  綺月好奇地問:「你叫什麼?」

  男孩仿佛就在等她這個問題,聞言將手插進褲兜,用不高的個頭作出成熟大人的模樣,明明眼睛閃閃發亮,卻偏要側著臉,故作淡定道:「工藤新一,是個偵探。」

  「新一!」他身後的女孩緊張地拽他衣服,「爸爸說過,不要隨便告訴別人姓名啊!」

  「沒事啦,蘭,」小大人模樣的工藤新一立馬破功,對女孩無奈地道,「而且那是你爸在你五歲的時候囑咐你的話,你現在都十歲了……」

  綺月挑挑眉,順勢問女孩:「那請問這位小小姐的名字是?」

  女孩看了眼沒有阻攔的工藤新一,猶豫道:「毛、毛利蘭。」

  接著她扒著幼馴染的肩膀,小臉微紅,鼓足勇氣衝綺月喊:「你不要想著干什麼壞事哦!否則我會讓爸爸……呃,爸爸的同事把你抓起來!」

  綺月無辜地眨眨眼。

  兩個同學的表現似乎讓中道太一放松了些許,又或者綺月進門後一直沒有其他危險的舉動讓他漸漸放下了警備心,他站在工藤新一身邊,終於有了些主人家的意識,問道:「大姐姐,你來我家到底要做什麼呢?」

  「在說我的目的之前,不如讓我也推理一番吧。」綺月笑盈盈地道。

  哎呀,幼崽真是可愛。

  不逗一逗怎麼能行。

  綺月話裡的某個字眼引起了工藤新一的注意,讓他眼前一亮,難掩好奇地問:「你要推理什麼?」

  「你揭穿了我的身份,不如讓我推理推理你們?」綺月一歪頭,慢慢繞著中道家的客廳走了一圈,邊走邊道。

  「先說中道同學,你已經好幾天沒去學校了吧?因為感冒咳嗽?」她擺弄了一下飲水機旁的卡通水杯,裡面還有一層褐色的藥漬,「正因為如此,你的兩個同學才會來探望你。」

  「啊、是,是的。」中道太一小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好幾天沒上學了?」

  「剛進門的時候在玄關看到了你的書包,上面沾著的樹葉起碼是三四天前的,都已經枯了。」說到這兒,綺月笑道,「看來中道先生最近確實很忙碌,連家務都顧不上了。」

  「爸爸最近確實很忙,」提及親人,中道太一不自覺多說了一些,「我好幾次半夜咳嗽醒來,看到他在書房都沒睡。」

  「但他很關心你。」

  「嗯!」中道太一狠狠點頭,「爸爸再忙也會抽出時間陪我,叮囑我吃藥……」小男孩自責地低下頭,「要是我沒有生病就好了。」

  「那就很奇怪啊……」

  工藤新一忍不住問:「哪裡奇怪?」

  綺月走到客廳的窗戶前,伸手摸索了一下鎖扣和窗台,隨口問中道太一:「中道先生為什麼大晚上的,帶著你去網吧?」

  中道太一沒聽明白,茫然地道:「因為家裡的電腦壞了,所以爸爸不得不去網吧工作……」

  工藤新一看了眼同學 ,解釋道:「這個大姐姐的意思是,既然中道先生這麼關心你,為什麼寧願帶著自己的兒子去烏煙瘴氣的網吧,也不放心生病的兒子自己在家。」

  他說完又反問綺月:「你怎麼知道中道爸爸晚上去了網吧?」

  綺月看著窗外的馬路和風景,沒有回答。

  敏銳的小偵探立馬意識到:「看來這就是你來中道家的理由。」

  毛利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糾結地道:「那個,雖然沒聽懂新一你和大姐姐的話,但……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家裡沒人,所以中道先生不放心,要帶著中道君呢?」

  溫柔體貼的女孩說得委婉,但在場的其他人都能聽懂,包括綺月,她進門就發現中道家的裝潢、家居以及裝飾品等等,絲毫沒有女性的特征,就連鞋櫃裡都沒有女鞋。

  那就只能說明,中道家是單親家庭。

  只是綺月一直沒有點破這一點,讓毛利蘭誤以為她是不了解中道太一的情況。

  她略過這一茬,問中道太一:「你之前有獨自在家的經歷嗎?」

  身為單親家庭的孩子,中道太一比表現出來得要獨立得多,要不然他也不會大膽得給陌生人的綺月和降谷零開門。

  聽到綺月的問題,他想都不想地道:「當然。我都這麼大了,自己在家絕對沒問題的。」

  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問:「所以,中道先生是最近才把你帶在身邊的?」

  中道太一呆了一下,皺著小臉道:「也沒有吧……像今天不就沒有?不過早上爸爸倒是跟我說了,讓我沒事不要出去。」

  「中道先生晚上去哪兒都會帶著你嗎?」工藤新一接著問。

  中道太一回憶了一下,不確定地道:「好像是吧?不過我生病以來,爸爸也就因為要處理工作必須去網吧,才帶我出去過兩次,其余時間我們都在家裡。」

  工藤新一又追問了一些問題。

  綺月聽著,在心裡哼笑了一下,有意思。

  不過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排除中道先生是炸彈犯的可能了———比起炸彈犯,中道父子更像是某種事件的潛在受害者。

  至於是什麼事件,中道先生為什麼最近一段時間這麼警惕,他面臨了什麼困境,又或者被什麼人盯上了……這些跟她有什麼關系?

  再說,中道家這不還沒有出事兒嗎?

  這裡只有三個小孩,綺月不准備浪費心力去查一些與她無關緊要的東西,去裝什麼む對一切蛛絲馬跡追查到底め的優秀警校生形像。

  得到該有的情報,綺月就准備離開了,甚至被拆穿「大學生」身份的她,連個理由都不打算找,直言道:「時間不早了,我下次再來拜訪。」

  然而在場有一個變數叫做工藤新一。

  執著的男孩拉開青梅竹馬抱著他的手,衝到綺月面前,伸開雙臂攔住她要離開的腳步,大聲道:「你還沒說完呢!」

  綺月裝傻充楞:「什麼?」

  氣得工藤新一跳腳:「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你是來查中道先生去網吧的事吧?我剛配合你問了那麼多,你知道什麼就告訴我們呀!而且,你剛才說要推理我們,還沒推理完啊!」

  綺月好笑地抱著手臂,幻視藍眼睛的小貓炸毛的樣子,道:「配合我問?難道不是因為你自己好奇嗎,小偵探?」

  「我!」被稱呼小偵探的工藤新一臉蛋微紅,別開眼,說不出反駁的話。

  「而且我為什麼要把知道的事情告訴你們呀,你剛才不是還警惕我嗎?」綺月故意說道。

  「警惕陌生人不是應該的嗎?」工藤新一嘟嘟囔囔道,「但你是……」

  後面的話含在男孩嘴裡,綺月沒聽清,而且這時的她剛好收到降谷零的訊息,對方說他有東西忘了給她,等下就過來。

  這下綺月就不好離開了。

  看了眼不肯讓她離開,擋在路中間的小男孩,綺月收起手機,聳聳肩,道:「好吧,我還有點時間,那就接著來推理你們吧。」

  工藤新一不死心地問:「不能告訴我中道先生的事嗎?」

  綺月示意他去看他的同學,意有所指道:「這可是中道家的私事,說出來說不定會影響到中道先生哦。」

  雖然真實情況是,綺月也不清楚中道先生身上發生了什麼,她也不准備去探究,自然沒法跟工藤新一說。

  但三個孩子不知道啊。

  綺月用起話術來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中道太一本來也在糾結要不要問,聽到這話後就打消了念頭,反正有什麼事情他可以直接問他爸爸嘛。

  而工藤新一,十歲的男孩心裡,破解謎題的樂趣是那樣的吸引人,使他時常會忘了在意周圍人的感受,但好在他還有一個心思細膩的青梅竹馬。

  毛利蘭拉著工藤新一的手,勸道:「是啊新一,媽媽告訴過我,未經允許,不能隨意探查別人的隱私,嚴重的話會犯法的哦。」

  工藤新一嘴角一抽,「不,這條法律不是這麼說的。」

  毛利蘭疑惑歪頭:「嗯?我記錯了嗎?」

  「倒也不是完全錯……算了,」放棄跟單純的青梅理論,工藤新一妥協道,「我暫時不問了。」

  他看向綺月,不甘心地道:「那你能從我和蘭身上看出什麼?」

  「這個啊。」綺月托著下巴,「雖然這個推理很粗糙,」她問女孩,「毛利小五郎是你什麼人?」

  毛利蘭下意識道:「是我爸爸……啊!」她驚訝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聲音悶悶得從手心後傳來,「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綺月復述出毛利蘭說過的話,並道,「說到'抓起來',那第一反應就是警察吧;你的媽媽又對十歲的你說什麼法律條文……律師?法官?檢察官?但當你說到'讓爸爸把你抓起來'這句話的時候,你又改口為'爸爸的同事',所以說,爸爸現在已經不是警察了?」

  「爸爸是前警察,媽媽是律政行業的人,你又姓毛利,我首先想到的就只有辭去警察職業,改行開偵探事務所的毛利小五郎了。」

  毛利蘭愣愣地聽完,「好、好厲害。」

  「至於你,確實信息不多。」綺月指指眼神發亮的工藤新一,挑眉道,「但這幅偵探的模樣,加上工藤的姓氏……所以那位在警視廳頗有盛名的工藤優作是你什麼人?」

  「是新一的爸爸——嗚哇!!!」毛利蘭喃喃著,突然一個激靈,猛地跳起來摟住幼馴染的脖子,炸毛道,「好可怕!好可怕啊新一!她什麼都知道!她好像會讀心!我們是不是真的遇到壞人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驚慌失措的情緒會傳染,這下中道太一也慌亂地靠過來:「工藤……」

  被青梅緊緊勒住脖子的工藤新一,差一點喘不上來氣,他連忙紅著臉,手忙腳亂地將整個貼在他身上的毛利蘭揭下來,「冷靜點,蘭!」

  「別擔心,」工藤新一喘了口氣,沒好氣地睨了眼正在看好戲的綺月,安撫同伴們道,「這個大姐姐是警察,所以沒事啦!」

  「……警察?」毛利蘭噙著淚花重復道。

  「警察?」中道太一同樣茫然。

  「准確來講是警校生,警察學校離這並不遠,不是嗎?」工藤新一整整起褶的衣服,,伸手指出綺月身上的破綻,解釋道。

  「你看她手上繭子的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衣服上有很多褶皺,還有不明顯的灰漬,應該是一夜未換;身上殘留著汽油和消毒水的味道,鞋底沾有碎玻璃碴———蘭,你記不記得,我們來的路上,商業街都還在討論,昨天下午附近的施工路段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是幾個警校生合力解決的,應該就有她?而且她左手手背還有針孔的痕跡,是剛打完針從醫院裡出來吧。」

  迎著毛利蘭和中道太一的視線,綺月抬手聞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嗯,確實有一股汽油味,看來她回校以後要先去洗個澡。

  「最後一點是從她說的話裡推理出來的。」工藤新一勾起嘴角,狡黠地笑著,「能從前警察、律師的組合一下子想到蘭的爸爸;能知道我那個老爸經常作為偵探幫警視廳的忙……除非是警界相關的人士,否則很難第一時間想到這些吧。」

  綺月不禁拍拍手,贊揚道:「你以後說不定會成為跟你父親一樣優秀的偵探。」

  「不。」工藤新一臭屁驕傲地揚著下巴,「我肯定會比他更厲害!」

  「哇,新一/工藤好棒!」毛利蘭和中道太一看著男孩,不約而同地冒出星星眼。

  「這、這都不算什麼。」工藤新一在青梅崇拜的目光中害羞地別過頭,語氣頗為傲嬌地道。

  「不過你說錯了哦。」綺月閑閑地開口。

  工藤新一疑惑地看她,「哪裡說錯了?」

  他重新想了一遍自己說過的推理,再核對對方身上的線索信息,覺得自己的推理沒有錯啊?

  「僅憑我身上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就確定我警校生的身份,你好像太過自信了,小偵探。」綺月豎著手指搖了搖,好整以暇地道。

  工藤新一不服輸地問:「那你倒是說說我哪裡說錯了?」

  「衣服,身上的氣味,手背的針孔,」綺月反問他,「就不能是因為我昨天也剛好出了交通事故,所以去了醫院嗎?雖然這樣的概率比較低,但你不能否認這種可能性吧。」

  如今推理能力尚且青澀的工藤新一聽完皺眉,「可你手上的槍繭和身上一看就是經過訓練的肌肉……」

  綺月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似笑非笑,「誰規定只有警校生才能摸槍了?」

  此時的綿星綺月已經泄露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但一顆追尋真相的心卻讓工藤新一只是一愣,就馬上追問:「可我爸和……」

  「至於毛利小五郎和工藤優作的信息,」好像知道工藤新一要說什麼,黑發女人打斷他的話,在他不解困惑,又警惕好奇的目光中,悠閑地走到他身後,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蹲身湊近他的耳朵,以氣音道,「難道沒有人告訴你……那些很了解你的人除了同伴,還有可能是敵人嗎?」

  輕柔的女音像是魔女的咒語,誘導人不由自主地順著她的話去思考這背後的隱喻,工藤新一冷不丁背後泛起一陣涼氣,就感覺到後背被一個細長的東西頂上了。

  不會吧……這個形狀,難道是……槍?!

  工藤新一瞬間冷汗直冒,難道他真的推理錯了?!!

  惡魔般的聲音窸窸窣窣繼續在他耳邊輕語:「毛利大偵探、前優秀警察的女兒;大作家工藤優作和大明星藤峰有希子的兒子;還有一個擁有不菲身價的技術員的兒子……今天的收獲真不錯。」

  「……」遭了。工藤新一艱難地眨了一下眼,凝結的汗珠從額頭滑下,左右兩邊毛利蘭和中道太一單純而疑惑的目光更是讓他如墜冰淵。

  他們是如此信任他,可他卻錯了。

  不行……跑……

  快跑啊!

  蘭!!!

  然而現實是,來自背後陰森森的威脅,讓工藤新一既不敢動也不敢說話,內心陷入煎熬。

  「叮咚———」

  突然,中道家的門鈴響起,讓工藤新一精神一振。

  有希望!他可以呼救!

  然而不等他心生慶幸,身後的女人輕笑道:「我的同伴來了。」

  工藤新一當即喉嚨一哽。

  他不知道這個可惡的女人身上還有沒有其他武器,外面又有多少同伙。

  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撩頭發,笑語盈盈地起身,那雙魔鬼般的茶紅色眼眸在他們三個孩子身上掃視一圈,隨後微微眯起,眼尾拉長,漸漸露出一絲興味,像嗅到兔子氣味的狐狸一樣。

  這只貪婪的女狐狸搖著尾巴,溫柔地囑咐道:「你們在這裡等一下哦。」

  什麼都不知道、只因為他的推理就信任對方的毛利蘭笑得純真可愛,干脆應道:「好,大姐姐快去吧。」

  可惡!工藤新一猛地攥起拳頭。

  *

  「……就是這樣。」

  看著跪坐在他面前,雙手置於大腿,坐姿乖巧,微低著頭,眨巴著狗狗眼,從下向上悄悄看人,看得讓人心頭發軟的綿星綺月,審訊官-降谷零直接氣笑了。

  「你的意思是,為了讓孩子們'親身體會'隨意相信陌生人會帶來什麼後果,好讓他們'長長記性',你就'好心好意'得演了這麼一出,結果沒想到演得太'逼真',把他們給嚇跑了?」

  降谷零用力咬著其中幾個字眼,每加重一次語氣,就讓綺月眼神更加躲閃。

  她哪知道叫工藤新一的那小子那麼莽,她只是稍微稍微,泄露了一點點、就一點點屬於黑色組織的氣息,再加上一點小道具的幫助……沒想到就把人嚇成這個樣子。

  問題是你被嚇到就被嚇到了,你好好待在原地不成嗎?還敢跑?你是真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工藤新一!

  還害得她被降谷零說教,不知道警校第一較真起來很讓人頭疼嘛?!

  降谷零也疑惑,「你哪來的槍?」

  「……」心裡的嘀咕和憤懣猛地一滯。

  綺月張張嘴,無言地摸出身上的鋼筆,拔掉筆帽,將帽口展示給降谷零看。

  她這支鋼筆的直徑比較粗,如果再裹上兩層衣料的話,就非常接近袖珍□□的口徑了。

  降谷零:「…………………」

  看出他的無語,綺月舔了下嘴唇,訕訕地道:「一點小把戲。」

  「真行啊,綿星綺月。」降谷零拿捏著腔調,念著綺月的名字,說對她生氣吧,似乎也稱不上,說不生氣吧……好像又對不起那三個孩子。

  「那現在怎麼辦?」綺月撓撓頭,「他們應該會去報警吧?跑不丟吧?」

  「你現在才開始考慮這個問題嗎?」降谷零冷聲道。

  綺月低頭咕噥著:「這不是有你在嗎?你剛才打了好幾個電話,肯定能處理好的。」反正他不可能放著三個孩子不管。

  「……」被憑空交付信任的降谷零深深嘆了口氣,無力心累地道,「我已經聯系過最近的警署了,請他們沿路找找,如果找到了,或者三個孩子去報警的話,就把他們送回來。」

  三個孩子跑得突然,又誤會了綺月,如果他們倆貿貿然出去尋找的話,說不定孩子們會躲得更遠,到時候會更危險,不如將找人的事交給警察。

  但經過綺月的描述,降谷零覺得叫工藤新一的男孩很聰明,也很大膽,同時,十歲的孩子心理又是不可控的,搞不好他在跑掉之後,發覺了綺月在騙他,就又會跑回來。

  兩廂思考下,降谷零決定在中道家等一等,所以目前他和綺月兩人還是在中道家的客廳裡坐著。

  「我也給鬼塚教官打過電話了,他會向警署證實咱倆的身份。」雖然意料之中又被教官訓斥了一頓吧,降谷零默默地補充。

  說起來,明明他是優等生來著,入校以來卻沒少挨罵……哈、哈。

  「他們會相信咱們是警校生嗎?」綺月托著腮問,「工藤新一那小鬼可機靈了,就是機靈得不是地方。」

  「你還好意思說一個十歲的未成年?」降谷零伸手在綺月腦袋上彈了個腦瓜崩,見她露出吃痛的表情,哪怕知道她有演戲的成分,也還是伸手揉了揉,道,「有警察在,他們不會不相信的,如果實在不相信就讓他們在警署待著,讓他們家長把他們接回去,不然還能怎麼辦?」

  「那咱倆還在這等嗎?」綺月被揉得搖頭晃腦,趕緊躲開。

  降谷零遺憾地收回手,看看時間,「等等警署那邊的消息,找到人咱們就走。」

  綺月沒意見,只是一直待在別人的私密地盤(家)上,總讓她有些不適應,想了想,她干脆把中道先生的事拿來說給降谷零聽,也省得他繼續說教她。

  「是嗎?」降谷零有些意外,「看來即便跟炸彈無關,中道家也是有問題的。」

  「啊,」綺月百無聊賴地道,「你要感興趣就去查查唄。」

  然而降谷零思索了半晌,卻搖頭道:「中道家……按你的說法,中道先生很關心他的孩子,如果他到現在都沒報警的話,應該是沒有遇到實質的危險,又或者有別的考量,不如先觀察觀察。

  目前還是以找炸彈犯為主,他還牽扯了hiro家的命案,一天不把人找出來,始終是個隱患。」

  綺月前半段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聽到最後打趣他:「你和諸伏感情真是好啊。」

  「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啊。」降谷零理所當然道,說完又看著綺月,認真補充說,「而且這個炸彈犯,對綺月你也是個威脅。」

  金發青年略低了嗓音,眼中升起一絲晦暗,道:「我可沒忘記,他在自助售賣機裡放炸彈,還險些傷到了你。」

  綺月緩慢地眨了下眼,偏頭看向別的地方,輕描淡寫地道:「說起來,我沒同意你叫我名字啊。」

  降谷零卻好似沒聽出她的提醒,反而笑得燦爛,順勢提議道:「你也可以叫我名字呀,我不介意的。」

  「……」綺月心想,你是不介意,我叫不出口啊!

  「中午吃什麼?」她生硬地轉開話題。

  降谷零挑眉,「你想吃什麼?」

  「辣咖喱!」

  「駁回,你剛退燒。」

  「是啊,我都退燒了!好了!」

  「哪裡就好了?」

  降谷零說著,向綺月平伸出手。

  干什麼?綺月狐疑地看了眼金發青年,見他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遲疑得將自己的手搭上他的手心。

  這下換降谷零愣了一下,他看著兩只不同膚色、上下交疊在一起的手,隨之啞然失笑,一邊彎曲手指,將少女柔軟的手包裹在手心,一邊忍俊不禁道:「真主動啊,綺月……但我是想問你要感冒藥———你肯定還沒吃吧?」

  早就將吃藥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淨的綺月:「……」

  啊啊啊啊啊啊!

  「松、松手啊!」綺月捂著臉,拼命抽手。

  救命啊!抽不出來QAQ!太尷尬了吧!

  「哈哈哈哈!」降谷零笑得癱倒在沙發上,渾身都在抖,卻緊緊抓著手裡的柔軟不肯放,「這可是你自己給我的,綺月?」

  綺月生無可戀地掏出口袋裡的藥包,摔在茶幾上,有氣無力地道:「我要喝藥了,倒水去。」

  「嗨,嗨,警察小姐。」降谷零不敢刺激得過火,笑容滿面地起身,殷切地服務著她。

  綺月喝完藥,看著手中陌生的杯子,也倏忽笑了,「咱倆在別人家裡……真是,太無語了。」

  「啊,」降谷零摸摸鼻子,「可一定要好好跟中道先生道歉。」

  但沒到中午,鬼塚教官先給降谷零打來了電話。

  綺月本以為教官是不放心他們,來詢問找沒找到三個孩子,但見金發青年慢慢變得嚴肅、沉凝的神情,她疑惑:「怎麼了?」

  降谷零掛掉電話,斟酌了一下,簡言道:「有部門的領導來了警校。鬼塚教官讓我馬上回去。」

  綺月反應了好幾秒這兩句話,才恍然:「是……警視廳,還是警察廳?找你談話?」

  「不太清楚,教官沒細說。」降谷零搖搖頭,又歉意地道,「抱歉,綺月,我恐怕……」

  「沒事,我在這裡等就好了。」綺月擺擺手,「你快去吧。」

  降谷零最後又囑咐了一遍「按時吃藥」的話,匆匆離開。

  綺月站在原地,目送他慢慢跑遠的身影,在陽光的照射下,變得模糊而刺目。

  她閉閉眼,仿佛聽到了命運的沙漏在耳邊開始啟動。

  心情沉落下去。

  少了一個人在身邊,連時間都變得慢了。

  直到綺月快不耐煩的時候,附近警署的警察帶著三個孩子回來了,經過一番證件的核驗,誤會終於解除。

  工藤新一親自看了看綿星綺月的警校生證件,臭著臉,看綺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太過分了吧!」

  「這次是給你個教訓,小鬼頭。」綺月使勁揉搓著男孩的頭發,毫不客氣地道,「以後還敢不敢仗著自己的推理能力胡來了?而且你現在的推理能力也不怎麼樣。」

  「我!」工藤新一躲開頭頂的□□,氣得臉紅,大吼,「我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這我倒是信。」綺月哼笑道,「但我說的重點可不是這個。」

  她示意工藤新一看遠處的毛利蘭,意味深長道:「不想讓身邊的人一同陷入危險的話,以後就好好克制你自己的好奇心。在沒有能力保護他們的時候,退縮也並不是懦弱。」

  稚嫩的男孩、或者說小少年聽得似懂非懂,但有一件事他很確信:「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蘭的。」

  行,這一天的狗糧算是超標了,綺月望天。

  「走吧,鑒於今天嚇到了你們,作為賠禮,我請你們吃飯。」綺月上前牽起毛利蘭的手,對三個孩子道。

  不過中道太一拒絕了,不好意思道:「我在警署給爸爸打了電話,他……」

  綺月表示理解,按禮節來說,她應該留在中道家,等中道先生回來後當面向其道歉。

  但此刻的她並不想扮演什麼優秀警校生,真實的她從來都是做事隨心所欲,而且她要道歉的話也是給中道太一,關他爸什麼事。

  「那好吧,你的那份賠禮我會讓工藤他們捎給你的,自己在家要多注意哦。」

  說完,綺月就領著毛利蘭和工藤新一走了。

  「你們想吃什麼呢?」她問兩個孩子,「沒關系,隨便點。」

  毛利蘭還有些羞澀,她和中道太一並沒有直面綿星綺月對工藤新一的那番恐嚇,就連後面逃跑都是稀裡糊塗的。

  而且這個大姐姐是警察啊。

  對警察這個職業有濾鏡的女孩天然就對綿星綺月產生了好感。

  「我都行的,綺月姐姐。」

  而工藤新一毫不客氣,小嘴叭叭就報了一串菜名,毛利蘭趕緊拉扯他,提醒道:「新一,你點的太多了……而且哪有能同時吃到這些菜的地方啊!」

  「有啊。」綺月挑眉道。

  「啊?」

  於是綺月帶著兩個十歲的孩子去了高檔自助餐廳。

  這下連工藤新一都傻眼了,「等等,這裡?」

  「你吃過?不好吃?」綺月在店門口停住了腳步。

  「沒吃過。」工藤新一趕緊搖頭,確認道,「你真的要在這裡請我們?以我和蘭的身高可是要買成人票的。」

  毛利蘭雖然不知道這樣的高檔自助餐廳有多貴,但也知道請他們這樣的未成年吃自助餐是件不劃算的事情,於是立馬附和道:「是呀是呀,我跟新一不用吃這些的。」

  知道不是味道的問題,綺月就不在意了,「沒事,再多兩個你們我也請得起,走吧。」

  正主都這麼說了,那還等什麼?

  工藤新一拉住還想說什麼的毛利蘭,仰頭道謝:「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謝謝!」

  綺月無所謂地擺擺手,降谷零馬上要接觸公安的事實讓她心情有些波動,但因為早有預料,所以也沒有特別劇烈的反應。

  要緩解這樣的情緒,來一頓敞開吃的美食大餐就挺不錯的。

  然而此時的綺月不知道,自己給這家高檔餐廳引進了什麼品種的「瘟神」。

  她想要的美好大餐注定是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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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白天出門,沒碼字,晚了一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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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手帕I/替身

  警察學校,談話室。

  按照鬼塚教官所說,降谷零敲敲門,直接推門而入,「打擾了。」

  房間內坐著兩個身穿黑西裝的中年男子,正在翻閱手頭的資料,聞言抬頭,「降谷同學,請坐。」

  其中一個黑西裝和藹地笑道:「我們就不自我介紹了,這次找你來只是問你一些問題,不要有壓力,如實作答即可。」

  「是。」降谷零敬禮後,端正地坐在桌前,雖然已經從鬼塚教官那裡得知了這兩位警官的身份,但真正面對面的時候,他仍是有些驚訝,怎麼說呢……這輕松的姿態卻又帶著強硬的態度,該說不愧是公安嗎?

  當然,公安警官雖是說「只是問一些問題」,但在場的人都清楚,這就是一次小型面試。

  每年的警校生入職,不僅對於警校生們來說是一次需要慎重的選擇,對警局各部門也是一次艱難的「戰爭」,優秀的人才總是不嫌多的,每個部門都想把好的苗子扒拉到自己碗裡,可不得提前關注、提前接觸嗎?

  降谷零是這一屆的首席,成績還是警校歷年以來最亮眼的,公安部早早就拿到了他的資料,一直在暗中考量,順便進行背景調查,直到現在才來接觸其本人,實際都算晚了,只是其他部門都有「自知之明」,沒人敢在公安之前搶人。

  兩個公安警官各自問了一些話,都是些稀疏平常的問題,降谷零在心裡了然,對方應當早就掌握了他的各類信息,這場面試的重點肯定不在這裡。

  談話的最後,警官正式向他介紹了公安警察是個什麼樣的群體,他們的主要任務是什麼。

  「我們是為國家工作的,保護這個國家和大多數公民才是我們的職責,而不是著眼於某個人或者某件事,這可能與你平日裡對警察定義的認知有些出入……」

  「作為公安警察,時常要面對各種選擇,這會讓你不可避免地痛苦,甚至懷疑自身。」

  「每一名公安都需要有絕佳的心性和意志力,要時刻保持警惕心……會很累,但當你意識到自己在切切實實地護衛這個國家的時候,你會發自內心得感到驕傲。」

  兩個警官說了很多,降谷零都認真聽了,他們所描述的未來是他之前未曾想像過的,他現在站在一扇未知的門前。

  「我會慎重考慮的。」

  看金發青年並沒有當場答應,表現出從一而終的冷靜自持,公安警官贊許地笑笑,認同道:「沒錯,這不是簡單的決定,你有充足的時間考慮,不要著急。」

  但談話並沒有就此結束。

  「正事說完了,我們聊點別的。」

  降谷零疑惑,聊什麼?

  兩個公安警官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我們想跟你探聽一下,你的其他同學的情況。」

  見青年表情微變,另一人解釋道:「你不要有心理負擔,該了解的公安都了解得差不多了,現在問你也只是作為補充參考,不會影響我們的判斷,你不想回答也可以。」

  降谷零想了一下,公安掌握的資料肯定遠比他想像得要多,他說不說的確實影響也不大,但如果能幫到自己的同學,也是件好事。

  「好,我會盡量客觀地回答。」

  「你倒是誠懇。」一個警官笑著,翻開手裡的資料冊,「那麼,我們想聽一下你對……」

  公安警官連續問了幾個人,有降谷零知道的,也有他不怎麼認識的,但根據他依稀的印像,這些人的生活作風先不論,成績的話倒是上中游都有,所擅長的科目也是不同方面,完全找不出他們的共通性。

  隨後他就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那諸伏景光呢?」公安警官兩手插在一起,放在桌面上,仔細觀察著青年的神色,問,「他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你對他的了解應該更深。」

  「他會是非常優秀的警察。」降谷零對此毫不猶豫地道。

  「可據我們所知,諸伏同學因為父母的命案,存在一些心理問題?」公安警官的話突然犀利起來,「你覺得這樣的他適合承擔重壓嗎?」

  「他可以。」降谷零並沒有生氣,只是從他自己的角度,也從客觀角度,自信地說著諸伏景光。

  「他是個溫柔的人,但並不脆弱。至於心理問題,那是他小時候就有的,現在已經好多了。而且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成功成為了一名警察,並對命案堅定不移地追查下去,難道不正是說明他的心性堅強嗎?」

  金發青年說起幼馴染,語氣堅定而驕傲,末了,他又道:「我相信他很快就能走出陰影。」

  在抓到那個炸彈犯兼殺人犯後。

  聽完降谷零的話,公安警官點點頭,沒有追問下去,也沒有表現出其他特別的情緒,好像剛才那些都是例行公事的詢問。

  但降谷零卻直覺他們一定是知道什麼,比如……知道他們幾個警校生在追查炸彈的事情?

  兩個公安繼續問話,降谷零一邊答,一邊若有所思。

  這兩個警官剛才問了很多,說了很多,可除了「希望他入職公安」這一點是明確的之外,他竟是完全沒法從他們透露的其他話裡推理出有用的信息。

  問了他幾個同期的情況?

  想也知道,公安部每年的入職指標都有限,怎麼可能讓這麼多人都進公安?這其中一定有煙霧彈。但他不清楚公安部選人的標准,所以也無法確定幼馴染諸伏景光在不在他們的目標之中。

  這麼想著,當降谷零從公安警官口中聽到「綿星綺月」的名字時,心裡反而並不驚訝了。

  *

  綺月並不知道,她在高檔自助餐廳大快朵頤的時候,某人正在坐在公安面前,反復斟酌對她的評價。

  在把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帶進餐廳後,她就撒手不管了。

  「哇———」十歲的毛利蘭只比擺放食物的桌台高出半個頭,她扒著桌邊掂了掂腳,滿眼星星,「新一!這裡有好多好吃的!」

  「嗯!」工藤新一也很興奮,兩眼放光。

  綺月囑咐道:「這裡很大,你們想吃什麼就自己去吃,不要浪費;有事找不到我就去找這裡的服務生,只要不跑出餐廳就行。」

  「好!!!」

  「好!!!」

  綺月看著兩個孩子手拉手得跑遠,自己慢悠悠地走到放置法餐的桌台前。

  這邊人相對較少,偶爾來幾個客人也是直奔熱門的鵝肝。

  綺月從消毒櫃裡抽出一個空盤,邊走邊隨意撿著幾樣食物,在酒飲區停下腳步,看了半晌,手指停留在一杯紅酒上。

  「不來杯蒂她嗎?」忽然從旁邊傳來一道聲音。

  綺月神色如常地端起酒杯,放在自己的餐盤上,「今天想喝紅酒了。」

  那道聲音低低笑了一下,道:「我倒是覺得來杯Dita做餐前酒很不錯。」

  「那你自己喝去,」綺月瞄了眼逐步靠近她的男人,「Irish。」

  被稱為愛爾蘭威士忌的男人還真端起一杯蒂她利口酒,舉到眼前打量,通過澄清的液體看向黑發女人,嘆道:「在這裡遇到你還真是挺意外。」

  綺月哼笑道:「誰說不是呢。」

  每到一個全新的地方,綺月都會習慣性地觀察周圍,而就像犯罪者相吸理論一樣,組織的人相互之間都有種微妙的感應,所以在走進餐廳的時候,她就一眼發現了愛爾蘭威士忌。

  但組織的成員在外邊裝作互相不認識才是正常的,所以她沒有打算跟愛爾蘭交流,沒想到對方自己找上來了。

  「在這裡做什麼呢?」綺月隨口問,「不能說就當我沒有問。」

  「沒什麼不能說的,一個交接任務罷了。」愛爾蘭反問綺月,「你呢?Dita消失在組織長達半年之久,大家都在好奇你去哪兒了,要不是朗姆透露,我都不知道你現在已經是'條子'了。」

  「你這是在嘲諷我?」綺月眯了眯眼,冷眼看向愛爾蘭,目光無意中落在他的頭發上,心想,同是淺金發,降谷零比他順眼多了。

  「我哪敢啊,」愛爾蘭投降般得搖搖手,「好歹我這條命還是你從手術台上拉扯回來的,我怎麼會嘲諷你。」

  綺月淡淡地道:「我已經不是醫生了。」

  「但你救治了很多人也是事實。」愛爾蘭略微正色,意味深長道,「我可不像某些人,我這人記恩,忘不了。」

  「某些人?」綺月挑挑眉,「你是在說誰?」

  「你自己清楚不是嗎?」愛爾蘭扯扯嘴角,諷刺地自問自答道,「Gin對你還好嗎?應該不錯吧。也是,你畢竟是他專屬的醫生,早些年他出任務還會受傷的時候,可是除了你,其他醫護都不讓靠近的,可見他有多……信任你。」

  綺月聽得有些心煩。

  信任?呵,那是因為她「可控」。

  在む可控め這個前提下,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所以她能對著琴酒或者貝爾摩德肆無忌憚地說話、做事,甚至撒潑打滾都可以———你會在意你養的貓對你揮爪子嗎?

  而一旦她超出了琴酒的控制……到時你再看她的下場?

  她跟琴酒或者貝爾摩德目前保持著良好關系,那是因為她還需要他們的庇護,加上一些所謂的多年情分,他們當下確實還是相信她的。

  但這不意味著,她聽別人說「你們關系挺好」就會覺得開心。

  好不好的,上一世的最後她還不是死了?這要是還能開心起來,她是得有多白目?

  而且愛爾蘭那語氣是在說琴酒信任她嗎?

  「你是想說他拿我當工具人,可勁地用我吧?」綺月翻了個白眼,轉身欲要離開,「你要是只為了跟我說這些話,就趕緊閉嘴吃飯吧。」

  「等等,Dita。」

  綺月嘆了口氣,雖然她語氣不好聽,但事實上,愛爾蘭威士忌算是組織內為數不多還保留著人情味的人,就看在這個份上,她也不討厭對方。

  於是她重新停了下來,將餐盤放在一邊,再度詢問:「你找我到底什麼事?不會真是為了敘舊吧?」

  「我確實有正事。」看出她的不耐煩,愛爾蘭沒有再賣關子,道,「我手頭一個任務,需要接觸一名藥物監測技術員,但對方公司管理嚴格,不好進;他本人警惕性也很強,我試過兩次,沒法靠近他和他的家人。你不是在警校嗎,能不能幫我查查他的資料?」

  「你自己不能查嗎?」綺月疑惑地看著他,她記得愛爾蘭也是情報組的人,這點能力還是有的吧?

  「朗姆要的比較急,你知道他那個性格……」

  綺月想起朗姆之前還讓她調查被警方取締的醫藥公司名單及相關員工,嫌棄地皺皺鼻子,「他跟醫藥磕上了?」

  愛爾蘭一攤手,聳聳肩,繼續道:「朗姆要得急,還不讓我驚動對方,我能怎麼辦?就想讓你幫幫忙,從警方系統調查的話應該會更快吧?」

  綺月有些好笑,愛爾蘭長相粗獷,妥妥的硬漢,不笑還好,一笑更像惡人臉,讓他不動聲色得去接近一個警惕性高的人,「真是難為你了。」

  「那這個忙你幫不幫?」

  「警校系統連接警視廳是不假,但我不確定能查到具體某個公民的信息。」綺月解釋了一下。

  「沒事,查不到我就再想別的辦法,只要有個突破口能接近那個技術員就行。」

  「行,」綺月端起酒杯抿著,隨口問,「技術員叫什麼?」

  「中道太郎,35歲,在大森制藥公司就職,他……」

  然而後面的綺月已經沒再聽了。

  中道?技術員?

  等會兒,降谷零今天本來要去的中道先生的公司是叫什麼來著?

  綺月:「噗!」

  一口紅酒嗆在嗓子眼兒。

  綺月:「咳咳咳咳咳!」

  好家伙!不是吧???

  原來那個讓中道先生最近一段時間突然警惕、讓中道父子成為潛在受害者的罪魁禍首,是愛爾蘭!是他們組織啊!

  綺月震驚過後,第一反應是,還好她給降谷零說了中道先生的事後,他沒有想著馬上去調查!要不然豈不是她發出去一個回旋鏢,最後扎自己身上了嘛!

  「Dita?」愛爾蘭威士忌連忙掏出手帕,「沒事吧?」

  綺月拍著胸口,接過手帕捂住嘴,「在外面你別叫我代號。」她悶聲提醒道。

  「好,綺月。」愛爾蘭從善如流地改口。

  「?」綺月不悅地皺眉,「也沒讓你叫這麼親密。」

  愛爾蘭嘆道:「可是叫綿星總覺得是在叫你母親……」

  「打住,」綺月立馬伸手示意愛爾蘭停下,並不想在父母終於從組織中解脫(去世)後,還從組織成員口中聽到他們的存在,她煩躁地說道,「隨便你叫吧。」

  愛爾蘭沒再說什麼,問她剛才的反應:「你認識中道太郎?」

  「沒見過,」綺月將手帕收起來,解釋道,「只是無意間認識了他的兒子,中道太一。」

  愛爾蘭也沒問綺月怎麼認識的,只是有些發愁:「我倒是也曾想過從他兒子入手,但他兒子最近生病了吧?一直在家不出來。中道太郎要麼在公司,要麼就回家,也不去酒吧什麼的地方……這樣下去我真的要給他發威脅信才能把他約出來了。」

  綺月嘴角一抽,「勸你不要。」

  「我當然也是覺得最好不要。」愛爾蘭不滿地道,「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商業區那一片多了很多巡邏警,我想靠近中道家都很麻煩。」

  「……」綺月望天,嗯,或許她知道是為什麼。

  知道綺月收到疑似危險品交易郵件後,鬼塚教官就跟附近警署打過招呼了,讓他們最近加強警戒。

  「警察應該是有什麼行動,你先離開那一片吧。」綺月忍不住道,要是讓愛爾蘭繼續在這周圍亂晃,保不齊哪一天就碰上降谷零或者諸伏景光。

  她建議道:「你就把目前的情況如實得跟朗姆說,等避開這段時間的搜查再來接近中道太郎,或者讓他再換一個有親和力的情報人員過來。」

  前面的建議還算靠譜,後面的是什麼鬼?

  愛爾蘭無語地看著綺月,「你倒是給我找出一個富有親和力的情報人員啊?」

  綺月心說,也不用等多久,最多兩年,波本就會出現在情報組了,到那時,他會用他從萩原研二那裡學來的人際交往技巧,以及那張無往不利的混血面皮,來開啟獲取情報的新途徑。

  「行了,已經在這裡待夠長時間了,」綺月看看腕表,開始趕人,「你要的資料我回去會查的,找沒找到都會在郵件裡跟你說一聲,你趕緊走吧。」

  愛爾蘭噎住,「我還沒吃完飯呢……」

  「那我先走了。」綺月端起自己的餐盤,提醒道:「你要是吃飯的話,就坐得離我遠一點。我剛帶進來兩個孩子,你看見了吧?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來找我。」

  「那一對男孩女孩嗎?」愛爾蘭開玩笑道,「你什麼時候喜歡帶孩子了?」

  「滾!」

  本來想著要好好吃一頓大餐來緩解心情,沒想到飯還沒吃,就先碰上組織成員,嘮叨了一堆,綺月沒心情再開玩笑,扔下愛爾蘭就走了。

  正是吃飯時間,餐廳人比較多,綺月沒特意去找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尋著一個偏僻的位置,就坐下吃飯。

  吃到一半的時候,結束面試的降谷零發來了信息,問她在哪裡?吃飯了沒有?吃完飯的話有沒有聽話吃藥?

  你是老婆婆嗎?這麼念叨。

  綺月吐槽了一句,右手拿著叉子,左手打字回復回去:む正在吃。め

  む在哪裡?め

  綺月發了位置。

  む餐廳看起來不錯,hiro他們也結束調查了,我們准備彙合吃飯,不如去找你?め

  餐廳又不是我開的,你想來就來唄?

  綺月劈裡啪啦回復:む那給你們留位。め

  一來一去聊著天,綺月吃完餐盤裡的東西,起身去前台預付五個人的自助餐費,留下降谷零等人的名字後,她就回到餐廳,拿了一些甜品,重新找了張能容納多人的圓桌,坐下來開始等人。

  但人還沒有等到,餐廳就橫生事端。

  能容納幾百人的高檔自助餐廳占地很廣,又是吃飯時間,大廳裡並不算很安靜,最開始綺月只是模糊地聽到了一聲尖叫,隨後,逐漸變大聲的騷動喧鬧就開始由遠及近、由小範圍向大範圍擴散。

  綺月看向躁動的來源地,是女衛生間。

  說是衛生間,其實是化妝間+洗手間+更衣間的組合套間,最開始的那聲尖叫就是從更衣間傳來的。

  但這都和綺月沒關系,就算真發生了什麼命案也跟她牽扯不到一起去。

  但事與願違,透過圍觀群眾的細小間隙,她無意中看到了兩個孩子的身影。

  綺月臉色微變,立馬起身前去。

  大力撥開裡三層外三層的客人,憑借著明艷卻凌厲的容貌與神情讓周圍人敢怒不敢言,甚至默默得給她讓開一條路,綺月終於擠進了現場。

  沒管地上已經失去生息的屍體,她先按住工藤新一和毛利蘭的肩膀,「你們倆怎麼在這兒?!」

  「綺月姐姐!」

  「你終於來了,也太慢了!」

  前者是毛利蘭驚喜的呼喚,後者是工藤新一不滿的嘟囔。

  沒等綺月彈他個腦瓜蹦,這個十歲的小偵探就一馬當先站了出來,拉過綺月的手舉起來,衝周圍的成年人們大聲道:「都別動!現在警察已經到了,你們不許離開!不許靠近現場!」

  「沒錯!」毛利蘭大力聲援幼馴染,聲援形式卻是舉起綺月的另一只手,「綺月姐姐是警察!你們都要聽她的!」

  被代表的綺月:「???」

  警察?誰?在哪兒?

  要不是兩個孩子身高不夠,綺月此時必然是以雙手投降的姿勢站在這裡。

  對此她只想說:沒必要吧二位?!

  狐假虎威在這裡好像反了。

  工藤新一就好像一只沒長大的小老虎,雖稚嫩,但已經有了霸道的氣勢。

  他說完後就回過頭,嫌棄地看著身後不作聲的女狐狸,壓低聲音,急聲催促道:「喂!發什麼呆?你不是警察嗎?快點出來控制現場啊!」

  綺月:「……」

  謝謝,本人平平無奇警校生罷了。

  不過想想馬上到場的警察和降谷零等人,即便再不想摻和案件,她也知道自己逃不過。

  迎著大眾投來的視線,內心生無可戀的綺月從口袋裡掏出證件,櫻花警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彰顯著她光明的身份。

  「我是警察。」

  說出這句話的綺月,感覺自己靈魂都得到升華了,想想現場可能還有愛爾蘭威士忌這個組織的人在,就很崩潰。

  就恨不得捂臉尖叫,天吶,她一個來自黑色組織的成員,有生之年竟然還會有這麼光輝的一天!

  然而現實中,綺月只是嘆了口氣,「餐廳經理呢?」

  她對站出來的中年女人抬抬證件,快速道:「封鎖衛生間,關閉大門,暫且歇業。報警了吧?派個人在餐廳門口迎一迎警察,直接帶過來。至於其他人……」

  茶紅色的眼眸掃視了一圈顧客,心情不美麗的黑發女警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命令著:「都回餐廳坐著,停止用餐,等警察到來後逐一排查。把所有工作人員也全都集中到大堂,明白了嗎?」

  圍觀顧客範圍內當即響起了一陣埋怨,但最終大大小小的聲音都消失在了女警越發冰冷的視線裡。

  「誰有意見?」比起詢問更像是威脅的語氣。

  無人敢說話。

  「好、好的!都聽您的,警察小姐。」駭於綿星綺月的氣場,餐廳經理不自覺得用了敬語,她一邊讓服務生引導議論紛紛的客人們回座位坐好,一邊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臉上精致的妝容也掩飾不住她現在的焦急,她問綺月,「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綺月抬頭看了看衛生間門前長廊的天花板,指了指牆角,「把餐廳監控調出來給我,尤其是這個。」

  「我馬上去辦!」

  把餐廳經理打發走後,綺月揉了揉額頭,安慰自己,沒事,一會兒警察就到了,降谷零他們也快來了,把案子交給他們就行了……

  「啊咧?」男孩的嗓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這是刀傷嗎?」

  綺月抬頭一看,工藤新一都要趴到死者身上了!

  她猛地抽了口氣,伸手就提溜起工藤新一的後衣領,「別亂碰!」

  要是等搜查一課和警校五人組來了後,發現她連個孩子都看不住,讓他破壞了現場,那她還不得被降谷零念叨死!

  「啊!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呀!」

  懸在空中的工藤新一下意識地掙扎起來,四肢在空中亂撲騰。

  綺月放低手臂讓他雙腳落地,卻沒松開他的後衣領,「你就在這站著,不許過去。」

  可惡!工藤新一剛要說什麼,就聽女警問:「你先給我交代一下,你和小蘭怎麼會在這裡?」

  工藤新一掙脫不開後頸的枷鎖,只好憋屈地回答綺月的問題,一旁的毛利蘭一邊偷笑幼馴染的樣子,一邊補充。

  原來這倆孩子吃飽之後,工藤新一這個好奇心過盛的家伙就坐不住了,開始在餐廳裡到處亂晃,學著他老爸教給他的偵探知識,去觀察分析四周的顧客。

  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死者,也就是現在躺在更衣室地上的女人,連續接觸了好幾個男士,像是在找什麼人。好奇心作祟的小偵探,就一路跟著她,最後看著女人進了衛生間。

  工藤新一站在衛生間門口等,卻一直沒有等到死者出來,覺得事情不對的他去喊了女服務生進去查看,這才發現死者已經身亡。

  綺月聽完後,意識到:「那你豈不是看到了,從死者進衛生間到她死亡時間之內,所有進出衛生間的顧客?」

  工藤新一驕傲地仰起頭,「當然!凶手一定會在他們之中!」

  綺月點點頭,等餐廳經理抱著筆記本電腦跑過來後,她就松開工藤新一的衣領,道:「勞駕,監控視頻我不看了,你給這個孩子看就行。」

  「啊、啊?」餐廳經理一懵。

  綺月低頭問工藤新一:「你知道你該做什麼吧?」

  「不就是再確認一遍進出人員嗎?」工藤新一不是很滿意,他抗議道,「可是我想留在現場……」

  「不行。」綺月果斷拒絕,她順手把毛利蘭推給他,反問一擊,「小孩子看屍體可是會晚上做噩夢的,就算你不害怕,難道小蘭不害怕嗎?」

  「欸?」毛利蘭呆萌地道,「其實我還好……」

  綺月假裝沒聽見,問開始猶豫的工藤新一:「而且啊,是你把小蘭帶出來的,難道不該好好的把人再帶回家嗎?」

  「那……好吧。」小偵探不甘心地妥協了。

  綺月趁熱打鐵,對餐廳經理道:「帶他們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吧,等下我會讓警察去找你們。」

  然後就讓警察直接把工藤新一和毛利蘭送回家!計劃通!

  小孩子看什麼死人?

  乖乖回去看假面超人就好。

  綺月微笑著送走一大兩小,給降谷零發送信息,說明現在的情況。

  む發生在更衣室裡的命案嗎?難怪剛才在路上會看到警車。我們會盡快趕過去。め

  如降谷零所說,搜查一課的刑警帶著鑒識課的同事先一步到達,封鎖現場,進行調查。

  綺月出示證件,如實說完整個經過,為首的目暮警官讓其他同事去找餐廳經理,其余人排查其他客人。

  「現場保存得不錯,應該會留下不少線索。」鑒識課的登米警官誇了一句。

  綺月推拒,「倒不是我的功勞……」

  「新一嗎?」目暮警官語氣熟稔地笑道,「那小子熱愛推理,確實跟他父親學了不少東西。不過綿星同學你做得也沒錯,不能放任他在現場亂跑亂碰。」

  綺月笑笑沒說話,都說疏不間親,對方明顯跟工藤父子很熟,她附和不附和都不好,至於送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回家……算了,也別提了。

  很快,警察通過工藤新一和監控視頻的兩重保障,找出了在案發時間段裡進出過衛生間的所有人。

  與此同時,降谷零等人也到了,正停留在餐廳門外。

  雖然案發現場不該留有與案情毫不相干的人,但目暮警官是個隨和的老前輩,他並不介意讓警校後輩們多多觀摩學習,就發話可以讓降谷零五人進來。

  但這個時候,綺月卻在警察找出的四個嫌疑人中,發現了愛爾蘭威士忌!

  怎麼搞的?!

  愛爾蘭也看見了綺月,並衝她眨眼、比手勢,悄悄傳遞信號,然而綺月卻顧不上分析,只滿心驚愕。

  這樣的話,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不是很快就會跟愛爾蘭面對面碰上了嗎?!

  「等等!」著急之下,綺月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見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她頓了一下,緩了緩語氣,對目暮警官道,「那是我的同學們,我去接他們吧。」

  目暮警官沒在意,還笑道:「你們感情真好啊,去吧去吧。」

  「謝謝警部。」綺月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道謝。

  轉身笑容就掉了,腳步飛快得向餐廳門外走去。

  「哦!」萩原研二正跟門口的警察聊天,最先看到人出現,開心地揚揚手,「小綿星~你是來接我們的嗎?」

  綺月做了個深呼吸,走近後,第一句話就是:「你們不是還沒吃飯嗎?不如先去吃飯吧,等會再過來。」

  「你在說什麼啊,綿星?」松田陣平奇怪地看著她,「裡面不是正有命案嗎?案子還沒解決,吃什麼飯?」

  綺月輕微磨了磨牙,盡量心平氣和,卻還是沒壓住氣,道:「那又不是你的案子,搜查一課的刑警們正在調查,我們去了也沒用。」

  「沒關系啊,」伊達航爽朗地笑道,「光是旁觀學習就已經很好了,機會難得嘛。」

  「沒錯。」降谷零點點頭,紫灰色的眼眸細細注視著少女的神情變化,若有所思道,「但你好像不願意我們進去,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你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你是海陸空三千問嗎?!

  綺月有些煩躁地揉揉頭發。

  她這都是為了誰呀!!!

  好吧,歸根結底她還是為了不讓自己已知的未來出現過多的變數,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能順利去臥底。否則公安那邊要是換幾個人去組織臥底,她豈不是又要兩眼一抹黑了?

  但、但也順帶著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暫且保住他們的小命了啊!

  「綿星?」諸伏景光疑惑地看著同期女警。

  雖然剛才綿星綺月看他和zero的眼神一掃而過,但他還是發覺了,那個眼神……好復雜。

  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萩原曾經的提點:綿星有時像是在透過他和zero看別的人?

  所以……

  「裡面除了命案還,嗯,還發生了什麼嗎?」諸伏景光試探著問。他本想問裡面有什麼人,但這樣太直接了,於是中途改口。

  綺月望天。

  發生了什麼?好問題,她也想知道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啊!

  但她也知道,沒有正當理由,她無法阻攔他們進去,呃……撒潑打滾或許可以?綺月苦中作樂地想。

  「進去可以,」綺月退了一步,打量著五個各有各的帥氣的青年,掐腰道,「但不能這麼進去。」

  警校五人組:「?」

  *

  綿星綺月離開時間太久,連忙碌中的目暮警官都察覺了,問下屬同事:「咦?那小同學怎麼不回來了?」

  「不知道啊……啊,」同事說著,臉上忽然變得有些古怪,「來了。」

  目暮警官狐疑地順著同事的視線看去———噫惹!

  那一隊六個人,為首的是他剛見過的綿星同學,但她後面跟著的五個青年,打扮卻一個比一個誇張。

  其中兩個人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的,不僅帽子墨鏡口罩一應俱全,還穿著長袖長褲,咱就是說,就算現在天氣轉涼,也沒必要吧?!

  另外三個倒是正常了些,但也是相對正常,那浮誇的大金鏈子、嘻哈風的無鏡片鏡框、敞懷外套裡面的花紅柳綠的襯衫,無不在刺著目暮警官的眼睛!

  走到跟前,黑發少女彎著乖巧的笑容,鞠躬道歉:「不好意思,警官,多廢了點時間。」

  「……」目暮警官呆滯了半晌,靠著一名一線警察的自制力,艱辛地拉回震驚到離家出走的心神,喃喃道,「真是老了,現在年輕警察的風格我已經適應不了了……」

  綺月禮貌微笑。

  事實上,降谷零五人心裡的復雜、震驚、疑惑、崩潰一點都不比目暮警官少,但這是綿星綺月讓他們進餐廳的代價。

  沒錯,在人來人往的服裝店,黑發少女站在更衣室門前,嚴厲得對他們說道,如果不按她的要求做,她馬上就躺地上撒潑打滾,大喊他們欺負她,然後讓他們進局子。

  五個青年:「…………………」

  那一瞬間,連對奇異服裝接受良好的萩原研二都扛不住了,異常艱澀地問:「小綿星啊……所以到底為什麼你寧願、呃,寧願、寧願這樣,嗯,撒嬌也不讓我們進餐廳啊?」

  原諒這個對女生從來沒說過重話的青年,他實在說不出口撒潑兩個字。

  然而綿星綺月閉口不言,這讓五個青年愈發好奇餐廳裡藏著什麼「鬼魅魍魎」了。

  於是,他們就這樣來了,帶著奇奇怪怪的打扮。

  綿星綺月還安慰他們:「沒事,有這張臉,你們穿什麼都好看。」

  松田陣平、萩原研二和伊達航下意識地看向連臉都被口罩墨鏡遮住的諸伏景光和降谷零。

  「……」哪來的兩個怪人,這樣走出去,估計諸伏的親哥哥都認不出來吧?

  「噗!」

  「哈哈哈哈哈!」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被圍著大笑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的裝扮,也忍不住笑出聲。

  回到餐廳,五個人按照跟綺月的約定,不往案發現場跟前湊,只在一旁默默旁觀,順便留心觀察在場的每一個細節。

  綺月看著他們站在外圍,滿意地點點頭,隨後才開始想著怎麼幫助愛爾蘭這個大冤種。

  沒想到,對方壓根不需要她幫忙,因為……

  「警察先生,我可是有證人的。」化名為愛爾利修的外國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徑直走向綿星綺月,在綺月正在思索如何為對方解圍的時候,迅速從她口袋裡抽出一張手帕,對大家揮了揮。

  「看,那個時間我們倆在一起呢。」男人笑出一口大白牙。

  「…………」

  看著那條沾滿紅色不明液體的、銀灰色的男士手帕,全場陷入了詭異的死寂之中。

  而綺月,也呆滯了:「……」

  她慢慢、慢慢看向愛爾蘭,瞳孔地震。

  -你他媽的!在干什麼?!

  愛爾蘭衝綺月拋了個媚眼,伸手攬住綺月的肩膀,指尖輕點,發出密語。

  -拜托了,配合一下,我身上可經不起警察搜查啊。

  你經不起搜查那就來謔謔她啊?!

  她剛還想著救愛爾蘭?

  合著她才是那個大冤種!!!

  而且這下還暴露了她和愛爾蘭認識的事情啊!!!

  等等——!

  綺月心跳咯噔一聲,懷揣著不好的預感回頭。

  降谷零已經摘了墨鏡,一雙暗沉晦暗的眼眸緊緊盯著她,還有她身邊的愛爾蘭,像是奮力在看清什麼似的,哦,還有那條罪惡的手帕。

  一瞬間綺月呼吸都停滯了,身體條件反射地彈開,遠離愛爾蘭。

  而旁邊的諸伏景光四人已經石化了。

  看看攬著綿星的那個男人的淺金色頭發,看看同期好友/幼馴染的淺金色頭發,再想到む綿星偶爾像是透過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看別的什麼人め的事情……

  松田陣平猛地抓住萩原研二的胳膊,冷靜地問道:「hagi,今天我們能走出這裡吧?」

  「不一定,」萩原研二也同樣冷靜地道,「還是先摁住小降谷吧,他看起來快氣瘋了。」

  綺月艱難地咽了口口水。

  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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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綺月-可達鴨抱頭:撒潑打滾!臉都不要了也不能讓他們面對面!

  萩松:看似冷靜,實則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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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對峙I/撩撥

  有些事情就是不經想,因為越想越覺得它就是真的。

  好比現在。

  五個警校生親眼看到綿星綺月和一個【淺金發外國男人】貌似相熟,又對【綿星綺月肯定是在透過零景看別的人】這個認知根深蒂固,而且,綿星綺月之前還各種不想讓他們進餐廳,一看就是「內裡有鬼」,這幾重buff疊加下去,就讓五人一時間得出了匪夷所思的結論。

  屬實是過程很真實,結果很離譜。

  ——原來這就是那個「鬼」啊!!!

  五個青年不約而同地想到。

  -也不怎麼樣嘛。

  -長得這麼嚇人,綿星什麼眼光?

  -就這?

  -跟我們金發大師哪裡像了?

  除降谷零之外的青年們一邊挑剔或不屑,一邊慎重地打量著這個名叫愛爾利修的外國男人。

  綺月不知道松田陣平幾人對她的誤會已經遠到大西洋了,此刻的她內心是崩潰的。

  她招誰惹誰了啊?!

  腦中唯一還緊繃著的弦就是:絕對不能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與愛爾蘭威士忌對上!

  在這根弦下,綺月甚至也只是匆匆瞄了眼金發青年,不敢多看,就怕愛爾蘭會一時起意,過多去關注他們。

  當然……也是因為降谷零臉色難看到她不敢多看咳咳咳咳!

  回到眼前,見愛爾蘭這坑貨還要張嘴,綺月立馬豎起手掌做了個「禁止」的動作。

  「這位先生,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她噌噌噌退離愛爾蘭兩米遠,板著臉義正言辭地道。

  愛爾蘭對此眉毛一挑,隨後露出了然的神色,向綺月傳遞眼神信號:我懂我懂,畢竟你現在是「條子」,還需要偽裝。

  你懂個屁!你懂你還湊上來?!

  綺月想翻白眼想罵人,又生生忍住,沉聲對目暮警官、實則是對大家解釋道:「我是在餐廳吃飯的時候碰到了……」

  「愛爾利修。」愛爾蘭適時地接口。

  「碰到了這個人。」綺月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道,「因為不小心嗆了一口紅酒,這位『好心』的先生向我遞了一張手帕,是的,就是這張。」

  綺月拽出愛爾蘭手中的銀灰色男士手帕,交給鑒識課的登米警官,對方聞了聞,對目暮警官點頭:「是紅酒。」

  「看吧,」愛爾蘭一攤手,將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案情上來,「那個時間我的確跟她在一起。」

  綺月沒聽到前文,有些疑惑:「這個時間怎麼了?」

  目暮警官解釋道:「據新一的說法,11點到11點26分之間,死者一直在找什麼人,有顧客說,看到死者與愛爾利修先生有過接觸。」

  愛爾蘭隨口道:「餐廳這麼大,大家都在走動拿食物,可能是我們偶然碰上了?我都沒注意。」

  這也的確是有可能的。

  搜查一課的刑警對目暮警官道:「這個外國人和死者沒有交際,也不認識,沒有作案動機,應該可以排除了。」

  目暮警官想了一下,點點頭,讓愛爾蘭留下聯系方式後,「耽誤了你的時間,不好意思,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哈哈,沒關系。」

  綺月看著愛爾蘭在紙上裝模作樣地寫下一個假號碼,嘴角冷笑,摸出手機給琴酒發了個短訊。

  既然愛爾蘭在公眾場合下跟身為警察的她接觸了,那就不能繼續留在霓虹了。

  雖然她沒有權限處置代號成員的去留,但琴酒可以啊,琴酒不行,那就再加上貝爾摩德,她手握這兩大資源,不用白不用。

  而且,因為她和警校生們無意中的插手,愛爾蘭接觸中道太郎的任務注定要失敗,想必朗姆也不會為他求情。

  所以,趕緊給她滾去國外吧愛爾蘭威士忌!最好一直都別回來!

  對自己即將發配國外的下場渾然不知,愛爾蘭應付完警察後,不想著趕緊走,反而又跟著要去找降谷零等人的綺月跑了過來。

  「能不能留個聯系方式啊,可愛的警察小姐~」男人在輕佻的表情下,努力露出討好的樣子。

  綺月冷哼,你實際是想知道惹到了我,我還會不會幫你調查中島太郎的事,是吧?

  想得真美啊,愛爾蘭。

  綺月一邊在心裡痛揍他,一邊故意揚起甜美的笑容,「當然……」

  「當然不行!」話沒說完,就被另一人打斷。

  眼看綿星綺月被當著他們的面搭訕,松田陣平瞄了眼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無動於衷的金發同期,真是恨鐵不成鋼。

  從綿星剛才的解釋中,他們知道了【原來這兩個人是今天才認識】,那他們之前以為的「替身」誤會就不存在了。

  既然如此,你降谷零還有什麼顧慮?!

  可恨他的同期是個木頭,降谷零不動,其他人好像還沒反應過來,松田陣平只好主動上前打斷這場搭訕,但打斷之後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又只好回頭求助幼馴染。

  萩原研二自然當仁不讓得站出來,但他總覺得綿星和這個男人之間有些奇怪。

  「你們,真的是第一天才認識嗎?」對小細節最是敏感的半長發青年狐疑地問,「感覺不像啊。」

  「的確是剛才才認識的。」綺月當眾說謊,還是在幾位精明的警校生前,說沒有壓力是假的,但還是那句話,只要她咬死不承認,他們能拿她怎麼辦?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愛爾蘭趕緊離開。

  但組織的人都好像有那個大病,非要追求刺激,明明知道眼前這幾個都是警察預備役,知道她Dita在隱藏身份執行潛伏任務,愛爾蘭威士忌卻不躲不避,還曖昧得對萩原研二道:「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已經深深被這位警察小姐迷住了呢。」

  綺月:「?」

  你不趕緊走在這說什麼呢你?她沒有暴露身份你覺得很遺憾是吧?!

  雖然綺月知道組織裡沒有真感情,什麼同伴什麼搭檔,在任務中不給對方故意搗亂就算是好心了。

  但她沒想到愛爾蘭也會給她添亂,這是想讓她死啊!

  綺月背著同期們,殺氣騰騰看著愛爾蘭,愛爾蘭眼中笑意加深。

  「是嗎?」萩原研二用靈活的手指勾著幼馴染摘下來的墨鏡,笑得一臉親和,語氣輕快,好奇地問,「剛才聽得不清不楚,不知道愛爾利修先生是怎麼和我們綿星認識的呢?」

  綺月扶額,她就知道,只要愛爾蘭不趕緊離開,勢必會被詢問,好在組織的人都經過訓練,不會被萩原這種話術蒙蔽……

  「當時我正在桌邊挑選食物,突然聽到一陣嗆咳的聲音,轉頭一看就被警察小姐當時的樣子驚艷到了,你不知道紅酒沾染在她的嘴唇和皮膚上是多麼得令人……」

  「???」越聽越不對勁的綺月,「咳咳咳咳咳咳!」猛拍胸口。

  你變態啊愛爾蘭!

  啊啊啊啊啊啊啊!

  綺月都已經能想到她的同期,那些正義感十足的青年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了。

  果然。

  萩原研二離綺月最近,當即以高大的身形擋在她身前,警惕地看著愛爾蘭。

  「先生!」伊達航皺眉,顧忌餐廳另一邊的警察正在辦案,忍著火氣,嚴肅地道,「請你注意言辭!」

  諸伏景光慢慢開口道:「愛爾利修先生,你剛才的話對一位女士來講,可並不友好。」文雅的聲線經過口罩的遮掩,變得有些低沉,雖然說的話尚且禮貌,但一句一句都很鄭重,全然沒有往日的溫和。

  「哼,調戲公職人員在我國可是不行的。」松田陣平抱著手臂,黝黑的眼眸盯著愛爾蘭,緩緩咧嘴一笑,一時間比愛爾蘭還更像惡人,「想被逮捕嗎?外國佬。」

  「嘛,放松。」愛爾蘭舉起雙手到胸前,示弱地揮了揮,但笑容和言語卻並沒有退縮,反而更加挑釁道,「我只是想要這位小姐的聯系方式,並沒有惡意,你們霓虹人真是含蓄。」

  「可這位小姐也是霓虹人。」一直在後面沒出聲的降谷零突然開口,並且走了過來。

  途中,他的目光輕輕帶過綺月,讓綺月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卻被這淡淡的、充滿威懾力的目光釘在了原地,一時間雙腳無法挪動,竟然就讓他走到了愛爾蘭跟前。

  金發青年直視著愛爾蘭,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揚起,眼中毫無笑意地道:「她可經受不住如此熱烈的對待。」

  說完,不等愛爾蘭回復,他復又哼笑道:「哦對,說熱烈是我含蓄了,准確的來講……是性騷擾。」

  「你越界了,先生。」降谷零輕描淡寫的語氣下,是尖銳而具有攻擊性的警告。

  「有嗎?」愛爾蘭挑眉反問。

  愛爾蘭不怎麼客氣得上下打量了一下降谷零,雖然綺月已經將降谷零包得嚴嚴實實了,但帽子邊緣的淺金色碎發、還有他手上不可避免露出的古銅膚色,仍能夠讓愛爾蘭分析出基本的信息。

  「外國人?還是混血兒?」外形粗獷,看似粗心的男人實則有著屬於情報人員的心細如發,愛爾蘭對降谷零笑道,「那你應該知道我剛才說的話不算過分,而且警察小姐也是混血兒,她不會在意這些的。」

  綺月在這個時候已然覺出事情走向了失控,潛意識告訴她必須要立刻中斷接下來的發展,但她怎麼也快不過兩個已經對峙起來的男人。

  降谷零微眯了眼,眼神越發銳利起來,聲音卻緩了下來,咬著每一個字,問:「你怎麼知道,她是混血兒?」

  這就讓綺月腦中的警報響得更加大聲了。

  「夠了!」她壓不住火氣地出口,走出萩原研二的庇護,站到愛爾蘭和降谷零的側邊,轉頭對愛爾蘭道,「愛爾利修是吧?聯系方式我不會給你,請你離開。」

  在只有愛爾蘭看到,而他人無法看到的角度裡,那雙茶紅色眼眸泄露出屬於代號成員Dita的冰冷警告,以及,掩飾不住的真實殺意。

  愛爾蘭威士忌就知道,Dita動了真火,他不能再玩下去了。

  組織這只漂亮、又難得還存留著良善的狐狸,相處起來確實令人愉快,可惜身後有琴酒這條殘忍無情的毒蛇,還有貝爾摩德這只喜怒無常的母狼。

  愛爾蘭遺憾地聳聳肩,「好吧,」

  他退讓了,綺月卻沒放松,直到發覺愛爾蘭是真的不再說什麼,打算就此收手離開後,才半松口氣。

  可是綺月她忘了,這場對峙的重點本來就不在愛爾蘭威士忌身上。

  「等等。」

  在綺月仿佛心髒驟停的幻覺中,她聽到降谷零慢條斯理的聲音:「話還沒說完,怎麼就要走了?」

  綺月連忙去看他,並迅速找了條理由勸說降谷零:「他畢竟是外國人,我們是公職人員,別把事情鬧大。」

  在綺月暗藏緊張的注視下,金發青年頓了一下,微微偏過頭與她對視,紫灰色的眼眸冷靜沉著,並沒有綺月所想的氣怒上火。

  「……降谷?」綺月覺得有些不敢直視他,卻逼著自己不要移開目光。

  在她不自禁的呼喚下,那雙半垂著眼尾的紫眸,隨之露出復雜的情緒。

  「你是真注意不到他身上的疑點嗎?」降谷零低聲道。

  「什麼?」他聲音太輕,綺月沒聽清楚。

  「我是問你,」降谷零抬高了音量,伸手拉住綺月的手腕,將人拉到身邊,粗糲的指腹貼在她的脈搏上,另一手指著愛爾蘭問,「你是真發現不了他身上的異常嗎?」

  綺月呼吸微滯,愛爾蘭身上怎麼可能沒有異常,但她不知道降谷零所指的是哪些,根本不敢說話。

  更重要的是,降谷零在摸她的脈搏,他在試探她有沒有說謊……他這是拿審訊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綺月一時沒說話。

  諸伏景光等人聽到降谷零的話後,本就心思縝密的他們,揭開被綿星綺月和愛爾蘭引發的誤會、搭訕、調戲等橋段所產生的迷霧,即便不理智思考,也能直覺出不對勁,頓時不動聲色地擋住愛爾蘭離開的路線。

  而愛爾蘭威士忌也發現了這幾個警校生、尤其是眼前這個的難纏,程度可比剛才搜查一科的刑警高多了。

  嘖,若是以後的警察都是這種質量,對他們組織來說可真是不小的麻煩。

  愛爾蘭一邊想著,一邊裝作聽不懂降谷零話裡有話的樣子,替綺月解圍道:「你還是在糾結,我是怎麼知道警察小姐是混血兒的嗎?因為我和警察小姐碰面的地方,就在法餐的桌邊啊,看她對法餐接受良好的樣子,就順口問了一下。」

  而剛才還緊揪著愛爾蘭不放的降谷零,在聽這段話的時候,視線自始至終都盯著綺月,聽完後,他就問:「是他說的這樣嗎?」

  綺月的心情簡直惡劣到低谷,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反手握住降谷零的手,直白了當地問出他內心的想法:「你是在審問我?還是在懷疑我什麼?又或者覺得我在包庇什麼?」

  降谷零抿抿唇,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懷疑什麼。綺月身上有秘密,還不少,這件事他一直以來都知道不是嗎?他也一直克制著沒去探尋……為什麼剛才就沒有忍住呢?

  所謂「替身」的誤會或許對他有影響,但真正讓他難以忍受的,是這個叫愛爾利修的男人。

  他身上的疑點,和偶爾透露出的黑暗氣息,都讓降谷零條件反射地警惕,而綺月跟對方認識甚至相熟的事實,更讓他感到不安。

  如果目暮警官發話後,愛爾利修直接離開的話,降谷零或許會忍耐下去,但他沒想到對方會當著他們的面,又來接近綺月,還說些不著調的話。

  情感上他並不想懷疑綺月,但身為警察的理性卻讓他無法放過任何可疑的地方,

  他想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認不認識,又是什麼關系,這無關情愛,而是更重要的原則問題。

  等降谷零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審問」綺月了……

  看著眼前這二人的互動,愛爾蘭眉頭一動,收起曖昧不正經的表情,大大咧咧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們是情侶……」

  「不是。」被愛爾蘭的話拉回神智,綺月松開手,淡淡地打斷道。

  她不知道愛爾蘭威士忌剛才是好奇還是試探,她也不打算去探究。但絕不能讓組織人員認為她對某個警察有什麼不一樣的感情———哪怕真有,也必須是貝爾摩德口中的「玩玩而已」。

  但這些都是小事,之後再告誡愛爾蘭不要亂說話就可以了,反正他馬上就會滾去國外。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打消降谷零的懷疑?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半真半假才最讓人迷惑。而隱藏一片樹葉的辦法,是把它放進一片樹林,所以……

  綺月衝愛爾蘭伸出手,「交出來吧。」

  愛爾蘭:「?」

  其他人:「?」

  綺月瞥了眼身邊的降谷零,冷聲道:「沒看這位警察先生懷疑你嗎?」

  他知道啊!他還知道他也在懷疑你呢!所以呢?愛爾蘭一整個懵逼,難道這就是Dita對他剛才拉她下水的報復?獻祭他保全她自己???

  然後他就聽綺月道:「霓虹□□的確合法,但隨身帶著武器招搖過市,你也確實是不把警察放在眼裡。雖然我之前已經核查過了,但既然這位警察先生懷疑,那還是請你把武器交出來,讓大家再看一眼。」

  聽綿星綺月一句話一個「警察先生」,還統統指向降谷零,諸伏景光微妙地眨眨眼。

  不好啊,zero,綿星好像是真生氣了。

  不過,□□嗎?

  降谷零也很疑惑,重新打量著愛爾蘭,遲疑道:「……□□?他嗎?」

  綺月回憶了一下前世她偶然聽過的情報。

  說起來,這個情報還是波本探聽出來的。

  她睜著眼說瞎話道:「我之前問過愛爾利修了,國內犬金組老大和美國的帝金組老大是一對親兄弟,所以,實際上犬金組裡有很多外國人。」

  「原來是這樣。」幾個警校生都感到有些意外,但沒有懷疑綿星綺月的話,畢竟這種涉及到一個組織當家人的親人的消息,都是很私密的,在沒有線索的時候,調查起來那是大海撈針,但一旦有了線索,就是一查一個准,綺月沒必要撒謊。

  倒是愛爾蘭意外地看了綺月一眼,默默把這個情報記住。

  綺月怕降谷零他們還有懷疑,又下了記猛藥:「愛爾利修不敢讓你們發現身份也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綺月抱著手臂,壞心眼地看著在場的男性,道:「因為犬金組老大對他的組員,有個特別的懲罰,那就是……」

  特意拉長了聲音,把大家的胃口都吊起來後,綺月壞心眼地道:「犬金鬼萬次郎會把犯錯的組員送去泰國做變性手術,然後讓他們以出道的高標准,來訓練各種偶像的技能,包括怎麼唱跳,怎麼笑得可愛,怎麼賣萌……」

  考慮到目前的時間線,綺月打了個補丁:「恐怕過幾年我們就能看到這些'偶像少女組合'出道的場景了。」

  然而已經沒有人在意她的補丁了,所有聽完這話的男士只感覺身體下半截涼颼颼的,涼得他們條件反射地夾緊大腿!

  而「被迫加入」犬金組的愛爾蘭威士忌,臉色難看地迎著警校生們的目光———這應該是有史以來吧,一個黑色組織的成員從警察眼裡看到了對他的憐憫、同情和佩服。

  但該說不該說,「有這樣,嗯,這樣嚴重的懲罰,也難怪他不敢暴露□□的身份。」伊達航感嘆道。

  「犬金組竟然對組員有這樣變態的懲罰。」降谷零擰著眉頭。

  綺月還以為他是良知作祟在表示對此的不贊同,沒想到警校第一卻說:「那看來犬金鬼萬次郎的圖謀不小,如此逼迫自己的組員,就□□來說,恐怕勢力擴張起來會很快吧。」

  諸伏景光贊同道:「沒錯,這類□□組織要提早注意啊。」

  綺月聽著,神色不禁有些古怪。

  什麼勢力?在地下偶像圈的勢力嗎?還是在秋葉原的勢力?那確實挺可怕的。

  綺月很想笑,然而當她一抬眼,看見愛爾蘭和警校生們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後,她就笑不出來了。

  不會吧?愛爾蘭威士忌不會真信了降谷零的話,真覺得犬金組是個威脅,然後去把這種情報報給組織吧?

  而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他們未來要是成為公安,然後把這樣的情報交給公安部……又或者其他幾個入職以後,把情況報告給警視廳……

  難道說!犬金組在她的蝴蝶翅膀下,要這麼早就覆滅了???

  別吧,別的不說,幾年以後,偶像團體-後街女孩的歌還是挺好聽的啊!

  「那個,」綺月趕緊打斷男士們的思考,衝愛爾蘭伸手,「都解釋清楚了,趕緊把東西拿出來讓大家看一眼。」

  綺月不覺得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降谷零能發現愛爾蘭的真實身份,最多就是直覺作祟,覺得愛爾蘭不是好人,那他發現的最大的疑點,恐怕就是愛爾蘭攜帶危險品的事了。

  Dita如此迂回,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就為了擺脫嫌疑,愛爾蘭威士忌覺得他要是在這個時候掉鏈子,不出今晚他就會被Dita暗殺掉。

  於是他老老實實從鼓鼓囊囊的口袋裡掏出了手/槍,槍口對准綺月他們,手指隨意扣動扳機。

  降谷零等人先是一驚,剛要躲避或者衝上去制伏愛爾蘭。

  只聽「biu~」,槍口冒出一撮火苗。

  警校五人組:「?」

  手/槍型打火機。

  綺月:「…………」

  她譴責地看著愛爾蘭。

  你是覺得這些警校生是傻子嗎?還不快點把真的危險品拿出來,反正已經證實你是□□了,只要不過火都能說得過去。

  愛爾蘭隨手扣動著扳機,在跳躍的火苗中,左手掏啊掏,又從鼓囊的褲兜裡磨出一把管制刀具。

  這還差不多。

  綺月點頭,示意他繼續。

  愛爾蘭搖頭,「沒了。」

  「?」綺月茫然,「沒了?」

  難道管制刀具上開了放血槽?

  她唰啦從刀鞘中抽出刀來,嗯,plus版的水果刀。

  就這?這就是現在組織情報人員的隨身裝備嗎?她還以為怎麼著也得帶著個手/榴/彈、煙霧彈呢。

  綺月突然覺得剛才賣力表演+圓謊+費勁撇清嫌疑的她就是個大傻子。

  降谷零也有點尷尬,但這個外國男人沒有表現出來的氣息那麼危險,也算是件好事。

  「咳,」檢查完兩樣東西,萩原研二清咳幾聲,還給愛爾蘭,溫言道,「看來是一場誤會,不好意思,先生。」

  「也不全是誤會啊。」松田陣平哼著,涼涼地開口,「調戲女人,又是□□,隨身還帶著刀……活該你被懷疑啊。」

  雖然松田陣平的話很不客氣,但作為警察,就沒幾個對□□有好感的,所以伊達航等人也就裝沒聽見。

  綺月更不會給愛爾蘭打圓場,今天這麼多事都是他惹出來的好吧?

  不過愛爾蘭臉皮厚,打著哈哈就把刀和打火機收回去了,並快速道別。

  他現在已經不指望Dita會幫他查什麼中道太郎了,他現在只希望她不會把今天的事情告訴琴酒。

  但綺月會這麼痛快地放過愛爾蘭嗎?

  等晚上愛爾蘭威士忌接到讓他馬上收拾行李去東國的消息時,人都傻了。

  喂喂喂,東國那邊不是還在打仗嗎?!

  那女人未免太小心眼了吧!!!

  むFrom:財務部め

  む哦對了,機票自己訂,我們不給報銷哈。め

  愛爾蘭看著組織內網發來的消息:「…………」

  回到餐廳。

  愛爾蘭威士忌走後,該解決的問題就是內部的事了。

  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萩原研二以及伊達航各自找借口暫時離開。

  降谷零知道這是好友們特意給他留出來的空間,他摸摸鼻子,看著不搭理他的黑發少女,放軟聲音道歉:「對不起,綺月,剛才是我態度不好,我不該試探你……」

  對綺月來說,這一句話就已經夠了,倒不是她有多善解人意,而是……降谷零其實並沒有錯。

  不論他剛才懷疑她什麼,都是對的。

  因為她的立場就與他不同。

  錯的是她。

  可是,即便她有些如此清晰的認知,在發覺降谷零疑心她的時候,她的心情還是無法控制得低落下去,這讓她很不解,又茫然。

  在她決定報仇的這條路上,她本該是一往無前,踏著所有障礙翻山越嶺的。

  然而現在她卻發現自己被路邊的一朵巨大的太陽花吸引了目光,腳步不自然得慢了下來。

  這讓她不禁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這樣的我真的能報仇成功嗎?

  我僥幸獲得了一次新生命,要全部用來復仇嗎?

  我可不可以多停留一會兒,多看看這朵花盛開的燦爛。

  可是死亡的那一刻畫面並沒有在她心裡消失,她的痛苦和絕望是真實存在過的,來自生命的不安全感隨時隨地都會冒出頭來。

  這朵太陽花未來要經歷雷霆風雨,同在一片天空下的她也無處躲避。

  現在她是要在風雨尚小的時候,逃避一切,躲在太陽花如今並不強壯的花葉下貪婪得小憩呢?還是不再停留,大步前進,趁風雨小,去為自己爭一點生機呢?

  綺月覺得不用思考。

  「好啦,」她無奈地笑著,對還在道歉的金發青年道,「不是還沒吃飯嗎?大家一定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降谷零眨眨眼,確定面前的人沒有生氣後,莞爾笑起來:「好。」

  太陽花低頭哄著心情低落的狐狸,卻沒發現它已經背離了陽光,狐狸將它的花盤扭向太陽,站在黑色的陰影中告訴它,陽光真溫暖。

  *

  「班旗?」

  遲來的午餐中,大家說起馬上要召開的校運動會。

  綺月疑惑地問:「每個班都要做?我們自己設計?」

  「是啊,班會上走神了吧,綿星?」伊達航用筷子尾端虛空點了點綿星綺月。

  「我錯了,班長。」綺月順從地道歉。

  「這回認錯,下回還犯。」松田陣平嘲笑她,「就是你吧,綿星?」

  「松田你有什麼理說我?」綺月懟回去,「每次開班會都困得不行的人是你吧?」

  「我犯困可我沒走神啊!」卷毛青年得意地揚眉,也不知道在得意什麼,他道,「我還特意聽了,是諸伏負責設計班旗呢!」

  諸伏景光聞言笑道:「那真是謝謝你了啊,松田。」

  「運動會大家可要踊躍報名啊!一人至少一個項目。」伊達航開始下發指標。

  「哈哈哈!」萩原研二把胳膊搭在松田陣平肩上,自信地撩起頭發,「放心吧班長,等我們把第一都給咱班包攬回來!」

  「對了,」綺月想起來,「你們調查的那三個人,怎麼樣了?我和降谷這邊覺得可以把中道先生排除了。」

  「我們沒那麼快,今天就是先淺淺地接觸了一下,怕引起那個炸彈犯的警戒心,沒敢多聊。」萩原研二道。

  松田陣平調侃道:「聽說你和零今天去中道家發生了不少事啊?」

  「別提了……」降谷零好笑地嘆氣。

  但被這麼一提醒,綺月終於想起她好像忘了什麼了———她把工藤新一和毛利蘭給忘了!走的時候也沒打招呼。

  Emmmm,不過有目暮警官在,問題不大。

  「就是不知道誰是凶手。」綺月托腮感嘆道。

  「那個餐廳女經理吧。」降谷零隨口道。

  綺月茫然:「?」

  「我也覺得是,」松田陣平擺弄著餐具,應和著,「凶器就是餐刀吧?」

  其他人表示贊同。

  只有綺月滿臉都是問號。

  他們什麼時候去分析案情的?不是連現場都沒靠近嗎?你們一心幾用啊?是有分身術嗎?

  但綺月順著這麼一想,等下,那她豈不是讓兩個孩子和凶手共處一室……難怪工藤新一一直在監控室沒回來,看來是這個機靈的男孩發現了什麼。

  綺月皺眉:「那小鬼和小蘭不會有危險吧?」

  「沒事的,」降谷零安慰道,「在我……嗯,我是說,hiro他們已經跟目暮警官說過了。」

  哦,是在他跟她道歉的時候吧,綺月了然。

  既然知道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不會有事,綺月就不再關心了。

  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再次見到兩個孩子。

  *

  校運動會的臨近在學校裡掀起一陣運動風,凡是准備報名項目的警校生們一有空就自行加碼訓練。

  綺月特意讓萩原研二他們瞞著櫻井理莎,她感冒發燒的事,所以當綺月跟理莎說出門兜風的時候,理莎同意了。

  但沒想到,臨出發前,櫻井理莎被其他女警一刺激,果斷拋下她去練習扔鉛球了。

  綺月被留在原地哭笑不得。

  正好,警校五人組出門准備一起去打棒球,就在校門口撞上了綿星綺月。

  在訓說了綺月一番「感冒還沒好就想著去吹風」後,男生們叫她干脆去給他們當裁判。

  「行吧。」綺月嘆氣答應。

  在附近找了個人不多的公園,打了兩場後,表現最好的降谷零喜提給大家買飲料的獎勵成就。

  「你們欺負人啊!」金發青年大聲控訴道。

  「juice,謝謝小降谷~」

  「zero,幫我帶瓶水就好。」

  「可樂可樂!拜托金發大師了!」

  「那我也可樂吧,降谷,謝了!」

  降谷零一邊嘟囔「什麼朋友啊」,一邊記下大家的需求,又問坐在一邊高地上的綺月:「你喝什麼?」

  綺月微笑,「熱紅豆湯,謝謝。」

  「……」降谷零噎住,「你故意的吧?公園附近我上哪兒給你買熱紅豆湯?」

  綺月晃著腿,就地耍賴,「你自己問我的。買不買?」

  誰讓降谷零這不讓她吃那不讓她喝的?她不就有點咳嗽嗎,醫生都沒他啰嗦。

  「買。」降谷零無奈嘆氣,說著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披上外套就出發了。

  金發青年走後,其余人看看彼此,「噗嗤」一聲不約而同笑起來。

  「小降谷逗起來太好玩了!」萩原研二哈哈笑道。

  「不好不好,可不能這麼欺負他。」說著公道話的伊達航笑出了大白牙。

  綺月也忍不住笑,忽然,她側耳去聽某個方向,「那邊是不是有動靜?」

  「嗯?」萩原研二遠遠望了眼,但因公園的樹木遮擋,看不真切,「我好像也聽到了,是小孩的聲音?過去看看。」

  幾人收拾東西,尋聲趕去。

  聽著聲音並不遠,但公園內的路太繞,方向感不錯的萩原研二走在前面帶路,走在後面的綺月聽著不遠處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聲音,也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果然,當他們來到現場的時候,只見水池上,破裂的水管正張牙舞爪得向四周噴射著水花,連附近的草坪上也全是水。

  綺月所熟悉的男孩奮力捂著水管那段缺口,但除了把自己弄得渾身濕透外,毫無作用。

  他的青梅焦急又擔心得在一邊抹眼淚,埋怨道:「都怪新一亂踢足球,這下怎麼辦啊?」

  「我知道錯了!」男孩用手使勁堵著水管裂口,喊道,「蘭你離遠點!我馬上就把它弄好!」

  綺月挑挑眉,意外在這裡碰上工藤新一和毛利蘭,而萩原研二已經走上前去。

  青年蹲身溫柔地摸了摸毛利蘭的頭,嚴肅地責備工藤新一道:「喂,小鬼頭,你怎麼把女生弄哭了啊?」

  「哈?」工藤新一瞪著這個接近蘭的男子,就見對方起身,迎著天女散花的水流,越過他,輕輕松松用手裡的棒球堵住了破裂的水管,水流一下子就小了。

  工藤新一愣住,這就解決了?

  「小陣平,這個咱倆修不了,給自來水公司打電話吧。」萩原研二對幼馴染說完,甩了甩沾滿水珠的碎發,低頭對男孩眨了個wink,「身為男子漢,可不能讓你的女孩無助地哭泣哦。」

  我、我的……

  工藤新一的臉立馬爆紅。

  綺月嘴角抽搐,「不要教壞小孩子啊,萩原。」

  她把手裡的毛巾分給毛利蘭,又把萩原研二的毛巾遞過去,讓他擦水。

  松田陣平嘻嘻笑道:「現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啊,這麼小就有女朋友了。」

  「才、才不是!」工藤新一結結巴巴得反駁,另一邊的毛利蘭害羞得把臉埋進毛巾裡。

  綺月故意逗他:「不是什麼呀?說話要說完整啊,你不說完整別人怎麼知道你說的什麼?」

  工藤新一被逗得耳朵通紅,最後惱羞成怒地大喊道:「那綺月姐姐是這裡面誰的呢?!不會還是可憐的單身吧!」

  說著,一把拉起毛利蘭就跑了。

  綺月直接愣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其他青年放肆地笑出聲。

  松田陣平掐著嗓子做作道:「'綺月姐姐'就是可憐的單身啊~哈哈哈哈哈哈!」

  綺月又氣又想笑,懟回去:「說得你們好像不是單身一樣!除了班長。」

  「說起來,」伊達航捏著下巴回憶,「上次在便利店的時候,零好像是說過【別碰她】【她是我的】之類的話。」

  「哈?!等等、班長!不要胡亂編造關鍵詞啊!」綺月瘋狂擺手。

  「哦喲哦喲!」萩原研二起哄起來。

  諸伏景光一個貓貓探頭,露出星星眼,「原來zero當時是這麼說的嗎?」

  「怎麼可能!」綺月雙臂交叉比了個叉號在身前,堅決否定道,「他絕對不是這麼說的!不信你們去問本人!」

  說曹操曹操就到。

  降谷零的身影從小路盡頭閃現,轉眼間就到了眼前,不過沒等他給大家分飲料,就先被圍住了。

  聽興奮的同期們七嘴八舌地八卦詢問,降谷零歪頭笑得純然燦爛,道:「欸?我是這麼說的嗎?記不清了呢。」

  什麼?!

  綺月瞳孔震驚。

  混血青年偏頭看過來,陽光下,紫灰色的眼眸氤氳著淡淡的光芒,仿佛盈滿了濃厚的深情,他對綺月一字一字道:「む你是我的め……」

  咚。

  綺月聽到心跳漏了一拍。

  下一秒,紫眸一眨,深情一掃而空,降谷零露出狡黠的笑容,重新反問道:「我那時候是這麼說的嗎?」

  綺月:「……」

  猛地將手裡的毛巾摔過去,「滾吶!!!」

  今天被撩撥的狐狸羞惱地想扭掉太陽花的花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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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綺月:降谷零逗起來真好玩。

  降谷零:綺月逗起來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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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跳窗I/腰帶

  這天,鬼塚班為運動會制作的班旗終於被後勤送來了。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正在教室自習,正好成了接收人,二人把班旗展開鋪在教室講台上,圍著它贊不絕口。

  「小諸伏設計的真好看啊!」

  「沒想到藍色和粉色的配色這麼搭配。」

  「哈哈哈是誰當初嫌棄用粉色的?」

  「hagi——」

  越看越心喜,松田陣平忍不住想讓大家也看看,不僅是班裡的同學,還有其他班的同學。

  「諸伏好不容易設計的,必須給他們開開眼!」

  說著,他就找了個拖把,用拖把棍當杆子,將班旗穿上去,然後打開窗戶,一腳踩上窗台,在窗外大力揮舞著班旗,向過路的同學們得意洋洋地炫耀。

  萩原研二在一邊哈哈大笑,還道:「小陣平你可悠著點,別掉下去了!」

  結果話音剛落,一陣大風吹過,松田陣平沒掉下去,只是一塊輕飄飄布的班旗卻從拖把杆上脫離,被風刮走了。

  「啊!」身在二樓的松田陣平伸手沒抓住,氣道,「hagi你個烏鴉嘴!」

  「是我的錯嗎?」萩原研二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

  卷毛青年郁悶地搓搓頭發,轉身跑向教室外:「還不快點去找啊!」

  ……

  校醫務室。

  「所以,」降谷零提著醫藥箱,好笑地問坐在身前的黑發少女,「為什麼受傷的是你呢,綺月?」

  「好問題。」綺月橫眉冷對,看向另一邊的兩個看天看地不敢看她的青年,「還不都是他們的錯!」

  班旗被風刮下來的時候,綺月正走在教學樓附近的小樹林裡,猝不及防下就被從天而降的班旗蒙了滿頭滿臉。

  為了彰顯班級的氣勢,班旗的尺寸做得很大,幾乎可以把整個綿星綺月包進裡面。

  於是,被蒙了頭的綺月在風的阻力下,一時間竟然掙脫不開!

  視線的遮蔽影響了平衡感和方向感,又是在小樹林,她不慎一個錯步,「bang~」就撞在了樹干上,驚醒了樹上睡覺的野貓。

  當時那只陷入應激反應的貓眯使勁哈氣,衝著她就是兩爪子!

  還好她躲得開,又有班旗做遮擋。

  坐在醫務室的綺月虛虛碰了下自己的額頭,否則她就不僅是頭上起大包,衣服被抓出道道了。

  「別碰。」降谷零忍俊不禁地攔住綺月的手,仔細看了看那個腫包,囑咐道,「hiro很快就會把冰袋拿來,等下上上冷敷。覺得頭暈嗎?」

  綺月拍拍褲子上的貓爪型破口,氣結道:「氣得頭暈算嗎?」

  奇恥大辱啊!!!

  她空有那麼高的武力值,就因為一個班旗蒙頭,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這波,傷害性不強,侮辱性極高!

  想到這,綺月又站起身狠狠錘了松田陣平一拳!

  「嗷!」卷毛青年不敢躲,一邊痛號著,一邊向看好戲的降谷零控訴,「你管管她啊!再說!為了從那只可惡的野貓爪下奪回班旗,我和hagi也受傷了啊!」

  「手上被撓了兩道算什麼受傷?!」黑發少女凶巴巴地掐腰吼道。

  比起硬氣的松田陣平,萩原研二就軟和多了,他刻意放軟著聲音,微彎腰道歉:「小綿星,對不起嘛~原諒研二好不好?」

  綺月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要說起來,萩原跟她一樣都是無妄之災,真正有錯的只有松田,說萩原道歉,不如說他是在替幼馴染道歉。

  不過她也出氣了,就順勢踩著萩原給的梯子下來了。

  「哼。」

  看傲嬌的少女回來坐好,降谷零在手指上揉搓開藥油,開始給她上藥,笑道:「你們真是三敗俱傷啊。萩原和松田也趕緊處理處理吧,雖說只是小傷口,但畢竟那是只野貓。」

  「沒事,」綺月隨口道,「那只貓打過疫苗了。」

  「嗯?你怎麼知道的?」降谷零疑惑地問,見她不自覺地皺眉,便道,「痛嗎?稍微忍一下。」

  「還好,」腫包有點痛,青年帶藥油的手指又是熱熱辣辣的,指腹的繭子磨得她又發癢,綺月都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了,解釋道,「我之前抱過那只貓啊,後來見它常駐警校,問過教官後,就抽空送它去打了疫苗。」

  這麼一說,降谷零也想起來了,鬼塚教官在射擊課上出現意外、他和松田在教學樓天台上談話的那個晚上,他在回宿舍樓的路上碰見了綺月,當時她確實抱著一只貓,他還問過「哪來的」。

  當時綺月對他說:【這是我第一次見,因為救人而開的槍。】

  然後讓他失眠了半宿。

  降谷零垂眸看著面前微低頭,任他上藥,好像很乖巧的少女,心底思緒反復翻湧。

  沒一會兒,諸伏景光送來了冰袋,順便傳達鬼塚教官的話:「教官讓我們和班長現在去趟辦公室。」

  綺月拿過冰袋自己冷敷,衝他們擺手,示意他們自去,「我也要回宿舍換衣服了。」

  「好,暫時不要劇烈活動,頭暈的話就找校醫。」降谷零囑咐道。

  綺月點點頭。

  不過沒在宿舍待多久,她就從聽說她受傷來找她的理莎口中得知,男生們因為最近搞事太多被鬼塚教官發配去打掃浴室了!打掃時間未定,估計會一直持續到運動會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櫻井理莎說完,笑得直拍床。

  綺月咕嚕就從床上爬起來。

  櫻井理莎揚聲問:「去哪兒啊綺月?」

  「去嘲笑他們!」

  此時沒到浴室正常開放時間,不會有人在裡面洗澡,於是綺月很順利得摸進了男生浴室。

  看到她出現的警校五人組都無語了。

  這女人!撞了頭也不好好休息,寧願捧著冰袋也要大老遠得跑過來。

  「真是謝謝你來看望我們啊!」松田陣平陰陽怪氣道。

  「哈哈哈哈不用謝不用謝!」

  看五個人光著腳賣力打掃髒兮兮的浴室,綺月嘴角瘋狂上揚,毫不掩飾她的幸災樂禍。

  「所以啊!為什麼浴室這!麼!髒!」松田陣平惡狠狠得將抹布摔進水桶裡。

  「剛才不都說了嘛,最近各個班在進行運動會彩排,大家都在干勁十足得加練,昨天還碰巧下了場雨……」伊達航說著說著,自己也頭疼起來了。

  綺月笑得都快拿不住冰袋了。

  真是難得見他們這麼狼狽的樣子啊!

  「這麼開心?」降谷零故意問,「要不要進來陪我們打掃?」

  「不了不了不了。」看著裡面一地污水,綺月站在浴室門口一步也不肯踏入,還刺激他們,「女生浴室比這裡干淨多了。」

  「是啊,全校的女警一共才多少人啊。」松田陣平不滿地道。

  萩原研二衝綺月眨眨左眼,噙著輕浮的笑容問:「難不成女生浴室一直都是香的?」

  綺月也沒不好意思,忍笑道:「還好吧,就是頭發多。」

  掉發這個事,真的是女士們共同的煩惱。

  畢竟連琴酒都無法避免呢。

  「好了,你們好好打掃吧,加油哦。」綺月裝模作樣地舉起拳頭給他們打氣,」我要出門了。「

  「綿星要去哪兒?」諸伏景光示意松田解下系在他身上的班旗,詢問道,「班旗剛才被貓咪踩髒了,可不可以請你順便送去清洗?」

  「沒問題,」綺月接過去,順口道,「那就還是送定期給我們清洗制服的那家洗衣店吧?我去東大見同學,很快的。」

  「那就太好了。」諸伏景光松口氣,拜托道,「麻煩綿星了,路上小心。」

  「定期給我們清洗制服的那家洗衣店……」降谷零重復了一遍綺月的話,問伊達航,「班長,那家店的店主是不是也在炸彈犯嫌疑人之列?」

  「啊,外守洗衣店,是的。」

  綺月聽懂了降谷零的擔心,無所謂道:「沒事啦,我就是送個班旗,兩分鐘就走。」

  想到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綿星綺月沒少出門,但都沒什麼事,以他們的警惕性,也沒發現有人跟蹤綺月的跡像,降谷零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道:「保持聯系。」

  「嗯。」

  看著黑發少女轉身離開,萩原研二對降谷零道:「小降谷要是不放心就跟著去吧,這裡有我們打掃,沒關系的。」

  「不用,我倒也沒那麼不放心,綺月畢竟是個警察啊。」降谷零有些哭笑不得,「而且跟得太緊她會煩的。」

  此刻的警校第一並不知道,過幾個小時,他就要把自己說的話再吞回去了。

  「但為什麼鬼佬只罰我們啊?」松田陣平還記著綿星綺月剛才的幸災樂禍,振振有詞道,「說我們很能鬧事,明明每一件事也都有綿星的嘛!」

  諸伏景光歪頭回憶:「聽說綿星昨天就被鬼塚教官叫了去,不過看她剛才的樣子,就算被罰了,懲罰也很輕吧。」

  松田陣平當即挑眉,哼哼道:「不一定哦,搞不好她是在嘴硬!故意做出那副樣子來嘲弄我們——可惡!」

  「說起來,」萩原研二停下手頭打掃的工作,回頭問諸伏景光,「小諸伏剛才在辦公室問鬼塚教官有關於最近那個失蹤女孩的事……你怎麼那麼關心?」

  「是啊,」伊達航也道,「只是在路上偶然見過一面,你就能記得這麼清楚嗎?」

  「啊,其實你們也知道的,」諸伏景光愣了一下,解釋道,「那天在居酒屋外,我不是提起來我兒時的玩伴嗎?就是因為看見了那個女孩……」

  警校五人組在浴室裡針對諸伏景光的心理陰影、他一直在追查的命案凶手而展開討論。

  綺月則去東大的醫學實驗室取自己抽空自制的傷藥,順便和琴酒見面。

  「你會約在這種地方跟我會面還真是稀奇,Gin。」綺月關上實驗室的門,對裡面已經在等她的銀發男人道。

  雖說琴酒出任務的時候肆無忌憚,囂張至極,在組織裡大多數情況下也是說一不二,動不動就拔/槍。

  但平日裡他還是挺低調的一個人,甚至會主動克制自己的存在不去引起他人的注意,比如到哪兒都會乖乖排隊,偶爾乘坐交通工具也從不逃票等等。

  然而與這種低調相悖的是,他本人的外形和穿著本身就是一種醒目。

  綺月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即使是大夏天也穿著黑色風衣,一個殺手,留那麼長、顏色那麼顯眼的頭發———某種程度上,綺月進入高強度訓練的警校還保留著長頭發,難說不是受了琴酒的影響。

  回到眼下,綺月完全無法想像暗夜殺手穿行在青春洋溢的大學校園裡的樣子。

  琴酒沒搭理綺月的調侃,直言問道:「聽說你碰上了新型/毒/品?」

  「你的消息可真快。」綺月坐在他身邊,胳膊撐著實驗台,托著腮道,「目前還不確定,我也只是猜測,已經讓酒吧那邊去查了。」

  「不用查了。」

  綺月從這短句中聽出什麼,驚奇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組織這麼重視?」

  「哼,賺錢的東西罷了,談不上重視。」銀發男人嗤笑道,「的確是某種令人上癮的毒/品,但不算是新東西,類似的產物十幾年前就有了,只是當時它還被當做是一種未開發完全的新藥物……朗姆已經接手此事,你不用查了。」

  綺月沒關注朗姆不朗姆的,她聽到琴酒的解釋,終於明白了她在見到那兩粒一組的藥片時,所產生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了。

  就在四年後,她死亡前不久的時間。

  組織的藥物研究所會研發出一種毒性更低,成癮性更強的新型/毒/品,在地下市場廣受歡迎,給組織帶來了大筆資金。

  那時在醫療組的她還去問過雪莉,也就是如今還沒拿到代號的宮野志保。

  雪莉稱,這種毒/品最初的源頭是一種新藥,研發者的本意是想通過這種新藥來幫助那些麻藥上癮的患者戒斷。

  可沒想到,新藥的前期研發都很順利,但在臨床實驗中卻表現出了強烈的副作用:患者驚厥、嘔吐、頭暈,甚至昏迷、死亡。

  新藥就此被迫暫停開發,研發者失蹤,研究資料不翼而飛。

  無數相關人員或者抱著壞打算的人都在尋找人和資料,但全都沒有消息。期間即便有人試著研究,也只能做出粗制濫造的仿品。

  沒想到,十幾年後,新藥搖身一變,變成了一種毒/品重新出現在了組織的實驗室裡!

  「那個叫日比谷優希的研發者,簡直像我們一家人的翻版一樣,」十五歲的雪莉哀傷又諷刺地道,「明明最開始不是想要做這種罪惡的東西的……」

  當時自己都活得得過且過的綺月也只是感嘆一句世事無常。

  但如今重生的她卻覺得心驚肉跳。

  對了,雪莉提過,那個新藥,以及研發者日比谷優希所屬的是……是什麼來著?

  綺月死死咬著嘴唇,拼命回想,大腦開始脹痛,終於要在她忍不住放棄的時候,尋到了一絲聲音:大森制藥!

  大森制藥公司!

  愛爾蘭威士忌前不久剛提過,朗姆讓他去接觸中道太郎———大森制藥公司的藥物監測技術員!

  綺月使勁閉閉眼,時間混亂的線索開始在腦海中穿插紛飛,逐漸構建成一張大網。

  【十幾年前,大森制藥公司研發失敗的新藥】

  【四年前的現在,朗姆派人接觸大森制藥的人】

  【四年前的現在,卡車司機持有的兩粒一組白藍色藥片】

  【四年前的現在,朗姆要接手調查此事】

  【四年後,在地下市場泛濫、危害巨大的毒/品】

  【四年後……身為公安臥底的蘇格蘭殺了她】

  綺月清楚地記得,蘇格蘭在她死前對她的審訊中,一直在問醫療所的事。

  這不奇怪,因為她就是醫療所的人。

  但前世的綺月痛苦又疑惑在於,她只是個活得渾渾噩噩的普通醫療役,只負責治傷救人,她並不知道什麼秘密啊!

  她說不出蘇格蘭想要的情報,於是對方對她持續進行著審問。

  但如果……

  如今的綺月控制不住地想。

  如果,那時身為公安臥底的蘇格蘭其實想知道的是藥物研究所的事呢?!

  四年後,蘇格蘭威士忌雖然拿到了代號,但在組織中還是屬於「新人」「後輩」,而且他是行動組的人,情報有限,他不太可能清楚地了解醫療組的事,就此把普通的醫療所和藥物研究所認為是一體的,這完全有可能!

  蘇格蘭身為公安,不會對組織大肆售賣的毒/品視而不見,他肯定會調查。

  這時候他先自己的同伴波本一步,抓住了疑似藥物研究所的她,於是進行審問,這再合理不過了……

  不對,他為什麼不把她帶回公安審問啊?

  在警校待了好幾個月的綺月,已經不是最初對警察和公安茫然無知的狀態了,她意識到,蘇格蘭當時的行為是有問題的。

  綺月在這裡打了個問號,隨後發覺剛才的線索中,她漏掉了重要的一環:朗姆。

  【四年後,朗姆發布對她的追殺令】

  還是那個問題:朗姆為什麼要殺她?

  綺月一直沒想明白。

  但聯系她死前去過藥物研究所的事……難道是朗姆【認為】她發覺了什麼秘密?

  那麼,諸伏景光,當時是作為蘇格蘭威士忌代替組織在審問她,還是作為公安在審問她呢?

  綺月不禁背後一涼。

  仿佛掀起了巨大帷幕的一角,還沒看清背後的魑魅魍魎,她已經發自內心得感到寒顫,腦後發麻,又不可抑制得興奮起來,宛如高空走鋼絲的感覺。

  「Dita。」

  發覺面前的女人在走神,琴酒加重語氣叫道。

  「嗯?」綺月連忙回神。

  「你在想什麼?」琴酒微眯眼,盯著她問。

  「朗姆。」綺月半真半假道,「在想朗姆,我這都快畢業了,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給我發任務。」

  琴酒不置可否,順著她的話道:「你畢業時如果有機會能進入公安,就盡力爭取。」

  綺月當著他的面也不掩飾,直接氣笑了,反問道:「這是你的想法還是組織的命令?你們當公安的審核、監察和普通警察是一樣的嗎?我只是個醫療役,你是想讓我死嗎!」

  與表面上的激動不同,綺月心裡一沉,組織果然是提出了這個要求。

  但她表面的激動也並沒有影響到琴酒分毫,他難得多說了些,聲音依舊冷靜,道:「盡力而為,在這一點上組織不會為難你,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潛伏,只要能打進警察內部,後面的事情我們會幫你,你只需要穩住就夠了,不要冒進。」

  幫她?穩住?

  綺月有些一言難盡:「難不成組織上要給我送業績?」

  琴酒咬著煙,開了個冷玩笑:「放心,我有數,不會讓你升職太快。」

  綺月嘴角一抽,「那真是謝謝你了啊。」

  兩人又交流了一下最近的情報,很快就結束了談話。

  與此同時。

  在警校浴室裡,五個青年根據這段時間對三個嫌疑人的調查進行交流、分析、比較,被提點的諸伏景光也靈光乍現,想到了案發時更多的細節,最終一步一步,鎖定了凶手。

  「外守一……」萩原研二倏然一驚,差點失聲,「等等!小綿星說送班旗去清洗———那她!」

  降谷零已經在打電話了。

  五人快速穿上鞋,跑出浴室,向校外商業街狂奔而去。

  降谷零邊等電話接通,邊道:「 綺月走前說要去東大,按照地理位置來看,應該是在回程的時候去洗衣店,我們快點的話,還能趕在她前面!」

  另一邊,綺月確實在回程的時候,來到了外守洗衣店,然而她站在店外,卻並沒有看到店主在裡面,疑惑的她往店裡走了走,卻意外地發現,店內的幾台洗衣機裡全是炸彈!

  綺月一愣,暗罵,不會這麼巧吧?

  她想離開了。

  這麼多炸彈,聯動爆/炸,能把整個商業街炸上天吧?!

  綺月煩躁地揉揉頭發。

  她要來洗衣店送班旗是降谷零他們都知道的事,現在大白天的,她走進洗衣店肯定也有人看到,要是什麼都不管就離開……得,等炸了她又說不清了。

  怎麼每次她都陷入這種境地!

  老天玩她呢?!

  剛這麼想完,電話就響了,綺月瞄了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聽降谷零和其他幾個青年焦急的詢問聲此起彼伏得響起。

  綺月望天:「……我已經在店裡了。」

  「這麼快?!」

  綺月心想,如果她是步行從東大過來,當然不會這麼快,但今天她被琴酒的保時捷捎了一程……

  啊啊啊啊所以都是琴酒的錯!!!

  聽到綿星綺月已經在店裡發現了炸彈,降谷零五人瘋狂得向洗衣店趕。

  綺月掛斷電話,思索後,慢慢上到二樓,果然發現了外守一和人質小女孩。

  看到她出現在面前,外守一手握炸彈遙控器一點也不慌張,甚至見她不說話,他又自顧自地低頭,專注看著懷裡熟睡後、眼角尤帶淚珠的小女孩。

  不怕罪犯發瘋發狂,就怕罪犯極端冷靜。

  綺月沒進外守一所在的居室,而是先在二樓轉了一圈,又在其他房間發現了炸彈,還是定時的。

  回到居室外,綺月想她該怎麼辦。

  優選自然是等著降谷零他們來了,由他們解決這個明顯精神狀態不對勁的炸彈犯。

  但綺月看過樓上樓下那麼多炸彈後,實在是不安心。

  不把遙控器從外守一手裡奪過來,除非她跑出商業街,不然怎麼她都不安全。

  說自己是警察肯定是不可行的,也嚇不住外守一,反倒會刺激對方,但暴露組織的身份未免太危險……嘖,要不干脆讓外守一死了算了。

  生命再次陷入危險境地的女人,心情惡劣地想道。

  「喂。」

  見外守一抬頭,綺月走進房間,倏爾勾唇,「知道我是誰嗎?」

  「不論你是誰,請保持安靜好嗎?」這個已經快要步入年邁的老人,看著懷裡的女孩兒,臉上露出慈愛的神色,「不要打擾我女兒睡覺。」

  「你女兒不是死了嗎?」綺月冷冷地道。

  「閉嘴!她沒死!」外守一抬頭激動地反駁,眼中有些癲狂,隨後又趕緊看著女孩兒,「由裡好好的呢。」

  綺月掃了眼被對方緊緊握著的遙控器,微眯眼道:「你在跟誰說話?」

  「你以為拿個破遙控器就能嚇住我?」她抱著手臂,頤指氣使地道,「提醒你一下,你手裡的炸彈是在哪兒買的……沒忘記吧?」

  外守一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抱緊懷裡的孩子,抬頭問:「你什麼意思?」

  綺月嘖嘖出聲,戲謔又嘲諷地看著他:「真可憐啊,買這麼炸彈,還設定了時間,你是想和自己幻想中的女兒死在一起嗎?」

  見外守一臉色微變,綺月擺擺手,「別誤會,我沒心思打擾你的游戲,只是……你保留了不該保留的東西,就該付出些代價。」

  綺月俯身,緊盯著坐在地上的外守一,茶紅色的眼眸泄露出殘忍的寒光,像逗弄獵物的小型捕食者似的,饒有興致地道:「長野縣靜月寺廟……第三排左數第五、六個位置。」

  「你們要干什麼?!」外守一終於忍不住了,打斷綺月的話,眼中的癲狂之色退去,慢慢浮上驚懼,「你、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想要什麼!」

  「我說了,你保留了不該保留的東西。」

  綺月瞄了眼這麼大動靜都沒被驚醒的女孩兒,猜測可能是被外守一服用了藥物。

  也好,省得醒來被她嚇到。

  綺月微笑著,語氣輕柔地吐露著讓外守一恐懼的話,「要是不趕緊交出來,你妻子的墳墓就會被挖掉,你真正的女兒死了也得不到安生,包括你父母的墳墓……你知道我們能做得出來。」

  「不、不要!你們不能這麼做!」外守一瘋狂搖頭,抱著懷裡的孩子,嗓音嘶啞地低吼道,「我給錢了的!我給你們錢了的!」

  綺月知道啊,但她的目的是引開外守一的注意力,於是進一步逼迫道:「別讓我說第三遍。」

  「你到底要什麼啊?!」外守一崩潰地叫道,也許是心神緊繃到了極點,他還真想到什麼,連忙放下女孩,匆忙爬起身,「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啊?綺月內心疑惑,面上不動聲色地看著外守一翻箱倒櫃,郁悶地想,這樣了都不把遙控器松開?這人是真精神有問題,還是裝瘋賣傻啊?

  隨後一張照片被遞到了她面前。

  本就精神狀態恍惚的外守一,經過綺月一番恐嚇後,已然有些混亂了,言語顛倒道:「我真不是故意……我是、第一次買炸彈,又很害怕,所以……可我拍完就忘了!不是故意沒銷毀的!我這就燒了!」

  好家伙,綺月看著照片上熟悉的酒吧背景,以及被拍到的、角落裡的那些危險品,挑眉,她是真沒想到外守一還留著與組織交易的證據,那他就更不能留了。

  還有這個酒吧,就這點警惕性,還是趁早關門吧,省得以後牽連她。

  綺月一邊想著,趁這時候外守一是最驚恐的時候,果斷踢腿,把他手中的遙控器踢走,再猛地一手刀將人劈暈。

  「麻煩死了。」

  解決掉人,綺月扣掉遙控器的電池,抱起女孩兒,將班旗當床單裹在她身上,下樓,將人放到一樓安全處。

  隨後她又再次上樓。

  綺月不打算自己動手,那樣會留下痕跡,最好的辦法是利用外守一自己設置的定時炸彈,讓人神不知鬼不覺死在爆/炸裡。

  但她不知道炸彈定在了什麼時間,所以只能親自守著,防止時間太長,外守一醒來逃跑。

  斬草除根就不能留後患。

  綺月翻找出打火機,將照片燒掉,開始搜尋外守一的居室。

  這個神經病的話不能全信,鬼知道他還有沒有別的證據?

  然而綺月剛搜到一半,就透過窗戶看見降谷零等人趕到了。

  真快啊。

  綺月正想著該怎麼拖延他們上樓的時候,突然耳尖地聽到了定時炸彈開啟的聲音。

  滴。

  「轟——」第一聲爆炸響起,大火從安放炸彈的房間一路燒過來,很快就到了綺月所在的居室外。

  好像有人在叫她。

  綺月沒聽清,她迅速向房間外撤退,想看著外守一和居室燒到不能撲滅的程度再走,卻在樓梯口看見諸伏景光正在拼命得往二樓跑!

  瘋了嗎?!

  綺月回頭看了眼被自己翻得一片狼藉的房間,和地上照片燃燒的灰燼,咬牙,不能讓諸伏景光上樓!

  要是讓諸伏景光看到什麼,哪怕短時間內不會察覺什麼,等這件事過去了,這個敏銳的警察肯定會發覺不對勁。

  她必須借二樓的爆炸消滅所有痕跡。

  綺月迅速改變計劃,她一把拖起地上的外守一,將人衝著樓下的方向使勁踹過去!

  反作用力讓她摔進居室裡,而外守一剛好讓諸伏景光接住,也成功阻擋了他上樓。

  站在樓梯上的諸伏景光匆忙接住摔下來的外守一,但就這麼一停頓,「轟——」第二聲爆/炸響起。

  「綿星!」諸伏景光心急如焚,剛要把手裡的人扔掉,上去救綿星綺月,就被人從後面拉了一把。

  「zero?!你不是和松田拆炸彈……」

  話沒問完,金發青年轉瞬就從諸伏景光身邊跑過,消失在濃煙大火中,只有隱約的聲音傳下來,「帶人下去……外面……」

  第二聲爆炸響起,綺月從地上爬起來,腿上被火舌撩了一小片,灼痛感攀爬而上,她看著燒進居室裡的大火,知道自己徹底沒法從居室正門出去了。

  但無妨,還能走窗戶。

  「咳咳咳!」濃煙嗆人又熏眼睛,綺月摸索著走到之前自己看到的窗戶的方向,回頭確認爆炸後的規模可以消滅整個二樓後,就拖著傷腿准備跳窗。

  「你打算咳咳咳——這個樣子跳下去咳咳咳咳!」

  「降谷?!」綺月聽到沙啞的嗓音,愕然地回頭,抓著窗棱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掐痛了指甲根,「你……」

  話沒說完,就被衝上來的降谷零抱住,「閉嘴。」

  頭被使勁摁著埋進青年的懷裡,綺月感覺額頭的腫包一片刺痛,金發青年攬著她的腰,用力抱起她,隨後身體翻出窗戶,帶著她果決地跳下去。

  「轟——」第三聲爆/炸踩著降谷零的殘影響起。

  綺月在墜落的失重感中感受到了另一種的踏實。

  但是,這個姿勢跳下去他們會摔到頭的啊啊啊啊!!!

  就在綺月以為他們要無情墜地的時候,地面上,諸伏景光四人張開的班旗穩穩接住了他們。

  呼……綺月瘋狂跳動的心髒也落地了。

  兩個人安全著陸,六人紛紛松了口氣。

  「還好趕上了。」諸伏景光後怕道。

  降谷零扶著綺月起身,笑道:「我就知道hiro有辦法接住我們的。」

  松田陣平跟綺月抱怨:「你把一樓炸彈的遙控解決掉,倒是跟我們說一聲啊,害我和zero在底下白白浪費了時間。」

  綺月心虛回嘴:「我那時候哪來得及呀?」

  萩原研二拍著胸口,炸毛道:「嚇死了!下次能不能不要擅自行動!一個兩個的,不要命了嗎?!」

  「就是啊!」綺月順勢一把推開降谷零,抓狂道,「你瘋了嗎?那種情況你怎麼還敢往上衝!還有諸伏!沒聽到爆炸了嗎?!」

  感情她攔住了諸伏景光,卻沒攔住降谷零!

  不過當時大火已經燒進了居室內,濃煙滾滾,他應該沒看到多少。

  綺月埋怨他們,降谷零卻比她還生氣,但從他的角度來看,綿星綺月沒來得及撤離是為了先保證外守一的安全,作為警察來說,綺月並沒有錯。

  所以他生氣,卻不能指責綺月做得不對,也只能反駁道:「你也知道很危險,那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留在危險裡啊!」

  「我!」綺月被這記直球打得語塞。

  諸伏景光也認真地道:「是啊,綿星,別的不說,我們可是並肩作戰的同伴啊,怎麼可能放任你在危險裡不理會。」

  「而且……」他看了眼一旁慢慢轉醒的外守一,歉疚道,「你也是受了我的連累。」

  綺月難說自己的心情復雜,雖說她現在推測,上一世蘇格蘭威士忌殺她另有隱情,但她確實是死在他手裡,這一世卻被他稱為同伴,還和波本一樣想著拼命保護她……真諷刺。

  至於外守一,綺月皺皺眉。

  對方留下的照片被她銷毀了,就算還有證據,肯定也湮滅在火場中了。

  如果對方要跟警察說什麼的話,到時她就說,她嚇唬外守一的那些話,都只是為了蒙蔽他而臨時演戲說的,反正外守一沒有證據。

  當然,最好是讓對方閉嘴。

  綺月抽空給琴酒發了封郵件,讓他派人掃尾。隨後在五個青年去聯系警察、消防,以及疏散周圍群眾的時候,警告了外守一一番。

  「嗯?在說什麼呢?」

  降谷零等人惦記著綿星綺月身上還有傷,很快就跑了回來,正好看見綺月在跟外守一說話,只是沒聽到內容。

  「沒什麼,」綺月聳聳肩,「就罵了他幾句。」

  大家也沒說什麼,遇到這種事,綿星綺月會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等警察把萎頓恍惚的外守一帶走後,降谷零衝綺月蹲身示意,「你的腿要趕緊回去上藥,快上來。」

  綺月也沒客氣,燒傷是很痛的,她現在一動腿就覺得神經在抽痛。

  綺月趴在降谷零的背上,被對方背起來,一路上仍然是逃不過的說教,這次還有其他幾個青年幫腔,都是說她「擅自行動」「竟然這麼莽撞」「這下可知道疼了吧」。

  面露痛苦,綺月忍不住捂著耳朵,各種狡辯:「別念了別念了!那種情況我能怎麼辦啊……鬼知道他二樓還有炸彈……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啊……」

  萩原研二憐惜地看著少女腿上那塊灼傷,道:「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應該不會,別擔心啦,大家,」綺月摟著降谷零的脖子無所謂地笑笑,提醒他們,「倒不如想想怎麼跟鬼塚教官解釋———你們肯定沒有把浴室打掃完吧?」

  五個人:「……」

  回到警校後,把綺月送到醫務室,五人著急忙慌跑回浴室開啟瘋狂打掃模式,

  綺月則是在醫務室幫忙拖住鬼塚教官,等得到「浴室打掃完」的訊息通知後,才送走教官。

  鬼塚教官果不其然順路去檢查浴室,但沒有逮住這群小子的差錯,他哼哼兩聲就走了。

  而綺月掐著時間,等教官走後特意拖著傷腿跑回浴室,發現五個青年已經累到不管髒塵得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綺月忍著內心哈哈哈哈的大笑,掏出手機瘋狂拍照。

  現在的手機還沒到幾年後那樣智能,拍照時還是會有防偷拍的聲音和閃光。

  降谷零被敏銳地驚醒,看清作怪的人後,無奈嘆氣:「怎麼瘸著腿還不安分……這兒好歹是男生浴室,你也不用這麼三番五次得進來吧?」

  綺月捂嘴壞笑:「有什麼關系,又沒有什麼東西不能見人,只有五個臭烘烘的'清潔工'而已。」

  降谷零好笑地起身,伸了個懶腰。

  綺月迷惑道:「這不科學!伊達班長都累成這樣,你怎麼還醒著?對了,諸伏還好嗎?」

  「啊,不錯。」降谷零看向熟睡中的諸伏景光,神色柔和,「hiro心裡的包袱終於可以放下了。」

  說完,他又解釋道:「其實大家也沒那麼累,只是之後既然沒什麼事,索性就睡了。至於我……是聽見你的動靜了。」

  綺月看看手機,誠懇地道:「以後必須要換一個沒有聲音的手機。」

  「這是重點嗎?」

  降谷零搖搖頭,看看時間,上前打橫抱起綺月往更衣室裡走,「趁還不到五點,大家都沒來,我去洗個澡,你就在這裡等我吧,洗完澡送你回去。」

  他抱得太自然,綺月一懵,「其實我可以走……啊!放我下來!你把我衣服也弄髒了啊!」

  綺月使勁推拒降谷零,想離他散發著清潔劑的身體遠遠的,但她人都在別人手上,又能遠到哪裡去?

  降谷零眉頭一挑,故意收緊了手臂,把人牢牢困在身前,「髒都髒了,我還沒嫌棄你身上又是灰又是土的呢。」

  「那你倒是放我下來啊!」

  「拒絕。」

  降谷零這麼說著,到更衣室後還是穩穩當當把綺月放在了長椅上。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制服扣子,調笑道:「不閉眼嗎?」

  他要是不問這一句,綺月也就禮貌地閉眼或者看別的地方了,但對方既然這麼問了。

  綺月抱著手臂,揚著下巴,冷笑一聲,道:「你脫啊,我們醫學生什麼沒見過?」

  但眼前的人他不按常理出牌,22歲的降谷零明顯不接受挑釁。

  綺月眼睜睜看著混血青年無辜地眨眨眼,隨後把手移到了制服腰帶上,她轉身就跑!

  怕了怕了!

  這要不起!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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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綺月:硬氣挑釁。

  零零:順勢接招,反調戲回去。

  綺月:抱拳,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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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0章 掛飾I/打粉

  綺月只想趕緊逃離,慌亂下忘了自己腿上還有傷,剛一站起來,右腿燒傷處的肌肉受到拉扯,痛感劇烈襲擊而來,身體頓時不受控制地傾倒,被降谷零眼疾手快地攔腰撈回來。

  「小心點!」玩笑的心情一掃而空,降谷零皺眉輕斥,「你也太莽撞了。」

  綺月扶著他的胳膊單腳站穩,憤憤不平,咕噥道:「都是因為誰啊?」

  這麼近的距離,降谷零自然聽到了,他睨了綺月一眼,倒是很痛快地道歉道:「是我不該逗你,我的錯。」

  將人扶到長椅邊,降谷零道:「坐好,在這兒等我。」

  「我不等,」綺月不坐,堅定地否決道,「我要回去洗澡。」

  降谷零頭頂冒出一個問號:「腿傷了你怎麼洗澡?忍忍吧,回去把衣服換了就行。

  「不要!」雖然現在不是醫生,但綺月仍是有身為醫生的些許潔癖在身上,「我這滿身都是灰和土……就算不洗澡我也要洗頭啊!」

  降谷零氣結,抬手就想敲她腦袋,「站都站不穩你要怎麼洗?」

  綺月仰身躲過,硬氣道:「你不用管,我讓理莎幫……呃。」

  說到一半綺月忽然想起來,哦對,櫻井理莎今天來找她的時候提過,她晚上出去聚餐不回來。

  「讓、讓別的女警幫我!」

  降谷零聽她磕巴了一下,就知道櫻井理莎肯定是有事幫不了綺月,而其他女警……老實說,他還真想不到綺月跟外班哪個女警相熟。

  「你真是……」降谷零頭疼地捏捏鼻梁,忽然間他想到什麼,抬眼仔細看了看綺月和她的長卷發,又環顧了一圈更衣室。

  他遲疑地道:「要不,我幫你。」

  綺月:「???」

  幫我什麼?怎麼幫?

  ……

  等綺月仰躺在更衣室的長椅上,感受到青年的手指穿梭在她的發間,伴隨著一陣陣撩起的水聲,頭發一點點濕潤,頭皮被輕柔地揉搓按摩的時候———

  滿腦袋的問號已經變成了紅色驚嘆號。

  天吶,她就是因為好奇想看看降谷零要怎麼幫她洗頭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

  救命。

  綺月一整個人僵住。

  搬了個小板凳,躬身坐在長椅一端的金發青年,握住手中柔軟細密的發絲,貼心地詢問著:「水溫合適嗎?這個力度可以嗎?沒有弄疼你吧?」

  「……」綺月舔舔莫名干燥的嘴唇,僵直著脖子和腦袋,完全不敢動彈,內心響著SOS,嘴上哼哧道,「你是發廊小哥嗎?問這麼多問題。」

  降谷零挑眉,用大拇指使勁摁了下綺月頭頂的百會穴,聽到一陣痛呼後,笑容良善道:「那我不問了,你放松。」

  這怎麼可能放松得下來啊!!!

  綺月感覺自己快蚌埠住了。

  現在非常想翻身跳起來逃跑大喊「我不洗了」!

  她認慫還不行嗎?

  她做錯了什麼要讓自己在這裡受到降谷零的折磨?!

  「用我的洗發水可以嗎?」

  綺月疲憊地閉上眼睛,「我還有選擇嗎?」

  降谷零眨眨眼,還真的給了個選擇,道:「我還知道hiro的洗發水也在這裡,你用嗎?」

  「?」綺月重新睜眼,微揚脖子,用一種顛倒的視角去看帥氣的混血青年,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玩意,「不管你的還是諸伏的……有什麼區別嗎?又不是我自己的。」

  「那就用我的。」降谷零拍板決定道,將洗發露打出泡沫,再一點點揉搓到綺月的頭皮上。

  最後還用手心插/進綺月的後腦勺處,將她的頭從椅面上抬起,兩手托著,慢慢打圈按摩。

  「條件有限,只能這麼洗了,你別這麼緊張,直接躺在我手上就好。」降谷零含笑道。

  後腦這麼危險又敏感的位置,現在被別人握在手裡,還不停按壓搓動,綺月只感覺渾身發麻,連腳尖都緊繃著,還躺在他手裡???

  這是在給她洗頭發嗎?這是在給她上刑啊!

  「你……」綺月深呼吸一口氣,盡量平靜地道,「你洗快點。」

  頭頂青年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要仔細洗干淨啊,你剛才不是很嫌棄自己頭發髒了嗎?」

  她還嫌棄自己身上髒了呢,難道你也———呸!

  內心已經混亂成毛線球的綺月瘋狂唾棄自己剛才的想法,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如此得底線一退再退!

  懟回去啊綿星綺月!

  「我錯了。」

  綺月一秒服軟,真誠地道:「我不該任性想洗頭洗澡,我的錯。」

  降谷零輕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現在時間確實不早了,等下五點是浴室的開放時間,很快就會湧來一大批洗澡的警校生,他必須在那之前給綺月洗完頭,再帶著她離開。

  就算剛才綺月不說,他也會加快速度。

  第二遍上洗發露,綺月已經開始習慣降谷零的碰觸,均勻有力的按摩讓整個頭皮都松快了,連帶著持續高速運轉的大腦也慢了下來,就像陷入了濃稠的蜂蜜罐中一樣,不願意去掙扎,也很難去掙扎。

  溫熱的流水嘩嘩衝刷著泡沫,像是某種白噪音,讓人心緒緩緩平復,甚至開始有些昏昏欲睡。

  浴室的門口,幾個青年你擠我我擠你,探頭探腦看著更衣室裡面。

  往日裡正直嚴肅,雖然不帶攻擊性,但也強勢直率的混血青年,如今卻氣場柔和,唇角含笑、低頭專注給少女洗頭發的樣子,難掩溫柔。

  松田陣平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又驚訝又想笑:「喂喂喂不是吧?是我眼瞎了嗎?這個賢惠的金發混蛋是誰啊?」

  「噓!小聲點,小陣平。」萩原研二這麼提醒著幼馴染,自己卻高高挑著下垂眼,半作怪半認真地道,「可惡,遇到對手了!小降谷竟然這麼會,這樣我不就不是最會討女孩子歡心的人了嗎?」

  「你計較這個?」諸伏景光差點笑出聲來,調侃地道,「沒事的,萩原,zero他的'會'只是對特定的人而已。不過,竟然能看見zero這一面,哎呀哎呀~」?

  伊達航也在笑,但身為在場唯一有女朋友的人,他自覺地推著同期的肩膀,提醒他們:「走吧走吧,給他們留點空間,別看熱鬧了!」

  降谷零用毛巾包住綺月的頭發,抽空瞄了眼有窸窸窣窣動靜的浴室門口,心下無奈,不用說,肯定是他的好友們。

  綺月平躺著,視角有限,雖然聽到了窸窣聲音,但她以為是浴室裡睡著的男生們無意間弄出來的,並不知道降谷零幫她洗頭發的畫面已然被諸伏景光等人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此刻的她還在慶幸,還好現在更衣室沒人。

  「好了,慢慢坐起來。」降谷零虛按著包好的頭發,扶著綺月坐起身,「自己擦一下,我去拿吹風機。」

  「欸?」終於洗完後,綺月可算松了口氣,聽他還要給她吹頭發,立馬道,「不用了,我回宿舍樓吹就行!」

  「現在天氣涼了,不要濕著頭發出去。」降谷零拿著吹風機過來,摁住要起身的綺月,順手摸了下她散下來的濕發,感覺水分還很多,就拿過毛巾重新給她擦,最後再吹風。

  綺月看他這一通流暢的動作,在吹風機的嗡嗡聲音中,忍不住道:「你真夠有耐心的。」

  「那你怎麼這麼偷懶?」降谷零好笑地道,「讓你擦個頭發也敷衍了事。」

  綺月偏過頭,裝聽不見。

  以手指為梳,松松理開糾結的頭發,降谷零看看時間,知道綺月肯定不願意被很多人看見,他也覺得讓人知道綺月出現在男生浴室肯定會被八卦,於是關了吹風機,道:「時間不夠了,等回去之後你再吹干。」

  「這已經很可以了。」綺月隨手攏了攏頭發。

  她這頭長卷發厚厚一層,每次吹頭發都覺得費勁,總是吹到半干就不管了,除了去理發店,這還是第一次洗頭發這麼輕松。

  對此,綺月表示非常感謝降谷零:「洗得很好,下次不要了。」

  並且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對方要送她回宿舍的想法,「你不是要洗澡嗎?快洗吧,我自己回去,我可以。」綺月著重咬著最後三個字。

  降谷零見狀也不強求,左右綺月只是燒傷一塊,走路費勁,但不是瘸了,他道:「那你自己小心,走不了就請附近的同學扶你。」

  綺月匆匆點頭,單腳蹦跶著,飛速離開。

  降谷零無奈地搖搖頭,拿起洗浴用品去浴室,一進門就對上同期們灼灼的目光。

  左邊,伊達航:「坦白從寬。」

  右邊,萩原研二:「抗拒從嚴。」

  正面,松田陣平:「老實交代。」

  後面,諸伏景光笑:「zero你怎麼想到去給綿星洗頭發的?」

  被圍住的降谷零:「……」

  降谷零呆滯著,脫口而出道:「欸?因為是她說(想洗頭)的啊。」

  警校第一的意思是,綺月想洗頭但自己沒法洗,又覺得她回去後找不到人幫忙,所以他才想著由他來洗。

  但省略的話卻讓其他人聽在耳朵裡,以為是綿星綺月自己要求降谷零幫她的。

  松田陣平驚訝:「這樣的嗎?不像綿星啊。」

  「啊,」剛才還計較自己是不是最會討女人歡心的萩原研二,反過來調笑道,「怎麼可以讓女孩子先開口啊,小降谷?以後要主動一些。」

  諸伏景光滿眼欣慰:「說不定是綿星被zero打動了呢?」

  伊達航哈哈笑著拍金發同期的肩膀:「恭喜啊降谷!」

  回過神來的降谷零有些懵,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有些事第一時間沒解釋,之後就沒機會解釋了,因為越解釋,別人只會以為是掩飾。

  於是等第二天櫻井理莎找到綺月,擠眉弄眼壞笑著問她:「聽說你讓降谷給你洗頭發?」

  綺月簡直:「???」

  滿腦袋的問號升起來了。

  誰在背後禍害她的風評?!

  *

  浴室的事只是一段小插曲。

  以む被各種打趣的黑發少女,惱羞成怒地逮住流言源頭-警校五人組一人揍了一拳め為結尾,落下帷幕。

  等綺月的傷口結痂,快速好轉的時候,全校期待的運動會到來了。

  「說什麼運動會,分明是警察學校體能測試pro。」

  綺月面對氛圍熱火朝天的體育場,托著腮吐槽道。

  「但是,」她甩了甩手中的講稿,指著旁邊兩個青年,震聲,「為什麼我不能好好當個觀眾,而是要和你們在這裡讀廣播稿啊?!」

  「這是鬼塚教官給你的懲罰,不是嗎?」黑發貓眼青年聞聲抬頭,眨眼提醒道。

  抓住殺害父母的凶手外守一,解決了一直以來的隱憂,夜晚不再噩夢,諸伏景光的狀態明顯比以前更輕松,也更加精神奕奕了。

  綺月無力撫額,沒錯,鬼塚教官讓男生們打掃浴室,讓她在運動會上主持廣播,但她之前不知道搭檔是……

  諸伏景光看向坐在綺月旁邊忙碌的幼馴染,解釋道:「我怕zero忙不過來,就來幫忙,一會兒就走,等下還有比賽。我記得綿星也有比賽吧,是下午?」

  綺月擺擺手,「最後一場趣味跑啦,不算是正式的比賽項目。」

  降谷零掃了她一眼,繼續埋頭校對廣播稿,只語氣無奈地道:「hiro為什麼怕我忙不過來,難道綺月你不該反思嗎?」

  綺月不以為意,將桌上的紙稿往前一推,「這種稿子有什麼好檢查的?你也太較真了,只要不把比賽項目流程報錯就行。」

  降谷零也沒說什麼,將她面前的稿子拿到自己這裡,順便對諸伏景光道:「hiro去准備比賽吧,這些小事我可以的。」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諸伏景光沒忍住,輕笑道:「好。」

  等諸伏景光離開廣播台後,綺月百無聊賴地看著場下的比賽,問身邊的青年:「你不想下去比賽嗎?」

  降谷零停下手頭的工作,端起水杯,笑道:「還好吧。而且廣播也是教官給的任務,當然要好好完成。」

  綺月撇撇嘴,真是干什麼都認真……重申一遍,完全想像不出來他日後是怎麼變成波本那個樣子的嘛!

  不過她多少也能猜出鬼塚教官的意思:公安警察的工作通常都是秘密性的,如果降谷零決定去公安部,那最好從畢業之前的這段時間裡就慢慢得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讓其他警校生把他淡忘。這是為他的安全著想。

  降谷零自己應該也知道,所以並沒有對教官這個安排說什麼。

  依照綺月上一世的記憶,在她死前,波本和蘇格蘭已經進入組織三年了。

  但也就是說,從警校畢業到他們真正進入組織,這中間有差不多一年的空白期。

  這一年應該是公安清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身份的時間。

  想到這兒,綺月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降谷零。

  為了送臥底進黑衣組織,公安可以下這麼大的時間成本,而且波本和蘇格蘭的身份到她死前都沒曝光,由此可見公安內部的保密性。

  就像一個密封不透的鐵桶一樣。

  組織竟然希望她進入公安?真是想得挺美。

  廣播的工作有些無聊,但好處是坐在有擋篷的高台處,可以不用在下面吹風曬太陽,還可以把不想干的工作推給降谷零,美滋滋。

  等到日頭逐漸西斜,今天最後一項比賽就要開始了,綺月才起身去做准備。

  「加油哦,」降谷零離不開廣播台,只能提前加油祝福,並囑咐道,「注意腿上的傷。」

  「啊,沒問題。」

  所謂趣味賽跑,就是讓各位參賽選手先繞跑道跑一圈,再到終點抽【簽】,然後帶著【答案】回到終點核驗,最後再跑一圈回到終點。

  用時最少且【答案】正確的人,即是贏家。

  這個比賽嚴格說起來並不算公平,但很有意思,所以叫「趣味跑」,成績也不會計入班級,大家對此的熱情度非常高。

  在女子賽開始前,綺月看到了諸伏景光四人。

  青年們站在場邊大聲給她聲援加油,在周圍人的注目下,舉著那張む櫻花爛漫め的班旗使勁揮舞,生怕別人不知道鬼塚班的女警要參加比賽了似的。

  這讓本來打算隨便跑跑的綺月嘴角一抽,非常想掩面離開。但可能是運動會氛圍的加持,等開跑的時候,綺月不自覺就認真起來了。

  全校的女警本來就不多,參賽的就更少了,綺月領先眾人,輕松跑完一圈,隨手從終點站的箱子裡抽出一張紙條。

  她打開一看,扭頭就跑。

  場邊的青年們猜測綿星綺月抽到了什麼【簽】。

  「看小綿星目標明確,都不用多想一想,【簽】應該是指某個具體的物品吧?」萩原研二猜道。

  「不一定,」松田陣平反駁道,「也可能是讓她問具體哪個人一個問題。」

  「可綿星真能認清全校的人嗎?」伊達航不禁問道,「她最多就認識咱們班的人吧?」

  諸伏景光失笑,「班長說得對。我也覺得是某個物品吧。」

  然而等綺月拉著她的【答案】跑回來的時候,四個人都懵了,隨即就是驚訝、興奮。

  「zero/降谷/小降谷/零?!」

  降谷零也很懵然。

  他本來坐在廣播站還在可惜,不能去終點給綺月加油或者祝賀什麼的,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剛跟他道別沒多久的少女,呼啦就跑了回來。

  對方甚至都沒跟他說一句話,抓起他的手腕就跑。

  「等等、你參加的不是趣味跑嗎?」降谷零匆忙跟上少女的腳步,忽然意識到,「所以我是【答案】?你抽的什麼【簽】啊?」

  綺月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閉嘴,別問,跑就是了!讓我輸了你就完了!」

  既然讓她認真起來了,那就必須拿第一呀!

  黃昏溫柔的晚風從二人身邊穿過,奔跑的速度讓人的心情都像飛起來一樣。

  降谷零看向拉著他朝夕陽奔跑的黑發少女,眨眨眼,臉上逐漸展開一個放肆的笑容。

  「哈……怎麼可能會輸啊?」

  風把金發青年的話吹散,綺月沒聽到,她只是察覺手中抓著的手腕掙脫了,還沒等她做什麼反應,她的手反被對方握住,緊緊的。

  下一刻,綺月真實地感受到了警校第一的爆發力。

  本來是她抓著金發青年在跑,眨眼間,他就跑到了前面,兩人相握的手像是一條風箏線,使勁拉扯著綺月。

  耳邊的風聲更大了。

  綺月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到的終點站,可能是腳不沾地吧,她恍恍惚惚得將紙條交給裁判。

  作為裁判的女警也曾參加過萩原研二組織的那場聯誼,在看到面前的男女攜手跑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抑制不住自己的姨母笑了,等看到綺月抽到的【簽】後,嘴角更是瘋狂上揚。

  那一刻,大手一揮,表示綿星綺月的【答案】作效的女警,感覺自己不是在准許這對男女「你們可以跑最後一圈了」,而是「你們可以結婚了」。

  等略顯茫然的降谷零拉著綿星綺月跑走後,圍瓜群眾紛紛上前。

  作為鬼塚班班長的伊達航率先接過紙條,看到了內容,「噗嗤!」

  「到底是什麼【簽】啊?快讓研二醬看看!」

  萩原研二憑借著身高優勢,壓著松田陣平的肩膀,探頭看去,在伊達航笑出大白牙的表情中,一字一句念道:「【此刻打開這張紙條時,第一個冒出腦海的同學是?】哇哦———!」

  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對視一眼。

  松田陣平:「雖然是找人的【簽】,但這問題也太放水了吧?」

  諸伏景光點點頭,「是啊,隨便就近拉一個人都可以,裁判也無法判斷真假。」

  萩原研二聞弦歌而知雅意,接口問道:「所以……小綿星為什麼要跑那麼遠,去廣播台特意拉小降谷呢?」

  伊達航哈哈大笑出聲,說出了大家的共同想法:「所以這果然就是綿星真正的【答案】啊!」

  四個人打了個配合,並在降谷零和綿星綺月到達終點的時候,迅速包圍了還不知道【簽】是什麼的金發同期,將紙條給他看。

  而綺月,自然也被一起圍住了。

  同樣參賽,但遲綺月一步跑到終點的櫻井理莎壓根顧不上自己的成績,轉頭就加入了吃瓜隊伍。

  「哇哦哇哦~綺月~」

  被打趣的綺月在搞明白他們的理論邏輯後,抱起手臂,義正言辭道:「哈?我們可是警察啊,怎麼可以弄虛作假隨便找人糊弄呢?為什麼是降谷?因為我還有廣播任務,當然是最先想到廣播台了啊!」

  另一位當事人,降谷零捏著紙條哭笑不得:「所以我在你心裡等同於廣播台?」

  綺月立馬懟回去:「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嗎!」

  「咳,」降谷零仿佛看到了一只衝他虛張聲勢、使勁哈氣的貓咪,他摸摸鼻尖,低聲笑著,「沒有。」

  趣味跑比賽結束後,學校會給贏的選手分發紀念品,作為裁判的女警將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綺月,笑嘻嘻道:「恭喜啊,綺月!」

  綺月好奇裡面是什麼,但降谷零已經注意到越來越多的同學們都圍過來湊熱鬧,頓時拉住綺月,在同期們的掩護下迅速離開。

  再次回到廣播台,綺月:「……」

  她剛才就是隨口說說而已,並不是很記掛廣播工作。

  而此時,降谷零也正好在問綺月:「怎麼會想到找我?」

  他本是想逗逗綺月,沒想到黑發少女瞥他一眼,輕描淡寫道:「你應該很想跟諸伏他們一起參加比賽吧?雖然沒法把你臨時加塞進那些正式比賽,但一個趣味跑,我還是能帶你跑一場的。」

  說到最後,少女還略顯郁悶道:「哦,好吧,是你帶我跑。」

  降谷零聽得一愣。

  人生只有一次的警校生活,他當然是不想錯過跟朋友們在一起的各種各樣的活動,但為了職業需求,為了職責或者更好的未來,他可以理智地做出選擇。雖遺憾,但不後悔。

  在正式開始今天的廣播任務之前,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態,沒想到綺月卻還是注意到了……

  她只問了他一句「不想參加比賽嗎」,後面就一直在無所事事地走神、玩耍,原來是一直都惦記著這事嗎?

  綺月不知道降谷零自我感動了,她只是覺得,諸伏景光未來也是要做臥底的人,但他現在就沒有必須要減少存在感。當然,也是因為諸伏景光目前還沒有跟公安正式接觸的緣故。

  而且等到畢業以後,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還有一年的時間去清理自己的身份,應該足夠了。

  那麼當下的降谷零其實也沒必要這麼小心,連場運動會都不能參加。更何況他可是首席哎,Top one哦,其他警校生得多健忘才能把他忘記?

  鬼塚教官想的「讓其他人淡忘降谷零」壓根不成立好吧?

  抱著這樣的心思,綺月一時叛逆心起,就拉著降谷零來了場突然的奔跑。

  並沒有注意金發青年此刻看她的眼神有多麼溫柔,綺月打開手裡的小盒子,看看學校給的紀念品是什麼。

  是一個藍粉色櫻花形狀的金屬手機掛件。

  綺月拎起掛繩,晃了晃,贊道:「還挺好看的。」

  見降谷零也好奇,她把掛件遞給他,對方仔細看了看後,突然道:「我跟你換吧。」

  綺月疑惑,「換什麼?」

  降谷零掏出自己身上的同款盒子,打開,解釋道:「運動會的參賽選手有紀念品,工作人員也有,但樣式是不一樣的。」

  綺月看去,果然,降谷零這個手機掛件是粉白色的櫻花形狀。

  金發青年撓撓臉頰,狀似不好意思道:「這個白和粉的配色感覺不是很適合男生,所以我想和你換,可以嗎,綺月?」

  「可以是可以,」綺月表示不解,「可我也是工作人員啊,我為什麼沒有啊?」

  降谷零學著綺月的樣子望天,推測道:「因為廣播任務對你來說不是工作,是來自教官的懲罰吧。」

  綺月:「……」

  好有道理,她無言以對。

  不過她也不是很在意這些,知道原委後,就就和降谷零交換了櫻花掛件,並順手掛在了自己的手機上。

  降谷零也同樣,並誇贊綺月的手機:「掛上去很好看呢。」

  綺月頓了一下,好笑道:「看來你是真喜歡這個小東西,要不我把我現在這個也給你?」

  「不用啦。」降谷零笑著搖搖頭。

  只有互相交換過的才有意義,他自己一個人拿兩個算怎麼回事?

  運動會過後,這屆警校生們就離畢業又近了一步,陸續有不同部門的人來警校找同學談話。

  綺月意外地收到了公安部的談話邀請,只不過是警視廳公安部,而非警察廳。

  如果綺月當場答應下來,倒是很快就完成組織的想法了,但她最初接下潛伏任務的目的,只是為了提高自己在組織內的地位,只要能進入警示廳比如搜查課、鑒識課、經濟課等重要的部門,她的目的就達到了,沒必要冒著風險踏入公安的視野。

  她又沒有要為組織奉獻自身的准備。

  但綺月也沒完全拒絕公安部,只說考慮考慮,給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

  除了她之外,諸伏景光不出所料也收到了談話邀請。

  與綿星綺月不同,諸伏景光在知道自家幼馴染會去哪兒後,心裡就一直在思索自己的意向,如今又收到公安部的橄欖枝,就越發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如果hiro決定好了的話,那就去做吧。」降谷零鼓勵道。

  「啊,」諸伏景光笑了笑,坦誠道,「我有想過按照最開始自己的意願,進入搜查科當一名刑警,但果然,還是不放心讓zero一個人在公安啊。」

  「hiro……」

  「zero不用勸我,」諸伏景光固執地道,「想和zero離得近一點是真的,但這不妨礙我同樣想成為一名公安警察。」

  「你都這麼說了,我怎麼可能否決你。」降谷零嘆了口氣,復又笑道,「也好,這樣的話,我們都能在彼此的視線裡,反而會更安心呢。」

  諸伏景光舒心地笑了。

  「但zero,」他略微擔心地問,「綿星那邊……」

  「啊,綺月也被公安談話了嗎?我知道。」降谷零並不驚訝,之前在公安部對他的面試中,公安警官問了他很多同學的表現,其中就有綿星綺月。

  他也敏銳地發現,公安部似乎很看好綺月。

  這也很正常,本屆能力出眾的女警屈指可數,櫻井理莎又對交通課/白摩托死心塌地,剩下一個綿星綺月就格外突出。

  而降谷零按照公安部略微透露出的選人標准,完全能數出對方選擇綺月的原因:無親無故,背景簡單;混血兒,形像、語言基礎好,可塑性高;同時又難得具有醫學背景。

  但綿星綺月她是什麼想法呢?

  *

  「樂隊比賽?」

  綺月一頭霧水看著五個青年,不明白他們是想的哪一出,覺得臨近畢業不夠忙是嗎?

  「為什麼拉上我?組個樂隊的話,你們五個人也夠了吧。」

  萩原研二開心地道:「不光小綿星,還有小櫻井,七個人正好是標准的樂隊組成啊!」

  綺月撫額,「理莎?」

  「哎!我在這兒!」櫻井理莎從男生們身後冒出來,嘻嘻笑道,「一起啊,綺月。這次我們想參加的樂隊比賽正好在京都的夏日祭期間,就當是短途旅行了嘛!」

  「京都?夏日祭?旅行?」綺月無語,「你們這是早就打算好了啊。」

  她看看眼前的六個人,根據他們的長處和性格,很快就想出了他們的分配。

  「樂隊的話,萩原肯定是當之無愧的主唱,理莎和松田音調一高一低,正好可以伴唱,卡拉ok的時候也配合過。

  松田還可以兼任節奏吉他手,這個part比較機械,很輕松。諸伏肯定是主音吉他手,伊達班長是鼓手……」

  綺月指指金發青年,指指自己,「所以降谷和我一個貝斯手一個鍵盤手?」

  櫻井理莎狠狠點頭,贊同道:「沒錯!而且我記得綺月你說過,你會彈鋼琴吧?」?

  綺月嘆氣:「鋼琴和電子琴可不一樣啊……」

  諸伏景光偏頭問降谷零:「鍵盤手要控制雙鍵盤,短時間內不好練成,綿星有鋼琴基礎的話,會很好上手。不如zero現學貝斯?」

  降谷零聳聳肩,自信地眨眨眼,「我都行啊,什麼我搞不定。」

  這話秀了其他人一臉,松田陣平立刻跳出來挑釁道:「那就選最難的曲子!讓金發混蛋學!」

  「別鬧,」萩原研二忍笑壓著幼馴染,「我們的時間很緊張,只能練咱們要上台的曲子,歌曲可得好好選。」

  綺月心想,既然知道時間緊張,那為什麼要在畢業前搞什麼樂隊啊?

  但想到畢業後大家就各奔東西,有兩個還即將「消失」。

  她呢,與他們立場對立的問題只會在日後越來越凸顯,或許分道揚鑣形同陌路的那一天也不會遠了……

  如此想著,綺月嘴上不說,卻也盡心盡力借來了東大的音樂教室,讓大家有場地練習。

  松田陣平玩笑道:「從東大的醫學實驗室到音樂教室……真看不出來,綿星你在東大混得風生水起啊。」

  「借個教室而已。」綺月也開玩笑道,「畢竟我還有個優秀畢業生的身份。」

  選好歌後,萩原研二和櫻井理莎一致想要改編歌詞,湊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松田陣平一會兒磨合吉他,一會兒和伊達航敲架子鼓;諸伏景光要從頭教降谷零學習貝斯。

  這麼一看,綺月有音樂基礎,又沒有教學任務,只需要記住鍵盤各種音色的切換鍵就可以,反而是最輕松的。

  她甚至還抽了張樂譜,在空白的後頁摸魚畫了一幅簡筆畫,內容就是他們現在各自練習的場景。

  諸伏景光注意到後,看了眼降谷零,狡黠地笑了笑,開口建議道:「綿星能不能來幫我檢查zero?我去看看班長練得如何了。」

  「啊?」綺月回神,拿筆壓住畫紙,「好,辛苦了。」又對降谷零道,「先說好,我不懂貝斯,只能幫你聽聽旋律和節奏這樣子。」

  「來吧,」降谷零揚眉道,「就讓你看看我練習的成果。」

  綺月聽完後也認為,某些人自信是有原因的,「你學得真快啊。」

  降谷零笑笑,抱著貝斯猶豫了一下,還是趁此機會詢問道:「綺月,有關於畢業去向的事,你……有想去公安嗎?」

  綺月這段時間也一直在思考未來。

  她現在知道組織內有兩位公安警察,並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臥底。

  但只看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二人的能力和心性都是一等一的,而且抱有極強的信念感。想必如果再有臥底,也會跟他們差不多。

  如果不出意外,這一世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還是會去組織,那知道她Dita的身份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但與此同時,他們也會知道:Dita對他們的真實身份早就心知肚明,卻一直沒有報給組織。

  這是對她來說,是巨大危機,也是她的機會。

  她要不要把握住呢?要不要賭一把?

  「綺月……綺月!」

  綺月緩緩抬頭看向金發青年。

  「怎麼突然出神了?」降谷零頓了一下,「為什麼這麼看著我?你嘴唇好白……剛才在想什麼?」

  綺月半垂下眼睛,掩蓋下內心那些利用與反利用的冰冷思索,重新抬眸,氤氳出一絲笑意,道:「唔,我剛才在想,等上台表演的時候,要不要給你打粉底。」

  降谷零沒聽明白,疑惑地歪頭,「什麼?」

  他們不是在討論綺月想不想去公安的問題嗎?

  綺月無辜地眨眨眼,指指降谷零的臉頰,理所當然地道。

  「你知道的吧?舞台上的燈光很耀眼,可是特別特別顯黑,所以舞台妝通常都畫得很誇張,你看你的———嗚啊!為什麼敲我頭?!」

  屋內的其他人被少女的驚叫聲吸引,紛紛看過來。

  只見他們渾身低氣壓的金發同期眯著眼,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伸手要去逮綿星綺月。

  而黑發少女繞著電子鍵盤一邊抱頭逃跑,一邊超大聲挑釁。

  「實話還不讓說了???」

  「黑就多打點粉底嘛!我又沒說錯……啊啊啊啊啊!」

  「Ta-su-ke-te———」

  其他人看看彼此,面面相覷。

  隨後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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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綺月掏出粉底:轉移話題還有比我更溜的嗎?

  零零拿出櫻花掛件:我看你被洗頭發的時候挺聽話的。

  裁判女警:他們都向我奔赴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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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襯衫I/樂隊

  成功把降谷零惹炸毛後,綺月也沒撈著好,被敲得腦瓜子嗡嗡的。

  雖說達到了轉移話題的目的,然而大家回到學校分開時,綺月看到金發青年似笑非笑的眼神,就知道他什麼都清楚,頓時干咳著看天看地。

  但既然對方不說破,她自然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啦!

  夜晚。

  綺月沉下心來,整理記憶,摸出一張紙,開始按時間分列,唰唰寫下自己這兩世知道的所有事,以及當下的形勢。

  包括前世朗姆的處決;今世琴酒貝爾摩德提到的、組織又要重啟的【實驗】;她對蘇格蘭威士忌審問她的猜想,以及那個新型毒/品的出現。

  包括,降谷零對她的感情。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一張紙不夠,再來一張,再一張……最後寫了厚厚一摞,綺月才勉強把跟其他人有關的情報梳理了一遍,這還沒寫自己父母的事。

  放下筆,揉動著酸軟的手指,綺月重看了遍這些東西,翻出打火機將這些永遠不能現世的紙張燒成灰燼。

  然後開始思索她加入公安的利弊。

  組織的想法不重要,她不會為了組織賣命。

  她所考慮的點一直在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身上。

  綺月也不是沒有想過,和降谷零為代表的公安勢力合作,但這個選擇對她來說變數太大,相當於把自己的主動權交了出去。

  而隨著波本和蘇格蘭在組織的地位逐漸上升,她所掌握的東西,能對公安起到的作用也會越來越小,難說最後公安會不會在挖出她身上的全部秘密後,將她一起清算。

  她相信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為人,卻不相信公安的作派。

  公安也不會相信她。

  去求助、依靠降谷零?

  哪怕是四年後,波本也不過才將將入了朗姆的眼,等到他能殺朗姆,怕不是得等個七年八年的。

  七年八年她也不是等不了,但以降谷零的性格和作風,若是她對他坦白一切,他必定是要徹底斬斷她和組織的聯系,將她改頭換面隱藏起來,然後獨自去面對那些黑暗。

  開什麼玩笑?

  她要是想躲避一切,那還報什麼仇?

  又或者在重生見到朗姆的那一刻,就控制不住暴起殺了他,那她倒是報了仇了,自己這條命也就沒了。

  她費盡心思接下潛伏任務,前期做這麼多鋪墊,就是想既能報仇又能活下來。

  所以勢必會跟降谷零有衝突。

  她現在所預想的未來最好的結果就是:橋歸橋路歸路,她和這些警察互相保持有限的信任,然後誰也別妨礙誰。

  至於信任從何而來。

  在音樂教室,綺月想到可以利用【Dita並沒有揭穿波本和降谷零是臥底】這件事,來獲取他們未來的信任。

  但前提是,「綿星綺月」得知道【波本和蘇格蘭是臥底在黑衣組織裡的公安】。

  否則,如果「綿星綺月」單純只知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是警察——那警校那麼多警察呢,怎麼她就偏偏挑出這兩個來呢?

  或者單純猜到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去臥底了——她怎麼知道二人就是臥底到她老家了呢?她總不能大張旗鼓在組織裡查「最近有沒有兩個新人叫xxx和xxx」,那她干脆給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一槍算了。

  回到時間線上的問題。

  綺月目前還需在警局內部繼續潛伏,如果沒有意外,她在一兩年內不會回組織。

  一兩年後,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已經深入組織,知道面對的是什麼勢力深厚的龐然大物,知道Dita這個人的存在,知道Dita與琴酒、貝爾摩德這兩個重要組織成員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在組織內見到綿星綺月,而「綿星綺月」【才】知道這二人是臥底,那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勢必會產生危機感,就算她說她不揭露他們的身份,已經知道她Dita身份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會相信嗎?哪怕不殺了她也會對她的信任大打折扣。

  思來想去,綺月發現進入公安反而是如今最好的選擇。

  只有進入公安,「綿星綺月」才能合理地獲得【波本與蘇格蘭是臥底】的情報,並且得在她回組織之前,越早越好。

  越早,【Dita知道波本和降谷零是臥底但沒有揭穿】的事實就能焊得越結實,才能在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心裡扎下【綿星綺月還可以信任】的釘子。

  那麼問題來了。

  她未來要如何在不被公安抓捕的情況下,去【獲得】有關於臥底的機密情報,還得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知道是【Dita】干的呢?

  綺月:「……」

  真是好難為她的智商啊!!!

  *

  大概是給自己出的難題太難解,連著幾天晚上,綺月都夢見自己未來行動失敗,後半生深陷「鐵窗淚」;又或者被公安警察降谷零生生拷死在審訊室裡。

  她甚至還夢見波本威士忌笑容燦爛得威脅她,要是敢說出他的臥底身份,他就手動幫她封嘴,比如打暈、捆綁、砌進水泥牆。

  噩夢連連,綺月好幾天臉色都不太好看,讓其他人都有些擔心是不是練習太累了。

  而被黑發少女各種橫眉冷對的降谷零,則是無辜又茫然:難道是自己那天問她加不加入公安的事惹到她了?可這生氣生得也太久了吧?

  好在樂隊比賽的時間轉瞬即至,周六一大早,七個人一同趕往京都。

  到達酒店後,來不及收拾行李,綺月和櫻井理莎先各自裝扮好自己,再急匆匆得幫男生們整理著裝、化妝、打理頭發……

  「好累。」上車時還神采飛揚的櫻井理莎,在此刻露出疲憊的微笑。

  「快完事了,堅持一下。」綺月也累,右手手裡的美妝蛋拍打得梆梆響,左手固定著降谷零的臉,輕斥道,「別動!」

  「你輕點……」

  「粉底不上得牢固一些,等到上台一流汗,妝不就花了嗎!」

  順從綺月的力道保持著微微仰頭的姿勢,降谷零無奈地道:「我是說你另一只手,輕點。」

  綺月看了眼自己捏著對方下巴的左手,松開,青年蜜色的皮膚上馬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

  「我、我也沒用多大力氣啊。」

  綺月心虛地咕噥著,之後的動作放輕了些許。

  降谷零瞄了眼放置在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問:「你不會真給我用了白色粉底吧?」

  綺月假笑:「感謝我吧,為了讓底妝貼合你的膚色,我特意買了瓶新粉底。」

  「沒事啊,新粉底也不浪費。」一旁的櫻井理莎指指在自己手下「受折磨」的卷毛青年,笑嘻嘻地道,「摻點淺色粉底就可以給松田用了。」

  「這樣說得好像我和金發滾蛋一樣黑似的!」松田陣平表示抗議,「還有,我們是男的啊!不用化妝吧?!」

  「哎呀,都跟你解釋八百遍了,為了舞台效果,為了舞台效果!聽明白了嗎?」櫻井理莎再次把想逃跑的卷毛青年按在椅子上,「就是打個粉底而已,老哥你別掙扎了!我很累啊!」

  諸伏景光看看綿星綺月和櫻井理莎帶來的各種化妝品和用具,不明覺厲,感嘆道:」真是辛苦你們了,花費不少吧?「

  綺月解釋道:「也沒有花費什麼,我和理莎的粉底不適合你們,都得摻深色粉底調色,所以新粉底是必須要買的。除此之外就只有那些裝飾品了。」

  說著就用鑷子夾起亮晶晶的亮片,往金發青年的眼尾貼。

  鑷子頭靠近眼睛和太陽穴的位置,降谷零條件反射地想偏頭躲開,被早有預料的綺月扶著臉固定住,「一會就好,你可以閉上眼睛。」

  沾了膠水的亮片涼涼的,碰在眼周敏感的皮膚上,讓降谷零不禁眯起眼,不能躲開的情況下,視線無法躲避地看著綺月。

  少女濃艷昳麗的容貌,在化妝後更加光彩照人,在她小心翼翼捏持著鑷子,來給他貼亮片時,慢慢放大逼近他的臉。

  那雙茶紅色的眼眸認真看著他眼尾亮片的位置時,讓降谷零恍惚間覺得她在直視他的眼睛,臉側貼著的又是少女柔軟的手心,這個姿勢讓人忍不住心生綺思。

  一時間呼吸微滯。

  綺月沒有直視降谷零的眼睛,但卻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直視她的熱度。

  說她化了妝後光彩照人,混血青年也不差。

  本就眉眼深邃的輪廓在她的精心修飾下更加吸睛,眼尾貼上亮片後,細碎的反光好像都折射進了青年的眼眸中,沉澱成煙紫色的流光,明明只是近距離簡單的注視,都能讓人感覺其中似乎飽含情愫。

  這很難不讓她走神。

  太近了,綺月只是眼球微微一偏動,就和降谷零真正地完成了一次對視。

  「……」兩秒鐘後,她快速起身,拉開二人的距離。

  兩個人紛紛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別處。

  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在互相幫忙弄頭發,已經完成底妝的松田陣平則是給他們打下手。

  至於伊達航……人生贏家早早就邀請了女朋友來看他的表演,現在人不在房間,跑去車站接娜塔莉了。

  「咳,」綺月擺弄著鑷子,跟降谷零玩笑道,「還好樂隊比賽現場不允許觀眾帶手機,要是你……你們現在的樣子被拍下來,光靠這張臉就能原地出道吧?」

  她之前還尋思,降谷零都不參加警校運動會比賽了,怎麼還會跑來參加樂隊比賽,那不是更引人注目嗎?

  聽櫻井理莎說了綺月才知道,比賽的主辦方為怕影響現場投票,而且拍照的閃光燈也會晃到表演者,所以不允許進場的觀眾帶手機、攝像機等電子設備。

  但為了以防萬一,綺月還是准備了一些比較誇張的裝飾品,比如亮片、美瞳、一次性紋身貼等等,好掩蓋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身上的特征。

  降谷零也語氣自然得贊美回去:「綺月也好看啊,很美。當然,平日素顏也很漂亮。」

  綺月聽他一口氣用了三個形容漂亮的詞,忍不住失笑:「誇得很好,不要誇了。」

  混血青年歪歪頭,特意打理過的淺金色頭發散發著柔順的光,碎發從耳邊滑下來,他輕笑道:「真的很美,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那種美。」

  綺月長記性了,若是以前,她跟降谷零還沒發生這麼多事的時候,她可能會故意逗降谷零,問他「誰移不開視線啊」,但是現在她可不敢了。

  搞不好對方真能一本正經又理所當然地回答她「我移不開視線」……不,不是''搞不好'',而是''一定會''。

  綺月微笑接受了誇贊,並打發降谷零去幫松田陣平弄頭發。

  「啊,」降谷零對著松田陣平的一頭自然卷,誠實地道,「真是無從下手呢。」

  「金發混蛋!」松田陣平。

  萩原研二哈哈大笑,顫抖著聲音道:「小、小陣平自己都搞不好他的頭發,小降谷就別費心了哈哈哈哈哈!」

  「hagi!」被揭短的松田陣平郁悶地揉搓著卷毛,頓時讓頭發更亂了。

  綺月見狀就說:「那就這樣吧,亂著也行,反正我們是樂隊。」

  櫻井理莎想了想,對綺月提議道:「不如再讓松田解開兩顆扣子?」

  綺月打量了眼卷毛青年身上的黑金襯衫,贊同點頭:「可以,把胸……我是說,解開三顆吧。」

  兩個女生跟討價還價一樣,卻讓其他男生受不了。

  松田陣平紅著耳根,羞憤地大喊:「你們夠了啊!要不要讓我直接不穿啊?!」

  櫻井理莎馬上接招,並道:「我看行!把腹肌一塊露出來,不怕迷不倒那些女觀眾,到時候我們的票肯定就高了啊!」

  松田陣平:「??!」

  「對啊理莎!」綺月一拳砸在手心,「讓他們五個一起!」

  「咳咳咳咳咳咳!」

  在場四個青年頓時嗆咳出聲。

  松田陣平捂住自己的領口,激烈抗議:「我不要!我不參與!」

  諸伏景光慌亂地擺手,白皙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綿星和櫻井,你們不要亂來啊!」

  「是啊是啊!」萩原研二附和道,他平時確實經常撩其他女孩,但也沒有用過這種直白的方式!

  「既然是比賽,當然是正大光明的表演對決,怎麼能、能用這種方式?」降谷零控訴地看著綺月。

  綺月抱著手臂反駁他:「這有什麼的?你不信等下去會場看看,比這誇張的有得是。」

  「那也不行。」降谷零堅決拒絕,並開始看黑發少女身上的皮質短衣+熱褲不順眼起來。

  坦白講,綿星綺月並沒有刻意露什麼,這打扮在年輕女孩群體裡也很常見,降谷零最開始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行。

  但經過剛才綺月和櫻井理莎的話,降谷零忽然心裡有些別扭。

  他不想讓那麼多人看見綿星綺月這副打扮。

  但他要是跟綺月提,肯定會讓她生氣吧?

  「對了,班長!」此時諸伏景光想到了一個理由,「伊達班長可是邀請了女朋友,要是讓他女朋友看到我們……不好吧?」

  本就是在開玩笑的櫻井理莎和綺月對視一眼,忍著笑,「好吧。」她們表示遺憾放棄。

  與此同時,綺月注意到降谷零頻頻向她看來的目光,可他又不說話,讓她感覺莫名其妙。

  當金發青年再次欲言又止看過來的時候,綺月道:「你有事就說,猶猶豫豫可不像你。」

  「那我說了你不能生氣。」降谷零湊到綺月身邊,悄聲說了他的想法。

  綺月聽完後,神色微妙地回看著他。

  要是降谷零直接跟她提「你去換身衣服」,她立馬就給他一腳,但對方竟然把自己糾結的小心思全部告訴給了她,還擔心她會生氣……

  這真是讓綺月很想笑。

  她可真惡劣,明明自己是躲躲藏藏,隱瞞眾多的人,卻每每對降谷零的坦誠很是受用。

  不過,她隱隱約約感覺降谷零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總是對她打直球……

  可惡!感覺被他拿捏住了,有點不爽。

  不爽的黑發少女意味不明地睨了降谷零一眼,什麼也沒說。

  降谷零直覺綺月沒有生氣,但拒絕跟他交流這一點也讓他摸不著頭腦,於是一時也不敢再提衣服的事。

  過不久,伊達航帶著女朋友回到酒店,綺月和理莎迅速把給伊達班長做妝發造型的工作交給娜塔麗,然後開始給其余男生處理細節。

  見時間差不多,便催促大家出發。

  綺月:「可以了可以了,萩原別動你的劉海了!也不需要噴香水!你在台上誰聞得見呀?」

  「各位男士已經帥到突破天際了,保證把舞台下的小姑娘們迷得神魂顛倒……咳咳!娜塔莉也肯定會的對吧!」一時口嗨的櫻井理莎趕緊在最後打了個補丁。

  娜塔麗害羞地笑了笑,挽著自己的男朋友,很用力地點頭:「嗯!」

  見硬漢形像的伊達班長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甚至笑容傻裡傻氣的,大家會心一笑,留出空間給這對小情侶說話。

  降谷零把貝斯包背到身上,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看到綺月走過來,他正要開口,對方已然從他身邊走過。

  被無視的降谷零苦笑著摸摸鼻子,想著他該怎麼道歉才好,不想,一回頭卻看到黑發少女很自然地從他的行李箱裡抽出一件黑色襯衫,隨手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長長的男士襯衫遮住了少女裸/露的腰肢和肚臍,只有一雙長腿還若隱若現。

  降谷零:「…………」呆住了。

  「干嘛?還不走?」綺月再次面無表情地走過他的身邊。

  「啊?哦,哦!這就來……」

  頭腦發懵的金發青年磕磕巴巴道,下意識得像條尾巴一樣跟在綺月身後。

  等反應過來後,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勒出少女纖細腰線的襯衫,以及下面白皙筆直的長腿,一股莫名的燥熱湧上耳和臉。

  糟糕。

  這怎麼比剛才還讓他受不了。

  降谷零無力地捂住臉,一身古銅的膚色,耳尖卻紅得宛如滴血。

  綿星綺月拿襯衫的動作很快,出門的時候大家都在忙著收拾東西,也沒有注意她。

  降谷零的襯衫又普普通通,衣服系在腰上也看不出男款女款,就連櫻井理莎看到了,也只覺得是綺月自己本來就准備的裝扮。

  一行八個人的隊伍,只有綺月和降谷零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還有一個認出了幼馴染衣服、卻忍著不問的諸伏景光。

  曖昧的氣氛在空氣中浮現,在兩個人之間隱蔽地發酵著。

  綺月走在路上反省自己,是衝動了。

  降谷零對她那樣坦誠,又只是一件小事,她沒必要跟他杠;但她自覺要是真聽降谷零的換了衣服,就好像對他低頭了一樣。

  思來想去,就想出了這麼個餿主意。

  但她現在的感覺就是,嗯,感覺這襯衫燙手……燙腰。

  後面的視線也燙人。

  *

  樂隊比賽現場。

  跟其他隊伍或緊張或激動相比,綺月他們就顯得輕松多了。

  本來就是來玩兒的,當然是開心就好。

  大家像平日一樣聊著天,直到快要他們上台的時候,萩原研二才起頭打勁加油。

  「話說我們樂隊的名字叫什麼?」綺月迷惑問道,「之前有說過這個問題嗎?」

  「啊,」伊達航笑道,「其實我們去邀請你和櫻井的時候,萩原就已經報好名了,所以……」

  「就直接沿用了班旗的名字,」諸伏景光半是無奈地道,「む櫻花爛漫め。」

  「挺好聽的,諸伏!別不好意思!」松田陣平嘻笑著一拍同期的肩膀,伸出手背,「來吧,櫻花爛漫樂隊!」

  大家看看彼此,笑鬧著依次搭上手,「加油!!!」

  舞台燈光晃眼。

  熱情喧鬧的現場輕易勾起內心的肆意和張揚。

  娜塔莉揮舞著熒光棒在台下大叫著伊達班長的名字,興奮得臉撲撲紅。

  前奏後,櫻井理莎的聲音輕柔響起。

  む耳朵像你在對著說話一樣發癢め

  む所以你還在這兒嗎?說句話吧。め

  ……

  萩原研二隨之跟上,低沉溫柔的嗓音含著淡淡的傷感。

  む不要嘛,不想讓你走,你要騙我嗎?め

  む說好的不離開呢?我會恨你的。め

  ……

  松田陣平。

  む你送給我的香水,你曾笑那是離別的味道。め

  む我以為那是笑話,後來發現原來我是笑話。め

  ……

  伊達航。

  む戒指你丟了,玫瑰你丟了,那麼愛你的我呢?め

  む我已准備好鐐/銬,讓我再見你一次吧,一次就好。め

  ……

  到她的部分了。

  む我還沒聽過你說愛我,但我知道。め

  む可你不要說出口,我已無路可退。め

  ……

  降谷零。

  む我要報復你,像每次你拋下我一樣。め

  む求我別放開,來愛我,主動擁抱我。め

  ……

  綺月站在電子鍵盤後,熟練地切換著各種按鍵,聽他們的曲調從輕柔到激烈、隱含憂傷到最後全力釋放。

  被萩原研二和櫻井理莎改編過的歌詞,仍然是情歌,但基調的傷感中還摻雜著一絲絲黑暗。

  老實說,綺月壓根沒聽懂他們這首歌要表達什麼含義,但應該是成功的吧?

  畢竟底下的女觀眾都聽哭了。

  「耶!!!第一!第一!」

  櫻井理莎大叫著抱住綺月蹦跶,「我們贏了!綺月我們是冠軍!!!」

  「好好好,」綺月忙扶住東倒西歪的女警,卻也忍不住笑起來,「沒想到真能贏。」

  「什麼話?我們贏了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松田陣平高高挑起眉,假裝不滿道。

  「哈哈哈哈大家辛苦了!」伊達航拿著主辦方給他們的獎品,有現金大獎,也有各種餐飲券,笑出眼不見牙,「快看看!今晚咱們吃什麼?娜塔莉想吃什麼?」

  「我都可以啊,航。」

  「大餐!」櫻井理莎舉手叫道,「要吃最貴的!」

  「但最貴的也不一定是最好吃的。」諸伏景光溫和地提醒著,「或者也可以看看當地口碑不錯的老店?」

  「都行都行!」櫻井理莎表示,「好吃就行!」

  降谷零查了查地理位置,挑出一張餐飲券,「不如這個?晚上要參加夏日祭煙花大會的話,這家店離酒店和廟會都不遠。」

  「說起來,這個時間舉辦夏日祭好像有些晚吧?」綺月疑惑道。

  「確實比一般情況下晚了一個月,但也還好,而且這個天氣穿浴衣和服什麼的,也不會熱。」櫻井理莎道。

  「那就小降谷選的這家吧。」萩原研二撩撩汗濕後扎得皮膚刺癢的頭發,苦惱地笑道,「我現在只想回酒店,卸妝洗澡換衣服。」

  「哈哈哈哈誰讓hagi頭發那麼長的!」

  「哈!是誰今早還在為自己的卷毛頭疼啊?」

  吵吵鬧鬧中,大家回到酒店,八個人正好平分四個房間,各自去洗澡休息。

  「理莎,我洗好了。」

  「好的,綺月,我這就去!」

  綺月坐在床邊擦頭發,一低頭看到被自己解下來、順手扔在床上的黑色襯衫,手一頓。

  嘖,該怎麼還給降谷零啊?

  雖說她沒有穿在身上,但直接還回去似乎也不太好,先送酒店清洗好了……

  「咚咚。」

  門被敲響,綺月以為是誰卸妝水不夠了來借,一開門看到的是降谷零。

  青年明顯也剛洗完澡,發尾還帶著水珠,淺金的發色被洇成了暗金色,褪去各種精致修飾的妝造後,一身體恤和長褲,一如既往的干淨清爽。

  「怎麼了?」綺月疑惑地問,降谷零都洗完澡了,那看樣子不是來借東西的。

  金發青年眨眨眼,無辜地伸手:「我的衣服啊,你不打算還了嗎?」

  綺月:「……?」

  綺月冷靜地道:「我讓酒店清洗完再還給你。」

  「不用啦,」金發青年笑容燦爛陽光,在此刻表現出了極致的''貼心''和''善解人意'',他道,「你只是穿了一小會兒,哦不對,你都沒有穿,那更不用洗啦。」

  綺月:「……」

  她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不停地勸自己,襯衫是她自己拿的……是她自己拿的……是她自己……造!的!孽!

  「降谷零!」

  「嗯?」金發青年一歪頭。

  看他裝模作樣,綺月氣結,咬著牙一字一句問道:「我是會貪你一件衣服嗎?要你'親自''上門'來要?!」

  本來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讓他這麼一搞,好像她拿著他的衣服刻意不還,或者要拿著他的衣服干什麼壞事一樣!

  降谷零「噗嗤」一聲笑出來。

  「哈哈哈哈好吧不逗你了!」

  降谷零忍著笑意,安撫炸毛的少女,解釋道:「其實我是來幫hiro借棉棒的,他卸妝的時候不小心弄眼睛裡了,雖然已經清洗干淨了,但我還是想幫他擦一下……」

  「當然,」他握著拳頭擋在唇邊,拼命憋笑著,「你願意、咳,你願意現在還我衣服也可以,我不介意的,真的。」

  綺月閉眼做了個深呼吸,緊握著門把手不讓自己摔門把人關在外面,磨著後槽牙,硬聲道:「在這等著。」

  她回屋拿了瓶沒開封的洗眼液,又狠狠地抓起床上的黑襯衫,將兩件東西一並塞進降谷零懷裡,惡狠狠道:「給你!」

  然後不等對方說什麼,「嘭!」得關上門。

  下一秒,金發青年放肆開懷的笑聲隔著門板傳來。

  門內的綺月一把捏起拳頭。

  啊啊啊啊啊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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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聰明的你們一定能看懂歌詞是我瞎編的,水平有限,見諒哈~

  今天短點,明天繼續日萬。

  至於之後,不會很虐啊(撓頭

  就是發個刀嘛,短時間內應該寫不到,我在精心打磨,卡死了(無辜

  感謝在2023-01-12 20:15:59~2023-01-13 20:54: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咪嗚 100瓶;啾咪啾咪 36瓶;葉藜樺 28瓶;輕安 4瓶;35020716、歖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2章 合照I/歌牌(捉蟲

  降谷零剛走回房間外,就見諸伏景光已經為他開好了門,斜倚在門邊滿眼含笑地看著他。

  「哎呀哎呀,還以為這麼久不回來,zero是被什麼事耽誤了……」諸伏景光看向幼馴染胳膊上搭著的黑襯衫,故意疑惑道,「這衣服好眼熟啊,是誰今天穿來著?」

  「hiro!」降谷零不好意思地抓抓耳朵,對好友的調侃感到耳熱。

  諸伏景光低頭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側身讓開路,讓降谷零進門。

  「綺月給了瓶洗眼液,hiro再衝下眼睛吧?」

  「好。」諸伏景光站在一邊看降谷零生疏地拆著包裝,然後將洗眼液倒進蓋子裡遞給他,「綿星准備的東西好全啊。」

  「確實是個萬事周全的性格。」降谷零評價道,「只要不遇到危險……」

  「你曾說綿星遇到危急情況、或者對手的時候,會展露出與冷靜相並行的瘋狂。」

  諸伏景光仰著頭讓洗眼液流進眼睛裡,另一只露在外面的湛藍色貓眼眨了眨,略顯凝重。

  「我之前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當那天她跳車去救那個卡車司機的時候,我突然就懂了。」

  「人總是有因為熱血上頭而衝動做什麼事的時候,這不算什麼。」諸伏景光倒掉洗眼液,擦去臉上殘余液體,對降谷零提醒道,「但如果是清醒地看著自己上頭發瘋,就麻煩了。」

  「是呢。」降谷零偏頭看向窗外的晴空萬裡,輕輕道,「有時候感覺綿星綺月就是一條生存在天空的游魚,你看著她悠然自得,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忽然覺得自己該回大海,於是一躍而下……」

  休息過後,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挨個敲房間叫大家出來一起去吃飯。

  社交小能手的萩原研二,哪怕在不熟悉的京都,也在短短的時間內,靠著酒店服務員的口述和網絡論壇,確認了降谷零選的那家店的確口碑上佳,並問出了只有熟客才知道的隱藏菜單。

  店家得知他們是外地人的時候頗為驚訝。

  「萩原就是那種,出來旅游可以把所有事都交給他,自己什麼都不用管的理想型拍檔吧。」櫻井理莎贊嘆道。

  「這裡竟然還有虎河豚。」伊達航幫娜塔莉夾起一片讓她嘗嘗,「這種食材應該就是隱藏菜單之一?」

  「而且這麼晚了,食材依然很新鮮。」綺月夾起壽喜鍋裡的和牛片,裹上生蛋液送入嘴中,只覺肉香中還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托萩原的福了。」諸伏景光笑著端著一個小碗。這家店的烏冬面比較特別,每碗裡只有一根烏冬面,量少味美。

  諸伏景光細細品味著湯底,驚喜得跟降谷零道:「跟在東京和長野吃過的都不一樣,zero,這應當是店家自己的秘方。」

  降谷零笑他廚癮犯了,並道:「那hiro想要復刻可就難了。」

  松田陣平撐著腦袋笑話他們大驚小怪。

  櫻井理莎斜眼道:「從小就享受萩原這種待遇的幼馴染不要說話。」

  「哈哈哈哈!」萩原研二欣然接受著好友們的誇贊,開心地端起小酒杯,「來,我們一起喝一個吧!」

  「干杯!!!」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向廟會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邊逛邊消食。

  「聽說京都人很愛喝咖啡,這裡的咖啡豆和咖啡粉都很不錯。」櫻井理莎看到路邊的咖啡店,問同伴,「綺月我們要不買點回去?就當特產了。」

  「好啊。」綺月玩笑道,「馬上就要畢業入職了,說不定以後加班的機會有的是,都需要咖啡續命的。」

  「哦喲,小綿星這麼一說的話,」萩原研二摸摸下巴思索,「小陣平要不我們也買點?」

  「你買吧。」松田陣平無所謂道,「我現喝現買就是了。」

  「眼前有品質好的咖啡粉,為什麼以後要喝罐裝咖啡或者速溶?」

  松田陣平跟看傻子一樣看著萩原研二,誠心誠意地問他:「你覺得以爆處組的工作,需要我們加班的時候會是什麼情況?來得及讓你去衝咖啡嗎?」

  萩原研二呆:「……你說得好有道理。」

  而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

  「嗯,咱倆還是買點吧。」兩個未來的公安對加班絲毫沒有掙扎的想法。

  娜塔莉也在問伊達航,隱形的加班狂魔伊達班長肯定地點頭要買。

  於是,因為綺月無心的一句話,八個人烏泱烏泱地湧進咖啡店,挑選起了咖啡。

  降谷零趁此機會,問綺月:「之前問你畢業入職去向你沒有回答,現在能告訴我了嗎?」

  他問起這事,綺月就想起自己不得不進公安的事,進而想起自己那些天做的噩夢。

  公安警察降谷零和臥底波本威士忌的身影在眼前重合,卻均拿著手銬腳鐐。

  綺月頓時沒好氣地回道:「你那麼想知道做什麼?」

  但綺月不回答,卻架不住身邊有助攻的人。

  櫻井理莎探過頭來大喊:「我知道!我有看見綺月在偷偷摸摸准備公安招錄考試!」

  「我沒有偷偷摸摸!」綺月立馬炸毛道。

  看到降谷零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紫灰色的眼眸裡含笑寫著「口嫌體正直」。

  綺月一扭頭,嘟囔道:「考試及不及格還不一定呢,之後還有面試……哪有那麼容易。」

  但不管怎麼說,綺月打算進公安的事情頃刻間就都被大家知道了。

  諸伏景光看了眼幼馴染,笑道:「那這麼說,未來我和綿星搞不好會是同部門的同事。」

  跟降谷零這個被警察廳公安部親自招錄的職業組不同,綿星綺月和諸伏景光都是准職業組,所以他們要進公安,首先得進行一次招錄考試和面試,而且進的部門是警視廳公安部。

  按照所屬部門的級別高低,以及入職後的警銜高低,不那麼嚴格的來講,諸伏景光和綿星綺月都是降谷零的下屬。

  降谷零當然不會把二人當成他的下屬,只笑:「反正大家都是同僚嘛。」

  「沒錯,」伊達航伸開手臂,重重攬住松田陣平和降谷零的肩膀,對眾人道,「就算以後去了不同的部門,我們也要時常聯系!」

  「不用你說也會啦,班長。」萩原研二眨了個wink。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也應好。

  綺月被理莎挽著胳膊,笑著站在一邊沒說話。

  她知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要去做臥底,跟伊達航的承諾勢必不能完成,但此時的兩個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她當然也不會說什麼來掃大家興。

  抵達廟會的時候,他們幾乎人手一紙袋咖啡,所停留的地方,源源不斷散發著咖啡粉香醇厚重的香氣,讓周圍的路人忍不住循著味道看過來。

  八個人看看彼此,莫名其妙就笑起來。

  「咻———」

  這時,第一聲煙花開始綻放。

  天上硝煙彌漫,地面人們贊嘆歡呼。

  看著大朵大朵的煙花在空中炸開、散落,照亮了天空和大地,隨後消逝。

  降谷零不禁發出感嘆:「時間過得真快啊。」

  綺月側頭看了眼他,煙花墜落消逝,天空忽明忽暗,但金發青年的眼裡卻始終亮著光,像是定格了煙花綻放的瞬間,點燃一片前路黑暗。

  她意味不明道:「大家以後又不是不見面了。」

  降谷零回看她,紫眸氤氳著溫柔,輕笑:「你說得對,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

  是。

  綺月看回天空,眼神逐漸放空。

  下次見面,下下次見面,以後的每一次見面……

  希望你不會恨我。

  *

  一場短途旅行之後,回到學校的警校生們又回歸了忙碌的生活。

  考試的考試,面試的面試,准備入職的辦理各種手續。

  一直到畢業典禮當天,八個人才算又重新聚齊了。

  同時,綺月也收到了警視廳公安部的錄取通知,閱後即焚那種。

  發了個消息給琴酒,彙報一下自己的「成功入職」。

  綺月趕往大禮堂。

  「來啊綺月!就等你了!」

  今日要參加畢業典禮,所有警校生都換上了警禮服,閃亮亮的徽章和金色的綬帶點綴著青年男女們的氣質,意氣風發,鬥志昂揚。

  櫻井理莎拉著綺月的手跑到五人組身邊,「快!正好鬼塚教官在這裡,讓他給我們拍一張合照!」

  「拜托了!」松田陣平將相機塞進路過的鬼塚教官手裡。

  今日是屬於他的學生們的好時光,鬼塚教官只是笑罵了聲「臭小子們」,便耐心地捧起相機給他們拍照,甚至還指點著站位和表情。

  拍了兩張後,綺月稀裡糊塗地成了C位,左邊降谷零右邊櫻井理莎,後面是松田陣平和伊達航。

  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蹲在她前面,高挑的個子擋住了她的降谷零、理莎之間的空隙。

  「好!保持不動!」鬼塚教官揚手示意就這樣站,拿起相機。

  綺月的右胳膊被理莎習慣性地挽住。

  「一!」

  綺月微笑著看向鏡頭,忽然聞到一絲清冽的氣味,左臂被另一人的胳膊貼住。

  記憶自動回溯,這氣味,是那天在男生浴室她曾聞過的,屬於降谷零洗發露的味道。

  「二———」

  綺月垂在身邊的左手突然被緊緊握住了。

  「……?!」

  「三!」

  快門聲踩著綺月的驚愕心情響起,定格這一瞬間。

  照片拍好後,大家圍上去查看。

  「哦!鬼佬的拍照技術真不錯啊!」

  「好看好看好看!」

  「真帥啊我們!」

  綺月呆滯著站在同期們之間,跟著低頭看去。

  照片上個個都是俊男靚女,笑得開懷暢快,前排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的笑容燦爛而溫柔,可被他們擋住的背後、在照片沒有拍到的隱秘處。

  是兩只交握在一起的手。

  無人看到,無人發現,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只有C位茶紅眸少女那微微睜大的眼睛泄露了一絲絲端倪。

  「……」

  咕咚。綺月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將跳得有些厲害的心跳摁下去。

  她看向降谷零。

  金發青年在跟幼馴染說話,姿態輕松,神色如常的樣子,仿佛剛才偷偷去抓女人手的人不是他一樣。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人啊?!

  綺月氣得磨牙,又帶著一股說不上的羞惱,整個左胳膊好像麻了一樣不敢動彈,青年在那短短兩秒中留下的干燥暖熱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手上,讓人各種不自在。

  「綺月?」櫻井理莎驚訝,「畢業典禮快開始了,去哪兒啊?」

  「洗手!!!」

  黑發少女重重踩著步子離開。

  耳尖聽到這段對話,降谷零控制不住干咳了兩聲,諸伏景光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挑眉問:「拍照的時候,zero跟綿星干什麼了?」

  降谷零:「……」

  有一個異常了解你的幼馴染偶爾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降谷零別過頭,小小聲說了。

  諸伏景光的表情頓時有些微妙。

  降谷零:「……hiro有話就說。」

  「不,我只是想起來,萩原之前讓我轉述給你的話……只是當時我覺得那是玩笑話,就沒跟你說。」諸伏景光努力措辭,解釋道。

  「什麼話?」降谷零疑惑。

  諸伏景光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原話復述:「萩原說,追女孩子是得、不要臉一些。」

  降谷零:「…………………」

  見金發青年呆住的樣子,諸伏景光忍不住:「噗!」

  「hiro!」

  *

  綺月洗手的時候順便洗了把冷水臉,再回到大禮堂的時候,已經平復了心情,只是落座的時候,選擇了離降谷零最遠的一個位置。

  而在她剛才離開的時間裡,大家又各自拍了很多照片,此時正在分享。

  松田陣平拿著一張給大家看,「諸伏說要給哥哥寄過去,看!我拍得不錯吧?」

  「拍得挺好……咦?」剛誇完的伊達航湊近照片一看,「你這是給諸伏畫上了胡子???」

  其他人聽聞也湊近了仔細看。

  「天吶,小陣平你怎麼想的?」萩原研二忍俊不禁,「怎麼感覺不像小諸伏了?」

  降谷零也道:「好怪。」

  「畫上胡子不是顯得更成熟嗎?」松田陣平振振有詞。

  諸伏景光自己則是摸著光潔的下巴,道:「我看好像不錯,要不試著留一下?」

  「hiro你認真的?」降谷零哭笑不得地問。

  櫻井理莎仔細看了看照片,又看看諸伏景光,「還是想像不出來諸伏真留胡子的樣子,綺月你覺得呢?」

  綺月剛看到照片的時候就已經恍惚了,心緒復雜。

  真像啊,蘇格蘭威士忌。

  好想撕爛照片。

  劃花這張臉。

  聽理莎的問話,綺月挪開眼睛,掩飾住外露的情緒後,隨口道:「等諸伏真留了,你再對比不就好了。」

  櫻井理莎點點頭,「也是。」

  松田陣平得意地道:「諸伏你就把這張照片寄給你哥哥,肯定能讓哥哥桑放心的!」

  「高明哥倒也沒不放心我。」諸伏景光好笑地道,「對了,綿星。」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綺月愣了一下,回應道:「嗯?」

  諸伏景光彎彎眉眼,說道:「上次洗衣店的事多虧你和松田他們了,高明哥想當面對大家表示謝意,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時間?」

  外守一啊,這麼長時間沒聽到他的消息,那看來琴酒那邊的掃尾應該很順利。

  綺月道:「謝就不用了,你哥哥不是在長野嗎?這麼遠,也不必特意見面啦。」

  其他人也贊同道:「是啊,諸伏,別讓你哥哥來回跑了。」

  高明哥平日的工作確實也很忙,諸伏景光想了想,道:「那不如出庭那日吧?哥哥肯定要來東京,到時候大家見一面。」

  綺月無所謂道:「行,你安排。」

  說起來,她現在知道了諸伏景光的親人,但波本……降谷零好像從沒提過他的家人?

  但這個疑問也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綺月並沒有深究。

  警校的畢業典禮來了許多領導,其中有目前的警視總監。

  當看到警視廳老大上台發言的時候,降谷零立馬對松田陣平身邊的伊達航道:「快!班長,按住松田!」

  伊達航滿頭霧水,手倒是很誠實地按在了松田的肩膀上,可是,「為什麼?」

  「喂!金發混蛋——」

  可松田陣平制止了降谷零,卻沒制止住幼馴染。

  「哈哈哈對!小陣平的夢想是揍一頓警視總監來著!」差點把這事忘掉的萩原研二笑得前仰後翻。

  而其他人還是頭一次聽到松田陣平的夢想。

  「噗哈哈哈哈哈哈!」

  「快去啊松田!」

  「是啊松田,大好的機會哈哈哈哈!」

  「你真厲害啊松田!」

  卷毛青年在友人們「哈哈哈」中托著下巴,盯著台上的警視總監,咧嘴揚起一個囂張的笑容,「哼,這種幼稚的夢想,誰要當真啊。」

  降谷零快要被他笑死了,「可你不是因為這個夢想才當警察上警校的嗎哈哈哈哈!」

  「真的嗎松田?」綺月都忍不住對松田陣平比了個贊。

  也不知道松田「揍警視總監」的夢想和她籌備中的「偷盜警察廳絕密情報」任務,哪個更難。

  「夠了啊,你們——」

  在松田陣平握著拳頭,快要惱羞成怒的威脅下,其他人漸漸平息了笑聲。

  可過了一會兒後,不知道是誰先憋不住笑了一聲,立刻又引起了大家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了松田陣平的「夢想」做緩衝,似乎畢業分離的傷感都被衝淡了許多。

  畢業典禮後,大家收拾東西各自准備入職。

  而對於其中的三個人而言,他們不過是提著行李前去警校隔壁——警察廳附屬機構,警察大學。

  依然還是警校,不過是公安警校。

  所有新入職的公安都要在這裡接受為期一個月左右的研修,等工作以後,偶爾也要回來進修。

  但與警視廳警察學校不一樣的是,警察大學禁止一切聯絡工具,對公安們也沒有具體的分班,每個公安學習的東西都有著出入。

  綺月在宿舍看到的就只有一張課表,標明了她要在哪個時間段去哪個地方上什麼課。

  第一次上課的時候,她碰見了諸伏景光。

  兩個交流後發現,綺月的課程多了醫學相關的內容,而諸伏沒有,他多的是偽裝搜查;綺月多了一倍的射擊訓練時長,而諸伏則是要學習各種槍/械用法。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不同。

  可以說,除了通識課,就沒有完全一樣的地方。

  「簡直是為我們量身定做的職業培訓。」綺月評價道。

  「而且我也沒在宿舍樓看見zero,」諸伏景光嘆氣,「他們職業組的訓練跟我們更不一樣吧。」

  研修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卻要學習很多東西。搜查手段,保密措施,以及各種技能……每天不是在上課,就是在上課的路上。

  綺月夢回自己剛接受組織培訓的時候。

  但在組織裡有琴酒和貝爾摩德罩著她,加上幾年前她接受培訓的時候,對自己的定位一直是醫療役,自然對那些所謂的培訓不大上心。

  但在這裡可不行。

  教官們是真的會罵人,哈、哈。

  綺月上課上得頭禿,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和諸伏景光一直沒碰上降谷零。

  直到一次案例分析課。

  像這種課程,教官都是直接拿過往實際發生的案子來給他們講解,其中有不少是未解決的懸案。

  綺月就在課上看到了羽田浩司的命案。

  十年前,羽田浩司死在美國的時候,綺月只有十歲,她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只隱約聽琴酒說過,這是【朗姆的失誤】。

  如今能在公安這裡看到警方所掌握的所有案件細節,綺月感到有些稀奇。

  下課的時候,三個同期可算是碰了次面。

  「真不容易。」綺月都不禁唏噓道。

  「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降谷零笑問。

  「我還好。」綺月看了眼降谷零,短短的時間內,眼前這個青年就仿佛沉澱了下來。

  剛進警校那時,他身上還有逸散的張揚和銳氣,她還記得他挑釁松田時的肆意開朗。

  如今,骨子裡仍然是有著不服輸、一往直前的銳氣,但外散的氣勢卻內斂了不少。

  「倒是你們倆,變化不說特別大,但是有的。」綺月作為旁觀者,看得更清楚。

  諸伏景光也更加沉穩沉靜了。

  想到他們的那些訓練課程,兩個心思敏捷的青年內心不免復雜。

  降谷零低聲道:「也很難不變化吧。」

  打過招呼後,知道這對幼馴染肯定有話要說,綺月先行一步離開。

  見降谷零一直看著黑發少女的背影,諸伏景光對他玩笑道:「怎麼?看到綿星真的進了公安,zero不高興嗎?

  降谷零無奈地笑笑,又慢慢收斂了笑容。

  「嗯……一開始是高興的,但現在我又有些擔心了,」他輕聲道,「在更加明確公安的職責後。」

  諸伏景光擔憂地看著幼馴染,猶豫半晌,開口:「zero,你說我們會不會……」

  「hiro。」降谷零對他搖搖頭,示意不要說。

  有些事情在沒有完全定下來之前,是不能說出口的。

  研修最後的一周,不斷有公安陸續離開,綺月每天上課都覺得少了一些人。

  公安們離開得靜悄悄,或許以後他們會在工作場合見面,但此刻的他們都遵循著保密條例,相互間沒有見面、告別。

  綺月對此並不意外,但當某一天她在宿舍醒來,發現床頭邊有一個禮物盒時,是真切切實實被嚇了一跳。

  難道學校在用這種方式暗示今天該她走了?那些凶殘的教官們會這麼浪漫???

  等綺月發現禮物盒包裝角落有一個淺淡的0符號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始作俑者是誰。

  「……」

  不是,等會兒?他是怎麼進她宿舍的啊?!

  綺月茫然不解,滿頭霧水。

  不知道當教官們發現他們天賦優秀的學生,運用公安教給他的技能,躲避公安警校的監察,深夜偷進女公安的宿舍時,會是什麼心情。

  綺月吐槽著,打開禮物盒一看,裡面是一個護身符和一張……歌牌?

  【曉日催分袂,遲遲不忍歸。明知夕又見,猶自恨朝暉。——藤原道信朝臣】

  綺月:「……」

  她在高中時期遇到的那位,提點她劍道、後來嫁了人改姓服部的前輩,就是前歌牌皇後。

  在她的影響下,綺月不說對歌牌全懂,但基本的賞析能力還是有的。

  怎麼說呢,這張歌牌的意思,加上昨晚降谷零偷進她房間的事實,二者聯系在一起……

  綺月汗毛都豎起來了。

  不不不不會的不會的!

  綺月抱頭崩潰。

  降谷零怎麼可能干坐在房間裡看了她一晚上呢?

  這很讓人毛骨悚然好不好?!

  而且啊!

  那人進她房間,她竟然一點都沒察覺!

  也太危險了吧!!!

  公安警校是什麼存在啊?降谷零進化得這麼快嗎???

  綺月一把將那張歌牌甩到了房間角落裡,坐在床上冷靜了半天,才肯定降谷零不會干這種事。

  先不說他心裡想不想,以警校的警備程度,他就是在她房間多待一會兒都可能會被發現,以降谷零的理智,他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犯錯誤。

  但當綺月如常去上課,注意到教官看她的復雜目光時,她就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是這樣的,綿星。」教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反復幾次後,才隱晦地解釋道,「你也不會忍心拒絕一個要去執行重要任務的人,對你的鄭重請求吧?」

  「……」綺月緩緩一歪頭。

  教官是說的挺隱晦的,但聽在重生一世的綺月耳朵裡,跟直接報降谷零的名字沒什麼不同。

  ——這不就是說,降谷零馬上要去執行重要的臥底任務,臨走前對你們教官提出了一個要求,你們不忍心拒絕。

  於是!!!

  你們就眼睜睜看著他連夜翻進她的宿舍?!

  是人嗎你們?!!

  降谷零到底是有什麼魅力值得你們給他破例啊?!

  就因為他們組織很危險嗎?!

  ……好吧,是挺危險的。

  綺月不停做著深呼吸,告誡自己,她不應該知道降谷零要去臥底……她不該知道……不該……

  最後咬著後槽牙,努力假笑道:「教官說什麼呢,我聽不明白。」

  「很好,」教官不知道誤會了什麼,欣慰地拍拍綺月的肩膀,「沒錯,聽不明白就對了。」

  綺月的白眼快要忍不住了。

  *

  終於,綿星綺月的入職調令下來了。

  此時綺月才明白為什麼她的培訓裡有那麼多有關於藥物的課程。

  「最近幾年,社會上有關於藥物的案件不斷頻發,公安內部覺得這背後必有聯系,決定介入調查。但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調查准備雙線並行。」

  「你算是這兩條線的交接點。至於明線暗線是什麼,等時機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要入職的部門:警視廳組織犯罪對策部第五課,是專門負責管理槍/炮及藥物類案件的部門。當然,目前主要負責的是後者。」

  「它是警視廳直接接觸藥物案件的部門,這次希望你暫時入職這個課,就是為了更好的搜集整理相關的案件資料。」

  教官解釋完後,將調令和巡查部長的警銜一並推給綺月。

  「你的公安身份只有組織犯罪對策第五課的課長,藤井三原警部知道。除此之外,你的直屬公安上司……」

  教官將准備好的電腦打開,對綺月展示了一串郵箱地址。

  綺月皺眉:「什麼意思?」

  「你不能見他,」教官簡言道,「所有聯系都要通過公安內網,明白了嗎?」

  綺月:「……那我該如何稱呼,嗯,我的上司?」

  「榊原。」教官在電腦上打出這個姓氏,連名字都不告訴綺月,道,「叫他榊原先生就行,或者別稱呼。」

  不能見面的公安上司,只知道姓氏和加密郵箱。

  綺月想到剛才教官提到的暗線,以及她是明暗兩條線的交接點……

  神秘上司是在執行什麼特殊任務嗎?

  好的,她懂了。

  「我沒問題了。」

  「好,那就去入職吧。」教官笑道,「綿星巡查部長,祝你好運。」

  *

  雖然教官說了一大堆,但事實上,綺月的任務很簡單,除了要完成組織犯罪對策第五課的工作以外,就是將一些必要的藥物案件資料整理總結發給她的神秘上司。

  嗯,還不用跟她的上司見面。

  至於她另一個上司,藤井警部,心知肚明她是來干嘛的,在入職當天,就以新人需要熟悉本課工作的理由,直接讓她去整理過往案件卷宗,方便了綺月查各種資料。

  朝九晚五,定點下班。

  比起她那些同期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就不明白了,爆處組之前是怎麼招的人?怎麼會有拆彈警察竟然不會拆彈的?!」

  居酒屋,在他們老同學聚餐的飯桌上,松田陣平喝了兩杯酒後,大聲控訴道。

  「小點聲啦,陣平醬。」萩原研二熟練地順毛道,「這也不能怪三谷他們啊,往年爆處組都招不到人的,畢竟是這麼危險的職業啊。」

  「所以今年一有了我們兩個之後,就開始各種壓榨嗎?」松田陣平指著自己無語地道。

  櫻井理莎哈哈笑道:「聽說你和萩原一進組就靠實力當上了小組長,你們'雙子星'的美名連我們交通課都聽到了,恭喜啊二位!」

  綺月悠閑地吃著美食,隨口問:「不是說還約了伊達班長嗎?」

  松田陣平端起酒杯,酒意浮上臉頰,暈出淡淡的紅,嘻笑道:「班長那個現充當然是去陪女朋友啦!」

  「其實是娜塔莉生病了,班長去看她,今天就過不來了。」萩原研二補充解釋道,「小陣平少喝點啊,明天可不是休息日。」

  「知道啦,我不會喝醉的!」松田陣平擺擺手,不在意。

  「話說我們這裡邊最清閑的應該是綺月吧?」櫻井理莎衝綺月捶桌,「可惡啊!你不是公安嗎?怎麼能這麼閑???」

  「趕巧了而已,還有啊,」綺月囑咐他們,「我現在在第五課,可不是'公安',出去後別說破嘴了。」

  「放心吧,這點兒警惕心我們還是有的。」

  「說起來,也不知道小降谷和小諸伏現在在哪兒,畢業後就沒聯系了,發消息也不回。」萩原研二好奇地問綺月,「小綿星知道嗎?」

  其他兩人也看過來,明顯是也好奇。

  綺月托著腮,冷呵道:「鬼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逍遙?」

  那張歌牌最後她還是給撿回來了,和那個護身符一起塞進了書桌最底下,眼不見為淨。

  她實在是不想提降谷零,於是轉移話題問理莎:「交通課也很忙嗎?」

  櫻井理莎抱怨道:「忙死了,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車禍!好像扎堆了一樣一起出現。」

  松田陣平挑眉,疑惑問:「如果短時間內出現這麼多車禍,你們應該會去調查吧?有什麼結果?」

  「沒有,都是正常的交通事故。」櫻井理莎聳聳肩,「車子沒事,車禍司機和乘客也都被拉去醫院做了檢查,體內也不存在藥物殘留。」

  萩原研二:「聽起來好奇怪啊……」

  「如果是某種藥物代謝極快的話,查不出來也是有可能的。」綺月若有所思道,「明天我從我那裡查一查。」

  綺月沒說的是,理莎描述的現像在十幾年前也曾發生過。

  上次提過的,大森制藥公司藥物研究員日比谷優希研究出了一種新藥,在最後的臨床試驗階段中,受試者表現出了嚴重的副作用。

  但這些副作用並不是在服藥之後立刻產生的。

  新藥服下後,會在人體內慢慢變異,在藥物反應的過程中,某些駕駛車輛的受試者反應不及,頭暈、嘔吐甚至驚厥,就引發了多起交通事故。

  後來她查到,大森制藥公司為了避免名譽受損而影響效益,就進行了徹底的信息操縱,新藥開發也當從沒出現過。

  十幾年前,大森制藥公司蒸蒸日上,尚且具有廣泛的社會影響力,所以警方這邊,為了社會穩定,就將那一連串的藥物傷害事件,對外都當作單純的交通事故來處理。

  此時綺月聽櫻井理莎說起最近交通事故頻發,又查不出原因,心裡立馬就警惕起來。

  第二天,她一邊在第五課查過往資料,一邊向上司彙報了這件事。

  想到上次在東大見面的時候,琴酒提過,朗姆接手了【兩粒一組藍白色藥片】的調查,綺月又給琴酒發了郵件,詢問組織最近是否有研制過類似的藥物。

  琴酒給的答復是「否」。

  むGin:為什麼問這個?め

  綺月思索了一下,如果她想要在組織中獲得重要地位,就必須給組織提供警方內部的情報,現在這個【交通事故頻發疑似由不明藥物引起】的出現,對她來說是個機會。

  而且她也可以利用組織的情報網,反過來給公安提供有效信息,從而盡快查出交通事故的原因。

  想到這兒,綺月如實回答了琴酒,並道:む可能與當初日比谷優希研究的新藥有關。め

  這次等待的時間略長。

  むGin:情報組會去查。另外,會安排新的聯絡人給你。め

  新的聯絡人?

  綺月眨眨眼,反應過來,她現在明面上的身份的確不方便見琴酒。

  只是,新聯絡人會是誰呢?

  等到了約定時間,綺月如約來到咖啡廳。

  但在看清來人後,她難得有些回不過神。

  「沒想到會是你……明美。」

  桌邊的黑發女人抬起頭,笑容如記憶中溫婉,她笑道:「好久不見,綺月。」

  *

  綺月摩挲著咖啡杯,看著宮野明美,神色復雜,她抿抿唇,道:「我想了很多人,都沒有想到你身上,你……」

  「叫我雅美吧。」宮野明美輕聲打斷道,「我現在的名字,廣田雅美。」

  「……雅美。」

  比起綺月略顯凝重的表情,宮野明美就放松多了,她說起自己剛收到這個任務時候的驚訝:「竟然是那個Gin親自聯系我,真是嚇了我一跳,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結果是讓我做你的聯絡人……」

  綺月忽然道:「你妹妹應該要回國了。」

  「志保?」宮野明美微愣,想到妹妹會回國,眼神一下子就亮了,露出高興的表情,但隨即,她又疑惑警惕起來,「為什麼?Gin告訴你的嗎?」

  綺月暗自嘆了口氣。

  對組織來說,比起擁有更多價值的宮野志保,宮野明美就顯得無足輕重了,記得上一世,明美一直都是組織的底層人員、外圍人員,她既接不到什麼重要任務,也安全得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但綺月知道,宮野明美其實很聰明,她的敏銳度並不差,溫婉善良之下,也有堅強冷硬的一面。只是這些都被她妹妹的光芒遮住了而已。

  「其實你清楚的。」

  綺月看著宮野明美,拆穿她的僥幸,「既然來做我的聯絡員,那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身份吧?潛伏在警視廳的間諜……如此關鍵的存在,Gin、或者說組織,為什麼會讓底層人員的你來接觸我?」

  只有一種可能:組織要「用」宮野志保。

  對宮野志保來說,姐姐就是她的軟肋,組織要用這個醫學天才,勢必要將她的軟肋牢牢掌控在手裡。

  綺月看到了宮野明美眼裡的痛苦,但綺月還是要說,也是為了提醒她:

  「我們父母那一輩的研究人員都死得差不多了,年輕一代又沒有足夠的天賦能力,組織的藥物實驗已經停滯不前很久了,志保是醫學天才,他們不會放過她的,你要有心理准備。」

  如今,組織將宮野明美置於重要的潛伏任務安排之中,四面八方都是眼線,她能上哪兒逃?

  除非……

  「這是監視你,」綺月冷靜地道,「也是審查我。」

  宮野明美苦笑,她聽懂了綺月的意思。

  是的,她逃不掉,除非身為Dita的綿星綺月幫她。

  可幫了她,綺月和志保都得死。

  換句話說,她如果敢逃跑,或者成功跑了,綺月和志保都得死。

  這是對綿星綺月和宮野明美二人的考驗。

  綺月揉揉額頭,無聲罵了一句髒話,道:「能想出這種點子的人,除了朗姆我想不到別人了。」

  宮野明美忍不住問:「為什麼不能是Gin?」

  「他不會。」綺月喝了口咖啡,想都不用想就道,「Gin的話,他會跟你說,如果你能逃脫他的追殺或者完成什麼任務,就讓你帶著志保離開組織,然後看你是不是真的敢跑。」

  宮野明美:「……」

  綺月一頓,難以置信地反問道:「不會吧?你真聽得心動了?這種鬼話你也信?他最喜歡玩貓抓老鼠了好不好!」

  宮野明美干笑了兩聲,隨口答:「你這話聽起來很有經驗啊。」

  綺月:「……」這回輪到她語塞了。

  大概是因為遇到了在組織裡為數不多的好友——雖然讓她們相遇的原因並不友好——但也勾起了綺月的傾訴欲。

  她不禁吐槽道:「Gin幾年前曾對我說,如果我能在他手裡堅持一個月每天不缺席訓練,他就不再讓我跑去他的任務現場給他處理傷口。」

  宮野明美覺得聽組織Top killer的事情很危險,但又克制不住好奇心,問:「所以呢?你堅持下來了嗎?後來又怎麼樣了呢?」

  「我累死累活堅持下來了。」綺月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道,「然後Gin指責我以前訓練就是不用心,又給我加碼了一個月的訓練。」

  宮野明美努力憋住笑,問:「那Gin承諾的事情做到了沒有?」

  「做到了,他的確沒再叫我大老遠跑去現場了。」綺月放下咖啡杯,深呼吸一口氣,道,「可有一次他不小心沾了那種藥,跑去會所睡女人,事後竟然叫我去檢查那女人身上留沒留下生物信息……」

  宮野明美:「噗咳咳咳咳咳!!!」

  --------------------

  作者有話要說:

  零零:臨走前,我要去給人送個東西。

  教官:按規定我們是不允許你和其他人見面的……

  零零:不見面,我半夜去。

  教官:???

  下章阿尼亞出現,有喜歡有不喜歡的,我會按照自己的節奏寫,不喜歡的可跳43,44章

  Gin這個,求別罵,我只是想Top killer抽煙都得把煙頭帶走,那咳咳咳,叫醫生(綺月)去檢查也很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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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手鏈I/玩偶(阿尼亞出場

  「噗咳咳咳咳咳!」

  綺月無辜地眨眨眼,看對面宮野明美慌亂地扶起傾倒的咖啡杯,桌面上那些灑出來的咖啡液正在慢慢漫延,她伸手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

  「這麼驚訝的嗎?」

  宮野明美擦拭著桌子,有氣無力道:「這是驚訝嗎?這是驚嚇吧。」

  「拜托了,」這個溫婉可人的女人誠懇地請求道,「以後這種事就不要再告訴我了,我還想活著見志保。」

  綺月好笑地問:「你怕Gin?」

  宮野明美反問她:「你不怕?」

  「不怕。」綺月認真思考了下這個問題,道,「在他沒有真正對我動殺意的情況下。」

  宮野明美忽然想起來,眼前這個小妹妹在她還小的時候,就敢主動湊上去接近少年琴酒,像眼瞎似的看不見對方身上日益濃厚的血腥氣,甚至追著人家叫「小哥哥」。

  「你的品味……」宮野明美扶額,頭疼地道,「不,你就是追求刺激,越危險的東西你越想碰,人也是如此。」

  「我是這樣的性格嗎?」綺月半真半假地說道,「我明明可怕死了。」

  「怕死跟尋求刺激並不衝突。」宮野明美思維清晰,不會被綺月帶跑,她笑道,「這大概是你骨子裡生來就有的個性。尤其是那些危險而美麗的領域,對你而言就像天然的吸引源一樣。」

  綺月頓了一下,不由自主想起琴酒,想起降谷零,她聳聳肩,「或許吧。」

  「那你可要小心了,綺月。」宮野明美不免有些擔憂,輕聲道,「小心會被這些領域吞噬。」

  綺月端起咖啡杯,低垂下眼,抿了一口,平靜地道:「這不是我能選擇的事。」

  也是。宮野明美無聲嘆了口氣。

  *

  跟宮野明美見完面後,綺月又回歸了日常工作。

  只是不等最近交通事故頻發的原因查出些線索來,她先收到了一份特別的邀請。

  「你好,綿星桑,我叫泉玲,隸屬於厚生勞動局-麻藥取締部-搜查企劃課,是一名麻取官,目前也是STAND候選人的選拔官。」

  警視廳談話室。

  「麻取部?」綺月看著面前長相可愛的棕發女人,腦海中回憶著自己看過的資料。

  麻藥取締官,通稱「麻取官」,全國只有兩百四十人,是厚生勞動局麻取部的司法警察。*

  司法警察中的菁英群體。

  綺月看過泉玲的證件,仍然很疑惑:「我記得麻取部從來只招收男性,請問泉小姐是?」

  泉玲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我原本只是一名藥劑師,但因為擁有不受藥物影響的特殊'藥效體質',也就是抗藥體質,所以被特招進了麻取部。」

  綺月略感驚訝:「天生具有抗藥性的體質?」

  「也不是所有藥物啦,」泉玲解釋道,「但確實是對市面上大部分藥物沒有反應。」

  綺月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是,如果她把泉玲的信息報告給組織,恐怕眼前這個女人就要在社會上「被死亡」,隨後成為組織的實驗體了。

  「……不要把這件事隨便告訴別人。」綺月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的,前輩們也多次提點過我。」泉玲老實地說道,「只是因為看過綿星桑的資料,知道綿星桑也是學醫的……啊!」

  說到最後,泉玲連忙擺手解釋道:「我不是故意查你資料的!是因為綿星桑是STAND候選人之一,我又是選拔官,所以……」

  你看起來可一點兒都不像選拔官。

  綺月想著,接過她的話,問道:「從剛才就在說STAND,這到底是什麼?」

  泉玲拿出准備好的材料,一一介紹道。

  STAND(全稱STand Alone National Department),是上面針對近幾年不斷增加的,且與藥物有關的未解決案件,設立的新搜查機關。

  綺月聽到這裡就明白了,這大概就是公安教官說的「明暗雙線調查」中的明線。

  這個搜查機關,由外務省,麻取部,以及警察廳刑事部搜查一課的成員聯合組成,指揮人是搜查一課的警視正,服部耀課長。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等待確認的候選人。

  比如綿星綺月。

  「綿星桑具有醫學背景,又是在負責藥物案件的組織犯罪對策第五課,我覺得你非常合適STAND。」泉玲極力稱贊道。

  搞的綺月覺得她不是在面對什麼專業機構的選拔官,而是一個推銷員。

  「雖然很感謝泉桑這麼說,但我還是要考慮考慮。」

  綺月收攏起紙質資料,回復道,「醫學不等於藥學,論起藥物研究,麻取部的諸位明顯比我更厲害,我能提供的幫助也就只有身處第五課所接觸到的資料,而想要把這些資料分享給STAND,我需要向上申請。所以我一時沒法答復你。」

  「好的好的!」泉玲表示理解,並且當場松了口氣,「綿星桑是我第一個接觸的候選人,能這麼順利真是太好了。」

  綺月好笑地看她:「欸?我是第一個嗎?」

  「是啊。」大概是同為女性,任務進展又很順利,泉玲沒忍住多說了一些,「剛才綿星桑看到,STAND的成員組成裡有搜查一課吧?但其實他們也是候選人,也需要我挨個去接觸……我真的好緊張。」

  泉玲壓低聲音,小小聲說:「尤其是服部耀課長,聽說他是近十幾年警察廳最年輕的搜查一課課長,而且還是極少見的犯罪心理學專業,哦!他還有一個外號,叫'櫻田門的大魔王'——聽起來就可怕!完全想像不到他帶領下的搜查一課得是什麼恐怖的地方!」

  櫻田門的大魔王……

  綺月憋不住笑起來,又控制不住去想,還好降谷零去臥底了,不然讓他這個隱形top癌知道警察廳裡還有這麼一位人物在,搞不好他會立志成為比服部耀更年輕的警視正/課長。

  不過,服部嗎?

  這個姓還真是讓她忍不住去聯想。

  等泉玲走後,綺月向藤井警部、神秘公安上司都做了彙報,後二者應該是早就知道新搜查機關的事,很快就批復了。

  並且「榊原」上司還讓綺月去見一見服部耀。

  綺月是得去見見。

  按照泉玲的說法,服部耀是STAND的指揮人,她又是警局內部的人,此刻她加入進去,跟對方打聲招呼是應該的。

  而按照「榊原」的提示,在STAND裡只有服部課長知道綺月是公安,那她若是以公安的身份做什麼事,也得告訴服部耀一聲。

  說起來,從公安警察大學出來以後,她就直接去警視廳入職了,還沒進過警察廳呢。

  而且警察廳這「外人勿進,進也進不來」的地盤完全沒有平面地圖之類的東西,綺月只能摸索著找路。

  要不是掛著警視廳的胸牌,又成功通過了大門口的指紋虹膜認證,以她這生疏找路的模樣,過往的公安同僚當即就能給她拷上。

  但綺月還是迷路了。

  「……」

  怎麼回事?這是條死路嗎?難道警視廳和警察廳的建築結構還不一樣?

  怎麼越走越偏僻?

  綺月迷惑地站在光線昏暗的長廊裡,剛准備原路返回,卻發現前方轉角過去後似乎是個倉庫。

  不如往前走走看吧,說不定能碰到個能問路的人呢。

  綺月不抱希望地走過去,卻靈敏地聽到倉庫裡有動靜。

  嗯?真有人?

  綺月疑惑地站住腳,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推倉庫的門。

  「不好意思,請問……唔——!」

  話剛開頭,突然從背後伸來一只手快速捂住她的嘴,另一手繞過胸前,抱住她的肩臂就將她向後拖去!

  綺月沒想到在警察廳裡也能遇到襲擊,驚愕之下被拖得踉蹌了數步,高跟鞋踏在地上發出凌亂的聲音,她反應過來後立馬伸手去拉扯,並且抬腿就要踹過去——

  「噓。」

  細微的氣聲貼著耳朵響起。

  綺月一下子愣住,手腳停止了動作。

  與此同時,捂嘴的手上移,蒙住了她的眼睛。

  綺月只來得及窺見一點蜜色的皮膚。

  「……」搞什麼?

  停止反抗的綺月很快被拖帶著到了一個沒亮燈的消防通道裡。

  被放開後,綺月眨眼適應了一下黑暗的視野,看著前方的虛空,無語地問背後的人:「……你就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

  輕輕的笑聲抑制不住地響起,「行凶者」從後面伸手抱住綺月,低垂下頭靠在綺月肩上,淺金色的碎發蹭著她的脖頸和鎖骨。

  「抱歉,沒想到會突然在這遇到你,真是嚇到我了。」

  綺月靠著對方的胸膛,沒回頭,但滿頭問號,「咱倆到底誰嚇誰啊?我還以為哪個凶徒這麼大膽,竟然在警察廳裡襲警。」

  若是有這樣的凶徒出現,她不得立馬跑上去叫師父並開始請教經驗啊!

  降谷零不知綺月心裡狗膽包天的想法。

  他沒說謊,今天他只是回來正常彙報工作,意外看見綺月,他的確驚訝又驚喜。

  但時間不允許他們多交流。

  降谷零收緊手臂,克制地抱了一會兒,在綺月要按耐不住掙脫前松開了她。

  綺月依然沒回頭,也沒問倉庫裡有什麼,只是在青年又開始對她「動手動腳」的時候,狠狠踩了他一腳。

  「嘶……」降谷零在黑暗中握著女人的手,像畢業那天拍合照時一樣,隱秘而用力,被踩了一腳後仍不松手,故作委屈地道,「很痛啊,綺月。」

  「你活該啊。」綺月磨著牙,愉悅地碾著高跟鞋鞋跟。

  不過她還是控制了力道,只讓降谷零疼但不會傷到他。

  綺月提醒他:「你沒忘掉你干過什麼吧?在公安警校裡。」

  「咳。」降谷零想到自己離開警校前一晚干的事,摸摸鼻尖,小聲道,「我真的放下禮物就走了,沒做別的。」

  綺月:「……」

  綺月一言難盡地道:「你知道什麼叫做欲蓋彌彰嗎?」

  降谷零要不多說這句話,她也不會多想。

  「你給我老實交代!」

  降谷零啞然失笑,嘴巴貼耳,故意反問她:「你真想聽嗎?」

  「……」綺月一閉眼,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算了,你別說了,離我遠點。」

  降谷零識趣地後退半步,問及正事:「綺月來這做什麼?」

  綺月可不想告訴他自己迷路了,直接問他:「你知道刑事部搜查一課怎麼走嗎?」

  降谷零給指了路,又問她去干什麼。

  「去見服部課長。」

  「見他做什麼?」

  「你哪那麼多問題?」綺月無奈地催促他,「你不能在這裡久待吧?還不趕緊走。」

  「好吧。」見問不出來,降谷零遺憾地表示,「我自己去查。」

  氣得綺月又想踩他了。

  降谷零靈活地躲開高跟鞋的攻擊,松開綺月的手,往後退去,低聲笑道:「我的確該走了,保重,綺月,期待下一次見面。」

  綺月聽著消防通道的門倏忽開了又關,站在黑暗中嘆了口氣。

  還是別見得好。

  等走出消防通道,綺月才後知後覺發現手腕上多了東西。

  一條藍粉色的碎寶石手鏈。

  難怪剛才降谷零抓著她的手不放。

  綺月伸手碰了碰不規則形狀的寶石,本該冰冰涼的質地,已經在剛才被青年的手暖熱了,對方的動作又輕又快,她竟然一點都沒發覺。

  這個配色……

  讓綺月想起來運動會上,她交換給降谷零的那個櫻花掛飾。

  她掏出自己的手機,上面掛著粉白色的那一個。

  綺月看看手鏈,看看手機掛飾。

  這算啥?讓她兩個都擁有?

  幼稚。

  綺月搖搖頭晃去漫無邊境的想法,按照剛才降谷零的指路,找到搜查一課。

  傳聞中在工作中非常嚴厲甚至冷酷的服部耀,在日常中反而相當散漫。綺月找到對方的時候,紅發男人已經散開馬尾,准備去睡午覺了。

  綺月下意識地看了眼辦公室的掛表,十一點半,「……」

  她是迷路了一段時間,又不是穿越了,這個點,午睡???

  「嘛,我知道綿星的來意。」服部耀倒了杯水給綺月,自己慵懶地坐在辦公椅上,沙啞的嗓音中帶著困意,眼神卻透亮清明,他道,「資料可以給公安,但需要你自己整理,可以吧?」

  「可以。」綺月也不是墨跡的人,對方這麼痛快她也懶得說客套話,喝了口水,就起身准備離開,「那不打擾課長休息了,午安。」

  「出去後幫忙把門關一下喲~」

  綺月:「……好。」

  這他媽是「大魔王」?

  跟工作中的傳聞相差也太大了吧!

  之後綺月的日常工作就變成了:了解跟進STAND調查進程,整理有關藥物傷害事件的資料發給STAND和上司。

  翻閱「榊原」需要的資料,裡面多次提到的「大森制藥公司」,綺月猜想,她神秘上司莫不是就潛伏在大森制藥內部吧?

  算了,不管她的事。

  工作內容有所改變,但綺月仍然很清閑,畢竟她需要負責的多數是文書工作,又不用出外勤。

  在警備局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就沒那麼好運了。

  雖然經常將他們的部門簡稱為「爆處組」,但事實上,他們隸屬的是第一機動隊,平時只負責千代田區的工作,哦,還兼職儀仗隊。

  但誰讓「雙子星」的名頭太響了呢?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又真的有實力,所以他們經常被別的機動隊借調過去幫忙,或者去別的區出外勤,或者訓練其他警員拆彈。

  「忙得跟狗一樣。」松田陣平自我評價道。

  此時卷毛青年剛從自助售賣機的出貨口裡掏出一聽不加糖的純黑咖啡,拉開拉環,就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半罐。

  綺月透過他仰頭時,露出的墨鏡的縫隙中,清楚看到了他眼下的淡淡青黑。

  「但不得不說,防爆服穿多了,你比在警校的時候白了好幾個度。」綺月笑著調侃道。

  「那你是沒看見hagi,」松田陣平嘲笑著幼馴染,「他已經比女警都白了。而且他那個頭發,每次出汗都是災難,讓他剪短他還不樂意,寧願刺癢著。」

  「哈哈哈哈!」綺月樂得合不攏嘴,「萩原知道你在背後編排他嗎?」

  松田陣平硬氣道:「我都是當面編排他。」

  「那萩原該傷心了哈哈哈!」

  「我怎麼傷心了?」萩原研二疑惑地走過來問。

  綺月忍著笑擺擺手,「你忙完了啊,萩原?」

  「啊,剛忙完,」萩原研二幽怨地看著幼馴染,「還不是小陣平,每次都把報告丟給我寫,再這樣下去我要鬧了!」

  松田陣平絲毫不慌,理直氣壯的道:「我寫的話,被警部打回來還不是你來改?」

  萩原研二噎住,轉頭控訴道:「你看他啊,小綿星!多過分!」

  綺月忍俊不禁地道:「我可不摻和你們幼馴染的事情。」

  「話說你這女人也太閑了吧?」松田陣平用手指勾下墨鏡,黑眸上下打量著綺月,「完全看不到你身上有加班的痕跡。」

  綺月攤手,「因為我就是沒加過班啊。」

  「可惡啊!」

  「好羨慕啊!」

  「不行!」松田陣平指著綺月對萩原研二道,「hagi!把這女人也拉上!這麼閑怎麼能不來幫忙?!」

  萩原研二一拍即合:「小陣平說得對!」

  綺月疑惑看著二人打啞謎:「什麼呀?」

  *

  11月5日,由厚生勞動局、警視廳、消防廳共同籌辦的活動 「安心熱鬧祭」在農貿市場舉行。?

  游行隊伍裡有警視廳高大上的樂隊和帥氣逼人的騎警,隊伍靠前的警車上還站著「一日警察署長」:都築京介。

  「都築京介是最近當紅的演員、人氣偶像,這次警視廳請他來就是為了多多吸引年輕人。他的哥哥都築城是暢銷作家,據說被出版界評為'感人小說之神',很擅長犯罪題材。」萩原研二介紹道。

  「……」綺月幽幽地看著萩原,道,「我看他不是因為我對他好奇,而是我發呆在想我為什麼在這裡。」

  「哈哈哈來都來了嘛!」萩原研二笑著拍拍綺月的肩膀,示意她看道路兩邊臨時搭建的帳篷們。

  這都是警視廳准備的各種「科普教室」。

  他們當下所在的帳篷就是「學會遠離危險物·教室」 。

  「又要負責祭典安全,又要負責危險品教室講課,辦公室還得留人防備突發情況……」萩原研二長嘆一聲,「我們人手真的不夠啊小綿星!你看小陣平,巡視周圍到現在都沒回來,指不定就是碰上什麼突發情況了。如果等下我也……這裡就沒人了啊!」

  綺月嘴角一抽,拿起桌上的宣傳單頁拍進萩原研二懷裡,敷衍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來了嗎,快發去吧。」

  「嗚嗚嗚謝謝小綿星!」萩原研二眨了個wink,抱著一摞單頁輕快地離開。

  綺月托著腮坐在長桌後,只要有孩子來,她就微笑著將宣傳單頁遞給他們或他們的家長,然後按照萩原研二提前寫的講稿,隨口說幾句遠離危險物的知識點。

  笑容明艷又溫柔的大姐姐吸引了很多顏控的小孩兒,等漫不經心的綺月意識到的時候,她的桌前已經圍滿了孩子,「……」

  【好煩,可又不能趕走他們。】

  【萩原和松田什麼時候回來啊?】

  【笑得好累。】

  在綿星綺月看不到的地方,身高不足桌子高的小女孩遲疑地歪歪頭,粉色的呆毛在頭頂晃了一晃。

  她使勁墊起腳,兩手扒著桌子邊邊,將眼睛抬高到桌面以上,去看坐在桌後的茶紅眸女人。

  -真的是她!!!

  「嗚汪。」女孩兒腿邊的大狗狗悶聲叫了一聲,粉發女孩蹲下去抱住狗狗,壓低聲音卻難掩興奮地道,「邦德!我看見她了——就是那個將我從實驗室救走的大姐姐!」

  「汪!」

  「我不會認錯的!」

  「嗚?」

  「那雙眼睛我認的!」阿尼亞認真對著自己的狗狗道,「而且大姐姐就是喜歡一邊笑一邊在心裡說一些'好煩啊''太煩了'這樣的話啊!」

  邦德:「……」

  此時綺月也在一片嘈雜的聲音中聽到了狗叫聲,她掃了眼周圍的小孩子,認命地起身,打算找出那只隱藏在孩子們之中的狗狗,防止傷人或者嚇人。

  不過以她的身高,在站起來後,就輕而易舉看到了蹲著的粉發小女孩和她的大白狗。

  【……還是帶走吧。】

  聽到綺月的心聲後,阿尼亞立馬抬頭,看見對方走到她面前,她立馬拉起邦德的狗繩,「大姐姐我栓繩了的!」

  綺月頭疼地掐起腰。

  【有狗繩是不假,但這狗坐著都比這女孩兒還要高吧?那跟沒栓繩有什麼不同?】

  「是這樣的,可愛的小小姐,」綺月努力放緩語氣,溫笑道,「這裡有很多孩子,他們中也許有怕狗狗的,所以……」

  看著粉發女孩濕漉漉的眼睛,綺月說不下去了。

  【好麻煩,萩原快來救我!要怎麼趕走她和她的狗!】

  阿尼亞委屈地對手指:「大姐姐你想趕走我們。」

  綺月清咳了一下,婉轉地問:「你爸爸媽媽呢?」

  【跟小孩沒法講理,還是得跟大人來。如果大人也不講理……呵。】

  阿尼亞聽到最後那聲冷呵,當即呆毛一豎!

  她父親大人是間諜!她母親大人是殺手!這個大姐姐是警察!如果他們對上———

  等等,救她的時候大姐姐可不是警察啊!

  所以……阿尼亞看向正在等她回答的綺月,腦袋上燈泡亮了:大姐姐也是間諜!!!

  六歲的阿尼亞不覺得害怕,她只覺得亢奮,但有件事她不明白。

  綺月正等著女孩兒回答呢,卻聽對方小心翼翼地問:「大姐姐,不認識我嗎?」

  綺月:「?」

  綺月茫然回憶著,頭發顏色這麼特殊的小孩,如果她見過,她應該有印像啊?

  阿尼亞一把捂住腦袋,支支吾吾道:「我、我那時候沒有頭發……」

  綺月愣住。

  沒有頭發?六七歲左右的小女孩……

  久遠的記憶重溯,時間倒退,跳過她重生的這四年,再往前……

  綺月突然震驚,不會吧?!

  【那個超能力實驗的實驗體?!】

  阿尼亞松了口氣,湊近瞳孔緊縮的綺月,聲音低悶道:「我是007號,大姐姐可能不記得了……你當時放走了好多孩子。」

  綺月難以置信地問:「你怎麼還記得?」

  【她明明給那些孩子用了失憶氣體!】

  阿尼亞心想,當然是因為我「聽見」了你要干什麼,所以一直憋著氣沒吸啊!

  「阿尼亞也不知道呢。」粉發女孩無辜地說道。

  「阿尼亞?」綺月恍然,「你的名字?」

  「嗯嗯!」

  見阿尼亞開心地露出笑容,天真無邪的樣子可愛無比,綺月使勁閉閉眼。

  黑衣組織每年都會進行各種醫學實驗,數目之多,讓她從最開始的痛恨,到後來學會了刻意不去關注。

  但四年前那項實驗她記得最清楚。

  因為那項所謂的「超能力實驗」,所用的資料基礎就是她父母當初被逼迫進行的人體實驗。

  當前世的綺月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是半個月後,她當時差點直接衝去實驗室。

  琴酒將她綁在房間裡,三天兩夜,讓她滴水未進,直到身體虛弱的她不得不冷靜下來,才放開她。而那時候木已成舟,實驗早已開啟。

  四年前綺月十六歲,還在組織的監視下上學,她什麼都做不了。

  於是她求琴酒幫她。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琴酒動刀。

  對重生了四年的綺月來說,這段往事實則在她的記憶裡過去了八年,所以她已經記不清當時混亂的自己是把刀對准了琴酒,還是她自己。

  結果半好半壞。

  琴酒最終幫她打開了實驗室的防線,她將作為實驗體的孩子們放了出來。

  但她沒能力保證他們的安全,只能將他們帶出組織地界後,任他們自己流浪。

  「如果活不下去,也只能說明他們運氣不好。」將她強硬扭上保時捷的琴酒冰冷地道。

  ……

  「原來如此,你被帶去了東國啊。」綺月暫停回憶,將買好的可麗餅遞給阿尼亞。

  「嗯。」阿尼亞拿著可麗餅咽了口口水,扭捏道,「那個人也不是真心想收養我,所以到了東國後,我就又逃了,最後到了一家孤兒院,然後……」

  「阿尼亞——!」

  女孩兒的話未說完,就被從遠處急匆匆趕過來的長發女人抱了個滿懷。

  「嚇死了!你怎麼自己跑到這裡來了?」

  綺月站在一邊挑眉,是誰?

  阿尼亞連忙安撫對方:「沒事啦,媽媽,而且、而且我只是找警察姐姐玩而已!」

  女人這才看見綺月,「啊!」她連忙起身,換成日語鞠躬道謝,「真是對不起,麻煩警察小姐了!」

  綺月禮貌回道:「沒關系,阿尼亞很聽話。」

  「我叫約爾·福傑,是阿尼亞的母親。」黑長發女人微紅著臉,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紹自己。

  「綿星綺月,如你所見,是個警察。」可喜可賀,她如今已經能非常自然地說出自己是警察了。

  綺月不動聲色打量著叫約爾的女人。

  母親?是收養了阿尼亞嗎?

  個頭高挑,瞳色暗紅,身材比例完美,纖細美麗,只是這緊實的肌肉走向……

  綺月判斷,對方的武力值應該不低於她——阿尼亞的養母不簡單啊。

  阿尼亞站在一邊把兩個女人的心音聽得一清二楚,熟練地略過約爾【嗚嗚嗚說自己是阿尼亞的媽媽還是會覺得難為情啊】的心音,她的重點放在綺月身上。

  怕母親大人的殺手身份被看出來,阿尼亞立馬轉移話題:「媽媽!父親呢?」

  「啊,他說有點事要處理,應該快過來了。」約爾柔聲解釋道。

  阿尼亞點點頭,又把手裡的可麗餅遞給約爾:「媽媽吃。」

  「啊啊啊阿尼亞太可愛了叭!」

  「……母親大人,你說出來了。」

  「啊是嗎!」

  目睹這一大一小的相處,綺月倒是放松了些許,不管約爾是什麼身份,起碼她對阿尼亞挺好的。

  但還是要觀察一下阿尼亞的父親啊……

  綺月這麼想著,目光不自覺地搜尋著周圍,還真的被一個人吸引了視線。

  男人身材高挑,身穿一身灰綠色的西裝,一頭亞麻色的短發清爽干淨,步履堅定而不慌亂,氣質優雅而冷靜。

  但這張臉……?

  綺月漸漸皺起了眉,一張陳舊的照片從記憶深處緩緩上浮,經過母親的音容身邊,浮現在眼前。

  「啊!」此時阿尼亞也看到了男人,高興地跳起腳,大喊道,「這裡這裡!父……」

  【小舅舅……?】

  「……親大人。」目光陷入呆滯的阿尼亞跳不動了,口中喃喃出最後的音節。

  滿腦子都是:

  -什麼小舅舅???

  -誰是誰的小舅舅???

  -救我的大姐姐喊我父親大人小舅舅???

  另一邊,代號「黃昏」,化名勞埃德·福傑,目前潛伏在東國進行間諜工作的西國諜報人員,走近後,看到茶紅眸女警,也難得愣了一下。

  「……艾琳?」

  綺月聽對方精准地叫出她的名字,心裡的最後一絲猶疑也沒有了,神色復雜地看著男人,一時間沒說話。

  在場只有約爾還什麼都不知道,疑惑地問:「咦?勞埃德認識警察小姐?為什麼叫她……艾琳?」

  勞埃德·福傑頓了一下,想到這裡不是東國,而綿星綺月是霓虹人,倒也不必特別避嫌,便對約爾介紹道:「嗯,艾琳是我姐姐的孩子,只是……好多年不見了。」他說到最後聲音都放輕了。

  綺月心道,准確來講,他們只見過一次,在她很小的時候。

  後來她就只在母親的照片裡見過對方,如果不是她此前特意加固了自己有關於父母的記憶,恐怕壓根認不出眼前的男人。

  但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對方竟然還能認出她來……這位小舅舅又是什麼身份呢?

  「我光記得你'艾琳'的名字了,你……」勞埃德·福傑看向綺月,藍色的眼眸微微放軟了。

  「綺月,綿星綺月。」綺月頓了一下,道,「母親給我取的名字。」

  「綺月……」勞埃德·福傑自己低聲念了一下,贊道,「很好聽。」

  綺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說是親人,可根本不熟,唯一的聯系,她的母親早就去世了。

  而且就這一照面,這一家三口給她的感覺也很奇怪,好像每個人都有秘密。

  當然,她也是。

  勞埃德·福傑向綺月介紹另外二人:「這是我妻子,約爾;這是我的女兒,阿尼亞。不過你們剛才應該認識了。」

  「嗯。」綺月重新看回阿尼亞,一言難盡道,「小表妹。」

  【這個世界可真小啊。】

  粉發女孩眨眨眼回道:「小表姐。」

  心道,阿尼亞表示很贊同:這個世界真小啊!

  綺月又看向阿尼亞旁邊的女人,遲疑了一下,叫道:「舅媽?」

  轟——

  約爾的臉頓時燒起來了,紅得滴血。

  「抱歉,我就是覺得,嗯,」綺月為自己的遲疑解釋道,「你太年輕了,叫'舅媽'感覺叫不出口。」

  勞埃德·福傑失笑。

  約爾慌亂地擺著手,險些大舌頭,道:「不不不不用!叫、叫約爾就行!」

  看出綺月的陌生和別扭,勞埃德·福傑也貼心地道:「叫我勞埃德也行。」

  綺月松口氣,點點頭,很好,他們混血兒/外國人,不必遵循霓虹的尊卑輩分。

  「留個聯系方式?」勞埃德·福傑掏出手機,和綺月換了號碼後,道,「我們是來旅游的,不過現在出現了一點小問題。」

  英俊帥氣的男人對他的便宜外甥女微微一笑,道:「拜托艾琳幫忙帶阿尼亞玩會兒吧,晚上我來接她。」

  綺月:「???」

  *

  「哈哈哈哈哈所以你就來幫你舅舅看孩子了?」松田陣平拍著桌子,大聲笑道。

  「……還有一條狗。」

  綺月望天,左手牽著阿尼亞,右手拉著狗繩。

  萩原研二忍笑建議道:「反正也要換班了,不如我們帶阿尼亞去附近新開的游樂場轉轉?」

  綺月嘆氣:「聽你的。」

  阿尼亞好奇地看著半長發青年。

  這就是綺月姐姐在心裡求助了好幾次的【萩原】嗎?好帥哦。

  萩原研二注意到小女孩的目光,勾起嘴角眨眨左眼,看著一人一狗,聲音甜得出水:「阿尼亞想和邦德去游樂場玩嗎?」

  而且他對女孩和狗狗好溫柔啊!

  阿尼亞使勁點頭,眼睛亮亮的,「阿尼亞要去!邦德也想去!」

  「汪嗚!」

  於是三個大人帶著一個小孩和一條狗,來到了游樂場。

  可三個大人沒想到,他們會看見……

  一位黑發貓眼員工帶著滿當當的氣球和糖果上前,禮貌而熱情地問候道:「游樂園新開業,現在可以給小朋友免費發放糖果和氣球,請問各位需要嗎?」

  「???」

  看著下巴處已經冒出了短短的胡渣,笑容依然熟悉溫和,但卻透露著陌生,氣質更加儒雅還帶著一點點憂郁的諸伏景光,綺月和松田陣平、萩原研二不約而同地頭頂冒出問號。

  這位員工你誰?

  諸伏景光微笑著重復問道:「請問各位需要嗎?」

  阿尼亞仰頭看著在場的四位大人。

  松田陣平:【諸伏怎麼在這兒?】

  萩原研二:【小諸伏?怎麼在這兒?】

  綺月:【諸伏?他怎麼在這兒?】

  陌生青年:【他們怎麼在這兒?還帶著個陌生小孩?】

  阿尼亞:「………………」

  所以你們為什麼不問出聲啊!

  阿尼亞心累,阿尼亞舉手,「我要糖果!還要那個兔兔氣球!」

  「汪嗚……」

  阿尼亞低頭糾結地看看大白狗,最後雙手交握,懇切地問諸伏景光:「邦德也想要氣球,可不可以請給我兩個氣球,我、我不要糖果了。」

  「咳。」綺月假笑著,拿出外交辭令道,「不好意思,這是我小表妹,孩子不懂事,見諒。」

  【綿星的表妹?】

  「哪裡哪裡,這只是小事。」諸伏景光笑著蹲身,將氣球和糖果都放在阿尼亞面前,耐心溫柔地道,「你可以隨便選,兩個都可以要。」

  「哇!你真好!」

  綺月看著眼前這一幕,深覺除了她以外,這些男生一個比一個會帶孩子。

  阿尼亞帶著邦德一邊挑選著糖果,一邊聽面前青年的心音。

  【zero也在游樂場裡呢。】

  【知道松田他們在這,肯定很快就過來了吧。】

  【他應該很想見綿星。】

  誰想見綺月姐姐?

  阿尼亞忍不住好奇地探頭探腦。

  剛巧看見一個超大的兔子玩偶向他們走過來。

  「兔子先生」的心音驚訝又開心。

  【綺月?還有松田和萩原?他們怎麼在這,還帶著個孩子?】

  【沒想到又見到綺月了,希望上次送的手鏈她會喜歡。】

  而綺月等人也注意到了兔子玩偶的接近。

  按理來說,游樂場的玩偶裝扮者是不能說話的,但這個「兔子」一靠近他們就打了個招呼:「歡迎各位客人的到來!」

  聽著熟悉的聲音。

  綺月&松田&萩原:「………………」

  【怎麼回事,這是要鬧哪樣……老同學團建?】

  伴隨著綺月這一聲吐槽後,阿尼亞聽到的心音一下子就變多了。

  【原來小降谷也在這裡,他和小諸伏在干什麼啊?這也是公安警察的任務嗎?】

  【竟然在游樂場……這公安當的,比我和hagi天天拆彈可輕松多了。】

  阿尼亞瞪大了眼睛:兩個公安警察!兩個拆彈警察!

  【我就知道zero忍不住。】

  【哈哈哈哈小降谷是來見小綿星的吧?嘖嘖嘖。】

  【呵,雖然戴著頭套,但這個金發混蛋絕對!從出現開始眼睛就沒離開過綿星!】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讓zero光明正大地見綿星,馬上他們就要去臥底了……】

  阿尼亞眼睛放光:臥底!!!

  阿尼亞目光灼灼看著兔子玩偶。

  她還聽懂了一件事:這個人!喜歡綺月姐姐!

  這時綺月的心音也冒出來了:【這人,今天不會再給她留下什麼東西吧?上次是手鏈,上上次是歌牌……嘖,又想起他翻進她宿舍的事了,還有上次抓著她手不放……】

  吃瓜的阿尼亞暗自焦急:你再多說、不是,多想一點啊!

  仿佛是老天聽到了她的渴求。

  兔子玩偶:【這次要不要跟綺月坦誠,之前給她送禮物的時候,偷偷拿走了她的發繩呢?不過她都沒問應該不知道是他拿的……】

  阿尼亞一把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來。

  【咦?這小女孩為什麼一直盯著他?】

  阿尼亞心一緊。

  【哦對,他現在是玩偶。是孩子呢……】

  兔子玩偶微微屈膝,衝阿尼亞張開胳膊,溫柔地問她:「這位小女孩要來抱抱兔子嗎?」

  阿尼亞松了口氣,撲過去抱住玩偶,「要!」

  啊啊啊超大的兔子啊!好軟好快樂!

  阿尼亞興奮地跳腳,退開幾步後,眼珠子一轉,指向綺月,大聲道:

  「綺月姐姐也是女孩子!請姐夫……兔子先生抱抱姐姐!」

  綺月滿頭霧水:「?」

  而其他人:「…………?」

  ……說了吧?

  她絕對說了吧!

  姐夫什麼的———絕對沒聽錯!

  在場除「兔子先生」之外的幾個青年立馬把目光投向懵逼的綺月,瞳孔震驚。

  所以綿星/小綿星都跟自己的小表妹/阿尼亞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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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是兔子,因為是兔年hhhh

  綺月:風評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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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婚禮I/家長

  不說其他人瞳孔震驚,就是綺月自己也是驚疑不定的。

  【為什麼阿尼亞要叫降谷……「姐夫」?】

  阿尼亞也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被那雙銳利而狐疑的茶紅色眼眸盯著,她下意識地抱住邦德,大白狗的「身強力壯」能帶給她安全感。

  「兔、兔子先生超棒的!」阿尼亞急中生智,高舉起兩只小手爪,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在幾個大人中間奔跑歡呼,「我愛兔子!我要大兔子做我的姐夫!」

  原來是童言童語。

  【好萌啊,怪可愛的。】

  【這就是童言無忌嗎?噗!不知道金發混蛋現在心裡是不是已經樂開花了!】

  【咳咳,雖然但是,搞不好小綿星的小表妹還有『預言家』的潛質呢哈哈哈哈!】

  【好想看看zero現在的樣子啊!】

  【所以這是綺月的妹妹嗎?沒聽她說過啊。真……真可愛,叫他「姐夫」什麼的……】

  五個大人面對小孩子戒心不強,很快就打消了懷疑。

  只有粉發女孩羞恥得把紅成番茄的小臉埋進邦德的毛毛裡。

  嗚嗚嗚阿尼亞不要見人了!

  「汪嗚∼」大白狗歪頭蹭著小主人,黑豆樣的眼睛看看兔子玩偶和小主人的表姐,腦海中浮現出一副畫面。

  阿尼亞讀心的超能力在邦德身上也同樣奏效,她幾乎同步看到了畫面:

  身穿婚紗的黑卷發女人一手捧花,一手拽著面前男人的領帶,明明處於柔弱地位,卻展露了不一般的霸氣。

  而淺金發的混血男人則是順從她的力道寵溺地彎身低頭,抱著女人的腰身,深情親吻她,將女人吻得都身體微微後仰。

  畫面背景正是布置浪漫的教堂和獻上祝福的人們。

  「!!!」阿尼亞在尖叫出聲之前先用兩手死死捂住嘴,兩眼pikapika放著光。

  姐夫!這是誰?!兔子先生嗎?嗚嗚嗚——實錘!!!

  還不知道自己在阿尼亞的未來裡「被結婚」了,綺月看到兔子玩偶真得要來靠近她,「表妹她開玩笑的。」她自然地道出阿尼亞的身份,假笑道,「這位……兔子先生不必當真。」

  「沒事吶,我不介意的。」

  肚子圓圓的大兔子賣萌地歪歪頭,玩偶服上的兩只長耳朵一晃一晃的,可愛軟萌;但「兔子先生」的聲音又是低沉帶笑的,像位成熟優雅的紳士一樣。

  強烈的反差感給這只大兔子增加了無形的魅力,不說小孩子,就是成年女性也抵擋不住。

  然而綺月微笑著發出拒絕三連:「不用了,我不需要,謝謝您先生。」

  「不要不好意思嘛~」

  大兔子刻意改變了語氣,聲音像含著砂糖一樣,甜膩又帶著沙沙的顆粒感,它說著軟軟的尾音,卻以不符合「它」身形的靈活速度來到綺月跟前,伸開短短的手臂。

  軟敷敷的海綿身體貼過來,將綺月抱在懷裡,含笑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你也是小女孩啊。」

  【救、救命……誰來拉走這個人啊!!!】

  【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該死的金發滾蛋!他要吐了!】

  【怎麼回事啊?小降谷進化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zero,我們還在呢,而且這裡還有小孩子……哦對小孩子!】

  阿尼亞正聽得看得起勁,眼前忽然就被人擋住了。

  黑發貓眼員工背對著阿尼亞,擋住少兒不宜的畫面,看著那只抱著同期女警不放的「幼馴染兔」,額頭飄起幾絲黑線,他加重語氣,微笑著提醒道:「安室先生,你還沒給大家分發糖果呢。」

  【zero你稍微注意一點啊!】

  「安室先生?」松田陣平眉頭一挑,這是連名字都換了?

  「好的,廣末先生。」大兔子放開綺月,應聲道。

  「Hiro……sue……桑?」萩原研二重復了一遍,神色古怪,想笑又忍住了。

  【Hirosue,廣末。】

  【hiro,景。】

  【嗯,可以的可以的。】

  還是小學生的阿尼亞聽得迷迷糊糊,這個擋住她看戲的貓眼大哥哥換了名字,但又換得不明顯……嗯!她記住了「hiro」這個音節!

  而綺月卻愣了一下。

  她記得上一世波本的化名是安室透,蘇格蘭……是叫綠川光啊?

  【為什麼這一世變了?】

  阿尼亞當即大眼一瞪:「???」

  什麼叫這一世啊?!

  綺月不知道在場有個超能力作弊的小女孩已經聽見了她最大的秘密,並震驚到吃手手。

  她看向眼前的大兔子,忍不住叫他:「安室……先生?」

  「兔子先生」聽出了綺月的疑惑,短短的前爪交握在身前,非常具有禮貌得自我介紹道:「安室透,我的名字。請問我有這個幸運知道小姐的名字嗎?」

  裝什麼呢,綺月瞥他一眼,「你沒有。」

  「那真是太遺憾了。」

  「兔子先生」真情實意地嘆了口氣,從圓圓的肚子上的口袋裡,掏啊掏,掏出一個超大的彩虹棒棒糖,遞到綺月面前。

  「吶,給你糖果,你會告訴我嗎?」

  綺月嘴角一抽,你是裝扮玩偶玩上癮了嗎?

  「不行,不會,想都別想。」

  她冷酷無情地拒絕掉大兔子後,又伸手接過棒棒糖,看向另一邊。

  「安室透」沒變,那怎麼「綠川光」變成……

  松田陣平似笑非笑地問另一位:「廣末先生叫什麼呢?相逢即是有緣,不如我們互相認識一下?」

  「廣末明,」黑發貓眼員工略微鞠躬,帶著恰到好處的禮節性熱情,笑道,「今天遇到各位客人真是我們的榮幸。」

  安室透,廣末明。

  綺月暗自皺眉。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還是說這是她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

  阿尼亞咬著手爪爪:重生!!!

  綺月姐姐……超厲害的啊!

  阿尼亞興奮起來了!

  這時大兔子也徑直略過了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來到阿尼亞面前,拉開口袋讓她挑選糖果。

  阿尼亞扒拉了一下,發現最大的糖果已經在她小表姐手裡了,心裡不僅沒有不高興,甚至還想笑出聲。

  她懂她懂!

  之前父親大人挑選新年禮物,把最大最好的送給母親大人的時候,母親大人就超——開心的!

  降谷零見粉發女孩扒拉了一下糖果堆,又去看綺月手裡的棒棒糖,誤以為她是想要最大的。

  無論是因為這是綺月的表妹,還是因為那聲「姐夫」,反正降谷零現在看粉發女孩,就跟看自己的妹妹一樣。

  【但即便是妹妹桑,也不能搶綺月的糖果哦。】

  阿尼亞聞聲看向大白兔,「兔子先生」直接捧了一把糖果塞進邦德背著的小包包裡,嗓音放軟後哄道:「你叫阿尼亞是嗎?這些都給你,可以慢慢吃。」

  要不是聽到了對方的心聲,阿尼亞還當「兔子先生」是有多喜歡她呢。

  -哼哼哼,阿尼亞明白的,阿尼亞聽到了!你不過是為了不讓阿尼亞搶綺月姐姐的棒棒糖而已!

  -呵,虛偽的男人!

  粉發女孩兩手提起嘴角,彎起虛偽的笑容,做作開心地笑道:「真的嗎?謝謝兔子先生!」

  -哎,沒辦法,為了守護綺月姐姐的愛情,阿尼亞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真可愛啊。】

  降谷零笑著揉揉粉發女孩的頭。

  阿尼亞乖順地低著頭,呆毛在青年手下鑽來鑽去,她在陰影中露出不屑的表情:阿尼亞可愛那還用你說?

  這個時候,諸伏景光也已經和同期們在客氣又陌生的聊天中互相交換了信息。

  降谷零看似在分糖果,卻一條信息都沒落下。

  【綺月的小舅舅一家?那對父母就這麼把孩子丟下了?雖說很高興警察能得到信任,但這行為也太不負責任了!】

  阿尼亞很想反駁大兔子父親母親不是不負責任的人,但又沒法開口,只能忍著去聽別人的心音。

  松田陣平:【偽裝調查嗎?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任務……】

  萩原研二:【這個游樂場有什麼值得偽裝調查的?還是為了來游樂場的某個人?】

  諸伏景光:【是萩原提議來這個游樂場帶阿尼亞玩的,那看來這場偶遇真是巧合了。】

  而綺月在想:【諸伏改名字只是小事,希望不要再有蝴蝶效應了……】

  阿尼亞聽得一知半解,但想到在場所有人的身份:拆彈警察!公安警察!臥底!間諜!

  哦謔謔阿尼亞好興奮!

  雖然不能光明正大地互稱身份,但能和許久不見的同期們見面無疑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四個青年默契地延長了這場偶遇的時間。

  ——作為游樂場的員工,在客人的要求下,帶著客人們四處游玩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在場唯一一個小孩子當然就是最好的煙霧彈/擋箭牌。

  阿尼亞也配合地叫著「我要玩這個」「我要玩那個」「我要大兔子陪著我」等等的話,反正她和邦德玩得確實很痛快。

  綺月也被拉著玩了幾個項目,隨後就站在一邊看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帶著阿尼亞玩碰碰車·飆車版。

  「hagi別跑!」

  「來追我啊小陣平!哦呼~」

  「哈哈哈哈再來一次!」

  小女孩的笑聲和叫聲混雜著青年們你來我往的碰撞聲響徹整個場地。

  綺月:「……」

  諸伏景光搖搖頭,低聲道:「萩原和松田怎麼玩得比孩子還開心。」

  「兔子先生」感嘆:「看得我都想玩了。」

  綺月和諸伏景光看看大兔子胖乎乎的玩偶身體。

  「噗!」綺月捂住嘴。

  諸伏景光別過頭去,肩膀微微顫抖。

  降谷零無奈地笑道:「這麼好笑嗎?」

  綺月忍笑道:「你、你自己覺得呢?你這一身都進不去碰碰車吧哈哈哈!」

  「兔子先生」活動了下自己的前爪,又摸摸自己圓圓的腰身,這憨態可掬的樣子惹得綺月和諸伏景光又笑起來。

  「綿星桑?」

  綺月一頓,收斂了笑容,轉頭看去,「泉小姐?」

  綺月沒找到會在這兒看見泉玲。

  對方也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一個氣質憂郁的男人。

  泉玲好奇地看著眼前一男一女一兔的組合,向綺月介紹身邊的人:「啊,這位是宮瀨豪先生。」

  「日安,各位。」男人點頭道。

  綺月瞄了眼左右,隨口道:「日安。哦,這兩位是游樂場的員工。」並不提及姓名。

  「兔子先生」不說話,保持著一個玩偶的沉默,只揮了揮前爪。

  諸伏景光微笑著說了番「歡迎來到游樂場」的話。

  泉玲便不再關注二人,歉意地看著綺月:「既然遇上了……抱歉,綿星桑,能占用你一點時間嗎?」她又看向身邊,「宮瀨先生可以等我一下嗎?」

  「當然。」宮瀨豪道。

  她倆沒有別的交際,泉玲找她只能是要說工作上的事情,於是綺月頷首同意,拿出禮節性的微笑,對諸伏景光道:「等下我的同伴們玩完後,請讓他們先在這裡休息。」

  泉玲和宮瀨豪順著綺月的目光看向碰碰車場內,才明白裡面的兩大一小都是綿星綺月的同行者。

  綺月跟著泉玲走出幾步後,棕發女人再次不好意思地道歉:「剛才我不知道你是和別人一起出來的,真是打擾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綺月知道泉玲在人際中是怎樣軟和的性格,她直接打斷對方的道歉,道:「沒關系,泉小姐有事就說吧。」

  一談及工作,泉玲就干練多了。

  "搜查一課調查了最近幾起交通事故的涉事人員,從一些人那裡找到了一種藥物。」泉玲打開手機,從照冊裡挑出一張照片給綺月看。

  熟悉的兩粒一組,藍白色藥片。

  綺月將手機還給泉玲,詢問道:「麻取部應該做了成分分析吧?」

  「是。」泉玲解釋道,「藥物成分今早已經分析出來了,麻取部的資料庫顯示,這是一種叫做Plus-0的毒/品。」

  普拉斯……zero?

  這毒/品名真討厭。

  「既然出現在麻取部的資料庫裡,就說明它曾經在市場上出現過?」綺月抓住重點問,「什麼時間?」

  「十五年前流行過一陣,後來就銷聲匿跡了。」

  綺月暗自點頭,那就與大森制藥新藥時間對上了。

  「而且……」泉玲打開手機備忘錄,敲打了幾下鍵盤,給綺月看。

  「SQUARE。」綺月讀出這個單詞,疑惑問,「怎麼了?它指代什麼嗎?」

  「十五年前,大森制藥公司的藥物研究員日比谷優希,研發出了一種新藥,號稱能夠使藥物使用者脫離依賴症狀……」

  泉玲向綺月講解著新藥的出現。

  這些綺月其實早就知道,但她沒打斷泉玲,而是一邊聽一邊比對。

  嗯,她說的這些都與組織的情報相吻合。不過再多的信息,組織也沒有了。

  聽泉玲的意思,麻取部查出了什麼?

  泉玲說到最後:「……這種新藥,其實就是這種毒/品的原型。它的本名叫SQUARE,與Plus-0的主要成分完全一致。」

  兩粒一組的藍白色藥片=Plus-0。

  其原型藥,也就是當初的新藥=SQUARE。

  綺月記下這兩條信息,道:「15年前出現又消失,如今再次出現……你們是懷疑這與大森制藥仍然有關系?」

  泉玲無奈地道:「很難不讓人聯系起來吧。」

  確實,綺月心想,而且她不覺得朗姆會做無用功,既然朗姆盯上了大森制藥和再度出現的Plus-0,說這背後沒有問題那是不可能的。

  「宮瀨豪,」泉玲突然說起今天和她一起出現的男人,「他是九條家的管家。」

  「管家?那個九條家的?」綺月眼神微微凝重。

  泉玲望了眼宮瀨豪,背對他的方向,對綺月道:「你應該看過資料,九條家是大森制藥的企業董事,可以說大森制藥公司就是他們家的。現任當家人九條壯馬深居簡出,據說是身體不好,所以常年在家辦公,想要接近他很難。」

  綺月了然,「所以你想從他的管家入手。」她提醒泉玲,「太危險了,九條家勢力不小,就算要調查也不該你來,搜查一課又不是吃干飯的。」

  「但只有我這個'藥效體質'最適合了,你不覺得嗎?」泉玲輕松地笑道。

  綺月便不再說什麼了。

  她身邊這種性格的人還不少,平日裡懶懶散散,或溫柔軟和,一到了工作就又執著又倔強。

  比如松田、諸伏,比如服部耀。

  跟泉玲道別後,綺月轉手就給服部耀發了個消息,請他多注意泉玲的安全,順便調查一下宮瀨豪。

  泉玲是麻取部的人,不好麻煩服部課長,她一個實際隸屬警察廳的後輩,能麻煩前輩的時候干嘛要客氣。

  む服部課長:知道了。把你從麻取部得知的情報整理一份給我。め

  綺月看到回信:「……」

  合著你們沒有互相溝通嗎?!

  看到綺月一言難盡的表情,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確認周圍沒有外人在後,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綺月沒提具體的信息,只說:「都在一個調查機關裡,兩個部門竟然消息不互通?這工作還能進行嗎?」

  兩個公安對視一眼,這怎麼解釋?

  雖然同處一個調查機關,但不同部門之間肯定存在競爭關系,都想率先一步完成任務。而且各部門有各部門的規定,萬一情報涉密呢?

  而綺月也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雖然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是公安,可一個是警視廳的,一個是警察廳的,如果把他們兩個派去同一個組織臥底……那交流起來不是很麻煩嗎?哪有在同一個部門方便啊。

  想像一下啊,波本跟自己警察廳的上司彙報情報,蘇格蘭跟警視廳上司彙報情況,然後……兩個上司再溝通???不太可能吧。

  【難不成上一世他們互相不知道對方要去黑衣組織臥底,是偶然在同一個組織相遇了?】

  綺月眼皮子一跳,心裡呵呵。

  【他們組織是什麼「天選之地」嗎?臥底爭著往裡跳。】

  玩完碰碰車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帶著阿尼亞來找三人。

  阿尼亞聽到了綺月的心音,有些發愁:綺月姐姐還在給那群壞人做事嗎?可她當初救了我……應該是個好人吧?

  「綺月姐姐?」

  綺月回神,粉發女孩拉著她的衣角扯了扯,仰頭看著她,猶豫了半天,問:「你、你不去玩嗎?」

  不行,不能問,阿尼亞告訴自己,就算她問了綺月姐姐也不會說,說不定還會暴露自己讀心的超能力。

  綺月不知道阿尼亞在糾結什麼,以為是她不能陪玩讓小女孩失落了,她摸摸阿尼亞的頭,安慰道:「乖,姐姐要去給一個前輩回復工作上的事,你先跟幾個大哥哥玩好不好?」

  諸伏景光也晃了晃手裡的氣球,哄阿尼亞:「讓姐姐去工作,你來和邦德玩會兒氣球怎麼樣?」

  阿尼亞嘆氣點頭,稚嫩的小臉上強行凹出一抹滄桑,「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哄啊……」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讓知道一切的阿尼亞好痛苦!

  她放開綺月,去抱大狗狗,把臉埋進去大喊:「好痛苦啊!邦德!」

  「汪嗚汪嗚!」

  幾個大人被小女孩作怪的模樣逗笑了,卻沒當回事。

  綺月走到一旁給服部耀回信,其他幾個青年閑散地聊著天。

  阿尼亞心不在焉得和邦德玩氣球,耳朵豎得老高。

  【STAND短短時間就已經查到了這個程度,那她接下來只需要等待他們的後續調查……嘖,服部耀為什麼不直接問麻取部要情報,非要她來整理……】

  【普拉斯zero……這毒/品的可真不討喜啊,總感覺是把他的名字和毒品放在了一起……】

  【話說他和諸伏還不走?不是還有偽裝調查嗎?】

  【今天得知的情報要告訴給組織嗎?要不還是別了,萬一有了這些情報,朗姆真的把四年後才出現的新型毒/品提前研制出來了……】

  偷聽的阿尼亞越聽越迷糊,很多東西都不是如今七歲的她能聽得懂的,她只覺得綺月姐姐的心音好亂,真是想到哪兒算哪兒啊。

  她走到大白兔身邊,拍了拍「它」的肚子。

  降谷零停下和幼馴染的對話,半蹲身問:「怎麼了,阿尼亞?」

  阿尼亞悄悄看了眼正在手機上瘋狂打字的黑卷發女人,踮腳湊近大白兔的嘴巴,小聲問:「兔子先生,你知道毒/品是什麼嗎?它不是壞東西嗎?為什麼又是藥呢?」

  降谷零心中一驚,其他人聽到後也相繼警惕起來,問阿尼亞為什麼問這個?

  粉發女孩對著手指,支支吾吾地看向不遠處。

  綺月/綿星?

  降谷零等人愣了一下,想到同期女警的工作,恍然明白,隨後松了口氣。

  【她是在說工作的時候,不小心被阿尼亞聽到了吧。】

  諸伏景光斟酌著用詞,用不會嚇到小孩子,但又足夠嚴厲的語言,跟阿尼亞簡單科普了毒/品是什麼以及它的危害。

  「除此之外,你說的'藥'……應該是指麻藥類的藥物。它雖然是一種藥物,但也具有成癮性。」

  責任心爆棚的警察/公安們圍著阿尼亞說了一堆,阿尼亞聽得眼睛都轉圈圈了,最後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專心聽他們的心音了。

  萩原研二:【很不想嚇到阿尼亞,但必須要讓她知道這些害人的東西的危險。】

  阿尼亞使勁點頭:害人的東西!危險!

  松田陣平:【綿星怎麼這麼不小心,讓一個孩子聽到了這些事。聽說她最近加入了什麼調查機關?希望能盡快調查清楚,不然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亡。】

  阿尼亞呆毛一豎:死亡!

  諸伏景光:【這種罪惡的東西不該出現在孩童的世界裡。可是它們的背後基本都是一條產業鏈,想要攻破沒那麼容易……但總有一天,這些黑色地下組織都會被徹底摧毀,那些罪犯也會被抓起來統統扔進監獄裡!】

  阿尼亞疑惑:黑色地下組織?是指像當初拿她們做實驗的那種組織嗎?可綺月姐姐也是那個衣服黑黑的組織的人……

  噫嗚——被抓!蹲監獄!!!

  阿尼亞想像綺月姐姐「鐵窗淚」的模樣,雙手抱頭,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轉圈。

  兔子先生:【他明白hiro的想法,那群惡人不知道干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要他說,一槍崩了都算便宜他們了!】

  惡人!

  一!槍!爆!頭!

  啊啊啊啊那綺月姐姐豈不是?!

  ——不能啊!!!

  那是你未來的新娘啊!!!

  聯想過度的阿尼亞驚恐到開始打嗝。

  「嗝!嗝!嗝!」

  粉發女孩滿眼含淚的模樣終於讓四個青年警察停止了「小課堂」,看著阿尼亞停不下來的打嗝,諸伏景光連忙抱著人拍撫。

  邦德見到小主人的樣子,焦急地吠叫起來。

  「嗚嗚嗚邦德!」阿尼亞一把抱住大白狗,蔫蔫地將頭搭在它背上,一下一下打嗝。

  「怎麼突然這樣了?」松田陣平一臉懵逼,「她剛才也沒吃東西啊?」

  「難道是被嚇到了?」萩原研二猜測道,軟下眉眼,拿起糖果輕聲哄著,「沒事的,不要緊張阿尼亞,警察哥哥們不會讓你碰到那些東西的,別害怕~」

  降谷零艱難地蹲下/身,拿軟敷敷的兔子玩偶身體抱抱阿尼亞,「是啊是啊,阿尼亞不害怕。」

  阿尼亞在心裡嗚嗚哭。

  就是你們幾個才讓人害怕啊!

  監獄!逮捕!一槍爆頭!!!

  啊啊啊綺月姐姐你快跑吧!!!

  然而現實是,她綺月姐姐沒跑,還走近了。

  「你們這是……」綺月看著四個青年手忙腳亂的樣子,以及中間眼睛濕漉漉,且一臉絕望的粉發女孩,「欺負她了?」

  說著,拳頭已經握起來了。

  綺月微眯著眼打量她的同期們,臉色不善。

  四個人連忙解釋。

  綺月卻聽得愣住,她從來沒跟阿尼亞說過什麼毒/品麻藥的話呀?

  滿打滿算,今天才是她們真正相處的第一天而已。

  但當著足夠敏銳,心思敏捷的降谷零等人,綺月沒表露出來疑問。

  她看看時間,提出先帶著阿尼亞回家。

  「也好。」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也覺得今天跟好友們相處的時間夠長了,再繼續待在一起恐怕會引人注意,不如暫且分開,改日有機會再聚。

  臨分開前,青年們將阿尼亞和邦德身上的所有口袋都塞滿了甜甜的糖果。

  「下次見,可愛的小小姐。」萩原研二單眼眨了個wink,溫柔的語氣和滿載的糖果終於讓阿尼亞稍微開心了一點。

  但等綺月帶著阿尼亞和邦德上車後,阿尼亞就一把扔開狗繩,撲到綺月身上,悶聲喊:「綺月姐姐!你不要給那些壞人做事了,否則會被抓去蹲監獄!會死的!」

  「……那幾個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啊?」綺月頭疼地嘆氣。

  「就、就是說他們會怎麼對待壞人……」

  阿尼亞心虛地低下頭。

  雖然她的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是間諜是殺手,偶爾也會遇到危險,但有她和能夠預知未來的邦德在,就還能及時拯救。

  可現在她是跟著父親母親來霓虹旅游的啊!父親說他們最多待三天,那她走了綺月姐姐要怎麼辦?

  「反正,你不要做壞事了嘛……」阿尼亞小聲道。

  綺月聽得心情復雜。

  她突然意識到,當初她救阿尼亞可沒表明自己是壞人一方的,或者說,一般的孩子不都會認為救他們的是好人嗎?

  現在她明面上又是警察,那阿尼亞為什麼會在她什麼都沒透露的情況下,對她反復說「不要做壞事」?

  還有阿尼亞會記得她這件事也很可疑。

  沒有吸入她釋放的失憶氣體……四年前這個小女孩有這種機警性?

  【難道。】

  綺月的直覺指出一種匪夷所思的推測。

  【當年的實驗……】

  阿尼亞差點脫口而出喊出「不是」,好在及時忍住了,她緊張地看向黑卷發女人,又匆忙避開對視的目光。

  「先回家。」小女孩拙劣的掩飾,讓已經有了警醒的綺月沒有錯過,她不動聲色地啟動發動機,開車回家,只是減少了內心活動。

  一路上阿尼亞都在偷偷關注女人,見對方沒再想什麼實驗不實驗的事,而是冒出來「今晚要不吃壽喜鍋」「烤肉也很香,但吃不完」「不想洗碗,要不在外面吃」等等美食話題。

  阿尼亞悄莫聲息地松了口氣,並開始咽口水,呆毛愉悅地搖晃。

  她哪個都行啊!好吃就行!

  眼角余光瞄到粉發女孩搖擺的呆毛,綺月眼中溢出一絲笑意,嘴角微勾。

  晚餐就是吃的壽喜鍋。

  阿尼亞啊嗚啊嗚,邦德呼哧呼哧,一人一狗吃得美滋滋。

  在阿尼亞期待的目光中,綺月將新一盤和牛慢條斯理地下進鍋裡,剩下幾片生的就給大狗,然後自己斟了杯清酒,在熱氣騰騰的水汽中,慢慢抿著。

  一時間歲月靜好。

  直到肉片熟了,阿尼亞再次把臉埋進碗裡啊嗚啊嗚,綺月突然猝不及防問:「你的超能力沒告訴別人吧?」

  「沒有啊!」阿尼亞頭都不抬地道,隨後,「……」

  阿尼亞慌亂地抬頭,就見綺月托著腮,笑語盈盈地看著她,甚至抬抬下巴,示意她道:「吃啊,我們就隨便聊聊。」

  阿尼亞:「………………」

  阿尼亞艱難地放下了筷子,吶吶著:「綺月姐姐……」

  綺月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這種事很危險,你不告訴別人是對的,以後繼續保持。」

  見綺月不生氣不驚訝也不害怕,阿尼亞眨巴著眼,期期艾艾地看著她。

  「看我做什麼?你還沒說完呢?」綺月挑眉,繼續問,「什麼超能力?」

  「讀心。」阿尼亞老實地道。

  都說漏嘴了,阿尼亞也不再隱瞞,索性告訴綺月她和邦德都擁有超能力。

  綺月一懵:「邦……邦德???」

  她低頭看向不知何時停止了進食,沉默而穩重地端坐著的大白狗。

  其實,說綺月完全不驚訝那是假的。

  不管是父母當初被迫進行的人體實驗,還是四年前的超能力實驗,在她這個唯物主義者眼裡都極為荒誕。如果是前世遇見阿尼亞,綺月壓根不會往超能力上去想。

  但她重生了。

  死亡又重生,跨過時空的阻隔,回到生前過去,這本來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重生之後,什麼科學、唯物主義都已經在她這裡搖搖欲墜了。

  於是當她發現阿尼亞身上的異樣的時候,她的思路就打開了。而且是她把阿尼亞從實驗室裡救出來的,她很難不去聯想。

  但綺月著實沒想到一條狗也能……

  「邦德是什麼超能力?」

  阿尼亞抱著大白狗,替它回答:「邦德能隨機看到未來。」

  綺月看看小女孩,再看看大狗狗,明白了。

  如果沒有阿尼亞的讀心術的話,恐怕誰也發現不了無法說人話的邦德,可以預知未來。

  而擁有讀心超能力、又能通過邦德看到未來的阿尼亞……

  【合著這倆是強強聯合啊!】

  聽到綺月心音的阿尼亞沒忍住,「嘿嘿嘿」得意地笑出來。

  「邦德,我們給綺月姐姐演示一下嘛!」她拍拍大白狗,使勁打眼色。

  邦德!等下咱們就看綺月姐姐結婚那一幕!

  阿尼亞想著,這次她要認真看!仔細看!然後給綺月姐姐好好描述她的婚禮現場!

  大白狗沉悶地「汪嗚」叫了一聲,黑豆樣的眼睛看回自己的小主人。

  阿尼亞嚴肅著臉,睜大了眼睛,靜氣凝神等待。

  綺月好奇地看著他們這個組合。

  幾秒後。

  「啊啊啊!」阿尼亞突然尖叫起來,跳起腳在原地轉了一圈,抱著頭撲到綺月身上,「不好啦綺月姐姐!!!」

  綺月懵然地接住驚慌失措的小女孩,下意識道:「怎麼了?你看見我死了?」

  「不是你!」

  阿尼亞激動地揮舞著手臂,大叫著:「是那個大哥哥死了!就是、就是頭發長長的,眼睛這個樣子的那個大哥哥!」

  她摸摸頭發,又用兩只手使勁拉下眼角。

  綺月看著做了個鬼臉卻不自知的阿尼亞,太陽穴開始突突直跳。

  半長發,下垂眼……萩原研二?

  他和松田陣平在爆處組是挺危險的,他們兩個自己也有覺悟。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有面對死亡的心理准備。

  他們要有,活著的人也要有。

  綺月冷靜地問阿尼亞:「你確定嗎?你要不給我描述一下你看到的畫面?他什麼時候死?怎麼死的?」

  阿尼亞剛才以為自己能看到綺月姐姐的婚禮,所以看得可認真了,這下讓她描述畫面,她立馬就答了出來。

  「是墓碑!我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就是那個大哥哥!ha……ha……反正就是他!」

  「萩原。」綺月教她正確的讀音,然後問,「還有呢?」

  「還看到了那個頭發卷卷的大哥哥,穿著黑西裝。還有……還有其他人我不認得……」

  松田陣平。

  綺月點點頭,問最關鍵的信息點:「有看到時間嗎?」

  阿尼亞茫然地問:「時間?」

  綺月回想了一下墓碑的樣子,不確定地道:「忌日應該是寫在左下角吧……」

  阿尼亞歪著頭,使勁回憶著畫面內容,連呆毛都在用力,以她不及格小學生的詞彙量也就能認識一二三年月日這樣,所以她成功讀出了日期。

  「xxxx年……11月……7日。」

  綺月:「……」

  她把還在她懷裡的阿尼亞放下,站起身,摸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在過程中她還順帶看了眼手機日期。

  今天是11月5日。

  「莫西莫西?」電話被接通,萩原研二含笑的聲音拖著綿長的尾巴傳來,「小綿星~找我嘛?」

  綺月還能聽到松田陣平隱約的聲音。

  「你倆現在在哪兒呢?」她問。

  「我們?」萩原研二看了眼旁邊開始打哈欠的幼馴染,「已經和小陣平吃完飯准備回宿舍了哦~ 」

  綺月「嗯」了一聲,詢問他們:「後天你們誰上班啊?」

  「後天?」萩原研二疑惑地重復道。

  「哈……後天?」松田陣平連打三個哈欠,聽到兩人的對話後,無精打采地道,「拜托,後天工作日,大家都上班啊!」

  「就是這樣。」萩原研二道,又笑問綺月怎麼了。

  綺月心想,現在不知道萩原研二是怎麼死的,最好是那天讓他不出門。

  「你能請一天假嗎?」綺月直言道,「後天陪我一天。」

  「啊?」萩原研二一懵,下意識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這時,松田陣平的手機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走開幾步接起,嘲笑道,「怎麼了,金發大老師?難不成知道綿星在給hagi打電話,你來查崗?」

  「嗯?」電話那頭的降谷零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道,「什麼跟什麼啊,我找你有事……不過,綺月找萩原?」

  松田陣平瞄了眼幼馴染,隨口道:「綿星問我們後天上不上班,我也不知道什麼事,要不你自己聽。」

  說著,他重新走回來,將手機伸到萩原研二的手機邊。

  萩原研二一邊向幼馴染拋去疑惑的眼神,一邊對電話解釋道:「……畢竟是工作日啊,組裡的事又那麼忙,不加班就不錯了,能不請假就不請假,當然如果綿星你有重要的事的話,我自然會陪你……」

  松田陣平對萩原研二無聲比了個口型:zero。

  萩原研二了然,忍笑將自己手機的聽筒靠近松田陣平的手機。

  而另一端的綺月還在想該用什麼重要的理由叫萩原研二請假,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煩躁地開始揉頭發。

  萩原研二!我就是想讓你請一天假,怎麼這麼費勁!

  這時,綺月低頭看見還在腿邊眼巴巴等她打完電話的阿尼亞,她突然福至心靈,決定pua一把萩原研二,於是對電話大聲喊道:

  「我就想帶你去見見我小舅舅——那是我唯一的血緣長輩了,你不會要拒絕我的,對吧萩原?!」

  帶著異性去見、見自己唯一的親人長輩???

  萩原研二呆滯地應了聲:「……啊?」

  松田陣平半個哈欠堵在了嘴裡:「……哈?」

  兩個話筒外正認真傾聽的降谷零:「……嗯?」

  正在降谷零身邊、因為綿星綺月聲音太大所以聽得一清二楚的諸伏景光:「……什麼?」

  回過神來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不約而同看著他們倆緊緊依靠在一起的手機,沉默了。

  你是要害死我/hagi啊!綿星/小綿星!

  --------------------

  作者有話要說:

  萩原研二:我要是被小降谷暗殺了,小陣平,這裡面肯定有你一份功勞。

  松田陣平:……(噎住)

  降谷零:我槍呢?

  諸伏景光:(混亂中,掉線)

  伊達航:吃瓜沒我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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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爆炸I/炸彈

  「莫西莫西?」綺月遲遲聽不到電話對面的回復,疑惑詢問,「萩原?你還在嗎?」

  「……」萩原研二張了張口,「在。」

  松田陣平收到幼馴染的求救信號,無語地指了指自己的手機,示意他手上也有一個「炸彈」。

  萩原研二無聲嘆了口氣,小降谷在那頭不說話,小綿星又在催促他給回答……

  研二醬做錯了什麼要被你們夾在中間?!

  「小綿星啊,」萩原研二抹了把臉,收起平時輕佻歡快的語氣,語重心長地問,「為什麼要叫我……嗯,跟你去見你小舅舅啊?」

  為什麼?

  綺月哪裡能給出答案,她就是找個理由唄。

  「你不願意嗎?」

  這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嗎???

  萩原研二在心裡吐槽。

  作為大家中情商最高的那一個,萩原研二很清楚綿星綺月對他沒有曖昧的感情,那這個見長輩的請求提出來,多半是綿星綺月對他另有所求。

  而且以他的了解,估計小綿星自己也意識不到「特意帶異性見長輩」意味著什麼。

  但小綿星到底是有什麼「所求」不好直說呢?

  萩原研二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最終只能試探著問:「難道小綿星你是要我暫時假裝你的一日男朋友嗎?」

  這是萩原研二絞盡腦汁想到的唯一可能了:小綿星被長輩催婚/催找對像了,或者是因為什麼原因小綿星對舅舅說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而現在舅舅要親眼見見這個「男朋友君」。

  就算有了這個猜想,幼馴染還在通話中的手機就像個定時炸彈一樣貼著他,萩原研二問出口的時候還特意重復強調了む暫時め[假裝]む一日め這樣的字眼。

  生怕某個金發同期聽不清誤會他。

  而另一端的綺月卻是聽糊塗了。

  這什麼跟什麼啊?怎麼又談到男朋友上去了?

  但萩原研二反復詢問中所透露出的婉拒她是感受到了。

  綺月有些頭疼啊,這個理由看來也不行,她要是繼續糾纏下去,以萩原研二包容的性格,他最後是會答應,但肯定會對她起疑心……包括現在就在萩原身邊的松田。

  那該用什麼理由呢?

  這時,阿尼亞舉著一張紙跑了過來。

  剛才在綺月打電話的時候,阿尼亞又抱著邦德試了好幾次,終於又「看到」了跟半長發下垂眼大哥哥相關的事情,然後阿尼亞又被嚇了一跳,想著要趕緊告訴綺月姐姐。

  而綺月看著粉發女孩大師級別的抽像畫作,「……」眼睛好疼。

  但別的先不提,那個跟煙花一樣的圖案綺月是認出來了。

  她捂住手機話筒,輕聲問阿尼亞:「爆/炸?」

  粉發女孩使勁點頭。

  綺月慢慢吸了一口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還真不能讓萩原研二7號那天不工作不出門。

  現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是爆處組的實力擔當,一旦市區有明確的爆/炸物出現,「雙子星」中勢必要有一個人去現場。

  如果她攔住萩原讓他請假不上班,那11日7日松田就可能……

  想要讓這二人、或者爆處組所有的警官都安全存活,7號那天出現的炸彈才是那個關鍵。

  綺月當即調整了計劃,松開話筒對那端說:「不用了,萩原,你正常上班吧,打擾了。」就掛了電話。

  「嘟……嘟……嘟……」

  聽著電話裡的忙音,萩原研二&松田陣平:「……?」

  「哈?」松田陣平難以置信地看著手機,「這女人怎麼回事啊?說話沒頭沒腦的,玩咱倆呢?」

  萩原研二也一頭霧水,「但聽小綿星的聲音,也不像是生氣了……所以她找我到底什麼事呢?」

  隔著兩個手機聽完了全程的降谷零沉吟片刻,問兩個同期:「後天你們除了上班沒別的安排了?」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對視一眼,「沒有,至少目前沒有。」

  「說起來,你們之前有聽綿星提過她的舅舅嗎?」諸伏景光的聲音隔著稍遠的距離傳來。

  「有嗎?」松田陣平微微皺眉,「沒有吧,hagi?綿星她倒是提過她的父母……」

  「沒有。」降谷零快速回憶了一番在警校的事,跟身邊的幼馴染確認道,「她從沒提過。」

  「那不是很奇怪嗎?」諸伏景光疑惑道,「如果綿星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那作為唯一的血緣親人,舅舅應該就是她成年前的監護人或者撫養者,但綿星都能提過自己去世的父母,卻從來沒提過她的舅舅一家,直到今天……舅舅、表妹,突然就冒了出來。」

  「確實啊。」萩原研二捏著下巴,比起諸伏景光從常理分析,他是從情感上分析的,「看今天小綿星的樣子,她也挺喜歡那個叫阿尼亞的小妹妹的。如果她們是朝夕相處的姐妹,又感情不錯,沒道理綿星在學校的時候一點也不提及啊?」

  像他和小陣平,平時聊天的時候,言談中難免會說起他的姐姐,次數不多,但每次都是自然而然就提到了。

  綿星綺月卻一次都沒有。

  降谷零若有所思道:「看來得去查查綺月的舅舅一家……」

  此時的降谷零還沒有想到什麼間諜、臥底上面去。

  他只是聯想綿星綺月在警校曾經表露出的心理問題,還有她身上說不通的各種矛盾,認為,如果綺月真的是被舅舅一家養大的,那按照「家庭因素是導致心理問題的重要原因之一」的科學理論,覺得有必要去查一查,看這舅舅一家對綺月怎麼樣。

  *

  綺月並不知道,她在費心思想辦法保住萩原研二、甚至包括松田陣平性命的時候,這群冤種同期在條理清晰地分析她身上的疑點,甚至某個公安先生正試圖扒她舅舅的馬甲。

  不過就算知道了,她也會當不知道——開玩笑,查她舅舅的馬甲關她這個外甥女什麼事?最好舅舅大人能把他們這些警察的注意力,從她這個外甥女身上牽引過去。

  至於莫名其妙被日本公安盯上的勞埃德·福傑怎麼想……都說了,關她什麼事?

  晚上八點,綺月家門口。

  舅舅對著便宜外甥女露出得體的笑容,拉著女兒的手,優雅從容地道別:「謝謝艾琳幫我照顧阿尼亞,有機會我們再聚。」

  外甥女則對便宜舅舅禮貌微笑:「一路小心,不送。」

  再低頭看向粉發女孩的時候,綺月的笑容就真誠多了:「再見,阿尼亞,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在剛才掛掉和萩原研二的電話後,綺月就讓阿尼亞詳細描述她和邦德看到的場景,然後一點點畫下來,准備等會研究。

  又囑咐阿尼亞和邦德,要是又看見有關於她和她身邊人的事,一定要告訴她。

  阿尼亞拉著邦德的狗繩,緊繃著小臉,重重點頭:「嗯!阿尼亞記得!」

  勞埃德·福傑好奇這兩位大小女孩做了什麼約定,但沒有當場問。

  綺月也無所謂他的好奇,反正只要阿尼亞不想暴露自己有讀心超能力的事,她就不可能告訴勞埃德·福傑約定的內容。

  送走二人後,綺月回房拿起畫紙細看。

  如果一句話簡單描述這幅場景,那就是【高層公寓爆/炸,松田陣平站在樓下仰望】。

  其實阿尼亞和邦德所「看到」的人物是個側影,根本看不清臉。

  但有那頭黑色的卷發,以及那副標志性的墨鏡,阿尼亞一說,綺月立馬就知道這是松田陣平。

  聯系前一幅場景【萩原研二的墓碑】,那被炸死的一定就是……

  再看這幅畫,綺月能判斷出爆炸是在白天。

  為防備突發情況,松田和萩原這對爆處組雙子星一般不會一起出現場。

  而畫面中,松田陣平穿著作訓背心卻沒上去,說明同時間可能不止有一處炸彈,松田是拆完他那處,才來萩原這邊集合。

  ……難辦啊。

  綺月扔下畫紙,仰靠在沙發背上,客廳的燈光直視之下耀得晃眼,她閉上眼,大腦飛速運轉。

  只有這點細節,根本不能提前排查出炸彈所在,她也不可能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就發動警視廳去搜查全市的高層公寓。

  她只能等到7號當天隨機應變。

  還有,雖然萩原自己常說,他的拆彈速度比不上松田,但松田陣平這種鬼才十幾年都不一定出現一個,萩原研二的拆彈速度和准確度已經是頂尖那層了。

  就算萩原覺得自己解決不了,那還可以讓松田去,或者直接申請安全引爆,怎麼會讓炸彈爆/炸呢?

  綺月只能想到【遙控爆/炸】這一種可能。

  就離譜。

  能遙控的炸彈還拆什麼拆!直接想辦法安全引爆就行了,無非是浪費點錢財嘛!

  難道是什麼不能輕易轉移的炸彈?

  綺月頭疼,她對炸彈這方面實在了解不多,就只會最基礎的拆彈技巧,這還是在警校的時候,松田陣平心血來潮教降谷零拆彈,覺得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索性就拉著大家一起上課的那幾天裡學的。

  上課的時候,松田和萩原兩個人一個罵一個誇,效果竟然出奇的好,幾節課上完,大家都掌握了基礎拆彈知識。

  某個被松田罵出火氣的警校第一更是進步飛速,要是時間再長一點,搞不好能把松田肚子裡的東西都學過來。

  當然,拆彈速度上還是比不過松田陣平的。

  回憶起警校的歡樂時光,綺月情不自禁彎了彎眉眼,輕笑出聲。

  然而轉念一想現狀,又愁得皺眉嘆氣。

  當初她在警校畢業前想的法子,是想利用【她分明知道波本和蘇格蘭的公安臥底身份卻沒有上報組織】來獲取未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信任。

  真正實施起來卻很難。

  她雖然已經進入公安,但公安的保密工作異常嚴格。按照正常的升職流程,以她的資歷,沒有機緣她十年八年都接觸不到臥底這麼重要的機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也必定不會說「他們在xxx臥底」。

  上次她去警察廳找服部耀的時候,順帶試探著轉了一圈,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以她的能力,想要不動聲色地盜取警察廳的機密臥底文件,壓根不可能。

  那這一切就走進了死胡同:

  「綿星綺月」要知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臥底於黑衣組織,就必須去偷警察廳的機密文件;但一旦去偷,就會驚動公安;公安一追捕,她就潛伏不下去了,必須回組織;回組織……

  以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在組織初期的底層地位,是沒資格知道Dita存在的。

  等到他們拿到代號,爬上高層,這段時間綺月不敢保證自己手裡不沾血不干壞事,到時候三人見面,「綿星綺月」手無證據,說自己早知道他倆在黑衣組織臥底,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能信?必定會認為這是她的狡辯。

  現在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覺得她的形像有多光明,知道真相後對她的印像就有多兩極反轉。

  虛偽、謊言、偽裝、欺騙……這些標簽被貼在她身上,綺月只怕他倆不光不會再信任她,還會時時刻刻監視她,甚至想辦法把她抓起來送公安審訊。

  那她又該怎麼報仇殺朗姆?

  想想就讓人頭禿無語。

  綺月幽幽嘆了口氣,目光不知不覺中放在那張畫上。

  如果走情報這條路不能獲得未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信任……不如先從旁入手?

  比如,救下他們同期摯友的性命?

  而且她也無法坐視不管萩原研二的死亡。

  *

  綺月一夜沒睡,不斷做著計劃又推翻,第二天一上班就關注機動隊爆處組的動向。

  一片安寧。

  中午的時候,萩原研二拉著松田陣平特意跑過來看她,想弄清楚昨天那沒頭沒腦的電話是怎麼回事,但全都被綺月敷衍了過去。

  從昨晚知道萩原研二會被炸死之後,一直到現在,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心髒像懸在半空中一樣不踏實,似乎潛意識/直覺一直在提醒她:有危險,要多注意。

  但現實中卻又寧靜祥和,甚至搜查一科那邊今天都沒有案件,整個警視廳都仿佛閑得要命。

  這在其他警察眼中歲月靜好的日子,在綺月看來卻暗藏危機,甚至時不時產生心悸的感覺。

  此刻見松田陣平以及萩原研二這個「罪魁禍首」還敢在她面前輕松說笑,綺月就來氣,睡眠不足讓她火氣更大,直接將二人趕了出去。

  爆處組的雙子星站在組織犯罪對策第五課辦公室門前面面相覷。

  「你惹她生氣了,hagi?」

  「你怎麼惹她了,小陣平?」

  「……」

  「……」

  這對幼馴染看著彼此無語凝噎。

  「可能……」萩原研二委婉地說道,「是到了每個月女生都會煩躁的那幾天了吧。」

  松田陣平嘴角一抽,戴上墨鏡,轉身就走,咕噥著「原先也沒見她這樣啊」。

  萩原研二無奈地笑笑,跑茶水間衝了杯姜紅糖水,讓過路的女警幫忙捎去第五課。

  綺月收到這份「特殊禮物」的時候,又好氣又好笑,但面對萩原研二的貼心溫柔,氣又能氣多久呢?

  晚上綺月特意吃了片褪黑素,早早睡下。

  第三天,11月7日上午。

  當聽到爆處組出外勤的消息,且任務地點恰恰好是兩處不同地方的高層公寓後,綺月甚至有種「終於來了」的塵埃落定感。

  綺月給萩原打電話詢問情況。

  「小綿星你最近很關心我們呀?」電話那頭的青年似乎正咬著香煙,拖長音調侃的時候,嗓音略有些地黏膩。

  他簡單解釋了目前的情況:「犯人在兩處公寓安放了炸彈,以此向警視廳索要贖金。搜查一課那邊正在談判,我和小陣平已經在去往現場的路上了。」

  綺月囑咐對方小心。

  「小綿星,你怎麼這麼緊張?」青年隨口一問,轉而用輕快的語氣邀請道,「放輕松,如果今天下班沒事,就一起吃晚飯吧?昨天我和小陣平發現了一家好店!」

  綺月暗自嘆氣,她這兩天內心情緒不穩,自以為掩飾得挺好,卻瞞不過只跟她見了兩面、但心思細膩的萩原研二。

  「好,」她也笑道,「今晚你請客我就去。」

  「哈哈哈當然是我請客啦!那就這麼說定了!」

  掛下電話綺月就拿起車鑰匙。

  她這兩天做了很多計劃,但想來想去無非就是兩個選擇,要麼她找出那個持有遙控器的炸彈犯,要麼就是阻止萩原研二拆彈。

  無論哪個選擇她都要先到公寓附近待命。

  但在開車途中,綺月從內部通訊器裡聽到警視廳已經同意、並開始籌備贖金給炸彈犯,炸彈已經停止了計時。

  停止計時了?

  綺月皺眉,那炸彈怎麼還會炸?犯人欺騙警視廳?

  但既然警視廳的談判專家同意給出贖金,那犯人想要錢的意圖應該不是假的……那炸死警察對炸彈犯有什麼好處?警視廳全力追捕下,他拿到錢也沒命花。

  綺月總覺得這中間的邏輯存在問題,但信息太少解析不出來。

  正在這時,她的電話響了。

  「嗯?」服部耀?

  綺月疑惑,這個時候找她有事?

  「服部課長?什麼事……嗯?我是在去淺井的路上……欸?麻藥犯?」

  此時綺月已經顧不上問服部耀怎麼知道她的定位的了,聽到對方的指令,只覺得心氣不順。

  STAND和警察廳搜查一課一直在追查的一名重要麻藥犯,正在開車向她這個方向駛來。

  服部耀讓她半路截停對方並實施抓捕。

  可她急著去萩原研二那裡啊!

  正煩著,綺月聽服部耀說道:「……今天淺井別墅區那邊有情況,附近在施行交通管制,麻藥犯似乎並不知情,一直往那個方向開,我們會繼續把人往那裡逼近,綿星,趕在他察覺不對、換路之前截停他!」

  淺井別墅區?那不就是……

  綺月馬上應道:「好。」

  打轉向盤,在路邊暫停,透過車後視鏡,綺月觀察過路的車輛,當發現符合服部耀所說的車子時,立馬開車跟了上去。

  知道警視廳已經交付贖金,炸彈計時也已經停止後,她實在是推理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導致的萩原研二被炸死,所以今日一切可疑的人和事她都要注意。

  萩原研二正在淺井別墅區附近的高層公寓裡拆彈,而這個麻藥犯又還往這裡跑,她不確認一下都不安心。

  不過出乎綺月意料的是,當她踩油門提速、暴力逼停麻藥犯開的車子時,從路邊竄出來一個慌不擇路的人,竟然翻越跨欄強行橫越馬路,就這麼整整好撞上了她剛停好的車。

  綺月一懵,想著這算不算強行碰瓷?一邊飛快地下車,將被撞得暈暈乎乎的麻藥犯拽出駕駛座,反壓在地,扣上手銬。

  與此同時,一群精悍強壯的男人也呼啦圍了上來,穿過綺月身旁,將撞她車的那個路人強行拉起,反摁在她的車前蓋上,再「哢嚓」給路人戴上手銬。

  一切動作結束後,兩方人馬眼對眼,又互相看了看對方手裡的犯人……手上的銀亮手銬。

  「……」

  「……」

  綺月默默掏出證件。

  對方默默掏出證件。

  「哈、哈,」為首的便衣警察尷尬地看了眼綺月的車,將手裡的人扯離車前蓋,解釋道,「這是今天那個威脅警視廳的炸彈犯。」

  「這是一個麻藥犯……等等!」綺月難掩震驚,「炸彈犯抓住了?!」

  誤以為這個漂亮女警同僚是在為他們這麼快就逮捕犯人表示驚訝,便衣警察們頗有些得意,講起他們抓捕的全過程。

  然而綺月已經聽不見他們的話了,滿腦子都是問號和驚嘆號。

  不是啊!

  炸彈犯都抓住了,那炸彈怎麼還能爆/炸呢?!

  難不成……原有的未來裡,她的車沒有撞到炸彈犯,所以警察沒有抓到人???

  綺月下意識得去審視剛被逮捕的炸彈犯。

  剛才她截停的時候是急剎車,對方沒有被她的車真正撞到,但刮擦是有的,除此之外沒有外傷,就是表情比較頹廢,還有著懊惱,這也都正常……他在看什麼?

  綺月敏銳地順著炸彈犯的目光方向看去,是一條無人的小巷,沒有發現異常。

  但想到阿尼亞和邦德的「預言」綺月就不放心,她匆忙將麻藥犯交給趕來的搜查一課同僚,拔腿趕往萩原研二那裡。

  高層公寓人口密集,警方正在疏散這裡的居民,綺月逆流而行非常明顯,在警戒線外就被攔住了。

  「組織犯罪對策第五課?」機動隊的警官看了證件後,仍然不讓綺月進去,「裡面正在准備拆彈作業,除了爆處組,其他人都要撤出來,警察也一樣。」

  綺月怎麼說都不行,無奈之下,只好換了證件,用更為強硬的公安做派,道:「抱歉,我一定要進去,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聯系警察廳搜查一課的服部課長。」

  沒辦法,她的直屬公安上司神秘得找都找不到,只能借一下服部耀的名頭了,雖然對方不是公安,但是警視正啊!而且她剛給他干完活兒,借一下怎麼了?

  估計公安插手別的部門的工作都已經是常態了,機動隊的警官明顯臉色不好看,沒好氣地揮手,讓綺月進去了。

  萩原研二正坐靠在炸彈物旁邊抽煙。

  周圍的同僚們拿著防爆盾將他和炸彈圍在中間,嚴肅謹慎,無人說話,只有他神色平靜輕松,在香煙緲緲的煙霧中,甚至顯得有些悠閑。

  當聽到電梯響的時候,他還沒怎麼在意,以為是還有居民沒疏散出去。

  但當看到綿星綺月踏出電梯,出現在他面前時,萩原研二臉上的輕松神色一掃而空,化為驚訝錯愕。

  「小綿星?!」

  「咳咳咳!」綺月一出電梯就先被煙氣嗆了一口。

  她抬眼環顧四周。

  這裡是公寓20層,炸彈就被放在剛出電梯的公共區域的裝飾壁爐下,現場包括萩原在內有六名警察,這應該是萩原研二那一個小組隊。

  綺月站在電梯口,被防爆盾攔著,不讓靠近。

  「綿星!」萩原研二將煙蒂扔進隨身的滅煙袋中,「你來這裡做什麼?下去。」

  綺月知道,不說明白萩原研二是不會走的,於是她飛快解釋了剛才在路上發生的事,並道:「我現在懷疑炸彈犯不止一個人,可能是雙人或團伙作案。如果是這樣的話,其他同伙知道炸彈犯被捕的消息後,可能會做出過激的反應。」

  見萩原研二微皺眉頭,應該也想明白了關鍵,綺月趁熱打鐵:「這顆炸彈已經不可控了,有必要重新估量,你們先撤離吧。」

  「你就因為這個跑了上來?」

  「嗯?」綺月聽到青年不以為意的話,一愣。

  萩原研二又問:「關於炸彈犯團伙作案的猜測,你上報了嗎?」

  綺月點頭,「我跟三系的目暮警官說了。」

  「好,你先下去吧。」

  綺月微微睜大了眼,「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是說讓你們撤離……」

  萩原研二低垂著頭,貌似自言自語道:「讓無關人等闖進拆彈現場,底下負責警戒的警察都該去寫檢查。」

  「萩原!」見他這個時候還在意這個,綺月不自覺地加重語氣叫他,「你聽到重點了嗎?我是讓你們……」

  「綿星,」萩原研二抬頭打斷綺月的話,同樣語氣很重,又很平靜,道,「是否繼續拆彈,是否需要重新估量這顆炸彈的危險性,這是我們爆處組的工作。退一萬步說,就算這顆炸彈要炸,在所有民眾沒有安全撤離之前,我也不能走。」

  他看了眼周圍的同僚,嚴肅得對綺月道:「我們都不能走,你明白嗎?」

  綺月怔愣住了。

  看著往日溫柔多情的青年露出鋒利的眼神,臉上難得展現出一抹厲色,對她說著看似平靜又語重心長的話。

  而他周圍的爆處組成員雖然沒有插話,但都毫不動搖地站在原地。

  綺月突然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可、可是……」

  綺月緊緊握著拳頭。

  她有做錯嗎?她只是想讓萩原研二活下來。

  來的路上她看到了撤離的隊伍,那些居民好悠閑的,在警察一路的護送下轉移到安全的地方,走得不緊不慢。

  他們不知道已經停止計時的炸彈會爆炸,他們不知道一個優秀的警察馬上要被炸死了啊!

  綺月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甚至告訴自己,既然萩原研二自己選擇了留下,她何必再勸呢?她都說了炸彈不受控,萩原自己也說「哪怕炸了為了民眾他也要留下」……

  你有病啊萩原研二!

  綺月死死攥著拳頭,卻罵不出口。

  她真是搞不懂這些警察的思維。

  她只是,想讓萩原研二活下來……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全,」見黑發女警垂著頭不語,萩原研二緩了緩聲音,嘴角一彎,素日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安撫著說道,「這點小東西我很快就拆掉了,這裡很危險,聽話,綿星,下去等我。」

  旁邊拿著通訊器的組員小聲插嘴道:「組長,這棟樓的居民都疏散成功了。」

  「好,」萩原研二起身活動了下手腕,「那我們准備開始吧。」

  他叫綺月:「小綿星。」

  綺月茫茫然抬頭。

  半長發青年第四遍對她說:「下去。」

  「……」綺月張了張嘴,見萩原研二沉下來的臉色,她連忙道,「等等!既然居民已經疏散成功了,炸彈沒必要拆不是嗎?!」

  萩原研二想了想,剛要開口,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小陣平?什麼事啊?」

  剛從第二現場過來的松田陣平站在公寓樓下,仰頭看著二十層的位置,大聲問道:「hagi!你在上面磨蹭什麼呢?快點拆完下來!」

  「小點聲啦,小陣平。」萩原研二拿遠了些手機,揉揉耳朵,換了只手拿電話,「正好,小綿星提出炸彈犯可能不止一人,陣平你問一下搜查一課那邊什麼情況……綿星?」

  他看向電梯口的綺月,道:「啊,在我這,我怎麼說她都不下去。」然後迅速拿下手機,將聽筒對准綺月的方向。

  下一秒綺月就聽到松田陣平暴躁的訓斥:「綿星綺月!你給我下來!!!那裡是拆彈現場你怎麼跑上去的?!你有什麼事不能打電話說?!」

  綺月:「……」

  她深呼吸一口氣,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同樣大喊回去:「你別說我!說你幼馴染!他不僅在炸彈旁邊抽煙!他還不穿防爆服!!!」

  是的,綺月對爆處組的服裝不敏感,剛才又光顧著勸萩原研二離開了,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這貨壓根沒穿防爆服!氣死了!

  萩原研二當即眼皮一跳,果然,松田陣平的炮口立馬又轉向了他,一通暴跳如雷的輸出。

  「……」萩原研二心虛地望著天花板,手指當機立斷點了掛斷。

  安靜了。

  綺月吐出一口郁氣,冷靜過後問眼前的青年:「哪怕居民都疏散了,你也要拆彈?」

  萩原研二收起手機,耐心解釋道:「小綿星,你忘記了嗎?處理爆/炸物後續也是我們的工作——這顆炸彈總不能一直放在這兒吧?我總要拆掉它或者將它轉移再拆掉,對於拆彈警察來說,風險是一樣的。」

  「……」綺月揉揉額頭,她真是忘了這一點,光想著讓萩原研二怎麼躲開必死的爆/炸了。

  「好吧。」她掐著腰,提出要求,「拆可以,但你先過來穿防爆服!不然我就過去陪你,你選一個。」

  說著,綺月就要抬腳走過去。

  嚇得萩原研二連連擺手:「Stop!停停停!」

  綺月挑眉看他。

  「我這就穿。」萩原研二抱起重達四十公斤的防爆服,無奈地重復道,「我這就穿。」

  這身超重的防爆服一個人根本穿不了,其他組員只能去幫忙。

  綺月看看周圍,指指電梯斜對面的方向,對他們說:「你們到消防通道那裡去穿吧,那寬敞點,別離炸彈那麼近。」

  萩原研二點頭同意,在消防通道口一邊套防爆服,一邊抱怨:「它好重好熱的啊。」

  綺月好笑地問他:「你還承受不了這點重量?」

  「可是很熱啊,」青年拖著尾音像撒嬌一樣道,「哪怕是冬天穿上去也跟蒸桑拿一樣。」

  綺月扶額,剛才對她疾言厲色,甚至用命令語氣讓她「下去」的人是誰啊?

  見萩原研二被他的頭發所困擾,綺月忍不住走過去,想幫幫忙,隨口玩笑他:「別抱怨啦,不然我就給松田打電話讓他催你嘍?」

  「滴——」

  炸彈突然開啟的倒計時,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綺月早有心理准備,但這一時刻真正到來的時候還是讓她沒反應過來。就像車禍中那些眼睜睜看著車撞上自己的傷者一樣,頭腦空白了一瞬。

  「滴——滴——」

  萩原研二和他的爆處組成員在消防通道口,而此時的綺月因為想去給萩原幫忙,離開了電梯口,走到了電梯與消防通道中間、毫無遮蔽物的長廊裡——與炸彈所在的位置恰好在一條平行線上。

  「綿星!!!」

  看見半長發青年瞬間臉色大變,一把推開他的組員,轉身向她撲來。

  綺月恍然,不知不覺中,她竟然成了在場離危險最近的那個人。

  「滴———」

  六秒的時間那麼短暫,綺月只來得及依靠身體的下意識反應,向萩原研二奔去。

  對面的青年焦急驚慌的樣子映入她的瞳孔,他爆發出強有力的速度,好像身上穿的不是重重的防護服,而是他在警校穿過的花襯衫。

  「滴——滴——」

  然而還是來不及,綺月感覺勾到了萩原研二的手上的白手套,又仿佛沒有。

  「轟—————!!!」

  綺月大腦一嗡,什麼都聽不見了,頭劇痛,眼前逐漸變成了紅色的光影。

  模糊的人影在濃黑的煙中撲過來抱起她,硬邦邦的防護服咯在她被燒灼的身體上,她感覺不到疼痛了。

  鮮血源源不斷地流失,綺月被自己血嗆了一口,想起了被蘇格蘭追殺的那天。

  好冷。

  「hagi!綿星?!綿星綺月!」

  「救護車呢?!」

  遭了……想救人卻把自己玩進去了。

  就說不要隨便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綿星綺月……你還是不長記性……

  「醫生!醫生!!!」

  「手術室不能進先生們!在外面等!」

  綿星綺月,你還想靠救萩原研二來獲取未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信任……這下你有沒有「未來」都不知道。

  果然,想要改變未來,勢必要付出些什麼。

  就算把一切都計算好了,也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意外發生……算計別人終會被算計。

  *

  「啪!」

  櫻井理莎哭得滿眼通紅,伸手就是一巴掌。

  被她打偏了腦袋的青年卻不聲不響,靜靜地坐在病房外,因為幾天幾夜沒合眼,光潔的下巴已經冒出了一層青胡渣,眼底全是疲倦,頭上纏著的繃帶已經微微滲出了血。

  見萩原研二這個樣子,櫻井理莎也提不起勁罵他了,頹廢地坐在他身邊。

  「……怎麼不打了?」

  沙啞的嗓音干澀響起。

  櫻井理莎深呼吸一口氣,「你比誰都難受,打你做什麼?」

  萩原研二低著頭,雙手交握緊緊攥著手指,喃喃著不知道重復了多少遍的話:「如果那天……我如果再強硬一點,直接讓她下樓,就不會……」

  松田陣平提著早餐過來,見幼馴染的模樣,他登時皺起眉,「你又抽煙了?」

  萩原研二苦笑:「饒了我吧,小陣平,不抽點我怕我堅持不住……」

  「你的傷還沒好。」松田陣平只淺淺說了一句,透過玻璃窗看向病房內。

  那天,他在公寓樓下聽到爆/炸聲,心跳都快停止了,條件反射就是衝上去,被其他同事死死摁在下面。

  等爆炸聲停,他們准備上樓救援或者……的時候,就見萩原研二抱著綿星綺月跑了下來。

  那場爆/炸,整個小隊奇跡般的全部存活,最嚴重的萩原研二也只是頭上被墜落物砸了一下,輕微腦震蕩。

  但受到爆/炸正面衝擊卻沒有防爆服、防爆盾保護的綿星……

  松田陣平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去試探綿星綺月的呼吸和脈搏,剛接近綿星,就被萩原研二狠狠推開,除了醫生誰也不讓靠近,自己卻緊緊抓著綿星的手腕數著微弱的跳動。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幼馴染快瘋了的樣子。

  「醫生說,可能是,植物人。」

  萩原研二艱難地說出急救手術後的診斷,表情空茫而痛苦。

  「我要怎麼跟降谷交代……」

  晚些接到消息,匆匆趕來心急如焚的金發青年,剛拐過醫院走廊就聽到這句話。

  他猝然停下腳步,留在原地,許久沒動。

  ……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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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淺淺一刀,我應該沒有寫得很虐吧,都是點到為止/撓頭

  刀子可太難寫了,我盡力……

  感謝在2023-01-16 20:08:59~2023-01-17 21:14: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寧寧 77瓶;yinzhi2018 30瓶;伍桐 20瓶;Cocoa 16瓶;木葉嘴遁Naruto 11瓶;淺染霜華、雅柏菲卡、Arrebol 10瓶;30872420 4瓶;77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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