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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咒迴)唯物主義戰士入侵咒術界》作者:那個人就是我【完結】

第146章  而生 1

  「這一輪輸的很慘啊,羂索。完全不是你想像中的樣子。」裡梅語氣平淡,但與他打過多年交道的羂索從中聽出了嘲諷。「不過,好在宿儺大人的受肉之身是穩妥了。但我尚有一句話要問,你先前許諾宿儺大人的影法術在哪裡?」

  被人說中痛腳,羂索也沒生氣,依然笑眯眯的樣子:「咦?難道你沒看出來嗎?我已經把當代的影法術送到他面前了啊。」

  「是那個從影子裡召喚動物的小男孩?也太弱了。而且,怎麼看都不像影法術。」

  「自從禪院從平氏分離,已經改名叫做『十種影法術』了。」

  「十種?是受十神寶傳說的影響?怪不得那兩只犬形式神的頭上會有足玉和道反的標記。」

  「所以才要改名『禪院』,從天皇的家系中徹底除名。」

  「真是愚蠢的上位者呢。」

  一想到千年前那些高高在上又腐朽的平安京公卿們,裡梅就覺得惡心。

  「術式這種東西,是會變化的嘛。你不也感受到了時代賦予你的力量?或許一千年前凍斃倒地的枯骨隨處可見,但是現代人卻更會想像極寒帶來的危害。所以你的術式因寒冷的殺傷力下降,卻更能破壞周圍的環境,甚至可以約束特級術士的動作,凍結他的身軀。」

  羂索捧起桌上的一杯茶,踱步走向窗邊。

  「你沒有經歷這一千年,尤其是近百年來的變化,但我可是親眼所見。曾經的影法術是黑暗中蟄伏的、超乎想像的怪物。可是,一千年來,與天皇血系平氏的通婚已經大大地改變了影法術本身,甚至是面目全非。門檻低了一些,用起來更『傻瓜『了一些,只是本質還在。」

  羂索背著手,望向窗外。

  「日本人千年以來對天皇世家的寄願,究竟有多強呢?那可以列入最強的詛咒了呢!而我則是望著這些變化一點點誕生的……傳說中,物部氏的傳承神寶贈予給天皇家系,那麼咒術意義上的詛咒也相應流入——只不過最終約束在了平氏身上。或許,那才是最初源氏與平氏脫離天皇家系的真正原因吧。哈哈,詛咒就丟給分家的垃圾。」

  窗外,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比之千年前的平安京熱鬧萬倍。

  「十神寶的存在,讓千變萬化的影法術不再存在。與之相反,影子被傳說賦予了形體。這不是很神妙的事嗎?」

  「但那背棄了影法術的根源。」

  「並沒有,只是合理的鈍化。」羂索糾正說,「平安時代的影法術一經覺醒,就歷經考驗,活到十三歲成年的寥寥無幾。但是流入平氏的血系後,因為受十神寶的影響,反而將初學者的門檻降低,進而給人以機會漸漸適應自己體內的詛咒。」

  裡梅冷哼了一聲:「影子中召喚出的形像,無論怎樣都好。重點是,得想辦法讓那個小鬼盡快掌握自己身上的詛咒本質。「

  羂索笑笑:「你心急了啊。」

  「只是怕你的千年計劃最終會黃掉。」

  「如今我已履行了與你的約定。現在是你付賬的時間了。」

  「知道。」

  裡梅平淡地應答。

  當年,他為了讓兩面宿儺復活,與羂索進行了一場交易。羂索為兩面宿儺提供完美的肉身,以及再度變強的契機。而裡梅則需要協助羂索完成他的千年夙願——創造一個人人皆術士的世界。

  只是如今,步步為營,距離最終目的僅差臨門一腳的羂索吃了個大虧,實在是讓裡梅樂觀不起來。近十年來,羂索三次針對五條悟的謀劃都落了空,不僅計劃中的咒靈操術也沒能拿到手,反倒是讓五條悟的勢力像滾雪球一樣瘋長起來。

  他還有什麼籌碼呢?裡梅心想。

  那上千名強大的古代術士,如果解除受肉的封印,固然能扭轉他們當前的無力局面,但是這也意味著羂索徹底暴露,而且無法完美達成他的目的。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一個可能性。

  羂索在等待宿儺大人,因為能再進一步的宿儺大人,理論上可以超越五條悟,成為絕對的至強!

  這樣想來真是不爽呢……羂索到現在還在利用他們,一如千年前利用他們逼迫天元出手。

  裡梅把不滿埋進心裡,面無表情地問:「殺死山田憐子的計劃還要不要繼續?」

  「她確實是個麻煩。」羂索嘆道,「當時不應該讓五條悟去接觸她的,真是一記敗筆。」

  那真是個幸運的小鬼頭。

  不,現在看來應該是狡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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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羂索又想起了去年夏天。

  那時的他終於決定將一枚原本計劃用於兩面宿儺復蘇的手指,放在札幌的某處學校。然後又捉了幾只二級咒靈,丟在附近。

  數年前,北海道札幌某個不明的咒術師集團,在常紋隧道窺破了他一處「絕望之甕」的設計。甚至逼迫他為了保險起見,放棄了那一處養成的咒靈。之後幾年,他試過數種方法,想要找出究竟是誰壞了他的好事,但是一無所獲。

  為了以防萬一,他要在大計劃開始前,釣出潛在的敵人。

  而按照那個「神秘人」清掃札幌城的愛好,強大的咒靈必然會引出他來。

  可沒想到的是,當晚遠遠在校外觀察的他卻等到了戴著奧特曼面具,身著蜘蛛俠緊身服的小鬼頭:臉上不僅有面具遮擋,還有幻術的遮掩。唯獨只能從細胳膊細腿的平板身材上,判斷出是個還沒怎麼發育的小孩。

  當時的羂索腦子裡十萬匹羊駝狂奔而過。

  那小鬼不知是何時,怎麼來的。

  她一路對付咒靈像切瓜砍菜,直奔吞下手指的最強咒靈,然後緊接著張開了領域。

  幾乎覆蓋了整棟教學樓和大半操場,還是具備隱藏空間的領域!沒有主人邀請,外人就進不去的那種!

  整個學校的咒靈一掃而空,仿佛之前地獄般的景像是幻覺。

  羂索看到目瞪口呆。

  到了這個程度的式神使,歷史上也僅有寥寥幾個。

  再然後呢?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領域解除,咒靈一只也不剩,只余那個小鬼拿著一根手指頭。

  而且一秒不到,她就頭也不回,迅速地逃離了現場。

  還是用瞬移的。

  羂索根本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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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田憐子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另有計劃。」

  羂索說。

  殺死山田憐子只會少一個為五條悟出謀劃策的人,但無法根本性地扭轉局面。

  「留些時間,讓我的『兒子』好好地與那個『十種影法術』相處。過不了多久,只要他能摸到完全領域的門檻,大約也就夠了。「

  「你還真是自信。」

  「因為悠仁是我精心培養好孩子呀,以五條悟和他身邊人們的性格,絕對不會看他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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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反派們口中的兩位主角,此刻正在東京市中心徘徊。

  哦,不,逛街。

  兩位學長學姐不知商量了什麼,在東京車站一下新干線,就拍給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一張不知從哪弄來的東京旅游觀光地圖,連帶著山田憐子身上的現金,讓他們今日」自行Happy」。然後兩人就像被追命一樣,飛速地奔向地鐵站,就此消失。

  伏黑惠一臉麻木地把觀光地圖折成小方塊,塞進口袋裡。

  「伏黑君,這樣我就沒辦法看地圖了啊……」

  「我在東京周邊已經住了十幾年了。「

  「哎?真的嗎?好厲害呀!「虎杖悠仁興奮地說,」我還從來沒來過東京呢。一直沒有機會。「

  伏黑惠嘆了一口氣:「你想去哪兒?「

  「呃……新宿據說很繁華、超級熱鬧。澀谷有超多的商店……銀座似乎有很多上等人,就像電視劇裡那種?我還沒見過呢。淺草據說現在還有江戶時期的老街,池袋大學城也——「

  「選一個!「

  虎杖悠仁嚇了一跳。

  他撓撓臉頰,「我就只是在思考嘛……一天中去太多地方也不現實啊。「

  「那就別說出來呀!你解數學題的時候難道也這樣念念叨叨嗎?「

  「是呀。「

  「……「

  「伏黑君?這樣吧,我們就在附近逛一逛好不好?前輩們忙完也容易找我們。「

  ---------------

  半小時後。

  「這裡的詛咒好多啊……不過普通人真的看不到也感受不到耶。」

  虎杖悠仁像鄉下人,不,穿越者一樣瞪大了眼,東顧西盼。

  伏黑惠恨不能在身上豎個牌子,上書:「旁邊這人我不認識「。

  「因為東京人口多。」他只能簡略地回答,「人越多,詛咒就越多。「

  然後他嘆了一口氣。

  「別去看,強一點的詛咒會主動攻擊看到它們的人——你干什麼?!「

  「我把它抓下來了啊。「

  百米只要五秒半的虎杖悠仁興奮地跑回來。

  「你就這樣拍陌生女性的肩膀……「

  「可是她謝謝我了呀——我告訴她有小偷在盯著她看。「

  「……「

  伏黑惠盯著虎杖悠仁手裡握著的四級咒靈,嘆了一口氣。

  「那種東西不必管的,不會對人產生威脅。最多只是腰疼、疲勞這樣的症狀。」

  「可以腰疼也很難熬呀……爺爺之前也一直在腰疼。「

  伏黑惠氣結。

  作者有話要說:

  5t5:傑,我出差的時候你就是這麼看家的啊……

  傑哥:高專裡面我又管不了!敵人算中了我們的弱點,又能怎麼辦?涉谷事件你不也一樣?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戰績一點五,最後還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5t5:我不管!夏油漏勺!夏油漏勺!略略略!

  憂太:噗———

  蠢作者:笑什麼笑,你好到哪裡去了?涉谷事件來得比警察還晚。現在你的同級生還有哪個是以前的樣子?

  憂太:胸口插著刀自閉中……

  話說新的一話,jjxx是又要刀人了嗎?雖然秤的領域超級煩人,打架的時候莫名讓我幻視比利王,但是就這麼刀掉不大好吧……


第147章  而生 2

  東京有什麼好逛的?人擠人、人挨人,除了遍地都是的咒靈,就只有被高樓大廈遮擋到只剩狹縫的天空。伏黑惠討厭東京,尤其是市區。好在虎杖悠仁沒有選擇讓他難以接受的「旅游線路「。

  未來有這樣的同學也許還不錯——至少當二年級那些學長和學姐在五條老師的帶領下抽風的時候,他還能有個隊友分擔火力。

  但是,到下午,伏黑惠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今晚你們兩個住在外面,不要回學校。看到了給個回話。】

  山田前輩發來了這樣一條信息。

  是學校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伏黑惠暗中猜測。

  五條老師不在,咒術師總監會——那個在五條悟常年編纂的故事裡已經被黑到不能再黑的組織,確實有可能對虎杖悠仁下手。無論是綁架,還是威逼都有可能。

  這不奇怪。

  容器難得。

  千年以來,虎杖悠仁是唯一一個吞下兩面宿儺手指,又沒有受其支配的人。

  換做他伏黑惠,也一樣覺得不可思議。

  【我知道了。】

  伏黑惠在Line的聊天上回復了信息。

  此刻,他和虎杖二人正在一處寫字樓的頂樓露天咖啡廳——這是附近最高的幾幢建築物了,此處可以看到很遠處的景色。

  伏黑惠不討厭這裡,空曠而渺遠的視野是東京的咒術師們最求之不得的東西。與之相似的情景,也許只有在咒術高專這樣的「偏遠山區「才能得見。為了能多留一會兒,他甚至在考慮續杯。

  如此想來,伏黑惠又補充輸入。

  【我們現在六木本附近。沒有回過高專。】

  【ok】

  【點贊】

  【好好地玩】

  伏黑惠坐在椅子上,抬眼望去。虎杖悠仁正趴在天台的圍欄邊,四處瞭望。

  真是個心大的家伙,他心想。

  但是,這樣的人不該被咒靈摧毀,更不該在戰勝了詛咒之後因為荒唐的緣由死去。一個被卷入神異事件的普通人,沒有犯錯,為什麼要為了兩面宿儺付出代價呢?。

  他端起杯子,向欄杆邊緣走去。

  但是虎杖悠仁就像提前預判了一樣回頭向他打了個招呼。讓伏黑惠有些驚訝:這家伙不僅體能優秀,連感覺都超乎常人了嗎?真不知道他和真希學姐誰比較強。

  「我們在市區多停留一會兒。要等到學長和學姐的消息,才能去學校。「

  「好呀。我聽安排。你看,那邊的大片綠地——「

  「是東京御所。「

  「哇哦。皇太子住的地方啊。「

  「嗯。「

  伏黑惠敷衍地答道,低頭看手機上的新消息。

  【六木本?很好呀。祝玩的愉快。】

  【剛剛在附近給你們訂了一間標間,據店家說能看到東京塔全景。】

  【位置稍後發。】

  【比心表情】

  【樓下有家壽司店性價比超高。】

  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搞的真像旅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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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收到五條悟訊息的伏黑惠,才帶著虎杖悠仁回到高專。

  然後他們在高專門口遇到了五條悟、夜蛾校長,還有一個不認識的金紅色頭發的女生。

  夜蛾正道背著手站得筆直,似乎在和五條悟談論正事兒。

  但五條悟卻毫無形像地蹲在門口的石台子上,左手拿著一個銅鑼燒,右手舉著杯奶茶正在暴風吸入。而且隔著老遠就舉起那只拿著銅鑼燒的手對著伏黑惠他們揮舞。

  「……可是她的家長並沒有同意。「

  「我當年不也一樣?「

  「你和她不一樣。「

  「是不一樣啊。「五條悟聳聳肩說,「小野薔薇是逃家走的,我是踩著上代家主的脖子讓他同意的。唉,誰叫他太弱呢?」

  「……這與強弱無關。家長無論如何選擇,都是為了孩子們好,至少站在長者的角度如此。」

  「年輕人就該有自己的想法,凡事都聽家裡老人的,還怎麼能進步呢?」

  「但是,你還是得給釘崎婆婆一個交代。那孩子是她唯一的傳承人了。唯一的!不是五條或者禪院那種情況!」

  「知道,知道。我過兩天就找個去岩手的順路任務,然後親自拜訪她,總可以了吧。」

  他們說著說著,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已經走近。

  五條悟把吃的東西放在石台上,刷——地一下子出現在虎杖悠仁面前。

  「哇哦!真的耶。混在一起了,而且……」

  他露出一只眼睛,捏了捏虎杖悠仁的手臂。

  「你的身體看上去很神奇啊。」

  「太失禮了,五條老師。」伏黑惠忍不住吐槽。

  這種行為和電車痴漢有什麼區別?!

  不過五條悟「上下其手」的行為沒有持續幾秒。他很快轉身,非常親熱地攬住虎杖悠仁的脖子,指著站在兩人前面的夜蛾正道。

  「看到了嗎?那個墨鏡兒是我們學校的校長,接下來他可能會對你進行『這樣、那樣』的考驗,考察你是否能進入這所學校。」

  虎杖悠仁大驚。因為之前無論是兩位前輩還是伏黑惠,這兩天的表現,無疑都把他視為未來的同學。但誰知道還有一層考驗?

  他不由得開始緊張。

  「如,如果我不通過呢?」

  「那很可惜,只能按照咒術師『傳統』的規矩,把你『處刑』了。好歹能削弱一下兩面宿儺嘛。」

  五條悟拍拍他的肩膀。

  「所以面試要加油表現哦。」

  虎杖悠仁悚然而驚。

  我死了,我爺爺該怎麼辦?!

  他瞬間站得筆直,理好衣領,拍掉身上不存在的灰,發揮五十米三秒的敏捷,衝到夜蛾正道面前,一個深度鞠躬。

  「您好!校長先生!我是虎杖悠仁!今年十五歲!喜歡的類型是詹妮弗·勞倫斯!請您多多關照!」

  從幼升小就公立學校自然升學,從來沒有體驗過所謂「就學面試」的虎杖悠仁這樣說。

  令人窒息的沉默,也許讓校長感受到了今晚的康橋。

  站在附近樹蔭下的釘崎野薔薇更是捂住了臉。

  她似乎有點後悔私自跑到這個據說更加「開放自由」的咒術高專了。

  而靠得更近的伏黑惠堵住了耳朵。

  幾天的相處,他倒是對虎杖悠仁的德行有所了解。但這家伙的嗓門兒也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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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兩百級台階上方,咒術高專大門,也就是結界的內側。

  乙骨憂太一臉糾結地拿著一個粉紅色兔子耳朵發箍,還帶閃燈的那種。

  」學弟入學第一天,不能通融一下嗎?「

  「不行,這可是說好的呢。小心一覺醒來當匹諾曹。」

  「木魚花。」

  「人之美德是言而有信啊。嘖嘖,人類都是這樣嗎?」

  「男子漢自己說的,就要敢做啊!又沒有叫你女裝。已經很手下留情了。」

  真不愧是可憐的乙骨憂太,四位同期生都殘忍地否決了他的提議。甚至包括老婆裡香。

  「憂太當初找我幫忙,就應該考慮到後續呀。」她惡趣味地說。

  眾叛親離,沒有一人支持他。

  即便如此,乙骨憂太還是覺得對自己下不了這種狠手。

  伏黑君是當事人也就算了,但是還有不太熟的學弟啊!!

  可還沒等他猶豫幾秒,就聽到五條悟的聲音。

  「老師我覺得也不行。新學妹也不會允許吧.」

  很顯然,不過幾十米的距離,結界內的對話也沒能逃脫六眼的監視。

  乙骨憂太認命地戴上了發箍。

  迎接即將到來的學弟和學妹。

  等等?

  什麼時候除了虎杖還多一個人?!

  他超級想閉眼,否決周邊一切。但他試圖逃避的對話還在繼續。

  「順便問一句,這是誰選的?「憐子問。

  「棘選的。「熊貓答道。

  「他可真狠。「

  「我也覺得。我選的只是向日葵花紋的卡子。」真希說。

  「我也一樣,胡蘿蔔花樣的頭繩而已。」憐子嘖嘖了兩聲,「果然,還是男人更懂男人。」

  然後,在絕望中的乙骨憂太像個木頭人,迎接了一年級的新生。

  直到聽到新學弟的聲音:「請問乙骨前輩……「

  「這是一種懲罰游戲。「真希說。

  「哎?「

  「其實是他在新生入學歡迎會上,表演才藝的時候請老婆代打,違反了游戲規則。所以大家才商討了這樣的處罰方式。「

  憐子聳聳肩。

  「在學校裡,不執行任務的時候,周圍只有老師同學們的條件下,必須——佩戴每個人推薦的發飾十天。任務時期不算。「

  「哦哦,原來是整蠱游戲。「

  虎杖悠仁表示自己懂了。

  其實,這才是少年們理所應當的、雞飛狗跳的日常。

  作者有話要說:

  送你們去想去六木本。(惠惠:我並不想……)

  虎子情商私認為還是很高的,從他安撫對他表白的初中同學就能看出來。而且考慮到長時間和爺爺在一起生活,用流行的話說,應該非常擅長和丹丹式長輩相處(狗頭)。但是對只想避免(無效)社交的社恐同輩,一開始可能需要點磨合時間。

  他和野薔薇第一次一起執行任務,有一幕是野薔薇生氣把他從樓梯上踹下去。以野薔薇的體能單腳踹飛80+kg的物體似乎有點難度,或許虎子當時采取了「內馬爾式翻滾策略「。(虎推深度濾鏡)

  每卷開頭要鋪墊,但是寫日常動腦子少一些,簡直太舒服了……

  作為一個畢業許久的老阿姨,突然發現這兩天是高考出分的時間。

  祝願讀者中的高三生們,能拿到一個好成績,讀自己喜歡的專業,以及未來前程似錦。


第148章  而生 3

  「你個小兔崽子!這兩天跑去做什麼了?!」

  「我……」

  虎杖悠仁躲在病房牆角,實在是不敢開口。

  怎麼說?

  告訴爺爺「我不小心吃了一根干屍手指,導致體內住了一個大魔王,不得不轉學去東京,等到吃掉二十根手指就和大魔王同歸於盡」?

  開什麼玩笑。

  不用等他吃夠二十根手指,以爺爺的脾氣,現在就會舉起輸液架,先送他這個「小兔崽子」見閻王。

  好在還有人替他解圍——陪同他一起來處理轉校手續的山田憐子。

  「阿公,看到您這麼精神,真的很好。」

  「你是?」

  「我是虎杖君高一級的同學啦,叫山田憐子。」憐子笑笑,「特地來看望您的。」

  「多謝關心。」

  虎杖倭助哼了一聲:「悠仁,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給客人削個蘋果?」

  虎杖悠仁如蒙大赦。

  「謝謝,但蘋果就不必了。還是您留著吃吧——」

  「小姑娘,別客氣。老頭子我人老了,醫生這不讓吃那不讓吃的,放在我這裡最後也是壞掉。」

  老人靠在床頭,狐疑的眼神掃過正低頭從購物袋裡翻找水果的虎杖悠仁——他身上那件布料厚重結實,甚至超過帆布工裝的黑色外套。

  同樣的衣服,那個女孩身上也有一套,只是沒有紅色的兜帽。

  「悠仁,你什麼時候買的新衣服?」

  「那個……」虎杖悠仁不知該作何解釋。

  倒是憐子發現了幾分異樣。

  她靠近了一些,指向自己的胸口。

  「確實,這件衣服的款式不太好看。請問,您剛才在看這上面的扣子嗎?」

  虎杖倭助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用篤定的語氣問道:「這不是悠仁原本的校服,而是你們的制服,對吧。」

  「呃……爺爺……」

  虎杖悠仁試圖辯解,但是十五歲少年在七十五歲的老人面前又有多少秘密能藏得住呢?他越心虛,表現得越緊張,破綻就越多。

  而虎杖倭助緊接著說出的話讓兩個年輕人都感到意外。

  「有人曾經對我說,這個扣子上的漩渦,意味著超出凡俗的力量,以及舍棄常世的深淵。總有一天,你會遇到它,悠仁。」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不再那樣中氣十足,讓人忽然意識到他其實是位病入膏肓的老人。

  「你跑得比世界冠軍更快,跳得簡直像個火箭一樣高,要不是小時候還算乖,老頭子我早就被你這個沒輕沒重的小鬼頭送去見閻王了。」

  憐子想到兩個不懂事兒的弟弟對自己薅頭發、搶眼鏡兒、扣眼皮的行為,不由得深有同感。

  「對不起,爺爺。」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當初是我選擇了這條路,如今也不後悔,而你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現在呢……雖然冒冒失失,腦子也不好使,但至少沒有長歪。」

  老人雖然措辭嚴厲,可是看向虎杖悠仁的眼神,無疑充滿了愛意。

  雖然這孩子的來路不正,但是在獨子凄慘死去之後,思念超越了一切艱難險阻,讓老人選擇將這孩子視為唯一的寄托。

  而最終結出的果實也沒有辜負他的辛勞。

  詭秘地死而復生的兒媳,像人偶一樣被操控的兒子——哪怕是回憶起那樣恐怖的場景,也不能阻止他說一句:虎杖悠仁是個好孩子。

  即使這孩子來自深淵地獄。

  「呃……今後我會更努力學習的。」虎杖悠仁自然不知道爺爺心中埋藏的那些深厚情感。作為普通高中生的他,只能像普通高中生那樣應對。

  「咳!山田小姑娘——請恕我倚老賣老這樣叫一聲。既然悠仁穿上了和你同樣的衣服,就說明他已經被你們認可了,對嗎?」

  「當然。大家可是對他寄予厚望。我們都認為他潛力無窮。」

  「他會像你們一樣,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嗎?」

  「或許有一點點危險吧……但是安全還是有保障的。您也不必太擔心。」

  打啞謎的對話進行到這一步,作為聽者的虎杖悠仁坐不住了。

  「爺爺,你究竟知道什麼?關於咒靈——」

  「閉嘴!坐一邊兒去!不讓你說話的時候別插嘴,難道將來領導講話你也要這樣插嘴嗎?」虎杖倭助在孫子的腦門上拍了一巴掌。

  然後他喘了幾口氣,才平靜下來。

  「你們能接受悠仁就好。」老人嘆氣,「這麼多年,我一直擔心這孩子的未來。」

  「虎杖爺爺,沒有您想的那麼嚴重啦。和其他人一樣,我們也只是在上一所需要拼命念書的學校,畢業後打一份普通的工而已。忙一點兒,工資高一點兒,但絕對合法。只是他需要去東京上學而已。」

  看到老人的表情平靜,憐子繼續說道。

  「您也許對我們的世界有一點點了解,知道這其中存在著危險。所以虎杖同學更有必要學習相關的知識,就像如果要從事化學方面的工作,就必須先學習實驗室安全操作規程一樣。當然,他以後也可以自由選擇——我們有位前輩畢業去了投行呢,我也有打算考醫科或者生理學的方向。」

  「是嗎?選什麼是他自己的事,他能走上一條對社會有用的正道,老頭子我也算死而無憾了。」

  憐子抽了抽嘴角。

  「具體的事情,虎杖同學之後會向您說明的。」

  然後她握住了老人枯瘦的手。

  「很抱歉沒有帶探病禮物,所以只能祝您出院順利了。」

  得益於虎杖悠仁精心保存的那一大疊化驗和診斷記錄,在短短幾秒內,反轉術式就已經達到了目的。

  然後,憐子在兩人驚詫的目光中起身。

  「那麼,請恕我先離開了。麻煩虎杖君自行處理後續事宜,應該可以吧!如果有什麼不明白也可以打電話問我哦。我還有點私事要辦,所以……幾天後東京見?」

  --------------

  憐子溜走了。

  因為再過一個多小時,她打算乘坐的那趟去北海道的火車就要開了。

  不知道可憐的虎杖悠仁在之後的解釋過程中還會被爺爺打幾頓。

  憐子只知道,她不會挨打,但是心理上的煎熬一樣不會少。

  說實話,還不如被打一頓呢。

  --------------

  同日晚間八時許,北海道,札幌,一處普通的民宅。

  「你們兩個快去睡覺!」

  「不要!」

  「不嘛。媽媽,我還想繼續玩。」

  「不行!現在快九點了!去刷牙!」

  山田純美試圖把兩個不聽話的雙胞胎兒子塞進洗手間。

  「姐姐當年比你們可乖多了!」

  「好啦,來,爸爸和你們比賽誰先刷好牙,第一名有獎勵。」

  「可以獎勵冰激凌嗎?」

  「爸爸,我也要刷完牙吃冰激凌。」

  「……冰激凌留到明天吃。我們先比賽。來,快來。我動作快,我要贏第一名了哦。」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兩個孩子終於忘記了冰激凌,端起了刷牙杯。

  山田純美嘆了一口氣。

  「真是的,沒有你們之前,都不知道小孩兒還能這麼難纏。憐子——」

  「好啦,不要對比了。」她的丈夫,山田冬太郎說,「育兒書上不是說嗎?每個小孩子都不一樣。憐子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說話可沒這麼利索。而且經常走路不看路,好幾次撞在欄杆上。」

  「說的也是。」

  山田純美嘆了一口氣。

  「像信明和信介這麼大的時候,她總是變著花樣求著看電視,連新聞都不放過。結果可好,把眼睛看近視了。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外面……」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你監督他們刷牙,我去看看是誰。」山田純美叮囑丈夫,「看好他們,別從腳凳上摔下來。」

  她走到玄關,拉開大門。

  門外,站著的人……長高了一些,瘦了一些,也變黑了一點點。

  臉上有了黑眼圈,是沒有好好睡覺嗎?但精神還算好。

  頭發有些長了,沒有好好地修過。

  穿著看上去很隨意的衛衣和牛仔褲,色調是她自己喜歡的黑色和灰色。

  眼神很亮,沒有傷心,也沒有憂愁——也許在未知的地方,她過得還算快樂。

  那是真真切切,活生生的,九個月未見,也沒有聯系過的女兒。

  愣了兩秒,山田純美衝了上去。

  「Surprise?」

  看到是母親開的門,憐子拎起手上的購物袋,試探地說了一句。

  而後她立刻被抱了個滿懷——勒得緊緊的、有些令人窒息。

  但是溫暖。

  「媽媽,我回來了。」憐子輕聲說,「對不起。」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媽媽,門要關了。我沒帶鑰匙……」

  但是山田純美已經完全無法顧及外物,只是問道:「憐子,你怎麼回來了?在東京過得怎麼樣?」

  「我很好。老師很負責,同學們很友善。我也學到了很多新知識。但是……媽媽你能不能松一松?勒得我有點疼,喘不過氣了。」

  聞言,山田純美立刻松開了手,甚至向後跳了一小步。

  「你沒事吧?沒有哪裡受傷?」

  「沒有……」憐子愣了一下,然後趕快找補說道:「我沒事,換成其他人,也會被媽媽勒到。畢竟媽媽可是能搞定兩個弟弟的大力士啊。」

  「大力士?不過是你這個小鬼頭捧場用的詞罷了。」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的山田純美決意十足,「憐子,今天晚上我們一起洗澡。」

  「呃,我都多大了……好吧。」

  學會反轉術式之後,她已經不再受制於這項要命的考察了。

  讓媽媽放心才是重要的。

  憐子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吃飯了嗎?路上累了吧。」

  山田純美抓著女兒的手腕轉身往家門走,但是門早已經因為重力自己關上了。

  「哎呀,我怎麼沒帶鑰匙!」

  「我看房間的燈都亮著,爸爸在家嗎?」

  「冬太郎,下來開門!快!」

  憐子理了理背包帶子,靜靜地站在媽媽身後。

  雖然她剛剛可以讓咒靈把門擋住,現在也能用詛咒的方式打開門鎖……

  但是,今天還是普通一點,等爸爸來開門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天太熱了,給大家講個恐怖故事冷卻一下。

  學術上,有個名詞叫做「病態建築綜合症」。現實中有一些建築,人一進去就會身體不舒服,症狀五花八門,頭疼、頭昏、惡心、疲勞、目赤喉燥、胸悶氣短……但是一離開建築就會好。尤其是人員密集的建築裡更易出現這種現像。

  作為專業人士,我很負責地告訴大家,因為這些樓裡長了咒靈,或者蠅頭太多了。

  有好奇者可以百度一下。

  。。。。。

  咳咳,實際上是因為空氣質量不佳導致的。更通俗的說法是「空調病」。

  作為專業人士,我很負責地建議大家,夏天要大量用空調之前,先把空調清洗消毒。不要一天到晚關著門,早晚至少通風各一次。

  祝各位身體健康。


第149章  而生 4

  吃下剛剛煮好,熱騰騰的一碗烏冬面。

  又和媽媽一起洗了個熱水澡。

  兩個弟弟在爸爸的不懈努力下終於睡著。

  歸家的必要流程都走完,礙事的小家伙們都退場,真正的考驗才終於到來。

  ------------

  「這麼說,你這次回來,是為了勸我們搬去東京的?」

  山田冬太郎坐在單人沙發上,而憐子和母親靠坐在另一側的長沙發上。電視裡還放著綜藝節目,但是客廳的氣氛卻完全不是晚間十點家人聚會的樣子。

  「憐子,說說實際情況吧,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們或許能幫你出出主意。」

  「事情是這樣子的……」

  憐子略帶苦澀地笑了笑,把早已打好腹稿的內容和盤托出。

  對於出身普通人的咒術師,說謊是從幼兒時就必備的技能:解釋自己與常人相異的行為,解釋身上莫名出現的傷口,解釋周圍出現的奇異現像……

  憐子也不例外。

  她此生說過的謊已不計其數。而且作為一個真正的成年人,除了有兩次嚴重到把自己送進急診室的事件,她在大部分時間裡都游刃有余。三分真,七分假,順勢而為,編造一個結果與事實相近,但是細節和原因完全不同的謊言,只為了讓身邊的人安心,讓自己少一些麻煩。

  今天,也一樣。

  「爸爸媽媽,你們已經知道我有一些特殊能力。在學校裡,我的表現比較好,大概在全日本歷屆的學生裡,也算是能力比較強的了。差不多可以排進前十名吧。」

  「是嗎?」山田冬太郎笑了笑,「爸爸我相信你的學習能力,我們一直以你為榮。不論是咒術學校,還是普通學校,你都能做到最好。」

  即使那夜沒能得見憐子與怪物戰鬥的場景,他也明白:如果沒有這孩子的拼命奮鬥,就沒有這個家今日的溫馨。

  所以他將這句話說得很沉重,把某種秘而不宣的情感寄托在這短短的音節上。

  「但是,爸媽,你們也能想到,社會上有一些壞人會把主意打到我們的身上。」憐子說,「雖然我們學校一直在防範這種事,但是不能保證絕對安全。」

  咒術師多多少少有自保能力,可是他們的親人呢?

  對出身咒術世家的真希、熊貓、棘,乃至一年級的釘崎同學和伏黑同學來說,這些事情都不是問題。

  但是當五條派與總監會和暗中的敵人鬥爭白熱化之後……憐子、乙骨憂太還有虎杖悠仁的家人,都將成為他們的弱點。

  那些瘋得不可理喻的詛咒師,一般很少能想得到這樣做。與五條派不和的高層,畢竟同為體制內,除非萬不得已,極少動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最可怕的敵人是暗藏的那一個。

  到現在為止,憐子他們唯一能確定的線索就只有「腦袋上的縫合線」。

  而那個人呢?能掀起東京投毒事件的軒然大波,能無聲無息操縱五條家的「影子人」,能影響總監會的決策,能利用藥廠和電視台的普通人達成目的——他對現代社會的熟悉程度遠超總監會的那些老家伙們。至少在總監會裡和暗網上,他的勢力遠超五條派。

  如果那人拿到憐子入學時的家庭背景登記資料……她簡直無法想像之後會發生什麼!寄希望於咒術師對普通人習慣性地忽視,能平安過渡到現在,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

  她不敢再賭了。

  「用家人威脅你們嗎?」

  「或許吧,我擔心萬一會發生這種事。」憐子說,「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一家人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山田純美攬住她的肩膀,「有問題大家一起想辦法,一起克服。」

  「所以,現在東京警視廳給了我們一個機會,讓那些普通人出身的學生們,有一個保護家人的方法。」憐子說,「不需要過多的麻煩,只要全家遷居即可。之後警方會提供一份新的身份資料,啊……不需要改名,只要換新的駕照和醫保證件即可。今後如果有人通過這些方法或者戶籍調查你們的身份,都會被警方攔下來,乃至反追蹤。當然,東京住的地方已經安排好了,我自己弄的,幾乎可以拎包入住,包你們滿意。」

  憐子說完,靜靜地等著父母的回應。

  更改所有身份證明的信息——對大部分人來說,這已經很嚴重了。

  幾十秒,都沒有人應答。

  山田純美輕輕輕撫了幾下女兒的脊背,探身摸到電視的遙控器,關掉了作為噪音源的綜藝節目。

  「辛苦你了,這大半年。」

  「不,應該是我讓你們擔心了。」憐子站起來,鞠了一躬,「但是,其實……這次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

  與其拼拼湊湊,試圖彌補漏洞,不如修建一條水道,讓一切自動流向目的地。

  她還有另外的計劃勸解父母。

  只是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我們從未後悔讓你去那裡讀書。」山田冬太郎說,「當初只是覺得你太小,不該一個人離家。」

  「有些情況加奈已經和我們說過。」山田純美輕輕地拉著女兒的衣服下擺,讓她坐下,「像你這樣的孩子,如果不學會保護自己,會遇到危險的。她說你的同學,有人因為咒術的能力,連話也不能說,有人因為特殊的身份被霸凌……」

  憐子不由得嘴角抽搐。

  這算什麼又刀又美好的誤會呢?

  狗卷棘平日裡是有些不方便,但不妨礙他成為群裡的梗王,連五條老師都比不上。被霸凌的乙骨憂太前幾天還按著兩所不同學校的「校霸「一頓胖揍,啊,不,那叫指導練習。

  「我還算好啦,沒有這些倒霉事。」

  「這半年多,你沒再因為這些事受傷,媽媽就很滿足了。一想到那次,你從幼兒園回來,衣服下面都是血——「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啦。「

  憐子慌忙地打斷這個堪稱黑歷史的話題。

  「媽媽,你想不想換個工作?」

  「換?」山田純美覺得有些好笑,「換什麼工作?」

  「還是財務工作啦,地點在東京,離新家只有兩公裡,地鐵三站直達。老板是年輕有為的帥哥兒,沒有直系上司的壓榨,工作輕松,工資給到這個數。」

  憐子做了個手勢。

  「你別被人騙了。」山田冬太郎說。

  「其實是熟人開的公司啦……而且東京的工資普遍都高,這個數目也算合理。」

  看到爸爸依然不相信的眼神,憐子覺得自己已經成功達到了轉移話題的目的。

  「好吧,老板是宮川哥和他的大學同學啦。「

  「那你更不能這樣麻煩他。「

  「爸爸媽媽,事情是這樣的。「

  憐子終於把數年前滑雪場事件之後發生的事情更詳細地講給了父母——以前他們只是認為憐子恰巧結識了宮川家和林家,有幸參與了一項「住院患者心理調研「之類的長期調查研究項目。既然不影響學習成績,又能為將來上大學攢資歷,他們也就聽之任之了。

  只是沒想到,真相還有些刺激。

  「……當時我們只是試著弄懂我的能力,調查這些詛咒怪物的成因,但是歪打正著。因為研究的方向和角度還蠻特殊、蠻新穎的,我入學之後,學校的老師和警方都覺得這個項目大有潛力。不是現在各個行業都在引進大數據嗎?我們正好踩在潮流的風口浪尖上了。」

  要說服社會人,就必須用社會人認可的方法。

  無外乎銷售講故事那一套。憐子雖然講故事的能力不佳,但奈何故事本身太精彩。

  「……所以現在宮川哥拉了一大筆投資,有了穩定的客戶和合作者,我們打算把之前的項目做大、做規範。」

  一個外表是「環境測評和調研」,兼營技術咨詢和相關數據分析服務的高科技公司。

  實際上還是之前他們做的那一套:在不同的場所進行的環境和心理學調查、受高專委托進行相關的咒術研發實驗、關於咒術和咒靈的數據分析……只是範圍更廣而已。

  大股東是直井家的老爺子和五條老師。東京警方給了政策上的支持,而北海道阿依努咒術協會給了一些人力支持。

  以警察廳和東京警視廳為中介、針對受咒靈威脅嚴重的各大機構,比如醫院、法院、監獄、學校、地產公司這樣的客戶,調查數據,進行分析,如有必要,就提前進行咒靈清掃。

  「公司是有了,但是財務這種專業職位很難找人。雖然不會有稅務稽查,可遺憾的是公司實際的業務不能公開。所以財務人員需要對詛咒的存在有一點點了解,人又必須可信……」

  憐子笑著搓搓手。

  「除了媽媽,我想不到別人了。」

  這次,房間裡安靜了更久的時間。

  或許有幾分鐘。

  山田純美笑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還蠻有吸引力的。」

  「我也覺得是呢。」

  憐子捧場說道。

  嘿嘿。

  真·一家之主發話了。

  計畫通x。

  -----------

  雖然憐子不斷對自己強調,回家後要保持警惕,不能讓敵人鑽了空子。

  但可恥的是,在熟悉的床上,她當晚從十一點倒頭就睡,竟然到上午十點半才醒。中間完全就是斷片的樣子。父母在臥室裡後續的那些討論她更是沒有聽到。

  而等她洗漱完畢,就看到爸爸站在客廳中央,旁邊還有兩個大行李箱。

  「我們一起去東京吧!趁著是周末,今天就出發!」

  喂!老爸,你的行動也太迅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日本沒有身份證,用醫保、駕照和學生證證明身份。

  憐子:哎……成年人的世界裡充滿謊言呢。所以作者才R18的對嗎?

  蠢作者:綠站的R18和我心裡的R18好像有點不一樣……綠站的意思是「他口口了她口口的口口」,而無辜的我,只是想提示大家接下來存在大量的灰色劇情,尤其是本卷。


第150章  而生 5

  夜晚,月下,幽靜而平和的鄉下小院。

  遠方,稻田裡的蟲鳴聲時有傳來。

  與京都那些咒術世家不同:這裡沒有打理起來讓人頭禿的枯山水,也沒有為了提升逼格而建的驚鹿筒,只有石子和水泥鋪就的樸素地面,角落裡一口年代久遠、染上青苔的水井。四周的花籬修剪得很整齊,院子一側鐵架上爬滿肆意生長的薔薇,綠葉豐茂,枝條尖端生出了小小的蓓蕾,可以想見盛花期時的錦繡色彩。

  院子中央,一位老人和一位年輕人面坐而談。

  「五條君,請恕老婆子我,倚老賣老地這樣稱呼你。」

  「隨便,叫什麼都好,我不挑的。」

  五條悟饒有興致地用手指攪了攪釘崎婆婆給他的那杯抹茶。

  與老家那些麻煩的喝法不同,只是放在大杯子裡用熱水衝開,反倒和街邊奶茶店的做法十分相似。

  他小小地抿了一口。

  「茶是否還適口呢?如果——」

  「太苦了,我要加點兒糖。哎,你不用起來啦,小心摔倒。」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的五條悟抓住釘崎婆婆的拐杖,把她按回石凳子上,「告訴我糖在哪兒就行。」

  「……砂糖在廚房的碗櫃裡。架子最上面還有一罐蜂蜜。」

  「好嘞。」

  幾分鐘後,拿著加了料的茶水,五條悟走回小院。

  但剛才那種刻意營造的風雅談話氣氛已經蕩然無存。

  五條悟干脆沒有再次坐下,只是端著茶,靠在門框邊,「釘崎婆婆,我覺得呢,野薔薇她是真心喜歡讀東京校的。」

  「是啊。她為這一件事已經和我吵了足足兩個月了。」

  「讓她去有什麼不好呢?」五條悟聳聳肩,「難道你還想將青春少女鎖在家裡?這種牆,即使再高一倍,加上結界,也擋不住真正想要走出去的年輕人。」

  他這句話,不知是在說野薔薇,還是在說自己。

  釘崎婆婆嘆了一口氣,沒有正面回應。

  良久,她才說道。

  「五條君,現在你是想要站在東京校的角度,與警察系統進行合作,對嗎?」

  「婆婆你對這種事還很了解嘛。」

  「那天我也在現場。」

  「啊啊,我記起來了。」

  那場總監會裡的激烈罵戰之後,會發生什麼變化呢?

  答案是表面上什麼也沒有。夜蛾正道和五條悟,該當校長的當校長,該當家主的當家主。總監會依然在向東京派發任務。

  開玩笑,只是吵了一架而已,因為這種小事兒五條派和總監會打出狗腦子的情況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總監會哪敢撕破臉皮?五條派那些特級咒術師就像卡脖子的高精芯片和光刻機,要想自己治下不出大亂子,捏著鼻子也得認。而對東京來說也是一樣,他們還沒有能力甩開總監會控制下的「窗」和輔助監督系統單干。

  但是,也有那麼一點點微妙的改變。

  長期以來,總監會的直轄勢力大多在關西。關東地區的咒靈,則以東京校為中心負責解決,總監會只是起到遙控作用。

  這一局對抗過後,東京校的地位確實上漲了,自治權上升了一些——讓夜蛾校長委曲求全的事情少了些,伊地知在面對上層發派指名任務的時候腰杆硬了些,五條家嗅覺靈敏的家伙們更開始蠢蠢欲動,想要轉身抱遠在東京都「傀儡家主」的大腿。

  大家都在忙。

  半個月來,京都小小地亂了一陣,一些人改換門庭,重新站隊,也有一些人還在觀望。

  而五條派在做更多的努力和嘗試,搶在「蜜月期」,換取東京警方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這些小事情不過是平靜大海下的暗湧,默默地積累著,尚未到形成驚濤駭浪的時刻。

  「五條君,請恕我問個問題,接下來貴家族是要把重點放在東京地區了嗎?」

  「你說五條家?只不過是利益交換而已……所謂不會為族群狩獵的狼,就不足以稱為頭狼?」

  「看來五條君你已想得很清楚。」

  「這是某個滑頭小鬼的話,倒是很有道理。我現在手裡有塊兒新鮮肉,那些老不死的家伙當然會撲上來圍著我轉。」

  他隨意這麼一說,也不管自己的談話對像同樣是位老人。

  「五條君,如果……你接下來打算整合五條家的勢力,然後在這基礎上聯合警察組織,和總監會分庭抗禮,確實是一條出路。但是如果操之過急,只會收到反效果。倘若得利的只有五條家,其他的家族就不會聽之任之,甚至連厚生勞動省也會成為你的阻力。」

  「哇哦。」

  五條悟不由得感嘆。

  因為釘崎婆婆真的說中了某些他們接下來的計劃……雖然後續的分析有些過於杞人憂天。

  「這就是諺語裡說的『姜還是老的辣』嗎?」

  釘崎婆婆告訴他:「我有所了解,是因為差不多三十年前也有人嘗試過和你一樣的事情。」

  這下五條悟真的愣住了。

  「我啊,今年已經快八十歲了,半夜睡不著的時候,就會懷念從前,懷念年輕時那些事情。羨慕那些青春的,明亮的,耀眼的東西……」釘崎婆婆搖晃著杯子裡的抹茶,緩緩說道:「哪怕年輕時自己有多麼愚蠢——再不堪的過去,現在回憶起來,竟然也充滿了所謂的『希望』。」

  「……」

  「抱歉,人老了,絮絮叨叨,總說不到重點。」她說,「但是,那個時候的我們,就像現在的你。」

  「我們?誰啊?」

  「所有明眼人都知道,現在與總監會合作的厚生勞動省不是最優選項。他們只把咒術師當作祓除咒靈的工具,得過且過。反倒是有求於我們的警察系統更適合。」釘崎婆婆平靜地說:「但是改變一個百年以來、根深蒂固的傳統談何容易?你知道麼?在你之前,也還曾經有人和你一樣的努力,一樣充滿希望……那個人的名字,叫做禪院直毘人。」

  「禪院酒鬼老頭兒?開玩笑吧!」

  釘崎原來是禪院家的人嗎?

  你不是因為術式的緣故,和加茂家走得很近嗎?

  五條悟又一次感受到了總監會裡深深的水——攀枝帶葉的復雜關系,幾乎比得上一個無量空處的信息。還不是那種六眼送上門來的那種,而是需要自己琢磨才能看出來的東西。

  「是啊……三十年過去,直毘人已經成了老頭兒。」釘崎婆婆看向五條悟:「之前,你的努力雖然總監會不認可,但是我看在眼裡。新咒術師的教學、任務分配、與普通人的合作……確實你所做的事情比禪院那時候要現實了許多,畢竟他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家族利益。」

  「但是自始至終,你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她凝視著五條悟黑布遮擋下的眼睛,輕聲問:「你想要讓咒術師過得更好,可他們真的願意麼?」

  五條悟不假思索的回答:「開玩笑,難道會有人想要活在地獄裡?」

  釘崎婆婆笑了,「五條君,你有沒有見過風俗街的那些漂亮女孩兒?如果你告訴她們,不要再做站街女,有個月薪二十萬日元的穩定工作可以給你,雖然賺的少,但只要每日辛勤工作即可,無需出賣身體。你覺得她們會是什麼反應?」

  「……」

  「告訴她們拋棄過去,就可以重新再來……可人生哪裡有那麼多機會重新再來呢?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那些從小就習慣了總監會定下的秩序的人,又怎麼可能願意換一種生活?到時候,除了唯一會包容你的地獄,你又能到哪裡去?」

  「我……」五條悟覺得自己曾學過的很多文學修辭,現在都喪失了作用。因為釘崎婆婆的話,實在是難於反駁。

  對於咒術師來說,那個充斥著神明鬼怪、魑魅魍魎的世界才是真實。

  他本人算是非常適應現代社會的術士,但是在看到科學書籍的時候,有時也會嗤之以鼻——咒術的很多現像,完全解釋不了啊。

  更別提那些依附著家族生存的人。

  他兒時的那些侍女,被御三家收購來訓練的有咒力的小孩兒,咒術師家族出生卻沒有術士才能的人……

  「所以啊,你越是想改變,你想改變的越多,拖你後腿的人就會越多……」釘崎婆婆笑了笑,「當時直毘人幾乎就要成功了——那時候他是最強的咒術師,加茂和五條不得不跟著他走。御三家動了,大家也就只能跟上。只可惜……」

  釘崎婆婆露出怪異的笑。

  「在轉變的關鍵時刻……五條家的『六眼』出生了。」

  「哇哦,那還真是倒霉。有點兒對不起那個老酒鬼呢。」

  五條悟毫無誠意地說。

  他大概能想像人們紛紛倒戈,禪院老頭子眾叛親離的場景。

  「那可真是一場大亂,禪院家為此還死了人,就是直毘人的堂兄……很多人一廂情願的以為,只要有機會,這個世界可以變得很好。可是,這個世界從不缺乏機會,不是嗎?那為什麼它還是這麼糟糕?」

  「……」

  「我的女兒和女婿都死在京都。老婆子我也活得差不多了。但是野薔薇……我不希望她走我們的老路。無論是東京還是京都,兩邊的渾水我都不想她去蹚。就在這偏遠的鄉下,偶爾除除靈,做做咒具,或許才是安生日子。」

  她望著不遠處窗子裡透出的昏黃燈光,笑容變得自嘲又古怪,「你想要替代總監會,改變這一切,可是五條君……老婆子我這麼多年看下來,從來都不是總監會統治了咒術師,而是咒術師構成了總監會。」

  「禪院當家的曾經努力過,可是最後依舊失敗了。我們這種小角色,所能做的也不過是選擇放棄。到最後,盡我所能,也只能勉勉強強保持這個家的延續。」

  「釘崎婆婆,總有人要改變這一切。我想這麼做而已。」五條悟難得用了一些鄭重的語氣:「至少,要讓那些渴望改變的人,能夠有機會重來。」

  傑當初也是這樣想的吧。

  老人露出了一絲寂寞的笑容。

  「野薔薇要走,我攔不住。只是想讓她過得更好一點。」

  「一切都可以變得更好,比現在好。我保證。」

  老人抹了抹眼角。

  「祝君如願。我那不成才的孫女兒就拜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卷前期鋪墊鋪完了……好累。

  接下來開始正式推進劇情。

  關於少年人和成年人思路的差異:

  第一次知道咒靈。

  順平: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能力,那些霸凌我的人算什麼?!看我變牛X以後反殺!(自以為手握起點劇本)

  少年傑哥:原來我是被選中的人,要拯救世界!(自以為手握jump主角劇本)

  憐子:爸媽都看不見……這是穿越者金手指嗎?可街上到處都是小怪物……(開始腦補各種陰謀論)

  日車律師:看來不是我瘋了……負面情緒導致的?還會變成怪物?(皺眉並開始推演對社會的影響)

  宮川智:世界上還有這東西?哇哦!這和現有理論不符,我得搞明白。(換個專業會不會離真相更近一些?)

  憐子:等下,智哥你那時候也就是18,其實算少年組吧……

  宮川智:我腦子比較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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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而生 6

  數日後,名古屋中央火車站門口,伊佐木晴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去名古屋大學。」

  司機只當他是大學的學生,讓他上了車。

  可是,伊佐木晴的背包裡既沒有書籍,也沒有學習資料,只有一卷笨重的老式錄像帶,還有一顆白色的像魚眼球的小小珠子。

  這是他從薨星宮偷走的咒物。

  兩面宿儺的手指他不敢保存太久,已經交給了那位合作者,連帶整整一套九相圖。其余的咒物,在這幾天內,被他一路放在各大城市的人員密集區,惹出了不小的亂子。

  但是,這正是他希望達到的目的。

  如今他手中的咒物只剩兩個,但那也是他最為珍惜的兩個。

  將這兩件咒物釋放,讓她們在世人面前訴說真相,就是伊佐木晴作為咒術師的最終意義。

  ——那是他竭盡全力,所能完成的最佳復仇。

  他要讓普通人好好地看看,世界上還存在咒靈這種東西。

  總監會隱瞞真相已經百年之久,現在是時候讓人面對真正的世界了。

  那些怯懦的、自欺欺人的咒術師不去做,就由他來做——這就是他選擇咒術高專的最初目的。

  「真是個好學校呢。」下車的時候,伊佐木晴說。

  平靜的、安詳的,與咒高完全不同的學校。

  可惜裡面所有的人都是瞎子。

  「是呀,小時候我還許願將來能上這兒讀書呢,奈何高中成績太差。」出租車司機回答他。

  名古屋大學。

  日本最知名的幾所大學之一。

  教授中,僅僅諾貝爾物理學獎獲獎者就有四位之多。

  真不知道這些人在得知咒靈的存在時,會不會嚇得掉落假牙?還是會顫抖著尿褲子?

  伊佐木晴不由得惡意猜測。

  此時,學校裡人流如織。

  然而他要尋找的目標不是普通學生,而是界面物理與凝聚態物理學會今年國際會議的會場。那裡雲集著的人們,恐怕是擁有最多知識的那一類,他們的社會影響力也是頂尖的,就是這些人在權威性地解釋這個世界。

  在校園裡走著走著,他又想起了老家衝繩的那片藍海。純淨的、閃閃發亮的,沒有咒靈污染,如同聖地。

  和其他所有能看得到咒靈的孩子們一樣,伊佐木晴小時候也頗受困擾。可是他有一個優勢,從八九歲大起,他就經常隨父親一起出海捕魚。縱然船上的生活辛苦,但因為沒有多少人,所以平日裡也不過就是見到幾只蠅頭而已,危害還不如廚房的老鼠。

  可是,按習俗,女人是不能上船的。

  他的姐姐,他的妹妹。不僅要忍受家裡滋生的咒靈,還有充滿怨氣的母親的責打,以及父親的不理解。

  「別再說了,你們瘋了嗎?」

  「這樣子,讓鄰居怎麼看我們?」

  「真丟人!」

  「這傷口是你自己割的吧!」

  ……

  伊佐木晴曾經為她們辯解過,並聲稱自己也能看見。

  可換來的只有父親的一巴掌,和母親絕望的哭泣。

  「你不用為她們說話!」

  「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那之後不久的一個暴雨夜,他的姐姐悄悄出走,將自己的生命永遠埋葬在了無垠的大海裡。

  他的妹妹幾次看過精神科醫生,都沒能「治好」。數年後,同樣選擇在一個夜晚,在家中的閣樓裡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姐姐十四歲。

  妹妹九歲。

  而伊佐木晴也不再提任何與咒靈相關的事。

  整日以淚洗面的母親身上的咒靈越來越大,越來越猙獰——直到有一天,它殺死了寄主。而伊佐木晴殺死了它。

  在那時,他才正式地進入了總監會咒術師們的視野。

  他的經歷不是孤例——歷史上類似的事件不勝枚舉。而他手上最後的兩件咒物也是來源於此。

  御船千鶴子,一百年前,一位擁有【千裡眼】術式的女性。

  因為天與咒縛,喪失了大部分的聽力,她的生活十分艱難。有一次,她使用自己的能力,找到了丈夫丟失的現金,卻被婆婆懷疑偷錢,最後被丈夫冷酷的休掉了。

  而回到家的她,能力終於被姐夫清原猛雄發現,卻被他強迫著用來表演賺錢,當家裡的搖錢樹。

  雖然一時間名聲大噪,但是,即使事實擺在面前,還是有人們不相信咒術,將她視為騙子。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不久之後,年僅二十四歲的御船千鶴子飲藥自殺——只留下一枚白色的珠子。

  那是她的左眼。

  而那卷錄像帶也一樣。

  御船千鶴子自殺後,清原猛雄的合作者,那位叫做福來友吉的博士仍不滿足,畢竟「超能力者」的表演已經被炒火,吸引眼球,無風險,來錢快。於是他又找到了另外一位名叫長尾郁子的女性。

  就現代人而言,其術式名為【念寫】,也就是可以將自己腦裡所想畫面及文字投攝在影像底片上。在當時的咒術師們看來,無疑是新派術式中的新派。

  而且沒用。

  同樣地,長尾郁子在那位福來博士的操控下,於大眾面前多次展現了不可思議的特異能力。但是,在明治44年的一次實驗上,她的手法遭人側議,而且因為受不了心髒病疾之苦,她也步上了御船千鶴子後塵。

  那卷錄像帶裡,寄托了忿忿而死的長尾郁子的所有詛咒。

  是什麼將她們推向死亡?!

  這個世界為什麼這樣呢?

  伊佐木晴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

  直到那位像導師一樣合作者點醒了他。

  咒術師怯懦——他們為了避免誕生強大的咒靈,就隱瞞了詛咒的存在。

  而普通人愚昧——即使真相擺在面前,也總有人選擇懷疑。

  那該怎麼辦呢?

  今日今時,他,伊佐木晴,就要來當那個打破藩籬之人。

  他一邊想著,一邊懷念著,又一邊為自我的偉大行為而感動著。

  然後,他看到了攔在面前的人。

  對方沒有穿著咒術高專的制服,反而與周圍的大學生們一樣,牛仔褲、衛衣,還背著個看上去很累贅的書包。。

  「接下來,是屬於咒術師的戰爭了嗎?」

  伊佐木晴看了看周圍的人群,露出笑容。

  「我求之不得。」

  對,在全世界前展現異常吧!

  --------------

  同一時刻,東京。

  「所以我在這裡簽字就好了嗎?」

  「是的。」宮川智一邊回答,一邊腹誹這位二股東的不認真。

  五條悟恐怕完全沒有過簽合同的經歷,也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合作者會進行什麼騷操作,拿到別人遞過來的文件,就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這樣的做法,即使是「六眼」,也看不到合同中間可能存在的坑人條款吧!更別說有些合同的坑人之處還需要熟知法律的人細細琢磨。

  「五條君。請仔細看過合同的細則再簽署比較好。」

  「你難道會坑我?」

  「那倒是不會。」宮川智覺得有點兒頭大,「我擔心合同裡有些條款不明。或者你可能有異議。」

  「嘖!只有總監會那些老橘子才會斤斤計較吧。」

  五條悟一邊說著,一邊大大咧咧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旁邊人的身上。對擁有六眼的五條悟來說,當簽合同的時候,對方沒有表現出「哎呀,終於坑了一個」、「快簽吧,快簽吧」之類的肢體動作和情緒,就已經夠了。

  同時,他還注意到了桌子上堆積得像小山一樣的紙和書籍。

  放在最中間那本《非平衡統計力學》十分顯眼,看上去……當他走進來簽合同之前,對方還在看這本書。

  「宮川,你看過咒靈,再看這些東西,竟然還看得下去?」

  「啊?什麼東西?」

  宮川智第一反應是那本合同,但隨即意識到五條悟指的是他面前的書。

  「五條君的物理很好。所以你覺得光是粒子,還是波呢?」

  「這個不是早已經有定論了嗎?既是粒子,又是概率波。」

  「但是百年前的人們為此幾乎要爭破了腦袋,直到他們能夠從更大的系統解決這個問題。」

  宮川智說。

  「詛咒及其特異之處是絕對是存在的,絕不能被否認。而這本書上的很多東西,也禁得住考驗。站在任何一方,同時承認完全迥異的事物確實很難。但是如果去嘗試發現一個更高層面下的世界,或許會更接近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

  御船千鶴子和長尾郁子的故事真實存在,是《午夜凶鈴》的原型,本文略有改編。

  伊佐木:哈哈哈,你們這些所謂的科學家,看到世界上存在咒靈,絕對會三觀盡碎吧!

  宮川智:會吵起來,絕對會吵起來的。然後諸多大佬紛紛挺進新研究領域——雖然這個未來發展很讓人激動,但是你讓我這個小蝦米怎麼活?研究基金和撥款我怎麼爭得過這些大佬?好不容易一點先發優勢都沒了啊!等等……這樣我豈不是能拿著現有的成果去抱大佬的大腿了?

  憐子:很多人都會錯誤理解。所謂科學家,不是擁有最多知識的人,而是最會挖掘新知識的人。要拿到博士學位,最本質的要求不是發表多少論文,而是要探索到個人類當前認知以外的某個東西,向未知邁出一小步,哪怕小到周圍人都看不到。喂!這其實是作者充滿怨念的碎碎念吧!

  名古屋大學的物理學諾獎,現在是五個了。

  前兩個是理論物理學方面的,為什麼得獎蠢作者看不懂。但是第三和第四位造成的變革現在每位讀者身邊就有——LED燈。

  第五位,第一個提出二氧化碳和全球變暖關系的人。

  膜拜大佬……


第152章  而生 7

  「普通人的任何探測技術手段,都無法主動探知到咒靈的存在,除非某個咒靈本身擁有影響這方面的能力。這幾乎是一條鐵律了。」

  宮川智說。

  「聽上去很不可思議,對嗎。」

  「或許吧。」五條悟隨意地答道。

  這也是咒術師大多對普通人的能力嗤之以鼻的原因。

  附在人身上的咒靈,通常只有在傷人的時候才具有實體。平時無法被普通人觸摸,即使雨或雪落下,也只會穿過它們的身體。

  怪談中誕生的大部分咒靈,可以影響燈具或蠟燭這類照明工具,但那也是人類的恐懼賦予它們的特性。這些咒靈本身並不會向外散發電磁波,進而擾動電壓。也不是直接通過氣流干擾,或者影響氧含量來熄滅燭火。

  有些咒靈,可以在照片中顯影,但是換成其他光學儀器,卻探測不到任何波頻上存在來自咒靈的光子輻射。

  一些強大的咒靈,擁有實體,甚至能影響自動門的開閉。但那和門上的微波感應器無關,把咒靈放在同款感應器的自動衝水馬桶旁,馬桶不會有任何反應。它們影響的,是「門」這個文化概念。

  而憐子他們最初在心理學研究上的成功也來源於此——根據規則,咒靈誕生自人心,那麼反其道而行之,通過觀測人的思維和心理,也能抓住咒靈的痕跡。

  所以,咒術高專才是宗教類學校。學校裡教的課程,大部分都是歷史和民俗相關。

  學物理的宮川智想要摸到咒靈的邊兒,簡直像天方夜譚。

  這種事兒,還不如換歷史系畢業的山村駿佑呢。

  「五條君知道『暗物質』嗎?」

  「大概知道一點。」

  宮川智把簽好的合同收到一個文件夾裡。

  「暗物質這種東西,純粹是通過宇宙膨脹速率和星系演化的異常現像,推理計算得來的。更詳細地說,應該是一種『弱相互作用的大質量粒子』,可是從第一個提出的人,到現在差不多一百年過去了,各種能想到的探測手段都使用過,但人們就是沒能發現理論上本應存在的東西。」

  「……」

  「就好像……它是只停留在數學公式裡,而狡猾地躲過了所有的探測設備。這個現像,聽起來很耳熟吧。」

  「你說這東西,有可能是咒靈?」

  「怎麼會!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宮川智說,「我只是在第一次看到咒靈的時候,產生了無端地聯想而已。所以我最後才選了物理專業,還是近年來缺乏大突破的粒子物理方向。」

  與蓬勃發展,並被人寄希望得出「大一統理論」的凝聚態物理學相比,傳統的粒子物理方向近些年確實有些冷清。

  「但是吧,我覺得沒有突破,反而或許隱藏著更大的問題。總之,選擇這樣做,99.99%都是賭博。」

  「賭就賭唄。」

  五條悟聳聳肩。

  「要是能破解咒靈的來由,你完全可以騎在御三家那些列祖列宗的墳頭上,大聲嘲笑他們是蠢豬。」

  「希望我有生之年,能摸到一點點兒邊吧。」宮川智開玩笑說,「一點點兒也不錯。這樣我老到走不動路的時候,每年的八九月就會情緒急躁、胸悶氣短、心情苦悶地等郵件,持續到斯德哥爾摩時間十月四日的11:45分,年復一年。」

  「啊?這是什麼都市傳說嗎?」

  「因為諾獎是不給死人的。哪怕在公布前就已經內定是你了,只要你在公布前死了,那就對不起了。」

  「哈哈哈,不至於吧!這種事情拿獎,是理所當然。」

  「世界上的聰明人太多了,我只不過比較幸運罷了。就好像……『距離特級術士只差最後一步』、『花了很長時間打磨自身才晉升的特級』以及『隨隨便便就成了特級』。完全就是不同的概念。」

  宮川智說。

  「努力一輩子,我能混到第二層就已經滿足了。」

  換算下來,有些人等了一生,終於在死前等到了諾獎;有些人拿了獎獲得更高聲望,撈來更多經費做更大的研究;而有些人,走在研究路上看見有個副本順手進去砍了一圈,哎呀刷出一個新徽章。

  有只想修好天線的兩位無線電工程師,誤打誤撞地找到了宇宙大爆炸的證據。

  有天賦平平,但是奈何隊友太給力,自己又走了狗屎運的HIV病毒發現者。

  當然還有天花板級別的大佬。

  愛因斯坦一生諸多成就,最終獲得諾貝爾獎的,卻是最不起眼的「光電效應」。因為八卦風評被害的楊振寧,同樣是以這輩子諸多工作之中比最不起眼的那個拿到諾獎。

  「哈哈哈——」五條悟笑了一陣,「難道研究物理也這樣嗎?跟打咒靈似的?」

  「差不多。沒有任何基礎的研究領域,就只能靜下來,一點點積累啊。」

  他們正在做的事,就是用比傳統咒術師更科學、更嚴謹的手段,更精細地研究咒靈,挖掘藏在深層的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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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古屋大學裡,一高一矮兩個人對視著。

  憐子追蹤了伊佐木晴整整兩天——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處理這家伙弄出的亂子。

  他的術式可以阻隔咒力的氣息,甚至可以遮擋咒靈或者咒物,讓它們從咒術師的眼中消失。同樣地,他也可以在咒靈和咒術師眼中,把自己偽裝成普通人。

  所以對大部分咒術師來說,只要伊佐木晴謹慎躲藏,就很難把他找出來。

  但是憐子還有其他很多方法——包括並不限於詛咒他的隨身物品,預知他的死亡場景,甚至還有一些「麻瓜手段」。也正因如此,「千裡緝凶」之類的疑難任務總是會落在她頭上。

  「你真的想打嗎?」

  憐子一聲嘆息。

  即將到上課時間,周圍人漸漸變得稀疏。

  帳沒有意義,而且她也不需要。

  「為什麼不呢?」伊佐木晴反問道,「總要試試看!」

  可是他能做什麼呢?

  剛剛一句話的時間,他就被虛空中伸出的鏈條捆得不能動彈。

  而他的攻擊方式,是通過術式遠距離投射咒力,影響敵人眼球之類的脆弱身體部位。可是他的咒力與對面的特級咒術師相比猶如天淵,那一點點傷害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嘗試了一下,發現完全不行的伊佐木晴泄了氣。

  「你要打暈我,然後把我帶走?」

  他問。

  「不然呢?」憐子聳聳肩,「當然,你也可以自己跟我走。別人的腿,總不如自己的好用,對嗎?更何況你這麼大一坨,拖走太不雅觀。」

  伊佐木晴沒有回應。

  他環顧四周,自言自語說:「即使我現在自我詛咒,在眾目睽睽之下,死在這裡,也只會增加一個都市傳說吧……」

  「為什麼天天想著要死要活呢?類比投毒罪論處,你的量刑也遠遠到不了死刑。」

  刀頭舔血的活計干多了,咒術師普遍都有些「賴活不如好死」的心態。

  夏油傑是個典型,眼前這個也一樣,下一屆的伏黑惠同樣有著類似的傾向。

  「總監會會考慮法律嗎?」

  伊佐木晴哼了一聲。

  「你們和警察走得近……難道還真的想把我送去東京警視廳嗎?哪部法律寫了咒術師的案子該怎麼判?又有哪個法官看得懂咒術的證據?」

  憐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對,現有的法律不會審判我們,所以也不能保護我們。最近認識的一位厲害的律師先生是這樣說的,我個人覺得很有道理。」

  聽到這句話,伊佐木晴像是突然爆發了,歇斯底裡的樣子:「這我當然知道!我們即使是死去,也只會被人當作瘋子!」

  「為什麼總監會要拼命隱瞞詛咒的存在呢?說什麼知道了詛咒的危害性就會讓人恐懼,純粹是放屁!煙和酒的害處天天有人在說,但是誰會在乎呢?」

  他的父親……那些天天在海上混生活的人,哪個不是靠著酒精在麻痹自己,在苦日子裡求樂?

  憐子著實沒想到,伊佐木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確實……我也認同這一點。如果我的世界裡,有一種怪物已經存在了千年之久,那麼我大概也不會太過於驚慌,反正之前的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嘛。」

  當然,這也是她在化用日車寬見的觀點。

  「亞硝酸鹽也一樣……結果現在我還是離不開糟辣椒和熏腊肉。」

  伊佐木晴愣了一下。

  他也沒有預料到憐子竟然會認同他的觀點。

  「特級咒術師……哈哈……所以,你難道沒有想過嗎?當大眾都知道咒術的時候,問題自然會迎刃而解!法律中寫入咒術的時候,有咒力的人就能像普通人一樣了!」

  他怒吼道。

  「總監會問什麼要隱瞞這個秘密?為了一己私利嗎!」

  「因為莽撞的做法很危險。」憐子反問他,「你能百分百地躲過五百米外一枚狙擊槍的子彈嗎?」

  「……」

  「我也不能。要是毫無防備地被一槍爆頭,說不定我就完蛋了。」憐子說,「或許唯一能無視這一點的,只有五條老師。」

  她看著伊佐木。

  伊佐木也看著她。

  「我大致明白你過去這些天都行為是為了什麼。」憐子說道。「可是,你難道不怕某些心懷叵測的人把你當作小白鼠嗎?」

  這家伙自己想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就只能想到把事情鬧大。

  就像那些反X游行裡,砸車燒店的傻X差不多。

  「總比總監會好!」

  「真的好嗎?」

  憐子走過去,指著他的背包問。

  「她們,難道是被總監會奴役的嗎?她們周圍那些知道咒術存在的人們,真的是為了她們好嗎?」

  「……」

  伊佐木晴啞口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

  和隔壁石頭門劇組面對的情況不一樣,本文的咒靈設定更像規則類怪談之類的東西。(哈哈哈,我終於把很久以前評論區發現的咒靈悖論勉強圓過去了……)

  宮川哥為什麼沒去名古屋開會?因為專業方向不一致。粒子物理與核物理是我們平時說的高能物理學,修煉到大乘期要玩粒子加速器、對撞機的那種。凝聚態物理主要是介觀範圍,簡單來講是研究超導、晶體結構和半導體的那波人。

  所以,那本統計力學其實是學神的課外閑書……(笑)


第153章  而生 8

  憐子很感謝宮川一家,也很感謝林玉平和他的父親。

  如果在一開始,沒有他們的幫助,她會在九歲的年紀獨自面對咒術界的血雨腥風——那將是比現在艱難得多的道路。

  而且她也足夠幸運,如果像其他人一樣,以稚童的心態去面對充滿咒靈的扭曲世界,她的人生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順遂。

  曾經的憐子,拐彎抹角地試探過父母,偷偷地看過電視新聞、奇譚八卦、各式科普紀錄片,最終確定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從那之後,相關的所有秘密都被她藏在心底。面對咒靈也盡可能地謹慎。

  但即便如此,也有幾次遮掩不住的狼狽情形——連她都覺得那些謊話就像酥皮點心,一碰就破。只因她平時的表現太過於優秀,才靠「平時成績」勉強過關。

  換成一個真正只有三四歲,剛剛能把話說清楚的孩子會如何?

  某天,從東大的實驗室回來時,她曾在地鐵上無意間問起夏油傑的過去。

  但夏油傑只是笑了笑。

  「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現在想來,一切都善乏可陳。」

  然後他反而對憐子講述起菜菜子和美美子,講他如何在破舊的,屋頂有洞的雜物間裡,一個滿是鐵鏽的、關大型犬的籠子裡,把兩個傷痕累累的女孩兒救出來。

  「剛剛一開始,哪怕我離開兩分鐘,她們也會從睡夢中驚醒。至今,她們還會因為那些事做噩夢。」夏油傑說,「雖然她們從不告訴我,但是我仍然經常聽到她們在夢中囈語。」

  憐子不知道夏油傑當初為什麼突然選擇殺父弒母,叛逃做詛咒師。

  但是那不重要。

  衝突的核心,不在於夏油傑本人的家庭關系,而在於普通人與咒術師的隔閡。

  憐子可以無視咒靈,憑借上輩子的經驗,做一個普通人。可以在學校當明星社團的社長,可以試著拼命學習,衝一把東大的醫科,圓她上輩子沒完成的夢想。也可以直接躺平,吃老本,當一個鑽山挖隧道的工科狗。

  但是對「正常的世界」一無所知的孩子們,哪裡有這麼多選擇?

  能力強一點的,或許就是下一個夏油傑,下一個伊佐木。

  能力差一點的呢?總監會看不上的人又會變成什麼樣子?那卷錄像帶,那顆白色的珠子,就是終局。

  總監會要保護咒術師,把咒靈相關的內容和現像都掩藏下來。

  普通人要保護自己,因此政府有專門的部門,以重金委托咒術師祓除咒靈。

  看上去誰的立場都沒有錯,可為什麼世界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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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伊佐木問道,「說得好聽,結果還不是為了總監會辯護。」

  「具體該怎麼做,我也在思考,每天睡不著的時候、早上起來刷牙的時候都在發愁。」憐子涼涼地回答他,「但我知道,像你這樣的做法只會適得其反。你想追求融合,對嗎?可是你看,一路上,你既傷害了普通人,又得罪了咒術師,難道不是緣木求魚嗎?到頭來,普通人覺得咒術師全是危險分子,咒術師覺得你伊佐木晴是罪人。」

  她走到伊佐木面前,戳了戳他的胸口。

  「你真的知道,那些在會場裡的人都是什麼樣的人嗎?你能確定裡面的人,不會對那些毫無戰鬥力卻有術式的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嗎?」

  「……」

  御船千鶴子的親人尚能把她當作賺錢工具,那麼與她無親無緣的福來友吉博士會做什麼呢?

  伊佐木晴實在無法反駁。

  兩個悲哀的女性的性命,此刻仍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背後。

  「你看,你根本沒想清楚!你想要咒術師進入普通人的社會,可你連普通人的社會如何運作都搞不明白。」

  憐子說,「你覺得總監會是天下最大的惡人,但他們為什麼這樣做?難道裡面每一個人都恰巧壞到腳底流膿、頭頂生瘡嗎?」

  然後她用了前兩天日車寬見對她說的那些話——曾經的理工狗們,只想著從技術層面上解決問題,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層。

  「我們,或者說總監會的情況不是孤例。人想要活著,就要依靠秩序的存在,無所謂咒術師或者普通人。游戲有了規則才玩得下去,人與人的交互正起於此。

  但倘若無法從秩序中得到保護,倘若被原本的秩序拋棄,那麼人就會本能轉向另投他處,尋找能夠庇佑自己的地方……這和人的善良與邪惡無關。當公正和應有的權利蕩然無存之後,無助的人便只能抱團取暖,尋求新的權威,依靠鄉約、宗族或是組織——哪怕這些權威更加赤^s裸裸的腐敗和猙獰。這也就是所謂的極/道、黑/sz幫乃至黑/手/黨這些組織最初的起源。總監會,大概也一樣,他們不是傻瓜,不是惡魔,只是時代和命運的產物。「

  「那……你要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錯的嗎?」

  「用一句簡單的對錯,能評判這個世界嗎?在我看來,只有『不太好』和『更好』這樣的詞更適合。」

  憐子看著伊佐木晴猶豫又惶惑的眼神。

  「我不完全否認你的做法。要進行某種變革,輿論是必要的,但方法有待商榷。

  現代社會,這麼方便的傳媒設備,要為咒術師造勢和宣傳,總監會堵得住嗎?東京投毒事件的幕後主使你應該認識?看看他做得多漂亮!難道不比你傻乎乎地衝到大學裡放咒物更好?」

  「……」

  「更何況,造勢本身沒有任何力量,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作為總攻的號角、助長火勢的鼓風機。在那團火藥爆發之前,你需要有同伴,有盟友,有全套可行的計劃。沒有人會為了天方夜譚的故事埋單,也沒有敵人會聽了傳銷故事倒下!」

  伊佐木晴終於明白了。

  「所以……你們在做,是嗎?」

  憐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差,最差的可能性,整個過程需要在最強咒術師五條悟的有生之年完成。因為除了他,沒有人能作為保護我們這些特殊人群的最終威懾。」

  這話說得,簡直讓人想吐。

  伊佐木晴盯著山田憐子,就像在盯著人皮下埋藏著的什麼怪物。

  那東西,比咒靈更可怕,比特級咒術師更有威懾力,馬上就要突破薄薄的一層外殼,以猙獰的姿勢吞噬他的認知。

  「怪不得。怪不得總監會害怕東京的咒術師——怪不得他們會如此害怕五條悟。「

  五條悟到可怕之處,並不在於他是最強,或者他是五條家的家主,而在於他想打破現有的秩序。

  也就是總監會的秩序。

  「對啊。「憐子諷刺地說。「想想看,明明是一伙人,為什麼總監會要害怕一個強大的御三家的家主呢?」

  伊佐木晴長嘆一聲,放棄了所有抵抗。

  「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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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沒了抵抗心,伊佐木很快把他知道的事情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全說了出來。

  他在即將從高專畢業前不久的一次任務中,遇到了一個中年男人。那人自稱也是從小看得到咒靈的人,但是最終沒有選擇就讀高專,而去讀了普通高中,目前在一家生物醫藥企業就職。

  那個人,額頭上有一道縫合線的痕跡,據他說是因為咒靈而留下的舊傷。

  他對伊佐木深度剖析了普通人、咒術師和咒靈的關系,讓伊佐木十分信服。

  而在此之後,那人也通過郵件等教導了他很多社會常識,甚至包括咒術師和詛咒師的部分「社會知識」。

  「……是他指導著我怎麼樣在黑市上買到破壞結界的咒物。」

  「這些都是他告訴你的?」憐子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你不覺得對一個藥企的『攪農』來說,這些知識明顯超綱了嗎?」

  很顯然,伊佐木根本沒有能力判斷。

  他提供的情報沒多少,除了知道敵人還有一張黑發黑瞳的中年男性的「特色皮膚」之外,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訊息。

  名古屋大學地鐵站在學校正門附近,周邊寫字樓、設計院、研究所之類的建築居多,此時已經過了上班高峰期,地鐵站裡沒有幾個人。

  憐子和伊佐木走到地鐵入口,乘上了向下的扶梯。但是只坐到一大半,她突然對伊佐木說。

  「坐到最下面,你就裝作走錯路,原路離開。」

  「怎麼——」

  「你不是很擅長把自己偽裝成普通人嗎?現在就離開,像個普通人一樣走遠,不要再回來。」

  在憐子的感知之下,那看上去只有十幾個人的平凡地鐵站裡,充滿殺機。

  兩人沉默著,坐到扶梯最下方。

  然後憐子邁步向前,而伊佐木晴轉身向後,乘上相反方向的扶梯,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候車廳裡,果然有人在等待著她。

  只是並非預想中的中年男人,而是一張更熟悉的、女性的臉。

  而她的身旁,還有一個身材纖長的藍發咒靈。

  「你好,我們終於見面了。」

  那個黑色卷發女人說道。

  「果然,你是個不同於庸俗的咒術師。」

  「你是誰?」憐子問。

  不要說你姓三重或者椎名,那樣也太掉價了。

  只是,敵人恐怕不止這點兒智商。因為要限制憐子這種有超高機動能力的咒術師,人造的地下狹小空間再好不過。

  那人狀若無聞,只是緩緩問道:「你覺得。現今咒術師和普通人之間的關系,你還滿意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朋友「你藏好你的媽了嗎「畫的封面。哎呀,我終於是有私人定制封面的人了,瞬間逼格上漲一大截,嘿嘿嘿。因為有兩張,都很好看,所以我打算把本文的番外單開一本(狗頭)。

  天太熱了,再給大家講個神奇的故事醒醒神吧……

  一開始呢,蠢作者我好幾年沒追過日漫新番了,但是周圍和我關系很好的男生們有在看。

  所以有人跟我推薦了咒回——他叫xx傑,大家都叫他傑哥。

  但是這個「傑哥」呢,成績在同級生中最好,尤其是數學超牛,寫論文簡直比我更文還輕松。而且作為神級學霸,人很逗比。更可怕的是,這家伙在夏天出門喜歡戴墨鏡,還是甜粥黨。

  而我呢,是同級生中唯一長發的人,還經常扎丸子頭。並且屬於夏天吃不下飯,光靠喝水就能活的那一種……

  更神奇的是,我還真的上過三年高專(不過全稱是德國的「高等專業學院」)。

  結果大家都清楚。我受了那位「傑哥」的安利,用罪惡的手點開了咒回第一話。

  然後——我改扎馬尾了。

  以及現在有讀者叫我老師,我不再推讓了,因為我拿到教師資格證啦哈哈哈。@沒有資格證的五條老師。


第154章  而生 9

  羂索的口才很是不錯,只是他沒想到,對方在一開始就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對不起,我趕時間,沒興趣做街頭調研。」憐子說,「誰知道後續有沒有一大堆詐騙短信和騷擾電話等著我?」

  一大堆詐騙短信倒不至於,但是身後剛剛的入口處,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已經斷了她的後路。那人倒是沒有眼前的「縫合線」那麼黑,但也是手上好幾千條人命的家伙——那只藍發的特級咒靈都不如他。

  不遠處的隔牆後面有兩個,不知道是人還是咒靈,身上背的孽債在詛咒師裡可以算名列前茅——幾乎和夏油傑不相上下。而且在借由阿萊莎術式的感知中,夏油傑好歹還是一副「斑馬樣」,那兩個人則黑到發亮,簡直從出生起就沒做過什麼好事兒。

  對側站台遠處,或許還有一個敵人的同伙,當然也有可能是個過失殺人的在逃犯恰巧路過。總之,比起其他人的惡心程度來說還差一大截。

  為了不讓敵人起疑心,憐子目不斜視地盯著眼前的敵人。

  「你是個聰明的年輕人,強大、富有動力、不甘心被束縛。」羂索說,「所以——」

  「多謝誇獎。推銷培訓班課程的人,也經常這麼誇我。」

  空氣安靜了兩秒。

  只有藍發咒靈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

  「……所以,入學這麼久的你應該也能看得到,總監會那一套,腐朽又破舊。那些上面的既得利益者,勾結成片,試圖控制所有的平民出身的咒術師,把你們作為祓除咒靈的道具培養,作為他們穩坐高台下的一塊兒墊腳磚石,一件從政府那裡撈錢的道具。你一定不甘心現狀,對嗎?」

  被噎了兩次,羂索終於說了句整話。

  只是這些話此時再說出來,味兒就不太正了,聽上去既沒氣勢又沒說服力。

  見憐子沒有反駁,他繼續說:「你的老師,五條悟確實是御三家中最特殊的那一個。他不願循規蹈矩,想要改變一切的性格你應該體會得到。可他真的是一個可靠的領袖嗎?。」

  「確實。單論人數,五條家還不如年銷售額三千萬日元的小企業。」

  任何人都有擅長與不擅長。

  五條悟無疑是個腦筋靈活的聰明人,幾乎是學什麼會什麼,可是他不擅長應對紛繁復雜的人際關系,也不適合當一個規模稍大的團體的領導者。

  五條家一百六七十號心思各異、訴求不同的咒術師和附庸們,五條悟都沒能力讓他們擰成一股繩——這一點上,他還不如擅長裝腔作勢忽悠無知普通人的夏油傑。

  而這方面的王者,憐子也見識過。直井龍次的爺爺可是從電子廠學徒工白手起家,硬生生地打造了有百余家分公司、二三十萬員工的巨型工業集團。

  「他明明是五條家的家主,卻連家族的勢力都無法掌控。所以,你真的覺得五條悟能做到他希望的一切嗎?「

  「哦,我明白了。你是要來和我談一份新工作的嗎?「憐子笑了,她學著對方的語氣說:「看看,你現在的公司根本不能滿足你職業發展的需要嘛!快來我這裡!」

  「你真的很敏銳呢。」羂索也溫和地笑笑,「這麼說也沒錯。所以,下面我自我介紹一下——」

  憐子打斷他的話。,

  「你是HR嗎?還是老板?」她問了一句,又自答道,「雖然你干著人事的工作,但看上去又像個不干人事兒的Boss。」

  氣氛陡然變得更加僵硬險惡起來。

  某個嘴賤的小鬼還在火上澆油:「雖說廣告整天宣傳找工作要找老板談,但這樣的勢力恐怕沒幾只小貓小狗吧!說不定老板還兼職采購銷售財務送貨一條龍呢!」

  她對敵人露出惡意的笑容。

  「這說的,是你嗎?」

  看到盟友吃癟,真人又捂著嘴笑了。

  羂索緩緩搖頭,不理憐子的挑釁。

  「你剛剛見過伊佐木晴,你覺得他的經歷——」

  「他說都是你指使的。」

  「我發誓,我可從未強迫過他,也從未要求過他。」

  「好吧,你說伊佐木不是你慫恿的。那麼東京投毒案呢?常紋隧道呢?」憐子搖著頭,不耐煩地說:「你這麼巴拉巴拉說好長一串……雖然我電影看得少,但起碼也知道,一般稍微有點逼格的反派都會這麼說。」

  她無所謂地歪歪腦袋,向四周看了一圈。

  「說什麼要成大事就必須有所犧牲、有所選擇——我們人類就是依靠著殺死了什麼東西而活到現在的,想要追求更強,就只能去殺死更多,才能實現夢想,才能到達新世界。」

  隨著不經意間的動作,周圍的景像映入憐子的眼中。

  真是絕殺布局呢,她心想,如果眼前的敵人是這個「地下工程」的設計師,這種狗設計,恐怕早就該蹲號子去了。

  「你那麼牛,既然要犧牲的話,怎麼不自己第一個去死呢?」

  聞言,羂索終於不再笑。

  「看來是我理解偏頗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不只一個錯誤。

  第一,山田憐子知道的情報,比想像中要多得多。她早已確信他是絕對的敵人。

  第二,倘若對一個涉世不深的孩子,講述師長的弱點,摧毀他或她心目中英雄的形像,那份震撼帶來的迷茫惶惑,會驅使人本能地去尋求另一位可靠者。可是,山田憐子雖然對五條悟很尊敬,但並未像一個普通的學生那樣,對座師充滿濡慕與信賴之情。她看五條悟,更像是在看「協助者」或者「盟友」。

  第三,既然一個聰敏的年輕人不願讓命運受總監會擺布,那麼她在深思熟慮下也有可能不願讓任何人干涉她所選的路。

  「真是遺憾。」羂索說。

  既然無法成為朋友,就只能毀掉了。

  反正之前那些話也只是試探而已——萬一能在五條悟那裡埋下一顆釘子,豈不是大賺?

  伏擊早已布置好。

  今天,她走不掉了。

  「算了吧,三重,看上去這小鬼根本不吃你那一套呢。」真人嘿嘿地笑著,「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你,呆呆傻傻的。」

  藍發咒靈的手臂伸得極長,在它可觸及的範圍內,還有人質們戰戰兢兢地站在它與憐子中間。

  「別逃喲,咒術師。」真人率先說,「這些人會死的哦。」

  人質?有意義嗎?

  憐子冷笑一聲。

  看這個包圍圈,即使我不管人質,你們也不打算讓我走出這個地鐵站。

  「人質?你不覺得弄兩個人擋在前面會耽誤自己出招的速度嗎?還是你覺得我會為區區幾個人的死而動搖?」

  她的視線根本沒落在那些人身上,而是嘲笑著說。

  「開玩笑!我頂多會在上大號忘帶手機的時候想起來,感覺膈應一會兒。而你呢,現在表現的像個傻X一樣。」

  身後,隱約的寒氣襲來。

  看不見的敵人終於露出真面目——那是一個穿著寬松外套的白發少年。而在憐子眼中,那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少年,其猙獰程度與地獄惡鬼也不相上下。

  他用一層透明的、幾乎不可見的冰層堵住了地鐵的入口。

  借鑒結界術的規則,施術者在內部,則冰層的內部會被強化,打破冰層的難度與殺死施術者幾乎相當。

  「所以,黑心工廠的招聘結束了,對嗎?」

  憐子的話音未落,地面的排水管道突然爆裂,原本幾乎無壓力的排水管中,水像被巨型泵站加壓一樣,幾乎噴出地面兩米高。

  四周看不到咒靈和咒術光效,卻能看到水勢的路人紛紛發出尖叫聲,慌亂地躲避著。而被敵人控制的幾個人質則開始絕望的悲泣。

  幾乎在同時,憐子身後那人已經發動了攻擊。

  近乎無窮無盡的寒氣,從他身處的高處,沿著樓梯流下來,席卷浸滿水的地面,將之化為於己有利的寒冰戰場。

  而他本人,也隨之一躍而下。

  憐子向側方,遠離水源地地方跑了幾步。

  看似被動且笨拙,但是一直分心控制著人質的咒靈真人卻感覺到了戰栗——兩只女性幽靈樣的咒靈不知何時出現在它的身後,一只用充血的眼球緊緊盯住了它,讓它每作出一個動作都十分艱難。

  而另一只,則以極快的速度襲向它的盟友。

  然後,在它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山田憐子已經欺近,試圖把受它控制的人質帶走。

  這麼快?!

  真人終於意識到,它太過於看輕特級咒術師了。

  但好在,他與倒霉碰上天敵的漏瑚和花御不同。今次的敵人沒有那麼強,而他也有更多的盟友。

  它將手臂變成尖銳的長長刀刃,用力橫掃。

  當然被躲過了。

  但是倉促間,憐子只從真人面前帶走了一個最小的,大約十歲左右的孩子。

  面對這樣的敵人,即使救下一人也很艱難。

  可還沒等她後撤落地,她懷裡的男孩突然像融化一樣,變成了如同軟體動物的奇異形態,然後死死地抱住了她。

  而她的身後,冰層如潮水湧動,向她襲來。

  作者有話要說:

  裡梅:哎呀,我覺得你氣的發梢都要分叉了。之前不是說「年輕人好忽悠」嗎?

  羂索:誰知道這個小鬼不按套路來!

  裡梅:完全是雞同鴨講呢~破壞了你100%的成功率。

  憐子:呵呵。

  我覺得5t5和傑哥完全拉高了大家對特級咒術師的期待,看涉谷最後99的表現,她也就只敢和腦花、裡梅對峙一下。所以個人認為特級咒術師水平的下限大概就是天災人禍四人組的水平,憐子正面戰鬥力其實剛剛夠格。

  本文中99、羂子、裡梅、來棲華差不多也就是比天災四人組強一些的水平,8-12根手指的水准吧。

  三個主攻加倆輔助,羂子這次其實是十拿九穩的。

  But……


第155章  而生 10

  對干掉憐子這件事,敵人早有預謀。

  循循善誘,誘導伊佐木晴來到離東京三百五十公裡外的名古屋市,而憐子則是五條悟手下最適合追蹤的咒術師,幾乎是這個任務的必然人選。而且出於憐子的個人習慣,以及這個特殊任務要避開總監會耳目的需求,有輔助監督隨行的幾率極小。

  就這樣,無形無式、因勢利導,把山田憐子一個人帶到了無人支援的境地。

  伊佐木晴既是道具,又是重要的誘餌。

  他不是個聰明人。既然能被羂索三下兩下忽悠瘸了,當然也極可能會被憐子勸說成功——伊佐木如何反應不重要,但憐子卻必須采用更謹慎點兒的行動。與需要爭分奪秒的去程不同,她返程時幾乎必然會選擇在人多隱蔽的公共交通工具上進一步交流情報,而非用駭人的秘密去坑害一個無辜的、倒霉的出租車司機。

  更何況,山田憐子自從幼時起,一直有乘坐地鐵和新干線的習慣。她甚至還會在車上義務勞動——把看到的大小咒靈都干掉,連四級這種小蟲子都不放過。

  結果顯而易見,羂索如願以償地等到了他的獵物。

  狹小的地下空間,早已設好的埋伏,完全限制了憐子這樣有高機動性的咒術師的能力。

  換個開敞的地方,有制空權的憐子完全可以在半空中玩「你打不著我,但我可以打你」的游戲。

  真真可以把敵人氣死。

  可現在不行。她只能拼相對不擅長的「硬碰硬」。

  甚至就連參戰的咒靈也是羂索精心挑選過的。

  雖然入學資料裡,山田憐子的能力是「使用咒力根據傳說故事捏造咒靈」。但羂索根本不信。

  她所持有的咒靈幾乎都是近現代的假想怨靈——那些原本應該誕生於世的咒靈作為她的式神出現,就說明她的能力對類似的咒靈有殺傷力。

  陀艮與憐子登記中的海怪咒靈有一定相似度,為了避免被「未知技能」控制,變成憐子的式神,在計劃中陀艮並不正面參與戰鬥,只是控制地下管道中的水流,為裡梅創造更好的戰鬥環境,並協助羂索封堵憐子的逃生通路。

  ----------

  憐子身上電光一閃,那個變成怪物纏在她身上,還長出幾根尖刺,刺中她身體要害的男孩瞬間喪失了意識,被她甩了下來。

  她已經努力過了,卻沒能救下任何人質。

  第一次突襲不成功,接下來習慣她節奏的敵人再也不會給她任何機會。而即使是那個她搶下來的男孩兒,也在她和藍發咒靈兩人急劇的咒力對抗之下,失去了生命跡像。

  這些人質所期待的拯救恐怕不會出現了。倒不如說,比起落入敵人手中,這孩子此時此刻死在這裡也是一種解脫。

  憐子這樣自我安慰著,有些狼狽地落到了地上,退後兩步,背靠柱子才站穩。

  好在她的反轉術式足夠熟練,急救醫學和外科知識也沒白學——對傷情越是了解,就越能降低治療所消耗的咒力。

  在這一瞬間,敵人沒有趁機繼續攻擊她,而是做了另一件要命的事情。

  大量的水湧起,形成團塊,堵塞了兩端通車的隧道,隨即被白發少年凝結成堅冰。至此,所有可見的出口都被堵住了。

  附加結界術的冰塊雖然不能像無實體的結界一樣,全方位無死角地阻攔她逃走,卻比結界更加結實得多。打破冰層的難度甚至高過掀翻頭頂上的鋼板、混凝土以及厚達近十米的土層。

  至少以憐子的水平,兩樣都辦不到。

  「真是厲害呢。」

  她閃身繞到柱子後面,躲過藍發咒靈一擊。

  「特級咒術師也只是躲來躲去的膽小鬼而已。」

  真人笑道。

  「那你有本事追得上我呀。」

  憐子向遠離白發少年的地方瞬移了一次,拉開距離,避免被兩人夾攻。

  但她仍然沒能脫開包圍圈。

  現在地鐵站裡沒能逃開的普通人無不尖叫呼號,但那個她原本猜測可能是在逃殺人犯的男人卻沒有絲毫慌亂——很顯然,這個扎著小學女生發型的哥們兒也是敵人。

  他雖然沒有參與圍攻,卻堵在憐子的後方,蓄勢待發。

  羂索表面上只是袖手笑著,看著。可他一直在用幻術擾亂憐子對敵人位置的感知,甚至擾亂憐子的距離感、空間感、時間感、方向感,或是在她心中短暫的制造幻想。

  一個近身攻擊的咒靈。

  一個中遠程的冰法。

  一個控場的輔助。

  還有一個替補位。

  真可謂是豪華陣營,3v3的籃球賽也就這水平了。

  「你們這麼看得起我嗎?」

  憐子又躲了一次,然後不得不狼狽地陷入和真人的纏鬥狀態。

  地下的空間實在太過於狹小。而那家伙的能力相當麻煩,幾乎是「不能碰」的狀態。即使憐子反轉術式幾乎登峰造極,也不能保證自己不受傷害,甚至藍發咒靈使人變形的能力究竟算不算「負面狀態」,能不能用反轉術式治療她都不確定。

  裡梅的冰在隨著水勢步步逼近。

  似乎他已覺得勝券在握,憐子跑不出這個閉鎖的地下空間,因此更傾向於選擇貓抓老鼠的方式,不斷地逼近,直至把憐子逼入死角。

  事實也確實如此。

  不過幾個來回,裡梅和真人一遠一近,步步緊逼。隨著水面和冰川在地面合攏,憐子再無落腳之地。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必殺之境了。

  在這片冰面上,裡梅的術式將會得到極大加成,但凡只要碰一下冰面,就會被凍成冰棍。

  憐子也知道危險性,所以她又換了個位置,然後輕巧地落在虛空之上。

  那裡本不應該有障礙物或者高台,可她偏偏站在那裡,躲開了充滿殺機的冰面。

  一時間,所有人和咒靈都很驚訝。

  因為那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第一次到這裡來的山田憐子不應該知道那裡原本是殘疾人通道的拐角,更不應該站在拐角的扶手上。

  「真有趣,你是怎麼看穿我的幻術的?」羂索問。

  裡梅用冰層封堵的範圍有限,所以羂索使用幻術改變了地下空間的結構,遮掩了裡梅施術能力之外的那些出口——此時,在普通人眼中,一些出口拉上了警戒線,不能通行。而在憐子眼中,地鐵站則是與原本完全不同的結構。

  在此之上,羂索故意露出破綻,用更容易被看穿的即時幻術干擾憐子的視線,掩護同伴。

  可沒人想到,憐子在劇烈的戰鬥中不僅沒有受幻術影響撞上柱子,甚至能看穿羂索的雙層幻術的密謀!

  對這個讓反派們懵逼的問題,憐子根本不屑於回答。

  怎麼看穿的?

  因為我是專業的啊!

  破綻太多了。

  剛剛步入地鐵站入口時,她已經發現了異常——不是因為感受到了敵人的咒力氣息,也不是因為看到了不小心遺留的咒力殘穢,而是因為殘疾人的無障礙坡道角度太大了。

  在這一異常的提醒之下,她才動用阿萊莎的能力,進而發現了地下的包圍圈。

  敵人的首領很明顯如五條悟所料,是一個幻術大師。

  但是幻術大師也有其極限。

  即使羂索的幻術如今強大到能干擾五條悟的五感,讓六眼也分不清東西南北,但只要他改變了地鐵站的布局,就留下了另外的漏洞。

  梁和柱的位置不符合標准。

  隔牆上的逃生標志指向不對。

  鐵軌的軌道高度與站台高差有異常。

  整個地下車站的動線設計更是超級不合理——如果名古屋大學地鐵站真的長成這副鬼樣子,那每天這個地鐵站都會因為高峰期的踩踏事故上熱搜頭條。

  憐子對臉色十分不好看的敵人咧嘴一笑。

  原因你就自己猜去吧!

  她騰身一躍,在空中連續瞬移四次,跨越站台兩端,直直向牆上撞去。

  但羂索卻高叫道:「攔住她!」

  就好像憐子並不是在做一件傻事。

  如果憐子判斷沒錯,那裡在幻術中看上去是承重牆,卻是逃生標志指向的緊急出口的位置。

  而更能佐證她這一判斷的,是她的感應中,這片沒有通道的實體牆後面卻還藏著一個敵人。

  轟鳴聲中,看上去是承重牆,實際卻是防火門的地方被砸開,門後的詛咒師也被強大的力量撞擊,糊在了牆上。

  憐子的身影比剛剛激烈戰鬥時還要快幾分,眨眼間就消失在所有人都視線中。

  「哎呀,就這樣逃了呢。」

  真人說。

  「這招要是用在我身上,多少能讓我受點兒傷。真是膽小呢!」

  作者有話要說:

  1.

  腦花:臥槽,她怎麼會看穿我的幻術?

  憐子:呵呵,你永遠不知道一個熬夜K書考了兩個注冊工程師證的工科狗經歷了什麼……

  2.

  憐子:怎麼這個腦花的能力莫名眼熟?

  六道骸:告你剽竊哦~

  蠢作者:這年頭的雷同多得很,干嘛只抓我一個?

  3.

  憐子為什麼不開領域?因為她無法確定真人是不是她不恐懼的詛咒。如果貿然開領域空大,結果會很慘。

  憐子的領域幾乎能秒殺花御和陀艮,打掉漏瑚半管血,但很遺憾,真人和大爺毛都不掉一根。相比而言,傑哥的領域對所有咒靈無理由秒殺,包括大爺(但很遺憾大爺現在不是咒靈了)

  4.

  啊啊……最近經常半夜被老板cue……戰鬥場景水平明顯下滑,請大家多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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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而生 11

  「人跑了呢。」裡梅說。「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隨著事態發展,他越來越難以相信羂索的計劃能如期進行下去。

  別說五條悟了,殺一個小鬼都搞得這麼艱難。難道還要設計第三次?開玩笑,人家哪會給這麼多機會。

  這麼說著,裡梅暗自下定決心。

  無論如何,他要見兩面宿儺大人一面。

  與千年前不同,他們已經不是弱勢。裡梅雖然和羂索簽下了束縛,不得不受其鉗制,但兩面宿儺大人沒有,他如今可以不再受羂索的威逼和利用。

  下一步該怎麼辦?

  說實話,羂索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最佳方案。

  通過總監會施壓的方案失敗了,對山田憐子的兩次埋伏都以失敗告終。第一次等到的是夏油傑,還給別人白送兩個大號咒靈;第二次不僅沒給對方造成什麼實質傷害,反而把自己人的情報泄露了出去。

  只有頭腦相對簡單的真人還在興頭上。

  「下一步?先把這些周圍礙事的人都滅口好了——」

  羂索向四周掃視一圈。

  剛剛戰鬥發生的太快,有一些普通人沒能逃走。大部分都被凍在冰面上,已經失去了意識。

  迅速地權衡了一下利弊,羂索說:「裡梅,把冰層撤走吧。下一班車還有一分半鐘。」

  「為什麼要考慮下一班車?」真人說道,「撤不撤冰層,反正都會撞車出事故。」

  即使裡梅解除了術式,被水衝毀的地面仍然干擾著地鐵的運行。如果地鐵車廂真的開過來,說不定會脫軌或者側翻。

  但真人的想法也不一定百分百發生,檢測到短路,下一班車正在緊急剎車,也有可能不會衝進站台。

  「真人,用這些人掩蓋一下我們的咒力。快一點兒。」

  「哦,好吧。」

  真人說著,抓過那些普通人,然後發動了它的術式【無為轉變】。

  這些原本咒力低微的人類從昏迷中強迫醒來,被強行改造、催化,變成了一條條巨型肉蟲的模樣。不僅如此,他們的大腦也被改造,體內的咒力陡然上升,而且轉變為各種不同的性質。

  真人的動作很快,每改造一個,就放掉一個,任由他們痛苦地在地下空間裡胡亂爬行和扭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號聲。

  但羂索還嫌不夠,不知為何,他還有一種深深的不安感。

  「快一點。」

  「哎呀,你真著急。」

  真人說著,舉起雙臂,對那些痛苦的改造人們說。

  「你們的任務完成了,去死吧!」

  隨著它一句話落下,所有的改造人齊齊自爆。各色的咒力殘穢鋪滿了整個地下空間。

  當然也有如雨水般掉落的血液和碎肉。

  「真惡心。」

  裡梅掩鼻說道。

  「離開這裡吧。」羂索說,「讓總監會的人來處理這裡的爛攤子。」

  「希望他們看到我的作品會開心呢。」真人笑嘻嘻地說。

  三人轉身就走。

  但還有兩個人沒動。

  一個是正癱坐在緊急出口處的詛咒師重面春太。

  剛剛憐子衝過來時,他本能地發動了自己的術式,釋放了近一個月來累積的奇跡。所以現在他活著,還能腿軟發抖。但是他不幸的養父兼導師已經變成一坨夾在門板和牆壁之間的肉泥,摳都摳不下來。

  而另一個,則是在戰鬥計劃中負責偷襲和補刀,因此始終都未出手攻擊的脹相。

  「我的任務結束了。」他說。

  「對呀。」真人說,「所以你不走嗎?」

  「我要回家了。家裡還有人在等著我。」

  「哎呀,真是令人惡心的兄弟情呢。」

  脹相不理會真人的挑釁,對羂索說道:「我走了,有事電話聯系。」

  他轉身,向另一個方向離開。

  驅使他這麼做的,不僅僅是家庭原因。他確實打心眼裡希望盡早回去出租屋,和弟弟們會合。但是更強烈的原因是,他的直覺在瘋狂地報警。

  不要接近他們。

  尤其是不要接觸真人。

  術式【赤血操術】帶來的,不僅僅是操縱血液的能力,還有什麼別的更深層的能力。脹相暫時還沒明白那究竟是什麼,但是術式的本能已經反饋給他某些答案。

  在脹相看來,最初是真人,而後是另外兩人……他們的血中,已經混進去了某種隱蔽的,但猙獰可怖的怪物。

  他丟下一句話,自顧自地走上樓梯。

  「真是得意洋洋。」

  真人啐道。

  「不過是得到了肉ss體而已,有什麼好?不就是會被普通人看見嘛!受傷都不能用咒力治好,還需要用到反轉術式!」

  他說著,跟著羂索和裡梅走上地鐵站的台階,回到地面上。

  剛剛逃走的山田憐子已經不見蹤影。

  就連可供追蹤的咒力殘穢都沒有留下。

  羂索開著幻術,遮掩著他和裡梅的行蹤,一直到附近的普通街道。

  這樣一來,不論是可以私下裡裝監視器的警方,還是普通咒術師,現在已追蹤不到他們了。

  羂索撤掉幻術,正盤算著接下來的行動路徑。但是無意間地回頭一瞥幾乎讓他汗毛直豎。

  「真人,你身上,怎麼開出了一朵花?」

  隨即他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裡梅,用你的反轉術式!」

  去年九月,交流會上,東堂葵有一個觀點沒錯:特級咒術師沒有明顯的弱點,越接近他或她的本體,危險系數就越高。

  憐子也不例外。

  她雖然近身肉搏戰不怎麼樣,但是還有很多其他的辦法——作為正面攻擊力僅次於【咒靈操術】的式神使,如果憐子願意,她能玩的花樣可多得很。

  在地鐵站裡,同樣有幻術能力的憐子早就看穿了敵人的花招,原本能更快地逃走。

  可是她卻偏偏選擇和真人纏鬥幾回合,不僅希望周圍的人有更多機會逃走,還有另外秘而不宣的目的。

  裡梅幾乎瞬間領會了羂索的意思,反轉術式掃過身體,此時他才感覺到異常。

  有什麼東西即將從他的體內被剝離開來。

  那種感覺太過於痛苦,裡梅不由得踉蹌兩步,跪坐在地上,咳出大量鮮血,才把這些具有負面影響的咒力連同一部分血肉排出體外。

  那絕對是具有侵蝕性的東西。

  而罪魁禍首顯而易見——山田憐子。

  而真人就沒那麼輕松了。

  它是最先被感染的那一個,而且這朵花越是接受咒力的灌溉就越是鮮艷——拋去憐子的幻術保護,它的所有能力終於展示在真人面前。

  那是一朵已經深深扎根於它身體的花。

  花的能力就是吸收宿主的咒力,並且轉化成其他的形態。如果繼續下去,真人的咒力將完全變成另外的樣子,而咒靈真人則不復存在。

  但是真人還有【無為轉變】。

  而且羂索提醒的也足夠早。

  在咒靈真人的詛咒和高聲怒罵之下,它幾乎切割掉自己一半的身軀,才把那個會扭動的,看上去像君子蘭的小花兒連同不老實的根系從身上徹底剝離。

  而在看到真人的反應之後,不會反轉術式的羂索干脆地放棄了自己現在所用的身體。

  三重白和幻術師的情報已經被敵人獲取……這副軀體就再也沒有用處了。

  ------------------------

  「哎呀,失敗了。連『太陽階梯』都沒能把你們干掉。」

  名古屋地鐵站外幾百米的大樓天台上,憐子嘆了一口氣,收回了觀察的視線。

  在生化危機系列裡,太陽階梯是一種花的名字,而且是整個故事的開端。

  故事中所有病毒的始祖種都來自這朵花所提煉出的生物樣本。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大約都是生化危機的死忠粉。因此,與大名鼎鼎的喪屍、舔食者、T病毒比起來,太陽階梯所伴隨的詛咒弱小而無力。

  但是憐子的術式反轉,卻可以靈活調配不同咒靈的咒力強度。如果她付出特級咒術師水平的咒力,即使是『太陽階梯』這樣渺小的詛咒對像,也能變成猙獰而可怕的怪物。

  越是用咒力抵抗,就越會養大這朵美麗的紅花。

  只有用罕見的反轉咒力抵消,方才能見到一線希望。

  以憐子的全力,如果用上這招,只要大約一分鐘的接觸,就能無聲無息地暗殺像夏油傑那樣比她還強的咒術師。

  「不過……至少也不是白費工夫。」

  現在可以確認敵人中至少有一名反轉術式的高手。

  因此,要剿滅敵人,必須畢其功於一役,刮痧戰術決不可行。

  那個「腦門縫合線「肯定會換一張皮出現。

  但此次接觸下來,敵人話語間無意透露的信號說明,縫合線就是最終的BOSS。不會像夏油傑當時那樣,背後套著幾層炮灰都不知情。

  站在附近寫字樓的樓頂上,憐子再次遠遠眺望那個地鐵站。

  抱歉了。

  她在心中暗嘆。

  敵人的目標是我,如果我走掉,他們估計不會大幅破壞地鐵站或者搞屠殺吧。

  對,只要我的威脅足夠,敵人就會迅速撤離。

  她這樣自我安慰著。

  然後,第二天一早,剛剛回東京的憐子看到了新聞。

  名古屋地鐵站發生透水事故。

  死亡人數……

  五十六人。

  作者有話要說:

  真希:你們這些家伙都是什麼招數,生化危機、把人變形、搶占腦子、操作血液……陰間技能大賞嗎?

  憐子:這次敵人表現太搶眼了,我忍不住想送他們一朵小紅花。


第157章  而生 12

  在受肉之後,脹相並沒有選擇和盟友們完全保持行動一致。

  因為他並不真的相信三重那個怪異的女人。

  對一個咒物而言,咒術師當然是敵對的,那麼三重白作為詛咒師的陣營就可靠嗎?她只選擇有特級咒靈水平的他,以及兩位年長的弟弟,難道不是為了圖謀他們的戰鬥力?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他寧願和弟弟們在薨星宮裡繼續被永久地封存下去。

  所以脹相對那位詛咒師女士提出了條件:全套的九相圖必須交給他保管。

  雖然從詛咒的層面,他的力量可以傳遞到最弱小的兄弟身上,對他們產生加護。但是不放在眼前就不保險。

  誰知道那個女人把他們偷出來,在計劃什麼?

  他和弟弟們在她的陰謀中扮演著什麼角色?

  他不敢冒險。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稍稍忖度過後,三重白笑著允許他帶走了所有的弟弟們。

  「既然是合作,那麼就必須體現出誠意。這可是互相信任的基礎。」

  她是這麼說的。

  脹相也就暫且相信了她的說法。

  但如果換成是不久前和他戰鬥過的敵人看這件事,一定會腦補八套十套陰謀論出來,然後對羂索嗤之以鼻——只看中九相圖最強的三個,這不明擺著是在找炮灰嗎?還說什麼合作?笑死人了,羂索讓你脹相干活,給你發工資了嗎?!

  -------------

  脹相在東京西南方向的神奈川縣有一套出租房。

  他、血塗和壞相,以及剩余的弟弟們都住在那裡。

  這聽起來很扯。

  因為整個東京地區為中心,輻射近兩百公裡,一直到靜岡、山梨、群馬、櫪木、茨城,都是五條派活躍的地段。神奈川縣也在其中,還離著中心地帶不太遠。

  但這是脹相這具身軀的原主人的住所。

  咒物在受肉的那一刻,會接收到原主人的知識和記憶——現代社會的種種規則、手機的用法、火車票的購買方式、人類的社會運作模式……很多詛咒和古代咒術師或許會對這些無聊的知識嗤之以鼻。

  可是脹相不同,他沒有上一份人生經歷,也就無所謂懷念或者不適應。

  而且,這具身體裡,那份埋藏在平凡經歷中的情感,讓脹相有了幾分共鳴。因此,他才會無意識地去了解身體的原主人,以及他的行事方式。

  那曾經是一個懷揣夢想的十八線藝人,為了給偏遠鄉下的父母和弟妹更好的生活,才來到東京打拼。生活很苦,租不起東京的房子,只能在毗鄰的神奈川縣弄到一個地下室,天天花大量時間通勤。

  可是努力並不能拯救一切。他的天分有限,明星夢不成,只好去作美其名曰經紀人,實則是演藝中介中最下層的跑腿工作,偶爾還去當群演。

  然後,工作剛剛熟悉一些,有了眉目,好不容易攢了一些錢,就被羂索和裡梅捉走了。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樣的記憶,平凡、平庸、善乏可陳。

  可不知為何,脹相仍然選擇遵循原身舊日的軌跡,選擇了他的住所當落腳之處。

  他如同普通人一般,用鑰匙打開門。

  「我回來了。」

  那是他的家,有人等著他。

  哪怕是沒有生命的,不會動也不會說話的弟弟們。

  --------------------

  純粹的詛咒是不睡覺的,更沒有夢這種東西。

  可是咒物受肉之後,多多少少會受到人類肉身的一些影響。偶爾也需要進食、睡眠。比如,今天從名古屋回來後,或許是和敵人還有盟友的交鋒花費了太多的腦力和精力,脹相坐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地精神有些迷離了。

  他做了一個夢。

  嚴格意義上,也不算是夢。

  那是很久遠的回憶了,久到他還沒有出生。

  一百五十七年前。

  某個寺院的偏院,低矮的房間裡。

  一個身形瘦弱偏又大腹便便的女人坐在那裡。

  她端詳著桌面上搖曳而暗淡的燭火,輕聲呢喃。

  「我一直害怕你這個孩子,越接近生產之日,我就越是害怕。」

  她流下眼淚,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

  「因為你實在是個未知的怪物,或許,我會因你難產而死吧……可是,現在我卻突然又有些不怕了。」

  對,我不怕了。

  還有什麼比現實更糟糕。

  女人呆呆地坐著,時間過去很久,她低吟一聲,繼續說道:「他給我喝下藥,所以我大概快死了,不,我注定要死了……但是你還有機會活下去。「

  她雖然出身平民,但也聽說過那些高門大戶會怎樣對待女人——喝下某些藥物,只要保證孩子活著生出來,母親的死活並不重要。

  加茂憲倫恐怕也是這個目的。

  「他需要你這個小怪物,不需要我,但他會怎麼對待你呢?」

  那個男人是個罪大惡極的混蛋,毋庸置疑。

  曾經的她,無比畏懼著自己腹中孕育著的未知,恐懼那個吸取她生命,日漸成長的怪物。但是那一刻直到加茂憲倫命人把藥強行灌入她的口中為止。

  原來,他自始至終都未把她當作人來看待。她注定要死。

  而那個小怪物如果真的是一個如白紙般降生的嬰兒,加茂憲倫會對這孩子做什麼?會把他或她扭曲成什麼樣子?

  他不是你的父親。

  不是你的締造者。

  而是我們共同的仇人啊!

  女人發自心底地吶喊。但她並未將這些仇恨的言語宣之於口。

  淚水越積越多,染濕了她的衣裙。而她並不知道,腹中的胎兒正在聆聽——作為一個詛咒,天生就有感受人類思想和情感的能力。

  即使是一個未曾學習過語言和文字的胎兒,即使母親有很多話並未真正以話語的形式說出口。但那份情感隨著血脈的鏈接,已經到達了聽者的內心,為她的孩子指引了最初的方向。

  她忍受著愈來愈劇烈的疼痛,笨拙地站起來,靠在軟禁她的那間屋子的窗邊,雙手環繞腹部,就像在擁抱著未謀面的孩子。

  「如果你和其他孩子一樣,會笑,會爬,會跳,只是長得怪一點……如果我死了之後,你該怎麼長大呢?加茂憲倫會怎麼對待你呢?他大概,不會教導你如何正常的活著……」

  那位母親低聲說著。

  即使孩子聽不到,她還是選擇說出祝福的話語,而非對加茂憲倫的憎恨。

  「或許,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媽媽希望你遵照自己的意願活著,如果有人願意成為你的朋友,那你就一定要當他的好朋友。如果有人愛你,那你一定要愛他。或許你還會經歷一些冒險——畢竟你不是個凡人,但是要保護好自己。」

  她那樣說著,好像能夠看到那樣的未來一樣。

  那該是多麼美好的未來呢?

  美好得如同幻覺。

  鮮血開始滴下來。

  染濕了地面。

  她卻憧憬的微笑著,說出了作為母親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祈願。

  「從今往後,希望你能自由生活,你要開心,不被任何人約束……不要像我一樣。」

  可是她沒有預料到,自己並沒有因為這個孩子而死。

  相反,那孩子在離開母體之後,就未曾發出啼哭。

  加茂憲倫取走了那個死嬰,卻並未對她有任何批評。所以她終於明白,從最開始,那個人就沒有期待一個活著的孩子。

  從一開始,計劃中,她的孩子就沒有未來。

  再之後,第二次,第三次……

  被加茂憲倫作為標本保存在書房的脹相不了解之後的細節,但他從弟弟的血脈鏈接中,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線索。

  他們可悲又可嘆的母親失去了一切的活力,不再祝福任何一個孩子,也不再對加茂憲倫有任何怨懟。宛如行屍走肉,直到最終被榨干一切,在第九次失去孩子後,凄慘地又無聲無息地死去。

  可他又能苛求什麼呢?

  唯獨,作為曾有幸聆聽母親聲音、唯一擁有對母親記憶的長子,有義務將這份愛,這份祝福傳遞下去。

  在加茂憲倫失蹤前七年,以及而後的一百五十年,夢境混沌地流淌而過。

  然後,夢裡的場景回到昨天。

  脹相沉默地站在名古屋地鐵站附近,袖手聽著盟友在講述和討論這次的作戰計劃。

  不知為何,他的意識有一陣恍惚,緊接著胸口和大腦迸發出幾乎無法忍耐的劇痛,讓他不由得喊出聲來。

  是偷襲?還是盟友的背刺?

  他掙扎著抬起頭,劇烈的頭痛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但那一瞬間的場景他看清了。

  記憶的開關打開。

  面前那個笑眯眯的、款款而談的女人根本不是三重白——那明明是惡鬼加茂憲倫!

  ------------------

  「兄長,你沒事吧?」

  無視壞相和血塗的關切,他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不理會因為對抗扭曲思想的幻術而從眼耳口鼻中流下的鮮血——對赤血操術的持有者來說,足以殺死其他人的腦出血並不是什麼問題。

  「你們怎麼樣?有人來襲擊?不,不對,誰死了?」

  「冷靜!我們沒事!」

  「真的嗎?真的嗎?」

  他捏著壞相的肩膀問。

  然後又跌跌撞撞地衝到臥室,去檢視那些以咒物的形態保存的弟弟們。

  大家都完好無缺。

  可是他的感覺明明沒錯——那可是比大腦遭受咒術衝擊而更加鑽心蝕骨的痛。因為就在剛剛,他失去了一個重要的親人。

  卻不是他已知的任何一個。

  「加茂憲倫!」

  脹相忍不住吼道。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沒想更新的,但最終還是動筆寫了,而且重構了一些設定。

  家裡外祖母去世,年紀九十多歲了,拋去情感因素,只能說是自然規律。老人她是真正的從槍林彈雨裡走出來,締造新中國的戰士,所以那些神仙保佑之類的話都太輕薄了,唯一能說的,大概就是:「我會遵循您的期望,努力,讓這個家,周圍的人,以及這個國家變得更好。請您放心。」

  喝下這杯酒,擼起袖子,明天繼續去做實驗。

  忽然覺得007也沒什麼大不了。

  在這裡,也祝願大家開心幸福,所做的努力都有意義。


第158章  而生 13

  時間回到半小時以前。

  也就是2018年5月20日的晚間十一點。

  東京市中心以東二十公裡的松戶市,松戶簡易裁判所。

  一年級的三個人正在無人的走廊裡檢查咒靈的蹤跡。

  這是他們第一次共同出任務。

  咒術師是一種經常熬夜的工作。

  一級和特級的咒術師,承擔的大都是緊急任務。隨叫隨到,哪怕是周六的凌晨,只要被cue,就得捏著鼻子起床。說不定晚一小會兒,就是幾條人命。

  而二級以下的咒靈惰性更強,任務的時間就可以拖一拖,乃至靈活調整。可這並不意味著低等級的任務是輕松的活計——入夜之後封鎖一片街區,可比白天裡容易多了。而趁著晚上,例行處理繁華商業區和辦公樓裡的咒靈,更是近乎約定俗成的規則。

  甚至形成了咒術高專一年級上午十點到下午三點,二年級下午三點到六點的奇葩課表。

  裁判所,也就是法院,向來都是容易生長咒靈的地方——比醫院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人們面對疾病和意外帶來的死亡,大部分時候都只能哀嘆時也命也;但對法官的判決,常常無論原告還是被告,都怨氣衝天,而且一旦被媒體宣傳,詛咒更是會滾雪球一樣長大。

  東京最高裁判所經常因為大案要案的終審冒出一級,乃至特級咒靈。

  但類似松戶簡易裁判所這樣的地方法院,處理的大都是車禍賠償、離婚、財產爭端之類的事情,很少長出大號的咒靈,但寄托的情感更復雜且瑣碎。

  「好多啊……」

  野薔薇環顧周圍,無聊地轉了一圈手上的小錘子。

  「你們兩個,這種小東西就不用管了吧。」

  她的外婆就從不管這些小任務,只是能讓人頭疼腦熱的咒靈,放著也沒關系,有時候還能讓咒靈的宿主好好反省下,自己究竟哪裡做得不對。

  伏黑惠的白色玉犬剛剛咬死了一只四級的咒靈,黑色玉犬低頭嗅了嗅,然後人立而起,用爪子抓撓一間辦公室的門。

  「這裡的咒靈,放著不管會繼續變大的。」

  他說著,打開辦公室的門。

  「那就等大了再來除掉唄。我們走快點,把那個二級和剩下的三級找到、干掉,就結束了。」

  「雖然任務沒有明說,但是除掉這些咒靈,也算是一種鍛煉。可以從容地嘗試不同的攻擊手段和能力。」伏黑惠說,「這是乙骨前輩一開始教導我的修行方法。」

  他不知道這話最早是憐子說給乙骨憂太的,然後乙骨憂太又在替五條老師帶班的時候說給了伏黑惠。

  他更不知道自己信任的學長這樣說的時候想到了憐子和夏油傑那種遠超普通咒術師的群攻能力、精度、花樣和攻擊距離,然後現學現賣地教給了同為式神使的伏黑惠。

  只是,可憐的乙骨學長(以及大部分的現代術士)並不知道【十種影法術】的核心不是十種式神,而是【影法術】本身。

  相比於其他式神使,要盡快掌握自己的術式,也就是詛咒的核心,伏黑惠的最優選項其實是開發自己的領域或者「極之番」。

  「這東西……我抓住了,但是該怎麼搞?」

  虎杖悠仁用兩手扯著一只蛇形的咒靈,總算從落後的地方追了上來。

  讓他落後的不是體能,而是手裡面攥著的家伙。那只長著像哈巴狗一樣臉的咒靈不斷地尖叫著「不牽繩,不牽繩!」,一邊還扭動著,試圖用尖銳的牙齒咬他的手腕。

  「我已經把它揪成兩截了,但是沒幾秒又合在了一起。」

  「這玩意兒還會再生?開玩笑吧!」釘崎野薔薇說,「四級的家伙沒任何本領。」

  「真的!」

  虎杖悠仁說著,又雙手用力,把那個被他牢牢控制住的四級咒靈拉成了兩段。

  但是很快,尾端就消失了,化作咒力附在帶頭的那一端,變成像剛才的一整條,還纏在他的手上。

  虎杖悠仁不得不用力抓住它不老實的尾部。

  「笨蛋!詛咒只有用咒力才能對付啊!」

  釘崎野薔薇對東京咒高的印像簡直再創輝煌。

  「啊?」

  虎杖悠仁撓了撓臉頰。

  然後他終於從某段混亂的記憶裡找到了關鍵點。

  「啊啊,對!好像最初伏黑確實說過,只有擁有咒力才能擊敗咒靈。可是我已經有咒力,能隨時隨地看見它們了啊。」

  「十多天時間了,五條老師沒有告訴你,咒力該怎麼用嗎?」

  「呃……沒有說過。」

  這回不光是釘崎野薔薇翻白眼,連常年和五條悟打交道的伏黑惠都無語了。

  「他之後就沒再教過你?!」

  「教過呀……就是和你們一起上的兩節課。」

  虎杖悠仁一邊揉搓著手上咒靈,一邊答道。

  「講詛咒的來源、分類……然後把我們留給二年級前輩那次。」

  伏黑惠忍不住捂臉。

  這確實是一大失誤。

  因為咒力的應用是基礎中的基礎,默認每個人都會的東西。咒術師從出生起就擁有咒力,使用咒力攻擊如同本能。三四歲的時候,隨著對世界理解的深入,許多咒術師開始發現自己的術式,也就是異於常人的真正能力。

  當入學高專時,即使是出身平民、無人教導、沒有術式、資質最差的咒術師也學會了咒力的用法。

  伊地知潔高在初中時就用咒力附著的彈弓打死過四級咒靈,唯一受的傷是在不斷後退時摔倒在花壇上磕出的大包。

  已經退學去做輔助監督的四年級學生明和蓮太,雖然咒力低到可憐,但仍然在入學高專前,就能用圓規殺死那些最小的咒靈。

  誰能想到,世界上有虎杖悠仁這種奇葩?

  「虎杖,咒力、咒靈都來自負面情緒,這點老師講過吧……」

  伏黑惠走過去,看著處於蒙圈狀態的虎杖悠仁。

  「啊……是的。他有說過。」

  「那麼,想著你現在心裡最大的負面情感……不滿也好,不甘也好,不願也好。把這份憎恨的對像指向你手上的咒靈。」

  伏黑惠說著,舉起雙手,握住這只蛇形咒靈的身體。

  「然後詛咒它。就像這樣。」

  隨著這句話,虎杖悠仁眼中,伏黑惠的手上燃起了藍色的咒力。

  然後他微微用力將咒力之蛇拉成了兩段。

  「哦哦,我明白了。」

  「那就好。」

  伏黑惠覺得很心累。

  希望你能明白吧……

  令他意外的是,虎杖悠仁在這方面的悟性相當不錯,很快就掌握到竅門,能斷斷續續地用咒力擊殺一些小的咒靈了。

  半個多小時後,三個人把整棟大樓上上下下都清掃了個干淨。准備離開。

  可是當踏出大樓的大門時,他們發現,帳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等在外面的伊地知潔高面色發青發白,在夜間的路燈下甚是詭異,像個活死人。

  還沒等三個一年級學生提出疑問,一個穿著和服的白發少年就從伊地知的身後走了出來。

  明明只是個看上去十二三歲,面貌姣好的孩子,所帶來的壓迫感卻令人渾身戰栗。後腦發色上那一抹血紅,更是給他增添了一分非人感。

  他看著虎杖悠仁,輕聲說:「原來你就是那個容器啊。」

  虎杖悠仁覺得不妙,剛想讓兩位同學趕快逃走,可話都沒有說完,就覺得胸口一冷。

  那個白發少年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的面前,正仰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而他的手中,一根冰質的長刺穿透了虎杖悠仁的左胸口。

  「換人吧,現在冰還封得住血流,但是我一松手,你就會死。」

  「虎杖!」

  剛才的變故發生得太快,這時候幾乎被嚇傻的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如果我說不呢?」虎杖悠仁盯著白發少年說。

  「那我就會殺了他們。」裡梅惡劣地笑笑,「反正也就是抬抬手的事。他們挺關心你的呢,現在還沒跑。」

  「你,想見兩面宿儺,對嗎?」虎杖悠仁憑直覺說道,「那就放他們走。否則我寧願死,也不會如你所願。」

  「可以是可以。」裡梅笑了笑,「喂,你們快滾。記得走快一點。」

  說著,他揮了揮手。

  一根冰刺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飛來。

  伏黑惠已經盡快反應拉了一把釘崎野薔薇,她的小腿依然被那道冰刺擦過,留下深深的傷口。

  「說了,快滾。別讓我和你的同伴喪失耐心。」

  伏黑惠攙了一把釘崎野薔薇,幫助她保持平衡,盡快離開是非之地。

  而似乎被冰凍過一次的伊地知同樣經驗豐富,他竟然搖搖晃晃地掙扎著,跟上了他們的腳步,甚至還打電話聯絡了什麼人。

  走出近百米遠,甚至還沒脫出那個白發少年的視野,伊地知說:「伏黑君,你帶著釘崎小姐先走。」

  「你要做什麼?」

  「我留在這裡。我要觀察民眾的疏散情況。」

  「不。」伏黑惠反駁說,「你帶釘崎走。我留在這裡……我有贏的機會。按照條例,輔助監督應該聽從在場最高級別咒術師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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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我已經答應你了。」裡梅說,「看,他們都跑了。就留下你一個人。」

  「他們離得還不夠遠。周圍的人也沒有疏散完全……」

  雖然裡梅的冰刺能阻礙血液流失,但是依然干擾了血液的自然循環。兩分鐘過後,就連身體強壯的虎杖悠仁也覺得有些眩暈。

  「真是無聊。」裡梅說,「再給你三十秒。三十秒過後,如果你不換人,我就去追殺他們,而你也會死在這裡。」

  虎杖悠仁茫然環視四周,然問對白發少年。

  「你真的要見兩面宿儺?」

  「當然。」

  「那麼……如你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

  私設:

  御三家之所以厲害,因為他們家系傳承的詛咒根源是人類文明中自古以來就十分重要的概念。

  五條:無限、永恆

  加茂:宗族、遺傳、血脈

  禪院:未知


第159章  而生 14

  「喲,這是什麼?」

  兩面宿儺微微低頭,摸了一把還插在胸口的冰刺。

  「裡梅?」

  「是我!」

  裡梅露出激動的笑容。即使過了一千年,即使因為受肉的影響,他的面貌已與過去有著明顯的不同,他也絲毫不懷疑兩面宿儺能認出他。

  他可是大人最忠誠的追隨者!

  裡梅松開手中的冰錐,任由它融化,露出被霜凍遮掩的猙獰的傷口,謙卑地俯身在地。

  「請恕我用如此魯莽的手段喚醒您。」

  兩面宿儺哼了一聲。

  「所以,你要做什麼?」

  「羂索的計劃受到了意料之外的阻礙。」裡梅迅速地說,「他現在對局勢逐漸缺乏控制力,而且希望大人您能成為破局的關鍵。」

  雖然他覺得以兩面宿儺大人的才智絕不會任由羂索利用,但是作為忠誠的一介策士,這些話,他必須說。

  「哦?有意思。」

  雖然裡梅在一些關鍵詞上打了啞謎,但是兩面宿儺已經明白了這些話語深層的含義。

  看來羂索這個膽小鬼真的十分懼怕當代最強咒術師五條悟,當起了縮頭烏龜。而把他推出來當作擋箭牌,就像一千年前一樣。

  「五條悟啊……」

  即使是目高於頂的兩面宿儺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難搞的對手。

  比一千年前那個半只腳已經踏進棺材裡的「六眼」,麻煩多了。

  「但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我完全可以借此脫離他的掌控。而您——」

  兩面宿儺打斷裡梅的話,嘲笑道,「我早就說過,只會依賴算計的人,永遠也不會成為真的強者。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方為恆強。」

  在他看來,羂索那種玩意兒,充其量也就只能靠著陰謀陽謀之類的謀劃來操縱別人,乍看上去嚇人得很,但是如果他手下的棋子不聽話,那他也就是個斷了翅膀、切了爪子的禿毛鷹,還不如一只下蛋母雞。

  而作為一千年前自願被羂索利用的棋子,兩面宿儺秉持的是另一種思想。

  他厭惡任何形式的束縛,他想要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他想要世間所有,都由他生殺予奪。

  但是這一切,都建築在絕對力量的基礎上。

  所以他才會接受羂索的條件。因為羂索想要拿他當槍使,就必須想盡辦法讓他這杆槍變得更強、更尖銳。羂索在利用他,而他也在反向地利用羂索。

  現在順從羂索的意願,只不過是暫時的隱忍。等到他成為天下至強的那一刻,轉身捏死當年那個膽敢控制他的僭越者,難道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嗎?

  兩面宿儺笑了。

  他又想到了千年前的那次混戰,以及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失約「的羂索。

  「這麼說,他終於膽敢把我想要的東西送來了?」

  有了這個,他就能湊足拼圖,成為絕對的「無敵」。之後,無論是羂索,還是五條悟,都是他腳下的螻蟻。

  「是的,大人!」

  「我倒要看看,當年沒見過的『影法術』,究竟是什麼模樣!」

  「他在那裡。」

  裡梅也笑著說,就像廚師在給顧客介紹一道招牌菜。

  「當代的『影法術』的持有者,名叫伏黑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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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黑惠讓伊地知強行帶走了釘崎野薔薇。

  雖然釘崎野薔薇十分不情願,但伏黑惠還是利用總監會定下的任務規則強行說服了她。

  釘崎野薔薇並不弱。她本人的能力大約可以對付二級咒靈,但因為沒有經驗,入學評級時,她和虎杖悠仁一樣,都是四級。

  按照規則,四級咒術師必須聽從輔助監督安排。而輔助監督必須聽從在場最高等級咒術師的命令(四級除外)。

  平時這條規則並沒有什麼用,因為所謂的四級咒術師基本上是「不存在的東西」。咒高的學生在剛入學時可能會評為「四級」,但普遍一兩個月後就會晉升。咒高的畢業生和自由咒術師中,沒有一個是四級。

  四級咒術師的能力還不如輔助監督的最高要求。與其去傻乎乎地當咒術師,很多人都選擇去做相對安全的輔助監督。唯獨在京都的咒術世家中,有那麼一批等級被「卡」在四級的特殊咒術師。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們是關鍵時刻用來當炮灰的工具人。

  伏黑惠並不知道這條規則背後的貓膩,他只知道,伊地知先生和釘崎同學一定會好好地活下去。

  五條老師已經知道消息。他在群馬縣,離東京並不遠。

  敵人最多只有五分鐘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鐘。

  而在這短短幾分鐘內,他就是最後一道保險。

  然後他看到,虎杖悠仁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面前。

  「虎杖?」

  不,那絕對是兩面宿儺。

  如冰水從頭澆下,他能感覺到那雙平日裡歡快又柔和的眼眸裡如今沸騰著黑暗,投射出絕非人類能夠想像的恐怖靈魂。

  「你把虎杖怎麼了?」

  伏黑惠看著對方胸口那個刺穿肌肉和肋骨,足有水杯瓶口粗,卻詭異地沒有流血的傷口,後退一步握拳,做出了召喚的姿態。

  「帶著傷玩玩,難道不是更有意思嗎?」

  兩面宿儺露出了虎杖悠仁絕不會展現的笑容。

  在笑容背後,是無盡的黑暗和恐怖,而伏黑惠熟悉的眼中,看到的是清晰的惡毒。

  那個怪物笑了。

  「要不然,我再加點兒籌碼吧。」

  在伏黑惠驚恐的目光中,他用尖銳的指甲劃破胸腔更多的部分,掐斷主動脈、肺動脈等一連串連接心髒的血管,然後把還在微微抽搐的、上面有一個破洞的心髒抽出體外,隨意地扔在腳下。

  甚至還踩在上面,碾了兩腳。

  「來吧,戰鬥吧。」

  兩面宿儺對他勾了勾手指。

  「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如果你擋不住我,那周圍的人可就會遭殃了。這個和平時代出生的女人和小孩,她們慘叫的聲音,似乎會更甜美悅耳呢。」

  「虎杖不會任由你這麼做的。」

  伏黑惠說著,又退了一步。

  「他就是那種人。」

  「哈哈哈——你也太瞧得起他了!」兩面宿儺狂笑著說,「他哪裡有主動赴死的膽量?充其量只不過是遲鈍而已!你知不知道,他被冰刺刺穿心髒的時候,嚇得都腿軟!我剛剛拉斷血管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他在掉眼淚呢!」

  「……」

  「別猶豫,召喚你的影子吧。」兩面宿儺咧嘴,露出猙獰的表情。「還是說,你不想破壞同伴的屍體呢?」

  伏黑惠再無猶豫。

  【鴆】

  【蝦蟇】

  他同時召喚了兩種能遲滯敵人的式神。

  那個叫做「不知井底」的招式,雖然實戰沒用過,但或許能帶來轉機吧。

  「哦,有意思。」

  一千年前,操縱著無數暗影中不可見、千變萬化的怪物的「影法術」,竟然成了現在的模樣?如果不是裡梅指出,他幾乎認不出來。

  「但也很無聊。」

  兩面宿儺輕松掙脫兩種式神的束縛,輕笑著抓住了伏黑惠砸過來的拳頭。

  「明明有那麼有趣的術式,結果咒術師本人卻選擇親自攻擊?你的詛咒哪兒去了?再多用點嘛!」

  影法術是什麼?

  是用手影變出小動物嗎?

  是把影子像捏橡皮泥一樣,捏成不特定的形狀嗎?

  不,都不是。

  術式的表現可能千差萬別,但是詛咒的本質從不是這麼膚淺的東西。

  影是什麼?

  那不僅僅是字面意義上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人類的感官知覺,八成以上依賴視覺,而視覺受限導致的安全判斷受阻,則是風險的代名詞。因此,在人類的文化裡,黑暗、暗影這樣的關鍵詞所對應的深層含義,其實是不可見的事物與未知。

  進一步地,人類在長期的精神文化構建中,開始把黑暗與各種負面事物、負面像征劃上等號,加深了人類對黑暗的排斥和恐懼。

  這才是【十種影法術】的真正形態。

  對兩面宿儺來說,【弱肉強食】是他的基本盤,給了他吞噬他人詛咒,融入己身的能力。來自安倍晴明的【咒靈操術】,則打開了他的上限,讓他能「消化」比自己更強力的詛咒。

  但這還不夠,他只能吞噬比自己更強的強者,卻不能擊敗比自己更強的人。

  而解決這個問題的下一塊拼圖,就是【十種影法術】。

  那將會讓他突破人類已知的詛咒上限,成為永遠無法被觸及、被超越的,真正的詛咒之王。得到這塊拼圖,他就會天下無敵。

  但現在,很可惜,還不能用。

  這個「影法術」太過於稚嫩了。真有些令人失望。

  和【咒靈操術】一樣,他吞噬的詛咒永遠不會再有提升。伏黑惠還沒有抓住自己的詛咒本質,他吃了也沒用。

  還需要耐心等待。

  這樣想著,兩面宿儺的笑容卻越發地愉快,「我可是剛剛醒來,只有二十分之一,再加把勁。」

  話音未落,他的笑臉就出現在了伏黑惠的面前。

  「來呀,憎恨我呀,試著殺了我呀。」

  瞬息間,兩人交錯而過,伏黑惠的胸前浮現出一道慘烈的縫隙,鮮血噴湧而出。

  而兩面宿儺,毫發無損。

  可緊接著,伏黑惠便不顧胸前的裂口,猛然轉身,再度結印。

  【大蛇】

  咬了個空。

  兩面宿儺出現在十步之外,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別放棄啊,再堅持一會兒。」

  伏黑惠看著敵人破綻百出的站姿,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試圖將肺腑中的絕望和無力一同驅散,可是卻徒勞無功。

  要用那個嗎?

  五條老師馬上就會來。

  現在召喚出那東西,會不會對五條老師……畢竟是曾經……

  「如果你這麼無趣的話,那我就只有殺死你了。」

  兩面宿儺的神情越發地愉快起來,惡意似乎深淵的灰塵狂舞,化作漆黑,噴湧而出,幾乎將伏黑惠吞沒了。

  伏黑惠知道兩面宿儺殺他幾乎易如反掌。

  但他不知道兩面宿儺其實在誘導他、強迫他利用自己的術式,壓榨他的潛力。

  頂著刺骨的殺意,他反而冷靜下來。

  「我最不怕的,就是你拿死亡來威脅我。」

  真是的,還猶豫什麼?

  反正無論如何,結果都是精確地走向滅亡。

  他舉起雙手,握拳。

  ------------------

  虎杖悠仁早已經下定了決心。

  如果兩面宿儺要用他的身體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那就必定是終結的時刻。

  自從他理解自己的特殊能力之後,他已經將自己視為了這個詛咒的保險栓。

  兩面宿儺是什麼?

  拋去那些故紙堆裡對千年前舊事星星點點,不知是真是假的記載,現代人中最有發言權的人就是虎杖悠仁了。

  自從他吃下手指那天起,那個叫做「兩面宿儺」的詛咒就好像長進了他的身體。

  乍一看上去,那可真是個聒噪的家伙,時不時地嘲笑他、諷刺他、挖苦他。虎杖悠仁並不是經受不住心理打擊的人,但是這和學校裡不良們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短短十天的接觸,他已經感受到那個名為兩面宿儺的家伙的想法——他以此為樂,而且打從心底地會因為他人的不幸而開心。

  可以說,那是涉世未深的虎杖悠仁所見過的最扭曲的靈魂。

  只有在什麼東西的死亡中,才能夠得到快樂;只有在殺死什麼東西的時候,才能夠感覺到幸福。

  其本質,非人。

  但他還是低估了兩面宿儺的惡劣程度,甚至天真地認為兩面宿儺會把那個白發的敵人殺死。

  交出身體之後,他才真正親眼、親身體會到所謂詛咒之王究竟是多麼可怖的東西。

  在扯出心髒的時候,那動作太過於輕柔和順暢,以至於會讓人產生聯想,感覺這是溫柔的撫摸,可實際上,幾秒鐘後,虎杖悠仁才遲鈍地意識到,那行雲流水的動作之中所貫穿的,不折不扣的殺意。

  他感覺到無比的痛苦。

  甚至產生了幻覺。

  無數的血水動蕩著,下方是堆積成山的屍骸。兩面宿儺在狂笑,掀起血雨的幕布,卷向四方。

  但他還掙扎著維持著一線清明,觀察著外面的世界。

  不能讓伏黑死去。

  是時候結束了。

  ----------------------

  「這回終於對我有些壓力了。當然,也更有趣了。」

  兩面宿儺站在那裡,任由伏黑惠壓榨全部的咒力,召喚某個尚未定型的、不可名狀的怪物,甚至還舔了舔嘴唇。

  「影法術嗎?看上去真是甜美誘人。真想——」

  他的話戛然而止。

  而伏黑惠也停下了召喚的禱言。

  那個已經被詛咒之王判了死刑,又被他嘲笑哭鼻子的少年,奇跡般地奪回了身體的主導權。

  「我回來了,伏黑。」

  「嗯……」

  「我說過,要帶著他下地獄。只可惜沒能堅持到最後。」

  「你已經很棒了。」

  伏黑惠用顫抖的聲音說。

  「歡迎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的陰間私設(說不定我比jjxx還陰間):

  1.        影法術的本質是「未知」,也就是人類極限之外、已知之外的概念。「已知」的事物和咒術都不會對它產生破壞。所以魔虛羅是理論上絕對不可能被收復的式神。惠惠有多強,那魔虛羅就永遠會比他強。

  2.        大爺的目的是吃了掌握完整詛咒概念的惠惠,然後就絕對性地天下無敵了。如果五條悟是天花板,那吃了惠惠以後,他就能是「天花板之外」。但前提是惠惠至少要完成領域,或者極之番。


第160章  而生 15

  凌晨五點。

  熹微的晨光剛剛撒下,東京這座城市正在微微蘇醒。

  第一班公交開出。

  路旁的小店正在准備售賣早餐。

  經歷一整個夜班的社畜們,拖著疲憊的身軀,走近路旁的店鋪,吃個熱乎飯。然後滿足地回家,倒在床上,陷入夢鄉。

  而那些通勤時間長的白班社畜們,已經被鬧鐘驚醒,正抓緊時間刷牙洗臉,並希望在地鐵上搶到一個好位置,能閉上眼眯一會兒。

  憐子走出24小時便利店,又看了一眼還在亮著的手機,不經意間露出紛繁的信息提示。

  最上面是她剛剛與夜蛾校長通電話的記錄。

  下面則是來自母親昨天晚上十一點發的短信,以及她的回復。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這邊忘記帶了一些重要資料,所以還要拖兩天。媽媽,別擔心。】

  抱歉了,這兩天,我有點不太想回家。

  請原諒我的任性。

  憐子把便利店裡買的東西放進背包。

  然後她張開雙臂,擁抱尚且昏暗的天空,在隱匿的小巷裡起飛。

  無人看見。

  沒有人抬頭看向高處。

  當然,即使偶然有人抬頭,憐子也不會讓他們看到。

  雖然她的幻術遠不如那個敵人,能達到扭曲咒術師思想的地步,但是順著人的思路,她也能夠稍稍造成一些誤導和合理的幻視。

  ------------------------

  不多久之後。

  那個憐子曾經擔心會被總監會查處,但實際上什麼也沒有發生的地下室。

  夏油傑揉著眼睛,打開了大門。

  門鈴聲響到刺耳朵,可那個昨晚被五條悟送到這裡的少年還在沙發上攤成扭曲的姿勢睡得正香,似乎完全沒聽到門鈴循環播放的尖銳音樂聲。所以夏油傑真的是第一次感覺自己年紀大了——想當年他沒去高專之前,睡眠質量也挺好的,至少比現在好。不至於隔著第二道門就第一時間被震醒。

  門外站著的,是另一位高專生。

  山田憐子。

  老熟人了。

  「有什麼事嗎?」

  「我借你這兒住兩天。」

  她絲毫不管房主的意見,徑直走進去,把另一個沙發也占據了。

  「這裡去高專又不遠。」夏油傑說。

  對他們這些能飛的咒術師來說,幾乎不到五分鐘的路程。

  「我愛去哪就去哪,你管得著嗎?你又不是產權人。」

  「……」

  夏油傑沒回應,只是覺得對方的狀態有點奇怪。山田憐子平時對他的態度不算很友好,但是還從未因為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與他嗆聲。

  兩個人對話的聲音不小,終於把虎杖悠仁吵醒了。

  「學姐?你怎麼在這?」

  虎杖悠仁茫然地看著對面的憐子板著臉,把背包裡的電腦放在茶幾上。

  「啊……你也在?」她好像突然才發現虎杖悠仁,答了一句:「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已經天亮了啊。學姐,沒關系,我已經睡醒了。哦,夏油先生,早安!」

  夏油傑對虎杖悠仁點點頭,轉頭問憐子道:「你喝酒了?」

  他已經聞到酒味了,似乎酒精度還不低。

  憐子掏出電腦的電源線,對夏油傑翻了個白眼。

  「那又怎麼樣?」

  夏油傑覺得頭疼。

  昨天悟塞過來的小鬼已經夠讓人頭疼了,緊接著又來一個。前者還只能說是個麻煩,後者簡直是麻煩的制造機。

  出於某種責任心的驅使,他還是說道:「你從悟和硝子那裡學什麼不好?學著悟熬夜,學著硝子酗酒……」

  「我樂意,你又不是我媽,管那麼寬做什麼?」

  夏油傑皺眉,還想說什麼,卻被憐子打斷了。

  「勸你少對我提建議。現在我可不是很清醒,萬一我一句話沒說好——」

  正在開機的憐子對他冷冷地看了一眼。

  雖然當時立下束縛的過程很倉促,但是兩人之間的束縛還是留了很多余地。只要憐子沒有明確表示話語的內容是「命令」,夏油傑就不必遵從。但是現在的憐子實在不敢保證自己能清晰地思考每一句話,萬一不小心用了祈使句,內容又未經斟酌,後續可能引來大麻煩。

  於是夏油傑不再看她。

  但這時又有第四個「人」不請自來加入了對話。

  「咒靈操術啊,呵呵呵。」在虎杖悠仁的驚呼聲中,他的脖頸上突然長出一張嘴,發出兩面宿儺的聲音:「明明你比她要強得多,為什麼要聽她的?」

  夏油傑掃了一眼虎杖悠仁。

  「對不起,夏油先生。我在爭取控制住他。」夾在尷尬氣氛裡的虎杖光速道歉,然後猛地朝脖子上那張嘴扇了一巴掌。

  「任何時候都不要相信詛咒的話。」夏油傑說,「我沒有生氣,這只是忠告。」

  但是虎杖悠仁的一巴掌很顯然沒有起作用。

  「真是自欺欺人啊!」他用來扇的手腕上又長出一張嘴,「她是有什麼束縛控制著你嗎?真可笑,咒靈操術其實有很多方法偏移掉詛咒和束縛的操控,你不知道對嗎?我可以教你,只要——」

  「誰強就聽誰的?兩面宿儺你真是個白痴啊!」憐子突兀地大聲打斷了他,用有些尖銳而響亮到破音的聲音快速說:「只會打打殺殺的家伙,到頭也就是個雙花紅棍——一個合格的組織,永遠都是腦子指揮雙手,什麼時候輪得到打手當家作主了?人類進化這麼多年,當上萬物之靈的地位,難道不就證明腦子強大遠比肌肉強大收益更高嗎?」

  她突然站起來,對著虎杖悠仁,大聲說道。

  「聽著,但凡認為肌肉能戰勝一切的,都是用腸道菌群思考的低等生物。」

  「……」

  這一次,兩面宿儺沒有反駁。

  「看,這家伙沒話可說了。他甚至不能大發厥詞用武力威脅我,除非他承認自己是用糞便內容物當腦子。」

  憐子對著虎杖悠仁嘿嘿一笑。

  「所以,邏輯學是個好東西。」

  ------------------------

  如果要將能造就死亡的力量稱為最強的話,那麼最強的力量就在地獄裡。

  可那樣的力量對於世界有價值麼?

  執著於力量本身,從來沒有意義,所能得到的不過只是一串不斷膨脹的乏味數字。這與一個死期定存的銀行賬戶又有什麼區別?

  這或許就是五條悟和兩面宿儺的最大區別。

  ----------------

  憐子喝了酒,但酒精只能讓她流露出某些平素裡壓抑的情感,甚至不是全部。所以還有些煩躁的她,打開電腦,試圖用更紛繁復雜的思考衝垮心裡的煩悶。

  結果就是,在酒精影響下的大腦無法高速運行,直接停擺。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睡眠質量極差。

  而且沒過多久,她就被旁邊廚房裡的噪音和渾身酸痛喚醒。

  一看時間,還沒到早八點。

  「學姐,我在煮烏冬面,你想吃什麼味道的,我都可以試著調。」

  「隨便。「

  憐子頓了頓,又更正說。

  「那就酸辣,不行就只加辣。「

  「酸辣沒問題!「

  憐子晃了晃腦袋,放棄去看電腦屏幕上那些燒腦子的東西,轉頭對著廚房裡的人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虎杖悠仁也許在專注烹飪,過了幾秒鐘才回答。

  「就昨天出了一點事兒……我在任務裡拖了大家都後腿。五條老師覺得我需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才能和同學們一起行動。所以把我送到這裡來了。「

  「你是來這裡修行的?「

  「是的。夏油先生在教我。「

  「夏油傑呢?「

  「他出去了,據說要配合誰做研究……具體是什麼我就弄不懂啦。他讓我先在這裡練習咒力的控制技巧。「

  「那你加油。「

  憐子說完這句話,就坐在沙發上繼續發呆。

  直到一碗熱騰騰的面擺在她面前。

  「學姐,我覺得最好還是……別喝太多酒。「

  「我知道了。「憐子敷衍地回答。

  虎杖悠仁把自己那一碗放在憐子的對面。

  「也許是我多嘴……我不知道學姐你和夏油先生之間有什麼不愉快……但我想他的本意應當是在關心你。「他撓撓臉頰,有些羞澀地說,「有時候……我覺得還是得聽從長者的建議,我是說……夏油先生和五條老師這樣前輩們的指導。「

  憐子扔下筷子,發出狂笑。笑了足足一分鐘。

  這讓虎杖悠仁十分困惑。

  「你不知道他以前是個詛咒師啊。「

  「哎?「

  「在人身上種下詛咒,然後靠著裝神弄鬼榨取無知信徒的財產。以人體制作咒具,還有這些咒具的走私和非法販賣。這種樣的事情他以前都做過。」

  虎杖悠仁愣住了。

  他實在難以想像夏油傑是個「壞人」。

  「我和他沒有過節。只不過他是囚犯,而我是獄卒。」憐子撿起筷子,攪了攪面,說。

  「他教你怎麼打架,你就好好跟他學。但是做人的道理什麼的,不要聽他的。快吃吧,面粘在一起了。」

  ---------------------

  接下來就是長時間的尷尬和沉默。

  直到虎杖悠仁洗完碗,走回客廳,憐子才對他說:「我已經知道了昨天發生什麼了。抱歉,之前我們太大意了,沒有保護好你。」

  「這不是學姐的錯啊。」

  「我有責任。」憐子固執地說。

  「校長先生已經告訴我作為咒術師的危險性了。而且我爺爺……他曾經不止一次對我說,男子漢哪怕死,也要正確地死去。在眾人的簇擁中死去。」

  「那可真的是很高的要求了。」坐在沙發靠背上,沒個正形的憐子說。

  「五條老師也說過,咒術師都是孤獨的。變得更強,足夠強,才能至少不孤零零地死在某個咒靈的生得領域裡,連骨頭都不剩。」

  虎杖悠仁握緊拳頭,擠出一個笑容。

  「我只是還需要努力變強才行。」

  「你國文成績怎麼樣?」憐子忽然問。

  「哎?我很擅長國文的。」

  「可我覺得你的閱讀理解有問題。」

  「是……是嗎?」

  「先不管咒術師什麼的,你爺爺的要求,明擺著不是讓你躺在棺材裡當英雄的意思。」憐子幽幽地說,「正常而言……要實現他老人家的想法,虎杖,首先呢你得早點兒結婚,不要拖到三十以後。娶個能生的老婆,兒子女兒都至少來兩個。」

  「啊?」

  話題轉折太快,虎杖悠仁頭上插滿了問號。

  「哦,對了,你真的沒兄弟嗎?」

  「真的沒有。我上次已經說過,之後又向爺爺求證過。」

  虎杖悠仁擔憂地說。

  「學姐,你別喝太多了。」

  他真的懷疑憐子產生幻覺了。

  「我有數……」

  憐子哼了一聲。

  「其次呢,你還得找個好工作,能養一大家子人,至少不能因為買不起肉導致夫妻吵架。第三,你得好好教導你的孩子們,既不能過度溺愛,也不能太冷酷,這樣等你老了他們才肯陪著你。」她嘆了一口氣,「最後呢,七老八十,如果換成是我……希望不要老年痴呆,不要得什麼漫長的折磨人的病,兒女孫輩,朋友同事都在,有一個體面的告別。這大概才是一般老人家口中,所謂被人簇擁的,正確的死亡啊。」

  「是啊,聽起來真美好。」虎杖悠仁說。

  「所以,別整天考慮死不死之類的事情。想想看,你是第一個能承受兩面宿儺的人,你的才能該有多麼優秀呢?不要浪費它!」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高。

  「你將會成為優秀的人。所以不要只想著死亡,少一些無病呻吟的事情。作為年輕人,你要將全世界的路,作為你已走過的路。你的目光要超過你的視野,你要去設想世界的可能性。」

  虎杖悠仁安靜地聽著。

  只有喝高了的山田憐子的聲音在繼續。

  「那是我畢業時,校長的臨別贈言。我花了二十年才搞明白這句話的意義,現在轉送給你。「

  「……學姐,你還是少喝點酒吧。」

  作者有話要說:

  憐子對虎子說的那段話是歷史學家許倬雲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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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而生 16

  虎杖悠仁正在完成夏油傑布置的任務。

  上午練習咒力的持續能力,也就是盡可能長時間地維持咒力的穩定釋放。

  現在已是下午,他正在自學另外一部分「課程」,鍛煉咒力的爆發力。根據夏油傑的要求,他需要按照音樂的節拍和鼓點,完成咒力的釋放與收斂。

  而這種能力,修煉到極致,就是人們稱之為黑閃的,可遇而不可求的絕技。

  不得不說,夏油傑作為體術高手,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如五條悟所判斷的一般,他是最適合教導虎杖悠仁的人。

  「學姐,我這樣會打擾到你嗎?」

  「不會。」憐子說,「你練你的,我看我的。音樂功放也沒關系。」

  「學姐,你在看重要的文件嗎?」

  虎杖悠仁伸頭看了一眼。

  「哇,都是英文,看上去好難。」

  「你盡管打擾我吧,這也算是我的一種修行。對式神使來說,分心多用,同時進行咒力的多點操作是一切技能的基礎。」

  憐子不得不承認,夏油傑雖然總是思路清奇,但作為式神使的能力無可辯駁。至少她做不到在幾百公裡外還能操控成百上千個咒靈。

  聽到這句話,虎杖悠仁高興地說,「那麼我也可以和學姐聊天啦?聽說夏油先生是最厲害的式神使呢,可惜我沒有術式……」

  雖然五條悟曾對他說,幾年的磨合之後,他的身體也許會『刻下』兩面宿儺的術式,但那也是未來的事情了。如今危險已是迫在眉睫。

  他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體術。

  「不,其實比起使用術式,夏油傑他更擅長格鬥。你也不必擔心,很多咒術師都沒有術式。」

  「嗯。五條老師也說夏油先生的體術很厲害,他說沒有無下限的話,連他也贏不過夏油先生。」

  「是嗎?我不擅長肉搏戰,所以很難評價。」

  憐子思考了一下。

  夏油傑的咒力總量比五條老師似乎強一些。如果五條老師不用無下限,不用反轉術式回血回藍,也不用六眼對咒力微操能力的增幅,說不定兩個人打起來,真的是夏油傑贏。

  憐子轉念一想,說道:「其實沒有術式也有彌補的辦法,虎杖,你的理科水平怎麼樣?」

  「還行……吧。」

  聽起來相當沒底氣,憐子暗嘆。

  「還行是多少?數學、物理一般你能考多少分?」

  「就……六十幾?畢竟高中的知識比國中突然變難太多了,尤其是化學,摩爾什麼的。」

  按照普通高中生報分數一般會往高處報的小心思,這六十幾分還有點水分。

  「很遺憾,結界術這方面你沒什麼才能了。」

  憐子冷酷地說。

  「是……是嗎?」

  虎杖悠仁大受打擊,連手上的練習動作都忘掉了。

  結界術雖然號稱人人都可以學,但也是有門檻的。除去咒力強弱帶來的差異,結界術其實是一門對邏輯思維要求很高的學問。復雜的束縛、嚴密的符咒設置、層層遞進的邏輯鏈條……真正的結界術高手能玩出遠超自身術式能力的幾百種花樣出來。

  如果把輔助監督的帳比做打開和關閉一個excel文檔,那麼新陰流的實用武鬥派結界術大約相當於調用函數的難度,而真正的高手……宏代碼是基操,用VB、python這樣的編程手段處理excel的數據參數才是常規操作。

  對宮川智、直井龍次和日車寬見這種輕松上東大的腦子,哪怕沒有咒力,也能在短短的時間內看穿咒力、結界乃至領域的運行規律。他們現在和五條老師討論的東西,憐子都開始懵圈了。

  而高一難度的數學物理勉強及格(存疑)的虎杖同學,安心洗洗睡吧。

  「不過,我覺得你可以試一試反轉術式。」

  虎杖悠仁眼前一亮,但連續兩次扎心打擊還是讓他保持了謹慎樂觀。

  「那不是很難的東西嗎?據說沒有幾個人能學會?」

  「我覺得你很可能有這方面的才能。你學過反轉術式的基礎知識嗎?」

  「沒有。我只知道除了家入小姐、五條老師、乙骨前輩和學姐你以外,就沒人能學會了。」

  「反轉術式的原理很簡單,但是對施術者的要求很高。反轉術式的核心要素是咒力的反轉。咒力的本質是負面情緒帶來的力量,這一點你應該知道了吧。」

  虎杖悠仁猛點頭。

  「那麼反轉的咒力,就是讓咒力負負得正。說起來很抽像,但用另一種說法可能會更好理解,反轉術式要從交雜的負面的情緒中誕生出正面的東西,也就是說,性格上越是能苦中作樂的人,就越是能掌握反轉咒力。」

  憐子看了看學弟盲目樂觀的笑容,繼續說道。

  「但這是一個悖論,越是樂觀的人,就越缺少負面情緒,咒力就越低。結果就是,能做到從負面情緒中提取正面力量的人其實不太少,但他們通常咒力水平很低,低到連感知咒力都困難,更不要說當上咒術師了。而且能治療的傷勢最多也就是手指頭被門夾了的程度。

  只有極少的人,才能在深切地理解負面情感的同時,用它們制造足夠強烈的正面情緒。就好像你要睜大眼睛,去看地獄,承認它,理解它,體會它,然後用熔煉出來的磚塊,構建天堂。「

  憐子略過了另一種可能性——發自內心以地獄為樂,並且樂於把這份地獄施加在他人頭上的人,同樣能輕松施展出反轉術式。

  比如兩面宿儺那種玩意兒。

  「這聽起來很難……」

  「是的,嚴格來講,只有家入老師、五條老師、還有我能做到這一點。憂太的反轉術式其實依賴於他本人的生得術式能力——他可以說是強行學會的。」

  「我大概明白了……」

  「但這還不是全部。」憐子繼續說,「反轉術式還有第二重難度。如果想要像家入老師那樣救人,還需要施術者有與他人共情的能力,以及奉獻的精神,也就是敢於把自身這份正面情緒無私割舍,乃至贈予的心態。只有這樣,反轉咒力才能對他人生效,進而治愈傷者。否則,就只能對自身起作用。」

  「是這樣啊……」

  虎杖悠仁終於理解了。

  「所以我對你有信心,情感層面的。」憐子笑著說,「其實,反轉術式還有理論中的第三形態。如果從惡意中提取出善意和祝福,然後懷著分享的心情,滿懷殺意地將這份祝福注入給咒靈和詛咒,理論上,能讓惰性的反轉咒力產生殺傷力,尤其是對咒靈。但這份情感實在是太過於扭曲,目前只有憂太在嘗試。」

  「乙骨前輩嗎……他好厲害。」

  「所以你可以試著,在修行之余,探索一下反轉術式的相關能力。記得循序漸進。」

  「是,謝謝學姐。」

  他開心地繼續練習,甚至隨著節奏哼起歌來。

  憐子則把注意力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盯著虎杖悠仁的背影。

  昨夜,她還未到夏油傑住處之前,曾經和五條老師還有夜蛾校長進行過一次情報交流。

  現在可以確認,那個襲擊虎杖悠仁的人,就是她在名古屋地鐵站遇到的冰術士,而且和兩面宿儺有著非同尋常的關系。

  他們都是那個「縫合線」的幕後協助者。

  而且兩面宿儺的行動,竟然還與伏黑惠相關。

  只可惜虎杖悠仁當時太過於緊張和混亂,並沒能記下他們談話的具體細節,只記得他們提及的名字聽上去不是名字,而像古文或者代號。

  在名古屋地鐵站裡,那個距離憐子最遠的、沒出手的協助者,她一直覺得有些眼熟。直到幾口酒下肚之後,思維發散的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究竟在哪裡見過這個人——大半年前的預知中,她曾經有幾次見過那人和虎杖悠仁並肩作戰的情景,而且兩人似乎還以兄弟相稱。

  對臉盲症來說,沒有花花綠綠的頭發,她就只記得黑發、老式穿衣風格、個子比虎杖高,但也沒有太高,臉上有咒紋這幾點特征。

  其實她一開始並沒有把這當作重要情報記下來。

  在當初的憐子看來,下一屆有一個來自加茂家的男生,而他有一個會赤血操術的兄長,是非常合理的事情。而當時的她也聽說過,京都校的確有個符合條件的男生。

  在遇到虎杖悠仁之後,她也沒多想,只覺得他可能和乙骨憂太情況類似,因為是御三家的遠親所以有些特殊的能力。

  直到今天,她才猛然想起來——臥槽加茂憲紀開大的時候和這個人的臉上的咒紋長得好像不一樣!

  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一個隱形的、不屬於加茂家的赤血操術,是怎麼站在敵人那邊,然後又怎麼能和虎杖悠仁稱兄道弟的呢?

  這中間難道還有十萬字陰差陽錯、虐戀情深、破鏡重圓、豪門世家、懸疑推理……標簽的狗血劇情不成?

  而所有情報中,最令人生疑的是,虎杖在昏迷之後,生得領域裡的兩面宿儺曾經對他提出過一筆交易。

  以治好虎杖悠仁為代價,換取一分鐘的自由行動時間,而在這一分鐘內,他不能殺人。

  兩面宿儺究竟是什麼目的?

  一分鐘時間,對情報交流來說太過於短暫。而且虎杖悠仁也很難接觸到機密,兩面宿儺也不像是搞情報的料。

  還是說,他想通過這種方式,對伏黑惠進行什麼陰謀?

  說到底,雖然一切證據都證明虎杖對兩面宿儺有著絕對的壓制能力。但即使是五條老師,至今也沒能看出來虎杖吃下咒物而不死的原理。明明兩面宿儺的咒力已經遍布虎杖全身,但他二人依然涇渭分明。

  虎杖悠仁,作為來源不明的容器,這份能力真的可靠嗎?

  憐子的腦海裡閃過很多可能性。

  敵人苟得一批,不僅藏得好,還時不時地跳出來襲擊我方落單成員。真是——

  等一下。

  眼前不就是一個落單的敵人嗎?

  看著虎杖悠仁的背影,憐子露出了姨母笑。

  作者有話要說:

  1.束縛

  領域內:

  酸奶:你不答應就會死。

  虎子:我現在想先揍你!(光速被揍)

  領域外:

  酸奶:臥槽,醫生快來了。這家伙怎麼還沒被打服?

  骨子哥:幸好沒堵車。

  2.臉盲症

  憐子:哥們你誰啊?

  加茂憲紀:我加茂憲紀啊!

  憐子:我記得你不長這樣啊!你整容了嗎?

  加茂憲紀:我就換了身衣服,剪了頭發啊!


第162章  而生 17

  夏油傑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晚到真正的少年人虎杖悠仁已經抱著靠枕在沙發上睡得一塌糊塗。

  而憐子還在電腦上擺弄著什麼。

  看到夏油傑沉默地開門,進屋,憐子問道:「他們叫你去做什麼實驗了?」

  夏油傑瞥了她一眼。

  「你那些朋友想要知道,咒靈被我收服以後會產生什麼變化。」

  「是個有趣的問題呢。詛咒的核心還在,咒力還在。咒靈所失去的,或者被我們控制的部分是什麼呢?難道是靈魂這種飄渺的解釋嗎?」

  「我只是個試驗品而已,想知道答案,去問問你的朋友。」

  「肯定還沒有定論。」憐子說道,「今天早上才叫你去,哪有晚上就有答案的說法?十天半個月,能得到一個答案就算是好的。」

  她看夏油傑正准備脫下外套,忽然問。

  「你吃晚飯了嗎?」

  「沒有。」

  「那我們出去聊聊好嗎?」

  夏油傑皺皺眉頭,轉頭瞥了一眼口水都睡出來的虎杖悠仁。

  「放他一個人在這裡?悟說過,這幾天盡量不要讓他落單。」

  「就在外面門口站站,不走遠。」

  憐子走到廚房,端出一個盤子。

  「虎杖做的,他說特地給你留著。」

  「我不喝酒。」夏油傑看著憐子手肘下面夾著的易拉罐,用加重的語氣說,「你也注意點兒。」

  「好呀。」憐子自然而然地忽視了後半句話,「夜宵歸你,啤酒歸我,正好。」

  「你可別再喝多了。」

  「啤酒不就和汽水兒差不多嘛。這玩意兒我只會喝撐,不會喝醉。要灌倒我,至少五十二度半斤起步。」

  夏油傑又回憶起了當年被硝子支配的恐懼。

  當年他入學高專不久,眼高於頂的五條悟在得知他的術式是和著名咒術師安倍晴明同款的咒靈操術之後,立刻就把他劃分為「自己人」,卻對沒有術式,只會治療的硝子頗有些瞧不起。

  直到半個月後,硝子踩著五條悟的手,在他們「最強組合」驚恐的眼神中,三十秒吹了一瓶白蘭地,喝完還像沒事人一樣。

  對,踩著五條悟放在桌子上的手,因為這家伙在不自量力的第一杯之後,不僅無下限失靈,連站都站不起來。

  打那之後,涉世未深的小少爺五條悟就對這位女同學產生了莫名的敬畏。

  連夏油傑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他又瞥了憐子准備帶走的酒瓶,說。「隨你吧。」

  反正他也管不了這個小鬼頭。

  ----------------

  憐子把虎杖悠仁做的炸雞排和可麗餅擺在夏油傑身旁的草地上——這兒是公寓樓門口的小片綠化草坪,距離他們所居住的地下室直線距離不過二十米。

  春天茂盛的草地和牆角開出的野水仙花,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色澤。而遠處,有幾株頗有年歲的櫻樹,花已凋零,但隨風輕搖的葉片別有一番風味。

  「我用微波爐加熱了一下,但味道肯定沒有剛炸出來酥脆。」憐子說。「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無所謂。」

  夏油傑拿起一塊炸雞,咬了一口。

  「如果我們早上沒機會碰面,麻煩你明天告訴那孩子,他做的炸雞排味道很棒。」

  「一定帶到。」憐子打開啤酒,灌了一大口,「可惜當時他不讓我用啤酒配炸雞,明明我昨天沒喝多的。」

  空氣安靜了很久,直到夏油傑打破沉默。他把盤子向憐子的方向推了推。

  「我聽悟說名古屋的事情了。真沒想過你會選擇來這裡。」

  「因為其他人說的話我需要聽,但你說的話我不想聽就可以不聽。」憐子說。

  夏油傑愣了一下。

  「沒關系,我不介意。」他似乎發出一聲輕嘆,「每一個咒術師,都是黑暗裡獨自舔舐傷口的野獸。傷好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來了,才會變回人類。」

  「這大概是人之常情。」

  最深切的憤怒和憂傷,往往不會傾訴給父母愛人,而是只講給旅行團的陌生人,火車上的同路人,還有路邊燒烤攤桌對面的空凳子。

  「任務中死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也許你很強,但也不能避免。即使是最強的五條悟,也有過沒能保護的人。」

  夏油傑頓了頓,用一種空洞的語氣強調了一遍。

  「我說的是真話。也許對你們來說難以置信,但他確實有過這種經歷。」

  他能理解,越是強大的咒術師,在面對這個殘酷現實的時候就越脆弱。而美好的虛假景像破碎的時候,越是那些曾經順風順水,沒有遭受過挫折的咒術師,就越難以接受。

  「我曾經有一個學弟,姓灰原,不知有沒有人向你提過他?」

  「沒有……抱歉。」

  「灰原君是很善良的人。」夏油傑發出深深的喟嘆,「他總是能把最壞的事情,以最好的眼光去看待。永遠充斥著好奇心與動力,他總能比我看到更美好的東西,比我更積極行動,比我更快地發現希望。但是他死了,你知道他怎麼死的嗎?」

  「……」

  「那次任務,因那些愚昧的村民摩拜而誕生的產土神,想要殺死一些女人作為祭品。可笑嗎?真可笑——明明神要女人作為祭品這件事都是從村民的口口相傳中誕生,但他們臨到頭卻沒有勇氣去完成真正的獻祭。」

  夏油傑原本還有些懷念的語氣變得越發冷漠。

  「灰原明知道這些,但是還是擋在了中間。不自量力。本來他只要逃走,打電話求救就可以。但最終,他既沒有能救下祭品,也沒能保住自己的命。」

  「所以,逃跑沒有錯。」

  「是啊,逃跑,見死不救,不是法律上禁止的事情。可是我不爽。」

  憐子站起來,對著因為光污染,看不到多少星星的夜空比了個中指,高聲說道。

  「我TM就是不爽。簡直就像我辛辛苦苦培植修剪的花園草坪,結果來了個流氓,蹲在上面拉了一坨一坨全是屎!甚至我在打他的時候,他還倒地碰瓷,說我害他心髒病犯了!我TM要氣死了!」

  「你是這樣想的啊……」夏油傑仰頭看向天空,那裡只是一團朦朧的黑,星星也稀少得可憐,「能這樣想就好。」

  斥責敵人也罷,斥責命運也罷,甚至是抱怨隊友的失誤……總之,別把罪責背在自己身上。因為人總是無助的、渺小的。只有會逃避,才不會被世界逼瘋。

  「每個咒術師,大概都曾有過這樣的心情。」他說,「這不奇怪。哪怕是最強的悟也有過。」

  想要把這個長夜掀翻的心情。

  正所謂,未曾以淚佐餐,未曾長夜哭慟,不足以語人生。

  「這就是你討厭普通人的原因嗎?」

  憐子輕聲問。

  過了幾秒鐘,夏油傑沒有回答他。

  「抱歉,夏油,這個問題到此為止吧。「

  但她沒想到夏油傑居然回答她了。

  「這是一部分的原因。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經歷,是另外的一部分。「

  「但是,殺光普通人解決不了問題。」

  憐子用柔和的聲音說。

  「仔細想想,詛咒放大了人性之惡,所以我們更應該阻止把人性放在詛咒面前考驗的行為,因為人性根本經不起考驗。站在這個角度,我一直覺得,為了對抗詛咒而拋棄人性和底線,反而是落入了詛咒的泥潭和陷阱。」

  「……」

  夏油傑靜靜地聽著。

  山田憐子在勸他,很明顯。

  而且這不是第一次了。但她的話比其他人更有說服力,甚至是攝人心魄的魔力——因為她從不否認現實中那些可怕的、黑暗的部分,不會空洞地說著「不要只看見醜惡,抬頭看看世界上還存在很多美好」那樣膚淺的話。

  她真的在嘗試,把那些令人作嘔的瘡疤治愈。而且每一句話都令人難以辯駁。

  「那麼,面對這個問題,如果不代入任何情感因素,用純理性的方式去思考。咒術師的人口太稀少,幾乎沒辦法構成社會。而且也不能保證,咒術師的結合不會生出無咒力的孩子。」

  「禪院家的啊……」

  「按照現有咒術遺傳家族的人口統計,社會、工業、生產……一切都將被摧毀。」她的聲音很溫和,但情緒卻冷漠、堅定,乃至機械,「說實話,無論任何年代,我都不覺得能完全避免普通人的造物——除非只穿著一條虎皮圍裙打光胴胴,在深山老林裡刀耕火種,靠打獵為生,否則總歸會和普通人打交道,或者說,需要普通人的力量。即使是養蠶繅絲的過程,一件衣物的制取,至少也需要三四個產業的支撐。種桑樹的、養蠶的、繅絲的、生產織布機的匠人、提花的女工……以現有的咒術人口數量估算,是支撐不了這樣的社會的。」

  「是啊。」

  夏油傑曾經就這個問題和山田憐子辯論過。結果當然是完敗。

  他強調他的東西大都是從咒術師,或者詛咒師那裡買來的。

  可他不知道,那條袈裟的衣料其實是化纖的——純棉布無論著色性還是抗皺性都不太好,而他所認為的「水洗棉」,並不是水洗過的棉布,而是滌綸。沒有他想像中的天然棉花田,只有高高的化工塔中,對苯二甲酸甲酯和乙二醇精確的化學反應。

  山田憐子甚至還說過,棉花的育種、種植、收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僅僅是施肥,就依賴復雜的化工廠產業鏈條。

  更何況……把棉花從七千年前的野生灌木,馴化到如今的程度,有多少是普通人做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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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是長久的沉默。

  夏油傑吃了兩塊炸雞排,又吃掉一塊可麗餅。

  憐子喝完了一整罐啤酒。

  「夏油。」

  「什麼事?」

  「重要的情報,你所做的實驗,還有所有你知道的非咒術師協助者,最好都不要告訴虎杖悠仁。」

  「好。」

  「他已經知道的內容就算了。但說更多的具體信息,比如人名、研究內容和情報細節,你不能再告訴他。」

  這一句話是命令,構成了憐子和夏油傑之間的束縛。

  「你不相信他嗎?」夏油傑皺眉道。「他是個好孩子。」

  「對,他是個好孩子。」

  他甚至想要勸說我們和好。

  憐子說,「所以我主觀上信任他,但是客觀上不信,我可是冷酷的人呢。「

  雖然兩面宿儺不像能做情報販子的詛咒。但是她依然覺得不保險。

  作者有話要說:

  未曾以淚佐餐,未曾長夜哭慟,不足以語人生。原話似乎是拜倫傳裡面的內容,這個版本的譯者是鶴見佑輔(似乎尚有爭議)。


第163章  而生 18

  「冷酷的人嗎?對咒術師來說,這是美德。」

  夏油傑看向遠處東京市中心的方向。已經午夜,那裡的燈光仍舊明亮,把半邊天映出紅色。

  「普通人看到的,是燈火。我們咒術師看到的,是廢墟。」

  「可廢墟裡也能挖出點兒什麼。」憐子輕聲笑道,「我們現在所寄希望的東西,不就是前人破壞了結界術傳承之後,在廢墟裡挖出來的、拼拼湊湊的東西嗎?結界的簡化、咒力的提取、儲存、轉運,定位釋放……每一樣技術都有現成的參考,而把它們拼合在一起的案例,只要抬頭就能看到。

  天元把它當作輔助釋放結界的工具,而後來人也沒有再沿著這個思路走下去,只因為當時的人口密度,遠達不到讓結界自維持的臨界點。而世上,只有一個天元。」

  憐子也看向同樣的方向,東京的繁華,映照在夜空中。

  「現在時間到了,那裡燈火足夠亮,所以我們可以把丟進廢墟裡的零件借著燈光再組裝起來。」

  到目前為止,吸收逸散咒力的自維持結界效率並不高,但是學校、寫字樓、商場、醫院、高層公寓這些重點區域,已經滿足人口密度的要求。而這些區域生成的咒靈,占東京地區的50%以上。

  如果他們能找到方法,量產那個用咒物和符咒拼拼湊湊出來的東西。那麼東京的咒靈數量能直接打個對折。

  但是,比起把各種現成技術拿來用,後面這段才是真正需要攻克的難點,其艱難程度是上一階段的百倍千倍。

  沉默片刻,夏油傑問:「已經凌晨了,你還不去睡覺?」

  「還早呢,這才剛剛十二點。」

  「反轉術式又不是用來熬夜的。」

  話雖這麼說,但是我方會反轉術式的小伙伴們一個比一個能熬。剛回歸陣營的夏油傑一開始極度不適應整個團隊的修仙作息——高專時期的他玩起來也經常通宵,但是在盤星教這些年,已經養成了朝五晚九的「老年人」習慣。

  「這個點兒正好夜深人靜,方便看書。」

  「你真的那麼想當醫生嗎?」

  夏油傑有些不理解山田憐子為何在這種與咒術無關的方面投注了如此大的精力。那份執著,甚至超過愛好這種詞所能形容的範圍。

  「我已經放棄了。」憐子攤手說,「放棄當醫生了。」

  「啊?」

  「算是打個折中吧。臨床醫生不要想了,我現在的計劃是遺傳學、神經科學和心理學三選一。」

  這也是她和好朋友們的小秘密。

  大概率加奈會選心理學方向,她在這方面最有天賦。憐子和林玉平,還在扯皮中。

  「……」

  夏油傑不太明白這些究竟和學醫有什麼區別,只能保持沉默。

  憐子也看到了他的疑惑。

  這是一個更大的,更難解釋的問題。不過幸好今晚的時間還算空裕。

  「夏油,你覺得我們現在和警方合作,是一步好棋嗎?」

  「你想聽真話?」

  「當然。多難聽的真話都可以。」

  「這是條死路。」

  夏油傑見憐子沒有露出驚詫或不滿的表情,繼續說道。

  「這樣的做法,簡直是要把所有的咒術師綁在一起,送給政府當槍使。厚生勞動省沒有足夠的力量監管咒術師,所以我們還能有一定的自主權。但是警方……說不定到最後,連小學生都不會放過。」

  說到底,總監會誕生的初衷,就是抱團取暖,避免咒術師淪為暴力機關控制下的工具。

  但他們現在的行為則正好相反。

  「完全依賴那些日本政府上層的道德觀和守法精神,你覺得可行嗎?盤星教能存在那麼久,黑心的政客們可沒少在裡面出力。」

  憐子輕聲嘆息,「所以這只是一個危險的臨時手段。為了對抗總監會,必需要在普通人社會中有一個支撐點。」

  「與虎謀皮,無異於飲鴆止渴。即使你們那套裝置能成功,日本咒靈少了一半,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好。」

  「至少能解放咒術師的生產力,讓大家有空干點兒別的呀。」憐子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你覺得,這一系列的問題,核心究竟在哪裡呢?」

  「……」

  夏油傑當然不知道。他要是知道,還會當這麼多年瘋瘋癲癲的詛咒師?

  「最大的問題,是咒術師這個詞兒不對。」憐子說。

  「哈啊?」

  「憑什麼看得見的、有術式的人就叫做咒術師啊?咒術師是一種職業,是依靠祓除咒靈賺錢吃飯的人。可是這麼多年下來,所有人都在潛意識裡把咒術師當成了一個神奇的物種。明明我們也可以是律師,可以是醫學生,可以是工程師,甚至可以當政客。如果我們當中出了一個外務部長,一個監察廳長官,你擔心的那種事還會發生嗎?」

  那應當會好很多。夏油傑心想。

  當年的五條悟和他,只能看著天內理子死去,什麼也做不了。但一個高官完全有能力把盤星教歸為非法教派,甚至在事情開始之前就把一切消彌。

  「總監會抱團取暖,把一團散沙的咒術師凝聚起來,比起一個人單干,可以更高效,更安全地祓除咒靈,這是其優點。」

  在沒有窗和輔助監督的年代,干祓除咒靈這行真的是賭命,很多人寧願選擇做殺人越貨的勾當。但是這樣的人多起來,只會讓他們這些特殊人群整體更難在社會上生存。

  「總監會維系了我們和社會的聯系,並且提供了一個合法的『就業方向』。但是這一條路、一根線太過脆弱。從外部看,只要拿捏住這根線,就能對我們任意搓扁捏圓。一旦這根線落在不懷好意的人手上,就是全員完蛋的結果。而從內部看,只有總監會最上層有權力握住這根線,獨斷之下會孳生無窮的腐敗。而在下層,被壓榨到疲於奔命的咒術師……」

  她看了夏油傑一眼。

  「他們很多人從一出生就沒有機會去接觸除了咒術以外的其他東西,沒有時間和成本去探索另一條路。而這,也恰巧符合總監會上層的利益,方便讓他們培植一批奴隸。所以,困局在於,總監會的結構一開始就因為『咒術師』三個字打了死結。」

  隨著話題的深入,山田憐子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冷漠,甚至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要讓我們這些『看得見的人』在社會上有穩固的地位,需要有很多條線來平衡。有站在我們這一邊的警察、律師和慈善家,這樣才能為陷入困境中的同胞提供救助;需要既了解咒術也了解普通人社會的教師、心理醫生和指導者,從幼兒起為特殊的孩子和他的家人們提供幫助和指導;需要懂科學的咒術研究者,更深入地發現詛咒深層的規律,找到更高效祓除咒靈的辦法,去保護那些做咒術師的同伴們;還有媒體的工作者,為我們發聲,為破除普通人對咒靈的恐懼而努力……這些可以是我們自己人,也可以是合作者,不必涇渭分明。」

  「新的秩序,更多的同伴……在良好的環境下,祓除咒靈的技術可以快速發展和迭代,不必像現在用人命去填。有了普通人的理解,像菜菜子和美美子那樣的孩子會得到更好的教育和未來,然後成為推動這一切向前的新的力量。」

  「總監會不再是總監會。我們需要一個『能讓特殊人群團結互助』的組織,就像工會和婦女聯合會,必須更強力一些,但又不能像總監會那樣成為某個人的一言堂。政府、工業、研究、教育、媒體、金融各行各業……等湊齊足夠多條線,我們才算真正在社會上站住了腳跟。而到那時,祓除咒靈的具體任務,完全可以切割給警方部門,只是眾多可選項的一部分。」

  夏油傑像石雕一樣,坐在那裡靜靜的聽著。

  憐子話風一轉。

  「上面的話,說起來很好聽,但實現起來不容易。大幅削減咒靈的技術距離應用還遙遙無期,現在只有幾個人埋頭研究效率實在太低。而除了這個,我們還有一大批問題需要解決。時間不等人,在未來的路上,我們需要更多的外援和同伴。」

  「而要取信於他人,就必須走出咒術師的小圈子。必須有對方可以理解和信服的身份,了解做研究的需求和邏輯。否則,要麼被人當成騙子,要麼被人騙。」

  「就目前來看,我覺得我很適合當這個摸著石頭過河的人。第一,方案的一部分是我提的,我當然要去做那『第一根線』。第二,這和我的夢想不衝突。第三,我其實已經成功了一半,不是嗎?」

  山田憐子說完一長串,把最後一口酒喝掉,捏扁易拉罐,放在旁邊的盤子上。

  「最後,我承認我沒有膽子在面對咒靈和敵人的時候豁出命,也不想死在咒靈手底下,下一次見勢不妙我還是會逃跑,然後罵罵咧咧地回家。但是抽出時間來K書就不一樣了,至少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不會因為熬夜猝死。」

  最後的話說得很輕松。但夏油傑聽得出來,她還有很多未盡之言。

  在這只言片語背後,是一條走鋼絲一樣的路。

  單就公開咒靈存在這一項,一旦失誤,造成的大量恐懼就會引發災難性的後果。

  「……不過將來我上了大學,也會做咒術師的活計啦,誰能放棄西瓜自由的誘惑呢……夏油?你怎麼這個表情?搞得我像已經猝死躺在棺材板裡一樣。」

  「呃……抱歉我沒這個意思。」

  夏油傑轉過臉去。

  「只是還在思考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這幾章內容會有點無聊。但是我個人看來,不寫到這一步,解放生產力加上社會革新,讓咒術師並軌現代社會的快車道,咒回世界就不可能真的HE。(反正這是不要錢的自High之作嘛,手動狗頭)

  估計下下章歐尼醬就出場了。


第164章  而生 19

  「不談這種聽上去讓人頭大的話題了。話說回來,遺傳學、神經科學和心理學這三個方向也是目前的強烈需求呢。早一點布局,就能早一點得到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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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的結界方案,核心還是傳統的咒術手段。

  鑒於人們普遍認為『只有精工細作的事物才能寄托思念』,結界的核心部件的制造速率先天就受到了約束。即使是最簡單的能儲存和釋放咒力的咒具,通常都需要漫長的時間(相比於工業組裝),必須由咒術師親手打造才行。而就目前看來,唯一可能的平替方案是咒術師的血液或者頭發。當然,身體零部件也行,但那就太不人道了。

  這也是夏油傑在深入了解後不看好這個方案的原因,他實在難以接受把咒術師的血液拿出去當作商品。

  五條悟倒是對此接受良好。

  他無視硝子那句「這已經超過人體血液總量」的感慨,很輕松地作出評價。

  「平均下來不就是每人一年獻血六七千毫升嘛,那些倒霉的家伙們,每年被咒靈打出來的血都超過這個數了。大不了讓老橘子把酬金都換成補品發給大家好了嘛。」

  「可是血液會有被人取走詛咒的風險。」夏油傑當時反駁過。

  「確實,我就被詛咒過有那麼七八次吧,最早的一次據說我還剛會走路呢。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別人和你能比嗎?夏油傑差點兒想掐住他的脖子猛搖。

  十年不見,重新認識的五條悟性格已經好了很多,變化簡直是可以用奇跡形容的地步。但在某些點上依然和普通人的認知有著斷崖般的差距。

  「而且,受傷歸受傷,強迫咒術師獻出血液,還做成商品一樣的東西是另一碼事。我可是見過有人把有咒力的小孩養起來,定期抽血賣出去。你見到這種情況能忍嗎?」

  夏油傑作為詛咒師中唯一的特級,當然遇到過很多同行來拜山頭、抱大腿。但是那些人大部分都毫無底線,做過類似事情的,都被夏油傑埋在盤星教的花壇底下當花肥了。

  「如果是合理範圍的血量,我倒覺得還可以接受。」硝子說,「普通人的角度看,血液制品其實一點兒也不罕見,這中間不存在倫理問題。白蛋白,免疫球蛋白都是從血液裡提取出的藥品,只是高專不需要,所以沒有備貨罷了。」

  夏油傑還能怎麼辦?

  既然兩位老同學都不反對,那他也只能膈應地看著這個項目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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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把祓除咒靈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結界上。」憐子說,「得多條腿走路。」

  夏油傑很驚奇,在大部分人眼裡,項目的提出者不會這樣否定自己選擇的方向。

  但科研狗偏偏是另外一種生物,成本允許的條件下,任何技術路線他們都想嘗試。畢竟,做研究路走不通的時候太多了。

  「心理學方向是目前走的最遠的,但是我們知道的越多,新的問題就越多。人手嚴重不足呢。」憐子輕松地說,「如果能更精確地知道人的哪些情緒會產生咒靈,會產生多強的咒靈,把數據量化,說不定將來可以通過媒體引導和針對性的心理干預來防範咒靈的生成。」

  她晃了晃手指。

  「這是其一。」

  「腦神經科學方面我們是剛剛起步。但是至少已經得到了一些咒力感知的秘密,比如我們看到咒靈,實際上不是用眼睛,而是來自腦干的某個『天外信號』。我們證明了長久以來的猜測,咒術師確實有不同的大腦,而且這份腦結構的差異是物質上可觀測的。那麼問題就來了——從看不見摸不著的詛咒到物質,這二者之間究竟是怎麼產生對應關系的呢?」

  「我的直覺中,如果能回答這個問題,未來或許可以通過技術手段,讓所有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咒力。」

  夏油傑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衣服布料。

  「但是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遙遠了,從現在起開始努力,恐怕也得要一兩百年的時間。」 憐子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對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就交給小林子好了,選科研方向還是得找好出成果的嘛。這種時候,合該獻祭一個朋友。」

  這麼草率的嗎?

  夏油傑一陣無語。

  「現在決定了,我將來要學遺傳學。」憐子說,「咒術很明顯有遺傳的特性。如果能得知究竟是哪個基因片段在起作用,有很多事可以立刻開始做。比如對出過咒術師的普通人家提供基因檢測之類的服務,可以從小孩一出生就知道他是不是有天賦。

  如果能對普通人家看得見咒靈的孩子提供特殊的引導的話,他們和他們的家庭都會好過很多吧!孩子們的才能也會更好的發掘,不必自己一個人懷著恐懼摸索……如果運作得好,說不定我們可以用這個和厚生勞動省重新搭線,徹底擺脫總監會的影響!」

  她全心全意地如此想著。

  哪能有孩子像她這樣,三四歲的時候,在幼兒園就可以冷靜地分析怪物運行的特征,可以列出周密的實驗計劃,進行定量定項的分析?又有哪個孩子敢於在凌晨兩點摸進書房,用計算機查閱資料,然後謹慎地刪除所有瀏覽記錄,消除一切證據?

  山田憐子之所以能有那麼多普通人朋友,能成為那個破局人,難道不就是平凡的上輩子帶來的嗎?

  她不需要人引導,但真正的孩子們需要。

  「基因檢測啊。」夏油傑意味不明地輕嘆一聲。「沒有人願意為此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吧……」

  「其實意外的並不貴。」憐子眨眨眼睛,說,「夏油你離開的時候,人類基因組測序都完成還沒幾年,聽起來成本當然可怕啦。但是現在可以做到在母親的手臂上抽一管血,就可以檢查胎兒是不是有基因缺陷的程度哦。已經相當普及了,成本只要不到十萬日元。」

  十萬日元。

  這真是夏油傑沒想到的。

  也就是一件三級任務的酬金而已。

  「所以,我們固步自封的時候,外面的世界可是天翻地覆地在發展。不僅僅是房間大小的設備變成平板手機這種,基因工程方面也一樣。基礎打好,後面是井噴一樣的發展呢。也許等我們終於搞明白咒術師的基因特征的時候,這項產前檢查的成本已經可以做到全民普惠也說不定。」

  「那真一個是值得努力的方向。」夏油傑誠心實意地說。

  僅僅那句「他們和他們的家庭都會好過很多」,就已經是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

  但是他又實在不了解這些,只能像送年輕人遠行的、跟不上時代的老人一樣,說點皮毛上的話。

  「再進一步的話,說不定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破解咒力的秘密。為何基因相同的同卵雙胞胎會產生術式和咒力不完整的現像?難道所謂的『咒力服務器』不像人類文化意義上那樣識別不同個體,而是靠基因嗎?這點就很奇怪……如果是正相反的情況——」

  她突然間僵住了。

  眼神茫然地看著遠處不聚焦,就連呼吸也斷了幾秒。

  「你沒事吧?山田?」

  憐子像完全沒有聽到。

  在幾秒卡頓之後,她緩緩地舉起一只手,無意識地輕輕咬著手背上的皮膚。

  正在警惕襲擊的夏油傑松了一口氣。

  這似乎是她遇到難題後集中精力思考的習慣性動作。

  大概又過了幾十秒,她才轉頭,然後走到夏油傑身邊伸手要拉他。

  夏油傑自己站起來,問,「怎麼了?」

  「到遠處說。」

  他們沉默的地走到視線能看到地下室的最遠距離,憐子才開口說話。

  「夏油。你明天還去做實驗,對嗎?」

  「計劃中是這樣的。」

  「第一件事,麻煩你明天告訴宮川哥。拜托他想辦法找可靠的能做基因檢測的實驗室。」

  「……」

  「第二件事。我明天一早做任務,就帶虎杖悠仁離開。我們會出去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麻煩你在空余時,查詢關於加茂家詛咒和術式的訊息。」

  「加茂?」

  「古代的到現代的都要。明面上的我手裡基本都有,但是暗面的數據缺乏。」憐子說。

  畢竟她想調查的東西並不普通。

  「麻煩你特別關注那些和血脈、遺傳相關的術式。」

  「好。」

  「最後一條。從現在,到我允許解密之時。這期間無論如何,剛剛說的調查任務本身還有結果,一絲一毫相關信息都不能泄露虎杖悠仁。」

  很明顯,這是命令。

  「我知道了。」

  夏油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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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睡夢中迷茫醒來的虎杖悠仁看到了山田前輩的笑容。

  「喲,早上好?」她笑著說。「今天和我一起去看看現場吧!」

  作者有話要說:

  憐子說的是基因檢測手段可以篩查唐氏綜合症、Patau綜合症和愛德華綜合症等常見基因缺陷症,現在很常見了,准確率幾乎100%。

  講個笑話,憐子之所以矮,是小時候熬夜太多了。爸媽一直沒發現她夜裡偷偷爬起來上網呢。

  以及接下來有些陷入卡文了……還沒想好要以什麼姿勢見歐尼醬(狗頭)

  蠢作者:要全員HE真是太難了

  憐子:僅僅是夏油就是HE的重大難點吧

  蠢作者:確實如此,在不OOC的情況下。某種意義上,還是5t5好伺候點兒。


第165章  而生 20

  「今天的行程是兩個二級,一個一級。還有一項搜查工作。」出地鐵站口的時候,憐子說。

  「好的!我一定加油。」

  「記得保護好自己。先說一句,我可不擅長站T位。」

  「我一定不會給學姐拖後腿的!」

  「倒不必那麼緊張。有一個二級看上去比較弱,如果機會允許,也可以讓你試試手。」

  憐子說著,步速不變,但一根長長的鋼索從空中延伸出來,卷走了某個禿頂中年社畜腦門上的蠅頭,送到虎杖悠仁面前。

  「弄死它。」

  「好嘞!」

  不得不說,虎杖悠仁在咒力操控方面頗有天賦。僅僅一天專項練習,就大有長進。

  他輕松地捏死了那只蜥蜴大的蠅頭。

  「還不錯。一會兒路上看看還有沒有更大只的。對了,你有用武器的想法嗎?」

  「夏油先生說不建議,我也這樣覺得。」他輕松地說,「用拳頭更順手一點。更有……打擊感吧。學姐你平時用什麼武器呢?」

  「我也就射擊方面有些天賦,但是本人的術式已經偏向遠程攻擊了。所以弓箭、弩之類的東西對我算雞肋。」

  「哦哦,這樣啊。學姐果然很厲害呢。」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聊。大半是憐子在了解虎杖的學習進度,也問了幾句他爺爺的近況。

  虎杖悠仁和憐子一樣,舉家搬到了東京。老爺子身體不錯,對新環境也很適應,最近還想找點事情做。甚至虎杖還邀請過同級生去家裡做客。

  至於學習進度方面,就一言難盡了。五條悟強歸強,但是教學水平實在是忽上忽下。以憐子的學習能力,都需要不停地記下沒聽過的新詞,然後課後查資料。這種博導講座式授課顯然對高中生們十分不友好。懵圈的虎杖悠仁在不知道咒靈分類識別、咒力使用方法的情況下,已經和同學們一起參觀了五條老師科技館天文展廳一樣的領域,並且知道了很多關於術式公開和束縛的不知道有用沒用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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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小時,三個任務。外加路上看到的七只四級和二三十個蠅頭——即使入校快一年了,憐子也仍然保持著自己在札幌的「掃大街「習慣,凡是看到的咒靈,統統干掉。

  對憐子來說,這些任務其實挺輕松的。

  唯一多花了點時間的,是在公園裡的二級咒靈。她想了好幾種辦法才把它從女廁所裡引誘出來,好讓虎杖悠仁在寬敞的草地上和它對戰。

  「干的不錯呀,沒想到你還挺能打的,不愧對這幅好身材。差不多就有三級咒術師的水平了。哦,這裡有家便利店,進去坐坐,休息一會兒吧。」

  「還是很狼狽的。」虎杖悠仁看了看袖子上的破口,「怪不得高專會一次性地發六套一模一樣的衣服。謝謝學姐的治療——學姐你要喝什麼嗎,我去買。」

  憐子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

  「坐這兒吧,我帶你出來的,就該我請你才對。中午飯就吃這家的便當可以嗎?」

  「可以!我不挑的。」虎杖悠仁歡快地說,「學姐隨便幫我選就好——等有機會,我給學姐做最拿手的丸子火鍋。」

  憐子比了個ok的手勢,隨手拿了兩盒咖喱豬排飯和汽水。

  虎杖悠仁比伏黑惠爽快多了。上次憐子帶他出任務,付賬的時候伏黑惠太過於客氣,以至於讓她覺得自己在強迫某個良家婦女做這樣那樣的事。

  大家都是生死與共的戰友了,還計較那幾百元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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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半年,東京及周邊地區出現了多起較大規模的人口失蹤事件,每次數人到數十人不等。地點不定,遍布整個東京市郊和各個衛星城,有時在居民區,有時在商業區。失蹤的人在性別、年齡和職業上也沒有特別的規律。

  發生幾起類似失蹤事件後,警方刑事部門就將異常提交到了總監會,經窗、輔助監督和二級以上咒術師按標准流程鑒定過,所有失蹤事件發生地附近並沒有可疑的咒力殘穢。

  案件又被交回警方,因為懷疑是有組織的幫派或者黑勢力犯案,所以並案後偵查的工作轉移給了更專業的公安警察。

  但是公安那邊幾個月來也沒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反而雷同的失蹤案依然時有發生,而且已經累計到三百二十六人。所以失蹤事件又在公安警察鹿田真也的建議下,通過另一種途徑交還給了東京的咒術師們。

  接活的人是憐子。

  「下午那是個麻煩的任務。不知道能不能做完,反正是按計劃搜查。順路我還加了兩個三級咒靈的點兒,交給你可以嗎?」憐子問。

  虎杖悠仁咽下一口飯。「沒問題。」

  「不管任務做得完做不完,我們最晚到晚上八點就回去。夏油這幾天比較忙,我們不能住他那兒了,你今晚回高專還是回家?」

  「我不回家。」虎杖悠仁立刻說。

  「那就高專。不過偶爾也要回家看看,老人家總是一個人可能會有些寂寞喲。以前你每天都在,突然離家的話,長輩們或許會不適應。」

  「其實因為有一定的壓力吧……」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我幾乎拼盡全力,才贏過兩面宿儺,差一點兒就讓伏黑君受到傷害……所以其實也有點不敢回學校。雖然五條老師覺得我睡覺的時候都可以壓得住它,但是因為其他原因失去意識的話……」

  他的聲音先變小,隨後又恢復到正常。

  「如果再出現那種事,以學姐的本領,肯定能在我傷害其他人之前,祓除我,對嗎?」

  兩個人都沉默了幾秒。

  虎杖悠仁沒等到回答,干脆低下頭沉默地扒飯。

  憐子喝了一口飲料。

  「一根兩面宿儺的手指而已,犯不著祓除,你也看到我很會捆綁了吧,所以我只會把你龜甲縛,然後吊著拉回學校。」

  虎杖悠仁差點把米飯嗆進鼻子裡。

  等順過氣來,他趕快說:「我能申請不要這種綁法嗎?」

  「那就海老縛?」

  「學姐你在說什麼啊啊啊——」

  「別裝了,明明你也聽得懂後面這個罕見詞吧。」

  「聽得懂……但是也不能……倒不如說更糟糕了!「

  「明明那個女廁所的鹹濕咒靈念叨過更勁爆的詞,你都沒尷尬嘛。比如穿刺—— 「

  「請務必不要在便利店說這種話啊!」

  「好吧好吧,我不說了。「憐子舉手投降。

  要治療憂郁的青春期就得下點猛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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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虎杖悠仁很完美地獨自祓除了兩只三級咒靈。憐子調查了最近在東京品川區和川崎市失蹤案發生的區域,以及附近一公裡範圍內的重點建築,直到晚上,都沒發現任何確鑿證據。

  但是她可以肯定是咒靈或者詛咒師做的。

  證據其一,所有發生失蹤案的地點完美避開了東京市中心,以及西北側靠近咒術高專的區域。

  其二,發生失蹤案的區域附近,蠅頭和低級咒靈相對稀疏。

  第三,沒有殘穢不意味著沒有咒靈或者術士參與。如果給五條老師十分鐘,他可以完美抹除任何形式的咒力痕跡,哪怕是虛式炸出的大坑,只要中間擺上含鐵量高的石頭,都能讓總監會捏著鼻子判斷為隕石墜落。現在的情況,很可能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咒術師,或者經驗豐富的詛咒師做出來的。

  憐子和虎杖悠仁回到高專,打算明天在另一處近期發生失蹤案的地區,神奈川縣附近繼續調查活動。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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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杖?!「伏黑惠一臉扭曲,手裡的汽水瓶被捏變了形。

  他身後的釘崎野薔薇更是手不知道往哪裡放,先是去摸小錘子,然後又去捏擋在前面的男同學的肩膀,最後又伸出一只手有點發抖地指著虎杖悠仁。

  「啊,伏黑,釘崎。晚上好。「虎杖悠仁覺得很奇怪,」你們怎麼了?「他回頭看了一眼,「我背後有什麼嗎?」

  「你不是死了嗎?!「釘崎野薔薇高聲叫道。

  「啊?我後來被乙骨前輩救活了啊。「

  「真的?「釘崎野薔薇依然有些疑惑。

  「是五條混蛋的惡作劇吧。」伏黑惠的臉迅速從警惕垮向無語。

  「真的。我和他在一起兩天了。 「憐子說,」你們不知道他的情況嗎?「

  伏黑惠捂著臉:「那天釘崎和伊地知先生先走了。而我等到五條老師來,把虎杖同學的……受傷的虎杖同學托付給老師帶回高專。之後的事情五條老師並未告知我們。我們回高專以後都沒再見過他。「

  他捏了捏眉心。

  「所以我們都認為虎杖死了。「

  「等下,你們沒告訴虎杖爺爺吧!「

  憐子整個人都麻了——前幾天剛剛跟他的爺爺說這份職業還有幾分安全系數,不要轉頭就給人家整個烏龍訃告啊!老人家會心梗的啊!

  她倒不像伏黑惠那樣覺得五條老師是故意為之。以他的行事風格,只要咒靈死了,人沒死,事情就結束了。那些情報交接、當事人心理安撫等等善後事宜一概不會進他的腦子。五條悟覺得這是小事兒,但正常人眼裡這可是大事兒啊!

  「沒有,還沒有!「釘崎野薔薇拼命搖手。

  然後她衝過去揪著虎杖悠仁的領子用力搖晃。

  「你是白痴嗎?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報平安!」

  「那天我手機被兩面宿儺弄壞了啊,還沒來得及買新的……」

  伏黑惠對憐子補充道:「學姐學長們今天在體術課上問,說了一點兒,但是沒有說太多。明天澄清一下應該就好。「

  憐子松了一大口氣。「嚇死了!建議你們下次集體去找五條老師要精神賠償金。」

  那邊釘崎還在喊:「你這簡直是欺騙我們的感情!看,無血無淚的伏黑哥都差點為你哭了!」

  「我沒哭!還有,不要像他們一樣叫我!」

  他們吵起來好有趣啊。

  憐子站在一邊看熱鬧。

  總感覺自己似乎很久沒有在學校了,教學樓後面的竹筍已經長高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某些題外話:

  1.        五條悟現在比原著輕松的多,因為工作實際上分攤在四個人頭上。出於某種不服輸的奇異心態,曾經從東大借走一本《黎曼幾何》,目前對無下限有一些奇異的新想法。(憐子:所以我會見證又一個算法大佬的誕生嗎……)五條老師:隨時歡迎找我來補習數學哦。

  2.        傑哥幫忙做了很多實驗。順路的任務很多時候也會交給他。如果發現性質特殊的咒靈,在保證不泄密的情況下,也會優先考慮他。

  3.        骨子哥是東京地區高難任務實際上的主力軍。但因為本人還是四級,所以官方報告中執行人都是五條悟。這種行為被娜娜明吐槽為不靠譜的五條悟偷懶轉包任務。

  4.        憐子在聊天時偶爾會開車。真希聽到了會「制裁「她,但狗卷和熊貓對此接受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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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而生 21

  第二日一早,伏黑惠照常穿著寬松的運動服走出宿舍來晨練。

  如平時一樣,真希已經在訓練場上跑了很多圈。而山田憐子則不知為何,挪到了遠處教學樓後面,正在做俯臥撐。

  咒術高專有晨練習慣的學生,一共三個半。真希靠體術吃飯,每日的鍛煉雷打不動,風雨無輟,是所有人中最積極的。伏黑惠在五條悟的建議下,為了彌補十種影法術式神種類少、出招前搖時間長的缺陷,一直都在鍛煉體能和格鬥技術。而山田憐子是另一種奇葩,她幾乎從不上體術課,而是靠每天早上的晨練保持必要的體能。

  最後剩下那半個是乙骨憂太,他主要的戰鬥方式依賴咒力,不怎麼需要體力,但自從年初的「冬泳危機」之後,開始偶爾加入晨練戰隊。只是今天他沒在學校。

  至於其他人……狗卷刷短視頻成癮早起無能,釘崎要睡美容覺,熊貓即使鍛煉也不會讓棉花增多,虎杖躺著都會長肌肉。

  伏黑惠活動活動四肢,然後沿著訓練場邊緣跑起來,並逐漸開始加速。

  「早啊。」

  真希從後面追了上來。

  「早安,真希前輩……」

  「別理憐子那家伙,熊貓都干不出那種事來。」

  「啊?」

  伏黑惠還想問,但是真希已經遠遠甩下了他。

  等跑過大半圈,伏黑惠到教學樓附近,才看到山田憐子在干什麼。

  她正在鍛煉不假,但旁邊還伸出一根根咒力凝結的帶刺鋼索在教學樓後的小片竹林裡扭來扭去,從泥土中挖掘出還沒有長得太長的竹筍,擺在旁邊的地面上。

  看到伏黑惠靠近。

  已經有些氣喘吁吁的憐子停下波比跳,大聲說道:「伏黑!這些筍還很嫩!聽虎杖說你不吃辣,我腌點兒只放姜的給你——」

  「早……」

  伏黑惠丟下一個字,板著臉跑了過去。

  大可不必。

  真希前輩說得對,吃綠化帶這事兒,熊貓都干不出來。

  伏黑惠打算裝作沒聽見。他默默地更改了晨跑的路線。

  只要最近幾天避開山田前輩,說不定她就會忘了這檔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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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菲定律真的存在。

  下午他和釘崎兩個人,在輔助監督新田明的帶領下,去五十公裡外的神奈川川崎市執行調查任務,竟然能在不起眼的小超市外遇到不想見的人。

  世界也太小了!

  「山田前輩?!虎杖,你也在?」因為術式原因,擅長咒力感應的釘崎率先發現了他們。

  「哎?你們怎麼在這兒?」山田憐子笑著走上來。

  虎杖悠仁在後面猛揮手:「Hi,釘崎,伏黑,還有新田小姐,好巧呀!」

  「你們在做任務嗎……哦,我是來買飲料的。你們晚上回學校嗎?」憐子熱切地說,「今早正好搞到了一些新鮮的竹筍,晚上一起回學校的話我們可以聚餐煮火鍋。」

  虎杖悠仁跟著捧哏:「山田前輩好厲害!她在學校裡挖到了竹筍。還認識好多野菜!」

  釘崎野薔薇一臉懵。

  伏黑惠捂住臉。

  你們一個兩個不要提綠化帶裡的竹筍了啊!!真要吃,為什麼不去超市買?還白送米糠!

  好在新田明挽救了岌岌可危的話題。她開始講一年級的任務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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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有窗在神奈川川崎市的幾處地點發現了可疑的咒力殘穢,具體包括兩家超市、一個公園,還有一個老舊的公寓樓建築群。咒力殘穢被窗和輔助監督初步認定為一級咒術師或特級咒靈造成的。但是痕跡和發現地點顯示,咒力的主人似乎不是咒靈,而像有咒力,但需要采購的普通人類。

  一年級今日的目標,就是確定和更精細地鑒定這些殘穢的主人,為後續調查提供證據。

  「今天我們搜查過這附近的小超市。還有靠近裡櫻高中的一家稍大的量販超市。」新田明解釋道。「這裡的超市裡確實有殘穢的痕跡,其主人上一次出現大概在前天傍晚。「

  」而且釘崎觀察到了殘穢的形狀,幾處印記像鞋印。」 伏黑惠補充說,「成人的鞋印。所以我們懷疑是詛咒師造成的。」

  新田按照憐子的要求在地圖上標出了一年級接下來的搜查點。

  一片建築年代在五十年前的老舊公寓群。

  「接下來你們要去這裡?」憐子問。

  伏黑惠看了一眼新田。「我們還在討論是否要支援。新田小姐猜測對方可能住在那裡。」

  「也沒必要那麼警惕吧,伏黑。」釘崎野薔薇滿不在乎地說,「據我所知,大部分詛咒師都會掩蓋自己的殘穢,要不然早被上門仇家抓了。這人看上去特別像咒術的新手小白。」

  「哪有一級水平的新手?」伏黑惠說,「我擔心是詛咒師的陷阱。」

  「也有可能是人到中年才覺醒咒力?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是天才?」

  「概率低到幾乎不可能。」伏黑惠翻了個白眼,又瞟了一眼旁聽的虎杖悠仁:「我寧願相信有第二個吃下特級咒物不死的人。」

  「我和你們一起去。」憐子終結了他們之間的爭論。「我的下一個任務在那附近。「

  她所調查的神秘連環失蹤案,有一起在這家超市附近,三戶民宅中。十二在人一夜間消失;還有一起在裡櫻高中附近,公交車上的乘客和司機短時間內神秘失蹤,車輛失控衝入河中。

  這種關聯性,很難不讓人產生有端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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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幾分鐘後。

  一男一女兩個可疑的高中生,鬼鬼祟祟地弓著腰摸到老舊公寓的附近。

  他們背後面跟著兩個站直走路的正常人。

  「說什麼尋找可疑的詛咒師,你們兩個才是最可疑的吧……」伏黑惠吐槽。

  「說好了是秘密偵查,被人發現了怎麼辦?」虎杖悠仁反駁。

  這片五十年前的建築很陳舊了,只有二層高,走廊和樓梯都暴露在外,鐵欄杆上剝落的油漆和青苔顯示這些小樓已經許久沒人用心維護。但附近堆放的垃圾和雜物證明,這幾棟聯排公寓裡的住戶並不少。

  租金便宜,還離車站不遠,特別適合那些在東京打工的窮人們,說不定還很搶手。

  「咒靈沒腦子,但這次對手是人嘛。」釘崎野薔薇踩倒地面上的一些雜草,輕聲說,「我還是第一次參與和詛咒師有關的任務呢。」

  「要的就是這種潛入作戰的氣氛。」憐子走在最後,拿著瓶汽水一邊喝,一邊隨口評價。

  「……」

  拜托,學姐,千萬不要一會兒也加入進去。

  伏黑惠剛剛這麼想著,就感覺到陌生的咒力氣息突兀出現。像咒靈,又像詛咒師,總之給人不祥的感覺。

  而且,很強。

  那一瞬間。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抬頭,在二樓走廊看到了他們的調查目標。

  伏黑惠本能地擺出召喚玉犬的手勢。

  剛剛踏出房門的脹相丟下垃圾袋,雙手並掌,蓄勢待發。

  山田憐子看到對方的臉,一口鹽汽水噴在了伏黑惠的身後。

  但這並不妨礙有只冰冷尖銳的咒靈爪子抵在脹相的喉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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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兩公裡外。

  放學後,正在向學校附近車站走的高中生吉野順平,被幾個不良推搡進了小巷。

  而即將開來的下一班車的車頂上,凡人不可見的藍發咒靈悠閑地仰面躺著,像在曬太陽。

  口中還在自言自語。

  「『兔子不吃窩邊草』啊,那句話是這麼說的嗎……雖然三重是這麼說過,哦,現在不叫三重了,應該叫『那東西』才對。」

  他對著太陽露出燦爛的笑容。

  「可是,想殺人這種事,心情到了,還怎麼忍耐得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丟了一些稿子,有點膈應,重寫的時候感覺不太對味……

  私設脹相哥不怎麼會抹除殘穢這樣的高端技巧,畢竟他本質上只是個接受了普通人記憶的嬰兒,加茂憲倫不可能教他的。

  本文角色烹飪水平(官設私設結合):

  條子哥:只要有菜譜和食材,就能復現絕大部分料理(包括豆腐雕花),而且做過一次就能記得住。

  傑哥:曾經很熟練,現在變生疏了(女兒稍大後,因為不喜歡燃氣灶或電灶沒再正式動過手)

  虎子:日式家常菜高手,喜歡烹飪,尤其是招待客人。

  憐子:快手菜達人,偶爾整活(曾經試圖用曬干的納豆復現豆豉火鍋而被隔壁真希吐槽)。

  真希:以前在家裡經常幫廚,切墩刀工很好,但討厭做飯。

  野薔薇:會一些,但討厭做飯。

  骨子哥:離家出走前不經常做家務,煮面機一號(但裡香有一些做飯經驗)

  惠惠:姐姐在家就不做家務,煮面機二號。

  宮川哥:不怎麼做家務,煮面機三號,但意外地擅長點菜。

  狗卷、熊貓:能蹭飯則蹭飯,不能蹭則外賣。


第167章  而生 22

  氣氛又尷尬又詭異。

  與三個只是本能地對詛咒產生警惕的一年生們不同,山田憐子和脹相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

  對脹相而言,山田憐子是他前兩天想埋伏劫殺,但是沒有成功的敵人。

  而且比他強得多。

  為了避免咒力泄露,羂索曾經在脹相的住處布下簡易的結界,使咒力的氣息不至於外泄。但是敵人都找上門來了,再怎麼嚴密的結界都沒用!

  他退無可退,逃無可逃。

  為了門後的弟弟們,只能選擇背水一戰。

  只是……在敵人的「手」已經貼近他要害的情況下,他能撐幾秒呢?

  而憐子在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後,差點沒被一口汽水嗆到——真是對不起伏黑君剛換的干淨校服。

  在她眼中,對面是一個神秘的,來自「高貴御三家」加茂家的不知是間諜還是反叛者的敵人,住在貧民社區,穿著審美堪憂的浴衣和拖鞋出來倒垃圾。

  這個場景的衝擊力不亞於她某次恰巧目睹了五條老師幫伊地知換汽車備胎。

  但就是這個家伙,百分之百無誤。

  這發型太過有辨識度了!任誰看到個一米八的成年男子扎著幼兒園女孩的發型,都會印像深刻。即使對憐子這種深度臉盲來說,也能一眼認出來的程度。

  這人是加茂家的隱藏秘密武器?可他看上去沒殺過幾個人,完全不像干黒活的,更不要說連咒力殘穢都不會處理。更何況加茂會讓【赤血操術】的擁有者做這種事嗎?

  流落在外的遠親?不像。他的赤血操術水准,單憑反應速度,就能遠超過京都的加茂憲紀。

  ……

  難道移花宮偷走了江楓,哦不,「縫合線」偷走了加茂家的小孩,然後作為詛咒師培養,等著兩個【赤血操術】相愛相殺?

  那虎杖又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還絕代雙驕無縫插入武林外史劇情?比如復仇不能,只得再改嫁生個孩子之類的?

  憐子剎那間腦補了很多古早、暗黑、男頻、女頻不同風格的劇情,同時條件反射式地感應了附近的敵人。

  房間裡還有兩個人,卻不是那天的那一群十惡不赦的混蛋。

  根據預知的結果……事情似乎可以談談?

  幾秒鐘的思考後,憐子從伏黑惠身後走出來,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毫無敵意。

  其實也不是毫無敵意,但至少在大部分咒術師看來,這是個不便於取出咒具,也不便於結印的姿勢。但對憐子來說,她完全有信心在對方讀條成功之前完成控場。

  「這位加茂家的小哥,請問你這麼緊張,是要做什麼呢?就個人而言,我不打算草率地攻擊你。」

  脹相沒有說話。

  反倒是釘崎野薔薇叫了一聲。

  「哎?!加茂?是那個加茂嗎?」

  她狐疑地看了脹相一眼——他的咒力給人的感覺實在怪異。與普通的咒術師相比,那種不妙的感覺更接近詛咒,或者瘋狂的詛咒師。

  她拉著虎杖悠仁,小小地退了兩步。

  而最後面的憐子走上前來。

  「在我看來,那天你甚至沒有給我一記『穿血』,所以大家還可以冷靜地先聊聊。聊不成再開打。」憐子說著,讓幾乎攀在對方身上的【媽媽】稍微遠離一些。

  「我很有誠意的。」

  「你要聊什麼?」對方謹慎地說。

  憐子向前走了幾步,用沒拿汽水的哪只手挽住了虎杖悠仁的脖子。

  「就聊……你為什麼站在『那邊』,可以嗎?」她說,「順帶我也可以送你一個情報。」

  咒力在運轉,一個指向模糊的束縛在醞釀。

  她指著自己的眼睛說。

  「這位加茂家的小哥,我曾經『看到』你和虎杖悠仁存在兄弟關系,就是這孩子。」

  這句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唉唉唉!學姐你認真的?」

  「學姐,我真的沒有別的親戚了!」

  「山田前輩你見過他嗎?」

  幾個一年級生反應各不相同。

  而山田憐子只是笑著,看著面無表情,但雙手有點發抖的脹相。

  這是一個也許重要,也許不重要的情報。對我方來說,這是除了憐子半吊子預言之外,再無法找到佐證的「附帶信息」。

  但對敵人,就不一樣了。

  虎杖悠仁吞下兩面宿儺,明顯是敵人引導的,說明他一開始就是敵人陰謀的一部分。

  那麼這一情報對這個「敵方的兄弟」來說,就存在四種可能性。

  知道,但不在乎。

  知道,在乎,但沒找到機會見到虎杖。

  不知道,不在乎。

  不知道,但在乎。

  根據預言中的驚鴻一瞥,憐子猜,大概是第四種可能。

  脹相站在那裡保持了很長時間的沉默,足足有二三十秒。

  然後他緩慢地說道:「我願意和你談談。但是,我和加茂家沒有關系。而且……我要求一個束縛……」

  「說來聽聽?」

  「在這個話題談論結束之前,你不能攻擊我。也不能……破壞這棟建築。」

  「成交。」

  憐子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就束縛而言,這一條措辭太過於曖昧,想要搞貓膩簡直不要太方便!

  換成是更加經驗豐富的咒術師,一定會更謹慎地選擇在文化意義上更強的境界線。

  更何況在提要求的同時,還會暴露相當程度的情報——很顯然,房間裡的兩人就是他的弱點。甚至弱點到他不敢把這件事袒露出來。

  「基礎的信賴達成了呢……我還可以再追加砝碼,你可以先聽聽大致的條件。」

  憐子一邊說,一邊在心裡浮想聯翩。

  那個「縫合線」的能力的最強之處在於苟,如果有機會策反一個敵人……是不是能抓住它了呢?

  「首先,我保證關於「兄弟」的解釋是我主觀真實的,你可以提出不對人產生永久傷害的驗證方法,而後我方則按照你們的要求提供驗證用的材料或者情報,如果驗證正確,你加入我方,不一定要幫忙對付你的舊主,底線是不可以提供假情報。大致就是這些。下一道束縛的框架就這麼做,怎麼樣,不錯吧?你也可以提條件。」

  「真的和我有關嗎?」虎杖悠仁傻乎乎地問。

  但是經驗更豐富的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都回過味來。

  敵人是個詛咒師。

  憐子在策反他。

  這次,脹相沉默了接近一分鐘。他努力思考過每一分的可能性,說:「如果你無法證明呢?」

  然後他又問:「如果驗證不了呢?」

  他沒有提「因為自己的原因而無法證明」的事項。

  說明是第二種情形嗎?

  而且雖然面無表情,卻暴露了焦急的心情。

  「那麼這條情報交流就算結束——第一條束縛完結。但我不會攻擊你,你今天可以離開這裡。」

  ——明天就不一定了。

  憐子說著,徹底完善了第一條束縛,然後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就開啟了下一條。

  「我,山田憐子保證,你、或者與你擁有相同外貌的人,和這位虎杖悠仁具備兄弟關系。這一事實是我本人通過術式獲得的客觀信息,這一關系可以被二人主觀上承認。」

  咒力在湧動,山田憐子是認真的。

  伏黑惠差點開始吐槽,哪有這種空手套白狼的不公平條約?

  但出乎他的意料,脹相也是認真的。

  「你說的虎杖悠仁,就是他嗎?」

  「是,在我主觀觀念中,沒有重復的名字。」

  「我想知道他在三天前的經歷……尤其是午夜。」

  「可以。」憐子笑了:「我保證,之後的一小時內,我和虎杖悠仁會盡力如實回答你對虎杖悠仁在2018年5月20日至22日的經歷的所有提問,不會主觀蒙騙。」

  更多的咒力疊加在一起。

  三個一年級驚呆了。

  很顯然看上去離譜的束縛就要成型了。

  然後那個青年說出了令憐子有些意外的話。

  她本以為還需要糾結更多細節,但對方已經說出口:「我同意要求的內容,束縛成立。我是說……如果他說的話能驗證我們間的關系,我就聽從你們的命令。」

  咒力再度疊加。直至完美混合在一起。

  山田憐子抬頭與那個看上去有些頹喪的青年對視著。

  「那麼,成交。」

  在一年級眼中,事情走向了奇怪的方向。

  「告訴他你那時候發生了什麼吧。」憐子緊了緊攬住虎杖脖子的手。

  「那個……我照實說?」虎杖撓了撓頭,「可是那件事五條老師不讓我說出去啊?說要對總監會保密什麼的……」

  「當然照實說啊!」釘錡野薔薇崩潰道:「束縛裡有要求,如果違反了,憐子前輩可能會付出嚴重代價的。」

  「真的嗎?!」

  「你自由發揮就好,虎杖。」憐子倒不太在意。

  已經成立的束縛本質是就是契約,只是強制執行的力度更強,在「詛咒的神秘法官」到來之前,不完善的束縛也可以追加條款。

  對方已經暴露了足夠多的破綻,這把不虧。

  「我只想知道,前天晚上……你有沒有遇到過……生死危機。」脹相猶豫地說。

  於是虎杖悠仁把那天的經歷講了一遍,甚至包括早上吃了煎餃配米飯,以及夜裡復活後在醫務室被硝子小姐看光的事情。

  聽得脹相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伏黑惠和釘錡野薔薇則忍不住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你怎麼不跟硝子小姐借手機用一下!笨蛋!!害我們擔心!」

  脾氣火爆的釘崎直接指著他的鼻子開始批評。

  山田憐子大約知道兩面宿儺做了什麼損人的事情,但沒想到竟然有這種惡心人的陰間操作。

  「事情大約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你幾點被兩面宿儺——」脹相似乎很難說出「挖心」這個詞。「又是幾點醒來的?」

  「遇襲是十一點之後,醒來大約是凌晨兩點多?抱歉,當時情況太混亂,我不太記得了……回答錯誤不會對憐子前輩有影響吧?」

  「不會。」憐子說。「束縛成立與否通常以主觀判斷。畢竟沒有人能完全觀察客觀世界並精准用語言描述出來。」

  「……」

  時間對得上。

  脹相忍不住用左手撫上心口,之前未曾經歷過弟弟死亡的他當時幾乎要發瘋。

  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錐心之痛。

  把所有弟弟們前前後後檢查了十幾次,確認他們都處在完好的狀態,脹相不得不懷疑他們可能有一個未知的兄弟。

  在那一天,這個未曾謀面的弟弟曾一度死亡,又被救了回來。

  脹相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沒辦法把兩面宿儺干掉。

  還有加茂憲倫那個人渣!

  「原來如此。」憐子突然說:「赤血操術還有這種功能?你能感受到血親的健康狀況?」

  脹相頓了一下,算是默認了。

  「要不這樣吧,為了避免巧合導致誤解,我們現場驗證一下。復現一下那天的情況。」山田憐子揪著虎杖悠仁那特別好拉的兜帽,踮起腳,一手攬住他的肩膀。

  「你怕疼嗎,悠仁。」

  「哎哎哎!還是不要吧!」

  「我可以給你上麻醉,背包裡有。你如果實在怕,找醫院給你上個全麻也可以。」

  「別!我……能不能有其他方法?」

  他發出殺豬一般的大叫聲,但是沒有用力掙扎。所以憐子還能鉗住他的腦袋。

  「放心,我的反轉術式你也見過,不輸給雞腳君。他能治的我都能治。」

  「不用了。」脹相大聲說。「沒有必要。」

  他深吸一口氣。

  「虎杖悠仁確實是我的弟弟。」

  「哇哦。」釘錡野薔薇發出不明意義的感嘆聲。

  作者有話要說:

  虎子:嚇死了,我還以為又要被挖一次心。

  憐子:「怎麼可能?那多費事,直接割頸動脈,疼痛少,口子小,事後治療還方便。」

  虎子:學姐,你是親學姐嗎……

  憐子:開玩笑的,要是他同意,下一秒就干掉,連帶後面那倆。

  惠:原來是這種所羅門斷案嗎?

  憐子:不愧是學霸伏黑哥。

  惠:……是我話太多。


第168章  而生 23

  這人怎麼倒戈如此之快?

  憐子心裡還盤算著威逼利誘,情報探查等plan A、B、C、D。結果這一下給她整不會了。

  在憐子看來,認親和改換門庭絕不是一件小事。換成正常人,哪怕被這樣的問題逼問,一般也會更謹慎地回答。比如婉拒之後,另提一種解決方案:咒術上的儀式也好,「麻瓜」的DNA關系鑒定也好,方法多得是。

  可是,明明只想輕輕推一把,結果竟然一個世界波進球了?!

  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貓膩不成?

  會不會……他是有目的地光速滑跪?

  實際上被敵人的Boss在腦子裡安了個雙重人格,送來當臥底,順便搞情報?身上還肩負著臨暴露之前極限一換一的使命?

  考慮到「縫合線」之前整的各種花活,如此陰間的操作也不是不可能。

  「沒想到你還挺有魄力的。」 憐子意有所指地說,「而且還意外地有責任心。」

  她松開拉著虎杖兜帽的手,向前走了幾步,又揮手示意其他人靠後。

  可憐的虎杖同學不知是看懂了憐子的意圖,還是因為她之前的暴言感到有些緊張,拉著釘崎野薔薇向後挪了好遠,和伏黑惠站在一起。

  「保護弟弟們是身為長子天然的職責。」

  脹相說完,又對著素未謀面的兄弟輕聲說。

  」無論如何,我們會站在你這邊的……悠仁。」

  嘶——這種古早味的韓劇發言是什麼鬼?!

  憐子聞言在心底倒吸一口冷氣,摸了摸手臂上不存在的雞皮疙瘩。

  「……你們不熟吧?」釘崎野薔薇也忍不住吐槽。

  「未曾見面,能否認我們身上流的血嗎?」

  「確實不能。」憐子尖銳地說,「但是可以讓人找到理由無視和否認現實。」

  「我們絕對不會那麼做。」

  我們?什麼意思?

  憐子挑了挑眉。

  「好吧,我信你。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做?是在這裡講點兒勁爆的東西,拿出有分量的投名狀?還是打算邀請我們進到房間裡詳談呢?」

  在有武力優勢的前提下,憐子不介意用點兒不客氣的談判手段。

  「……」

  脹相猶豫了。

  即使再怎麼遲鈍,他也能感覺到那個叫山田憐子的咒術師在懷疑他。

  這也難怪,畢竟前兩天他是要干掉她的「埋伏團隊」中的一員。更何況,如混蛋加茂憲倫所言,他們作為詛咒,天生不可能被咒術師接納。

  現在他尚未暴露自己身為非人的本質,所以還有話可談。

  而當他不是「加茂家的叛逃者」,而是「特級詛咒」的時候,對方又會怎樣對待他和他的弟弟們呢?

  「不回答嗎?」憐子問,「你在猶豫什麼?」

  她輕笑一聲。

  「需要我提醒你嗎?猶豫的時間越長,你的信用就越低。還是說,你有別的打算?順帶說一句——不要以為之前的束縛能饒你一命。在你沒有足夠的付出之前,我可以單方面不承認哦。」

  這個束縛的漏洞實在太大,她可以操作的地方簡直數不勝數。

  誰叫今天的敵人特別傻白甜呢?簡直是會被一個電話騙到越南賣「零件」的地步。

  而對脹相來說,這就是死局。

  前有打不過的特級咒術師,後有勢不兩立的加茂憲倫。

  到底該怎麼做?這個問題的答案,無論對一個在暗無天日的薨星宮裡擺放了一個半世紀的嬰兒咒胎,還是對一個掙扎在貧困線上的十八線藝人來說,都是超綱。

  但是,現實的發展哪有機會等他慢慢考慮?

  脹相還沒想好。

  有人等不了了。

  脹相背後門砰——地一聲被推開,壞相和血塗衝了出來。

  「咒術師會說話算話?要打就打!」

  「別丟下我!我也一起!」

  羂索留下的結界能讓門外的人無法感應門內的咒力氣息。

  但是作為隔絕物的「門」被打開,結界就再無遮掩作用。

  「這是什麼?!」釘崎野薔薇叫道。

  「式神嗎?」伏黑惠如此想。

  看上去不像咒靈,又不像人類。

  但是山田憐子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

  「拜托解釋一下。」她說,「或許,你還欠我一個自我介紹。」

  脹相按下兩個努力想要為他「打抱不平」的弟弟。

  「他們是我的兄弟。」

  這是他心目中,任何危機和任何強權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哪怕是死亡的威脅。

  「我們,其實是你們咒術師所稱的——」

  「咒胎九相圖?」

  憐子恍然。她所調查的失蹤人員,敵人突然出現的新部下,非人的外表,前不久失竊的咒物……

  某些碎片的信息突然被聯系了起來,很多事情都有了合理解釋。

  她之前真的沒有往這方面想過——歷史上幾乎從未記載過如此像人類的詛咒。天然誕生的詛咒來自人類的負面情緒,天性即對人類存在惡意,這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遮掩的。咒術師自殺死亡時可以將自己轉化為純粹的詛咒或者咒物,但是這意味著拋棄大部分人性、乃至失去形體,放任靈魂暴露在詛咒的汪洋之中,不過多久就會迷失本性。

  據五條老師說,裡香也不例外。她已經記不清幼年時的許多經歷,之所以還能保持著現在的模樣,很大一部分是乙骨憂太本人對「祈本裡香」的回憶和懷念,憑空補全和塑造了她的靈魂和人性。

  用更殘忍地話說,式神裡香只是「愛著憂太、想要與其一同成長的少女的執念」和「憂太對裡香的懷念」所構成的復合品。

  很難想像一個被「御三家之恥」用極端方法制造出來的咒胎,竟然能在這裡和她對談許久,未露破綻。

  而他接下來的話更令憐子驚訝。

  「你難道現在才明白嗎?你在找的敵人,就是加茂憲倫!那個罪大惡極的混蛋加茂憲倫!「

  但這不算意外的答案。畢竟敵人存活了上千年,在歷史記錄上有些套皮馬甲是極可能的事情。

  憐子驚訝的是故事背後的原因:「加茂憲倫?他不是那個制造你們的人嗎?」

  脹相冷漠地回答:「不,他不是人,只是人渣。「

  「這還真是……好評價。「憐子說。「這是個很有價值的誠意。能說說你為什麼討厭加茂憲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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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壞相和血塗的形像不宜被普通人看到,憐子如願地進入了「敵人的據點」。

  與預想中不同,除了一個遮掩咒力的結界,其余和普通民宅沒什麼區別,甚至還收拾得很整潔。

  而在這狹小的兩居室內,三位咒高一年生有幸體驗了一項常人難得的經歷——由特級咒術師訪談,聽詛咒講述一個男默女淚的古老故事。

  這麼說有點誇張的成分。但是故事講完,咒術師們都沉默不言。而壞相和血塗開始抱頭痛哭,一邊流淚,一邊輪流用不太豐富的辭藻痛斥加茂憲倫——如果他們眼裡流出的有毒性的血液算眼淚的話。

  現場之復雜,就像橫店影城同時在一個取景地拍三部狗血電視劇一樣。

  少許混亂過後,憐子又發話問道:「脹相先生,這麼稱呼可以嗎?你覺得加茂憲倫或者三重小姐是否已經知道你擺脫了他的洗腦?」

  「應該不知道吧……」脹相不確定地說,「你那日破壞了他能夠使用幻術的肉身,他應當已經失去了這種能力。」

  憐子環顧四周。

  「但是,如果換我來設置這裡的結界,一定會在主要功能之外弄些不起眼的功能,方便監視你們。」

  留後門已經是現代軟件行業的通俗了,這種一本萬利的事情,沒道理「縫合線」想不到。

  「是嗎?」

  脹相還是第一次被卷入這種程度的充滿惡意的腦力博弈,只能傻乎乎地回應。

  「如果站在咒術師的角度,遮蔽咒力的功能,和探查陌生咒力的功能十分接近——方便我看一下結界的基點或者界楔嗎?」

  「請便……」

  憐子簡單地看了一圈。

  囑托式的結界設置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咒術師絕對想不到和考慮不到的點。

  「針孔攝像頭,三個,連廁所都不放過。」

  「這是加茂憲倫留下的?!」

  「你覺得呢?安裝在不常用的插座後面,聯網,實時上傳。他是不是還主動幫你們交網費來著?」

  脹相簡直呆住了。

  作為受肉,他能無條件了解自己侵占的人的所有知識,讓自己與現代人接軌。但這種騷操作用法還是明顯超出了他的思考範圍。

  「他確實提出過網絡的重要性……」脹相艱難地說,「可是他當時設立結界只花了短短半小時……」

  「換成我,半小時不保證結界的質量。但是安裝完這些東西還是可以的。」

  憐子冷酷地說。

  「它可能已經知道,你的背叛已為定局。所以,這地方最好還是不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惠惠:山田前輩,我覺得你可能和虎杖他哥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憐子:我也發現這個問題了……這家伙的腦子裡完全沒有任何彎彎繞。

  野薔薇:我覺得前輩完全就是反派臉。

  憐子:只是用力過猛而已……喂!我是主角!對面是反派!

  虎子:額……或許、大概、吧……

  P.s.抱歉各位,我真的估計錯誤了開學+剛入職的影響。本周參加了兩天的培訓,寫了差不多兩百頁的項目報告,下周還有領導的談話xN以及兩個能源審計的現場調查……悲觀預計這個月的更新時間都會很飄忽,請大家諒解。

  但是這次的頂頭上司很溫和,估計不會像上次那樣,因為跳槽後領導的pua和帶教師傅的陷害而變成坑文……


第169章  而生 24

  吉野順平,裡櫻高中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學習成績平平,長相平平,不受女生歡迎,甚至有些內向,除了電影鑒賞社團的幾位同好,再沒有其他朋友。

  而現在,最後的朋友們也拋棄了他。

  幾個月前,一次為社團不自量力地出頭之後,吉野順平惹上了學校裡不該惹的人。

  作為唯一敢於站出來頂撞伊藤翔太和他的小弟的人,吉野順平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受到了「重點關照」:他們撕掉他的作業,把他的書包扔進附近的河道,強迫他喝小便池裡的水……一切侮辱人格又不會留下明顯傷害的事情都做盡了。

  電影鑒賞社團被迫廢社。

  社團的同好們與他「劃清了界限」。

  這些,吉野順平還能忍。

  可是,他們竟然用煙頭在他的臉上燙下了疤痕——那可是一輩子都沒辦法抹去的印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用已經有些長的劉海勉強遮掩住傷口,然後低著頭面對母親……她獨自養育他長大,每日近乎十二小時的工作已經很辛苦了,他還能再要求些什麼呢?

  又過了半個月,順平用一些身體上的傷疤換取了暫且的安寧。

  但又有什麼用?!那些臉上的燙傷沒有消失,只能伴隨他一輩子!他還能怎麼見人?

  老師們視若無睹,風紀委員充耳不聞。

  母親在看到他這個樣子之後,同意了他休學的請求。然後對他說了「大池塘」和「小池塘」之類的觀點。

  母親的看法確實有道理,但是吉野順平依然找不到方向。

  小池塘裡受困的魚兒應當去尋找更大的池塘。可究竟什麼是大池塘?在哪裡能找到?

  在他看來,自己的人生已經掉入了下滑道,只有更差,沒有最差。

  他開始產生幻覺。

  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怪物,聽到別人聽不見的怪聲。

  這樣下去他很快就會瘋掉。

  但吉野順平覺得那也許不是件壞事。

  如果他真的瘋了,或許就沒有這些煩惱了。

  只是……對不起與他相依為命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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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今日,吉野順平看到了「大池塘」,不,是新的海洋。

  人跡罕至的小巷裡,被推倒在地、手肘摔破的吉野順平呆呆地坐在那裡,與藍發的咒靈對視。

  而剛剛還對他拳打腳踢的三個人,已經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一點人形。三個人的肢體扭結成團,除開層層疊疊的皮皺之外,看上去更像是個不規整的、會蠕動的雞蛋。而他們的臉,卻詭異地保持著原貌,好像鑲嵌在這個肉蛋之上一樣。就在那層層折皺當中,露出扭曲的微笑。

  伊藤翔太的頭號小弟,也是這次帶頭欺負他的家伙,被藍發咒靈像抓小雞一樣捏在手裡。

  外形已經變成令人作嘔的模樣。腦袋後面頭皮鼓鼓脹脹,脖子則粗的如同甲亢患者,從喉嚨到下腹部隆起大大小小的肉球,而且還在不斷地跳動著。

  「哎呀,真的像她說的一樣,不同的靈魂是可以構成一個整體的。真有趣呢,人類。」藍發咒靈把手裡的人「插」到那個蠕動的大球上,又加工修了修造型,現在有點像個畸形的蟻後之類的玩意兒。

  然後它轉向在場的唯一一個活人,露出笑容。

  吉野順平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知道自己應該害怕。

  可是一想到倒霉的是那些混蛋,他就怕不起來。

  無數的想法在腦海裡碰撞,最後脫口而出的卻是:「你……是怎麼把他們變成這樣的?」

  真人覺得有些驚訝,又不意外。

  他本來是循著人作惡的氣息來到此地,順手做了個實驗,並觀察所謂的「人類強者」在得知自己的弱小後,所迸發的絕望和癲狂。

  可是,當他看到那個受害的小羊羔在羨慕餓狼的利齒,渴望自己也變成餓狼時,萌發了新的靈感。

  「當然是因為我看得到,他們醜陋的靈魂啊。」真人笑著說,「這叫做咒術。是詛咒哦。」

  作為從人類相互之間惡意中誕生的咒靈,周圍的氣氛太過於令他沉醉。但是,還不夠,只是粗糙的暴力無法體現出人類的惡之精髓。他決定親身上陣,炮制這只可愛的小羔羊。

  已經失去希望的靈魂,沒有玩弄的價值。

  先給予希望,再一步步摧毀他,才更有樂趣。

  「你想學嗎?」它問。

  吉野順平愣了一下。

  「請告訴我該怎麼做吧。」

  鬼使神差地,他隨著藍發咒靈,繞過那個在蠕動的人球,離開了小巷。

  踏進了名為「詛咒」的沼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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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時後,憐子開著一輛七座的商務車從事發地不遠處的大路駛過,返回東京。

  車是剛剛租的,車上坐滿了人。

  除了輔助監督新田明,其他人都在。

  「伏黑君,讓他們三個暫時借你以前的住處,可以嗎?」憐子問。

  「我沒有問題,私人物品已經都搬到高專宿舍裡了。」

  「那好。稍後我和五條老師說一下。」

  那幾乎可以說是東京除了咒術高專最安全的地點了。

  房產是五條悟私人的。

  樓底下住著個特級咒術師。

  離高專直線距離不到十公裡。

  無論九相圖是被追殺,還是要搞事情,這樣的安排總沒錯。

  「山田學姐,為什麼這件事不能告訴新田小姐呢?」

  坐在副駕駛的虎杖悠仁問。

  「哦!好痛!要起包了。」

  他後面的釘崎野薔薇收回彈他後腦勺的手,揉了揉指關節。

  「別瞎問啊!還有,你這種撞在卡車上都不會流血的腦袋,真的會起包嗎?!」

  在傳統的咒術師眼裡,特級咒術師和輔助監督之間存在的博弈,不是他們這種小蝦米可以置喙的。

  憐子倒不介意地給出回答:「因為嚴格意義上說,新田小姐只是『同事』,而不是『同伴』。」

  她覺得虎杖悠仁這種勇於提問的精神好過不懂裝懂,前者方便溝通,但後者往往有可能在不注意時惹出大麻煩。

  只不過,要給十幾歲的孩子解釋清楚這種問題很難。

  「這麼說吧,『同事』會為了目標著想,而『同伴』會為了你個人著想。在干掉咒靈的立場上,我們一樣,所以可以合作。但對待他們——」

  憐子微微瞥了一眼後視鏡。

  脹相坐在她身後,而另外兩位不太好見人的九相圖則抱著還在罐子裡的其余咒胎,縮在最後面,莫名地有些喜感。

  說到底,每個人都會為了自己的興趣和利益而行動。這一點,在公司、企業乃至社團裡非常常見,算是人類社會的共性。

  她和新田明還不熟,不想在這種方面賭她的立場。

  在敏感的問題上將她排斥在外,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輔助監督來自總監會,他們的升遷、資金來源都離不開總監會,所以先天會站在總監會的立場上看問題。從維持穩定的角度出發,他們所做的選擇不是我們想看到的。虎杖,想想你身上背的死刑。」

  「……」

  少年沒有反駁,只是露出有些憂傷的表情。

  倒是脹相叫起來。

  「什麼死刑?!」

  話脫口而出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原因。兩面宿儺的危險性,可不是他們九相圖能比的。

  憐子沒理會突然歪樓的話題。

  她大概猜得到這個善良的孩子在擔心什麼。

  「放心吧,你只要在意五條老師的看法就好。我猜,他不會在意他們是詛咒的。」

  倒不如說,以五條悟的性格,大概會是這樣的:

  哦?九相圖?

  來,讓我看看。

  謔,小別致還挺東西的!

  留著吧。

  反正也翻不出大浪。

  「今天回去看看爺爺吧。」她輕聲對虎杖悠仁說,「九相圖的事情或許對你有所衝擊。但你也可以尋求老人家的幫助。他畢竟是撫養你長大的人,對你的了解,甚至超過你自己。」

  「……我會的。」

  虎杖悠仁確實有所疑惑。

  他不是傻子。

  那異於常人的身體素質,早已是祖孫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之前的他們,只是回避現實,裝作自己是普通人。

  但是現在,認識到咒術的存在,了解自己是千年來唯一一個成功的「兩面宿儺的容器」,咒胎九相圖的「血緣兄弟」,他已經沒有理由再逃避了。

  「但是也別太當回事,一個親緣關系,沒辦法否認你過去十五年的人生。你該是誰,還是誰。沒有人會因為這些小事改變對你的認知。」

  「是的,學姐!」

  年輕人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放下心的虎杖悠仁注意力迅速轉移到其他方向。

  「學姐好厲害,竟然會開車唉。」他感慨道。

  「這沒什麼啊。咒高的課程哪一項不比考駕照難?你們要學,肯定一兩天就會了。」

  以咒術師普遍的反射神經和身體協調能力,大約只要學一學理論,再上手幾分鐘就能充當老司機。路考一次過不了的,也差不多告別打咒靈的活動了。

  「不怕被警察查到嗎?」釘崎野薔薇問。

  憐子從口袋裡抽了一張證件展示給他們。

  「學姐你竟然有駕照?!」

  「學姐你真的有22歲嗎?!」虎杖悠仁露出十分震驚的表情。

  「是幻術吧。」伏黑惠嘆氣說。

  「恭喜,答對了。」憐子抖了抖手上的證件,現在照片和文字已經變成了空白。

  「警察只是對我有所懷疑,所以這種方法還有用。但是跟你們挑明了以後,術式對你們就失去效果了。這也算廣義上的術式公開。」

  幻術的主要流派有兩種。其中第一種,是「就算意識到這是假的也依舊會被影響的幻術」,施術者強調強大的精神控制能力,和針對人心理施展的各種詭計。而另一種則是「絕對不會被識破的幻術」,追求自然而然,在真實中增加虛幻,潛移默化地制造改變,受幻術影響時間越長則威力越大。憐子用的是第二種,尤其側重「根據中術者自身記憶構建幻術」,但是一旦挑明,幻術就會失去作用。

  憐子趁著這個機會,為大家講解了一番咒高現在不會涉及到的幻術課程。也算是為了防御「縫合線「做一些補課。

  她總結道:「幻術這種東西,是需要鋪墊的。至少,要學個心理學教程才能上手。」

  隨著紅燈亮起,她停在距離目的地不遠的十字路口。

  因為天氣已經有些熱,她打開了窗子,甚至把手肘架在窗框上。

  「你們知道這些內容就好,可以作為識別幻術的參考……」

  她說著,無意識向右邊了一眼。

  會計師山田純美正好下班路過。車停在她的相鄰車道。

  而且恰巧和憐子來了個對視。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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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吉野順平回家的時候,意外地看到母親已經買菜回來——她以前常常會工作到很晚。

  是為了他請假了嗎?

  「媽媽……「

  「怎麼了?「她笑笑,」我買了魚和大根,今晚吃烤魚好嗎。「

  「沒必要麻煩……「

  「買都買了。你小時候最愛吃的啊。「

  「是嗎?「

  「是啊。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

  吉野順平沉默地拖著書包上樓。

  他不知道該對母親說什麼,無論是自己的改變,還是對世界的新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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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蛋,我要死了。「山田憐子差點把頭砸在方向盤上。

  「哎?「

  「學姐你怎麼了?「

  「誰攻擊你了嗎?「

  憐子翻了個白眼:「剛剛紅燈,旁邊停車的,是我媽。而且,她看到我了。「

  倒霉的是,幻術對她沒用。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抽空鹹魚彈跳了一下。

  證明我不坑,只是忙到粘床就睡……

  憐子:九相圖的故事可以在jj貼好多標簽啊,懸疑推理、靈異神怪、恐怖、陰差陽錯、破鏡重圓、復仇虐渣……寫了會不會大火?

  蠢作者:……請恕我只會寫工科狗干柴,jj大火標簽永遠不需要吾等可燃物。


第170章  而生 25

  嚴格來說,這並不是一個極小概率事件。

  憐子的新家,離他們的目的地只有兩個街口,八百米左右的直線距離。

  這個位置是她精心挑選過的,既便於監視家人們的安全,又能在危險出現時及時得到支援,同時還離五條老師那棟有可能被總監會稽查、或者卷入咒術師戰鬥的房產有足夠的安全距離。可謂是既能享受福利,又能關鍵時刻抽身的絕佳位置。

  虎杖悠仁的新家也大致如此。

  進可攻,退可逃。

  但是對駕駛汽車通勤來說,在幾乎同路的情況下,相遇的幾率大大增加。尤其現在是下班高峰期,憐子遇到正歸家的母親,是很正常的事。

  嗯,理論上正常。

  呸,理論上正常。

  接下來的幾分鐘,憐子板著臉一言不發。

  像個機器人一樣履行自動駕駛的機械任務,比敢於正面懟護欄的X斯拉還要無情。

  沒人知道她腦子裡的翻江倒海。

  以及正火速構建的,為自己行為洗地的全套理論論證——要在短時間內炮制一個情真意切又沒有漏洞的故事並不容易。

  她可是好幾年都沒遇到過這種大危機了!

  甚至停下車後,她的一系列叮囑都顯得不太善解人意。

  「你們從這裡自己回學校,應該沒問題吧?」

  「沒有。」釘崎野薔薇頗有眼色地說。

  憐子學姐的表現,讓她幻視接到總監會無法拒絕的任務的祖母。集陰沉、暴躁、罵娘和「Are you kidding me?!「為一體,但凡來點兒火星都能點著。

  這時候遵從經驗和求生本能總沒錯。

  「有一趟方便的公交。」伏黑惠補充說。

  然後他把自己一直保存的公寓鑰匙交給憐子。

  憐子甚至沒有像平時那樣道謝,而是公事公辦地轉向三位還沒完全理清現狀的九相圖。

  「1012房間,注意上去的時候走消防樓梯,不要用電梯。我想,你們應該有足夠的社會常識吧——從你們吞噬的活人身上。「

  脹相從她手中接過鑰匙。

  他不知道今日的決定是好還是壞,自己引導弟弟們選擇的道路是否正確。

  比起之前一百五十年無能為力、隨波逐流的日子,近些天來的變化幾乎如同狂風暴雨,令他們目不暇接。

  但是,一個會因為母親的看法而動搖的咒術師,總好過加茂憲倫那種無血無淚的瘋子。

  「我們會謹慎的……「他說。

  「今晚,或者明天,我大概會再來和你們詳談。有什麼問題,可以聯系我。」

  憐子丟下這句話,又留下聯系方式,幾乎是被追命一樣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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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忙打電話還了車。

  憐子火燒屁股式地一路火花帶閃電跑回家。

  當然,是用所謂的麻瓜方式。

  只是,與她想像中不同,樓下泊車位處沒有憤怒的、想要質疑她的母親。

  山田純美只是蹲在不遠處的樹下,逗弄兩個兒子玩。而站在她身後的山田冬太郎,看到憐子跑過來,連忙伸手揮舞。

  「果然,純美沒猜錯,你這會兒真的會回家來!晚上一起去吃家庭餐廳嗎?那附近正好有游樂場和電影院。去買點你喜歡的衣服也不錯。」

  「……」

  憐子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她不知道是媽媽沒有說出去,還是爸爸媽媽共同選擇了無視這件事。

  無論是作為普通人,還是作為咒術師的人生經歷,都提供不了對應方案。甚至諸多點娘網站上的玄幻奇幻小說也沒有參考價值——哪個穿越者生前父母健在?又有哪個超能力者有平凡的家人?

  除了傻子和鹹魚,沒有作者想觸碰這個無解的倫理問題,輕則評論區炸鍋,重則404。

  但它卻是憐子所面臨的真實。

  我愛他們嗎?

  她曾很多次問過自己。

  沒人能給她答案。

  連她自己都在迷茫。

  選擇「是」,代表著她對上輩子父母親人的背叛。而「否」,則太過於冷酷無情。

  與真正任性的、只知索取的孩童們不一樣,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養大一個孩子的艱辛。即使用冰冷的金錢來衡量,也是百萬,乃至千萬級別日元的勞動與物質付出。

  和真的嬰兒一樣,她曾無恥地仰賴他們活下來,借助他們的力量成長,甚至鵲巢鳩占「騙取」了他們的愛和期待。

  所以……總歸要報答,否則她騙不了自己的良知。

  一直以來,她盡可能地在父母面前裝成一個合格的孩子。

  面對朋友、同事、老師……她可以原形畢露。但是唯獨對今生的父母,憐子總是患得患失。

  與其說是對待父母,更像對待沒有血緣關系的恩人。

  雖然很難稱之為子女對父母的愛和眷戀。

  但她真的在乎。

  「怎麼呆住了?」山田冬太郎問,「想換個方案嗎?晚上還有其他事?」

  「我覺得挺好的。」憐子輕聲答道,「聽上去很有誘惑力。」

  「憐子,你以為老爸是那麼沒格局的男人嗎?」

  山田冬太郎rua了一把她的頭發。

  「小加奈對我們說過,像你這樣的孩子,很多會因為自己與他人的不同之處而苦惱——但是!要我說,一切都與他人相同,只意味著平庸。」

  「還好吧……我沒怎麼這樣苦惱過。」

  憐子尷尬地說。

  看來爸媽都知道了……只是他們選擇無視了女兒違法駕駛這件事。

  「別小看我。」山田冬太郎輕松地說,「雖然現在還沒找到新工作,但是所有設計師都知道,真正好的想法都來自與眾不同。」

  這句話已經在他心裡醞釀了許久,甚至是埋藏了四年。

  曾經的他不敢明說,但現在再不說或許就晚了。

  「……」

  「也不要覺得你會給我們帶來危險。我們已經比全世界大部分人都更安全了。那時候要是沒有你,我們早已經都不在了。」

  「……」

  「但是呢,我們不會對你說謝謝的,因為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既然現在沒有小秘密了,那就不要總繃著啦!想說就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提要求就提要求——世界上總該有一個能讓人肆意生活的地方。在這裡不用動腦子,不要考慮別人的看法。」

  在有了更平凡的幼子之後,山田冬太郎才意識到自己的長女是多麼的「異常」。

  她即使在家人面前,也表現得刻意、謹小慎微,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感。她太過於妥帖,以至於夫妻二人竟然遲遲沒能意識到。

  活得相當辛苦呢。

  她很少表現出自己的喜好。

  他們只知道她有些喜歡咖喱飯,但加奈和玉平兩個朋友卻知道她喜愛中餐、嗜辣,還有在薩莉亞每次必點的黑椒雞排和烤菠菜。

  她也很少向他們提出要求。

  他們只知道她喜歡黑色或深褐色的寬松衣物。但她的朋友們卻知道,這樣的選擇只是為了掩藏血跡和塵土。她更喜歡深綠色和淺紫色,還曾說過如果能去讀大學,就留長發。

  即使小時候那些讓他們覺得不解的「意外傷害事件」,也是她獨自一人勇敢戰鬥留下的勛章。

  山田冬太郎彎下腰,給瘦小的女兒一個大大的擁抱。

  「別給自己太多壓力。把家人當陌生人,我們才會真的生氣哦。」

  什麼是家人呢?

  是不帶任何索取的給予,是不計較任何價值的奉獻,亦是不渴求回報的救助與不等待感激的救贖。

  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比鑽石還要永恆的情感。

  憐子心裡的千言萬語,到最後只剩下兩個字。

  還是在心裡說出的。

  謝謝。

  「走吧,上車吧。」山田冬太郎轉身,裝作沒看見女兒低垂的頭,說,「你來東京這麼長時間,但還沒來得及探店吧!今晚看老爸的,有驚喜哦。想當年我可是大學同學裡出了名的『偵察員』呢!」

  憐子吸了吸鼻子,加速跑了兩步,追上他的腳步。

  九相圖的事,等明天吧。

  --------------------

  晚上,虎杖悠仁忐忑地站在家門口。

  從吃下兩面宿儺的手指,到被判死緩,再到舉家遷往東京;中間轉了學,差點死了一次,又多了九個非人類的便宜兄弟。

  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好像過了一整年,都快能拍出一部電影了。

  事情發生的太多,多到他一時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打開這扇有些陌生的家門。

  總不能真的直接問「爺爺,我未曾謀面的老爸當年是不是在外面還留了其他的種」,他要是敢開口,那就不止鞋底伺候的小問題了。

  把老人家氣得再次進醫院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虎杖悠仁在門外搓手撓頭的時候,門突然開了。

  「進來吧。」虎杖倭助說,「在外面抓耳撓腮的,像什麼樣子?」

  「爺爺?!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老遠就看見你在樓下了,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多圈,我看著都心急。」 虎杖倭助答道,「回來了就快點進門,今晚上有照燒雞和滑蛋鰻魚,米飯和味增湯管夠。」

  「真的嗎?太好了!好久沒吃到了!」

  因為身體原因,虎杖倭助已經有一年多時間沒有下過廚。但是今天他竟然做了虎杖悠仁小時候最愛吃的菜,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他要回家。

  他知道的,遠比虎杖悠仁要多。

  畢竟虎杖悠仁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孩子在學校裡遇到事情,自己處理不了的時候,當然是要聯系家長的啊!

  五條悟不會這麼想,也不會這麼做。

  但向家長打小報告這事兒還有別人會去做。

  「愣著干什麼?快洗洗手吃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那個……爺爺……」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老人轉身,走向廚房,「先把飯吃了,剩下的事之後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充說明一點:本文的反轉術式設定,原理是「消除人的負面狀態」,而不是查克拉式促進細胞再生,雖然在受傷的情況下二者的作用差不多。但是任何人類文化意義上,不能算是「負面狀態」的細胞凋亡都沒用,比如毛囊細胞完蛋的脫發、衰老、已有的傷疤是不能反轉的。一個老人,在受到反轉術式治療後,會變成一個「非常健康的老人」。反轉術式的持有者,大約能活到當前社會人類壽命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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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而生 26

  憐子成功地說服自己,在家摸魚溜號了一晚上的時間。

  第二天一早,母親做好早飯,開車出門去上班。她走地輕手輕腳,留意沒驚動全家正在熟睡中的任何一個人。但是小孩子們似乎有什麼特殊感應的能力,母親出門沒幾分鐘,就揉揉眼睛坐了起來。

  兩個三歲的熊孩子醒來,起到的作用可不止一加一等於五,想在這種環境下繼續睡簡直是奢望。

  憐子在一連串的叮當作響中,掙扎著爬起來。

  等她走到餐廳時,山田冬太郎正在試圖勸兩個兒子喝牛奶。

  「——快點喝,撒出來的人需要負責擦地!信明!不能故意向外擠!!」

  他手忙腳亂地忙了一陣子,才注意到站在餐桌邊的女兒。

  「啊,憐子,你醒了啊。快吃早飯吧。」

  醬油蒸蛋拌飯加上味增湯,熟悉的配方。

  「是媽媽做的嗎?」

  「是啊。」

  「今天不是周六嗎?媽媽還要加班嗎?」

  「她說今天有點事。憐子你也坐下吃吧,如果之後有事忙,就去吧。」

  山田冬太郎含糊其辭地說。

  「純美特地做的哦。」

  憐子習慣性地沒有去思考父母的話。

  她只是像過去的很多次一樣,吃完飯,把自己的碗筷洗干淨,然後辭別離家。

  因此,憐子對母親今早去做的事一無所知。

  這也不重要了。

  毫無准備的憐子在樓下臨街處,被一臉緊張的虎杖悠仁和他的爺爺堵了個正著。

  -------------------

  兩位虎杖先生看上去像常見的周末一同出門晨練的爺孫一樣,但是虎杖爺爺一開口的話就嚇了憐子一跳。

  「什麼?您說您要一起去?!」

  「不可以嗎?」

  「可以倒是可以……」憐子糾結了幾秒,委婉地說,「您知道的,詛咒的形像通常比較令人難以接受。」

  「老頭子我還不至於被這點兒東西嚇出心理陰影來。」

  老爺子身形已經佝僂,但氣勢卻是足足的,和旁邊那個已經半邊身子快躲到路牌後面的少年形成了鮮明對比。

  「你們別一個個地都瞧不起人。不要把我當作看個恐怖片,鬼還沒出來,就嗷嗷亂叫的小女生。我什麼沒見過?可不是經濟危機來時會站在天台往下跳的蠢貨。」

  憐子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他老人家一人養育虎杖悠仁長大,無論有沒有見過幕後黑手「縫合線」,對怪力亂神的事情也有些接受能力。

  「那好吧。」她答應了。

  「他們就在不遠處,離這裡兩個街區,我現在正要去。如果您體力允許的話,我們一起走過去?」

  「沒問題,我現在年輕時那樣一口氣跑個五公裡都沒有問題。」老人露出一些笑容,「大恩不言謝。」

  他拍了一把虎杖悠仁的後背。

  「你可聽明白了?」

  ----------------

  有句話說得好,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

  在看到壞相和血塗的時候,虎杖倭助只是挑了挑眉毛。完全沒有憐子想像中「嘎——」一下抽過去的過激反應。

  相反,他比在場每一個人都淡定。

  虎杖悠仁坐沙發就只坐了一個角,還在不安地搓手,像個初入陌生環境的大型犬。脹相不知道該嚴肅還是該露出客氣的笑容,只是低著頭往小茶杯裡加水。

  虎杖倭助又看了一眼不知為何縮在角落裡的壞相和血塗,收回目光,說:「請恕我唐突。這麼多年來,老頭子我只養大了一個孫子。雖然他是你們『這一邊『的,而我不是,但是如果要問過去的老黃歷,問他出生之前的事情,還是老頭子我比較清楚。」

  這些秘密他已經獨自背負了近二十年,如今也該是放下的時候了。

  但要怎麼講出來,還是有技巧的。這種自曝家醜的事情可不好交給一個涉世未深的傻孩子。

  「你們想知道什麼,今天我來回答。」

  「請講。」憐子說,「但請您知道。無論如何,悠仁都是我的學弟。」

  戲劇來源於生活,但生活永遠比戲劇更精彩。

  這話也可以套用到現在——事實可以比腦補更勁爆。

  老爺子講述了一個不亞於九相圖的神奇故事。

  十六年前,他的兒媳和兒子出了一場車禍,兒子受了點傷,骨折了幾處,很快就好了。但當時在副駕駛的兒媳卻頭部受了重傷。

  那時,她已經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她在醫院治療了半個月,期間醫生一度都認為她活不下來了,但兩周後她就迅速恢復了。甚至比受傷更輕的老公出院更早——除了額頭上留了一個古怪的手術疤痕。

  不,那甚至不是疤痕,而更像是一道沒有愈合,只是用縫合線連接的新鮮傷口。

  聽到這裡,九相圖不由得激動起來,頻頻向虎杖悠仁「暗送秋波」。但是虎杖悠仁明顯也是第一次聽這個故事,緊張地呼吸都暫時停了,哪裡還注意到其他人的感情示意。

  傷口沒愈合,她是怎麼出院的?

  詭異的是,虎杖倭助當時沒有懷疑。

  他的兒子、醫院的醫生、周圍的鄰居都沒有懷疑。

  那女人在虎杖倭助家又住了半年,生下了虎杖悠仁。然後又過了幾個月,那女人突然撇開自己的丈夫,與虎杖倭助單獨進行了一次談話。

  她告訴他,她要離開了,但不是永遠地離開。

  虎杖悠仁是她的孩子,他必須撫養虎杖悠仁長大,否則她就會再度回來。

  不是以兒媳的身份,而是以某種他不希望見到的樣子。

  說完,她就走了。

  真的就那樣,半夜裡轉身拉開家門,穿著睡衣赤著腳,消失在黑暗裡。

  從那一天起,虎杖倭助的噩夢開始了。第二天一早,他聽說連夜加班的兒子從工作的寫字樓頂端跳下,而他終於回憶起過去這大半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特地詢問過行醫的老同學。那種疤痕不會出現在任何手術當中。

  他和他的兒子有過記憶錯亂,但被二人無意地忽略了。

  而虎杖悠仁……根本不像普通的嬰兒。他三個月就會滿地亂爬,半歲就在試圖自己走路。

  但是,他最終還是決定,將這個無辜的孩子養大。

  「縫合線,又是縫合線啊。」憐子不由地感慨一聲。

  先是加茂憲倫,後是家庭主婦。

  這位疑似平安時代乃至更早時期出土文物的反派,還真是生冷不忌,葷素皆可。

  虎杖爺爺也是牛人。

  作為手無縛蠅頭之力的普通人,沒有被嚇倒,也可謂是大智大勇了。

  「現在你們還有問題要問嗎?」虎杖倭助問。

  好像沒有了。

  九相圖恨不能當場拉著虎杖悠仁納頭便拜,舉行什麼認親大典。

  而憐子也大概知道了所需要的信息。

  正如大家所猜測的那樣,虎杖悠仁從一開始就是幕後黑手精心准備的,兩面宿儺的容器。

  而更重要的一條情報是那位「縫合線」的術式,可以干擾人的思維。

  怪不得他得到了詛咒師三重白的身體後,可以主持如此龐大的幻術,還能輕松操縱實力不差的咒術師為他做事。

  對有腦子的反派來說,真是再好不過的技能卡。

  憐子一邊盤算著,一邊隔岸觀火式地看著九相圖試圖叫虎杖倭助爺爺,弄得爺孫倆都有些尷尬。

  這場景之混亂,簡直堪比河裡漂來個肚子裡藏著綠毛嬰兒惡魔的巨漢,抱著無辜路人大腿認親。

  不過,是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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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暫的鬧劇過後,老爺子成功安撫了幾位可憐的九相圖「小白菜」,讓他們老老實實地呆在家。

  可以進行下面的任務了——她還要去對付幾個雜魚。虎杖悠仁下午還有課。

  憐子和虎杖爺孫辭別還在感慨的九相圖兄弟,走到街上,對面正好有家便利店。

  「悠仁。」憐子說。

  「哎!」

  「幫我們買點兒喝的。別忘了你爺爺的。」

  「好嘞!」

  行動力超高的少年比了個大拇指,轉身旋風式地向路口跑去。

  感謝日式學弟跑腿規矩,要不然很難支開小孩子,進行更深層的談話。

  「虎杖先生……」憐子靠在路邊等待,裝作無意地說,「悠仁的事情,我們想要知道更多。不是為了審查他,或者是考驗他,而是為了救他。請相信從我的老師,到同伴們,都是真心的。」

  老人聞言不為所動,但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

  「所以您沒有必要說謊。」

  「我當時可是曾經想殺死過他。就在我回憶起一切的那一天,我曾經想過悶死他,或者把他扔進河裡。我怎麼會為了這個說謊呢?」

  「據您說,他從小除了體力過人,並沒有看見咒靈的能力。但是突然有一天卻變得和我們一樣,您不覺得奇怪嗎?」

  虎杖爺爺皺起了眉頭。

  憐子繼續說道:「因為有不明身份的人引誘他服下了咒物,此刻在他的身體裡,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詛咒,幾乎無人能抗衡……看來他也沒有和您說實話呢,關於那天的事情。」

  「那他——「

  「還有機會,但我們需要正確的情報。」憐子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就像醫生要治療,希望患者不要隱瞞病史一樣。」

  虎杖倭助沉默了幾秒,然後長長得呼出一口氣。

  「其實當時,香織她,我的兒媳已經送入了停屍間。她腹中的孩子,那時應當已經不在了。」

  老人看著虎杖悠仁跑回來的身影急停下來,正等待紅綠燈。

  「按時間算,悠仁是她剛剛回家時後又懷上的孩子。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仁真正的兒子。更多的,我也不清楚了。」

  「我明白了。」

  憐子在心中暗嘆。

  「這很重要,謝謝您的坦誠。我們會盡一切努力,讓他從詛咒的影響裡脫離。」

  作者有話要說:

  沒祝大家中秋節節日快樂。這是我的疏忽,在這裡向大家道歉了。為了以防萬一,先祝大家國慶節快樂(狗頭)。

  第x條私設:原著除了天元因為術式達成了永生,其他人都沒有。所以私設反轉術式沒有長生效果。本文的設定是反轉術式也是咒術,受人類整體認知度影響,最好的結果是得到一個「該年齡段十分健康的人」。它可以消除病痛、傷害等負面效果,但是無法突破當前人類整體認知中的壽命極限(大約140+)。

  p.s. 雖然博導還遙遙無期,但這一個月來我感受到了條子哥的快樂(神志不清)。身為班主任,開學三周還沒見到學生一面,沒正式講過一堂課。每天不是在項目現場調研就是在去調研的路上,回來就是熬夜寫報告。重感冒到頭疼死了,還要爬起來給碩士生改論文,因為我不出手他就掛了(狗頭)。終於可以喘一口氣開始碼字,因為今晚的晚自習只有我一個老師面對著空蕩蕩的教室……喂!你們怎麼都不來的啊!


第172章  而生 27

  虎杖倭助終於把最大的秘密說了出去。

  即使他內心裡相信悠仁這個孩子不會因為血緣的問題而疏遠他,不,那孩子甚至不會為此感到絲毫憤怒或者痛苦,但是他心裡仍舊在怕。

  他怕給悠仁那孩子帶來迷茫,影響他前進的腳步——出於某種成年人卑劣而陰暗的懷疑,他擔憂那十萬分之一的可能。

  就像無數愛著孩子們的家長一樣。他只想全心全意地為孩子鋪路,希望他能無病無災,順順利利地走下去。

  「能否請你保持這個秘密,不要讓他知道?」

  「我會的。」憐子答道。

  她要對虎杖悠仁隱瞞的,可不僅僅只有這一條。

  作為兩面宿儺的容器,虎杖悠仁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好。兩面宿儺很強,但戰鬥力不是一切,在情報上削弱它是必要的一環。說不定兩面宿儺少知道一個「馬蹄鐵上的釘子」,就會輸掉它的「國家」。

  只要能把詛咒之王這個主要矛盾干掉,其余都是小事情。

  到時候老爺子擔心的秘密,無論是坦陳在陽光下隨風消逝,還是埋在土裡永遠不見天日,已無關大局。

  虎杖悠仁用普通人百米衝刺的速度小跑回來。

  「爺爺,學姐。烏龍茶!」

  他很貼心地給了老人常溫的,然後又給了憐子冰的一瓶。

  看到這麼乖巧且好使喚的學弟,憐子忍不住露出邪惡的笑容。

  「今天正好有個有趣的任務,要不要一起來?中午能趕得及回去聽課哦。」

  虎杖悠仁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爺爺一巴掌拍在背上。

  「聽見了嗎?好好表現!」

  「是!」

  少年人連忙站直,嚴肅地回答。甚至引來了附近路人好奇的目光。

  ---------------------

  而憐子的母親山田純美,此時正在與宮川智進行一場憐子想不到的對話。

  宮川智租了一個寫字樓的大開間辦公室,好讓他和朋友借了各路東風成立的皮包公司從此化為實體。這裡距離東京市區中心和東大有些偏遠,但對一個環評方面的咨詢公司來說恰到好處。

  適合的,就是最好的。

  打個諸位更容易理解的比方,誰願意相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在陸家嘴世界第二高樓的上海中心?普通游客想進去參觀,都要交三位數的門票。考慮性價比,中心城區之外,靠近車站和地鐵站的寫字樓才是正常人的選擇。

  今天是辦公場所裝修完成,新房交付的日子,需要公司的老板和財務同時到場。

  但是老板和財務的心思很明顯沒放在業務上。他們和裝修公司匆忙地完成了交接,簽好了字,緊接著就驅車趕往東京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檢驗科。

  接下來才是今日的重頭戲。

  在醫院裡,山田純美輕松地伸出手臂,任由采血針刺入靜脈。

  她看著血液流入血袋,隨口與旁邊也在做同樣事情的宮川智閑聊。

  「……憐子昨天回來了,但是信明和信介說這次沒有看到奇怪的東西。」她嘆了一口氣,「可你也知道,三歲小孩子,說話不可信。」

  「相信他們吧。正如我一開始說的,他們本身並沒有看到咒靈的能力。」宮川智答道。

  山田家的女兒是上億人中也沒有幾個的天才咒術師,而另一方面,目前的證據顯示,咒術才能與遺傳有著明顯的關系。得知這件事的山田夫婦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兩個兒子。

  普通人家庭出生的小孩子看得見咒靈,這是最危險、死亡率最高的情況。每當山田夫婦想起女兒小時候那些危險經歷,都不由得一陣後怕。沒有父母的幫助,自立自強的女兒如今已經成功闖過這一關,有了自保能力。可是兩個更小的孩子呢?

  所以他們仔細詢問了兩個說話還顛三倒四的小屁孩。

  結果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他們都曾見過姐姐的身邊有「怪物」。

  只是信明和信介不像憐子小時候,似乎能力相當的不穩定。半吊子的咒術能力是最危險的情形,這讓山田夫婦有些擔憂。

  但是宮川智卻認為兩個男孩短暫擁有見靈能力這件事,並無特殊之處。不單單是信明和信介兩個孩子,四五歲就隨父親來日本的林玉平在受傷後能感知到咒靈,而宮川智本人也曾有過手持粗制濫造的咒物就能看到咒靈的經歷。

  擴展到更大範圍,當初在滑雪場附近溫泉旅館遭遇咒靈時,即使領域消失,在場所有人仍然清晰看了到咒靈逐漸死亡的景像。

  接著思考下去……北海道的咒靈數量十分稀少,但疑似目擊咒靈的傳言卻多到僅次於東京。

  這不正常。

  問題其實出在他們這些出生或者成長在北海道的人身上。

  用咒術師的理論這很容易解釋。

  北海道是全世界最大的天然靈場,受到天元結界的影響,無論是規模還是干涉能力都堪稱奇跡。而他們這些北海道人,就像常年被供奉在神社或者祭台上的物品,經年累月,很多人與咒力的契合程度已經堪比某些可以用作咒物和咒具的原材料了。

  山田家的雙胞胎也與其他北海道人沒什麼區別,只是因為偶爾間能近距離接觸憐子控制的高等級咒靈,才顯出來一點點特殊。

  這件事不是秘密。

  對咒術理解比較深的咒術師們都知道,但出於某些考慮,當下沒有人會去宣揚這件事。

  而過去可不一樣。在總監會剛成立的年代,咒術師和詛咒師魚龍混雜,有大量的北海道原住民的阿依努人被盯上。直到阿依努人出身的術士成立了聯合會,經過近三十年的艱苦鬥爭,才改善了這一狀況。

  但是宮川智和他的朋友們此時又是另一種想法。

  靈場對北海道人的影響究竟是怎麼發生的?與什麼有關?由什麼決定?如果他們離開北海道,這份影響究竟能持續多久呢?

  他們想要驗證。

  從另一個角度,定量化地弄清楚。

  山田純美感嘆道,「真讓人擔心……據憐子說,看到咒靈就會被襲擊。所以這算是好事吧……」

  宮川智強調說,「你也不必要瞞著她。對咒術她有直接的感知,或許有更好的建議。」

  「我們從未認為這是憐子的原因,只是不想讓她擔心。憐子為全家人的安全已經做了很多,一點點小問題也不能總依賴她,我們作為父母,總該做出行動。」

  山田純美看了看那根流動著血液的管子。

  「復雜的新知識,我不一定弄得懂,但是這些簡單的貢獻還是辦得到。希望結果能早點出來。」

  「不會等太久的。」宮川智輕聲答道。

  這可能是人類真正第一次試圖用遺傳、生物和化學方法探索咒術的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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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人類的生命真是一個神奇的定義。」真人嘖嘖感嘆。

  它摸著一個改造人的手臂,笑眯眯地對跟在後面參觀的吉野順平說。

  「明明靈魂才是存在的根源,可你們人類卻很愚蠢地舍本逐末。你們所謂的軀體,最根底不過是許多名為「有機物」的、形狀各異的積木壘成脆弱的結構。而決定『積木』本身的形狀的,也只有心、肝、脾、胃的排布。」

  它諷刺地說。

  「一個鼻子,兩只眼。只有符合特定結構和形狀的,才被稱為人類?其余的就是動物,是怪胎?真是狹隘。「

  「這也是一種排除異己的方式吧。「

  順平低聲說。

  他想起自己曾看過的一篇科普文章,講的是遠古的人類是怎樣逐步殺死尼安德特人的。

  就像這個國家。這個國家就是個死板又老舊的網格,但凡不符合傳統的、稍微有些不合群的東西都會被過濾掉。

  「對呀,人真是短視又膚淺。明明大家都有靈魂,有智慧,但是卻沒人敢承認。「

  真人帶著吉野順平繼續向前。

  路過另一只改造人。

  雖然真人那詭異的興趣催生的所有改造人都長得不像人,但是這個改造人卻是異常醜的一個。腰圍數米,身高頂到地下水道的頂,已經不是人所能達到的身量。身體各處臃腫的肉膨脹成一團又一團,甚至無法想像真人究竟如何想到如此殘忍的手段。

  它的臉倒是還有幾分人的樣子,卻看不出鼻子,只有兩個細長的豎孔,而眼珠卻還保持著正常人類的大小——大約是因為真人現在還沒法大幅改造眼睛吧。而這正常的器官並沒有讓此時環境的驚悚程度降低,卻使得這個改造人看起來更加怪異。臉上層層疊疊的光滑肉瘤構成了他的皮膚,兩根獠牙從下唇刺出。

  吉野順平正呆呆地盯著那兩根獠牙看。

  改造人呢喃著令人聽不懂的話,宛如邪惡的低語,兩根獠牙在唇齒間摩擦,留下猙獰的血痕。

  「你覺得過分嗎?」真人突然問。

  吉野順平呆呆地回頭,看向這個藍發的,自稱「咒靈」的生物。

  它自稱誕生於人類的情緒,是人類思想的體現,而且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

  「我是人類制造的怪物,人類是怎樣思考對待自己同類的,我就擁有相應的能力」,它這麼介紹它自己。

  人類喜歡對自己的同類搓扁捏圓,那麼真人也會擁有相應的能力。

  所謂咒靈,就是人類的本質體現。

  這件事吉野順平深有體會。

  「它死了嗎?」吉野順平問。

  「你覺得它還活著嗎?「

  「……」順平搖搖頭。

  「人類是一種『死了都不放過』的殘忍生物呢·。」

  真人笑著說。

  「活人可以用來壓榨勞動,而死人的屍體可以拿去做實驗和販賣。」

  「……「

  「人類的劣根性如何思考,我就如何思考。」真人笑道。「我想看看人類能膨大的極限。」

  順平盯著那個怪物許久,而後問道:「你也會這樣殺了我嗎?」

  「怎麼可能?」真人答道,「看得到詛咒,就意味著你已經和那些庸庸碌碌的肉團不一樣了嘛。」

  對咒術有適應性的個體,似乎比普通人類更有趣。

  它想。

  它應當不會想殺我了。

  順平聞言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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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正式踏入咒術世界的順平,在今天經歷了一次幾乎顛覆人生觀的參觀,但是時間過後,回到家中,仙女教母的魔法似乎消失了,他又不得不轉頭應付現實,面對家庭和學校的雙重壓力。

  「媽媽。」

  他忐忑地說。

  「如果……如果我明天也不去學校……」

  「那就不去吧。」吉野凪用輕松的語氣說。

  兒子的壓力已經很大了,她不想再說什麼可能刺激到他的話。但有時,又不得不問。

  「伊藤還一直在鬧事嗎?」

  「……」

  「那就盡量躲得遠一點。」她低聲嘆道。「不想去就不去了。沒有哪條路是人必走的。」

  吉野凪輕輕摸了摸兒子的頭頂。

  「別太在意當下。那時候我也要死要活的。「

  吉野順平的父親是偷腥鬼、懶蟲和討人厭的混蛋不假,但是在看到只有一歲多小寶寶天天努力生活,學習一切,探索世界的那一刻,吉野凪明白了——成年人的倦怠感其實是錯覺。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我很喜歡羅曼羅蘭的一句話。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後依然愛它。順平,你覺得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國慶節快樂!

  抱歉最近碼字效率真的很低,質量也變差了,但月末終於嗅到了一絲改善的氣息,希望下個月時間多一點吧。

  蹭熱度的舅舅回戰:

  藍莓酸奶:你們這幫家伙,給我等著!

  憐子:我們來玩情報戰啊。

  藍莓酸奶:情報算什麼,又不是核彈發射密碼。

  憐子:呵,你是會搞狠活,但是也想不到我們的海克斯科技吧!


第173章  而生 28

  「這裡距離裡櫻高中有多遠?」憐子問。

  「1.2公裡,直線距離。」

  「近十天沒有失蹤人口嗎?除了這四個。」

  「沒有其他人。石原明、有田光之、平生福樹,還有高城大川。」回答憐子的那位便衣警官低頭看了一眼硬皮本上的筆記,說道:「雖然DNA還有三個小時才能確認結果,但屍體也是四人份,而且衣物殘骸和手機都對得上。這裡就是發現屍體的現場了。「

  雖然之前交流信息時這些內容都有給出,但是現場再對一遍可能會有不同效果。

  憐子俯下身,用咒力凝結成的鐵鉤子把下水道井蓋拉開,蹲下後露出還散發出明顯惡臭氣味的管壁。

  粗糙的管壁上還留有不少人體組織——很顯然,要把軀體變形且輕度腐爛的死者們從狹小的下水道拉出來,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當時怎麼把他們弄出來的?」

  「借了一些工程機械。」警官簡短地說,「因為居民打了投訴電話,施工隊先來的。」但他又補充了詳細過程。

  最初發現這四位糾纏在一起的屍體的人是附近的居民。

  今早住在附近的某位主婦,在家裡准備晚餐草坪燒烤時實在覺得有些難耐的異味——傍晚的西式晚餐宴請的是丈夫的頂頭上司,因此需要更加仔細的准備。在弄明白異味來源後,這位主婦撥打了市政專門的投訴電話,並誇張了部分事實。

  於是市政的下水道搶修隊趕來,打開了下水道井蓋。

  裡面塞得滿滿的人體組織幾乎嚇倒了每一個人,尤其是這些凝結在一起的肉團上還有清晰可辨的人類頭顱。

  施工隊的人驚恐地報了警。

  死者被拉走,但法醫一眼就發現了問題——這TM根本就不是人長成的樣子!哪有人長成五百斤還多的塊頭,還有四張臉?!畢加索都不一定畫過這種玩意!

  解剖還沒進行半小時,案件就被轉到了公安保密部門。

  然後聯系到相熟的咒術師。

  接活的依然是老熟人憐子。

  畢竟她的咒術知識和戰鬥力都算頂尖、和警察交流的能力也極強,業務流暢。

  「我個人覺得不是第一案發現場。你們打撈時有在這個下水道觀察到異常現像嗎?」

  「暫時沒有,除了異常的死者。」

  「我記得資料裡說他們都是裡櫻高中的學生?」

  「除了平生福樹。他家住在附近,是品川區慈幼工業高等專門學校的學生,方向是電工學。成績不佳,經常缺席。」

  「不良生?」

  「可以這麼說。」警官頓了頓,「他和有田光之初中同校,並且在初中就學期間就混在一起。」

  「然後現在也保持關系?」

  「是的。」

  那麼他很可能參與裡櫻高中相關的事件——普通高中的學生可比高專裡的好欺負多了。

  憐子曾經好幾次見過學校裡被霸凌的學生身上誕生的咒靈襲擊霸凌者的情況。在她就讀的國中有,任務裡也曾見過。雖然大部分被霸凌者產生的咒靈都傾向於壓抑自我,但是也有奮起襲擊施虐者的案例。

  合理推測,這些死者大概做的太過火,或者惹上了「裡櫻高中X大不可思議」中被霸凌的個體。

  本來她還懷疑此次的事件和近期並案調查的失蹤疑難案件有什麼關系。

  但現在看來應該是另一個層面的問題。

  「我個人覺得,大概率與裡櫻高中有關,但我不能完全確定。」她看了一眼站在旁邊,面有菜色的虎杖悠仁,「你沒事吧?廁所在旁邊的公園就有。」

  「我沒事!」

  「最近的公用洗手間就在附近。別在意,我第一次遇到的時候很狼狽呢,幾乎倒在自己的嘔吐物裡淹死。」

  「學姐……其實我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適應。」

  「好吧,記住,這個味道叫做屍臭。」憐子輕聲說,「和垃圾、糞便的味道不一樣。「

  「我記得了。「

  「但是你也沒必要太在意。畢竟我們平時遇到的,大多數都很新鮮。「憐子笑笑,」咒靈基本上都是當場泯恩仇的。「

  開個地獄玩笑。

  大部分咒術師九成的時間都在和沒有腦子、不會反偵察的咒靈作對,而遇到有能力壓抑自己殺戮欲望、會藏拙的咒靈的時候,基本就可以告別職業生涯了。

  「那相應的知識還是需要的吧。「好學且積極的虎杖悠仁說。

  「沒錯,留個印像就好。「憐子說著,掏出震動不休並開始播放「He is a pirate」的手機。

  對面傳來的信息令她有些驚訝。

  在經過幾個月的努力追蹤後,盤星教另一位隱蔽型幕後黑手孔時雨終於有了消息。盡管他逃走之後一直躲藏,但還是在超市購物時被拍下了行蹤。

  或許孔時雨當年是一名很厲害的警察,但他的經驗絕對不會覆蓋到近些年來人臉識別技術的飛速發展,更何況現在使用他刑偵經驗的,極可能是一位不知算做什麼的咒物老怪物。古代的世界幾百年依舊是同樣的樣子,但如今十年都是一個巨大變化,很難想像一個老古董有能力無縫適應現代節奏——許多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適應鼠標都很艱難,而反偵察技術還需要預判無形無質的技術發展。

  所以它用了很多方法規避調查,卻沒逃過暗藏的眼睛。

  另一方面也得感謝日本大街小巷密集分布的監控攝像頭——日本人雖然也有少數對什麼「個人隱私泄露」之類的抗議,但感謝漢文化圈的影響,這種抓壞人的實用物品還是得以大量普及。

  現在警方只是確認了信息,孔時雨就躲藏在遠離本土的八丈島。

  剩余的抓捕行動就交給咒術師。

  掛斷電話,憐子看了一眼身旁正努力觀察案發現場的學弟。

  「虎杖君,接下來的調查就交給你了。」

  「好的,哎?什麼?學姐你是說——」

  「裡櫻高中的事兒。」

  「我沒這本事啊!「

  」我有別的事情要做,請相信你自己。」憐子笑了笑,「調查對像都差不多是同齡高中生,你熟還是我熟?相信你的情商和能力,自己去釣魚執法我也不介意。有事打電話,咨詢找我,打不過找夏油傑,遇到敵對的咒術師打五條老師的電話,然後開免提。」

  「五條老師是不是又去美國出差了?」

  「不用管時差。隨意,任何時候都可以。」

  虎杖悠仁艱難地點點頭。

  「學姐,關於調查……你能給點更詳細的建議嗎?「

  「如果一定要建議的話……」憐子說:「裡櫻高中附近廢棄公寓和工廠,還有裡櫻高中裡這幫子人定期的『收稅對像』。」她指了指死了人的下水道,說:「對了,還有學校附近小鋼珠店之類的營業場所。據說你還挺了解的?」

  「還行吧……」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撓撓耳朵。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以前的違規行為竟然還能為找咒靈作出貢獻。

  咒術師真是個「自由」的職業。

  「我盡量完成……」他不確定地說。

  打咒靈還好說,不是贏就是死,但是調查案情……這就超綱了啊!他才入學沒幾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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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丈島,位於東京南300公裡的海面上,人口僅有一萬出頭,卻神奇隸屬於東京都行政區的小島——孔時雨選擇這裡也是抱著躲避視線的心態。畢竟曾經做過「體制內」,對警力安排的強弱了如指掌。

  在這裡,只會有倒霉的實習生和養老躺平人。

  他唯獨沒想到,八丈島的公用監控會直連到東京都的中央數據庫,然後由計算機例行抽樣人臉識別處理——聽上去很麻煩,但其實就是增設幾台交換機、服務器之類的設備,加起來橫豎不過幾千瓦。

  人不給力,機器來湊。

  這大約是老古董們最難以想像的翻車方式。

  信息傳輸靠電纜、衛星,可是人去八丈島就沒那麼容易了。從東京都到八丈島,乘飛機需1個多小時,坐船更需要十個小時之久。

  著急的人都是坐飛機,但八丈島的機場不像東京那種能停A380的大玩意,往來都是十幾人的迷你小飛機,更何況憐子因為緊急任務,錯過每兩天一班的旅游班機,不得不坐了個最小的款式。飛機上除了她,就只有一個來緊急飛刀主動脈夾層手術的心胸外科醫生。

  大自然不會網開一面。

  無論是觀光客還是來救人或者是抓壞人的,台風將至,太平洋的風浪一視同仁。

  憐子用咒術師的意志力苟到降落,但她真地懷疑那位醫生是否還有能力完成他的任務。

  當然,她也沒本事關心自己的難兄難弟。

  畢竟她的「咒靈庫」不像夏油傑那樣豐富,對待暈動症真的一點用也沒有。

  她只能在自動販賣機灌下兩份酸味果汁之後,從當地警方那裡得到了具體信息。然後去往孔時雨的住處。

  那是一棟很破舊的出租房,只有當地最走投無路的打工仔才會選擇的地方。

  可是在門口,無疑有一層結界,應當是預警用的,結構很簡單,用來防普通人還行。

  他或許認為,在這個島上沒人能治得了他。

  但他也想不到,真的能有咒術師來追查他。

  憐子推開門。

  鎖擋不住她,門也一樣。

  但她看到了孔時雨顫抖的手·。

  「你知道有一種鳥叫做杜鵑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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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看官,抱歉這個月更新少,質量也堪憂,評論也來不及回復,只能匆忙過一遍。之前真的忙到頭掉……各種信息包括不得不看懂的文獻真的挺「無量空處」的。超眼熱現實中的傑哥,天天躺在床上農藥竟然還能高產論文,畢業就是副教授。明明我們倆入學時並列第一的!每次合作時看到這家伙癱著都想夏油式黑化(狗頭)。

  國慶終於稍微可以緩一緩仔細想想怎麼寫了。不負責任地講,本卷後半部分細綱終於定好了……但同時咒回最近的劇情也越來越打臉了,如遇衝突請視為平行世界吧(狗頭)。最近的情報真的讓人搞不清腦花在想什麼……

  關於「高專」這個詞,不止是咒高可以簡稱「高專」,其實日本有很多高等專門學校,大部分是工科和商科,約等於國內的職業高中,所以咒高其實很不起眼呢(笑)。

  舅舅回戰:

  憐子:只有高專可以上?

  5t5:高專不好嗎?除了咒術師很多日本人也都是高專畢業啊。

  憐子:我不是學歷歧視,但是一個學科如果最高就到高專,那麼就很不可思議。天文學的人數比咒術相關從業者還少,但依然有研究生院。

  5t5:所以呢?

  憐子:所以你們只有應用型人才解決問題,沒有研究型人才想著如何更好地解決問題。老師你沒有覺得哪裡有不對嗎?!

  關於主角的手機鈴聲:

  5t5:經常換,最長服役時間三個月,多為流行歌曲

  憐子:加勒比海盜的主題曲(5t5:小朋友果然喜歡迪士尼。憐子:我就圖提醒能力強)

  宮川智:死機之歌,特別提神醒腦

  傑哥:默認


第174章  而生 29

  杜鵑,凶鳥,寄卵於它者之巢,害人子嗣,殘其同胞。這是老古董也能聽得懂的比喻。

  那個叫做孔時雨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禮貌但冷淡的笑容,輕松舉起雙手。

  「這位小姐,你想錯了,我不是受肉的咒靈。「

  「對,咒靈可沒有本事在黑市上混得順風順水,它們沒那個腦子。「

  憐子深感同意。

  「我問過一位老人家,你當年剛來到日本的時候,說話的口音和用語相當的古典。雖然你改得很快,但還是有那麼一絲痕跡。是嗎,先祖大人?「

  盡管調查過程中那位老婆婆和她的寶貝乖孫兒不怎麼配合,而且流程也不怎麼尊老愛幼,但是得益於夏油傑在黑市上的赫赫威名,情報應當可信。

  孔時雨的臉上微笑的表情收了收。

  「那你想要怎麼樣?「

  「冒昧問一句,你認識伏黑甚爾嗎?「

  「他已經死了,和我沒有什麼關系。「

  憐子笑了笑:「那麼……能讓我進你的出租屋坐一坐嗎?放心,我今天不是來打架的。關於這位曾經的黑市殺手第一人,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為了不打草驚蛇,十幾分鐘之前周邊民眾的撤離工作才開始。她至少要拖延五分鐘,才能保證安全。

  以她的身份和對方的情報能力,裝奶茶小白花絕對不可行,但也不能一上來就提「縫合線「的事兒,她真怕對方狗急跳牆。

  孔時雨想了想。

  「我不想邀請一個咒術師——尤其是總監會旗下的咒術師。「

  「在門口?這可不是待客之道。要去別的地方轉轉嗎?我請客。「

  「這是我的家。「

  「好吧。「

  憐子妥協了。

  她沒有問這位孔時雨先生以前當掮客的時候,面對金主爸爸是否也是這麼無禮而且不近人情。

  難道是她錢給少了?

  哦,她好像沒給錢。

  「你知道九十九由基這個人嗎?「

  「當然。「孔時雨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你之前一直做伏黑甚爾的代理人,那麼你知道九十九由基和他有過接觸嗎?「

  「沒有。「孔時雨說,」九十九由基在美國很多年沒有回來,她走的時候,伏黑甚爾還沒有脫離禪院家,而她想到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他抬眼看著憐子說,」你的老師沒告訴你嗎?就是他殺了伏黑甚爾。「

  「也就是說,他們沒見過面?「

  「我已經講得很明白了。「

  「那好吧。你是伏黑甚爾的代理人。九十九由基是通過你找人的,對嗎?「

  「我只是提供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情報。「

  但其實,當初無論是天與咒縛,還是六眼和咒靈操術的情報,都是他裝作無意間泄露給九十九由基的。

  羂索負責銷售觀點,他負責當托兒,一起把九十九由基忽悠成「我方炮手」——這是一開始就商量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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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年代之前的日本咒術師傳統、自大、狂妄、固步自封,直到出了九十九由基這個奇葩。

  她出身平民,受到過五條家的資助,又在新陰流學過藝。體質特殊和強力的術式讓她成為了咒術的天才,並且在畢業後不久,一舉擊敗幾名聯手的強力一級咒術師,成功以武力擺脫了總監會和御三家的鉗制。

  她已故的父親是美國人,本人也有相當程度的「美式叛逆」性格,在父親舊友的幫助下逃離日本這個咒術師的爛泥坑,去了美國。

  然後「恰巧」遇到了羂索。

  彼時的羂索,一直在頭疼他的小目標該如何解決。

  大目標——利用天元結界的特性,讓咒術普及和進化,最終達到全人類靈體化,永遠擺脫「咒靈」這個先天缺陷。他在這麼多年的研究中,已經完善了實行方法和操作方法。

  但是要達到這一步,還需要前提。

  那就是讓天元結界按照他希望的方向發展和進化。

  「如何讓天元聽話」,就是他的小目標了。

  最不得已的下策,他需要找到一個好忽悠,又能撬動腐朽的日本咒術界的杠杆。讓這根杠杆協助他操控日本的咒術界為他服務,從而達到制約天元和調動整個咒術界力量的目的。

  但是這樣間接的控制力太弱了,而且要勸說天元乖乖就範也是一個問題。

  那個老女人能狠下心把自己和得意弟子當作結界的基石,說不定也能狠下心罔顧日本咒術師的死活拒絕他。

  中策,在日本制造巨大危機,宣揚咒術師的危害性和價值,利用強國的威脅和日本政府的軟弱,徹底改寫日本咒術界乃至整個日本的生態。

  你天元不是想要為眾生付出嗎?那麼只要操作得當,落在你眼中的「眾生「就將成為你的軟肋。

  隨著信息化和全球化的發展,以及現代人類社會對能源和新知識的迫切需求,羂索想出了中策。

  而上策,則是新一代的「咒靈操術」入學時誕生的。

  如果他推測的沒錯,天元是可以變成咒靈的。而她本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否則以她的個性絕不會同意每五百年就更換身體的計劃——當了這麼多年咒術師,誰願意當咒靈呢?

  所以,瞌睡遇枕頭,真是幸運!他只需要將下一個咒靈操術的擁有者洗腦為自己人,或者直接占據他的身體,就能讓天元的價值最大化。

  只是好巧不巧,當代的六眼竟然和他「千年等一回」的咒靈操術差不多同時出生。如果羂索看過某點的小說,一定會中指指天怒罵「天道在玩我!」。

  所以他還要找到方法規勸或者封印受制於祖訓而和他作對的六眼——要去除戰鬥力強大的、擁有六眼和無下限的五條悟,他需要壓倒性的物理威懾,或者更精密的計劃。

  前者不行,後者來湊。

  九十九由基的出現讓他看到了道路。

  上中下策完全可以結合起來嘛!

  九十九由基有點聰明,又不太聰明。

  這種人最好騙了。

  她可以算一個好忽悠,又有話語權的「危機水軍」。

  再加上實實在在存在的外部威脅,日本咒術界必定會慌亂,然後努力尋找救命稻草,最後在合適的時機抓住羂索或他的代理人,唯他馬首是瞻。

  而彼時已經成功擁有咒靈操術的他,會成功替代千年一事無成的天元,成為所謂的救世主。

  Perfect。

  這真是個好主意。

  羂索每次想起時都在為此自得。

  --------------

  雖然九十九由基與傳統咒術師相比更加向往自由,但也僅限於此。她的母親依然在日本,是個傳統的日式大和撫子。而因為有咒力、能看見咒靈的母親的原因,她更希望剿滅日本的咒靈。

  與傳統咒術師身為「總監會的狗」,又不甘心當「總監會的狗」,但只要不死到臨頭天下興亡於我無干的心態相比,以九十九由基為代表的平民咒術師更傾向於認為自己只是不得已選擇了特殊職業。

  所以她很快相信了羂索所謂的「強國威脅論」。然後打算回國解決問題。

  在羂索不加咒力,僅憑情感的言語暗示下,九十九由基所做的事情雖然並未完全落入他的預料,但依然於他相當有利。

  甚至現在她也對當初羂索灌輸給他的觀點深信不疑。

  -----------------------

  就如同五條悟此時正與九十九由基的談話。

  「五條君,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同一個酒吧,同樣似曾相識的場景,但九十九由基可沒了上次的淡定。

  「我知道呀。」

  五條悟正在用手指撥弄西餐台桌上那個烘托氣氛的小蠟燭。

  他驚訝地說:「生什麼氣啊。你生理期了?」

  「……」

  「我就是好奇嘛。看,果然像網上說的,只要手指摸過火焰的速度夠快,就一點感覺不到熱度唉!我都沒開無下限。」

  九十九由基氣結。

  「我這是比喻!你知不知道你把咒術交給別人研究是多麼危險的事情!」

  五條悟歪歪頭。

  「危險嗎?」

  「怎麼不危險!」九十九由基上次還對這個傳說中的大少爺感官不錯,但現在終於理解到總監會的困擾。這家伙完全不聽人話的嗎?!「你知道如果泄露出去,世界上那些強國會對日本咒術師做何感想嗎?!「

  「感慨日本咒術師更強?「

  九十九由基覺得自己像十萬年沒有見到貓抓板的貓。

  她深吸一口氣,才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想像一下,一個小國家,卻有著全世界獨一無二,卻夢寐以求的礦產。這時候,在它旁邊的大國會如何做呢?「

  她重復了當年羂索轉述給她的話。

  「吞並這個小國,將一切納為己有。「

  空氣安靜了幾秒鐘。

  「然後呢?「

  五條悟問。

  「然後這個小小的國家會消失。「

  九十九由基說道,「最好的結局,也就是淪為傀儡。看看美國是如何對待那些中東產油國的。如果你覺得日本那麼多人的死活和你沒關系,那麼算我白說!你想要喜歡的甜品店都變成廢墟嗎?」

  五條悟反問道:「可如果這個礦石是人呢?前有寶石人,後有礦石人嘛!「

  「……」

  見九十九由基不回答,他繼續說道:「想像一下,一個蕞爾小邦,卻有著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奧特曼,啊,咒術師。這時候,在它旁邊的大國會如何做呢?「

  「……」

  九十九由基不語。她開始感受到兩種說法的差異。

  「你是傻瓜嗎?你忘了一個前提。」五條悟說,「人有選擇,不是石頭。就像……」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就像這不僅僅是『六眼』,還是一個討厭和人扯皮的人一樣。」

  他終於把手指從蠟燭上挪開。

  「你講的故事,充其量是七龍珠簡化胡扯版,我這裡還有一個更接近《西游記》原著版本的故事喲。我來講給你聽一聽?」

  作者有話要說:

  舅舅回戰

  憐子:最近漫畫裡國際視角很獨特啊,老師你怎麼看。

  日下部:瀉藥沒看法。

  5t5:讓我發電嗎?我對龍珠、數碼寶貝和KOF都沒有達到為愛發電的程度。愛咋地咋地吧……我不喜歡解決問題,只喜歡干掉問題。

  憐子:我就喜歡老師這feel!(狗腿表情忽悠,並轉身變臉。)(呵呵,腦花格局小了呀,明明老師更適合原子能研究中心啥的,有望幫忙破解可控氫核聚變關鍵技術,到時候難道還要依賴一個遺傳不穩定的六眼+無下限嗎?……)

  蠢作者:對對對!我等燒鍋爐專業狂喜!而且結界這東西,明擺著是材料人最夢寐以求的魔法塗層嘛!退一萬步講,普通的結界術也有潛力直輕松接解決世界級難題殷瓦焊接,把液化天然氣船的造假砍半啊!伊地知,你加油啊!

  可憐的輔助監督:都許久沒有出場了,突然cue我難道為的是這件事嗎?

  憐子:材料研究院職位和輔助監督外加涉谷差點被捅死二選一。

  娜娜明:我怎麼沒想到除了投行以外還有這麼多其他路子?

  話說最近這更新越來越讓人不可衝,jjxx你筆下的z客竟然還比懵逼上崗的特X斯老姐姐都不如啊……

  以及,本章後面這段原本想放在下一卷呢,給我刺激得直接提前了。

  最後感謝看這篇文的大家!抱歉最近感冒太厲害,又忙項目……想碼字的晚上都睡過去了,好羨慕有反轉術式的憐子。希望接下來能有多點時間吧……


第175章  而生 30

  「就說……未來世界吧。很多很多年後,人類都完蛋了,滅絕了。在人類的屍體上長出了新一代的智慧生命,也許是第二代恐龍啥的,就叫它們蜥蜴人吧。」

  五條悟用好聽的聲音和略顯輕佻的語氣講起了另一個故事。

  那是比九十九由基所述更顯得充滿幻想的故事。

  蜥蜴人誕生的太晚了,領悟智慧也太晚了。

  等他們開始探索宇宙的奧秘時,某些有識之士發現太陽的壽命已經所剩無幾,即將進入紅巨星的階段,越來越膨脹,逐漸吞噬地球。

  地球的氣溫年年升高。現在還不明顯,但再過百年,或許蜥蜴人將很難在地球上生存。

  蜥蜴人們必須在末日到來之前,找到解決辦法。

  可他們,連太陽是如何運作的都還不知道。

  而彼時,一個小島上的蜥蜴人國家展現出了它的特殊性。

  這個小島很熱,不正常的熱,熱到哪個蜥蜴人不願意去住。但是仍然有一些窮困的、犯了事的蜥蜴人不得不到這個窮山惡水的地方求生。

  久而久之,神奇的是,有些小島上的蜥蜴人發現自己有了特殊的能力。

  他們能稍微讓身邊環境的溫度降下來,某些格外強的,甚至能影響一個小城邦的氣溫。

  島民們視之為奇跡。

  但是他們懼怕世界上其他的大國。

  因為那些渴望盡快解決環境逐漸變熱問題的國家,說不定會把小島的特殊島民視為某種資源,占領這個小島,然後奪走那些身懷特殊能力的島民,把他們用作降溫的工具。

  於是小島的最高領導人做了個「英明」的決定。

  他們禁止「有人能降溫」這個秘密外傳。

  然後,他們發現,這些「降溫蜥蜴人」都是在做了一個夢之後,鏈接到一個「神秘神殿」的魔法裝置上,才擁有了這個能力。而且,更令人憤怒的是,「降溫蜥蜴人」這個群體為了讓自己高人一等,更好的生存,獲得更高的社會地位,共同保守著一個秘密。

  那就是,讓小島比其他地方更熱的原因就是這座神殿。

  於是小島雄才大略的統治者,經過多年努力,集中兵力,根據少數有良知的「降溫蜥蜴人」的情報,順藤摸瓜,找到了秘密所在,成功搗毀了讓小島更熱的罪魁禍首「神秘神殿」。

  事情看似完美解決了。

  小島涼了下來,和外界沒什麼區別。

  島民的生存條件大大改善。

  而且小島上也不再有「降溫蜥蜴人」誕生。

  小島不會再為大國所垂涎。

  可是,沒有人知道,這些奇跡真正的來源。

  小島下埋藏的,是史前文明——人類留下的超級智能核聚變工廠。

  是這座工廠的持續運作,讓小島變得更熱。

  而「降溫蜥蜴人」連接到的,是中控室裡泄露出來的納米生化機器。當年工廠裡人類操作員體內的納米機器進入到某些幸運的蜥蜴人體內,給他們灌輸了某些「基本常識」,例如核聚變堆會大量放熱。而且他們體內的納米生化機器給他們帶來了小範圍調節溫度的能力,這原本是便於工作人員檢修反應堆的設計。

  這才是真相的全貌。

  而令人扼腕嘆息的是,這是地球上最後一個尚且完整的聚變反應堆。

  自此,蜥蜴人摧毀了能讓他們迅速了解核聚變技術和太陽變化規律的唯一途徑。

  它們把唯一的活路埋葬了。

  「然後這些倒霉的家伙都變成了蜥蜴干。」

  五條悟看著酒吧燈光下面色陰晴不定的九十九由基,問道:「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

  「不怎麼樣。」

  九十九由基嘴硬地說。

  「你最好不要拿它投稿。」

  「確實。雖然是個立志讀博士的小鬼頭講的,但我覺得劇情確實老套。」

  他突然一拍大腿。

  「這不是《傳頌之物》嘛!我可算知道既視感哪兒來的了。我還沒去高專上學那會兒,要玩這個還得花好大心思。」

  得了吧,誰關心你中二期究竟打過哪些游戲!

  九十九由基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老槽咽進肚子裡。

  她大概對故事裡的隱喻有所猜測——太陽的危機,就是咒靈對人的威脅;五條悟口中的降溫蜥蜴人,就是咒術師;而那座史前核工廠,或許代指天元。

  至於「英明神武」的小島蜥蜴人領袖,大概就是在諷刺想要削弱日本整體咒力水平的她。

  看來五條悟對當下迫在眉睫的危機並非毫無所覺,而是秉持完全不同的另一種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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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全球整體來看,咒術師和咒靈是極為稀少的。

  在怪力亂神當道的古代,咒術的力量可以讓人變得特殊且強大。超出凡人的能力讓咒術師和詛咒在歷史上頗為有存在感。但隨著近現代科學的發展,咒術所能達到的純粹力量迅速被超越。尤其是在天元結界之外,絕大部分咒術師的破壞力還不如一台1800年的礦山蒸汽機。

  沒錯,拋掉五條悟那種人形bug,事實就是這麼殘酷。

  米格爾算是天元結界外最強力的那批咒術師了,用手指敲一下就能讓人傷筋動骨一百天的力量難道還不強嗎?

  可是若搜索一下工廠裡的事故報告,就會看到,即使在當代如此嚴密的安全生產規程和緊急停機設計的雙重保護之下,全世界每年工人被卷入機器丟了「零件」的事故簡直數不過來。米格爾就算是忙死,戰績也沒辦法超過滿街亂竄的馬路殺手「老頭樂」。

  就連他出身的非洲部落都開始對咒術半信半疑——跳大神也不是包治百病,有些效率還不如外面人給的盤尼西林。用照相機哢嚓一下子就能把人照下來,這不是和咒術差不多嘛!

  所以,近三四百年來,自從嚴謹、可求證的科學當道,咒術就逐漸沒落。甚至有相當一部分咒術隨著人類科學的發展,直接被打入了「迷信」的範疇,永遠消失了。

  比如磷的自燃現像被發現,「鬼火」和「狐火」已經多年沒有作為術式出現。

  自從人類馴服雷電,不再將其視為一種天罰,五條家誕生的「雷法」使用者就越來越少。

  雖然隨著人類的發展,還有更多的負面東西在一一浮現,但咒術師這個整體離社會的主流確實越來越遠。

  咒靈也一樣。同樣在衰落。

  「因為工資太少買不起想要的東西」和「樹皮已經吃光了明天全家老小該怎麼辦」,這完全就是兩種程度的負面情感。

  而反之,人類的技術力量在扎實的進步。

  古代,一百多米高的建築工程,是舉國之力才能實現的帝王陵寢。

  現代,則是鬧市區新建的住宅樓盤——蓋起來不難,只是因為消防難度所以很少獲批。

  十七世紀到二十世紀,這三百年來,全世界的咒術師無論是地位還是力量,都在逐步脫離歷史舞台。

  除了因為半失控的天元結界,咒靈和術士都更強的日本這個特例,咒術師成立了總監會,可以抱團取暖,沒有天元結界增幅,更加衰落和稀少的外界完全是另一番景像。很多咒術家族甚至在科學的衝擊下,斷了傳承。有些國家即使組織了境內的咒術師力量,但也難以成系統。

  這就是現實。

  但是九十九由基知道這個現狀並不均衡。

  「縫合線」對她說過,日本以外的勢力,也許不需要太多咒術師祓除咒靈,但他們仍然對咒術充滿貪念。

  原因無他,只是咒術的力量太神奇了。

  所以唯一特殊的日本咒術師,早晚會成為他們的眼中的香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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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代的社會,信息越來越發達,人口流動越來越多。日本咒術界的特殊之處不再是秘密……所以他認為只有讓咒術師依靠天元結界再度進化,超越科學,徹底打敗凡人,才是解決辦法。」

  九十九由基說。

  「但我覺得找到徹底消除咒力的方法才是一勞永逸。他把普通人當作螻蟻,但我覺得,不應如此。普通人才是世界的根基,而我們……是特例。」

  她看了一眼五條悟。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大部分咒術師都覺得,普通人的科學是瞎扯淡。但是我正好相反,我覺得沒有咒力的世界才是真實的,咒術只是異常現像。」

  在她看來,五條悟這種出身咒術家族的人,大概一輩子都不能理解科學的價值。

  九十九由基以為五條悟會反駁。

  但是沒有。

  他只是用令人不快的語氣說:「那你研究了無咒力這麼多年,研究出什麼來了?」

  「伏黑甚爾死了!我還能有什麼辦法!」九十九由基怒道。

  因為五條悟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賤了,滿臉全是看笑話的樣子,令人忍不住怒氣上湧。

  不過五條悟再開口的時候,說的倒是正事。

  「我倒是覺得,無論是咒術的強化,還是永久消除咒力,現在說起來都是白日做夢。現在大家連咒術是什麼都搞不清,能辦得到嗎?為了一個飄在天上的小蛋糕打破頭,太可笑了。」

  他搖搖頭。

  「這麼大問題,一個人搞不清。你要不要來幫幫忙?」

  「幫忙?」

  「對!就從更多出賣你這個『縫合線』老朋友開始吧。別遮遮掩掩,老是一副余情未了的樣子嘛!」

  「……」

  五條悟這個家伙說話真不愧是出了名的難聽,九十九由基真是想揍對面這個白毛一頓。

  拳頭硬了……但是打不過。

  憋屈。

  作者有話要說:

  九十九:想像一下,一個小國家,卻有著全世界獨一無二,卻夢寐以求的礦產。這時候,在它旁邊的大國會如何做呢?

  憐子:當然是援助共建,共同開發,合理分配所得呀。

  腦花:你們太高看了那些腦滿腸肥的政客。

  憐子:呵,你把西方那些靠嘴皮子拉選票的演說家當作政治家?不就是會侃嘛,理發店裡、出租車上、老人鞋專賣店裡,會侃得多得是。

  腦花:……

  憐子:你小看五條老師的氣量了……不過我們也得始終掌握核心技術,始終在這盤菜發揮重要作用和影響力。我看好你喲,小林子,和我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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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而生 31

  與此同時,日本南部海域的八丈島上。

  「那……孔先生,你知道九十九由基她為什麼對伏黑甚爾感興趣嗎?」

  「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我只認錢。」

  說什麼來打聽情報?!

  明明就是針對他布下的殺局。

  周圍人越來越少。耳聰目明又經驗老道的「孔時雨」感覺到了異樣。

  憐子盤算了一下時間,馬上安全時間就要過了,可以真正動手了。

  她聳聳肩,問道:「請問這位杜鵑爺爺,您是怎麼來到這副身體裡的呢?」

  所謂咒物,就是沒長腿沒長手的物品,受肉總得有個原因或者一個陰差陽錯的故事。

  「異食癖吧。畢竟我作為咒物的時候沒有眼睛耳朵,前因後果一無所知,無可奉告。「

  他肆無忌憚地說著謊言,不怕面前的咒術師看穿。

  所謂的測謊咒術,其實統共就只有兩種原理。

  一種最簡單直白,就是對被測試的人進行精神分析和驗證,通過對方的精神狀態辨識出究竟是否是謊言。但缺陷是最容易被催眠之類的技巧反制。羂索使用三重白的身體時,在讀心和催眠兩個方面都是大師,如今即使換了身體,也不會差太多。有羂索在他的腦子裡「寫過保護」,又有孔時雨自帶的反偵察技巧,他不信有人能看穿他。

  第二種則較為罕見,大約像聯通某種難以言喻的神秘存在,直接對所謂真相搜索,驗證真偽。只有極少數專精預言和降靈的術士才能辦到。這樣的人才,一兩百年也出不了一個。

  但是,看不穿謊言,並不代表憐子會相信他的一言一語。

  別說敵人了,有時候自己人說的話她都會留個心眼。

  「你沒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

  孔時雨同時暗暗發動了他准備的後手。

  一千年前,他們整整一代陰陽師都活在驚才絕艷的安倍晴明的陰影下。一千年後,他也不覺得自己有本事正面戰勝這個術式與安倍晴明頗為相似的特級咒術師。

  他唯一一點點優勢,就是了解式神使的特點——近戰和爆發是相對的弱點。

  「不論你信不信……你該去找當年的當事人,比如你的老師。我只是個掮客——」

  他的話音未落,整個人就從憐子面前消失了。

  太過於突兀,憐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一般敵人跑路的方式,不是向遠處,就是向天上,她還真沒有遇到過人嗖一下子鑽到地裡去的。即使是咒靈,絕大部分都沒有穿牆遁地的能力。

  憐子後撤一步,才發現這個「土行孫」式操作究竟是怎麼達成的。

  他們在建築外討論話題,孔時雨恰好站在雨水排放管道的井蓋上——一般每個樓門口附近都有,正是樓的支管連入市政主管的位置。

  不知何時,他腳下的阻擋物已經不翼而飛,管子上也多了一個開口。

  那家伙竟然把自己衝進了下水道?!雨水管雖然比污水管干淨得多,但也不是說鑽就鑽的啊!

  憐子真的無語了。

  難道你家下水裡藏著黑洞,能讓你穿越異世界走上人生巔峰,乃至當魔王不成?

  當然,這只是憐子的胡亂發散吐槽,咒術不是什麼都能實現的。

  孔時雨只是把雨水下水道當作快速逃離的通道。

  憐子一邊聯絡負責控場的接洽人,一邊感應著氣息追了上去。

  兩個人的速度都很快,而八丈島很小。

  很快,憐子就在海邊見到了孔時雨。

  他站在遠離岸邊的礁石上,看似無路可逃。

  --------------------

  此時正是春日,溫潤的海風沒有過多的熱量,又帶來了相當的水汽。柔柔的信風帶起不高不矮的浪,偶爾只有幾塊礁石在海水當中隱現。

  但是,在這平靜的海面下,卻是處處殺機。

  「你想知道的,我這裡其實有很多。」孔時雨指著自己的眉心笑了。

  現在大海上,是他的主場了。

  說罷,他趁著憐子還沒靠近,翻身跳進了大海,如同一尾入水的魚兒。

  憐子愣了兩秒,身上的氣息倏然改變,失去了飛行的力量,直直從空中墜入藍海。

  與平靜的海面不同,深處缺乏光照之處,海水洶湧澎湃,偶爾來自太陽的閃光來回躍動,折射的光勾勒出一股股凶險的水龍卷的剪影。

  對孔時雨來說,這裡比陸地更適合他。但是對大部分咒術師來說,此處便是死地。

  洶湧的海水鋪天蓋地而來,窒息、重壓、隱藏在水下黑暗的陷阱,無一不是殺人於無形的手段。

  普通咒術師在這裡活不過幾分鐘,更勿論反擊。

  憐子在水中雖然有辦法不被溺死,但是單論操縱水流的能力,遠遠比不上專業人士,只能用咒力傻乎乎硬抗巨大的水壓和洶湧的暗流。

  而這還不是全部。

  水下一道輕柔的浪湧拂過,她的臉頰側面卻突然裂開一個口子,深色的血液飄散入海中。

  不遠處,孔時雨的咒力無聲無息融入大海,如觸手蔓延,將水流的性質改變,變成鋒刃、刀槍。

  如果深海的環境只是消耗敵人體力的手段。

  那麼這些,就是放血的手段。

  最後,再給敵人送上一記必殺。

  這個過程通常不長。

  水中的體力消耗大大高於陸上。

  很快,憐子的身上就多了好幾道傷口。

  流出的血液如同墨魚汁,像黑霧一樣在水中蔓延,遮擋了憐子與大海相比渺小的身形。

  沒過幾秒,孔時雨就丟失了憐子的行蹤。

  她去哪兒了?!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瞬間竄遍了孔時雨的全身。

  他咬咬牙,雙手凝出又一團咒力。

  那咒力團融入海水之中,迅速炸開了。一瞬間,四周方圓百丈的範圍都落入他的掌控。

  可是還沒等他專心搜索什麼,耳邊就傳來一陣尖銳的歌聲。

  「郎在歡心處,妾在腸斷時,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離易,棄婦如今悔恨遲……」

  「身後?」

  孔時雨猛地一驚,連忙轉身,卻只看到黑暗中有什麼東西閃了過去。

  絕不可能是魚。沒有魚能在這麼激烈的海水中自由活動。

  詭異的歌聲突兀消失了。

  只是,在喧囂沸騰的海水中,他聽到了一句普通卻令他汗毛直豎的話。

  「我猜到你是誰了。」

  憐子在他的耳邊輕輕說。

  「壬生老先生,對嗎?」

  孔時雨,不,壬生常行驚訝到了極點。

  她怎麼預判到的?!

  畢竟在羂索把持他家族命脈之後,一直在想辦法削弱壬生族裔的力量,令他不得不淪為陪襯,而他的家族也不復名望。時隔一千年,再度受肉,想要光復家族的他震驚的發現,壬生家已經在咒術界默默無聞。

  憐子眼裡則是另一番情形。

  壬生,操水一族,近代出生的咒術師很稀少,大多已經沒落,守著壬生寺當祖產。有些無術式的族人試圖學習新陰流,用刀劍代替咒術。甚至還有一些咒力低微的後裔開辦劍術道場,在普通人內有些名氣。

  這是五條老師家資料庫寫的。

  壬生家的操水術式與赤血操術有相似之處,可能壬生家族曾經隸屬於家茂家。

  這是學校資料庫裡某位愛思考的前輩留下的筆記。

  很有道理。

  但是憐子的想法與他們都不同。

  「很驚訝嗎?我見過這招,雖然是v2.0。「

  憐子笑了笑。

  「在見過九相圖之後,我有這樣一個疑惑。同樣是赤血操術,為什麼家茂憲倫能搗鼓出人咒混血這種轉基因科技與狠活,但如今的『憲紀君『只能玩閉門造車的流體力學游戲呢?這東西是跟誰學的?「

  在壬生常行震驚的目光注視下,憐子判斷道。

  「答案是,跟你學的。「

  家茂家術式的核心詛咒是血脈。

  打破遺傳枷鎖。

  締造超越凡人的人類。

  哪天赤血操術造出超體那樣的神人,憐子覺得還能理解。但是赤血操術作為家茂家的招牌,如今只能玩一玩工業級高壓水刀,和玻璃廠的必備設施一較高下,那就有點兒太掉價了。

  「我鬥膽猜測,當年的家茂憲倫發現了赤血操術的真正潛力,篡改了家茂家的傳承,讓後來人不會超越他。然後,借鑒了你的招式,重構了赤血操術的秘籍。「

  「胡說!赤血操術在他之前才是沒用的東西。「壬生常行怒道:」家茂除了能讓貴族生兒子,什麼本事也沒有!學會操血是我們壬生家的功勞!!「

  憐子憐憫地嘆了一口氣。

  「你真傻。「

  這個世界上不止有表面上的破壞力是力量。

  「比起保護傘,我寧願面對哥斯拉。」

  深海中的光和暗影稍縱即逝,無聲的慘叫淹沒在洶湧海流之中。

  憐子如同蒼白的鬼魂附在壬生常行背後,硬生生拉著他向水面而去。

  他還在掙扎,但是他最強的殺招已經變得不再好用——有過與兩位赤血操術短暫交手的經歷,憐子看穿了這位操水使的弱點。

  大開大合的射手型咒術固然有一擊致命、決定戰局的能力,可敵人和他貼在一起,這個「天地同壽」的武當秘劍到底是用還是不用?

  來個人肉串燒?又不是要和情敵同歸於盡!

  壬生常行終於猶豫了。

  他在海裡吐出泡泡,然後高叫道:「我們立一個束縛!你放我走,我就把全部都告訴你!包括那個人一千年前的——」

  他的聲音突然頓住了,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裡跳出來。

  作為操水使的本領讓他在海裡得以避免水壓,但是迅速被破壞的神經系統和腦血管這些東西可不在他的能力範圍內。

  「羂索你這個坑蒙拐騙的假和尚,你不得好死——」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這話說得未免也太過於理想主義。

  有時候,人之將死,說的話也很王八蛋。

  「你就是利用我的!壬生一族上上下下都詛咒你!佛祖讓你下十八層地獄——」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等憐子把他拖到海面上,他已經沒了聲息。

  目前唯一最接近的線索斷了。

  憐子嘆了一口氣。

  她正准備把這個咒物受肉的前警察遺體拖回去讓家入硝子看看,卻聽到了一個細微的聲音。

  「羂索可以更換不同的身體。」

  憐子震驚地看著她已經幾乎認為是屍體的那個男人。

  直覺告訴她,這不是那個貪生怕死的老咒物。

  或許,在同等的洗腦術式影響之下,真正的孔時雨沒有輸給那個奪占他身體的怪物——有時候,咒力的優勢並不代表一切。

  「還有去找天元,她知道一切。」

  孔時雨盯著許久未見的藍天白雲。

  和他被奪走身體那天在走私船的甲板上幾乎一模一樣。除了一張渾身濕透的少女震驚的面孔。

  「別看了,我只知道這麼多。」

  「孔先生,你想回家嗎?「

  憐子默默地看著那個男人漸漸地失去呼吸的能力,不穩定的靈魂殘渣漸漸潰散。

  他微微搖頭,然後閉上眼睛。

  「看多了咒靈……讓我去個沒人的地方吧。」

  他已經累了,這麼多年過去,與其狼狽且無意義的回家,還不如默默地消失。

  還有……我討厭日本。

  最後這句話沒有說出口。

  憐子猶豫片刻,在一望無垠的大海裡,松開了手。任由他重新墜入深海。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有沒有人猜得出憐子這回水戰用的是什麼角色?作者暴露年齡系列。


第177章  而生 32

  「「天元知道一切……嗎?」

  憐子默默地把這句話重復了一遍。

  她不想救壬生常行,因為被破壞了大腦的他,救下來也只是個傻子。她還沒好心到這個地步。

  而以這位老咒物的尿性,恐怕寧願把僅剩的力氣全部用來詛咒出賣自己的同伙,也不願良心發現透露點什麼。

  所以最後說話的,大概就是這副軀體裡那位可憐的警察的最後殘影。

  他大約是出於好心。

  但是這個情報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呢?

  時間太過於漫長,與天元有關的信息大都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僅剩的那些也成為總監會最深處的秘密。流傳在世上的,都是無法考證的傳說和逸聞。

  就連五條老師這種當世第一,歷史悠久的「咒術貴族」家主都沒有見過天元本人。

  對五條派、總監會和「縫合線」三者間的明爭暗鬥,天元他究竟是什麼立場?

  換個角度想,一個人活了一千多年,他還有幾分是人類呢?

  ----------------------------

  與此同時,美國。

  「關於縫合線的事情我已經都和你說了。我希望追求無咒力的解決方案,而他想要咒術師統治世界。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我們很久沒再見過了。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你和他倒是有些相似。」

  九十九由基呷了一口酒。

  「他對於咒術奧秘的執著,不輸給你,甚至比你更強。他是我第一個見到會拿著大腦核磁共振圖像對我說咒力誕生原理的人。」

  五條悟像小學生一樣舉起手。

  「其實我對咒術奧秘不太感興趣,六眼就已經夠煩人了。但是醫院裡的核磁共振醫生也有給我拍過哦,要看照片嗎?」

  九十九由基愣了一下。

  她實在不知道話題該怎麼接。

  你拍這個干啥?你這種會反轉術式的人腦子會出問題?六眼真的會把腦子弄壞?

  各色亂七八糟的想法在她腦子裡轉了幾圈,九十九由基皺著眉換了個話題。

  「還有,五條,你有一件事說錯了。天元不可能配合你的計劃,更不可能按照你的想法去改變結界的功能。」

  「啊?為什麼?」五條悟換了個姿勢,用手比了個姿勢,朝著酒吧吊燈假裝開了一槍,「因為他死不了,所以不怕我biubiu了他?」

  九十九由基搖搖頭:「因為我覺得天元其實並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人類了。你可以把他當作一道風,一棵樹,甚至是什麼日本特有的物理定律。我猜……他已經變成了天元結界本身,不再有人的思考。」

  「你猜歸你猜。」五條悟不屑的說,「總監會的那些爛情報你也信?雖然我沒見過什麼天元大人,但是總監會說的話,九成裡有一成是真的就不錯了。遮遮掩掩的,還不是專門透露些消息來坑人。」

  「情報不是來自總監會,是我自己的。嚴格來說,我才是世界上最了解天元的人。」

  「你了解天元——」

  「因為我是這一代原本的星漿體。你見過的天內理子只是替補。」

  「什麼?!」

  五條悟差點把鮮榨的果汁噴出來。

  「你?」

  開什麼玩笑!

  這世界上能讓他驚訝的東西不多了。

  但是九十九由基是星漿體……

  五條悟印像裡的星漿體軟軟糯糯,又小又Q,黑發萌妹……和對面這個開了當代評選特級先河,並且傳聞是禪院家最害怕見到的咒術師,差距也太遠了!

  天元有那麼葷素不忌嗎?!

  --------------------

  天內理子死後,一直以來對咒術界那些老掉牙秘辛渾不在意的五條悟,終於難得認真了一回。在夏油傑的牽頭下,兩人四處深挖了關於「天元」和「星漿體」的資料。

  咒術界的大部分人眼裡,天元就是亙古籠罩在日本的結界,已經成為了一種日常。九成九的人不會在意天元是誰,是什麼樣的人,更不會在意星漿體的存在。

  盤星教則是普通人中極少數的天元「知情者」——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如何知道並崇拜天元的,但是盤星教有記錄以來就以反對天元融合星漿體為己任。為了保持天元的「純潔性」,他們甚至不惜雇凶殺害那些本來就要死的可憐女孩子們。五百年前上一任星漿體融合時,鬥爭更是慘烈,盤星教雇佣的咒術師們和五條家發生了近乎可以稱之為戰爭的衝突,看家譜裡人的生卒年,五條悟甚至猜這些不中用的老一輩可能差點兒為此斷了代。恐怕這也是五條家的書庫裡如今絕少提到天元和星漿體的原因。

  總之,盤星教看上去只是一群普通人,但能量著實不小。畢竟,無論在任何年代,有錢能使磨推鬼就是真理。

  某種程度上,這回他和夏油傑還得感謝總監會的壟斷經營,讓盤星教拿錢幾乎雇佣不到強力的術士。

  用當時夏油傑的話說,總監會是讓人送死無血無淚的劊子手,盤星教則是一群被自我感動暈了頭的瘋狗。

  而根據他們兩個人的調查,總監會內部對薨星宮看管得尤為嚴密,嚴密到了已經變態的地步。

  從五百年前那次融合後,薨星宮的結界就設計成了及其復雜的形態,由天元親自把控,除非他允許,其他人絕不可能入內。而大正初年,薨星宮的防守再度加強,某個來自裡見家的著名傀儡操使自願活埋在了薨星宮,自此,即使是總監會要與天元交流,也只能通過傀儡人偶的傳話進行。

  天元每五百年需要與星漿體融合。這規矩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只知道星漿體必須是擁有特殊血脈的、十三歲以上的女孩子。

  那時候夏油傑還和他吐槽天元為什麼一定要十三歲以上的女孩子做星漿體。

  五條悟猜他一定是個老色批,因為咒術界傳統意義上,十三歲以上才是成年。

  天內理子這種迷糊元氣少女類型,不是正好迎合天元這種身世顯赫的冷酷腹黑型老大嘛!

  被流行劇荼毒的少年們對此深信不疑。

  所以,九十九由基和他對星漿體的既有印像不說判若天淵,也是迥然不同。

  ------------------

  「看來這個消息早就已經被禪院直毘人那個老頭子封鎖了。」

  九十九由基摸了摸鼻子。

  她覺得五條悟驚訝起來還蠻有意思的。

  「那個時候他能量還挺大的,讓所有人閉嘴也不是不可能。」

  「怎麼又扯到老酒鬼了?」

  「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星漿體了。」

  九十九由基沒有正面回答。

  「那時候盤星教也對我動過手,但我可不是普通小女孩,它可是很凶的。」

  她摸了摸她身邊那條長得像帶翅膀的蟲子一樣的式神。

  那是九十九由基的伴生靈,是從她出生起,就和她一起生存在世上的咒靈。

  這種現像在東亞地區更廣泛的稱呼是「本命元辰」或者」走嬰」,而西方則稱為「小仙靈」或者「胎鬼」。

  之所以有兩個稱呼,是因為這些咒靈有的會聽從主人的命令,有的卻反而會害死主人。而伴生靈的說法,則創始自幾百年前一位禪院家的著名式神使——他發現了受控和不受控的靈體其實本質相同。

  而帶著伴生靈的咒術師比天與咒縛還要罕見,大概是因為大部分倒霉的嬰兒都活不過一歲。

  九十九由基很幸運。

  她的伴生靈不僅聽她的話,甚至還擁有自己的術式【刀刃無厚】。

  這可是傳承了千年、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強力術式。無論是實體,還是風、水這樣的流質,甚至是未成型的咒力和不抵抗斬擊的結界,都在她的業務範圍內。

  而且賴皮的是,只要她本體不死,伴生靈是可以隨時無損耗再生的。

  別的咒術師刷怪都是豁上自己一條命,而九十九由基打的是VR游戲。

  更可怕的是,在五條悟眼裡,九十九由基本人的咒力和生命力都強到令人發指。恐怕她的腦袋被人轟掉,也能再長一個出來——不是反轉術式,純粹是蛞蝓和蚯蚓那種再生性。

  「那時,我提出要進咒術師的學校,總監會也就同意了。畢竟人手多一個算一個。」

  她發出一聲嗤笑。

  「可是後來我不願意了,為什麼要我去死?」

  「確實,那些老油豆腐從來不管別人死活。」

  「所以我在總監會提起了抗辯。」

  「正會?全員到場的?」

  「正會。」

  九十九由基展顏一笑,說道:「所有一級咒術師全部到場的那種。然後就打起來了。」

  「哇哦。你肯定贏了。」五條悟肯定地說。

  要不然就沒有近百年來第一個「特級」這個說法了。

  「我說我要走,要出國。然後他們就打算敲打敲打我。」

  「那些老頭子肯定是不願意的。」

  五條悟饒有興致地說。

  他聽到的版本裡,九十九是接受了考核,擊敗了眾多一級術士後得到的特級稱號。但很顯然,事實比這血雨腥風多了。

  「由不得他。」

  九十九由基輕聲說。

  「那場升特級的『考試』,禪院家的一級術士,我殺了七個。一共死了十二個人。」

  就在那場戰鬥中,她發現了自己的真正術式,並且在激烈的戰鬥中,活活吞噬了七個人的生命。然後實現了真正的蛻變。

  「……」

  五條悟是真的驚了。

  說實話,他還真的沒想到在總監會裡大殺四方。雖然每次都在威脅,但他真的沒想過撕破臉皮後的真正發展。

  這不也沒什麼嘛!

  「所以,最後我出國的許可書就是禪院老頭子簽的。」

  她湊近五條悟,笑著說道:「別的我說不了什麼,但是有個建議還是可以給的。總監會,就是怕膽大不要命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九十九由基的設定一半猜測自漫畫裡她和裡梅對的一招,以及她體術應該不錯(徒弟是習慣肉搏型),另一半則來自最新更新。(現補的,靜待打臉,估計也就一兩周時間)

  話說腦花都浪到米國又浪回來了,虎子你們還在小結界裡像沒頭蒼蠅一樣……你們怎麼贏啊!!

  講個很神奇的感受。

  蠢作者我現在正給學生上網課,批作業,看到的不是班裡學生的人臉,而是頭像。

  我班裡有兩個五條悟,一個夏油傑,還有一個伏黑惠……給我一種當上校長的錯覺(捂臉)

  舅舅回戰:

  5t5/傑哥:天元竟然指定女的做星漿體,蟻油——

  某五條家先祖:這是我定的祖訓,祖訓!天元大人怎麼可以和臭男人融合!

  5t5/傑哥:還要成年女性,呵。

  天元:咳……這條是我定的,我已經對不起她們了,至少希望她們能多享受一下人生。其實我對性別和年齡(向上)沒什麼特殊要求,七十歲、八十歲都可以。

  憐子:古往今來,以訛傳訛,真是可怕……


第178章  而生 33

  「說呀!」

  「他們去哪兒了?!」

  吉野順平再次被堵在了小巷子裡。

  「我沒什麼好說的。」他撇過臉,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說,「我又不是他們的監護人。」

  為首的伊藤翔太搶過吉野順平手裡拎的袋子——裡面裝著他從超市裡買來的洋蔥、金槍魚和海苔碎。那是母親囑托他買的晚餐食材。

  母親的工作很忙,因此他不去上學的日子,也想著幫母親去進行必要的采購。

  但是他的家住的離學校不遠,只有幾站公交的路程,采購回程被麻煩的人堵在路上也不是不可能。看來那幾個混蛋的失蹤還是引來了同伴的警惕……這種敗類竟然還有團隊精神的概念嗎?這個世界也太可笑了吧!

  而另一邊,伊藤翔太其實也色厲內荏,心裡沒底。

  本來他們這些人,尤其是下面不學好的混混,玩起來一兩天不見人也是正常。可是二十四小時沒過,警方就主動以「人口失蹤」的理由來調查他們這些知情人,就很怪了。

  這些少年不知道,警方這麼說的時候,已經有足夠的間接證據證明死者的身份,但基因鑒定的結果沒有出來罷了。

  他們只是聽到調查的人語氣措辭十分嚴厲,本能地感到不安。

  而現在,他們把這份不安變成憤怒,轉嫁到了另一個當事人的身上。

  「你笑了對吧!」

  「這小子肯定知道什麼!」

  「教訓教訓他!」

  剛剛買來的食材滾落到地上。

  「我為什麼笑?」

  順平輕聲說。

  「因為這個世界上最為讓人開心的是,自己看不慣的人倒霉。」

  「你膽子大了啊!」

  「看來欠收拾了!」

  那些特地來圍攻他的人湊得更近,把四周堵了個水泄不通。

  「我沒有『詛咒』他們的意思。說不定他們在小鋼珠店裡通宵,睡過頭了。」

  吉野順平平淡地說。

  --------------------------------

  這一瞬間,吉野順平的心裡想了很多。

  一會兒打起來,究竟是反抗還是不反抗?

  他已經忍無可忍,不想再忍了。可是一但動手……他真怕自己一怒之下收不住。要是殺了人,他還可以逃,可以去當詛咒師,去加入真人的團隊。但他的母親呢?

  普通人不可見的咒力在他身邊蠢蠢欲動,即將變成什麼怪物。

  真人剛剛送給他的這份力量簡直再適合他不過,讓他無需學習和感悟就能迅速入手咒術戰鬥的要領。

  無論這幫混蛋想做什麼,他都有底牌了。

  所以今天的順平格外的硬氣。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式神使其實是入門門檻低,極易上手但難精通的類型。用「猴子」的方式打個比方:接手一個游戲角色,快則二三十分鐘,慢則一兩個小時,大部分人都能基本熟練各種操作,輪刀上去砍怪了。而普通咒術師親身上陣,沒個一年半載艱苦的練習,根本不可能實戰。

  這就是式神使的優勢。網上吃雞和特種兵上戰場完全是兩個難度。

  但話又說回來,幾乎沒有一個人能操縱游戲角色,靈活得像一個真正的活人。能做到精密操作的,成功打出過黑閃的咒術師,沒有幾個是式神使。

  真人不可能給順平灌輸連它自己也不知道的本領,只是打了個擦邊球。

  想要最快速度入門嗎?選式神使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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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野順平握緊拳頭,腦中希望這些家伙主動挑釁,然後他就可以正當防衛了。

  至於掩藏線索……用真人的話說,咒術殺的人警察是不可能查到證據的。

  對,攝像頭拍不到,科學無法解釋……你憑什麼指控我!只是要考慮會不會被咒術師發現,尤其是東京高專的那些。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對面不良少年裡就有人接了個電話。

  「什麼?!他們都死了!在下水道裡?!」

  男生因為震驚而破音的尖銳聲音在小巷裡回蕩。和那些平時被他們霸凌的學生也沒什麼不同。

  畢竟只是小打小鬧收保護費的高中生,又不是山口組、稻川會的大佬,聽到身邊熟悉的人不明原因死了,當然會產生恐慌。

  「啊?什麼死人了?!」

  此時,一個有些氣喘但洪亮到讓人嚇一跳的男聲突兀的鑽進來,頓時讓局勢更加混亂。

  「沒什麼,去去去!」

  站在後面的黃毛小子剛想驅趕這位不速之客,但話到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新來的人一看上去就不好惹,染著一頭張揚的粉發,臉上有兩道疤痕,黑色上衣系在腰上,被汗水打濕的短袖T恤下露出緊實的肌肉。

  小黃毛不由得看了眼自己相比之下火柴棒一樣的胳膊,頓時氣勢矮了七分。

  「走了走了。」他趕緊拉著有些慌亂的狐朋狗友們往外撤。

  領頭的伊藤翔太更是順勢拉著大家走開——這些拿他錢、跟著他混的不良少年們都是屁民出身,但他家可是有正經生意的,霸凌這種小打小鬧還好說,惹上命案就是另一種說法了。

  很快,原本擁擠小巷裡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吉野順平默默地看了一眼來人,深吸一口氣,蹲下身,開始撿拾落在地上的食材。

  他努力克制著表情和稍不注意就會因為緊張而顫抖的手。

  心髒跳動的巨響只有他一人能聽到。

  那是咒術師。

  他通過衣服認出來了。

  真人告訴過他如何辨識咒術師。但也告訴他不要緊張,因為傻乎乎的咒術師們只憑借殘穢找凶手——即使他的咒力被發現,也和死人屍體上殘留的差距甚遠。因為動手殺人的是真人,不是他吉野順平。

  但吉野順平還是有點緊張,這是他第一次與真正的咒術師面對面。

  他有神奇能力,可以反擊伊藤翔太他們,但是這份能力對咒術師並無優勢。

  站在同一平台上,他無意識地將自己視為弱智的慣性思維依然沒有改變。

  不良們一哄而散,空氣安靜下來。

  一顆洋蔥出現在他眼前。

  上面有點摔痕,但不影響食用。

  握著這只洋蔥的手很干淨,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沒有那些不良手上常見的紋身和煙草染黃的痕跡——吉野順平見的太多一眼就能認出來差異。

  虎杖悠仁上過初中,見過被霸凌的人,也幫他們打抱不平過,知道他們通常不太願意跟人接觸。所以他撿起來滾得最遠的一顆洋蔥,輕輕遞到對方面前。

  「抱歉,有點髒了。但是去掉外皮和摔傷的地方應該還好?只是不能放太久。」

  說著,他輕巧地把洋蔥直接放在了對方的手上。

  吉野順平僵硬地接過洋蔥。

  難道他沒看出我的不同?

  果然如真人所說,咒術師就是這個水平?

  「抱歉,我聽到有動靜。好奇嘛……」

  虎杖悠仁搓搓手說。

  「我是別的高專學校的學生,今天正好路過這裡。」

  「並沒有什麼。這種事經常發生。」

  虎杖悠仁看著他不抬頭,感覺自己或許是把人嚇到了。

  以前他在學校人氣雖然不算頂尖,但是交友廣泛,在男生女生裡都吃得開,怎麼現在突然不行了?

  難道是兩面宿儺帶來的另外兩只眼睛?!確實,平時看起來就是兩道看上去很不妙的疤痕。爺爺出院的時候,護士小姐還問他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果然,兩面宿儺就是萬惡之源!

  「那個……我不是壞人……這個……這是我小時候和狗搶狗糧吃,然後被撓的。」

  虎杖悠仁靈機一動,把經常被爺爺吐槽的兒時糗事也糅合進去。

  「我只是——」

  「謝謝。」

  吉野順平用疏離的語氣說了一句,順勢站起來,打算默默離開。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被咒術師發現自己的秘密。

  「那個……其實我想和你做朋友啦!其實我也喜歡恐怖片,你的鬼面蛾是從哪裡買到的呢?」

  吉野順平微微低頭。

  他的衣服胸口真的有一個小小的鬼面蛾圖案——和《沉默的羔羊》的海報上幾乎一模一樣。

  那是他還未上高中時買到的恐怖片周邊。太過於張揚的周邊,價格貴不說,他也不敢穿出去。所以買了個小小的貼片,貼在當時他最喜歡的衣服上。

  原來今天穿的是這件啊。

  「已經很久了。」

  吉野順平本能地回憶了一下,初中時他還經常去秋葉原參加活動,但現在……

  「我三年前在秋葉原買的,恐怕早已經停售了。」

  「這樣啊……太可惜了!我還想要一個的。這片子太經典了!我最近被學姐推薦了很多新的歐美恐怖片,還沒來得及看——她也喜歡恐怖片,還有一個安娜貝爾娃娃的鑰匙環!」

  「歐美恐怖片只是血漿而已。之前有人評價不錯的《黑洞表面》也就那樣。」

  雖然吉野順平不想搭理咒術師,但話題到這裡,他不說兩句都不行。

  用個超級小眾的老片子搪塞過去吧。

  「《黑洞表面》?!好老的片子啊!」虎杖悠仁接著說道:「就那個太空船活了的?《戰錘40K》前傳?」

  「是吧!很像的!」吉野順平驚了。「但我個人覺得更像導演沉迷於克蘇魯設定。」

  「科幻克蘇魯嗎?不如說更像《星船傘S兵》這樣的早期星際題材?」

  「對,這個不是後面改編過?」

  「荒牧伸志?「

  「對!《星河戰隊:入侵》你也看了?!」

  「我覺得CG有點像《最終幻想》……怎麼說呢,太多了,讓人覺得有些低齡化。」

  「哈哈,我就是剛上國中時候看的,感覺還好。」

  此時若要外人看來,這場景不亞於對暗號。但是同一個圈子向來就是見面親三分。

  「太重了吧,我幫你提一袋。」

  「不用。」

  「沒關系的。」虎杖悠仁看了看小巷的出口,「對了,你知不知道最近一直在宣傳,《龍貓》重映版?難得遇到同好呢!我還想多聊聊——我們學校裡人太少了!」

  順平猶豫了一下:「好吧。其實我比較期待《小偷家族》。」

  他不能在咒術師面前露出異常。

  可是,他也很難相信對面粉發男生的笑容是在作假——當咒術師不是真人提到的一種面具,而是一個愛好看電影的同好……

  自從伊藤翔太盯上他,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別人聊過電影了。

  就走到家門口吧。

  他想。

  作者有話要說:

  憐子:上衣系腰上不是很正常嗎?

  野薔薇:學姐,只有有點……不良的女生會這麼做。

  虎子:我沒想這麼多……

  憐子:附議,這不是圖方便嗎?照你這麼說天熱時旅游景點肯定有很多不良……

  娜娜明:你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文化差異嗎?

  憐子:啊,明白,寧願在西服裡裝制冷機也要保持西裝革履的日本人。

  抱歉,最近這兩周更新很稀,因為實在是忙到炸:凌晨一點討論方案,三點緊急改報告,早上五點爬起來出差都干過不止一次……某些時候甚至感覺這本書對我來說就像什麼都不在乎的五條老師最後執著的那幾家甜品店……

  希望接下來會好點吧,希望能忽悠個學生來幫我(狗頭)。


第179章  而生 34

  「我還是最期待《特工》這部電影,那麼真實的場景,不拿個戛納電影節的獎,簡直不可能。」

  「那等在日本上映,我們可以一起去看呀。反正沒有幾天了。到時候你約個地點嘛,我家也搬來東京了,見面很方便的!「

  虎杖悠仁站在夜風中,歡快地揮別母子兩人。

  「阿姨做的金槍魚茄子拌飯味道超棒的!我好期待下次見面!還有很多事想向您請教!「

  「歡迎再來!「今晚吉野凪也很開心——她很久沒看到兒子如此有活力的模樣了。

  「好呀。「吉野順平揚聲說完這句話,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已經是所謂的「詛咒師「了。而虎杖悠仁是來調查他的咒術師啊!過去的三個多小時裡,他完完全全忘記了這件事。

  當他意識到歡樂的時光總會過去時,接下來的話就變成了喃喃自語。

  「希望下次見面……「

  -----------

  接近凌晨,虎杖悠仁倒了幾次車,直到快回到高專才接到了憐子的電話。

  「學姐?你回東京了嗎?「

  「還沒,目前看來事兒有點難辦,後續還有些掃尾工作。」

  孔時雨和他體內的老幽靈死了,但是他在八丈島的落腳點可是完好無損——電腦上沒有銷毀的購票記錄、房間裡的大量銀行卡還有碎紙機裡的記事本……今天剩余的時間憐子和警員們都在試圖從他住過的房間和聯系過的人那裡挖到一點線索。

  那位叫羂索的「老老老老人家」疑似近期帶著收養的「小孫子」去過美國。

  洗/錢的蛛絲馬跡則顯示,夏油傑「死後」盤星教時器會把資產轉移到了海外,倒了幾手不知所蹤。

  而房間裡留下的諸多咒術相關道具裡,某個古樸鑰匙上似乎有定位的功能——如果憐子沒弄錯,這似乎指向一處位於京都的地點。接下來,可能還要到東京走一趟。

  當然,這些細節她不會講給虎杖悠仁。

  她連「八丈島」和「孔時雨」這些關鍵詞都沒跟他講過,唯恐被兩面宿儺這個定時炸彈聽了去。

  虎杖悠仁也很有眼色地沒問具體細節。

  「辛苦了學姐!「

  「問問你今天的情況,有所收獲嗎?「

  「呃……算是有吧。「

  「算是,是什麼意思?「

  「學姐你不是要我注意裡櫻高中附近的霸凌事件嗎?今天我遇到了一個男生——當時我在街上轉來轉去,就聽到很遠處有……爭吵的聲音,所以我就跑過去看了,結果正聽到那些欺負人的不良生說有人死了……「虎杖悠仁把今天下午的遭遇說了一下:「他們說的死去的人好像就是你讓我調查的。然後還有很奇怪的一點,他們覺得死去的人和順平有關——哦,順平就是我說的那個男生。」

  「被欺負的學生叫順平?都『順平』了,你看來和他真混熟啦。」

  「是的,所以我就試著和他交流了一下……」虎杖悠仁簡單地講述了過程,最後總結到 「我覺得他是個好人,和那些人的死應當沒有關系,大概……也不知情。」

  真人曾經細心的教導過它的「玩物」如何避開咒靈的視線,而吉野順平本人也很擅長掩飾自己的異常之處。一來二去,虎杖悠仁這個實心眼兒孩子根本不知道順平已經掌握了咒力。

  「你在他家混了一頓晚飯。「

  憐子深吸了一口氣。

  「你怎麼沒留在他家住下?「

  「啊?這不合適吧!我們才剛剛認識。「

  「我的意思是,你花了一下午,看到了兩集電影,做了個秘制炸雞排,蹭了頓晚飯,陪人家媽咪喝了頓酒,最後確定了一個普通學生無辜。」

  「額……」

  「他有沒有說裡櫻高中有其他人還有類似遭遇?」

  「我覺得問這個不太好……「

  「好吧,你很注重他的面子,不想戳他的傷疤。」憐子吐了一口氣,「所以下面你打算怎麼辦?」

  「我……「虎杖悠仁想了一會兒,說,」明天我再去裡櫻高中,找到那幾個欺凌順平的學生,說不定他們知道什麼。「

  「這麼麻煩,你為什麼不直接去問順平同學?」

  「呃……不太好吧。我覺得順平肯定不願意提他們……」

  「好吧,你這樣考慮也是合理的。畢竟我也被不止一人吐槽說做事太粗暴,惹當事人反感。「

  憐子話音一轉。

  「但是你今晚為什麼要回學校?」

  「學姐?」虎杖悠仁一瞬間覺得話題又回到了起點,「我和順平還不熟啊。」

  「……看過007嗎?」

  「看過啊。」

  「那你覺得一個特工發現了嫌疑人,白天接觸嫌疑人後沒有觀察到明顯疑點。那麼到了晚上,是會選擇暗中潛伏拿著小望遠鏡繼續偷窺,還是坐地鐵回總部睡大覺呢?」

  「……」

  「如果是我,不完成任務解決咒靈,是不會從事件中心地帶離開的。」憐子說。

  「東京的旅店管得是比較嚴,按國際規定不滿18歲不許單獨入住。但是你也可以偽造個父母簽字的同意書之類的東西,假裝畢業旅行就好。畢竟未成年也有單獨出行的合理需求嘛!更何況小巷子裡的Love hotel根本不看你的證件,給錢就好——反正以你的武力值也不用在深更半夜擔心自己的貞操問題。

  話說回來,其實有些主題酒店還挺讓人驚喜的。別擔心錢,這點兒經費管夠。」

  「呃……好的,謝謝學姐指點……」

  此時此刻,虎杖悠仁對伏黑惠私下裡給出的關鍵人物介紹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乙骨前輩強大、穩健、沉著……除了被裡香附體的時候言行有點兒辣眼睛,但是知道原因後也可以理解。五條老師只有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才會靠譜,但他確實能量強大,只要認真幾乎沒有辦不到的事情。而山田前輩……一直都在靠譜和不靠譜之間左右橫跳,把局面維持在一個微妙的狀態。

  「住宿費的事情不用擔心,不夠的話可以找我或者五條老師,事後也會都補給你,事急從權嘛。「

  「好的……其實我可以在小鋼珠店過夜的。裡櫻高中附近有24小時店,我記得。」

  虎杖悠仁弱弱地說。

  「那好,你明天繼續加油。」

  「嗯!謝謝學姐!」

  虎杖悠仁長舒一口氣。

  從小作為一個普通孩子的他,還真的有點兒難適應咒術師的生活節奏。

  特指有點兒刺激的部分——他還沒住過酒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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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被掛斷的同時,日本的另一個古老核心地帶——京都,暗中正發生另一場變化與交鋒。

  深夜,北郊的鹿苑寺,萬籟俱寂。

  作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欽點的景點,白日裡喧囂的游客都已不見,時值深夜,僧人們也都已休息,但是在佛寺後院裡,卻是另外一副場景。

  月影下,一位身材窈窕的女性正用發帶束起自己的長發。

  家茂康昭在她背後靜靜地看著。

  那是他熟悉的身影——那個沒用的女兒。

  家茂康昭一直覺得自己很倒霉。

  自個兒沒輪上好用的術式,而且還生了個沒有術式的兒子,偏偏又有個賠錢貨女兒得到了家茂家相當不錯的術式,最後和前婚約者余情未了的側室反而生了個家傳術式出來!

  若實理的術式生在兒子伸一身上,他們父子合力,能力絕對不會比被人吹上天的赤血操術差勁。可是老天卻偏偏把【血液轉變】術式給了實理這個賠錢貨。

  所以他也只能捏著鼻子阻止家茂實理嫁人,成為別人的資源。

  29歲的家茂實理也因此成為了御三家難得一見的大齡剩女。

  但是,今天起,世界上沒有家茂實理了。

  女子扎好辮子,款款轉身,露出一個笑容。

  「真是多謝了。」

  然後側身從一直像雕像那樣站著的裡梅手裡,接過小小的帕子,揩拭掉額頭上的粘液和血跡。

  只留下一道皮肉內卷的猙獰縫隙。

  「看來還需要點兒針線彌補一下。」她把額前碎發攏下來,略作遮掩。

  「您是否滿意?」

  家茂康昭恭敬地問道。

  「還不錯。作為應急品,已經超出預期了。」

  羂索笑道。

  「辛苦你了。」

  「不辛苦,反正只是個沒用的女人。「家茂康昭答道:「只是我沒想到您的真身竟然是鹿苑寺的得道高僧。」

  他們身側的靈塔,有一個常年在內側被木板堵住的小洞打開了。

  剛剛羂索的術式實體「腦子「就是從這個高大的法體靈塔裡爬出來的。

  「我可沒有這麼深的佛法造詣——與我而言,這只不過是些沒有手段和膽量向前,只能做著白日夢的庸人囈語罷了。」

  比如天元。

  羂索想到這裡,笑了笑。

  「只是因為這裡免於人打擾。一百年前日本就開始挖地鐵了,要是再想像古人一樣,挖個坑把自己埋在裡面,以為可以天長地久,我豈不是太傻?可若是古跡的話,操作得好,就不會有人產生不必要的好奇心。想想看,京都只敢挖兩條地鐵,難道不是因為地下遍布古跡的緣故?「

  自從羂索大正年間在英國見識過了地鐵,就把存放自己真身的咒物遷到了這裡。

  他可是相當與時俱進的人,絕不會做突然被挖掘機一鏟子撬出土的蠢事。

  「您確實高瞻遠矚。」

  家茂康昭恭維道。

  他臉上堆著笑,可笑容裡還藏了些別的意味。

  那是猙獰和野心。

  「那麼,以您的本領,定然快要發現了吧——「

  發現他在這具軀體上做的手腳。

  作者有話要說:

  憐子:學弟你工作效率這樣,明年也排查不完嫌疑人啊!

  虎子:我下次改進!

  順平:還好沒發現我……

  真人:騙過去了?嘿嘿嘿,咒術師果然是傻子。

  憐子:擦!想不到,真想不到!

  腦花:嘿嘿嘿,想不到?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我方要開始反攻了!

  -------------

  5t5:為啥這幾次腦花用的都是女人皮呢?看來他肯定有女裝癖。是吧?

  傑哥:別cue我。

  5t5:說不定生孩子上癮了,一胎十寶什麼的。

  傑哥:凸I-皿-凸

  憐子:客觀地說……女性地位低,所以是最先被賣掉/拋棄的。如果只是要一個軀體,不限制性別,那女性可能更好獲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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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蠢作者我為什麼寫反派最不卡文呢?疑惑。


第180章  而生 35

  加茂康昭弓著身子說完,緩緩抬起頭來。

  而旁邊的裡梅,則是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嗤笑。

  羂索的臉上既沒有憤慨,也沒有驚訝。

  他好整以暇地換了個姿勢,將半個身子靠在旁邊頗有歲月的石燈籠上,絲毫不擔心對文物可能造成的傷害。

  「我該發現什麼?發現你在這具身體暗埋的咒毒,還是你作為後備手段,於她生前定下的束縛?「

  聽到前半句話的時候,加茂康昭還能保持著僵硬的笑容,但到了後半句,笑容已經變成了瞪大的眼睛和抖動的嘴唇,而後很快又變成了難以壓抑的痛苦。

  「你怎麼——啊!!「

  仿佛有無形的邪力鑽進他的身軀,鑽入他每一絲血液和骨縫,掌控了他的每一寸身軀。

  現在那東西想折磨他,他就感覺到了無邊的苦痛。

  而當那東西想殺他,他就會毫無抵抗力地死去。

  「我沒做什麼呀。「羂索笑道,」只是自家的小輩不太聽話,抽了他兩鞭子而已。「

  「你,你什麼時候?!「加茂康昭已經不由得跪在地上,還不甘心地質問:」你做了什麼?「

  「什麼時候?那就說來話長了。「

  羂索晃了晃腦袋,用懷念的語氣說。

  「現在的加茂們恐怕都不知道【赤血操術】的真正作用了,真有趣,明明只是我參考經驗瞎編的秘籍,結果竟然真的把你們帶進歪路,一直流傳到現在還被奉為圭臬。「他發出一聲短促的嘲笑,」加茂家的人也是真的因循守舊,探索創新的本領還不如沒足月的嬰兒。「

  羂索蹲下身,輕輕拍了拍跪倒在地的加茂康昭的臉。

  「告訴你三件事。「

  「……「

  在加茂康昭僵硬且恐懼的眼神中,羂索娓娓道來。

  「第一,【赤血操術】對他的後裔和旁支有絕對的掌控力,幾乎可以生殺予奪。而我,恰巧擁有【赤血操術】,勉強還算是你的祖宗。「

  「第二,你的女兒發自內心希望家族興旺,想要達成你的願望。但很遺憾,她不知道你其實把我視為敵人。「

  「第三,這確實是你唯一可以反殺我的機會,勇氣可嘉。」他湊近悄聲說道:「可惜太蠢了。」

  加茂康昭捂著胸口,呆呆地坐在地上。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再無籌碼。

  而羂索還在訴說著讓他內心發寒的話。

  「很遺憾,你的選擇少了很多。加茂家除了無條件地服從我,就只有選擇死法了。」

  羂索笑道。

  「把你全身都血液變成毒血,還是讓你渾身長滿腫塊?你覺得哪樣比較好呢?」

  加茂康昭松開抓緊胸口衣服的手,拜服在地。

  「我為之前的失禮道歉,您確實是值得追隨的主人。」

  「態度不錯,我就喜歡你的靈活。這也是我最先看好你的要點。」

  「接下來,我定然誠心實意地為您前驅。以您的寬廣胸懷,定然不會在意一些小小的冒犯。「

  加茂康昭把腰彎的更深。

  「我已經確定,您將是改變腐朽的日本咒術界的雄主。「

  「話很好聽,如果你能把說好話的才能用在別的方面就更好了。」

  裡梅突然又發出一聲惡劣的笑聲,而後說道:「需要我提醒您嗎,雄主大人,在您不得不換身體的這段時間裡,壬生那個膽小鬼已經被人找到干掉了哦。」

  若是原本的加茂康昭聽到這句話,還能動點不該有的歪心思,可現在他只敢伏在地上,假裝自己是個沒有聽力的蘑菇。

  羂索皺著眉,從裡梅手裡接過一條繩索。

  這繩索很特殊,是由上百條細細的紅線組成的,紅線每隔十幾釐米就打了個結,看上去有些像束著納豆的稻草。

  他仔細端詳著繩索,發現確實多了一條斷線。

  「牆倒眾人推,鼓破萬人捶。」羂索斜眼看著裡梅,「我理解,人都不喜歡買跌,更不喜歡被套牢。之前我確實有些許疏漏,你有怨氣也是正常。」

  「我只是好心提醒您而已。」裡梅面無表情,「那些個沒用的咒靈倒也罷了,壬生常行這種老奸巨猾的家伙還會被人挖出來干掉,您不覺得計劃有風險嗎?」

  「我承認,之前是小看現在的咒術師了。」

  羂索嘆道。

  「我這麼多年都在影響總監會,總監會的人都已經變成了僵化的廢物。哪怕一兩個人長了反骨,也沒什麼真正的能力和頭腦。當初我想,從教育上掐了根,再好的菜也長不成苗。可是還總有那麼一兩個特例。」

  「特例也就罷了。擰成一條繩的特例才可怕。」

  「其實這些人才都很優秀,咒術師就應該這樣子。可奈何他們總與我作對啊。」

  「改變腐朽的日本咒術界的雄主也得有敵人襯托?」

  「所以,我們得真的重視一下了。但也不是太難。」

  羂索裝作沒聽見裡梅夾槍帶棒的嘲諷,對他晃了晃手上的繩索。

  密密麻麻的紅色細線在晚風中搖擺,無聲碰撞。

  「如果有一支股票的老板有操盤的能力,你會不會買這支股票?」

  他又轉頭問加茂康昭:「你呢?」

  ------------------------------

  幾分鐘後,京都鹿苑寺後舍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寂靜。

  深夜裡,靈塔如往常千百年那樣沉默著。

  只是被露水潤濕的草地上多了幾個淺淺的腳印,而這腳印也會在清晨消失,再無痕跡。

  於此同時,幾百公裡外,東京西北部,距離咒術高專不遠的某個療養院裡,沉睡了一年多的伏黑津美紀睜開了眼睛。

  她愣了一會兒,默默地坐起來,把手上的留置針取下,看向窗外。

  窗外飛過一只鴿子,但不是他千年前熟知的品種。

  鴿子足下也沒有常年捆綁送信的痕跡,但偏偏身體肥碩,看上去是被人飼養的。

  他又愣了幾秒,低頭檢視自身。

  把血氧和心電監護都甩下,然後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消瘦的身體。

  在寂靜的病房裡,隔壁床的病人也如同曾經的她一樣,處於深睡,毫無知覺。這裡是療養院裡的特護區域,病人大都是長期深度昏迷的病人,或者失去自理能力的老年人。

  但伏黑津美紀卻在突然的一分鐘內創造了醫學奇跡,徑直從床前走到窗邊。

  長時間不活動的羸弱肌肉承受不了,可是咒力流過,屬於國中女生的水平的未經鍛煉的身體,發生了暗中的轉變。

  纖薄的肌肉在咒力的作用下變得堅韌結實,十幾秒鐘後行動就變得毫無滯澀,再之後,咒力向後背流動,在肩胛骨生出來異常的凸起,而後,展開成為翅膀。

  窗戶玻璃突兀地碎了。

  伏黑津美紀赤腳躍上布滿碎玻璃上,從十幾層樓的高度一躍而下。

  沒有落在地上,而是振翅翱翔,消失在天邊。

  ----------------

  而另一邊,新晉的「詛咒師」吉野順平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不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對是錯——真人口中奸詐又冷酷的咒術師、虎杖悠仁的笑臉,媽媽晚上的話語,還有白天被伊藤帶人圍攻的情形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裡閃現。

  真人說,咒術師就是有錢有權人的走狗。

  虎杖悠仁說,他是個普通的高專學生,愛電影,愛漫畫。

  媽媽說,你該出去看看了,路不止學校一條。

  伊藤說,你沒有路了,你要是敢跑,我就找人堵你家門口,干你全家。

  人世間的紛紛擾擾,全都聚集在一起。

  我討厭有錢人,沒有一個是好人。

  吉野順平翻了個身,暗自想著……我也不知道虎杖他的想法,如果真的知道我會咒術,恐怕是另一副面孔對我。

  媽媽告訴我還有其他路,可我不知道,也找不到。

  我們的正路,難道不都被伊藤那種有錢人堵死了嗎?

  似乎除了做詛咒師,他別無未來,

  黑暗中,他躲在被子裡暗自想著,不知不覺間沉沉地睡著了。

  而另一邊,客廳裡的吉野凪終於聽到兒子不再發出動靜,終於舒了一口氣。

  對正值青春期的兒子,她也沒有好辦法,說多了怕傷害他的自尊心,說少了又怕他不明白。

  「回想當年,我也算是太妹一個啊,只是跳出來的早而已。」

  她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把殘羹剩飯收拾、理清,然後洗好碗碟,最後如釋重負地坐回桌邊打開一瓶啤酒。

  曾經的她,喝酒是為了耍酷。

  但不知不覺,這已經變成了她的習慣,只為了讓自己無知無覺,不在黑夜裡思考任何事,才能勇敢面對明天。

  一口又一口,她一共喝掉三瓶超市減價的啤酒,才趴在餐桌上沉沉睡去。

  寂靜的深夜來臨,又到了咒靈活動的時間。

  特級咒靈真人,吉野順平的好朋友,伸出一根手指變成了吉野家大門鑰匙的形狀,哼著有點兒古老意味的小曲兒,大搖大擺地打開吉野家的門,走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設定:

  羂索的術式【竊數替命】:用「自己」替代已死者「復活」,並能在使用軀體的時候,使用對方的術式。如果提供身體的人是活著且自願讓羂索替代,則羂索可永久獲得他/她的術式、全部記憶和技能。

  所以羂子背負的詛咒(會的術式)也不止一個,其一是原本加茂憲倫的【赤血操術】。但他當時沒有在憐子面前用,因為會暴露線索。

  哈哈哈,本文設定裡三方boss都是持有復數技能的……(傑哥:我也被算進boss去了?!)

  另外給涉谷後面沒看到同學們播報一下新進展(以及本文目前被漫畫打臉的主要部分)

  1.        原著來棲華和藍莓酸奶似乎更接近善和惡的精靈(?),分別稱為「天使「與」墮天「,都附在人身上,但細節還沒披露。來棲華附身的女孩疑似是惠惠的迷妹。

  2.        九十九的術式和「質量「有關,但是好像沒有明確解釋她為何有個」寵物蜈蚣「。

  3.        最近的更新腦花開了個領域「胎藏遍野「,目前不知道這個領域屬於傑哥還是腦花,但蠢作者真的很怕腦花現場表演生猴子(狗頭)。

  4.        脹相會壞相和血塗的技能——赤血操術的相關設定好像被我蒙中了一點兒?雖然我現在才寫到這部分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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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而生 36

  虎杖悠仁半夜接了憐子的電話,想了想,橫豎放不下心來,猶豫一會兒又坐上了返程的電車。

  他其實也不清楚接下來該做什麼。

  雖然他是個活潑、擅長社交的高中生,但其實過去的日子和很多循規蹈矩的同齡人一樣,生活的經歷十分單一。大半夜,單獨出行還是頭一次。

  倒也不是說害怕,畢竟這世界上有本事能襲擊他的普通歹徒恐怕還沒出生呢。

  只是,在心中小小激動之余還有一些瑣碎問題,讓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比如找過夜之處,遇到警察盤查,找交通工具等等。

  此時離公共交通的停運時間不遠,返回市中心的線路尤其空蕩,同車廂的只有一對黏黏膩膩的年輕情侶,以及一個坐錯方向、站都站不穩的醉漢。虎杖悠仁還特地靠過去,把那位可憐中年社畜身邊不停念叨著「又惹領導生氣了」的咒靈干掉。

  做了一件好事,坐回到原處的虎杖悠仁浮想聯翩。

  順平是好人,他應當不是會殺人的那種人。

  那些不良生或許是惹上了什麼特殊的詛咒?比如理化教室的男同學之類的?

  學姐也真放心我單獨行動……伏黑同學一開始還說我是重點監視對像呢。可如果再一次遇到那天的情況,兩面宿儺真的不會出來嗎?

  到時候,他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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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虎杖悠仁要找到罪魁禍首咒靈真人,正站在吉野家狹小簡陋的二居室中央,環視四周。

  趴在餐桌上喝醉了的女人既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就是一團與咒力無緣的死肉。而臥房裡的吉野順平也在輾轉反側後許久沉沉睡去,對真人的到來無知無覺。

  對一個普通人和一個二把刀咒術師而言,實力已經接近特級咒術師的真人,就是一縷帶毒的輕風,會收割人的性命,卻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這真是個好東西呢。」真人拿出了一根干枯的手指,盯著它說道:「那個靈魂和身體不匹配的女人想要你,沒腦子的咒靈們也想要你。你究竟有什麼神奇的魅力呢,兩面宿儺?」

  要是兩面宿儺本人聽了這話,橫豎得在哈哈笑過之後削這個小兔崽子一頓,教給它做咒靈也得守規矩懂禮儀的道理。

  可手指不是兩面宿儺本人,聽不見也不會說話。

  真人把玩了這根手指一小會兒,把它放在桌上。

  特級咒靈真人自然比一根沒思想的手指要強,所以能壓制得住二十分之一兩面宿儺的氣息。

  但是脫離了特級咒靈的手之後,手指的氣息開始蔓延開來。方圓幾公裡內的咒靈如同聽到了晨鐘暮鼓,恍然醒覺,被欲望和膨脹的本能操控,向著這根手指的位置而來。

  真人收斂了氣息,免得嚇到這些小可愛,坐在灶台上,靜靜地看著變化發生,如同在看一出好戲。

  與其他羂索掌握來源的手指不同,這是唯一一根「屬於咒靈」的手指,由漏瑚搜集得到。已故的老大哥漏瑚和真人這個「新生兒」不同,在遇到羂索前已經渡過了幾十年的歲月,還愛好學習詛咒師收集咒物。而這根手指就是它生前的藏品。

  漏瑚誕生自日本人對火山和地震的恐懼,生來好戰又要強,得到這根手指後,就一直渴望和手指的主人一較高下。

  但現在不成了。

  「畢竟死了就是死了,建立咒靈的世界?真是毫無意義。」真人想到這裡,評價道。

  它可不像熱血的漏瑚,即使對咒靈這些同類,真人也是無情且涼薄。

  作為代表著「殘害」和「惡意」的咒靈,它即使把漏瑚和花御當作同類,也很難對它們的死亡生出一點點同理心,至於像陀艮那樣產生悲戚和懷念的感情,更是不可能。

  真人只是樂意看到他人受到傷害的樣子。

  不論是不是同類,任何驚愕,痛苦,求饒,絕望的樣子,都讓它開心不已。

  而有感情的知性生物,玩弄起來更是雙倍的快樂——身體上,精神上,雙重的摧毀,才是「惡意」的最極致體現。

  吉野順平,是真人在充分地觀察人類後,締造的第一個試驗品。

  它打算充分利用從羂索那裡學到的知識,以及對人類思想和情感的觀察,打造一個劇本,嘗試著探索如何最大程度地摧殘一個人。

  人類很多,但吉野順平確實對真人來說是稀缺資源。

  它想好好看看,從社會到家庭再到個人情感,全部被摧毀,直到溺水者最後一根線被剪斷的時刻究竟會為它貢獻出怎樣的快樂。

  想到這裡,真人不由得露出笑容。

  但笑容很快消失了。

  某個它無法拒絕的聲音從耳邊冒了出來——是那個自稱為「三重白」的神秘女人通過束縛實現的通訊,但她現在恐怕已經換了一副樣子吧。

  而且她說出了讓真人驚訝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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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京都一個更隱秘的角落。

  「建議你要更強硬,你不希望看到那個叫真人的咒靈因為可笑的原因死去。」

  相貌不似凡人的少女坐在搖搖欲墜的椅背上,閉著眼說道。

  她的皮膚幾乎白到發光,長發和睫毛都是極為淺淡的金色,一雙咒力凝結的羽翼在她的背後微微顫動。如果不是身上因為時間緊急還沒換下的病服表明了身份,不相熟的人幾乎猜不到她原來的身份。

  「以及,倘若缺了它,我們沒有機會改變局勢了。」

  「真人是翻盤的關鍵?」羂索問。

  雖然時隔近千年未見,但來棲華無疑是他最信賴的盟友。

  即使他已經跨越了極為漫長的歲月、見識過滄海桑田,而對方還是那個曾經的「古人」。但是共同的志向絕未磨滅。

  「其中之一。」

  「還有其它?」

  「做好眼前事,你最多還有半刻鐘勸阻它。」

  來棲華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發聲了。

  羂索只得又開始聯絡真人,勸它早一點從是非之地離開。

  來棲華的預言是他見過的最強大的。

  曾經的來棲華,即使作為咒物在沉睡中,就能用一道預言書保護整個計劃幾乎長達千年。而如今真正醒來的天使,則將為局面帶來決定性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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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什麼?我正玩得開心呢。那些小家伙馬上要來吃掉——」

  聽了羂索的話,真人感到一陣煩躁。

  「你要說什麼?我會死?不可能!」

  它的游戲才剛剛開始進入高超,憑什麼現在放棄!

  真人四下環顧,看著打頭的咒靈們慢慢擠進吉野順平的家。

  雖然第一波出現的都是些能穿窗穿門的弱雞貨色,但是對普通的人類女性來說,已經是相當程度的威脅。

  可惡!明明都已經計劃好了!

  他要讓咒靈吃掉那女人,然後作為救世主一樣出現在吉野順平面前,告訴他是服從於社會權貴的咒術師導致了一切的悲劇。

  他要看著吉野順平和束手束腳的咒術師互相殘殺,然後在最後一刻毀掉吉野順平的希望。

  「預知?你要是敢立下束縛我就信!」

  真人沒想到,它的到手的玩具竟然還有玩不盡興的一天。

  但若事關性命,它還是選擇相信「三重白」那個不可信的女人。

  作為咒靈,真人本能地感受到了羂索的惡意。但是它也知道,只要自己有利用價值,就不會白白死去——咒靈的本能告訴它,在對方眼裡,它比漏瑚還要重要得多。

  「手指可以不回收?但我得盡快離開?」

  於是它最終還是虛情假意地嘆了一口氣。

  「我還有多長時間?……最多兩分鐘?好吧,就兩分鐘。好的,好的,我會把殘穢認真處理掉。」

  真人煩躁地切斷了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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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方的來棲華輕嘆一聲。

  「它已經答應了。」羂索說,「第二條呢?」

  來棲華用淺金色的近乎如同無機質的眼睛掃了他一眼,輕輕點點頭,然後再度閉上眼睛,漂浮到了空中。

  「我要將那錄在真確書上的事告訴你。」

  羂索立刻斂衣,對著老友低頭跪拜。

  「願聆聽您的言語。」

  明明是十分可笑的行為,但一旁的裡梅沒有笑,加茂康昭更是低著頭不敢笑。

  咒術師都知道,越是強力的術式,限制條件就越多。憐子的預言隨便詛咒個認識的人就能得到未來的景像,但結果缺是模棱兩可,模糊不清。著名陰陽師賀茂保憲能預言任何事,可結果往往只是一句兩句讖緯,解讀錯誤反而會引起反效果。

  但是,來棲華是作為「天使」就完全不同。他是在向信徒宣讀全知全能的造物主的記錄。

  造物主是是萬物的主宰,是歷史的主宰,一切都掌握在祂手中,祂將過去、現在和將來的一切事情都記錄在祂的真確書上。

  只有虔誠的聽者能得到未來的聲音。

  空氣中響起來棲華的聲音,但是這次只有跪下的羂索一人能聽到。

  「海外的咒靈是次要,如果東京人對天元產生任何信任,你將功虧一簣。」

  「是的。」

  羂索答應著,不斷在心裡忖度,權衡利弊。

  來棲華的預知限制極多,不僅對聽者的配合度要求極高,施術者一天進行一次預言幾乎就是極限了,更何況今天是兩次——很多預知能力都會有次數的嚴苛限制,所以來棲華會盡量將信息濃縮在一句預言中。

  而羂索,在接下來的行動中需要盡力扭轉的就是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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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分鐘,既短,又長。

  來棲華已經完成了第二次預言,但真人還在吉野順平家徘徊。

  它還是有些不忍心放棄這個炮制已久的玩物——它已經賦予了吉野順平最大的希望,讓他擁有咒力,能親自復仇擊敗他心中的「大魔王」。

  但目前還欠缺最後一塊拼圖。

  本來它打算今夜忽悠順平說手指是咒術師放的,可是看來時間來不及了,簡直稱得上是大失敗 。就像肉烤好卻忘記了最重要的香料,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

  可就在這時,真人靈機一動又想到了一個主意。

  它拔下自己的一根手指,手指蠕動了幾下,像扁扁的蟲子一樣爬進了吉野順平的房間。

  而它本人則獰笑一聲,全身上下生出十幾條活動的骨刺,把周圍已經入侵的咒靈攪了個粉碎。

  吉野順平睡到一半,感覺到臉上癢癢,迷迷糊糊地醒來,卻聽到臥室外有細微的動靜。

  推開房門出來,他眼珠幾乎被驚掉下來。

  房間裡猶如被喝醉酒的瘋子弄亂過,牆壁、家具上潑滿了令人作嘔的痕跡。

  隔了一秒他才意識到,這些也是所謂的咒力殘穢。

  而咒靈真人則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間中央,對著他嘆了一口氣。

  「順平,看來咒術師找上門來了,這些有錢人的走狗是絕對不會讓你生活愉快的。」

  「發……發生什麼了?真人先生?」

  「當然是咒術師要陷害你啊。我是來警告你要小心的!啊,咒術師要來了,抱歉,再不走我會被殺的。」

  它拍了拍吉野順平的臉頰。

  「祝你幸運——」

  小傻瓜。

  真人推開門,大搖大擺地離開。徒留吉野順平一人面對即將破門而入的,更強力的咒靈。

  作者有話要說:

  1.舅舅回戰:

  憐子:什麼是理化教室的男同學傳聞啊?

  虎子:學姐沒聽過那個都市怪談嗎?據說有個男學生因為受不了同學的欺壓,在理化教室把自己的手切了下來,流血過多死亡,但警方在搜尋現場的時候,卻找不到死者的手。之後每年到了他出事的那天,就會有人看到他的手在理化教室裡,慢慢地爬著。

  憐子:呃……上一個我看到這麼操作的還是拔叔。

  虎子:學姐有什麼方法對付這種咒靈嗎?

  憐子:請出劉海柱大哥以毒攻毒?

  2.卷子出完了,三個大單基本搞完了,監考任務也安排好了,最重要的是咱也楊康了……雖然年前還有三篇論文要寫,但蠢作者現在終於開始自我感覺良好……各位很抱歉這半年更新拖拖拉拉,但寒假期間應該會好很多吧。

  3.啊啊啊!!!剛剛被書友提醒,看到原著漫畫99和天元這麼幾話就掛了,虎子媽的術式竟然克99……但是被我奶中了腦花術式超過兩種(狗頭),腦花到底吃了什麼大補藥啊!!!


第182章  而生 37

  什麼意思?

  剛睡醒,迷迷糊糊的吉野順平一開始還沒明白,他茫然地在房間裡轉了兩圈,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易拉罐。

  黑夜裡易拉罐滾遠的聲音讓他渾身發毛。

  此時,他還不知道這是自己的咒力感知能力在瘋狂報警,作為一位「新鮮咒術師」,吉野順平還沒能習慣很多從小就擁有咒力的人的本能感覺,也沒能發現真人隨手插在窗台仙人掌花盆裡的兩面宿儺手指。

  說來奇怪,路上開過的車聲、犬吠、夜歸人在小巷裡發出的嘈雜聲音都沒有能喚醒醉酒睡著的吉野凪,但順平踢倒易拉罐的響動卻驚醒了她。

  「誰呀?」

  「……媽媽,是我。」

  吉野凪揉揉眼睛,勉強抬頭看著兒子。

  「去上廁所嗎?記得開燈,別絆倒了。」

  「好的。」

  吉野順平慣性似地順從母親的話,走進洗手間。

  但是他沒有開燈。從高中起,淪為「被排斥的異類」之後,他就不再喜歡有光的明亮環境,反而黑夜會給他更多的安全感。

  街燈莫名地閃爍,讓洗手間變得忽亮忽暗。

  吉野順平打開馬桶蓋子,卻發現從漆黑的水道裡,有一條觸手一樣的東西在向上鑽。

  雖然家裡的老舊下水道裡也曾鑽出過老鼠,但這東西看上去又滑又黏,不像普通人認知中的任何生物。

  是咒靈嗎?

  吉野順平突然醒悟。

  他召喚出澱月,用有毒的觸手抓住那東西。猛毒從蜿蜒著的觸手注入敵人的皮膚。下水道游曳出的不明物體忽然停頓,然後開始以雙倍的速度向來的地方收縮,後退。

  迅速倒車入庫,消失不見。

  吉野順平長岀一口氣。

  這還是他在真人先生指導之外,第一次獨自趕走咒靈呢。

  他安心地上了廁所,推開門准備返回客廳。

  可是背後的街燈又開始瘋狂閃爍,頻率比之前還高。而他的心髒也越跳越快,幾乎快跳出胸腔。

  轉眼看客廳裡,他的母親正邁著有些不穩當的步伐,撿起地面上滾落的啤酒罐,扔到用可回收垃圾的袋子裡。她看見順平走過來,笑了笑。

  「這回小心別踢到地上的雜物了啊,快回去睡吧!」

  「好的媽媽。」

  「快睡吧。」

  吉野順平剛剛想答應,卻發現吉野凪身邊的水槽裡也冒出了像剛剛一模一樣的怪物。

  「媽媽,回來!」

  「怎麼了?」

  「到我這邊來,危險!」

  「順平,你沒事吧?」

  吉野凪皺皺眉,走回順平身邊,仔細端詳他的表情。

  「我沒事——」

  順平剛想說什麼,卻看到牆壁上滲出了更大的陰影。

  他猛然回頭,窗外街燈下,一個巨大的,差不多有兩層樓高的東西正不斷搖擺——而它的身邊,影影綽綽的是許多小型的咒靈的身影。

  如果用一句電影愛好者的典型語言來形容,這場景只會在怪獸災難片的下半段裡出現。

  「媽媽,去臥室,快一點!外面有危險!」

  順平的第一反應是找個隱蔽的地方。

  可是媽媽卻一臉疑惑不解,甚至試圖掀開他的劉海,摸他的額頭。

  「你做噩夢了嗎?」

  順平渾身一抖,打掉了母親的手。

  「我——別問了!快走啊!」

  他人生中最大的恥辱可不想讓人看到,哪怕是母親。

  吉野凪沒有動,只是輕輕拍了拍兒子的後背,用還有些醉意的輕飄飄語氣說:「不怕哈,我們在家,不會有危險的。」

  「我說真的!!」

  順平覺得自己快瘋了。

  澱月的毒再一次逼退了廚房水槽裡的家伙——可屋外那些,已經遠遠超出他的能力。現在他才明白真人給他的警告是什麼意思。

  「伊藤雇了人,要害我們啊,媽媽!」

  可是吉野凪聽了這個名字,反而忍不住露出一個嘲笑似的笑容,隨即正色道:「不會的,不是還有警察嗎?如果真有事情,媽媽及時報警就好了。」

  順平又緊張,又憤怒。

  「這不好笑!警察管不了這件事!」

  「順平,乖,回房間睡覺吧。待會兒真有壞人來,媽媽也能把他們打出門去。別忘了,當年我可是敢以一對四的機車少女喲。警察都怕我。」

  吉野凪笑著做了個展示肌肉的動作,然後拍了拍兒子的背。

  聽到這麼溫柔的話語,吉野順平的心反而冷下來,並感受到無邊的痛苦——面對咒靈,他的母親根本不信任他。

  這不是哄小孩子的手段。

  她根本就是覺得他精神出了問題!!

  對,正如真人所說。咒術的能力是凡人無法理解的。

  可他沒想到,不可思議的超能力既可以用來向伊藤翔太復仇,但也會讓他唯一信賴的親人懷疑他,覺得他是瘋子。

  「相信我呀!」

  他拼命將母親推進臥室,反鎖了房門,然後讓澱月堵住了窗戶。

  「伊藤找的不是普通人,他找的人能夠驅使吃人的怪物!普通人看不見!!」

  他說完,卻絕望地看到母親的目光變得更溫柔。

  「順平,其實媽媽也有一個小秘密沒有告訴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其實不是什麼普通的不良少女,而是獲得了『小太刀二刀御神流』的傳承,真正認真起來,妖怪也不在話下喲。」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沒瘋!不要亂搞什麼設定!」

  「媽媽也沒有開玩笑啊,媽媽講的是真的!」

  「夠了!你再這樣我——」

  真的不管你了。

  這句話雖然難說出口,但順平已經意識到自己和母親之間的巨大鴻溝。他強行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不要干擾我,好好躲起來!衣櫃裡也好,床底下也好!」

  澱月堵住了窗戶,那另外一個薄弱環節就是臥室的房門。順平已經能靈活操縱自己的式神,但是到了危急時刻,他卻發現自己的戰鬥力還是不夠用。

  半吊子的咒術,用來欺負普通人還可以,但面對成群的咒靈,很明顯還差得遠。

  就在他四下張望時,卻看到母親輕巧地從她自己臥室床下抽出一根棒球棍,遞了過來。

  「這是媽媽備用的武器,就交給你啦。順平變成男子漢了。」

  吉野順平對這個哄小孩的語氣感到一陣惡心,但還是拿過棒球棒。

  真人還沒教過他如何用咒力強化手上的武器,可是本能中,咒力對身體能力的增幅他已經漸漸找到感覺。

  希望能頂一陣。

  順平靠在門邊,一邊謹慎地聽著門外的動靜,一邊分心通過澱月觀察窗外。

  還好,到目前為止,那些咒靈似乎還在建築外面徘徊。

  他不知道,因為民俗或者文化的影響,關閉房門意味著拒絕進入,即使是普通人的行為,也可以形成薄弱的「結界」,阻擋那些弱小又與房主沒有關系的蠅頭進入家中。但是,強大的特級咒靈真人闖入他的家,又自行離開關門,已經破壞了屬於「屋主」的防護。

  如果繼續下去,吉野凪會在睡夢中被咒靈撕碎。而睡前反鎖臥室門的他則會幸免,然後在咒靈真人的計劃中,被恰到好處地喚醒,發現殘酷的事實。

  可如今幸運的是,他帶著母親誤打誤撞逃到臥室,關閉門窗,反而相當於用自己的咒力重設了更強大的結界。

  好處是,咒靈們暫時不會侵入這間房間。

  壞處是,行動最快的咒靈已經進入了客廳,接觸到兩面宿儺的手指。

  如果它能有幸吞食並承受手指帶來的咒力增幅,就可以成為頂尖的特級咒靈。而一旦進化成功,對吉野一家將是更大的災難。

  現實就是如此糟糕,令人絕望。

  還沒等有某位幸運咒靈榮登本次奪寶大賽的冠軍,剛剛被澱月傷害過的咒靈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報一箭之仇了。

  房屋的主人放棄了洗手間和廚房的區域,令它得以像某種液體膠一樣,迅速從下水道侵入室內,然後試圖從臥室門縫下面擠進去。

  順平很快發現了不對勁,掄起球棒對著腳下的地面一頓亂敲。

  咒力胡亂地附在球棒上,確實造成了一些傷害,讓那東西縮了回去,但比起澱月的毒素來說,威懾性差了一大截。

  可是那個會復仇的咒靈很明顯還有點兒腦子。它突然抖動起來,呼喚周圍弱小的咒靈當作炮灰,前赴後繼地衝擊房間的薄弱地帶。

  澱月防守的窗戶暫且還沒事,但是看似堅實,實則在咒術上缺乏防守能力的牆壁最先失守。

  周圍有穿牆能力的、有變形能力的咒靈一個個滲進來,讓吉野順平疲於奔命。

  而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細長的觸手猛然從空調排水管的洞裡擠進來,然後把靠在牆壁一臉憂慮的吉野凪死死捆住,幾乎窒息。

  「媽媽!」

  像很多第一次接觸咒靈的普通人一樣,吉野凪先是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但很快就變為了然和決絕。

  她掙扎著說:「順平,你能走就快走!不要管我!」

  吉野順平愣了一下。

  他忽然明白,之前的隔閡只是錯覺,是他昏了頭以後的胡思亂想。

  「我會帶你離開的!」

  「順平,別猶豫,管好……你自己!」

  以後交朋友要當心。

  作者有話要說:

  遲到的更新裡祝大家元旦快樂!應該還來得及(擦汗)


第183章  而生 38

  「我不!」

  順平大聲喊著,衝上去緊緊抓住了母親的手。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剛才那個「不管你了」的想法就像幻覺,嗖地一下就消失不見。

  他咬咬牙,召回澱月,不管還在窗戶邊虎視眈眈的大群咒靈,直接命令式神將最大量的毒素注入那些捆著母親的觸手。

  不得不說,真人改造的水平相當之高,而吉野順平本人也與毒素相關的術式相性十分好。

  此刻,對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極為怨恨的情緒加持,更是讓式神澱月的殺傷力直逼頂尖二級咒術師的水平。

  咒靈吃痛,松開了到手的獵物。

  但窗外的咒靈卻找到了薄弱點,紛紛顫動著身體,敲打窗戶,想要突破這個半吊子術士設下的結界。

  多重咒力的影響下,窗戶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震動聲,連帶臥室裡的吊燈也在搖晃、閃爍,讓吉野家變成了徹底的鬼屋。

  順平放棄了防守,逼退了挾持母親的咒靈,打算帶著母親一起逃跑。

  想法倒是沒錯,但缺乏經驗的他做出了今天又一個糟糕的選擇——試著走門。

  當他拉著母親,推開門的那一刻,無意間布下的簡陋結界不攻自破。

  身後大量咒靈猛然發力,震破窗戶玻璃,猛然湧入房間。

  而吉野順平也在拉開門的一剎那,愣住了。

  兼具客廳、餐廳和廚房功能的中廳裡,竟然也密密麻麻擠滿了咒靈!看上去一個個的更不好惹,還有一只幾乎像小轎車一樣大的家伙趴在靠近大門的窗戶處。

  順平呆住了。

  他根本逃不出去。

  面前成百上千或長、或尖、或是復眼,或是顏色詭異的眼眸緊緊地盯著他。

  而背後,則是像蝗蟲一樣從破窗中湧入的怪物。

  幾乎已是徹底的絕望。

  危急之中,或許是學校裡每年的逃生訓練給了他靈感——危機四伏的火場裡,身上披上濕被子的場景簡直深入人心。

  他把母親拉到身邊,用澱月無毒的背側包裹住兩個人,轉身試圖闖過臥室裡那些咒靈,從已經沒剩幾片玻璃的窗戶逃出去。他和母親租住在一個老舊公寓的三層,本來不建議從窗戶跳下去的,但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了。

  想來咒靈能飛,澱月也能漂浮,說不定可以……

  他閉上眼,毅然決然地將幾乎全部的咒力都給了式神澱月,然後向前猛衝。

  這也是他唯一能賭的出路了。

  他感覺自己像個丸子裡的紅豆沙,在糕點師傅手裡滾來滾去;又像個誤入洗衣機的鑰匙串,包裹著衣服發出丁零當啷的響聲,撞在許多不明障礙物上,一路翻滾,最後落在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但是好在,他成功了。

  他帶著母親成功闖出了咒靈包圍的家。而且那些咒靈並沒有來追他,反而還滯留在原處。

  再接下來,只要找到合適的交通工具快速逃脫,就能像很多美國大片那樣,一騎絕塵,把反派甩在原地吃屁。

  然後躲在暗處,暗搓搓報仇反殺。

  對,沒錯!

  吉野順平重新懷揣起希望。他解除了術式,然後再次把澱月召喚出來。原本傷痕累累的水母復又變得充滿活力,只是體積小了一些。

  他拉了拉母親的手,說:「媽媽,我們走!」

  只要再跑遠一點……

  可母親只是抖了一下,沒能跟著他的拉力站起來。

  低頭一看,他只見到了血。

  腦子瞬間空白。

  絕望和寒意迅速將他吞噬。

  趴在破碎窗戶上看著他的咒靈們好像在嘲笑他。

  幕後黑手肯定也在拍著大腿狂笑吧!

  這份恨意幾乎能化作火焰衝上天際,連帶著他召喚出的澱月都再次膨脹。

  「混蛋!」

  「住手!!」

  吉野順平絕望地呼喊。可與此同時也有另一個響亮的男聲響起來,像風一樣刮過他的耳邊。

  粉色頭發的男生像流星一樣,踢飛了還黏在順平母親身上的澱月。而他本人也因為用力過猛,在地上滾了幾圈。

  受到巨大力量打擊的澱月像玻璃杯一樣被打破成幾片,閃爍著消失了。

  大烏龍。

  經驗豐富的咒術師能准確區分受控的式神和作惡的咒靈,但是入學才沒幾天的虎杖悠仁顯然不在此列。

  「順平,阿姨,你們沒事吧?」

  「果然是你。」

  吉野順平咬著牙說。

  「對,是我,順平!快跟我離開,這裡太危險了!」

  吉野順平沒有動,反而發出狂笑聲。

  「別想欺騙我!」

  說什麼賊喊抓賊的話,還裝作一臉無辜,咒術師演技真好。

  「啊?」

  「裝什麼傻!你就是這些咒靈的主人,是你引來它們對付我的,對不對?!」

  「沒有啊!」虎杖悠仁愣愣地回答。

  事實上,他目前所接受的幾天緊急培訓僅限於咒術的基本知識和咒力的調用。如何與精神狀況堪憂的受害者打交道,這是屬於資深輔助監督的進階高級技能,甚至很多強力的咒術師都不會。

  雖然虎杖悠仁的人際交往能力是頂尖水平,但這種情形超綱太多。

  吉野順平低頭看到母親滴在地上的鮮血,以及灰敗的面容。血腥的場景,讓他潛意識裡想無視掉。

  這只是噩夢。

  閉上眼,放輕松,一切都好。

  可手指觸摸到的母親冰冷的手,警告他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虎杖悠仁的態度更讓他怒火中燒,乃至語無倫次。

  他怒吼道:「虎杖悠仁,什麼高專學生,不就是咒術師嗎!哈!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假同情?你不知道我們這些普通人的存在究竟多麼卑微麼?!你這種站在干岸上的咒術師只不過是運氣好!站著說話不腰疼!看我們這些陷在泥地裡的狼狽樣子,恐怕還在抱怨我們為什麼不早死!死了就沒那麼多咒靈了,對嗎?!」

  「我……我沒這麼想過啊。」

  虎杖悠仁直接被罵傻了,只能順著邏輯辯解。

  「我們只是普通地祓除咒靈,保護大家呀!……你帶著阿姨去找救護車!我留下來對付咒靈!」

  可是蒼白無力的勸說起不到什麼作用。

  吉野順平大喊道:「保護?開什麼玩笑!拿錢害人還差不多!你敢承認嗎?!這個國家是有病的!難道你從未見到麼?歧視,霸凌,職場傾軋……有錢人和平民,所有人都早就不正常了!在這裡,歧視就像是呼吸一樣,刻進了人的本能裡!只要和他們不一樣的,都是他們的敵人,只要和別人不同,在這裡就是原罪!哪怕是呼吸都是錯!」

  他感覺自己幾乎瘋了。

  但是,當一切重要的事物逝去,他所剩的理智也隨之消失。

  現在他只想把最後的憤怒傾瀉給害了他和他全家的人。

  「澱月!!」

  他怒吼著,重新召喚出式神。

  經過兩次打擊,式神還沒有完全恢復,但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不論如何,先把敵人干掉再說!

  直到母親冰冷的手輕輕握了握他。

  「順平……不要吵架。」

  吉野順平心裡的怒火一下子被澆滅了。與憤怒和激動相反,冷汗湧了上來。

  「我……你想怎麼樣?」

  「帶著阿姨,快找救護車呀!這裡的咒靈太多了,我不一定能對付得了,你們先離開!」

  虎杖悠仁不知道為什麼吉野順平不願意離開,也不知道是什麼引來如此多的咒靈,更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咒靈都聚集在吉野順平家的房間裡。

  但是在場的人中,只有他是專業人士。

  他是咒術師。

  危急時刻,他必須衝在前面。

  正如爺爺一直以來期待的那樣——他很強,所以他應當用這份力量保護他人,而非傷害。

  如果世界上不存在咒靈,那麼虎杖悠仁大概會選擇當一名消防員或者海上搜救員。

  而了解了咒靈的存在之後,他覺得咒術師這個職業也一樣。

  而吉野順平也逐漸冷靜下來。

  他半信半疑地盯著虎杖悠仁,謹慎地蹲下,打算把母親背起來。

  可就在這時,周圍突然安靜了。

  咒靈擠在一起時發出的喉鳴聲、爬動聲,諸多悉悉索索的小聲音突兀的消失了。

  轉眼望去,吉野順平家裡一片漆黑。

  一種大恐怖驀然流入心頭。

  有咒靈吞食了手指,進化了。

  一秒後,黑色粘稠又輕盈的液體從窗口噴出,傾瀉而下,落在街道的地面上。

  而後,把目標轉向了吉野順平。

  剛剛吞掉一根兩面宿儺的手指和幾百個同類,它感覺正佳,但來個飯後甜點更好。

  咒靈總是傾向於攻擊看得見它的人,比如天生能有咒力的人,或者機緣巧合下接觸過它的人。很多咒靈襲擊事件中,周圍鄰居得以避開危險,只有當事人遇害就是這個原因。

  吉野順平在不久前第一個看到它了。

  虎杖悠仁的咒力更強,還散發著同源的氣息,還是旁邊的小弱雞更好欺負。

  一言蔽之。

  ——睚眥必報、欺軟怕硬、見風使舵、落井下石。

  咒靈誕生於人的負面情緒,是人性糟糕的一面。

  還有煽風點火,幸災樂禍。

  兩面宿儺在虎杖悠仁耳邊長出一張嘴,哈哈狂笑。

  「我的手指好吃嗎?」

  而後對著吉野順平嘲笑道:「你說對了,這些咒靈就是老子引來的!開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

  舅舅散步:

  蠢作者:最近的更新很迷惑呀。

  憐子:我突然在想一個問題,原著腦花選擇把咒術界直接賣給鷹醬,那我也可以賣給兔子,只要我賣,哦不,我聯絡得夠快,就沒反派的事兒了。

  蠢作者:呼叫東風快遞,美日加急嗎?

  憐子:本來看在朋友們的面子上,我想用點兒懷柔平和的手段。但是如果腦花著急開死滅洄游副本的話,我也只能靠父老鄉親們了。

  蠢作者:唯一可惜的是按照設定,熱武器可以殺死咒術師,但是卻會產生相應的咒靈。

  憐子:都交給夏油傑呀,廢物回收嘛。反正我已經掌控了咒術界兩位頂尖戰力之一點五了,嘿嘿嘿。

  腦花:喂!到底我們誰是反派?!


第184章  而生 39

  與此同時,遠處一個寫字樓的樓頂,夏油傑抹了抹眼睛。

  這烏龍,真沒法看。

  他也是式神使,雖然平日裡對召喚來的咒靈不太愛惜,但是被冒冒失失的隊友痛擊,一肚子邪火還發不出來,這種憋屈他真的是感同身受。

  「還等嗎?我趕過去也需要一點時間,那個咒靈不好對付。」

  手機裡傳出聲音。

  「看你咯,我又見不到現場實況。釣不出敵人就算了,盡量別弄出人命來。」

  「好,我知道了。」

  他回答著,翻身跨過天台的護欄,跳上飛行咒靈的後背,飛向夜空。

  此時手機裡傳出聲音:「還有,我承認是你贏了。快了五秒鐘。」

  「你和你老師比的,不要扯上我。」

  「但執行人是你嘛。」

  對面嘿嘿笑了一聲,留下一句「拜托了,有事聯系」,掛斷了電話。

  --------------

  兩面宿儺有多強?

  它的一根手指被咒靈吞下,就能讓咒靈變為實打實的特級咒靈,甚至比普通的特級咒靈更強一點兒。

  而特級咒靈有多強?

  大約是一個有優良術式且咒力天賦上佳的咒術師,訓練十幾年才能勉強達到的程度。在整個日本,這樣的人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個人。

  附近的東京灣,每年倒霉淹死和惹上極道被沉海的人可不在少數。他們臨死前的怨恨和恐懼化作咒靈,日常在海底游曳,偶爾給過往船只找點兒麻煩。

  今天它好運氣地正在附近,感受到兩面宿儺的氣息,順著與海底同樣漆黑的下水道到一路游來。

  然後變成了更強大的怪物。

  漆黑的巨型史萊姆。

  特級。

  形像在咒靈中稱得上可愛,但一樣不友好。

  怎麼打?

  在場一個召喚師,一個戰士。

  吉野順平的毒可以干擾它的行動。

  虎杖悠仁當前衛?

  開玩笑!怎麼打都打不過。

  兩個前途遠大的年輕人,但此刻還都是菜雞。一個只會用水母的觸手放毒,另一個只會打拳。

  雖然虎杖悠仁也吃了一根手指,但目前他能役使的咒力遠遠低於此。更何況這種軟體形狀又體型龐大的敵人呢?根本不吃鈍器打擊啊!

  小拳拳捶你胸口都找不到胸在哪裡!

  不過兩個少年的煩惱很快消失了。

  咒靈蓄勢待發,蠕動幾下,作勢欲猛撲,然後bia嘰一下被從天而降的腳法踩在了地上。

  「夏油先生!」虎杖悠仁驚喜萬分。

  「帶他們離遠點,聯系醫院。」

  「謝謝您!」

  「既然我答應教你,總得負責到底。」

  和五條悟那種整日靠「學生自治」教學的家伙比起來,不得不說,夏油傑的良心和責任感高了好幾個度。

  說完,他低下頭,又跺了一下腳,讓底下的家伙老實點兒,不要耽誤無辜人士撤退。

  對腦袋上這人的囂張態度,咒靈明顯不服。

  「殺了你……殺了你!!」

  可這回敵人不一樣了。

  咒靈操術對特級咒靈無法使用。

  無妨,毆打到滿足使用的條件即可。

  夏油傑猛然躬身,一拳搗進了咒靈的核心部位。什麼Q彈Q彈的緩衝防御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

  咒靈不由得發出一聲凄厲慘叫。

  隨著這一拳,灼熱的高壓岩漿順著力道噴湧入咒靈的身體內側。

  上千度的粘稠液體幾乎無窮無盡,流入它的身體。接觸岩漿的部分瞬間蒸發汽化,令它痛苦萬分、幾欲發狂。

  可是無數條木質觸手瞬間冒出,捆著它動彈不得。

  它尖叫著,咆哮著,不多時就變得奄奄一息。

  對一個軟乎乎的大面團,用手打一拳影響不大。

  但是拿進烤爐,再出來絕對面目全非。

  火候夠了。

  夏油傑猛然抽手。

  折磨咒靈的岩漿消失,一股更大的、避無可避的吸力籠罩了咒靈的全身。它掙扎尖叫,可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阻止死亡的來臨。

  它傷痕累累的身體極速蒸發,幻化為黑霧,流入夏油傑的手中,變成一個小小的黑球。

  「【窒息】的術式嗎?」

  夏油傑想了想,把黑丸子直接塞進嘴裡。

  好像沒有什麼抽取術式的價值,作為堵門挨打的輔助用一用還不錯。

  他確實愛好體術和格鬥,而且在離開高專後很長一段時間對此十分依賴。原因無他,術式所限,他能收服咒靈總是弱於他本人。而且隨著他本人越變越強,咒力越增越多,這個現像就越發嚴重——即使罕見的特級咒靈也大多和比較強的一級術士持平,而以總監會為假想敵的他,怎麼能依賴這些廢物呢?更別說大部分咒靈面對五條悟這種哥斯拉,連撓癢癢都做不到。

  於是他的式神從入學初期的主戰力,變成輔助角色,又一路變成了炮灰。

  但是「術式抽取」技能的開發,徹底打破了這個僵局。

  他本人可怕的咒力積累,終於可以加持到更具有攻擊力的術式上,而不是只能用在對咒靈有效的「搓黑丸子」。

  從這時起,他才隱約明白,為何上一代的【咒靈操術】安倍晴明能被譽為當時的「最強」。

  來自數千乃至近萬咒靈的力量,經由他的身軀淬煉轉化,投入到最具有攻擊力,最刁鑽的術式組合中,產生千變萬化的作用。

  他也有點兒明白了,為什麼五條悟明明體術也很好,但戰鬥中還是傾向於放光炮。

  無它,就是圖個爽。

  法爺的快樂真的只有體會了才知道。

  他解決了咒靈,撿起地上的殘留物,轉身去看。

  兩個男孩兒都很焦急,有人叫了救護車,還沒到。但那女人肉眼可見的快不行了。

  「夏油先生!」虎杖悠仁見他走過來,如見救星。

  但另一個年輕人則滿眼警惕。

  「抱歉,虎杖,我暫時沒有能治療的方法,等醫生來吧。」

  「真是得救了,剛剛以為要死了呢!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

  「不必謝我。」

  夏油傑看向另一位當事人。那少年瑟縮了一下,把懷裡的人抱得更緊。

  也對,不信任是人之常情。

  他暗嘆一聲,退後幾步,靜靜地看。

  這種情形,他已經見多了。此時此刻,不合適的人冒出來說再多也沒用。

  「阿姨你振作一些!咒靈——怪物已經沒了,救護車馬上就到!你會沒事的!「

  「媽媽,加油啊!我……「

  少年的話語被一個微弱但清晰的聲音堵在嘴邊。

  「順平。」

  「媽媽!!」

  「其實……我呀不怎麼會打架,年輕時候也只是叫得歡,干過很多糊塗事兒,可能……算是你最討厭的那種……欺軟怕硬的人。」

  吉野順平愣住了,他突然產生很不好的感覺。

  有什麼糟糕的東西在他心裡掏,掏走了重要的東西。

  「但糊塗事做不長久。這是經驗之談……順平,那真的不對。」

  「我知道了……媽媽,救護車一會兒到。「

  「我在臥室裡放球棒,只是用來對付小偷的辦法……什麼流的傳承是亂說的。騙你的。「

  「媽媽,我知道……「

  「不要信我……也不要信別人的胡說,相信你自己。你自己才是最可信的。」

  吉野凪的聲音更弱,卻更堅定。

  「你是男子漢了。雖然這個世界有點兒難度……但是咬緊牙關,總歸……能獲得點兒什麼。」

  「是,我以後一定……」

  「碰不過的釘子就躲開……能爭的地方就努力。世界很大,沒有哪條路必須要走。也別……害怕,在這世界上,每個人都在迷茫……說不定,你的敵人比你……更怕。」

  遠方,終於能隱約聽到警報聲。

  「聽到聲音了嗎!媽媽!醫生來了!「

  吉野順平大聲喊道。

  得到了一聲極輕微的回應。

  「嗯。我太啰嗦了。」

  對不起,順平。

  人間皆苦,我當年懵懵懂懂,帶你來到世上已經是不負責任。

  很抱歉,沒有能帶你體會這世界上可愛又美好的部分。

  看到載著普通人的救護車,身旁不再只是兩個咒術師,吉野順平的情緒更難抑制。

  「媽媽!加油!「他大聲呼喊,」我再也不覺得你啰嗦!永遠不!求你了媽媽!」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所面臨困境的其實不是孤例。

  在看不見的地方,母親或許承受的比他更多。

  他也突然開始明白,所謂「大魚塘」的真正含義。

  否極泰來,因禍得福。

  人間萬事,自有陰陽兩面。

  至少,今夜的生死困境和朦朧的眼淚過後,半年來的隔閡盡消,這對母子對彼此也會有新的了解。

  所謂反轉術式,是在漆黑中提煉一絲光,是茫茫世間苦海中升華的蒸汽。

  虎杖悠仁仿佛明白了什麼。

  看著順平的母親被抬上救護車,他真心祝願他們從此以後,不要再有悲傷。

  「虎杖,如果擔心,想跟上去就去吧。」夏油傑說。

  他看著少年奔去的背影,真的充滿青春與生命的力量。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上也來了新的消息。

  【夏油,情況怎麼樣了?結束了麻煩你說一聲。】

  夏油傑想了想,回復道:【敵人早跑了,留下一根兩面宿儺的手指引誘咒靈,怎麼辦?】

  對面過了很久才發來新消息。

  【事後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它給虎杖。就用總監會給他緩刑時的說法,讓他盡可能吞掉手指。】

  【如果他控制不住呢?】

  【那就先問問虎杖君的意見。但我覺得他肯定能行。敵人如果故意留下手指,就不會讓兩面宿儺在只有兩根手指時蘇醒。他們需要的是完全體。】

  夏油傑嘆了一口氣,他是真的喜歡虎杖悠仁這孩子。

  【你又是在賭。】

  【兩根手指,別說你和老師了,連我都不怕。而且對虎杖,這是必要的。】

  【我沒看出哪裡必要。】

  【我擔心,如果這根手指不給虎杖,他會更危險。】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本卷結束。

  虎子:夏油前輩來得好巧,得救了。

  夏油傑:不……其實只是劇本組拿你釣魚,沒釣上。

  憐子:MMP對面的編劇組上線了!話說我怎麼這麼陰間,作者出來挨打!!

  蠢作者:我金手指都跟你們了!我冤啊!


第185章  燎原 1

  在剛遇到真人的時候,吉野順平想像過自己的未來,就像很多漫畫主角一樣,覺醒超能力,從此天高任鳥飛,過上裝逼打臉的逍遙日子。

  可是還沒等他回過味來,現實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虎杖悠仁重新跟他科普了關於咒靈和咒術的知識,他也終於知道,詛咒的能力才不是什麼「世界給弱者復仇的可能性」,因怨恨誕生的咒靈也不是什麼「處罰不義之人的天理昭昭」,真人更不是在幫他復仇。

  殺人盈百,失蹤的還未計。

  上至行動不便的老人,下至還沒滿月的嬰兒。

  名古屋大學地鐵站的無辜路人。

  他吉野順平一家能活下來簡直是萬幸中的萬幸。

  但是,他也確實成了真人謀殺四名學生的共犯,至少是個知情不報。

  不知道該判幾年。

  那天他沒鼓起勇氣問,虎杖悠仁也沒說,看到他們母子沒有生命危險就著急地離開了。

  他懷著警察隨時可能上門的忐忑心情在醫院照料了母親一周,期間坦白了很多事,卻沒有像以前那樣被母親拿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批評。

  可是,吉野凪的話語越溫柔,順平就越愧疚。

  他甚至想把上周的傻瓜拉出來打一頓,打死最好!

  終於,就在母親馬上要出院,他覺得事情差不多過去的那天晚上。

  吉野順平睡得正香,突然有人捏了捏他的鼻子。

  他迷迷糊糊地動了一下,然後突然跳起來。

  「誰?!」

  床邊上站著個身材高大,還戴著眼罩的白發男子,怎麼看怎麼奇怪。

  吉野順平汗毛直豎。

  他猛然從枕頭下面抽出一把水果刀,指著對方。

  「你是誰?」

  「我?我叫五條悟。大名鼎鼎五條悟,沒聽說過嗎?」

  沒聽過。

  吉野順平的咒力蓄勢待發。

  「別緊張,我就看看,好奇嘛。能和特級咒靈談笑風生又幸存下來的小朋友是什麼樣的人。」怪人戴著眼罩把他打量一番,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得出結論說:「咒力一般,術式平庸,挺普通的呀。」

  吉野順平心裡一涼。他突然想到,自己牽扯進的是詛咒師和咒靈引發的事件。來找他麻煩的不一定是警察,還有可能是壞人。

  比如想給真人報仇的詛咒師——虎杖那次無意間透露真人有同伙,而且背後勢力很大。

  不會找上門來了吧?

  他召喚出澱月,暗暗躲在床下。

  怪人可沒在意他的小動作,拳頭一擊掌,用歡快的語氣說道。

  「聽說你在普通高中被霸凌,休學好多天了,要不要換個環境來咒術高專上學呀?我們學校絕對不會發生教師禁止的鬥毆和欺凌。」

  因為教師從不禁止。

  鬥毆,哦,不,切磋只要不破壞貴重物品,隨時隨地合法。

  而且這條是他五條悟入學以後才有的規則。

  「我沒有被霸凌!你什麼意思?!」

  吉野順平條件反射式地反駁。

  這人是怎麼回事兒?

  「啊?我記錯了嗎?不可能的呀。」

  「不論你是誰,給我離開這裡!不要怪我不客氣!」

  「好吧,明白了。」那個男人開玩笑式地舉手投降,說道:「你不認識我,所以不安心,還放個式神打算咬我對吧。」

  這話說得吉野順平冷汗涔涔,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就自顧自地繼續說。

  「不信任沒見過的人?比當年小金次還難搞,算啦,還是換個人來交流。」

  說完,他推開窗,往外一跳,立刻就不見了。

  什麼嘛?!

  這人打算干什麼?

  順平想了想,把澱月從床底召喚出來,又去廚房和工具箱裡翻了一會兒,當時混亂中母親藏的那根球棒早斷了。他拿了一把最尖的廚刀,又順手揣了個最結實的改錐在衣兜裡。

  可是刀柄還沒攥熱乎,他就聽到臥室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老師放我下來吧。我睡衣不太結實!腰帶會斷的!」

  吉野順平拿著刀,一臉扭曲地看著臥室裡的兩個人。

  虎杖悠仁尷尬地整理一下岌岌可危的睡褲松緊帶。

  「抱歉,這麼晚打擾你,阿姨還好嗎?」

  「明天她就出院了。」吉野順平木著臉回答。

  「太好了。」虎杖悠仁搓搓手,哪怕他社交技能點到超牛級別,也有點兒跟不上悍匪級別老師給的任務。 「順平,跟你介紹一下……其實這是我的老師,不是什麼可疑的人。他一直工作很忙,剛從國外回來。所以才在不合時宜的時間上門,真的很抱歉!」

  「……」

  麻煩能否正常點,預約一下?吉野順平腹誹。

  五條悟突然冒出頭來插嘴:「不得不說,作為第一次接觸咒靈的人,你做的很不錯。大部分人面對危機的時候都會嚇傻。你有當咒術師的潛質哦。」

  其實我不是第一次接觸咒靈。

  他在遇到真人之前已經有一兩個月的時間能看到咒靈了,甚至有些時候他是為了躲避學校裡的咒靈才曠課的。

  順平感到一陣愧疚,但很快又被這個說話怪裡怪氣的家伙下面的話打沒。

  「要不要來我們學校?既往不咎啊。雖然這任務沒過總監會的手,但是你的名字已經在警察那裡掛上了。」

  吉野順平對咒術師、詛咒師和咒靈都沒什麼好看法。生化危機、靈氣復蘇、異世界入侵……各種讓宅男蠢蠢欲動的套路如今對他完全沒有吸引力。

  對普通人來說以上都是麻煩。雖然他也可以勉強算做咒術師或者詛咒師的一員,但是比起那天生死一線的危機,他覺得自己還是作為普通人出沒更好。

  普通人遇到的麻煩比起玄幻片場似乎不算什麼麻煩了。

  他在警察那裡留下不良記錄了?

  真是糟糕……

  該怎麼辦?

  「順平?我的老師只是提個建議而已。之前的事情已經都過去了。他只是想認識你。」

  「不過第一次看到咒靈沒懷疑,看到我們卻疑心滿滿,真讓人傷心,是吧,悠仁?「

  「其實順平這樣很謹慎是好事呀。「

  「要不要來讀咒術高專?」

  看到兩個人像演情景劇一樣……吉野順平根本不想回答。

  他只想把他們從窗戶塞出去,好好睡覺。

  ----------------------

  翌日,背著個小書包的吉野順平站在咒術高專的大門口,覺得無所適從。

  是的,他還是來了。

  無論最終決定是回到裡櫻還是轉校到咒術高專,一個短期的咒術培訓都是有必要的。剛剛獲得的力量怎麼用,有什麼負面影響,對付咒靈的基本技能,咒術界的基本法則……這些東西還是多了解些為妙。

  ——來自對社會更了解的媽媽的委婉建議。

  吉野順平也覺得有道理。至少不能再被真人那樣的家伙騙了啊!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面臨的是如此復雜的局面。

  「需要多鍛煉啊,小孩兒。」金發看不出年齡的高個女士拎著他的衣領顛了顛,然後放下,「得多吃點兒啊。哎——看到這校門,真是好久沒回來了啊。差不多,十年?」

  「順平同學。這就是學校的正門。還有一個後門通往後山,據說有時會在後山上對戰和追蹤的課程。」旁邊同樣被像選西瓜一樣顛過,得到「尚可」評價的虎杖悠仁悄聲解釋說。

  「九十九,你這樣傷春悲秋很歐巴桑耶。」

  「風水輪流轉,同樣的話再過十年、二十年你還敢說?」

  「我的內心可是永遠青春快樂的類型哦,羨慕也不用說出來。」

  五條悟一步走三級台階,帶著身後三個人走進高專大門。

  然後觸發了警報。

  沒見識過這種陣仗的吉野順平和虎杖悠仁都愣住了。

  「啊,我忘記報備了。」五條悟轉身指著全場最無辜最可憐的吉野順平說,「你的咒力沒注冊,但也沒關系,就算是考驗一下同學們的緊急反應能力吧!下面我們猜猜誰先到?悠仁,你覺得是誰?」

  「我猜是真希前輩,她現在應當就在晨練,然後是乙骨前輩吧……」

  「有意思哦,正好讓我看看這麼多年過去,總監會承認的新一代特級是個什麼樣子。」九十九笑道。

  「悠仁,答錯。」五條悟說道,「憂太他一直在頂替我的工作沒空回來。真希和其他二年級,連帶硝子,一早去處理特殊事件啦!」

  「老師原來一直都在關注大家去作什麼了啊!」虎杖悠仁叫道,「可我不知道呀,這不公平!」

  「不公平的事兒多了。可我是老師呀,嘿嘿,不滿你來打我呀。」

  「五條,不得不說,我都想打你一頓。」九十九由基說。

  「那你來呀,你來呀。隨時歡迎!」

  這一連串對話聽得一旁的吉野順平滿心發涼。

  他好像聽到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老師把自己的工作推給學生,而且學校內部所有人暴力傾向已經不能用嚴重兩個字來形容。

  他們終於走到台階之上。

  只有一個黑發男生等在哪裡。

  「五條老師,您終於舍得從國外回來了。」

  「伏黑!早呀!」

  伏黑惠無視同班同學的招呼,冷漠地說,「這句話是釘崎同學讓我轉交給你的,如果來人是你的話。以及,她說她要補覺。」

  「十種影法術?」九十九由基嘆道,「和甚爾有點微妙的不像嘛。」

  而在隊尾的吉野順平,此時心裡的吐槽和去年夏天的憐子不相上下。

  這學校是什麼鬼?!

  老師完全沒師德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刺激五條悟拿走《黎曼幾何》的事件始末。

  直井龍次:「五條君啊,上次我回去想了很多關於咒術的問題。」

  五條悟:「隨便問。」

  直井龍次:「如果無下限真的能改變無限相關的數學基礎,那麼p對np問題,在無下限內側是不是就有解了?」

  五條悟:「……」

  宮川智:「這麼偏門的概念嗎?np指非確定性多項式時間,一個復雜問題不能確定在多項式時間內解決,則為np問題。如果一個np問題能夠找到新的途徑,在有限時間內完成,則可得p=np。絕大多數數學家都傾向於p≠np,但是如果有咒術,p=np也可能吧。話說有必要這樣復雜嗎?」

  直井龍次:「我的意思是,如果算法合適,在無下限的影響下不就可以設計出一個『神諭機』一樣的東西?」

  宮川智:「你倒不如直接考慮把前年的發表744條規則圖靈機規則試著放在無下限裡側看看能不能證明哥德巴赫猜想。別的數論問題可能也行?」

  直井龍次:「要不要試一下,五條君?如果無下限的詛咒真的能打破數學邏輯,那有望設計出一個可以解決世界上任何問題的算法。直接心想事成都有可能!」

  宮川智:「我覺得懸,無下限的施術表現不像能打破基本邏輯。反而更像做不到了只能改變空間尺度,無論是蒼、赫還是茈,都是空間受影響後引發的現像。嗯,嚴格來講無下限護身也是空間改變繼發扭曲時間的現像。」

  直井龍次:「那豈不是說五條君你的術式已經觸及到了咒術的極限……不對,這麼推論下來證明咒術是無法改變邏輯,只能從物理上近似?咒術無法實質性影響數學?也對,結界、束縛這些咒術基礎都基於邏輯學,如果能被無下限干涉,那麼咒術系統自身就不自洽了!哈哈哈宮川你選錯研究方向啦!」

  宮川智:「呵,你覺得一個被顛覆的領域值得研究的內容多,還是一個被證明沒有錯漏的領域呢?」

  ——你的眼睛會欺騙你,你的耳朵會欺騙你。你的經驗會欺騙你,你的想像力會欺騙你,但數學不會。不會就是不會。致敬本文最大靈感來源《走進修仙》。

  憐子:五條老師遇到了真的天敵呢……

  蠢作者:不嚴謹之處請數學專業人士輕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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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燎原 2

  跟著自稱咒術高專唯一特級教師,但看上去渾身半根毛都不像教師的五條悟在學校裡走了一圈兒,吉野順平心裡也大概對咒術師學校有了模糊的印像。

  霍格沃茨特種兵專修學校。

  總之聽上去各方面都不太妙,但是總歸沒有像學園都市那種做人體實驗的離譜事情。學生要學習在咒靈手下的保命技巧,斯巴達一點兒也沒錯。

  而且,五條悟說這學校也不僅限於教授咒術師相關打打殺殺的技能,老師的水平不一定比普通學校差,數理化還是強項。之前也有學生畢業後考上了東京經濟大學,現在還有二年級成績更好的前輩打算衝一把東大。

  這倒是讓吉野順平定了定神。

  感覺在微妙的地方靠譜和接地氣了呢。

  「這是什麼?」一圈兒遛完,他正在安裝五條悟傳給他的一款手機軟件,界面看上去十分山寨。

  「這個啊,算是學校圖書館電子信息庫之類的東西。遇到咒靈拿不准的地方隨時可以查。有時會起點兒作用吧,尤其對記憶力不太好的人。」

  又在微妙的地方高科技起來了——裡櫻高中的圖書館都沒有這麼先進。

  「可是為什麼要定位權限呢?」吉野順平警惕地問,生怕在哪裡被坑了。

  彼時的2018年,只有導航、快遞軟件需要定位。哪像幾年後,看個小說、短視頻也得報地址。

  「定位啊……這個可以結合手機裡慣性傳感器通過算法判斷你是否卷入了麻煩,嗯,是否進入戰鬥狀態,算是附加功能吧。」五條悟懶洋洋地回答道。

  在細節的地方這麼完善嗎?

  吉野順平倒是突然覺得這所學校還值得一試。

  「據學姐說,那天晚上她就是用這個定位我的位置的。」虎杖悠仁補充道。

  雖然當時確實這樣做了,但虎杖悠仁不知道,最先發現他陷入咒靈堆的仍然是夏油傑——自從硝子通過屍檢發現,此次事件的死者與名古屋大學地鐵站的死者檢出相似殘穢之處後,有幸和敵人照過面的山田憐子就提出建議,讓虎杖悠仁獨自去調查,看看能不能釣出什麼暗藏的敵人。

  而夏油傑就是那個隱藏在幕後的保險栓。

  已經把植物耳目插入大半東京的夏油傑這次還是贏過了數據處理器。

  ----------------------------

  目送吉野順平有些不自在地被兩位男生帶走去選住處,五條悟轉頭又找上了在校園裡逛來逛去的九十九由基。

  「一圈兒看下來,感覺東京校怎麼樣?」

  「沒什麼變化。」雖然她當時就讀的是京都的咒高,但東京的學校也來過很多次。

  「你不去薨星宮看看?」五條悟問,「說不定天元他老人家發現你來做客,突然就大發慈悲肯見人了呢。我還沒見識過活了一千年的人長什麼樣子。」

  「看什麼看,我這輩子都不想進去。」

  「哇哦,相當排斥呢。」五條悟聳聳肩,「那就到學校外面,換個地方聊聊?」

  他們走下高專門口長長的台階。校門口停著一輛車,副駕駛上坐著讓九十九由基有些意外的人。

  「夏油,好久不見。」九十九由基轉頭瞟了一眼准備坐上駕駛座的五條悟,又對夏油傑眨了眨眼,「說實話,我有點驚訝的,你不做你的宗教業務——」

  夏油傑打斷她,簡短地說:「最近,找到了其他可以嘗試的方案。但是,我仍然不認同你的零咒力理念。」

  九十九由基聳聳肩:「真是無趣。」

  「接下來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五條悟說,「保證讓你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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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吃一驚倒沒有,但古裡古怪是一定的。

  五條悟一路驅車,二十分鐘後到達了一幢平平無奇的寫字樓,和咒術師平時見到的已經被警方和輔助監督疏散完畢的蕭條景像不同,裡面充滿了滿頭苦干和不太開心的社畜。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特殊之處,那就是這幢樓裡的咒靈格外的少。

  目的地的辦公室場景在九十九由基眼裡更是奇怪。

  門上沒有顯眼的公司標牌,靠門的窗戶打開著,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人把頭探出窗外在抽煙,身上沒有咒力。

  和他一樣的還有一個青年人,正在靠牆的書桌上安靜地寫著什麼,而他身邊小個子的女孩身上隱約縈繞著詛咒的氣息,正在一邊翻一本厚書,一邊嘟嘟囔囔地擺弄電腦。

  唯一讓九十九由基明顯感覺到浩如煙海咒力的,是靠牆而坐的乙骨優太,他正在皺著眉,對照手機上的視頻擺弄手上的東西——一坨超輕黏土。

  這場景,要是找個擅長吐槽的,沒五分鐘槽點都說不完。

  「五條老師,您來了!」第一個站起來的是乙骨優太。

  「你應該在我進門之前發現我,期末扣十分啊。」

  「憑什麼嘛,不良惡師!我們正在認真學習傀儡和咒骸的做法啊!」裡香冒出來反駁道。

  為了能讓式神裡香更好地生活和接觸人類,乙骨憂太確實在在試圖做一個適合她的「身體」。目前【咒骸操術】術式已經」復制」得差不多了,但鑒於乙骨本人不擅長夜蛾式的專屬針線活兒,反而小時候擅長捏橡皮泥,所以目前的所謂的傀儡制作其實是在臨陣磨槍學習宅男頂級技能——手辦制作。

  五條悟瞟了一眼充滿宅氣息的手機屏幕,發出「哦~」的一聲。乙骨憂太只能露出尷尬的笑。

  中年警察熄了煙,關上窗戶,點頭問好。

  桌子邊的青年也停了筆,笑道:「五條君,夏油君,好久不見。還有這位……」

  「九十九。」五條悟隨意地插嘴介紹,然後轉向最後一個人點名殺傷:「憐子,你就不打算說點兒啥?比如『親愛的老師,歡迎回來『之類的?」

  還在忙碌看書的那個女孩兒合上筆記本,哭喪著臉說:「您老饒了我吧。」

  「講正事。」

  夏油傑踹了五條悟一腳。

  正式的討論才算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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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罪魁禍首的名字了!」五條悟最先歡快地說,「他叫羂索,是個老和尚!」

  場面安靜了幾秒。

  「怎麼,你們不驚訝嗎?」

  「我們已經知道了。」夏油傑涼涼地拆台。

  「哎——難道不是我獨家消息嗎?」

  宮川智說:「五條君,我倒是很好奇你從什麼渠道得到這條信息的。」

  「你們猜不到吧!是從小金次那裡哦。」

  「秤前輩的調查那麼深入嗎?!」憐子驚訝道。

  「願聞其詳。」

  「我去拉斯維加斯找金次和綺羅羅的時候,他們把確定有咒靈的地方都告訴我了,目前確定了五處,咒靈數目總計大約一百五十萬到兩百萬只的規模吧。周圍留下了印記和監視。」

  「五條你沒開玩笑,兩百萬咒靈?!」

  五條悟不理兀自驚訝的九十九由基,往窗台上一坐,神神秘秘地說:「然後我還在金次那裡聽到一個故事……嘖嘖,真是招惹到了不得的女人。」

  他賣了個關子,但在場沒人接話茬。只能攤攤手,繼續說:「在骷髏湖那處 『咒靈養殖基地』,遇到一個作為中樞的山神,可以變化成各種形態,據說還蠻難搞的。金次把她的分靈擊退的時候,聽到她不停尖叫『你這個游僧,去死!』『放了我!』這樣的話。對了,據說還是個大美女。這句話把綺羅羅人氣得一個人跑去了清邁,哈哈哈,不得不說作為咒術師還挺丟人的。」

  宮川智從一堆發散思維裡撈出了重點:「所以,幕後人的身份是一名游僧?」

  「是呀,憐子通過預知給出的名單上,『羂索『這個名字很特殊,大概是他的法號。好怪的法號。話說傑你沒給自己取一個?」

  「沒有。」

  突然被拉出來社死的夏油傑面無表情。

  憐子突然舉起手:「說起預知……老師您知道的,前些天在名古屋地鐵站和敵人打過照面以後,我就再次試著通過預知窺視他們。」

  「對,又一次把自己搞進醫務室,反轉術式這麼好還經常把自己送進醫院的我也只見過你一個。」

  憐子略過五條悟的吐槽:「那個時候您說敵人用什麼方法阻礙了預知。」

  「某種防止被窺視命運的咒物。」

  「好吧,但這次吉野家的事情發生後我又試了一次。對吉野君和一年級同學們。」

  「硝子和我說了。」

  聽到不太「五條悟」的短句式,憐子不由得心裡一抖,但還是硬著頭皮問:「我看到了更少的結果。每個人都只有一兩種,和以前完全不同。智哥他有個猜測需要您的經驗——」

  「你遇到了預知能力遠在你之上的干擾。」五條悟秒答,「敵人那裡的預言家,比你強太多,至少在預知層面。對吧,宮川君。」

  「我確實是這麼猜想的。」

  「然後呢?」五條悟轉頭看向憐子。

  「那就麻煩了呀!」憐子說道,「現在只有我們被動挨打的份了啊!」

  五條悟反問:「那我的未來呢?」

  「您的我一直以來都看不見?大概因為無下限的干涉?」

  五條悟哼了一聲:「所以,憐子,預言不是決定未來的東西,只是從未來投射而來的一點點信息情報,不用依賴它。三五個人的博弈有明確結果,但這世界上何止三人五人?預知頂多算一根撥動河水的小棍子,當你足夠強,把自己變為大勢,一根小棍子能阻擋河水嗎?我足夠強,所以你看,敵人連臉都不敢露。」

  「對對對,非常有道理,我醍醐灌頂。」憐子舉手投降:「所以我們能繼續交流情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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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知能力最大的死穴,就是數據公開。

  既然單打獨鬥容易被針對,那麼就讓情報流動起來,讓所有的分散的力量聯合起來。

  警方監視著天元結界基點所在的區域、前盤星教成員的資金流,重點詛咒師的網上交易。

  手頭好幾個研究方向的進度,有些快一點,有些停滯不前,但總有值得嘗試的新點子冒出來。

  來自窗的觀察記錄、伊地知偷偷打聽到的總監會的風聲。

  ……

  以及在場的所有人。

  這一切的一切,還有bug人五條悟,構成了他們手中的大勢。

  靜靜聽著場中討論,九十九由基突然用手肘拐了一下旁邊同樣沉默的夏油傑。

  「他們一直都這樣嗎?」

  「不知道,我第一次加入。」

  夏油傑輕聲說。

  也許自己是真的被信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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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關鍵的情報交流會」還算順利,直到即將結束時,五條悟接到一通電話。

  「五條老師!」伏黑惠的聲音急迫又無助,「津美紀去哪裡了?!您知道嗎?」

  「抱歉,惠,她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

  憐子:高專數理化教學是強項?您就吹吧!

  5t5:怎麼不是強項?最後你上次沒分清楚的統計檢驗方法不還是我給你講的?雖然是現學現賣,但我看一眼就會了啊!

  憐子:……您老數學天才,咱比不了。一直以來和學術圈脫軌的您大概在接下來會更加超進化吧……我認輸。

  5t5:喂,我哪裡老啦!

  傑哥:剛剛立了flag就翻車的人,嘖嘖。


第187章  燎原 3

  「你說你忘了!你怎麼能忘!!」

  伏黑惠緊緊抓著五條悟的領子,質問道。

  「我以為——好吧,是我錯了。」五條悟立刻投降舉手。

  當時他人在國外,收到療養院來的消息,當即委托最信任、經驗又豐富的七海學弟去看現場。

  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警方也沒有任何線索。

  本以為七海會直接找惠說明情況,但看來重大事件作為監護人的他出面似乎才正確啊。

  【五條悟是個不懂人心的大傻瓜】

  高專時歌姬曾這樣罵過他。

  彼時年少,他總覺得自己不需要弄明白這些條條框框,但不久現實就來了當頭一棒。

  夏油傑離開後,他開始嘗試去弄懂,可直到現在還不太明白。簡直比最難的數學書還難!!如果說有一種才能是五條悟不具備的,那大概就是這一項吧。

  確實是他的錯。

  看著伏黑惠低頭一言不發,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像一直以來那樣安慰他。

  「抱歉,惠!乖哈,別哭了,沒事的。」

  「我沒有哭!!」伏黑惠抬頭反駁。

  他只是感到歉疚和自責。

  姐姐陷入昏迷的時間已經差不多有一年,從一開始精神高度緊張寸步不離,到了解原委後的苦悶,再到無可奈何。入學咒術高專以後,學業和任務的壓力讓他去看望姐姐的次數急劇減少。

  之前的任務中受了傷,休息了兩天,後面又在補缺額的課程和練習,今天才抽出空打算去看津美紀。

  如果能再早一點,自己再上心一點……

  他定定神,深吸一口氣,對這個不靠譜但關鍵時刻一定可靠的白毛深鞠一躬:「老師,我……請求您把背後一切的真相告訴我,好嗎?」

  姐姐昏迷不醒是詛咒師導致的,可世界上真有一個五條悟都抓不到的詛咒師?她的遭遇也許只是一場龍卷風最外側的余波。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從什麼地方開始講起呢?」

  咒物、受肉、一千萬咒靈、上古的詛咒師集團,與危在旦夕的天元結界。

  在伏黑惠聽來,簡直像神話故事一樣。

  但那又是真的。

  「好了,不要像個根鹽腌過的菜。」五條悟的聲音讓他回過神。「這件事還沒結束呢。她能回來的,只要敵人還想利用她,你、我們就還有機會。」

  「……我知道了。」伏黑惠狠狠地攥著褲腿,恨不能在高專的制服上抓出個洞來。「是的,我不能放棄,我認輸了就完了。」

  「這就對了,然後我們一起來,把幕後黑手暴打一頓。事先說,如果到時你不夠強的話,是不能參與限量活動的喲∼」

  「一言為定?我可不想聽什麼忘了之類的話!」

  「一言為定。」

  五條悟蹲下來,抬頭看著已經長高的小孩。

  不知不覺間這個角度需要仰視了啊。

  他伸出小指,問道:「要拉勾嗎?」

  「……」

  沉默中,小孩拉住了他的手。

  可是,津美紀真的回得來嗎?

  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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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咒術師的死亡只有兩條路,被咒術殺死,或者到達壽限自然死亡。否則,哪怕是毒物、刀劍、槍擊也只會摧毀咒術師的肉身,讓他們轉變成相應的咒靈。

  當然,也有鑽空子的辦法。

  如果一個咒術師在臨死之前將自己轉化為咒物,那麼這個咒物在未來就可以不斷奪取新鮮年輕的身體,達到近乎永生的目的。

  這是一條充滿誘惑的路。

  但有史以來,人類社會就一直在否定這條路。試想一下,一個來自過去,並且自恃武力不打算遵守現有社會規則,外加奪取一人生命且褻瀆屍體的東西,怎麼不受反感?!

  政府不喜歡、普通人不喜歡,咒術師也不喜歡——除非是受益的當事人自己。

  咒物無知無覺,把自己變為咒物,然後通過受肉方式續命,風險極大。

  千百年來。

  有很多咒術師臨死前鋌而走險。

  又有數不清的咒物被銷毀——自古以來,不可破壞的也只有兩面宿儺的手指。

  因此,羂索曾與許多壽命將盡但今生仍未滿足的咒術師約定,在咒術鼎盛的未來,給於他們新的生命。

  一共一千零八十人。

  那些咒術師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可羂索其實不僅不包售後,背後真正的目的也只是拿他們當「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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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二年級的三名學生和家入硝子一起,正在愛川町一處偏遠民宅。

  臥室床上沉眠不醒的女人,去年夏天被人在體內神不知鬼不覺地埋下咒物。但是埋咒物的人絕對沒有想到,她當時剛剛懷上孩子。

  如今時間差不多,孩子即將出世。可沒人知道,獲取新生的是母親、嬰兒還是咒物背後的詛咒。

  更糟糕的是,咒物的等級穩穩達到一級。

  「家入小姐,我們該做什麼?」

  「棘和鳥屋警官帶著神城先生先離開。熊貓和真希留下幫忙。」

  「警官先生,我……我的妻子會怎樣?」

  「家入醫生,您看?」

  「不能保證。我只能說盡最大努力。這裡一會兒有可能很危險,神城先生,請和警方一起撤離出去。」

  「我要和麻詠一起!什麼詛咒,我——」

  「大芥。」少年笑著比了個沒問題的姿勢。

  【如果他擔心,可以和我留在屋外。】

  「好吧,那就這樣安排。」

  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注視著床上的女人——來自咒物的咒力改造讓她不會像其他臥床病人一樣肌肉萎縮並且飽受褥瘡折磨,其他的部分呢?

  等男主人走後,她熟練地攤開自己的工具。

  「熊貓,真希,你們隨時戒備。准備開始手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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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外間的神城先生走來走去,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用擔心,神城先生,家入老師是最專業的治療師。】

  「詛咒什麼,我活了三十歲,一次也沒聽說過!可警察都來了!我也不得不信……等下……聽!我聽到小孩的哭聲了!」

  【太好了!恭喜您,神城先生。】

  而內側,家入硝子取出了嬰兒。

  「是活的。」她簡短地說,「女孩,很健康,新生兒評分10分。還有——」

  「這是什麼?」

  一直站著旁邊警戒的真希,看到了小孩額頭上多出的一只眼睛。

  「咒力侵蝕的痕跡,如果是天生的,那麼反轉術式不能去除。這已經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了。」

  家入硝子聲音平穩,把女嬰放在一旁的毯子上,簡單地包起來。然後處理母親身上的傷口。

  要是在普通醫院,這樣視無菌操作規程如廢紙的做法簡直能讓醫院倒閉,醫生蹲監獄。但是不講道理的咒術快速地略過傷口修復的流程,一分鐘後,除了手術單上的血跡,什麼痕跡也沒剩下。

  「結束了。」家入硝子長出一口氣,「關於這個嬰兒,我們可能要向神城先生解釋,因為這種異變即使普通人也能看——」

  一只帶著血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治療師?」

  不知何時,一直昏迷的神城夫人坐了起來,海藍色沒有眼眸的眼睛盯著家入硝子。

  「看來已過七百余載,物是人非了。」

  硝子嘆了一口氣。答道:「是呀,過了七百年了。麻煩您松一下手,讓我點根煙。」

  「竟是女性的身體,不過,與我咒力倒也十分契合。看來是用心了。」

  很明顯不再是神城夫人的咒物理了理頭發,站起來,徑自去衣櫥拿了一套衣物。

  「治療師,端莊的女術士應有體面的樣子,抽煙不妥且醜陋。」

  家入硝子沒拿煙,抱起嬰兒。

  「你想去哪裡?」

  「我為八阪神社的大神官。」那人推開門,「我之事,從未有讓他人置喙的道理。」

  而外間的神城先生直接被嚇傻了。

  「麻詠,麻詠你!!」

  曾經是他妻子但如今面目全非的人,走到他面前。

  「這等無用的俗物,如今——」

  「停下!!」

  一聲斷喝,即將殺人的手停下了。

  「咒言師?到是稀奇。」

  「咳,神城先生,跑去警察那裡。」

  這話音一落,剛剛還嚇得腿軟的神城先生忽然生出無窮的力氣,兩條腿像有自己的思想,帶著他奪路狂奔,直直向附近警方布控的據點跑去。

  此時他在明白,剛剛那個古怪的白發少年根本不是啞巴!

  「呵,一個咒言師,一個治療師。帶著一只咒骸,還有一個拿著咒具的普通人。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抱著嬰兒的家入硝子語氣不變。

  「真希,棘,熊貓,留下他。」

  「正有此意,這是哪兒來的傻X?」本屆的體術一姐冷笑著舉起刀。「滾回老家去吧!」

  而自稱八阪神社大神官的咒物受肉也露出獰笑。

  濃稠的水氣凝結,無形的怒濤響起聲音。

  【降靈術··素盞鳴尊】

  真希迎著虛空中無端而生的狂風巨浪,衝上前去。

  「吃我一刀!」

  轟然巨響,衝破了郊外的寂靜。

  -------------------

  遠處,幾百米外的眼科診所屋頂上。

  「距離650米,風向東偏南,風速12米每秒。小心林木遮擋。」

  「已經上膛。」

  「動作很快,跟得上嗎?」

  「還可以。」

  冰冷的鋼鐵反光形成黑色空洞的圓,指向戰場中央,靜待時機。

  作者有話要說:

  憐子: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老師您的技能和原著九十九還有虎杖媽媽好像都是廣義相對論這一個系列的耶,難道不雷同嗎?

  5t5:額,大概jjxx只學過初中物理吧。

  憐子:腦花反重力能抵消九十九的黑洞自爆,無傷速刷天元副本。那老師你再出貓箱會不會出現以下情況?

  蒼!腦花:重力增加,你吸不動。赫! 腦花:重力反轉,你推不開 領域展開! 腦花:人腦分家,你技能灌不進腦子。

  傑哥:噗——領域展開~自閉空間。

  5t5:好像我們很久沒打架了。還有,憐子你的體術課有多久沒上了?

  以及,要過年啦,祝大家新年快樂,闔家幸福!


第188章  燎原 4

  這是極少的,沒有布下帳的一次祓除。

  也是一次大膽的嘗試。

  周圍居民已經疏散。

  敵人不是不可見的咒靈,而是有形體的人——可以被熱武器破壞的軀體。

  但是埋伏的狙擊手依然看不到,天穹轉瞬間陰雲密布,無窮水氣聚集如鐵幕,層層壓下。

  一截虛幻的劍擋住了真希手中的太刀。

  那是素盞鳴尊斬殺八岐大蛇的草薙劍的投影。

  說得好聽,但很顯然,這只是從人類傳說中延伸而來的神明武器的殘片,還有移山填海的威力。

  熊貓一記重拳,卻被躲開。

  自稱來自八阪神社的咒物受肉退後兩步,卻沒有走第三步。他滿懷自信,躲開了必殺,恰到好處,不必再多移一步。

  「停下。」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正中他的心懷,卻為下一刻埋下溫柔的陷阱。

  瞬息間,錚鳴聲於他面前響起,挾裹著海潮寒風和咒具特有的氣息,迎面切上。

  可腳下竟然動不了!剛剛那句咒言竟是在此處等著坑他!

  毫無咒力氣息,極具隱匿氣息的攻擊,帶著跗骨殺機,已近在咫尺!

  抬起劍刃,格擋,不假思索。

  但晚了。

  斬向面孔的刀刃急停,太刀靈巧地轉個彎,劃出靈巧的弧線,從他的手腕劃過,切開了動脈,在骨骼上留下深深的斬痕。

  血液噴湧而出,落入空中。

  「竟然針對咒術師訓練過合擊?你們是專門對付術士的?當代的咒物肅清者?」

  真希聞言只是冷笑一聲,復而翻身甩刀,凌空直下。

  刀劍相交。

  迄今為止連名字也沒來得及報上的神官格開攻擊,一臉惱怒。

  竟然被沒咒力的普通人逼到這個地步!

  【海神之怒】

  下一瞬,海浪沸騰,從所有人腳下湧現,噴發。咒力凝水,恐怖的暴雨揮灑,帶著恐怖的力量,蓬勃噴發!成為所有敵人的阻礙,而他則如魚得水!

  在足以把人衝垮的力量到來之前,真希躍向空中,暫避鋒芒。

  熊貓一拳擊中眼前的波濤水幕,卻看到敵人隨狂浪飛身向狗卷棘處——咒言師往往是薄弱環節。

  可出乎人意料之外,身形略顯瘦削的咒言師不退反進,逆著咒力形成的雨幕狂濤一躍而出,身形一扭避開直擊,翻身掃堂腿踢上敵人的腳踝。

  時機恰到好處,順著敵人奔行的力道,向來無往不利的潮湧之力此時卻起了反效果,把敵人帶了個趔趄。

  斜拉半步、斷腿絞起勢,騙招變為撤步,而後回旋踢向薄弱的脖頸。

  論力氣,狗卷棘比不過真希和熊貓,但論技巧,二年級無人出其右!

  而趁著機會,熊貓封堵了去路,真希的長刀一擊而下。

  五條+新陰流風格糅合和戰鬥技巧,此刻無往不利。

  「半成品領域增幅戰鬥力,早就見多了!」

  戰鬥的風向變了。

  得意洋洋的咒物受肉心裡開始有些沒底,而咒高的學生們突然覺得——一級的咒物受肉也就那樣?

  不多時,戰局就開始明顯地一邊倒。

  有人越戰越勇,有人卻開始打了退堂鼓。

  潮水更加洶湧,化作重重利刃。可大海的主人卻趁著暗流襲向戰場邊的治療師。

  情急之下,硝子只來得及放下手中的嬰兒,卻來不及躲開敵人。

  劍刃抵在她的脖子上,鋒銳的劍鋒下印出血痕。

  「家入老師!!」

  「你們,都不許動!」

  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遠方響起一聲被消聲器掩蓋的變異槍聲。

  0.8秒後,一朵血花綻出。

  連帶一聲慘叫。

  而兩秒後,隱約的槍聲才順風飄來。

  ————————

  屋頂上的狙擊手長出一口氣。

  「挾持人質的角度剛剛好,還是這樣比較熟悉。」

  「擊中。」觀察員答道。「右肩疑似貫穿傷,目標還有活動能力,沒有放開人質。」

  「暫時喪失射擊角度。」

  「目標疑似有偏移彈道的能力,等效修正風速,13.5米每秒。」

  「唉,反器材竟然就這點兒傷。」

  怪物。

  真不希望再執行這樣的任務。

  「雖然不是致命一擊,但攻擊有效。算是好消息吧。」

  ——————

  不愧是古時代經驗豐富的術士,中了一槍,立刻換了個角度,全身盡量躲在家入硝子背後。面前還豎了一道浪花牆,隨時戒備。

  「真是不講武德,竟然還有射手暗中埋伏,武器的威力不錯,但是這一槍可殺不死我!你們恐怕不知道,凡物是不可能殺死術士的!哪怕破壞肉身,我也會變成詛咒!」

  看著口出狂言的敵人,所有人心裡都在忍不住嘆氣。

  用看傻子的眼神。

  老古董沒打過游戲吧!沒聽說過絲血補刀搶人頭的操作嗎?

  在場可有好幾個此道高手呢!

  哪怕敵人被一槍爆頭,人頭狗也得找機會往其他要害招呼幾刀,生怕自己的DPS比其他人少。

  「治療師,跟著我往後退!你們不准動,誰要是敢動一步,我就殺了她!」

  白衣校醫聞言,臉上沒有任何驚恐。

  她左手翻手按上敵人捏在她脖子上的手,動作輕柔,像在撫慰受傷的病人,右手袖口忽而滑出一根扁錐形的銳器,彈指向他腰上一送。

  就像練習了千百次一樣。

  正打算挾持人質逃跑的八阪大神官突然覺得雙腿一麻,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

  家入硝子保持著扭住敵人手腕的動作,拔出錐子,指著沒流多少血的傷口,像講課一樣對學生們說。

  「看到了嗎?這裡是人腰椎的第三至四節,椎間間隙大,是腰椎穿刺和神經微創治療的好地方。」

  「啊啊——我的腿!你做了什麼?」

  「一想到還有一千個今天這種傻X貨色,就讓人感到頭疼。」真希感嘆。

  硝子面色不改,移動尖錐指著倒霉鬼的脖子。

  「這個角度,不到二十釐米可以直達腦干,雖然有點兒難找,但只要熟練就變得很簡單。」

  無視敵人發出的尖叫和求饒,輕聲安慰道。

  「沒事,很快結束,就當是打一小針,我很熟練的。」

  —————————

  事件中心像被無形無聲的颶風碾過,一片狼藉。

  普通人看不到咒力,卻看到傾塌的樹木;聽不到超現實的怒海濤聲,卻見識到水刃刮過大地帶起的破碎磚石,四處飛射。

  越是看不見,就越是讓人心裡忐忑不安。

  幾分鐘後,槍聲響起,戰場忽而安靜。

  又過了一分鐘,對講機裡終於傳出消息。

  「目標已經喪失抵抗能力,二隊去現場。」

  神城先生一秒鐘也等不了,直奔向前。

  「麻詠!麻詠!」

  可是,他看到的,卻是地上無知無覺的屍體。熟悉的面龐染上鮮血,暗藍色的頭發像海草一樣披散在地上,無瞳孔的詭異眼睛死不瞑目,直勾勾地盯著天上。

  「抱歉,她被詛咒徹底寄生了,我們沒有辦法。」

  「啊啊啊——你們還我的妻子!你們不是警察嗎?!」

  「冷靜!神城先生請您冷靜!抱歉,家入醫生。」

  「無妨。」家入硝子無動於衷。

  因為這種事早就見多了。

  「您的女兒在這兒。受到了一點兒詛咒侵蝕,但沒有大礙。」

  看到女嬰頭上的第三只眼睛,神城先生沒有絲毫歡欣,嚇得跌坐在地上。

  「把她拿開!快拿開!這不是我的女兒,這是個妖怪!啊——為什麼是我?!」

  【她只是受了一點影響,外貌和其他人不一樣,但她仍然是您的女兒。】

  「棘,沒用的。」真希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可那孩子就沒人要了。】

  「與其找個不接受她的父親,還不如死了更好。」真希冷酷地評價。

  「這孩子怎麼辦,家入老師。」熊貓問,「總不能這樣看她去死吧。她只是受了詛咒的侵蝕,本身並不是詛咒。」

  那一刻,熊貓想到的是自己。

  嚴格來講,他的內核就是詛咒。

  既然作為怪胎的它可以在總監會的眼皮下活動,那麼沒理由拋棄一個更無辜的嬰兒。

  「鳥屋警官,您看?這孩子或許真的不適合交給孤兒院。」

  警官雖然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況,心裡不免忐忑。校醫懷裡的小嬰兒臉很可愛,閉著眼嘬手,但額頭上的眼睛咕嚕咕嚕亂轉,然後略有所感,盯住了正在說話的警官,讓人心裡發毛。

  「有必要的話……還麻煩您了。」

  「那我們會帶走她——走了,真希、棘、熊貓。再留下或許反而給神城先生帶來困擾。熊貓,你來抱小孩,棘幫我拿東西。」

  無視周圍人恐懼的目光,家入硝子轉身瀟灑離去。

  距離咒術師被人們接受,還有多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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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做任務的時候大家都優哉游哉,可回去的時候就不這麼輕松了。

  一個嬰兒頂十個咒靈。

  「——啊!她這是尿了對嗎?!救命!!」

  「熊貓你要是敢蹭到我身上砍你哦!」

  「怎麼辦,家入老師!!」

  「我未婚,而且也不是兒科醫生。」

  前排開車的家入硝子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一會兒找個超市我停車,你們看著買點兒東西吧。」

  「真希,要買什麼啊!!紙尿片?奶粉?」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這種東西難道不是領養她的人該去買的嗎?!」

  後座的兩個人陷入混亂。

  前排的狗卷棘適時地戳了戳他們,並展示了一個詳細的文檔。

  【嬰兒用品清單——附帶品牌比較】

  「棘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憐子剛剛發給我的】

  「得救了——等下她怎麼會知道的?!你竟然拍我們的視頻發到群裡,我跟你沒完!!」

  二年級的群聊天裡,赫然有著後排兩人手忙腳亂的經典場景。

  下面跟著乙骨憂太的回復【很可愛的小孩啊】

  以及後憐子的【附上一份嬰兒用品清單供參考,我宿舍裡還有一本美國兒科學會的指南,個人感覺相當有用,你們要是先到學校可以自己去我書架上拿。我這邊現在用不上了。】附圖:一部四五百頁左右的厚書。

  「憐子那家伙怎麼什麼東西都有啊,也太可怕了吧!」熊貓感嘆道。

  「反正我不擅長照顧小屁孩兒,你們兩個加油。」真希說。

  【我覺得她很喜歡熊貓的手感,你加油。】

  「喂喂!我明明只是一只熊貓而已,為什麼你們覺得我應該撫養一個人類的小孩啊!」

  「以我對夜蛾的了解,他絕對不會反對。」家入硝子補刀,「或許你可以把她直接丟給夜蛾,他可能會很開心哦。」

  作者有話要說:

  硝子:其實我不太擅長對付咒靈,只擅長治療。

  五條悟:確實不擅長對付咒靈(眼神飄忽)

  夏油傑:確實……不擅長……(語氣飄忽)

  憐子:可能還擅長捅人三十刀還是輕傷……

  對越來越多的打拳無語了,最近一直在琢磨各種設定,接下來希望能好好寫出最終戰的大場面。姑且讓我再水這一章。

  某些沒有明寫的設定:

  1.        二年級比原著整體要強點,因為有個人在拼命內卷(狗頭)

  2.        憐子的育兒知識是媽媽生弟弟前學習的。


第189章  燎原 5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閃爍著輝光的翅膀逐漸暗淡下來,來棲華輕輕落到地上。

  周一到周六,自他蘇醒後,每日的預言逐漸昭示這樣一個結果。

  「的確,我們不可再等一個百年。」

  「甚至更糟,羂索。」來棲華嘆道,「我保留了體內的靈魂,她是五條悟承認的家人,可以繞過無下限的干涉得到五條悟的未來。如果你讓我更早——」

  話說到一半,他就停了下來。

  有錢難買早知道,預言能力不就是做這個的嗎?更何況蘇醒得太早,這個缺乏咒術才能的身體很可能無法承受他的術式。

  事到如今,抱怨也沒用。

  雙方的牌已經出得差不多了,順子、對子手中已所剩無幾,再向前一步,就要上王炸了。

  看到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來棲華不由得感嘆。

  「老友啊,事到如今,你覺得我們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

  「何出此言?」

  「我只是在反思,我們所做的一切,有沒有偏離初衷。」

  用咒術的方法,為人類帶來永恆的大幸福和大解脫,這樣的做法究竟對不對?

  「並沒有,而且我們也絕沒錯。」羂索毫不猶豫,毫不迷茫。

  「如今的日本,任哪一個千年前的老朋友突然看到這一切,都會驚訝不已。你睡了一千年,時代的突然變化自然會給你帶來衝擊,毫無疑問。

  但那只是你還沒適應這個時代。

  為你帶來現代知識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天真小女孩,從沒見過成人世界的黑暗。可是當你看到深處,你就會發現,表像之下,這個世界依舊毫無改變。」

  「就像腐爛的暗瘡,蒙上光鮮亮麗的皮?」

  「半面骷髏,半面畫皮。」

  羂索指著窗外。

  「誠然,這個國家裡,風寒和癆病不能再隨意帶走一條人命,養不起的老人和小孩也極少被丟入山中自生自滅。

  但是,我看了一千年,一千年哪!

  從人類的第一次環球遠航,到第一條鐵路開行,從第一種抗生素誕生,到第一台計算機問世——這些時代我全都經歷過。戰爭、和平、瘟疫、天災……我什麼沒有見過?如今這個國家、這個世界看似鮮花似錦,實則烈火烹油。

  人類追逐所謂科學技術的發展,卻反而迷失在追求繁雜的路途中。新生的事物迷了人的眼,讓人為了鏡花水月一樣的幻覺而拼命,又像毒藥一樣讓人依賴。」

  「確實如此。」

  「這麼多年,我並沒有看出另一條路。只有人類的整體與咒力更緊密的結合,不分彼此,人與人同化為一,才是人類真正升格後應有的狀態。

  軀體只是朽土,靈魂的升華才是本質。」

  「你說得對。人類的欲望是沒有止境的,只能說人類想辦法解決了過去的問題,又帶來了新的問題。」

  來棲華長嘆一聲。

  「那我們沒有退路了。」

  「不需要退路。」

  自始至終,留給羂索和來棲華的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贏。

  他們必須贏。

  無論是對未來動向的把握,還是手上握的戰力,比總數值他優勢巨大,可敵人一個五條悟就已經超出規格了。哪怕把敵人的小兵都干掉,五條悟也能單槍匹馬破了他的謀劃。

  但他還可以賭,他必須賭。

  否則他手頭的籌碼毫無意義,不過是打發給失敗者回家的盤纏車費罷了。

  「羂索,既然已經打定主意,那麼我看到路了。我會死在你之前,將你送至終點。」

  天使吹響了戰爭的號角。

  最後的倒計時,開始了。

  -----------------------

  預言其一。

  【我們不可再繼續蟄伏等待下一個百年,五條悟可能找出你千年來培育的所有咒靈,由夏油傑取走。】

  不可為敵人做嫁衣。

  -------------------------

  京都。

  咒術高專地下停車場——這是表面看上去傳統又老舊的京都高專少見的現代化部分。為了應對越來越多的交通需求,二十年前新陰流和加茂家共同出資在京都高專結界外完成了改建。

  加茂伸一把車小心倒進車位,停下。

  和很多御三家的核心咒術師一樣,他並不經常駕駛汽車,也沒有駕照。但是擅長體術的咒術師只要想做到,總歸不會太難。

  今日,他躲開加茂家輔助監督的視線,獨自來到這裡。

  地下停車庫的照明昏暗,排風設備發出咯吱咯吱的怪聲。

  轉身走到通往設備間的路,空曠的腳步發出回聲——已經是深夜了。

  順著台階走到隱蔽走廊下層,在這裡有他要見的人。

  ——京都咒術高專二年級學生,與幸吉。

  天生因為惡質的天與咒縛造成了身體的極度衰弱,但是也因此具有了頂尖級別的咒術才能。困擾普通傀儡師、式神使的施法距離在他那裡都不是問題,幼年時期,他的術式就已經能在全日本境內生效。而如今,剛剛升入二年級的他,無論咒力的總量還是破壞力,都穩穩踏進一級咒術師的門檻。

  之所以現在還不是一級,純粹是總監會不想把珍貴的話事名額給一個殘廢。

  新陰流熱衷於發掘任何有潛力的「野生咒術師」,以擴大流派的影響力。但對御三家來說,這樣有明顯缺陷的咒術師不在拉攏範圍。

  「是我,加茂伸一。」

  黑暗裡,加茂伸一沒有開燈。哪怕房間頂部昏黃的小燈,對躺在病床上不能見一點兒日光輻射、幾乎純粹依靠深靜脈注射營養液活著的人也是一種刺激。

  「加茂先生。」

  顯然,常年被病痛折磨的少年並沒有睡著。

  「您為什麼要來?」

  「你的老師,武田君。我大概知道他真正的死因了。」

  「武田老師?他……難道不是在百鬼夜行中,因為,咳,夏油傑的——」

  「實理也死了,就在前幾天。同樣的原因。」加茂伸一的聲音很冷靜,「她是我的姐姐,你可能見過她。」

  「……節哀。」

  論傳承,新陰流道場的歷史遠遠長過兩所咒術高專。作為「御三家廢物」的加茂伸一和加茂實理都曾經被送去新陰流當「交換生」,以彌補在術式上的先天缺陷。

  武田朋樹是加茂伸一在道場的同期,而與幸吉是他一對一教導過的後輩,雖然因為少年的身體原因沒教過劍道,但新陰流的另一大類技巧「簡易領域」,已是傾囊相授。

  這聲「老師」不算為過。

  「他們被人操縱了身體和靈魂。我已經抓住了敵人的尾巴,但是不一定贏得過他。可以說是絕望的飛蛾撲火吧。」

  加茂伸一自嘲道。

  「我來找你是為了傳消息給憲紀——我不能進入結界內部,也不方便直接聯系他。」

  「加茂前輩嗎?我知道了,是什麼消息?」

  「這些天,無論是任何人的要求,不要回主家。不要接不明的任務,不要單獨行動,在學校裡才最安全。我猜,藏在加茂家的惡鬼會選擇他作為新的容器,畢竟是【赤血操術】,比我們這種廢物要好得多……

  憲紀他八成不會相信我,畢竟這麼多年來我也……」

  加茂伸一把剩下的話咽進肚子裡。事到如今,再說什麼也沒有用。

  「只能麻煩你了。還有,請不要告訴其他人。」

  與幸吉沉默了很久。

  然後說出了實話。

  「其實……我,昨天剛剛見過加茂實理小姐。」

  「你說什麼?!」

  「她說,加茂家有能力治好我,解決我身上天與咒縛帶來的問題。作為交易,我需要為加茂家賣命。」

  這對一個日日夜夜都在忍受病痛折磨,全身上下只有一只手能勉強活動的少年簡直是天大的誘惑。

  「你答應了嗎?」

  「因為需要立嚴格的束縛,我還在猶豫。」

  「不要答應!不,也不能拒絕……都會死的。聽著,就那麼拖著,不要露出破綻。」

  「加茂先生,請問您是否透露加茂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加茂伸一長嘆一聲,「有個背後的影子在操縱如今的加茂家,觸手伸到了新陰流和總監會。也許五條和禪院家,還有其他家族也有『它』的勢力。我只看到了線索,還沒鎖定到幕後黑手。」

  「……那您打算去做什麼?」

  「試試看吧。」武士打扮的男人撫摸著腰間的佩刀,漠然地回答:「其實我的想法和憲紀一樣:如此苟延殘喘的加茂家,所能帶來的,就只有看不到盡頭的痛苦而已。

  御三家呀,御三家,哪怕看上去再怎麼耀眼,對所有人而言,也不過是束縛而已。吸著人的血和心智,像巨大的腫塊。從這一點上來看,我站在憲紀那一邊。我衷心的希望這個名存實亡的囚籠能夠被徹底破壞。

  只是,不該以這種方式。」

  「……」

  在沉默中,加茂伸一輕聲嘆息:「憲紀的才能遠在我之上。可惜,父親留給他的陰影遠比我想像的還要龐大。如果加茂家不存在的話,他或許能夠有更大的作為……至少遠比現在更加的自由。

  以及……不用把這些廢話告訴憲紀。」

  他今天的話也說得太多了。

  如果不是即將踏入死亡,他絕對不會說這些。

  「……」

  病床上的少年思索片刻。

  「加茂先生,麻煩您靠過來。」

  他顫抖著伸出唯一能動的手,握住加茂伸一腰間的帶扣。

  注入咒力。

  而後,腰帶上張開一個小小的眼睛。當它閉目時,又完全不露一絲痕跡。

  「如果您遭遇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我通過傀儡也能見到。不會被發現,不會受結界干擾。」

  「多謝。如果我死了……麻煩你把這份情報傳出去。」

  「給加茂憲紀前輩?」

  「不,暗中交給東京校五條悟相關人員,盡快。將來的巨變只有他們能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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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來,通過這條消息,以加茂為代價,拖住███。】

  預言其二。

  術式相生相克,我等應抓住先機,因勢利導。

  作者有話要說:

  憐子:你們這些反派搞那麼悲壯做什麼?怪惡心的。

  腦花:五條家像惡龍一樣守著天元小公主那麼多年,我這個挑戰了好幾次的勇者怎麼不悲壯了?再說,這是咒回特色,懂?

  -------------

  5t5:大決戰?好呀!我方能有五個特級上場,穩的一批。

  憐子:可我覺得不穩……

  5t5:你也太慫包了吧!不過根據原著99的速寄表現……

  99:那又不是我!!看老娘給你來雙殺!

  腦花:要對付五條悟,高端戰力先來找十個打底吧。一千年了,我什麼人緣沒有?


第190章  燎原 6

  預言之三。

  【我們不可能再等到兩面宿儺吞噬影法術,超越五條悟,因為虎杖悠仁的本質即將被知曉。】

  世無萬全之計,需應時而變,革圖易慮。

  上帝七天創世。

  此為,倒計時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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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外圍,八王子市的一處公寓樓下。

  「虎杖君,這是你的體檢報告。」

  「哇!這麼快?!多謝學姐了,麻煩你還特地送過來。」

  「一個星期,不算太快了。」憐子聳聳肩,「我今晚也回家,並不算『特地』,只是順帶。」

  虎杖悠仁興高采烈地接過一疊報告,開始翻看。

  眉頭越皺越緊。

  倒不是看見不好的結果,只是腦子裡有太多小問號而已。

  「整體說,很健康。」憐子評價說,「沒有任何異常表現,很多肌肉發達的運動員身上會有肌酐偏高的問題,你也沒有哦。」

  「是這樣啊。」虎杖悠仁撓撓頭發,「之前有些要打麻藥,還用好長好長的針扎一下的檢測,真的怪嚇人……我以為吃了兩面宿儺的手指,會像慢性毒藥一樣,讓我得什麼潛伏幾年就會發作的重病。」

  「那倒沒有,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看看為妙。」

  【呵,天真的小子,那女人哪是在關心你?把你當研究素材呢!】

  「現在我放心了!」虎杖悠仁哈哈笑起來,「這真是個好消息。謝謝學姐啦!」

  「回去拿給爺爺看看吧,讓他老人家放心。」

  「好嘞!」

  但是,離開虎杖悠仁的視線之後,憐子沒有回家。

  她轉身,走向另外一群人熟悉的住址。

  ——咒胎九相圖,三人六咒物的家。

  ----------------

  「通常婦女在懷孕19天開始,胚胎的神經系統迅速發育。」憐子的聲音毫不帶感情,就像在背課文:」直到26天時開始產生閉合並向下延伸成脊髓,因此胎兒的大腦發育在受精4周後就已經形成了,自此之後,神經系統和其他細胞開始獨立發育,互不干涉。」

  如果這個時間分離胚胎的神經系統和其他細胞,再將兩個不同的胚胎相結合,就能得到一個完整的人類。」

  她說完,抬頭看著脹相蒼白的臉色。

  旁邊的血塗緊緊抓著壞相的胳膊——以它的智力,聽不懂對話的內容,但是此刻的氣氛讓它本能感到緊張。

  「虎杖悠仁與他的爺爺有親緣關系,但只有一半,嚴格地說,是神經系統,比如大腦或者脊髓的部分。身體其他的部分,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估計混合了咒力親和或增強肉/體強度的基因,還有來自咒靈和赤血操術的什麼秘方——現在的檢測手段查不出來。」

  「與你們具有咒術意義上的親緣關系的部分,大概就是這些不源自他父母的……『非原裝貨』。」

  這些話,讓房間的溫度平白降了幾度。

  控制不住的負性咒力從脹相身上溢出來,特級咒靈的存在感讓小客廳變成了鬼屋。

  但是憐子不為所動。

  「這很合理。」

  「第一,足夠解釋為什麼他以前看不到咒靈。」

  因為虎杖悠仁的神經系統更接近普通人,大腦結構和咒術師不同。在吃掉兩面宿儺的手指之後,才在手指龐大咒力的影響下變得能看見咒靈,能使用咒力。

  」第二,這也能解釋他為什麼超越歷史上所有驚才絕艷的肉身容器,承載詛咒之王的力量。」

  沒有什麼載體能承受兩面宿儺的力量,詛咒之王其實早已受肉成功。它完全侵占了虎杖悠仁除了神經系統以外的部分,但因為神經部分與外周組織的基因不同,因此被咒力系統判斷為「兩個人」。

  咒術原理的極限阻礙了兩面宿儺的侵蝕,而虎杖悠仁也保留了身體的自主權。

  這正好是「咒術意義上雙胞胎被視為一人」的反向操作。

  虎杖悠仁的締造者——那位縫合線真是驚才絕艷,竟然想到用卡bug的關鍵點,以如此特殊的方式完成了史上從未成功過的兩面宿儺容器。

  「以上,就是在虎杖君身上發現的最大問題。」

  「那你……和我們說這些……」

  「體檢報告發現問題,總歸要告訴當事人或者家屬。」憐子無視咒力帶來的壓迫感,笑了笑,「他本人未成年,虎杖老先生也不合適——平白給他老人家增加擔憂。所以只能找你了。雖然你很難算得上法律意義上的成年直系親屬或者監護人,但我覺得你是可信的。」

  賭上前前後後上百次預知的結果。

  這家伙在山田憐子不參與,不用任何嘴炮的情況下依然站在虎杖悠仁那一邊,無論戰況如何絕望都沒放棄。

  至少這份熱忱和堅持值得肯定。

  看上去脹相有點驚訝。

  「……我,我一定。」

  「先別保證什麼,重點在後面。」

  憐子換了個姿勢,喝了口茶水。

  「麻煩三位都坐吧,這樣不累嗎?」

  「血塗不會累!」

  「我就喜歡這樣!大哥在前面聽就好!」

  「那麼我接著說了。」

  憐子組織了一下語言。

  「首先,先來一個好消息。一個人身體裡有兩種不同的基因,其實還挺常見的。普通人正常懷孕生下的孩子也偶爾有嵌合體的現像,一般都不會引發嚴重的疾病。不必擔心他在這方面出問題。」

  「那就好。」

  「第二。」

  憐子傾下身體,語氣不再輕松。

  「前些時間,兩面宿儺曾經要挾虎杖君立下一個束縛,內容大約是『如果不想死,我可以治好你,但是在我說特定密語時,可以掌控身體一分鐘,這期間我不能殺人』。這個束縛,真的很有意思。」

  「它是什麼目的?」

  「你沒看出坑來?哈,好吧,一般人很難想到。個人建議,以後立束縛,能小心則小心,尤其是別人主導的。」

  「……」

  「友情提示:日語裡不能殺人,和不能自殺是兩個概念。」

  「你的意思是——」

  「這代表兩層含義。虎杖悠仁看似是史上最穩定的兩面宿儺容器,但是這個平衡很容易被打破。只要虎杖悠仁答應那條束縛,那麼兩面宿儺隨時能現身。它不能殺別人,但可以對自己腦袋削一刀——反轉術式再長出來的腦子,就不一定是誰的了。而且這不能算是殺人,剩余的神經細胞還活著,只是沒了思想。」

  如果能有濕度計那樣的東西測量殺氣,那房間裡的殺氣幾乎快飽和了。

  「別緊張,虎杖君很硬氣,沒答應這場交易。他暫時還是安全的,」

  憐子看著三兄弟隨著消息好壞,時而緊張肅然,時而長吁一口氣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

  不行,要嚴肅。

  「另一方面,這也說明提出要求的兩面宿儺知道虎杖君的弱點。它不會在只吞噬一兩根手指的時候傻乎乎地暴露自己,一定會讓虎杖君在前面當擋箭牌。『縫合線先生』也知道這一點,想要虎杖君湊齊二十根,再一次性恢復兩面宿儺的真身。」

  她不由得回憶起前些時間發生的一切。

  「所以,敵人特地安排給虎杖君的手指,應該讓他自然而然吸收掉,以免打草驚蛇。我甚至懷疑,如果我們嚴格不讓虎杖悠仁接觸兩面宿儺的手指,敵人會狗急跳牆。」

  「但是,不能接近二十根。「

  那種程度的兩面宿儺,除了五條悟沒人能抵擋。

  五條老師曾估計自己的戰鬥力約等於二十三到二十五根兩面宿儺的手指——如果目前的手指是平均值。

  憐子發揮自己最強的想像力,也很難想像這種層次的戰力交鋒。

  總之,神仙打架就對了。

  必須一米九才能頂得住。

  看著一臉嚴肅的咒胎九相圖三人,憐子說出了最後,也是最致命的問題。

  「最後一點……嚴格來講,虎杖悠仁的意識並非來自與你有血緣關系的部分。被兩面宿儺侵占的那一半才是。」

  「……」

  「這件事攤開說,對雙方都好。」

  憐子緊盯著對面的哥仨。

  「我想聽聽你是怎麼想的。」

  「我選擇……順著直覺走。」

  「直覺嗎?好答案。」

  「如果因為這種事就放棄他、拋棄他,那我和加茂憲倫那樣的人渣有什麼區別?」

  真是耀眼的覺悟呢。

  「那麼,接下來能拜托你看好虎杖君嗎?我們不知道敵人什麼時候會對他下手,也很難面面俱到,校內還好說,校外反倒是你比較方便。」

  「我一定——」

  「停!停!面對虎杖時候千萬別用這種看著絕症晚期的眼神——兩面宿儺和虎杖爺爺都比你精明,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麼。」

  脹相趕緊搓搓臉,擠出一個笑容來。

  「自然點兒就好。就當是學習普通人類怎麼和兄弟相處。」

  「……」

  「遇到打不過的敵人,一定要學會搖人。」

  說著說著,真的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像身為班主任在給小學生班長布置任務。

  憐子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啰嗦,但猶豫一下後,還是把所有注意事項仔細說明白。

  「如果真的打起來……盡量不要靠近我和夏油傑。不可以聽到我的術式公開,也不要向我公開你們的術式。事先說明,我個人的咒術對某些特定的詛咒有不可控的殺傷力。具體的不能透露更多……如果你們發現自己的咒力有莫名流失的現像,或者力量有不明原因衰減的現像,記得跟我說,我會想辦法的。聽明白了嗎?」

  脹相點點頭。

  「最後。」

  憐子把一疊文件放在面前的桌上。

  「這是你們侵占原身的家庭資料和家人聯系方式。暫時警方做了失蹤處理,並沒有向他們通知人已經不在了。「

  「……」

  「我知道,這件事不是你們的錯,你們也是羂索的受害者。所以不是要求你們負責,逼迫你們承擔什麼,只是我個人覺得你們應該了解這些。

  希望你能在思考之後,作出問心無愧的選擇,堂堂正正地和虎杖君站在一起。」

  「以上內容,作為你們第一次當人類的新手指導。虎杖君就拜托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關於來棲華的設定問題。這可能是本文和原著跑偏最大的部分了,本文中來棲華設定和第一次出場的時候,漫畫裡剛剛只露了個臉(發型和津美紀剛醒來有那麼點像,臉盲作者一度認錯人),因為是死滅洄游的參戰者,所以設定為腦花子的老熟人。但現在根據漫畫進度,似乎來棲華和腦花完全沒關系,和兩面宿儺對立。而且分別有「天使」和「墮天」這種神奇的稱呼——不懂就問,一千年日本有基督教嗎?

  本文來棲華伏筆很早已經埋下,後面不好改設定,所以請大家諒解。

  本文來棲華設定:

  日文名:來棲華(原名:Chris Katz)

  羂索游歷時認識的希伯來人,當地的宗教領袖,與羂索對咒術的看法一致,決定幫助他完成大事業。

  術式:【啟示錄】(嚴格來說屬於降靈術的一種。讓天使與自己融合,實現經文中天使的部分權能,包含預言、飛行、操縱光焰、淨化(消除)術式等。)

  領域展開:【████】(效果保密)

  -------------------------

  腦花:瞧瞧正版的赤血操術是這麼用的。

  憐子:作者你這都啥黑深殘設定啊!

  蠢作者:這不是學原著一樣陰間嘛。

  憐子:我覺得你這邊的腦花已經贏了。

  腦花:陰間嗎?所有人我的格局最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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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燎原 7

  晚十點,耶路撒冷機場,一位相貌可人的女子,帶著她年邁的「母親」、坐輪椅的殘疾「丈夫」和一頭白發的「兒子」登上了飛往越南河內的軍用飛機。

  耶路撒冷機場並非民用機場,飛機和航線都是軍隊專用。

  可是偏偏卻安排了一場接送一家老小的詭異飛行。

  無論飛行員還是領航員就像做夢一樣,對自己的行為毫無懷疑——等飛機落地,他們也不會再有能力懷疑了。

  「阿婆,堅持一下,咒力不夠我還可以幫你。」飛機上,女子對「母親」說,「還有最後兩站。」

  老阿婆聽到這句話,不由得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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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言之四。

  【奪取夏油傑的身體,借此封印五條悟已不可行,但可以將其作為誘餌。】

  一步閑棋,看似無用。

  但戰況焦灼時,或可圍殺一條大龍。

  ----------------------------------

  白日,東京咒術高專。

  「唉唉唉——你怎麼進來的?!」釘崎野薔薇叫道。

  她倒是認識這個人,課本上的邊角知識點,咒胎九相圖嘛!

  上次見面時他和山田學姐之間還劍拔弩張。雖然後面莫名其妙達成了協議,但是沒過幾天他就這麼輕松走進咒術高專的結界了?

  就像警察招攬了一個投誠的內線,結果轉頭就看見他在日本警察廳內部大搖大擺走來走去。

  這不合理!

  「氣息很不妙啊。」熊貓皺著眉說,「他真的是咒術師嗎?」

  咒靈混血和普通人的氣息相差很多。

  普通人的身體用負面咒力無法修復,但是脹相的血液卻是負性和毒性力量的轉化品。對咒力感知比較好、經驗又豐富的術士能隱約區分這一差異。

  倒霉的脹相尷尬地舉著雙手,手裡還掛著一個大袋子。

  好在伏黑惠足夠冷靜,打了個圓場,避免了一次烏龍事件。

  「我們見過,他不是敵人。學校結界沒有警報,大概是五條老師特地允許的。」

  「……」

  其實並沒有得到允許。

  脹相不敢說話,因為他已經看到遠處晃晃悠悠走過來的正主了——悠仁正跟在他身邊,一邊說著什麼,一邊笑得很開心。

  五條悟。

  世界最強給人的觀感和別的特級咒術師完全不同。

  加茂憲倫給人的感覺是陰森且不可違抗,隨時都有可能淪為他的提線木偶;山田憐子給人的感覺則是臨死前能莽幾波然後留句遺言,態度好能逃一命。

  而五條悟……無理由秒殺,別說遺言了,灰都剩不下。

  「抱歉,我不知道學校外面還有一層結界,不過百年間我都在薨星宮結界以內,所以——」

  我也沒想到結界不攔我。

  根本沒感覺到就進來了啊!

  「沒錯,天元把結界內外層設置成聯動的,自然而然認可了你。」

  五條悟走過來,明明是初次見面,卻像看見老熟人一樣。

  「給我一份。」

  「什麼一份?」

  「你帶的甜橙和麻薯。」 危險的白發男人攤開手,作出准備接手信的姿勢,「私家炸肉丸那種半成品就算了……哦,來兩份吧,一會兒我還約了人呢。正好順帶,完美。」

  「……」

  脹相僵硬地把五條悟點名的東西拿出來,還特地勻出一個包裝盒方便攜帶。

  「老師喜歡話就多拿點嘛!」虎杖悠仁倒是很開心,「是爺爺准備的對嗎?」

  「是的……他老人家拜托我帶到學校裡給你。」脹相尷尬地答道。

  虎杖老先生對詭異事件的適應力確實好過99.9%的普通人,但是他也沒想到咒術高專竟然是如此奇葩的學校。

  比如給住校的弟弟帶零食還要過「指紋虹膜檢驗安保大門」,過不了就可能被突突了啥的。

  「這些水果和甜點可以分給大家。」虎杖悠仁開心地說,「炸丸子回鍋以後配上燉大根,超好吃的,伏黑釘崎還有順平,晚上到我的宿舍來一起吃吧!學長學姐們今天任務完成也一起來,等著你們哦!」

  「沒問題!」熊貓背上真希的咒具包,「我超喜歡肉丸的!別嫌我吃得太多。」

  「腌魚子!腌魚子!」

  「晚上不見不散哦!」

  虎杖悠仁揮手對老師和學長們告別。看著他們走下台階,消失在視線裡。

  少年忽而抬起頭,眨眨眼睛。

  「脹相,大家其實很好相處,對吧。」

  「是呀。」

  身為人類的感覺,比當咒靈果然要好很多。

  「所以晚上你也來嗎?「

  雖然沒有聽到兄長二字,但有什麼聯系確實建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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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小時之後,東京,北部,吉川市。

  夏油傑捏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串地址。

  那是現如今米格爾和菜菜子、美美子住的地方。

  不知不覺,和那兩個孩子已經快半年沒見面了。真不可思議。

  自從得知了羂索的陰謀,全心全意投入到和敵人的對抗中,被層層迫在眉睫的威脅追在屁股後面,所有人都緊張到了骨子裡——幾乎比印像裡高專三年級前半年還要忙碌。

  讓夏油傑幾乎忘了時間。

  十年前,那時候他是在總監會的逼迫下苦苦掙扎。

  事到如今,他是在為什麼奮鬥呢?

  在人潮中走過,喪失現實感地機械運動,按響門鈴。

  開門的是米格爾。

  「夏油先生?」

  「是我……我來看看她們。」

  米格爾側身讓開門。

  露出靠在一起在沙發上看動畫的兩姐妹。

  「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

  兩位少女像黑白色的蝴蝶,翩躚撲入他的懷中。像之前千百次一樣。

  「您回來了!」

  「我們一步也不能出房間!」

  「米格爾是不是被大混蛋洗腦了?」

  「他一直都在關著我們——是不是叛變了?」

  「現在夏油大人回來了!」

  「對呀!夏油大人帶我們走吧!」

  「米格爾!夏油大人來解放我們了哦!」

  「讓我們繼續對猴子的復仇吧!」

  該怎麼回應兩個孩子對自己的期盼呢?

  她們是那麼全心全意地期待著。

  夏油傑定了定神。

  「這附近有一家正宗法式可麗餅店,要去嗎?今天天氣正好,帶你們出去走走。」

  兩個女孩意識到了什麼,瞬間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後又掩蓋在笑容之下。

  「夏油大人太好了!」

  「我們走吧!」

  她們就像往日一樣,一左一右親切地挽上夏油傑的雙臂。

  「現在出發嗎?」

  「我已經迫不及待啦!」

  「當然,現在就走。就在兩個街區外。」

  如果能有什麼讓咒術師看見比詛咒更虛無的意像,那麼一定會看到罪孽的枷鎖、傷痛留下的痕跡,虛假謊言形成的煙霧,還有修飾猙獰傷痕的繃帶。

  纏繞在他們身上,無法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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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糖漬蘋果!」

  「我要橘子皮燒酒味!」

  「夏油大人你要什麼?」

  「點一種嘛,這裡有鹹口的可麗餅哦。」少女的眼神在夏油傑手中握著的新款式手機上停留片刻,「偶爾也嘗嘗猴子們難得的創造物嘛。」

  「干酪火腿。」

  夏油傑對服務生說完,注意力重新轉回到兩個女孩身上。

  「要喝什麼?」

  「蘋果汁加蘇打!」

  「我也一樣。」

  「夏油大人呢?」

  「我和她們一樣,謝謝。」

  服務生收了菜單,轉身而去,

  留下三人之間,單薄的,難以言述的尷尬。

  菜菜子和美美子不是小孩子了,夏油傑已經確定她們看懂了什麼——她們的精神領袖,一直以來的監護人,已經殘忍地背叛了最初的目標,背叛了對她們一直以來的教導,甚至可恥地沒有為死去的同伴們報仇。

  可她們依然選擇包容。

  將那份失望和破滅埋藏在內心。

  夏油傑明白。

  這不是她們的錯。

  只是因為他本人最初的愚蠢、莽撞和不自量力,才誕生的錯誤。

  「你們……這段時間還好嗎?」

  「很好,吃得和住的都還好。」

  「最近的新番也一直在追,夏油大人呢?」

  「有些忙,但也還好……之後我要去做一項重要的工作,想在那之前先看看你們。」夏油傑含糊地說。

  五條悟和他訂下明天的機票,去已探明的幾個地點回收敵人培育的所有咒靈。雖然不是全部,但四分之一的數量也是對敵人的戰力的重要削弱。

  領域展開已經掌握,理論上,只要跳進咒靈堆他就是新的永動機。但說實話,這種數目的咒靈還是讓人有些頭皮發麻——那幾乎是他之前人生中吞噬掉的咒靈的三倍。

  所以夏油傑也拿不准一次性吸收那麼多咒靈究竟會是什麼結果。

  無論如何,關於羂索的情報是絕對不能說出去的,

  「是誰強迫你了嗎?夏油大人!」

  「不是……是好友的拜托。」

  「好友?那個叫五條悟的大混蛋?讓我們在小屋子裡關了半年的混蛋!」

  「……抱歉。」

  「夏油大人不用抱歉!您肯定有自己的思略,有自己的決定。」穩重的女孩兒踩了妹妹一腳,「我們相信您的決定!」

  「啊,是的!」

  被一直以來庇護的女孩兒們關心和愛護,是一種特殊的感受。

  歡欣。卻隱約有想流淚的感覺。

  甜味之下,更多的酸澀和苦味的余韻。

  「不必為我擔心。接下來,大概我們會更常見面吧。」

  就在這時,夏油傑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五條悟打來的。

  「抱歉,我有個緊急電話。」

  希望真的很緊急,不要為了搞笑的理由在半天內聯系他兩次。

  夏油傑走到店門外。

  聽到友人冰冷的聲音。

  「剛剛,綺羅羅給我消息,越南和印度北的咒靈被人動了,我們落在後面了。預言師真是麻煩。」

  「這個消息你傳出去了嗎?」

  「當然,每個人。但是你到手的咒靈沒了。」

  「咒靈什麼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敵人開始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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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夏油傑身後,他看不到的角度。

  少女們的眼睛失去了高光。

  「夏油大人,祝您安康。「

  紙包打開,特殊的藥物被倒入三人一模一樣的飲料中。

  作者有話要說:

  爺爺:麻煩你把這些帶到悠仁學校裡吧。(悠仁剛入校,得和同學們搞好關系,弄點兒好吃的)

  脹相:好的。(爺爺的囑托,咱拼命也得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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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個打拳回戰的地獄笑話。

  主角:正宗的打拳

  男二:叫幫手出來一起打拳

  東堂:換著位置打拳

  真人:變形打拳

  禪院老頭:定格然後打拳

  甚一:從天而降的打拳

  秤:鎖血然後打拳

  鹿紫雲:帶電的打拳

  直哉:很快的打拳

  覺醒學姐:邊用刀邊打拳

  九十九:出手很重(物理)的打拳

  高羽:很搞笑的打拳

  女主:因不會打拳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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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話情報觀後感

  憐子:這哥們是誰啊?你們誰認得不?

  熊貓:配色有點眼熟。

  5t5:我啊!你們連老師都認不出來了?

  憐子:您老是仗著無下限半個月沒洗頭還是得罪了村頭tony?

  傑哥:還發腮了,甜食吃多了嗎?

  5t5:你也發腮了好不好!

  憐子:考慮到大家都奔三了,現實一點兒吧。


第192章  燎原 8

  夏油傑掛斷電話,走回店內。

  菜菜子和美美子兩人正在說些什麼悄悄話,笑得很開心。

  「夏油大人,您回來了!」

  「不知道是誰會在這時候打來電話呢?正好是午飯時間哎!」

  「是無聊的推銷而已。」

  夏油傑回答。

  那位「縫合線」曾經在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身上動過手腳,為了避免他通過這種手段竊取機密,夏油傑一句關鍵的真話都不能透露。

  根據憐子的猜測,最開始羂索或許想通過她們兩人的眼睛確認夏油傑的行蹤和狀態——百鬼夜行那天憐子從「六眼」的眼皮子底下把他綁走,又在總監會那裡替他玩了一把「金蟬脫殼」,歪打正著,讓羂索沒拿到預言中使用的那具身體。

  敵人對咒靈操術有所圖謀,自然想要確認夏油傑的生死。而如果夏油傑那日有幸在五條悟手下逃得生天,首先去見的人必然是菜菜子和美美子。

  只不過事到如今,他夏油傑的存在不是秘密。就……你知我知,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只有總監會夾在中間像個傻子。

  所以此時的他再和菜菜子、美美子見面就不是問題了。只要不舞到總監會面前啪啪打臉,其他都不重要。

  倒沒有人想過羂索會操縱兩個女孩偷襲夏油傑。

  山田憐子都有自信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閉著眼就能把兩個女孩放倒。身為憐子Promax版外加物理攻防點滿的咒靈操使要是在這上面翻車,估計會被五條悟笑話一輩子。

  更何況,作為咒力感應專家的夏油傑在一開始就防著這一手。

  見面伊始,他在談話時一直關注著兩個女孩子的狀態,目前還沒有看到外源咒力活化的現像。

  「夏油大人,這家的可麗餅真的好好吃!」

  「橘子皮燒酒味道真的好驚艷,橘皮的清香完全散發出來了耶。」

  「你們喜歡就好。」夏油傑稍稍嘗了一口自己盤子裡的餅——他對口味和口感的層次變化沒什麼鑒賞能力,只覺得像是火腿意面把硬面條換成了軟塌塌的餅,又加了過量的糖。倒是滿足人類本能對熱量的需求,不能算很難吃,但也不太符合他的口味。

  「推薦這家店的人,勉強算是甜品鑒賞的專家吧。雖然飢不擇食的時候連景點小攤的金平糖都不放過,但大部分時候在甜品上還是很有品位的。」

  久別重逢的聊天繼續下去。

  兩個女孩已經意識到夏油傑不像過去那樣坦白,反而在話語裡隱瞞了很多事,所以很乖覺地換了話題。

  春季新番的劇情,米格爾的糗事,還有夜間綜藝——比如愚蠢的猴子試圖制造各種各樣的機械臂給自己喂茶,然後各種被茶水燙一臉的搞笑情節。

  諸如此類,集中在皮毛,不涉及雙方立場的內容。

  多麼好、多麼溫柔的女孩兒們啊!

  某種程度上說,現在的夏油傑,她們曾經的教導者、信念的締造者,已經站在對立面上,變成了她們的敵人。

  但是她們還是選擇了包容。

  可這樣的包容讓夏油傑感到痛苦。

  他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難道要告訴她們,你之前所學的、所信仰的一切都是錯誤嗎?

  不是夏油傑舍不得丟臉,而是他無法想像,再度摧毀這兩個孩子的信念是多麼殘忍的事。

  「之後要不要去看火影忍者新出的劇場版?」

  本來他只計劃了兩個小時的時間。

  但既然原本那個把咒靈奪走的計劃已經泡湯,勻出點兒時間多陪陪她們也不為過吧。

  「好呀。」

  「電影院看的效果更好呢!」

  「那一會兒我們就出發。」

  夏油傑端起桌上的飲料,准備潤潤喉嚨。

  蘋果汁他不太感冒,但是這家店的比較特殊,氣泡和特別加入到湯力水完美調和了甜味果汁的膩人口感。

  咒力的氣息忽然高漲,讓夏油傑心下一涼。

  那是來自菜菜子的咒力,她突兀伸手抓住夏油傑端起杯子的手腕。

  冰涼且汗濕的手用力到顫抖,顯示主人正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不要……」

  她的眼睛是血紅的,失神地望著桌面中央的燭火——似乎把那團焰火視為了一直以來的養父。

  然後她伸出另一只手,試圖從夏油傑手中奪取玻璃杯。

  杯子碎在地上,她就開始傻笑。

  「太好了……別喝……」

  而另一位少女的聲音也悠悠響起。

  異卵雙胞胎相似度極高的咒力如火焰,形成只有咒術師能聽到的共鳴,亦或是極度震驚下的幻聽。

  但這是夏油傑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東西。

  「……杯子裡有毒。」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對不起……不要……我們放的……是我們錯了……」

  說出完整句子的她們更是表現可怖,血液就像被壓力擠爛的西瓜流出的汁水一樣,從五官、從頭顱任何一個可以出血的地方流出。

  【夏油大人,您永遠是我們的希望和太陽。】

  【請您自由去做自己的事,不用顧及我們。】

  【無論如果,我們絕對不會傷害夏油大人。】

  【寧願死,也不會。】

  周圍的人開始發現異狀,尖叫聲響起。

  混亂的環境中間夾雜著敵人的咒力,也是一閃而逝——夏油傑根本來不及去抓敵人的馬腳,眼裡只看得到雙胞胎姐妹如同風雨中殘燭般即將熄滅的生命。

  來不及細想,他一手抓住一個女孩兒,衝出店外,召喚出適合飛行的咒靈,直衝雲霄。

  什麼見鬼的保密協定,詛咒師夏油傑根本不在乎!

  只記得她們失去意識前燃燒著的咒力,最後傳達出的情感。

  風馳電掣中,他緊緊抱著兩個女孩兒癱軟的身體。

  【菜菜子,美美子,請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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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東京羽田國際機場,載著古怪一家四口的國際航班終於降落。

  白發的少年面無表情推著輪椅,而輪椅上的人如同僵屍一動不動。

  「主母」謝絕了好心的機場工作人員,攙著一瘸一拐的母親走向出站口。

  「快結束了。」她輕柔地說。

  「是啊,快結束了。」

  她所攙扶的阿婆機械地重復著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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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百公裡外,京都。

  一座辦公樓的頂樓,加茂伸一迎風而立。

  他或許活不過明天。

  但絕不會為今日的選擇而後悔。

  加茂家想讓他成為家族待宰的羔羊,卻不該送他進入新陰流學藝——把一個家族廢物放在能彌補廢物缺陷的新陰流,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因為「廢物「被彌補的不僅是技巧和能力,也有「心」。

  那是差不多十二三年前的事了。

  當代師範石橋鬥一郎在一次結束修行後,對道場所有弟子說出了這樣離經叛道的話。

  加茂伸一也是當時跪在座下的聽訓者之一。

  【在過去的時候,每一個走進新陰流劍術道場的弟子,都會修習武士之道。武士必須是工具,武士是刀劍,武士是走狗……日日聽,夜夜想,直到你們自己也這樣認為。可歸根結底,都不過是為了培養出對總監會更加忠誠的下屬和走狗而已。】

  【也許總監會不把你們稱作武士,但想法差不多。回想一下你們平日裡的所見所聞,只要不是笨得像頭豬,就能看出來端倪。】

  【話又說回來,你們這些弟子們謀求力量,也都是為了尋找進身之階、成為有價值的咒術師,而總監會也得到了忠實可靠的下屬……拋去道德,以利益的角度來看,是雙贏的選擇。更何況這個國家就是在奉行這種精神,你們不是特殊的。】

  這麼說的時候,他絲毫不掩飾自己身上垂垂老矣的滄桑和衰敗,可眼眸卻變得越發銳利,像是要將自己的話語刻入弟子們的靈魂裡。

  【可是!!哪怕工具也會有自己的渴求,哪怕是刀劍也會有自己的思想。沒有靈魂的劍只是凡物,有思想的方為神兵!】

  【我衷心的期望,你們能夠有所不同。我已老去,但你們還有選擇的余地。】

  你們還有選擇。

  有些力量,會在干癟而枯萎的靈魂敲響鐘聲。

  「您曾說過,我缺乏才能,連劍術上也頗為魯鈍。所以真正要做什麼的時候,就得學會用自己的命。」

  「是時候了。」

  此時此刻,即使如不可雕的朽木那般人,也能妄想揮出如師範那樣光輝的劍吧。

  沒有飲下鮮血的加茂康昭和廢物伸一沒什麼區別。

  都是無術式的肉體凡胎而已。

  他向下俯視,凝望著道路上來往的車輛。

  算准時機,拔劍,躍下。

  【真陰流·極意】

  七層樓的高度,轉瞬即至。

  在咒力和重力的雙層加持下,貫注了決意的光芒,劍刃撕破了轎車頂的鋼鐵,直直刺入下面那人的身體。

  手感不對。

  鋼鐵下面,竟然覆蓋著一層極為堅硬的物質,刀就像砍在富士山上,巨力反震,瞬間脫手!

  加茂伸一從車頂翻身滾下,抽出備用的短刀。

  通過車窗,他看到車上的父親對他露出笑容。

  鮮血在那個男人身體上方形成了厚厚的防護,而他的愛刀正插在其中,【極意】帶來的咒力仍在熊熊燃燒,卻不得存進。

  竟然是赤血操術!!

  父親是怎麼會使用的?不,他用了憲紀的血液。

  這個混蛋男人養大憲紀也有這個目的,把他作為養料。可即使那樣,以家茂康昭咒力所能達到的極限,他持有這項能力也不會超過半個小時,明明只是一次出行,十幾分鐘後他就會登上新干線,而生得領域或者戰場上,為什麼會提前准備好——

  加茂伸一只是根據父親的時間安排臨時決定了刺殺計劃,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個男人怎麼能預判到今日的偷襲?!

  巨大的冷意傾瀉而下。

  加茂伸一定了定神,依然對他舉起了短刀。

  「抱歉,父親,我有一個問題想問。」

  「啊,關於你姐姐嗎?她已經死了。」

  那人輕描淡地回答。

  「賣了個好價錢,你滿意嗎?」

  【我當然不滿意!】

  【怎麼能說「賣」,您還是人嗎?】

  即使是詛咒——

  此時此刻,加茂伸一才突然驚覺父親不是一人出門的。

  咒術師看恐怖片是不害怕的。

  可加茂伸一卻無端覺得咒術還是不要像恐怖片比較好。

  包括開車的二叔在內,轎車上四人都是家族的宿老,比他重要得多的那種。

  他們聽到這個消息沒有絲毫驚訝,反而全部轉頭看向他,血液的氣息在空氣中逐漸濃郁。

  都是赤血操術?!

  四個人?這不可能!!

  尚未反應過來時,赤血操術的血液已如利劍般刺入他的心髒。

  世界就在他眼前漸漸潰散崩碎,消失無蹤。

  「一起去東京吧。」

  「好的,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

  先預祝大家元宵節快樂!遙想去年此時,蠢作者還在寫一千年前的舊事,如今離大決戰還有幾步了,感謝各位讀者的支持!這或許會是我四大腦洞裡第一個完本的故事。攢人品ing


第193章  燎原 9

  京都咒術高專的二年級學生在吃飯。

  本來這時候並不是飯點兒,但是之前三個人連軸跑了幾個任務地點,到現在才趕得上喘口氣,在下午茶的時間坐在定食屋吃頓不知道該算午餐還是晚餐的飯。

  進店的是三人,但吃飯的只有兩個。

  機械丸在外行動的身軀只是一具鐵傀儡,他的真身與幸吉躺在高專的地下室裡,靠營養液過日子。所以他不吃,只是支著腦袋一動不動。

  任誰都覺得他在發呆。

  傀儡的眼睛顯示不出任何神采。

  但他其實在看對面的藍發女孩兒。

  劉海長了。

  所以她吃飯時不得不一手撈著頭發。

  禪院同學讓她剪短發,但她最後沒有剪,想必十分喜歡長發的發型。

  要不要買個好用的發箍或者發帶送給她呢——她平時很節省,上次買的劣質貨在戰鬥的時候斷了,還造成了點小麻煩,現在她還沒買新的……

  他能單獨接一級咒靈的任務,所以收入比兩位只有三級的女同學高得多,而且他自己也沒地方花。

  不,不能買太貴的,如果造成反效果怎麼辦?

  而且買了以後,該用什麼樣的理由,什麼樣的語氣送給她呢?

  想來想去就很糾結。

  三輪同學平時在學校和很多人關系都處得很好,連四年級和三年級的前輩們都能說得上話,甚至包括東堂葵這種神經質。他,與幸吉只是個動彈不得的廢人,性格乖戾,何德何能迎來女孩兒的青睞呢……

  三輪霞正在吃豬排飯。

  專心致志地吃,因為她確實很餓了——忙了一天,她只靠手中一把刀戰鬥,體力消耗巨大。

  吃到一半,坐在對面的機械丸忽然發出一聲響動,然後趴在了桌上。

  她知道機械丸是某個人操縱的傀儡,但從未報上真實的姓名。

  平日裡,機械丸也是要休息的,當傀儡師要睡的時候,多半會打個招呼。像現在這樣突然就撤銷操控的情形極少,讓她和禪院同學有些驚訝。

  難道是機械丸背後的傀儡師遇到麻煩了?

  總不會是傀儡師暈倒了吧……

  腦子裡灌滿有的沒的一大堆猜測的三輪霞,沒過幾十秒,就又看到機械丸猛然抬起頭,然後站起來,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用他平時從未有過的語氣急促地說話。

  「抱歉,三輪同學,你有加茂前輩的聯系方式嗎?我有急事找他。」

  三輪霞愣了一下,隨即敏銳地感受到有什麼問題發生了。

  「稍等,我把電話號碼發給你。但是加茂前輩……他幾天前和我說加茂家要安排他去進行一級咒術師的評定,今天出發去東京,明天執行評定任務,因為那邊高等級咒靈多……現在他在新干線上也許沒空?我不知道他具體是怎麼安排的——」

  機械丸把她的肩膀抓得更緊了。

  「快點把聯系方式給我!他人去東京了嗎?」

  「他具體的計劃我沒問過。嘶——發生什麼事了?」

  「……抱歉,三輪同學,弄疼你了嗎。我太緊張了……」

  「沒關系呀。」三輪霞感受到鋼鐵的手指從自己的肩膀上移開,「我會盡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急躁了。」機械丸尷尬又焦急,松開手想要自己定一張去東京的火車票。但又忽而想起另一件事:「你知道東京咒術高專的人的聯系方式嗎?學生或者老師,任何人都可以!」

  三輪霞搖搖頭。

  她只是最下層的三級咒術師,執行任務還沒出過京都市。

  「你覺得……加茂前輩會遇到危險嗎?」她問,「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旁邊的禪院真依停下吃飯的動作。

  但她什麼也沒問。

  過往的知識和經驗告訴她,無關的事情少管為妙。

  「……抱歉,接下來的事情,我不能說。」

  機械丸搖搖頭。

  「我要去東京,現在就走。麻煩你們幫我請假——不,幫我逃課。」

  「好呀。」

  藍發的女孩什麼也沒問,只是笑著回答。

  「放心,這裡交給我們吧。」

  「喂,不要把我算進去。」真依不滿地說,「但是告密的事情我也懶得做。」

  -----------------------------------------

  東京醫科大學附屬醫院。

  短短的走廊上很安靜,因為這裡不是住院部,而是病理科的後門,通往醫生休息室。病理科主要任務是活體組織檢查以及屍體剖檢——前些天沒見識過穿刺活檢的虎杖悠仁在這裡著實被嚇得夠嗆。

  到晚上,值班醫生會在這裡過夜,但自從醫院院長的老同學宮川和咒術界扯上關系,這裡偶爾也有些別的用途。

  此時走廊上只有兩個人。

  憐子坐在走廊上的長椅上發呆。

  而夏油傑看過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狀態,走出休息室的房間,走到她旁邊,靠著窗台,看向窗外已然西斜的太陽。

  「今天,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事情多謝了。」

  她們二人自然是進入不了高專結界的,只能在這裡接受治療。兩個女孩受到的傷害幾乎讓整個大腦都廢掉,家入硝子的咒力處理不了這種大問題,如果不是山田憐子和乙骨憂太的全力救治,她們只有死路一條。

  「你不去休息嗎?」夏油傑問。

  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但咒術師的咒力來源於精神,咒力消耗過度其實是很辛苦的狀態。夏油傑以前也曾經歷過那麼一兩次,那種簡直就要昏過去的感覺記憶猶新。

  乙骨憂太已經撐不住,抱著他的刀在折疊椅上睡得正香。

  但山田憐子還坐在走廊上,完全沒有歇一會兒的意思。

  「謝完了,你現在要殺了我嗎?」

  憐子問這句話的時候,就像在問今晚吃什麼一樣坦然。

  「你在胡說什麼?!」

  「乙骨同學消耗了相當多的咒力,現在已經去休息了。而我,你能看的出來對嗎?我沒有他那麼多咒力,所以已經做到了極限——普通咒術師達不到的極限。」

  坐在醫院長條凳上的少女抬起頭。

  用仔細的、認真的眼神盯著夏油傑。

  「現在看得出來吧,我是個『猴子』——你標准裡的的『猴子』,因為某些機緣巧合,大逆不道地篡奪了那麼一點點咒力。可是!現在我幾乎耗干了咒力,連咒靈都不一定看得清。以你對咒力的敏銳度,難道看不出嗎?」

  「……」

  夏油傑看出來了。所以他反而無法回答。

  少女仰頭對他笑。

  笑容裡帶著瘋狂的氣息。

  「如果你想永久解除我們之間的責任,為什麼不是現在呢?現在的你有約束,不得自由,連命都可能被我坑死——但是只要殺了我,夏油先生就可以解脫一切束縛哦。因為現在的我可無法利用那道束縛呀。」

  她說著說著,收了笑容,話音逐漸變冷,想在夏油傑的心裡攪動漣漪。

  「如果想動手,這是你最好的機會!你甚至可以不用咒力,直接把我的脖子折斷。我的腰還沒有你的大腿粗呢,很容易,不留任何痕跡殘穢!不心動嗎?友情提醒,這段好機會持續的時間不會太長,過時不候。」

  她在試探我。夏油傑心想。

  這確實是個考驗我的好時機。

  「……別擔心,去休息吧。我不會那麼做的。」

  女孩兒沒動,仿佛突然停了機一樣,狂氣瞬間褪去,只是盯著夏油傑的表情,好像要視線穿過臉皮,去看他腦子裡的真實想法。

  於是夏油傑又強調了一遍。

  用上咒力的。

  哪怕對面的人不一定看得到。

  「真的,我不會趁這個機會襲擊你。」

  「那,夏油先生,麻煩坐過來,我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於是夏油傑坐下了。

  憐子也不再盯著他看,反而把目光投向菜菜子和美美子沉睡的房間。

  「她們的大腦一次性損傷的部分太多了,我們只能保證新生的部分具有人腦的正常功能,但是她們肯定會丟失非常多的記憶,生活技能恐怕也要重新學習。這個復健的過程會很漫長,她們將成為你的累贅——甚至她們不一定還能記得你。」

  我會變成她們眼中的陌生人?

  這是夏油傑的第一想法。

  但是他開口,卻說:「如果她們能忘掉兒時那些糟糕的經歷,再好不過了。」

  把那些至今還是兩個女孩午夜夢魘的童年拋棄吧!

  把他灌輸的糟糕殘忍觀念都忘了吧!

  她們還能迎接新的未來。

  「她們是因為我變成這樣的,我不會拋棄她們,絕對。」

  然後他聽到山田憐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似乎想把走廊上的空氣都吸盡。

  然後吐出。

  「同樣的,我也無法保證,她們還能繼續擁有作為咒術師的能力。」

  於是,走廊徹底寂靜。

  仿佛再沒有一絲空氣。

  時間過去很久。

  「你剛剛用自己作為誘餌激我,是怕我知道後對她們下手?」

  「是的。」

  「我怎麼可能!她們都是為了我——她們是我的家人!」

  「鑒於您之前曾有過同類行為。」

  是啊。

  越是璀璨的初心……在人們將其遺忘、拋棄時,所迸發出的詛咒就會越強大。

  夏油傑就是這樣的人啊。

  他已經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是什麼心情。

  明明他們只是很普通的父母,沒有對自己不好,管理很嚴,很負責,偶爾訓斥兩句,但吃穿從來沒有短了他的。他們會管他晚上在被子裡看漫畫,會想盡辦法給他挑一所好中學,會在他午餐的便當裡加特別多的酸海帶絲……

  但為什麼偏偏就記不得他們的長相了呢?

  父母的愛是什麼?

  對十幾歲的少年來說,或許只是過節去買幾件新衣服,晚飯一定要回家吃的家規,還有每次考試必須彙報的成績變化。

  那算什麼啊!

  但回首過去十年,他帶著兩個女孩,一路走來。

  她們就變成了他的責任——只要他還沒有倒下,還能夠爬起來,沒有被不講道理、突如其來的死亡所帶走,就得背負的責任。

  他看她們。

  不是實現大義的戰鬥力之一。

  也從不是累贅。

  自始至終,就是不帶任何索取的給予,不渴求回報的救助與不等待感激的救贖——純粹的慈愛。

  當年的他們,也一樣嗎?

  「我要為她們報仇。」

  這是現在他最應該做的事情。

  夏油傑這樣說的時候,憐子已經離開了。

  他是對自己說的。

  然後他聽到身後窗戶發出有節奏的敲擊聲。

  條件反射地回頭看。

  一個糟心的白毛在半空中,手裡還拿了兩根冰棍。

  他對夏油傑揮揮手,然後推開窗子,跳了進來。

  「你不能走正常的路線嗎?」

  「醫院嘛,從前門進太擠了。哎?」

  「你突然靠這麼近干什麼!」

  「傑,你眼睛很紅哎,你這是哭了嗎?」

  於是夏油傑之前腦子裡一大堆想法全不見了。

  只剩四個大字。

  殺人滅口。

  作者有話要說:

  憐子:想不到今天達成了史詩級成就。

  歌姬:夏油你要殺的話我幫你埋。今天咱是一伙的。

  大家元宵節快樂!


第194章  燎原 10

  「夏油傑他們喝的果汁的成分檢驗結果不久前出來了。」

  「真的有毒藥?」憐子問。

  「普通的氰、化物而已,隨隨便便就能弄到。高山警官那裡絕對不會檢驗錯的——這可是常見毒物,警察早就習慣了。」宮川智遞給憐子一個袋子,裡面滿滿都是便利店買來的食品和水。「拿著,現在吃點兒東西,好好休息。」

  宮川智這麼說著,卻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也不知道這樣怎麼休息。

  就很怪。

  「隨隨便便就能找來的化工品……我以為和之前的安眠藥那種類似,起碼也得是附魔8級的高等級材料吧。」

  憐子皺了皺眉毛,從宮川智那裡拿了一份三明治和一瓶汽水捏在手裡,兩個人一路穿過醫院住院區的花園一邊走一邊聊。

  「毒性大是不假,但是下這種毒……以夏油傑的體質和咒力的加持,百分百能撐到路人打急救電話然後醫生給他全套高錳酸鉀洗胃加打上硫代硫酸鈉,說不定到晚上人就沒事了。有本事,這個臭和尚羂索搞點釙元素和鐶元素啊!」

  「是的,沒錯。但你知道什麼東西更毒,那兩個女孩可不知道。敵人希望利用的,或許原本就是信息差。」宮川智說。

  「怎麼講?」

  「你到街上問一問,隨便找人,問他氰、化物中毒是什麼症狀。百分之十的人會問什麼是氰、化物;百分之八十九點五的人會說,吃了秒死,嘴裡還有苦杏仁味。剩下百分之零點五是醫學院畢業的。」

  「這得感謝名偵探柯南君充滿柯學的科普……」

  「根據夏油君平時透露的信息,那兩個女孩兒是喜歡看動漫的。」

  憐子不得不對宮川智注重所有細節的精神感到嘆服。

  但此時的她也已經能想通後續的邏輯。

  「所以她們的印像裡過分誇大了毒藥的作用。然後她們就會為了夏油傑犧牲自己,主動反抗腦控,拋頭顱灑熱血。敵人要的是她們自我犧牲的行為。」

  「沒錯。」

  「然後呢?總歸該有個目的啊。」

  「憐子,你的咒力恢復了多少?」

  「……」

  「兩個小時後大概是什麼水平?」

  「一半多點。我的咒力是大風刮來的,比別人回的快點。乙骨君到時候大概會有四成多……」憐子跟著宮川智一路走到醫院的停車場,看到一輛顯眼的七座警車停在那裡,警官高山坐在駕駛座上。

  「你覺得敵人要襲擊我們?所以事先削弱我們?」

  「不止如此。」

  宮川智說著,拉著憐子一同坐上車。

  可就在憐子邁了一條腿上車的時候,突然一陣地動山搖。毫無防備的她差點兒摔到車底下去。

  「地震了?」

  宮川智搖了搖頭。

  「上車。要抓緊了。」

  -------------------------------

  「把手機給我!!」

  「我不給,略略略——」

  夏油傑要氣瘋了。

  他坐在長椅上自責反思了差不多半小時,就連最不待見他的小鬼都知道留個私人空間給他。可是偏偏這個老六冒出來,不僅當面強行點人的黑歷史,還仗著無下限拍照留念。

  這玩意兒就是以這種心態當老師的嗎?!

  「你把照片給我刪了!」

  「放心,我不會發給別人的。」

  「你自己留著算什麼意思!」

  「放心嘛~我每天拍照次數挺多的,過一兩年手機內存滿了,換新手機的時候,這照片就會隨著舊手機扔在抽屜裡吃灰。」

  「誰管你的舊手機!」夏油傑揪著五條悟的頭發怒道。

  這家伙,自己不用無下限,反而把手機保護得那麼好。

  「別急躁嘛,吃根冰棍降降溫,再不吃就化了——」

  話音未落,他們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顫動。

  和外面感受不到咒力的宮川智不同,莫大的驚悚感爬上了他們的脊背。

  盡管兩個人平日裡無所畏懼,但是戰栗和恐懼還是操縱了他們的本能反應。

  那是深埋在大地之下的框架在怒吼,咆哮。

  仿佛活過來了一樣,遠方隱藏在地底最深處的無數沉重的泥土在迅速的隆起,將植物的根系撕裂,腐朽的框架擊潰,填平空洞,衝破岩層。

  最終,自不見天日的晦暗之中穿破地表,衝向空中!

  地在搖晃,但天穹在崩塌。

  浩蕩的鳴動自天元結界的界楔位置響起,在結界中不斷的回蕩,籠罩在日本本島每一寸的土地之上。

  「這是什麼?天元結界出事了?」

  夏油傑茫然地看著忽明忽暗,又像是層層海浪般湧動的天穹。

  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安。

  「結界徹底垮了。」

  不知何時摘下了墨鏡的五條悟在他身後說。

  「限制結界規模的界楔沒了,看這個波紋干涉形狀應該是同一時間被炸掉的,相當精確呢,十個點,誤差不超過一秒。」

  「老師,發生什麼事了?!」

  值夜醫生休息室裡的乙骨憂太連滾帶爬衝出來。

  從睡夢中被咒力動蕩驚醒的感覺不好,心髒在嘭嘭直跳,但是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是老師,他心裡就定了神。

  可緊接著,他就看到了天空。

  西斜的陽光降下,只有咒術師看得到,刺眼和陰森的色彩同時在空中搖蕩、生長和擴散,照亮了世界,又幾乎破壞了他的認知。

  然後他們聽到了聲音。

  「下來嗎?快上車!」

  「來啦。」

  五條悟拉了一把夏油傑,從四樓的窗戶一躍而下。

  緊接著是把刀背好的乙骨憂太。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宮川智這樣說著,把裝著食物和水的塑料袋放在車地面正中,「開起來我們慢慢說。」

  -----------------------------------

  預言之四。

  難得者時,易失者機。

  待天以困之,用人以誘之,此謂調虎離山。

  【取出咒靈,炸毀界楔,打破結界約束。】

  最後的倒計時開始。

  ----------------------------------------

  「以戰爭做比喻,五條悟就好比中軍大營,守著背後天元這座主城。剩下的那幾個特級是一支支偏師。我們要在外圍的界楔做手腳,就必須讓這些游蕩在外的散兵收縮防線。」

  一輛普普通通的轎車上,羂索對裡梅說。

  「像以前會驅趕平民蟻附攻城那樣,那兩個女孩是五條悟和夏油傑必救的。順便還能給他們放放血,兩全其美。」

  「宿儺大人的事你怎麼想?」

  「這裡的十七根手指,我會和你一起送到他面前。」

  羂索又掏出一個小盒子。

  盒子裡影影綽綽有什麼東西在飄。

  「一件特殊的咒物?」

  「平將門的妾室桔梗。」

  「完整的影法術?!」

  「對。」羂索笑著說,「但很遺憾,我和她有約定,所以不能直接賣,到時大混戰中你的主君先勝還是五條悟先勝,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那時,你我的契約就結束了。」

  -------------------------------

  咒術師眼中風雨飄搖的天穹下,汽車在極速地飛馳。

  高山警官把油門一路踩到底,警燈閃爍著,發出烏拉烏拉的怪聲。

  「這樣坐警車我還是第一次。」五條悟說。

  「高山,界楔那裡怎麼樣了?沒消息嗎?」宮川智問,

  「暫時沒有。」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知道敵人會對大結界動手腳,但咒術師人手實在太少。普通人的監控漏洞百出,也攔不住敵人。

  「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到晚高峰了。」宮川智轉過頭來。看著後面一車子的咒術師。

  「宮川哥,你覺得敵人會在那個時候襲擊市民?」

  「如果我是羂索,要對天元下手,但是又懼怕五條君——那麼我一定會先攻敵必救。最好的、毫無反抗能力的人質就在這裡。」

  東京一千四百零六萬人口。兩個小時,怎麼撤離?天方夜譚!哪怕兩個月都不夠!

  「預言什麼的其實不重要,只要知道敵人的目的和手上的籌碼,大概就能反推對方的行為。我以為時間點會是接下來的某一個節日……但現在看來或許五條君取走咒靈的決定提前刺激到了對方的預言者。」

  憐子有時候覺得宮川智簡直像個超現實的情報員。

  明明大家接受的信息都是同樣,甚至他那邊還少點,但總能冒出什麼神奇的線索。

  這就是東大也搶著發錄取通知書的人的腦子嗎?!

  「所以我們又會經歷一次大規模投毒或者襲擊什麼的?」

  「也可以選擇不救。」五條悟突然說。

  這話一出,連夏油傑都很震驚地盯著他看。

  「如果我是羂索,有預言能提前知道你們的決定,那我就掌握了先手,可以提前做准備。」

  宮川智說話的時候毫不帶感情。

  「界楔是框架,天元是中樞。如果操作得當,同一時間破壞所有界楔,衝擊不會使結界崩潰,反而使其規模喪失約束。這時候在東京投放咒靈和咒物還不夠,但我會提前讓咒靈真人在境外找一個戰亂和缺乏管理的國家,大肆擄掠人口,做成改造人,再帶回日本。在你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釋放大量普通人可見的怪物。到時候,東京一千萬人被迅速屠殺,他們的恐懼和絕望在靠近結界中樞區域釋放,將會讓天元結界徹底失控。感情上的必救還有討論的余地,但我不相信感情,所以必須用戰略上的威脅。」

  「……」

  「我有預知能力,可以把時間點卡得很好,兩小時後,結界初步穩定,這時候開工材料足夠,且結界也能更快『成長』。為了避免五條悟仗著六眼這個時候全城搜捕我,我本人在所有棋子進駐東京正式開工前,是不會踏入東京中心區的。大概會租一輛車,在不顯眼的小路上遙控指揮。」

  「我覺得你很適合當詛咒師哎。」五條悟說,「照你這麼說,我們需要看著天元結界的核心,又要滿東京滅火。」

  「所以我們在正式開戰前必須進一次薨星宮,確認結界核心的狀態,至少心裡有數。不過恐怕無論如何安排,都會遇上克制自己的敵人。「

  「警車不錯,正好省時間啊。」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憐子的設定說明。

  按傑哥標准,她確實是有術式的「猴子」。她本人的負面情緒生成的咒力是不可控的,只會散出去變成咒靈(大部分被她隨手干掉了)。但是這些咒力也有一點點用來推動了她的術式初期的運轉,讓她有能力吸外源咒力,這部分外來咒力跑不掉還能再強化術式順轉,最後變成指數型滾雪球的增強,直到她把所有上輩子看過的恐怖片屠版。總體而言,她吞噬的咒力遠遠超過散出去的咒力。

  所以這也導致了她不能像其他咒術師一樣靈活調用咒力強化身體,只能依賴術式戰鬥。

  聽起來有點怪,但其實憐子的最初設定就是專門膈應傑哥的(狗頭)。

  憐子:伏黑哥,我有個疑問,原著你們怎麼會覺得靠打游戲賺分就能贏得過GM呢?而且還大家分開打,這個撒芝麻鹽的戰術是怎麼想出來的?

  惠惠:別叫我伏黑哥,也別問,已死,勿cue。


第195章  燎原 11

  事實證明,總監會不僅死板,漏得像個篩子,而且智商像個傻子。

  「薨星宮是不許外人進入的!」

  「竟然帶詛咒師進來,五條悟你這是大逆不道!」

  「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威脅到天元大人!」

  已經緊要到這個關頭,但凡能看到咒靈的人都見到天地異變,現在還在空中像舞台燈一樣彰顯著極其強大的存在感,可偏偏總監會安排薨星宮守門的人還頑冥不靈。

  「夜蛾校長,把你手下的人看住!」

  夜蛾正道站在不遠處。

  既沒有阻止也沒有支持。

  以往,比起日常惹事的五條悟,他總是抱著指導者的態度更傾向總監會的立場。但從那一夜開始,他再也沒有把五條悟的「出格」行為上報。

  五條悟回頭看了校長一眼,既沒有笑也沒有平日裡輕浮的表情,只是平靜。

  然後忽而向前,拉著最近的兩個倒霉蛋的領子用力一收。

  頭撞頭,砰地一聲,雙雙歇菜。

  「不想死的話,帶路。」

  他對剩下的兩個守衛說。

  那兩個家伙如夢初醒,似乎忽然意識到咒術師其實是講拳頭大的一伙人。總監會天高皇帝遠,他們再仗勢欺人,也得在規則還立得住的情況下。

  現在敵不僅眾而且強,留給他們的活路只有一條——滑跪。

  「帶……帶到哪兒去?五條大人?您想拿什麼咒具還是咒物?」

  可奈何,五條悟的要求很過分。

  「我要見天元。本人。」

  「五條大人,我們沒人見過天元本體啊!」

  「哪怕是他的傳令傀儡也十年多沒有動靜了!!」

  「薨星宮中心我們去不了啊!封閉了幾百年!」

  「我不要去!不小心走錯了就是個死——」

  「上個亂闖進去的人的骸骨還在地上呢!」

  警報聲在高專不斷回響,把在公共休息室吃炸丸子燉蘿蔔的學生們都驚了出來。

  不論是一年級還是二年級,都沒見過這個陣仗——平日裡薨星宮所在的區域對學生屬於禁地。

  「那你們就沒用了,現在滾遠點兒,哭著鬧著滾去京都最好,隨你們怎麼告狀。」

  五條悟冷酷地說。

  然後他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們。

  「我有無下限,我來開道。想進來的就跟過來。老子就不信天元能躲到哪兒去!」

  「悟!」

  夏油傑拉了拉他的衣服。

  「九十九剛剛說她能通過星漿體的感應帶我們進去,要不再等等?」

  「宮川一開始就聯系她了,她人在東京港附近,太慢了。」

  等她穿過東京市,不一定趕得及今晚可能發生的襲擊和混戰。他們可以等,但五條悟從來不是瞻前顧後的人。

  「傑,你在小看我嗎?我倒想看看,這人骨頭蓋起來的薨星宮厲害,還是老子我厲害!」

  從上一次星漿體更替到現在五百年間,為了這所嚴密防守的薨星宮,獻祭生命的咒術師不知凡幾:說得上名字的,就有五條家曾做過家主的結界師,有東大寺咒術的最後傳人,有禪院家歷史上最出彩的傀儡師,有加茂家出名的封印術士,亦有新陰流的一代劍聖和他的九名親傳弟子……加起來林林總總,有記錄的就有上百人。

  可謂銅牆鐵壁。

  但是,他五條悟就是想闖一闖。

  他倒是想看看,這座吞了那麼多咒術師的人骨頭所建成的堡壘,裡面究竟藏著什麼東西!

  天元,這個禍害了好幾個像理子一樣女孩的東西,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有膽的就跟著我。」

  五條悟沒有從任何一個人的眼裡看到退縮和恐懼。

  甚至包括沒有咒力,只是手裡握著一副眼鏡的宮川智。

  他們不僅不懼怕這所建立在死亡上的宮殿,也對五條悟有足夠的信賴。

  「我知道路怎麼走。」

  突然有人這樣說。

  「五條先生,我知道天元在哪裡……大概。」

  頂著所有人驚詫的表情,脹相深吸一口氣,按了按欲言又止的虎杖悠仁的肩膀,走出旁觀的人群。

  「如果你們信我,我有八成,不,九成的把握帶你們到最深處。」

  「那就走。」五條悟甩了甩頭,「你帶路。」

  可是這句話捅了馬蜂窩。

  「那是咒物,是詛咒!」

  「無論如何他也不能——」

  話沒說完,連續兩聲異響,這兩個人也倒下了。

  不中用、只中看的高大身軀癱軟在地上,露出他們身後拎著洋酒瓶子的家入硝子。

  瓶子裡的酒液還在晃蕩。

  「去吧,五條。」

  她說。

  「我很擅長讓人保持長期昏迷又不產生永久性腦損傷,定向失憶也不是問題。」

  家入硝子輕輕舉了舉手中的瓶子。

  不知五條悟有沒有懂,但夏油傑懂了。

  【祝武運昌隆。】

  於是他們真的踏進了薨星宮的範圍。

  那是五條悟從未進入的地方。

  夏油傑也僅僅窺見過外圍的宏偉建築群——匆匆走過,他看到地上陳舊的血跡,十余年,已經發黑,像表示不祥意義的圖騰。那些血或許是屬於理子的,或許是屬於他的。可是現在時間緊迫,他也沒理由傷春悲秋。

  三步兩步,邁過陳舊的痕跡。

  沒人多觀察什麼,也沒人駐足。

  過去的歷史和痛苦無人去品味。

  因為沒人知道接下來迎接自己的是生存,還是死亡。

  脹相面無表情地向前,左轉右轉,穿過一層層長相一模一樣的大門。

  「真是像個迷宮呢。」五條悟感慨說。

  「但是有規律,周期很長,大概一個朔月與新月,每個月都有不同變化。」

  「哇哦~」

  「如果有人花一百年時光,無所事事,始終只能觀察到這些房間的變化,我相信任何人一個人都能總結出它的規律。」

  脹相在心中嘆息。

  可那是就咒胎九相圖迄今為止的人生。

  「請放心,我會盡最大努力。」

  「加油嘛。」五條悟誇獎道。

  七拐八拐,似乎走了很多回頭路,上上下下。

  但是沒人質疑脹相。

  直到穿過一片漆黑的,既像門,又像薄紗的帷幕。

  來到一出近乎純白的空間,不辨邊界。

  「就是這裡了。」

  脹相茫然地看著四周說。

  「我沒來過這裡,但所知的結界核心應當就是這裡。」

  五條悟沒有質疑他,只是摘下墨鏡扔給夏油傑,四處亂看亂摸。

  白茫茫的環境,似乎沒有邊緣,也沒有高低上下,讓人的空間感完全失靈。

  「當年沒融合星漿體,外面又被炸了個稀巴爛,天元這老頭子該不會連殘渣都不剩了吧——」

  一個蒼老的聲音深深嘆了一口氣。

  「初次見面,道真的後裔,咒靈操使,九相圖以及……勇敢的年輕人們。」

  於是他們真的見到了天元。

  那個超出常識,又在情理之中的身影。

  完全不是人類。

  簡直和咒靈一模一樣!!

  「喲,還活著呢。」

  五條悟說。

  -------------------------------

  機械丸緊趕慢趕,終於在東京火車站附近截住了加茂憲紀。

  「四個赤血操術?怎麼可能?!」

  「千真萬確!而且加茂伸一先生已經變成了他操縱的傀儡。我猜半小時前天元結界的異動就是那個不明人物弄出來的!前輩,那人好像是要加茂全族男女老少一同都來東京了!」

  很顯然,加茂憲紀什麼也不知道。他只以為自己要來升級一級咒術師,機械丸對他講的事情簡直是天方夜譚。

  「伸一兄長嗎……」

  要說側室生的加茂憲紀對其他兄弟姐妹的感情,有一點點就算好的,不成仇人勉強算正常。

  可他從沒想到,那個走狗一樣的兄長,能做出什麼壯烈的事。甚至礙於從小得到的家族教育,他很難相信有人能反抗家主的權威。

  受祖宗庇護的加茂,竟然會成為他人的傀儡?

  「我猜東京接下來將會變得很危險!學長最好還是早點離開!」

  機械丸急切地說。

  「還有,您有東京咒術高專的聯系方式嗎?任何人都可以!!這些不對勁的事情必須得報告給東京校!」

  「有倒是有……」

  加茂憲紀摸出了手機。

  他確實有一個人的手機號——號碼的來歷實屬黑歷史,當時他們全員被套了情報還被詛咒,傻子一樣,輸得太過於憋屈。

  他指了指那個還是「朝霧紫織」的備注。

  「東京校學生,山田憐子的。你可能聽過她。」

  -----------------------------

  東京東南部的防波堤下,沉重海水翻騰在排水口的邊緣。

  傍晚的陽光撒在海面上,浪花下凡人看不見的地方,一道陰暗如鐵的影子滑過,從排水口進入,穿行於東京四通八達的地下水道。

  「日本真是個很小的地方。」

  真人說。

  「走出這片彈丸之地,我才發現人與人之間的憎恨和惡意,竟然能有如此高度。我們把人類視為畜牲,可人類竟然也這樣看自己。」

  在充滿戰爭和族仇的環境下走過一遭的真人,壓迫感與實力已與一周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陀艮如同一條大魚,載著真人前行。

  「瞧,現在我滿足他們了。」

  也載著許許多多被真人壓縮的人類。

  「你還在想為漏瑚和花御報仇?」

  「……」

  「那,祝你好運呀,夏油傑可不是那麼好殺。」

  ----------------------------------------

  預言之五:

  【解放咒物,公開詛咒,喚醒人類恐懼。】

  自此,吾等已奠定千年之勝局。

  看,炮灰入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漫畫新進展目前建議大家慎重看,雖然是主線但……

  蠢作者:我非cp粉,能猜到酸奶看中了惠惠的術式,但是新情報簡直了……你們完全沒有警惕性嗎?!輕信美男計送命給伏黑酸奶這個膨脹的大鬼頭,來棲華還不如是敵人呢!

  憐子:宿儺的鳥~比你大太多了,伏黑哥。

  惠惠:請學姐不要用這麼蕩漾的語氣……

  虎子:學姐你……

  憐子:被捅~到穿的人沒有發言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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