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都是寶 Part 2 作者 :古靈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
浪漫心璇 您是第7149個瀏覽者
楔子
生命,重新開始;希望,就在眼前。
一點殘星、一抹晨曦、一片朝露、三兩個早起晨運的人,沉睡的社區慵懶地打著呵欠,徐徐醒轉。老舊的社區、新建的大廈,或許老者已逝、幼者翩然長成,卻依然是當年生命的延續。
在L型建築頂層華麗多彩的空中花圃間,一個女人拿著花剪緩緩地走動著,打算在傾聽世界夢醒的那一刻,擷取早晨的第一朵燦爛,並想像著要如何用盛開的色彩妝點出一室的幽雅。
一名身材高挑瘦長的男人沿路和鄰居們打著招呼慢跑回來,汗濕的漂亮臉孔上刻畫著細微的歲月痕跡,卻也更增添一份成熟的豐采。他與女人同時回到頂樓住處,兩人親匿地互啄了一下。
「快去沖澡,免得著涼了。」
女人吩咐著,並在餐桌上數個花瓶間放下一捧花。男人應了一聲進入主臥室,女人隨後跟了進去。
「小倫是今天要回來吧?」問話在水聲中顯得有點模糊不清。
女人在衣櫥前挑撿衣物,隨口應道:「是啊!」
「這回他要待多久?」
「錯,應該是他以後要多久去一次。」
「他要搬回來了?」男人驚訝的問,聲音中隱含著一絲欣喜。
「對,他說,既然要拿的都拿到了,還留在那兒做什麼?別忘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如果可以,當然是要盡量待在你身邊看著你羅!」
沉默了一會兒,男人圍著浴巾踏出浴室,女人連忙走過去幫他拭發、擦身、穿衣。
「他是個孝順的孩子。」男人頗感安慰的說。
「是喔!」女人翻翻白眼。「就是鬼得跟什麼似的,小凱和琉璃都是被他教壞的呢!」
男人忽然曖昧地笑了,雙臂很自然地摟住了她。
「說到孩子們,我就想到......」
「什麼?」女人不解的睜大眼睛看他。
「我還欠你一個女兒......」他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的回笞。
半個鐘頭後,大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一個漂亮帥氣的年輕人拖著兩箱行李走了進來,並拉開喉嚨驚天動地的囔囔著,「我回來了!老爸,趕快從嗎咪身上下來,你兒子回來了,趕快來歡迎啊!」
幾乎是同時,從主臥室裡隱約傳來兩聲驚呼和慌亂的窸窣聲,年輕人不由得失聲大笑。
「還真的被我猜中了哩!」
不一會兒,兩張漲紅的臉蛋同時出現,襯著凌亂的衣衫,使得男人極力擺出的莊重神情看起來實在不太具有說服力。
「你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年輕人說著,還曖昧地朝男人擠擠眼。「不好意思啊!老爸,打斷你和媽咪的『好事』了,希望不是在重要關頭,聽說緊急煞車很傷身的......」
「閉嘴!」女人老羞成怒地大吼。「你說你拿到了,在哪裡?」
年輕人一語不發的從大旅行袋裡撈出兩尊獎座、兩張證書、一張聘書交給女人,繼而向男人伸出手。
「什麼?」男人詫異地問。
「最近一次的檢驗報告。」年輕人的神情驀地轉為嚴肅。「從今天開始,老爸,你的身體就全交給我了。」
第一章 失戀 情殤
尋尋覓覓,就為了尋找,一生一世,不變的愛侶。
「對不起。」
井曉晨默默的睇了一眼交往僅數月的男友,再移向他身邊那位美麗大方的女孩,然後,她沉默地暗歎著,嘴角撐起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容。
「沒關係,我了解。」
是的,她了解,她當然了解,她怎能不了解呢?又不是第一次了,雖然理由不一樣,但是,結論是相同的------
她的利用價值到此為止!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很清楚地了解到這一點,因為,撇開對方的私心不論,她曾經交往過的四位男友都是相當出色的男孩,會找上不起眼的她交往,實在是令所有的人, 包括她自己都跌破眼鏡。
也曾有看不過去的同學提醒她,說他們四個人都只是在利用她而已,因為,溫柔嫻雅的她,渾身充滿了一股特殊的安詳寧靜味道,更有一種令人心靈自然平靜下來,並發揮出內在潛能的奇異力量。
兩位同樣高大英俊的男友分別在國三和高三時主動追求她,打算靠著她獨有的影響力,壓抑下活潑外向的性子,好靜下心來準備參加聯考,同時在缺乏信心時,期待著她的溫柔鼓勵。
結果,第一位男友考上高中一年多後,在兩人不同校,聚少離多的情況下告訴她 ------「跟你相處實在太累了,因為你什麼都不說,每次我都要拚命猜測你到底在想什麼 ,這樣真的好累耶!」
就這樣,他們分手了!
而另外一位男友的理由則是------
「你太安靜了,安靜得彷彿不存在;讓我實在沒有和女友交往的真實感。」
至於高二時交往的男友最誇張了,只因為和父親打賭,所以,就硬拉著她陪著他K了兩個月的書,等期末考考進前五名後,立刻瀟灑地和她揮揮手道再見。
「我可以買摩托車了,真是謝謝你啦!不過......嘿嘿!老實說,帶你出去玩實在很沒意思,所以......抱歉啦!」
說到最後一位男友,也就是眼前親匿地拉著前女友的這一位,他也相當坦白。
「我的碩士論文通過了,怛是,我也發現我們實在不大合得來,我想,還是以前的女友和我比較合適,真是對不起。」
他當然要說對不起羅!因為他的證書拿到了嘛!
當初,就因為他的論文卡在原地不動,在拖了幾個月後找上她,甜言蜜語地半哄半騙拐她作女朋友,現在目的達到了,就立刻露出廬山真面目!唉!原來他也不是人,同樣是個自私自利的斯文混蛋!
其實,她早就知道會這樣了,要不是為了達到他們的「目的」,他們根本不會找上她,因為,他們不但個性不合,外表更不相配。
但是,即使早就知道結果會是如此、即使她對四位男友都算不上有什麼特別的感情、即使這四段稱不上戀情的戀情的開始和結束她都覺得很莫名其妙、即使表面上一點也 看不出來......然而,在她默默退開的同時,她還是感覺到被傷害的痛苦與無奈。
因為,她覺得被利用、被背叛!
因為,同學憐憫的眼光讓她覺得很難堪......她只是內向,並不是亳無感覺的死人呀!
她或許比其他人安靜得多,卻仍是個擁有正常七情六慾的平凡人啊!
望著前方逐漸遠去的兩個背影是如此登對,她心中更覺苦澀黯然。
記得不到一年半前,她和前任男友還慶幸著能考上同一所大學,可不過半年,因為同系而避免不了經常碰面的兩人,在分手的尷尬與無論走到哪就碰到哪的同情目光下,她至少有四、五個月的時間,走路時都只能低頭數地磚,結果就這樣養成了這種「壞習慣」。
新學期一開始,是剛剛與她分手的男友將她帶離那種難堪的處境,然而,僅是短短的四個月,她竟然再一次面臨同樣可笑的景況,而這一回,更是在許多「期待」的看戲眼光下,上演這一出笑鬧劇的最後一幕。
有人羨慕她能這麼早就開始交男朋友,卻又同情她男友一個接一個的離開,她不禁要懷疑------
她不會是一輩子都只能擔任這種「臨時裝備性質」的女人吧?
*** *** ***
連門也沒敲,任育凱逕自打開門進入大哥的臥室,嘴巴一張就想說些什麼,可一瞧見眼前的景象,到喉頭處的話又吞了回去,心中那種熟悉的怪異感又不自覺的浮了上來。
任家三兄妹中,十七歲的任琉璃是長相、個性最肖似母親甄吟情的一個,而十九歲的任育凱則介於父母親之間,不但兼有父母雙方的優點,也不忘將父母雙方的缺點一並淋漓盡致的發揮一下。
至於二十五歲的老大任育倫,外表雖然和父規任沐需一模一樣,可他的熱情開朗和幽默風趣卻完全承襲於母親,再加上他個人獨恃的魅力,還有將近二十年的耕耘,他的成就甚至比父親更好。
然而,最令人意外的是他那幾近於恐怖的驚人毅力,誰也料想不到,像他如此活躍的人,居然也能乖乖地坐下來苦心鑽研學問。
就如同此刻,即使再熟識他的親朋好友,都還是不太能接受他這種緊蹙起眉盯著原文書思考,與他的形象大不相符的嚴肅模樣。
蹙眉不該屬於他,嚴肅正經也不該屬於他,甚至連沉思都不該是屬於他的,不是嗎?
任育凱瞪著他片刻後,忍不住搖搖頭,然後慢慢走近他,他似有所覺地抬起頭來。
「大哥,哈利說下個月樂隊就要過來了,請把你的時間表快快交出來,我要排定練唱和錄音的時間了。」哈利是德斯的小兒子,也是他們兄妹的經紀人。
「不行,研究小組人員已經召集得差不多了,還差幾個助理而已,下個月應該就要開始進行會議討論,也不曉得會進行多久,」任育倫立刻否決。「還是叫他們下下個月再來吧。」
「下下個月?」任育凱略一思索,隨即搖頭。「不行,小妹要參加學校的校外教學旅游。」
「那就隔兩個月後再來好了。」話落,任育倫又將視線移回到原文書上。「還有,叫老爸曲子做慢一點好不好?他要是真的覺得太無聊的話,叫他去找媽咪做做床上運動,消磨一下精力嘛!」
任育凱失笑。「這話要是被媽咪聽到,你肯定要被她的口水淹死了!」
任育倫聳聳肩。「我又沒有說錯。」頓了一下,他又抬起頭,「或者......」他沉吟著。「老爸這幾年的檢驗報告都很正常,也許可以讓他們出國去逛逛,時間不要太長就行了。」
「可以是可以啦!不過......」任育凱蹙起眉抓了一下腦袋。「媽咪的書好像才寫到一半,她肯就這樣扔下不管嗎?」
「放心好了,」任育倫又看回書上的蝌蚪字。「只要是為了老爸,媽咪什麼都能放棄的。」
「也對!」任育凱說著,轉身準備走出去。「那我去告訴老爸和嗎咪了。」
「最多一個月,不要太久。」任育倫的交代隨後追來。
「知道了啦!」他背對著任育倫揮揮手。
*** *** ***
井曉晨像逃難似的在校園中奔跑,不時緊張兮兮地往後瞄幾眼,倉皇得差點將手上的書掉了滿地。
不要了!她在心中哀嚎著,不要再來了啦!
或許她心中始終渴望著能和同學們嘻嘻哈哈的打成一片,但內向瞻怯的她,卻是絕對的被動,被動得讓人覺得很累,也被動得令人幾乎要忘了她的存在。即使她有一副極為細緻柔美的五官,也在那又長又濃密的劉海和羞怯的態度下被忽略了。
因此,同學眼中的她,是那麼平凡,平凡得毫不起眼,功課也平平,運動更是平平,她的一切一切,好像都是如此的平平淡淡。所以,雖然大家都知道有她這麼一個「類似」啞巴的同學,卻都沒有人有興趣去接近她。
再加上因為她不懂得如何說不,也沒有深入研究過拒絕的藝術,所以,當歷任男友要求與她交往時,她抗拒的聲音總是顯得太過無力,最後只能懵懵懂懂,又莫名其妙地被半強迫似的開始與他們交往。
但是,傷害太多還是會畏縮的。
所以這一回,當那個考了好幾次托福都考不上的學長郭尚謙找上她時,她心裡不由得暗自埋怨,不曉得是哪個雞婆幫她做這種無聊的宣傳,同時也下定決心要鼓起勇氣堅決抗拒再一次的傷害。
問題是,人家真的很想出國留學,又不想浪費時間先去念什麼語言課程嘛!
所以,郭尚謙一直不肯死心,三不五時就來找她、纏她,希望有幸能擔任她第五任男友兼傷害者。他聽說,只要她成為他的女朋友,靜靜的守在他身邊,再大的難關也能迎刃而解。
既然拒絕不了,那她逃總可以吧?
這就是此刻她為何會匆忙地奔逃在校園中的原因了,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郭尚謙態度越來越積極,積極得令她害怕,因為他就快畢業了......正當她第N次往回看時,前方一個更快速地迎面而來的人也同時朝後望,在這種情況下,兩方會撞個人仰馬翻實在不奇怪。
不過,在一剎那間,在地上一堆散亂的書本和紙張中,曉晨一臉痛苦的坐在地上揉著腦袋,她疼得差點掉下眼淚,而另一邊的人也是坐在地上,可他捂著的卻是胸口。
「炸彈開花、腦袋開花、我的胸膛也開花了!」他苦著臉喃喃道:「你可好,頂多變傻瓜,我就慘了,這下子內傷嚴重了,說不定肋骨還全斷了呢!」
揉著腦袋的手突然愣住,曉晨不可思議的瞪著前方哪個即帥又漂亮的年輕人......他真的長得很漂亮,混血的深邃五官極為迷人,但此刻卻邊滑稽地對著她擠眉弄眼,邊咕噥著一些可笑的話。
「你沒事吧?」帥哥說著,逕自爬起來伸手要扶她。
沒有變白癡,所以,應該算是沒事吧......呃!不,就對方字面上的意思來講,即使她變白癡了,也是小事一件。
她瞥了那只修長的手一眼說:「沒事。」然後便羞澀的別過眼自行起身,並開始彎腰撿拾課本。
帥哥似乎很訝異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繼而湊近鼻子聞了聞,接著搔搔腦袋、聳聳肩,蹲下來幫她撿好課本後,才開始收拾自己散落在四處的紙張。
曉晨稍微猶豫了一下,也就動手幫他撿。
上面全都是非常潦草的英文,她一個字也看不懂。
即使她一直把腦袋黏在胸前,避免與他面對面,卻還是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好奇的眼光始終逗留在自己身上。
她不安地站起身,當她看著他的胸膛並把撿到的紙張全交給他時,依然可以感覺到他盯視著她的視線。
「謝謝。」
曉晨的腦袋垂得更低,「不客氣。」話落,她正想轉身離開,不遠處就突然傳來一聲「別走」!
如果是男生的聲音,她可能會立刻跳上火箭沖向宇宙,但那聲音是女的,所以,她很自然地停下身子,轉過頭去看看究竟是誰在叫她......不,事實上,來人是在叫他!
因為,她並不認識出聲叫喚的女孩,但是,眼前的帥哥卻立刻臉色一垮,旋即一把親匿的摟住她的肩頭。
「拜託,幫個忙!」
曉晨還來不及害羞,帥哥又追著問:「你的名字?」
「嘎?」她還搞不太清楚狀況,只能傻傻地招供,「井......井曉晨。」想也知道,像她這種人,絕對不適合去從事間諜那一類的工作。
她一說完,就見好幾個女人一塊兒衝到他們的面前,從二十出頭到年近三十的都有 。
「任育倫,你干嘛溜得這麼快嘛!說好要一起去吃午飯的,不是嗎?」
任育倫聞言,不自覺的翻個白眼。「一直是你們在說,我根本沒答應啊!」
「反正都要吃午飯的嘛!一起去吃有什麼關係咧?」
「No、No!」任育倫搖著食指。「我要跟我的女朋友一起吃甜蜜午餐,才不喜歡有專人伺候呢!」
「女朋友?!」幾個女人一起驚叫出聲,好幾十道充滿敵意的目光同時射向曉晨。
曉晨瑟縮了一下,又習慣性的垂下腦袋。
「騙人,她會是你的女朋友?」
任育倫緊了緊摟著曉晨的手,「沒錯,她叫井曉晨!」說著,還俯首在曉晨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曉晨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本能的就想掙扎開來,但他卻摟得更緊。
「早告訴你們我有女朋友了,你們就是不信,現在應該沒話說了吧?」
幾個女人狐疑地打量曉晨片刻,而後竊竊私語了半天,接著又瞧了瞧他們,最後終於定下結論。
「下午你還是會回來開會吧?」
任育倫暗歎。「當然。」看樣子,她們若不是不相信,就是還不肯死心,女人真是麻煩啊!
直到她們的背影完全消失,任育倫才放下手,並歉然的對曉晨說:「對不起,她們實在很......呃......」他突然噤聲,硬生生的吞回差點脫口而出的「不良語言」,他總不能在女人面前說女人的壞話吧?尤其是這個女人剛剛還幫了他忙呢!
「呃......很有毅力。」這個形容詞應該很貼切、很恰當吧?
很有毅力?
曉晨眨了眨眼,隨即忍不住掩口失笑,他明明是想講一些不怎麼好聽的話說。
看她笑了,任育倫也跟著咧出一口又白又整齊的牙齒。
「你很美,笑起來更美,為什麼老是要藏著不讓人欣賞呢?」
曉晨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換成一副尷尬不知所措的神情,且不由自主地又垂下了腦袋。
任育倫不禁大歎一聲,隨即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對上她那雙羞澀的黑眸。
「才剛說呢!你怎麼又來了?」說著,任育倫用另一只手撥開她長長的劉海,露出一張白皙秀麗的臉龐,他贊賞地點了點頭。
「真的很美啊!而且,你還有一種現代女孩子少見的恬靜韻味,很迷人,嗯!真的很迷人!」
聞言,曉晨的臉蛋更紅了,她慌亂地掙開他的手,轉身就想逃開,可是才踏出半步,她就驚呼一聲,又把腳縮了回來,旋即飛快地轉身,緊張地瞟他一眼,而後盯著地面囁嚅道:「這......這回換你幫我忙了,可......可以嗎?」
任育倫詫異地朝她後方望去,瞧見一個挺斯文的年輕人正急匆匆地跑過來,他收回目光,俯視著她的小腦袋瓜子。
「一樣嗎?」
小腦袋點了點。
任育倫立刻把手臂又放回曉晨的肩頭上。
「沒問題,交給我了。」
郭尚謙氣喘吁吁地停在他們的面前。
「井曉晨,拜託你別再躲我了好不好?」
曉晨還在考慮自己該怎麼回覆才好時,驀地驚覺肩頭緊了緊,接著就聽到任育倫嚴肅的聲音。
「曉晨是我的女朋友,你找她有什麼事?」
「你的女朋友?」郭尚謙呆了呆,隨即不信地凝睇著曉晨羞紅的臉蛋。「不可能!我探聽過了,她從上學期被醫學院的男友甩了之後,就沒有再交過其他男朋友了。」
任育倫連眼也不曾眨一下。
「那是你探聽得不夠清楚,我和曉晨交往了一段時間,可能是因為我比較忙,所以見面的機會少,因此才沒人知道吧!不過,即使約會再少,她還是我的女朋友喔!」
郭尚謙和任育倫相互瞪視片刻,才又囁嚅的開口,「可是她......她都沒提過。」
他努力地作著最後的掙扎。
「她是怕人家覬覦我這個男朋友嘛!」任育倫大言不慚地說。
郭尚謙又瞪了他半晌後,眼神突地浮現詭譎之色,而且,以一種同謀似的神悄靠向任育倫身邊,神秘兮兮地耳語道:「到什麼時候?」
「嘎?什麼什麼時候?」任育倫愣了愣。「哦!你是問我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嗎?大慨是三個月前吧!」
郭尚謙蹙緊眉頭,隨即搖了搖頭。
「不是,我是問你,你需要她幫你到什麼時候?」
「幫我?」任育倫滿頭霧水地瞄了一下曉晨。「幫我什麼?」
「少裝了吧你!」郭尚謙不耐煩地低聲道:「誰不知道『追求』井曉晨的人都是別有居心的,否則,誰會順意和這麼無趣的女孩子在一起啊!」
任育倫聞言,臉色倏地沉下來。
「我不是這所大學的學生,所以,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事實上,我也沒興趣知道,你只要記得曉晨是我的女朋友,請你以後別再來騷擾她就是了。」
郭尚謙倏地瞠大眼,這才發現事情似乎不像他所想像的那麼簡單,他緊皺眉峰考慮了片刻。
「那......能不能請你把她借給我兩......不!一個月就夠了?拜託!我真的很需要她,我可以保證,等我的目標達成後,就立刻把她還給你。」
任育倫一聽,頓時愣住了,旋即困惑地俯視曉晨,這才發現她的臉上不知何時已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苦澀與無奈,這下子,他更加不解了。
但是,以目前的狀況看來,他並不需要了解太多,只要盡好他身為「男友」的責任就行了。
「沒問題。」他板起臉孔,正經八百地說。
郭尚謙露出驚喜的表情,曉晨則是訝然的抬起眼看著任育倫。
「只要你答應等你結婚後也把你的老婆借我一個月就行了,我也可以保證絕對不會用壞的。」
三秒的靜默後,曉晨再次忍俊不住的噗嗤失笑。
郭尚謙張了半天嘴,最後狼狽地擋下一句「我不會放棄的!」,便立即憤然的轉身離去。
原來男人也是很麻煩的!
任育倫嘟嚷著慢慢收回手臂,他默默地瞟一眼曉晨,隨即掏出紙筆來寫了一個電話號碼給她。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如果有需要的話,就打給我。」將心比心,他的麻煩不會就此結束,相信她的情形也是一樣。而他有把握自己能夠解決,但這個羞怯的女孩卻可能要喊「老天爺」了!
曉晨只是悄悄地覷了他一眼,便默然地收下,她並沒有想到要拒絕,雖然她根本沒打算用它。也許是她覺得拒絕這個幽默男孩的好意是件很殘忍的事、也許是因為他是頭一個注意到她,而非她的「附屬作用」的人、也許是因為他對她毫無企圖,也或許是因為......他實在是一個讓人無法不喜歡的漂亮年輕人......其實,她也不太明白,只知道,就算往後彼此再也不會碰面,她心靈的一隅仍會被他占據一個秘密的角落。
「我叫任育倫,你還記得吧?」
曉晨半垂著腦袋點頭,任育倫好笑地又伸手頂起了她的下巴。
「我知道你內向害羞,但千萬不要忘記,你是生存在人群中的,所以,你必須學習適應人群、融入環境、展開真實的生活,更要學習如何爭取你想要的,而且拒絕你不需要的,否則痛苦的人就是你自己,享受孤獨是一回事,被孤立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你的眼神很溫柔,所以,你應該不是個孤僻的人,你只要有信心的抬頭挺胸,剛開始時可能很吃力,可是等到你習慣之後,你就會發覺那實在不算什麼了。相信我,試試看,嗯? 」
原本垂眸看著地上的曉晨,悄悄地抬起眸子瞥了他一眼。
「我......我試試看。」
任育倫滿意地放下手。
「老實說,我見過的女孩不算少,可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嫻靜柔雅的呢!」而且又羞怯得讓人不由自主地要為她擔心,他在心中又補充了這麼一句。
其實,這一點他自己也感到相當奇怪,過去無論是多美艷動人或高貴典雅的女孩,他的視線或心思都未曾多駐留過一時半刻,然而,眼前老是低著腦袋的她,卻一再讓他有想要再看一眼的衝動。
曉晨咬著下唇沒說話,任育倫輕搖頭,又拍拍她的肩頭。
「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真像!望著他頎長的背影,曉晨暗忖。
他這就是所謂的明星臉吧?
*** *** ***
郭尚謙又觀察了一段時間,再經過「名師」──曉晨的上一任男友的指導後,他再次攔截了曉晨。
「請你不要這樣,我男朋友會不高興的。」曉晨鼓起勇氣小聲的抗議。她以為他早已經放棄了,沒想到還是這麼死纏活賴的!
「不要騙我了,」郭尚謙嗤之以鼻。「如果他真的是你男朋友的話,他應該要守在你身邊才對吧?井曉晨,不要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嘛!你就幫幫忙不行嗎?這樣吧!我們也不必正式交往,只要你陪著我,讓我順利考上托幅,我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
井晚晨不懂得如何拒絕人,所以,你只要軟硬兼施的硬賴著她,她就沒轍了!
但是要記住,千萬不能用電話,因為,只要不是面對面,她就不會太緊張、害羞,要是不好意思拒絕,她會乾脆直接掛你電話!
這是「名師」的「名言」,郭尚謙謹遵指導,當面去「抓」人,而且將「名言」徹底執行,又是哀兵政策,又是死皮賴臉的。
「好啦!井曉晨,幫一下又不會死,我家很窮的,實在沒有多余的能力讓我多耗一年在語言學科上了!」
他看起來好像真的很需要幫忙哩!
曉晨差點就要脫口答應了,可就在那一剎那,任育倫的話第N次浮現腦海。
你必須學習適應人群、融入環境、展開真實的生活,更要學習如何爭取你想要的,而且拒絕你不需要的,否則痛苦的人就是你自己。
雖然僅有一面之緣,但他實在是令人難以忘懷,他的「忠告」自然也常常自動在她的腦海中出現。
拒絕你不需要的......她想著,也一再重複地告訴自己、鼓勵自己。好半晌後,依然半垂著腦袋的曉晨深吸了一口氣。
「對......對不起,我知道你家並不窮,而......而且,你的英文如果真......真的不行,最好......最好是先去念一下語言課程,否......否則等到你上正課時會.....會很吃力的!」
郭尚謙的臉色驀地垮下來。「反正你就是不願意幫忙是吧?」看樣子得使出「名師」的最後一招──硬賴了!
曉晨還是不敢抬頭看他,只是盯著地下猛點頭。
郭尚謙聳聳肩,繼而胸有成竹地笑笑。
「不管你答不答應,反正以後我就當你是我的女朋友了,所以,只要你沒課,你就必須陪我念書,知道嗎?」
曉晨聞言,吃驚地猛抬起頭。
「你還有兩堂課,我只剩下一堂,不過,我會等你的,然後一起到我家去念書, ok?」
當然不ok!但是,郭尚謙沒有給曉晨任何抗議的機會,便逕自轉身離去了。
一堂課過去,曉晨忐忑不安地轉頭看著教室外,郭尚謙和同學相伴來到教室門口,而且一副準備等到地老天荒的樣子。
她咬牙考慮半晌,終於掏出手機,按下那個她以為自己絕對不會用到的電話號碼。
「任育倫,哪位?」那頭依舊是明朗爽快的聲音。
「我......我......我......」曉晨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心跳加快、手心汗濕,甚至連話也全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只要不是面對面,她一向都很正常的呀!
「......曉晨?井曉晨?」電話那端傳來微帶驚喜的聲音。
曉晨小心地嚥下一口唾沫。「是......是我......」
任育倫爽朗的笑了。「都一個多星期了,我以為你不會打來了說。需要幫忙了嗎? 」
曉晨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下心中那股莫名的緊張與興奮情緒。
「嗯......你......能不能......」
「沒問題!」任育倫很阿沙力的答應了。「可是我這邊比較遠,你在在學校嗎?」
「我......我還有一堂課,可是他......」曉晨偷瞄著外面。「他在外面等......」
「還有一堂課?那應該來得及,你在哪棟大樓上課?」
「我是工商管理學系二年級,現在在C2O4教室上課。」
「OK!你等著,我立刻趕到!」話一說完,任育倫就掛斷電話了。
曉晨睜大眼瞪著手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電話給他了,也不敢相信他會這麼爽快的就答應趕過來幫忙!
當郭尚謙看到任育倫出現時,他的臉色還真是有夠瞧的。而且,不單是他,其他同學也都滿臉驚訝地圍攏過去,幾十雙詫異、疑惑的眼睛直盯著他看個不停。
「你是誰?」向來看到漂亮男孩就忍不住要貼過去流口水的大花疑杜鵑鵑脫口問:「你不會剛好和JR兄妹有親戚關係吧?」
任育倫笑了,開朗又頑皮的笑了。
「好像有喔!聽說他們的姨媽的舅舅的外甥女是我的外婆的侄兒的內侄孫女喔!不過,她自嫁到台灣來之後,就已經和美國那邊的娘家斷了聯繫,而且又去世很久了,所以,請不要叫我幫你們要JR兄妹的親筆簽名什麼的,因為我也不認識他們。」這種事他碰過太多回了,早就有一套「標準」的答案。
「真的有親戚關係喔!難怪......」杜鵑鵑喃喃道:「難怪你長得那麼像JR兄妹,可是,你怎麼不想和他們拉一下關係呢?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們是誰吧?」
任育倫聳聳肩。「不過就是一個合唱團嘛!」
「不過就是一個合唱團!?杜鵑鵑不敢置信地驚叫。「拜託你有常識一點好不好?JR兄妹是You&me退休之後,最受歡迎的當紅樂團耶!要是有誰不知道裘依、凱依和璐璐是誰的話,簡直是落伍的怪胎,可以被社會淘汰啦!」
任育倫失笑。「太誇張了吧?」
「一點也不!」一向騷包的杜鵑鵑難得如此正經。「尢其是主唱裘依,聽說他和當年的You&me主唱路克長得一模一樣,也和他父親同樣是世界一流的超級巨星、偶像中的偶像。老實說,你跟裘依長得真的好像耶!」她說著,還把豐滿的身子黏了上來。「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倒追你吧?」
任育倫不著痕跡地退開一步,「我沒注意到,不過......」他伸長手拉來曉晨,將她摟在懷裡。「就算有也沒用,我已經有女朋友啦!」
家人頓時愕然。
「她!?井曉晨!?她是你的女朋友?不會吧?你有什麼問題需要她幫你嗎?」
為什麼又是這麼奇怪的反應和問話?
任育倫疑惑地瞥了曉晨一眼......有機會再問問她好了。
「我沒什麼問題需要她幫忙,我只是很純粹的喜歡她,所以和她交往,不可以嗎? 」
眾人面面相覷,眼光沒有一對是相信的,但是,既然這個漂亮的帥哥需要井曉晨的幫忙,就算再有野心,也只能等他的問題解決之後再說了。
「好了,各位,」任育倫瀟灑地行了個軍禮。「我要和曉晨去看電影了,拼拼羅! 」
看著他們「親熱」地走遠後,郭尚謙的同學狀似同情他地拍拍他的肩膀。
「看樣子,你是慢人家一步了,放棄吧!」
「不!」郭尚謙斷然道:「她那個男朋友出現得太突然了,我猜可能是她以前的男朋友,現在被臨時哄來幫忙的而已。只要多發生幾次這種狀況,那個男的也會厭煩的,到時候我就有機會了。」
他的同學無奈地聳聳肩。
「隨便你啦!可是,你不覺得把這些時間拿來用功還比較穩當嗎?」
「一點也不!」他語氣堅定地說。
第二章 溫馨 接送
是天注定,讓我們今生相遇,共譜一段,感人的、誘人的、動人的,溫馨接送情。
連續好些日子,任育倫都出現在校園裡接送曉晨,這是他主動提議的。不只是因為他看得出來郭尚謙尚未死心,最重要的是他對曉晨很感興趣。
第一次見面時,他並不太確定,可是當他接到曉晨的電話時,他就知道,其實自己下意識裡一直在等待她的來電。
還真是沒見過像她這樣羞怯的女孩,每回他請她去咖啡廳坐坐,想多了解她一點,結果從頭到尾幾乎都是他在說話,而她只是閃著一對興致勃勃的大眼睛偷覷著他。他感覺得出來,她很想表達自己的意見和想法,但就是說不出口。
明明是個很清麗的女孩,要是換成其他時下的新新女孩,早就去拍本寫真集來炫耀一下了,但她卻似乎很不喜歡人家注意到她。
她彷彿一柔羞怯的紫丁香,清雅幽香,卻只願在暗處綻放。
凝視著她姣美的容顏,任育倫決定要把這株羞怯的花移植到陽光下接受自然的洗禮,不過,首先要搞清楚一些令他頗為困惑的事才行。
他把下巴放在交疊在桌上的雙臂上,以一副可愛的好奇寶寶神情盯著她。
「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當然,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沒關係。」
曉晨很自然地垂下眼眸,她知道他想問什麼,事實上,她還很佩服他能忍耐這麼久才開口詢問呢!
「你不必問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其實,我還很奇怪你居然會不知道呢!」
曉晨盯著桌下因不安而交纏的雙手。
「也沒什麼不好回答的,只是......」她猶豫了一下。「這事要從我國中時開始講起比較容易了解......」
聆聽著曉晨吞吞吐吐的敘述,任育倫的神情顯得越來越不可思議,好似正在聽「天方夜譚外一章」似的,等她說完後,他仍然難以接受地搔搔耳朵、抓抓頭髮,一副不甚理解的模樣。
「等等、等等,先讓我搞清楚,你是說......你是說,只要跟你在一起,無論多難通過的考試或比賽,就都能順利的PASS,所以那些......那些混蛋就因為這樣,才找你做他們的女朋友?然後等事了之後,再一腳把你踢開?」
曉晨神情黯然的垂下頭默然無語。
「搞什麼鬼!」任育倫不自覺的脫口詛咒聲,隨即不甚相信地斜睨著她。「你真有那麼神?」
「我也不太明白,」曉晨仍然扭絞著雙手。「我只知道,無論他們有多坐不住,靜不下心,只要我在他們身邊,他們就會很反常的一坐數個鐘頭認真用功。如果他們心浮氣躁、耐心用盡,我只要軟言鼓勵安慰幾句,他們似乎就能重新加足馬力再接再厲了。」
任育倫怔愣地瞧了她半晌。
「我怎麼不覺得你有這種神力?」
曉晨淡淡一笑,卻不知道這抹帶著無奈的微笑有多令人心動。
「也許是因為你不需要我的幫助。」她苦澀的說。
任育倫眨了眨眼,倏地笑了。
「對喔!反而是你需要我幫你咧!你想我是不是也有什麼神力呢?」
曉晨飛快地抬眸瞟他一下又垂下。
任育倫立刻伸手越過桌面抬起她的下巴。
「看著我......好,告訴我,你剛剛想說什麼?」
曉晨欲言又止地蠕動著嘴唇好半晌,卻始終沒發出半點聲音。講述事實比較容易,若是要把心中的想法坦白的表達出來,似乎就有相當的困難度了。
任育倫聳聳肩。「好吧!那咱們就先來比一比,看誰比較有耐心。」
時間一分一杪的過去,他們就這樣對峙著,曉晨垂眸盯著那只頂著她下巴不放的手不知該如何是好,任育倫則盯著她的臉猜測她到底一在想些什麼。
終於......曉晨先搖晃著小小的白旗投降了。
「你......你不需要神力,因為.....,你本身就是一股神奇的力量。」
「看著我!」任育倫命令道,等那雙羞澀的瞳眸與他對上後,他才露出調皮的笑容問:「就是說,我比你更厲害羅?那你對我還有其他的看法嗎?喂!眼睛別掉下去,看著我回答!」
勉強自己繼續看著那雙溢滿風趣的溫和眼睛,曉晨吶吶地道:「真......真的好像。」
「呃?」任育倫呆了呆。「好像?什麼好像?」
曉晨又垂下了眸子,但在他警告性地咳了咳後,馬上又揚了起來。
「你和......和JR兄妹的裘依好像!」
「耶?」任育倫吃驚地放下手。「不會吧?你也知道JR兄妹?你?這麼內向的人也會迷流行樂團?我以為你是那種只聽古典音樂、念念古典文學的女孩子哩!」
曉晨不滿地蹶起嘴,「我......」她咬了咬下唇,才又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
「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和人相處而已,其實......其實我跟其他的女孩子都一樣啊!我......我很迷JR兄妹的,偶爾聽聽爵士或重金屬,最愛科幻動作片和恐怖片,也喜歡看小說漫畫,喜歡逛街吃漢堡,買小飾品,我還......還喜歡跳迪斯可,可是......可是我只敢躲在房裡偷偷的跳,所以跳得不怎麼好......」她越說越小聲,任育倫卻是越聽雙眼睜得越大。
「Mygod!」他驚呼。「怎麼跟我想的差這麼多?」
曉晨輕歎。「我只是個很平凡普通的女孩子,有跟別人一樣的嗜好是很正常的嘛! 」
片刻後,任育倫才收起驚訝之色,又凝注了她半晌。
「你應該讓自已放開一點,和朋友在一起,你會更快樂的。」
曉晨再歎一口氣。「我......我試過,但是......但是我就是放不開......」
「為什麼?」
曉晨蹙眉片刻才回答。「我......我怕得罪人。」
好奇怪的答案喔!
任育倫訝異地搔搔腦袋。
「這個......其實人沒有十全十美的,也沒有一件事能做到讓每個人都滿意的地步,所以,只要無愧於心就好了,不是嗎?」
「我知道,可是......」不能往下看,她只好抓著果汁直盯著。「可是我就是....
..就是......」
「好、好,我明白了、明白了!」任育倫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其實,我也說過,這種事只要習慣就好了,雖然剛開始比較困難,所以,就讓我來幫你到底吧!」
幫她到底?!
曉晨詫異地望著他突然掏出手機。
「喂!琉璃啊?我是大哥,小凱回來了嗎......回來了?那叫他來聽......」
他等待著,並朝曉晨綻開一柔大大的笑容,讓曉晨不由自主地跟著傻笑起來,雖然她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小凱......哦!我是想確定一下他們什麼時候要過來......不行、不行!再往後延,我這邊的會議開完後,還要先做一些實驗,以便撰寫實驗預程表和評估報告,之後才是各組的研究實驗,至少要再多一個月吧......我管你!反正我沒空就是了......來不及?那就把七月的活動往後挪吧......對!45天也可以,兩個月可能就有點趕了,不過......應該還是來得及吧......好,那就這樣了,bye!」
他收起手機,對著曉晨說:「OK,行了!」
行了?什麼行了?
兩個大問號在曉晨的雙眸中亮燦燦地閃爍著,小嘴兒還微微張著,一副小白疑的模樣,看得任育倫不由得失笑。
「我說過我很忙,所以,時間都要東挪西移才能配合好。現在我安排好了,我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可以好好的教你體會一下生活的真相,讓你明白如何才能在這個社會生存下去。我保證等你了解之後,你這種龜毛畏縮的個性就可以慢慢糾正過來了!」
曉晨不是聽得很懂,但至少她明白一件事──任育倫要幫她!至於要幫她什麼,還有,什麼叫幫到底?她都不太了解,然而,最令人費解的是......「為什麼?」他們又不是很熟,為什麼他願意這麼費神的來幫她呢?
「為什麼?」任育倫盯著曉晨那張疑惑的小臉蛋重複,同時也是問自己。
但是,心中那種飄忽得難以捉摸的陌生情緒到底是代表什麼意義?還有,自己為什麼要從已經很緊迫的日程中硬擠出時間來「幫」她呢?唉!事實上,連他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更何況是要他跟她解釋!
他倏然一笑。「因為我想見你。」這是目前他唯一抓得到的明確感覺。
小臉蛋又飛出兩朵雲彩,曉晨的小腦袋又黏到了胸前。
任育倫只能看見她烏溜溜的發頂和兩粒紅通通的細緻耳垂。
真迷人!他在心裡贊歎著。
看多了作風大膽的美女,像它這種如香墜似的秀致女孩還真是別有一股動人的韻味,怯生生得教人心疼;偶爾無助的一瞥,就彷彿能揪緊人心;淡淡的一抹微笑,便能讓人陶醉失神;當她緋紅著雙頰時,更令他情不自禁的興起一股......親吻她的衝動?!
任育倫一時驚詫地愣住了。
他想親她?!
嘖嘖,不簡單哪!以往都是在女孩子誘惑他時,才會有這種感覺,這可是他頭一回「主動」有這種衝動呢!
不過......她一樣也在誘惑他,不是嗎?
瞧,那雙躲在睫毛下偷覷他的大眼睛、那微微蠕動的兩片唇瓣,彷彿正無聲地在引誘著他,不斷的對他說:來嘗嘗我的味道吧!來吧......該死!
他猛地甩了一下腦袋,他是瘋了不成?她可不像那些死纏在他身邊的女人,只要他稍有妄動,她肯定會立刻一溜煙地逃到地球的另一端去!
他忙振了振精砷,然後朝那雙似平有些困惑的黑眸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好,你喜歡跳迪斯可是嗎?那我們晚上就去跳迪斯可吧!」
要讓人放開心胸瘋狂起來,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跳迪斯可了,當然,先決條件是要喜歡跳迪斯可的人才行。
在擁擠的人群中、在狂野的節奏裡,每個人都忘我地沉浸在恍惚中,沒有人管你會不會跳,或跳得好不好,在這個瘋狂的小小世界裡,沒有人會寂寞,但在人群中的每個人,卻也都是獨立且孤獨的。
曉晨閉著雙眼,盡情地舞動著,感覺到所有的束縛都在瘋狂的音樂中慢慢消失,她不自覺的漾起一臉陶然之色,唇邊的笑容是如此的自在愉悅。
將她所有的歡愉模樣全看在眼裡的任育倫滿意地笑著,為自己展現在她身上的成就而感到得意,雖然是一次又一次耗費了不少日子,才讓她呈現出這種最自然開放的表情,雖然只有在這種場合,這種時刻。
不過,總也算是個開始吧!
當下一首曲子響起時,他抓起她的手,帶著她舞起炫麗的吉魯巴。身材高挑的他帶領著嬌小的她,一圈圈、一轉轉、一拋手、一頓足,甚至將她舉起來甩出去,由舞蹈老師特別調教出來的舞藝,還真不是蓋的,兩人的舞姿燦爛華麗得彷彿在表演一般。
曉晨也實在是個很好的舞者,擁有非常美妙的韻律感,只要帶過她一次,再複雜的舞步都難不倒她。
他們狂野的舞著、放肆的笑著,直到近十點,兩人才手拉著手跑出舞廳。
曉晨捂著胸口喘息著,臉上依然帶著笑,那麼甜美、那麼誘惑人......突然,任育倫情不自禁地在她微揚的唇上輕啄了一下,令她的笑聲戛然而止。
曉晨呆呆地撫著自己的唇,似乎一時之間被嚇傻了,任育倫則若無其事地拖著僵硬的她繼續往停車場走去。
「真不想就這樣回去。」任育倫喃喃道:「曉晨,你的門禁是幾點?」
「嘎?哦......門禁......」昏眩的腦袋似乎還未清醒,曉晨花了一點兒工夫才搞清楚他問了些什麼。「呃!我沒有門禁,他們......不太管我的......事實上,我.....」她遲疑了一下。「我只有在領零用錢和學費時,才會見到他們。」
任育倫驀地停下腳步,詫異地回過頭來看著她。
「你在開玩笑嗎?哪有這種父母?」
曉晨又垂下了腦袋。「我爸媽已經去世了,我現在住在爺爺家裡,他們......不太喜歡我,所以......所以......」
任育倫蹙了蹙眉,而後繼續往前走。
「過兩天,如果你願意的話,把你家的事告訴我吧!」
他有預感,她這種閉塞的個性,鐵定跟她的家庭環境有很大的關聯。
課堂間的空堂,曉晨仍舊孤獨地一個人躲在校園裡看書──電子漫畫書。
「曉晨。」
突然一聲呼喚,讓曉晨忙不迭地蓋上超小型電腦,同時抬眼望去,繼而微微一愣,是她的第三任男友葉超群和郭尚謙。
「呃......有什麼事嗎?」
曉晨不太自在地問。一個是虛情假意的「前任男友」,一個是不安好心眼的「現任追求者」,她實在不知道該朝他們扔去一顆核子彈,還是各給他們一槍就行了?
葉超群和郭尚謙在她前面的大石上坐下,葉超群注視她片刻,眼神中有著些微的訝異與遺憾。
在任育倫的勸誘下,曉晨開始將所有的頭髮往後梳,讓整張秀氣雅緻的臉蛋毫無遮掩地袒露在陽光下,如此的清麗動人,尤其是那雙如詩如幻的大眼睛,更是令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如果他早點注意到她的美貌,或許他就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她了!葉超群有些扼腕的暗忖。
「你看起來......不太一樣了。」唉!當初不要她實在是可惜啊!
曉晨臉色微赧,下意識的摸摸頭髮。
「呃!是倫......他說我這樣比較好看。」
任育倫說,不能連名帶性的叫他,要叫他倫,這樣人家才會相信他是她的男朋友。
「是很好看!」葉超群仍然緊盯著她。「而且,你似乎......膽子大了一點,以前你都不太敢看我的。」
曉晨習慣性地又垂下腦袋,但立刻又勉強自己抬起來。
「倫說......說講話的時候不看著人家是很不禮貌的。」
葉超群贊同的頷首。「看樣子,你現在的男朋友對你的影響很大。」
「他對我很好,」曉晨誠心地說:「而且,真的很關心我。」
「呃......那就好。」葉超群有點慚愧地轉開眼,誰知道剛好對上郭尚謙催促的眼神,他只好又轉回來。
「那個......曉晨,是這樣子的,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陪郭尚謙一起看書?他的托福再考不過就來不及了。」
曉晨快速的瞟了郭尚謙一眼。「可是我沒有時間啊!在學校裡,我的課間空堂頂多只有一堂,上完課後,倫就會來接我,我想,他不會願意我去陪別的男生念書吧!」她默書似的把任育倫教她的話背誦出來。
「那......」葉超群皺起眉。「能不能跟你的男朋友商量一下」
「好啊!」曉晨眨著大眼睛。「你去跟他商量。」
葉超群猛然一窒,不太自然的望向郭尚謙,見郭尚謙對他搖搖頭,並無聲的說了一句「不可能!」,葉超群咬了咬牙。
「你不能幫我們說說看嗎?」
曉晨又低下頭。「他會生氣的。」這也是任育倫交代的,把一切都推給他就是了。
「試試看嘛!」
「他會生氣的。」她為難的搖搖頭。
「曉晨,試一次就好了嘛!」
「我不敢,他會生氣的。」
「可是......」
葉超群正想使出一級賴功,下課鈴聲卻適時響起,讓曉晨逮著藉口落跑。
「對不起,我下一堂有課,先走了。」
背著背包,抱著書,她匆勿忙忙地跑了。
真棒!有人擔待一切的感覺真好!
*** *** ***
一打開大門,任育倫便驚訝地發現全家人居然都還醒著,而且一個個全都很不開心地板著臉守在客廳,守著一個......大蛋糕?!
「咦?誰生日啊?」
沒有人回笞,只是一起把像要吃人的眼神定在他身上。任育倫呆了呆,隨即指著自己的鼻子。
「不會是我吧?!」
四個人互覷一眼,唇邊同時揚起一抹賊兮兮的冷笑。
「好了,都這麼晚了,蠟燭也不必點了,壽星請來切蛋糕吧!」
吟倩掛著一臉誇張的虛假笑容直向他招手,招得任育倫全身寒毛直豎,感覺比看見貞子從電視裡爬出來還恐怖,害他連上前一步都不敢,只能遠遠地、戒備地瞪著他們。
「說!有什麼陰諜?」
「哪會有什麼陰謀嘛!」吟倩活像巫婆似的尖聲笑著,手裡還抓著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揮舞著。「不過是叫壽星來切蛋糕啊!」
任育倫瞇箸眼往其他三張無辜的臉瞄去,再回到「貞子」的瞼上。
「媽咪,我不是你從垃圾堆裡撿來的吧?」
任育凱、任琉璃不約而同的噗嗤一笑。
任沐霖則喃喃道:「我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任育凱和任琉璃頓時爆笑如雷,吟倩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隨即又笑咪咪地對著大兒子奸笑。
「別理他們,小倫,你是媽咪親生的,所以放心的來切蛋糕吧!媽咪怎麼可能會害你嘛!」
才怪!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了!他不相信的在心裡咕噥。
任育倫又瞪了吟倩片刻,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接過刀子,再看看蛋糕四周是不是有埋伏什麼機關。一步一小心,一步一謹慎,好不容易切好蛋糕,還每個人一盤的端在手裡,但蛋糕居然沒爆炸,刀子也不會自己亂亂飛,天地更沒有變色......嘿!真是奇跡耶!
可是,就在他才剛吁出半口氣時,驀地瞧見那四個奸臣的臉上突然出現詭異的神色,他警覺心剛起,便已被四人團團圍住。
「誰教你忘了自己的生日!」
「誰教你把手機關掉!」
「誰教你這麼晚回來!」
「誰教你這麼蠢!」
任育倫不敢置信地呆立著,胸前的衣襟敞開,連褲頭拉練都被拉開了,四盤蛋糕剛剛好分別塞進他的前胸、後背,還有前後褲襠裡。
大口沒得吃,小口吃不完!
「誰教你不是我從垃圾堆裡撿來的!」
嫣咪的最終賞賜──賸餘的蛋糕全都堆到他的頭上了!
翌日清晨,任育倫一大早便冷笑著溜出大門,半個鐘頭後,任家轟然的爆炸聲響在早晨的天空中傳得老遠。
「啊∼∼死老鼠!是誰把死老鼠扔到我床上來的?!」恐怖的尖叫。
「完了,完了!我的學期報告毀了啦!」絕望的哀嚎。
「該死!那個兔崽子,我非親手宰了他不可!」憤怒的咆哮。
最後是......「哇哈哈哈哈∼∼」巫婆的狂笑。
*** *** ***
校門口,曉晨不安地頻頻察看手錶。
任育倫從未遲到過,而且還遲到這麼久,她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不知道他是病了還是出了什麼意外......啐、啐、啐!怎麼可以這樣詛咒他呢!他一定是忘了時間,或者被什麼工作拖住了......一想到這裡,她不禁又疑惑起來。是工作嗎?他從來沒告訴過她他到底是做什麼的,從他的年紀看來,他應該是......咦?
她又愣住了!她居然連他幾歲都不知道?!只能從他的外表判斷他或許是還在念書的年紀......要做實驗、要作研究,所以,應該是學生吧?但是,有時候聽他和人講電話時,又談到什麼把工作時間往後挪的......他到底是干什麼的啊?
他的穿得雖然很「青菜」,總是襯衫、T恤、牛仔褲隨隨便便地套上,但一看就知道全都是名牌,還有名牌手錶、名牌太陽眼鏡、名牌運動鞋......他全身都是名牌,再加上法拉利跑車......這人肯定是個名牌擁護者!
不過,最名牌的應該是他那張臉──名牌明星臉!
然而,令她越來越眷戀與他在一起的每一時,每一刻的,卻不是以上種種因素,而是他的幽默、他的頑皮,他每一次溫柔的睇視,每一回爽朗的大笑,他體貼的關心,固執的叫她要看著他說話,還有那......總是突如其來的輕啄,教她忍不住心悸、禁不住屏息。
從來每有人真正關心過她心中的苦澀,也每有人能讓她勇於老實地吐露心事,她早已養成少說少錯、不說不錯的習慣了。
但他就是有無止盡的耐心,一點一滴的從她嘴裡挖掘出她內心深處所有最機密的檔案,他用盡心機,軟硬兼施,努力地把她從羞怯中帶領出來;而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越來越抗拒不了他的要求,無論是命令、哄騙、軟勸,甚至是耍賴。
她實在覺得很困惑,雖然她先後交過四個男朋友,卻從未有過這種複雜得難以解析的感覺。有時甜蜜喜悅,有時緊張害怕,又有時痛苦莫名,還有時沮喪懊惱,一顆心彷彿坐雲霄飛車似的,一下子飛至雲端飄揚,一會兒又掉落至地心深處煎熬,胸腔裡一下子漲得滿滿的,一會兒又無力地萎縮。
她簡直就像是個瘋子、精神分裂、多重人格!
任育倫若是知道她有這種瘋狂的癥狀,不知道是否會嚇得逃之夭夭,從此不見蹤影,令她的世界再也沒有此號人物?
她驀地用力甩了甩頭。
她想到哪裡去了啊?不是在擔心他的嗎?怎麼又中途改行成為醫生,開始診斷起自己的「癥狀」來了?
希望他只是忘了、希望他只是一時走不開、希望他只是弄錯時間,千萬不要是生病,也不要是出了什麼麻煩,更不要是發生意外了......正當她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跳著時,背包裡的手機遽然嘰哩嘰哩的叫了起來,嚇得她立刻把背包甩出去,可中途又馬上拉了回來,急急忙忙抓出手機按下通話鈕。
「喂!倫嗎?」
「曉晨,對不起、對不起!我做實驗做得忘了時間,階段完成後,才想到時間超過了,真的很對不起,曉晨,真的!」他忙不迭的道著歉。
曉晨一聽,立即放心地笑了。「沒關係,只要你沒出什麼事就好了。」
「別亂想些有的沒有的!」任育倫在那頭笑罵。「曉晨,我現在還走不開,你能不能來找我?」
「好,你告訴我住址,我叫計程車......」
「不用了,曉晨,到你們大學右邊的附屬醫院來,我就在這裡。你找研究部門的血液腫瘤科實驗室,我會交代部門人員和樓層警衛,你只要告訴他你的名字,他就會通知我,你再稍微等一下就行了。」
「哦......明白了。」
曉晨切斷通話,同時往右邊那棟號稱全國最先進,最龐大,設備最完善的復和式醫院望去。
真誇張、好意外,他居然就在那裡耶!
曉晨的心裡真的有夠緊張的,她不知道光是研究部門就占了一整棟大樓,一走進去,那種沉悶肅殺的氣氛彷彿會讓人窒息似的,那個長得兇神惡煞般的警衛一開口問她話,嚇得她差點被自己的回答噎死在當場。
她戰戰兢兢地上了十二樓,迎面而來的卻是一位笑咪咪的笑面虎,他正在和一位身穿白色實驗袍的......咦?宋宇天?!他怎麼會在這裡?
啊∼∼對喔!他是醫學院碩士班畢業的,當然會優先被附屬醫院聘任。不過,這兒是研究大樓,不是嗎?
正在疑惑間,宋於天──曉晨的第四位前任男友也發現她了,他訝異地看著她叫道:「曉晨,你怎麼上來的?」就算是要找他,她也不可能通過一樓的警衛上樓來呀!
「搭電梯上來的。」曉晨傻傻地回道:「你......你又怎麼會在這兒?這兒不是研究部門嗎?」
宋宇天一時頗訝異曉晨的改變,不只是外表,她似乎不再那麼羞怯、內向,話也多起來了,甚至還會主動問他話呢!
「我本來就想從事研究工作,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兒的研究助理,這兒的每一組研究小組都是由國內外醫界的菁英所組成的,能夠成為他們的助手,無論是對我的學習內容,或者未來的前途發展,都有莫大的幫助。」
怎麼就沒想過對廣大的病患有所助益呢?
「哦!」曉晨應了聲,再說話,畢竟分手才幾個月,她也沒有像任育倫那般豁達開朗的個性,當初那份尷尬還是依稀存在著,讓她又不自在地垂下了腦袋。「你呢?你到這裡來干什麼?」
「我......我是來找......」曉晨囁嚅地道。「找我現在的男朋友。」
她最近運氣真的「很好」,不但前後三任男友全碰上了,還外加一位追求者,只是......任育倫算是她的男朋友嗎?
「你又有新男朋友啦?」宋於天似乎毫不意外。「說說看他是哪一組的研究助理?說不定跟我同組喔!」
這下子可問倒她了!
曉晨呆了呆,「呃......呃......我不知道耶!」倏地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啊!」
了一聲。「對了,這位先生,」她轉向笑面虎警衛。「呃......我叫井曉晨。」
「原來是井小姐啊?」笑面虎立即頷首,並抓起內線電話。「任博士交代過了,我立刻通知他,請您稍待。」
「任博士?」宋宇天眨了半天眼。「曉晨,你......你的男朋友不會剛好是任育倫任博士吧?」
「咦?」曉晨驚訝地張大眼。「你認識他啊?他真的是和你同一組的研究助理嗎? 」
「老天,你......」宋宇天頓時傻眼了。「你真的是任育倫任博士的女朋友?」
曉晨又被他弄糊塗了。「有什麼不對嗎?」
宋宇又呆了半晌,這才慢吞吞地說:「任博士不是研究助理,而是第二組研究計畫的主持人。他是世界血液腫瘤的權威專家,尤其在鑽研血液疾病方面更有獨特精闢的見解,撰寫的幾篇研究報告也成為醫學院學生的必修教材,當初他一接受醫院的研究聘請,就不知有多少人排隊搶著要擔任他的研究助理,可是......」
他的眼神突然轉為怪異。「他一口就回絕了我,甚至堅持不讓我加入他的研究小組。曉晨,你......你跟他提過我嗎?喂、喂!曉晨,你跟他提過我嗎?」
聽得目瞪日呆的曉晨驀然回神,「嘎?哦!那個......算是......算是沒有吧.....」曉晨猶豫地說:「至少我......我沒有跟他提過你的名字啊!」
宋宇天翻翻白眼。「他如果真想知道,稍微問一下就知道了嘛!看看你,都是你害我......」
「曉晨!」
三個人,包括笑面虎,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去。
心中的震驚還未完全消退的曉晨滿眼的好奇,她是頭一次看見任育倫穿著實驗白袍的樣子,他甚至還戴著一副斯文的金框眼鏡呢!看起來感覺就是不一樣。
以前瞧他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即使明知他很忙,還是會覺得他像是一個整天游手好閒、無所事事的富家浪蕩子似的。
卻沒料到他居然是個什麼什麼博士、是個什麼什麼專家!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隱隱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曉晨,很抱歉,你一定等很久了對不對?」任育倫一臉愧疚歉然地攬住她。 「真的很對不起,今天的實驗比較麻煩,結果一時太專注就給忘了,等我想起來時......嘿嘿!這樣吧!晚上我們去跳舞,我教你倫巴,你不是想學嗎?我保證教到你會
為止,OK?」
在兩雙詭異目光的注視下,被任育倫親熱地摟住的曉晨不自覺的又緋紅了一張小臉蛋。
「不......不要緊啦!還是你的......呃!工作比較重要。」
「我就知道你最體貼了。」任育倫開心地笑了,繼而轉眼瞄向一旁的宋宇天,歡愉的笑容倏地轉為嘲諷。「我想,不用我幫你們介紹了吧?」
果然!
宋宇天遮掩似的乾咳兩聲。「呃......不用了,我們......呃!早就認識了。」
任育倫冷笑著。
「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麼不讓你加入我的研究小組了吧?」
這就叫現世報嗎?
宋宇天無話可應。
第三章 陣亡
是你的眼神,是你的笑容,是你的聲音,是你的一切一切,讓我無法克制的, 沉淪在你的愛情海裡。
不遠處傳來陣陣的浪濤聲,海浪拍打著巖岸,敲擊著不安的心,近午夜時分的濱海大道上,除了儷影雙外杳無人煙。
反常的沉默、偷覷的眼、教人心慌的凝思、涼惻的心;手牽手漫步在清幽的月色下,兩人各有心思,久久未發一語。
歌曲終了,要畫下終止符了嗎?
雙唇抖顫、眼角潤濕,曉晨按捺著心中的惶恐與酸楚,等待最終判決的宣佈。
越是習慣和他相處,越是眷戀和他在一起時的滿足感,她心中的恐懼也就越是深刻,不過短短三個多月的相處,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沒有他的日子了。
但是,郭尚謙終於宣告放棄了,她的害羞膽怯也有明顯的進步,任育倫已經做到當初的承諾,應該是可以功成身退,回復他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的時候了。
所以......她再次偷覷他沉凝的側臉一眼,他準備要告訴她該是分手的時候了嗎?
分手?
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有開始過,又哪來的分手呢?從一開始,他就只是純粹幫忙性質的,不是嗎?
所以,她沒有拒絕的權利,更沒有怨責他的藉口,只是......她的心好痛,光是想到以後再也不能見到他爽朗的笑容、再也不能享受他溫柔的呵護、再也不能聆聽他獨特的幽默,她的心就覺得好痛好痛!
她想哭,可是哭不出來,只是心痛,好痛好痛,一顆緊緊揪住的心悶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以後她該怎麼辦?
他們往回走到了車旁,任育倫突然跳上引擎蓋上坐著,深邃漂亮的雙眸怪異地盯住她好半晌。
一想到可能有好些日子見不到她,他就不由自主地心情浮躁起來,他實在很想告訴她一切,然後把她帶在身邊時時看著,但是......還不夠,他還不夠確定!
他一直渴望的是父母之間那種生死相隨的感情。
然而,他雖然知道自己被曉晨吸引,他的視線總是情不自禁地駐留在她那輕柔的笑容上,被她羞赧的紅頰牽引著心神,為她雙眸裡閃爍的星星而悸動,但他就是還不能肯定她就是那個他能為她生、為她死的女人。
他也沒忽略她深情的凝視,雖然總是悄悄地在他不注意時才梢作停歇,可是他更沒忘掉她是JR兄妹的歌迷。
只有他最深切了解JR兄妹的歌迷瘋狂到何種地步。
有人要把自己獻給他、有人擋在他疾駛的車前,只為求取他一吻、有人為得到他的簽名,排隊等待三天三夜、有人依他的五官整容,只為這樣女友才肯嫁給他、有人抓著刀子告訴他,如果不愛她她就要死給他看......他必須確定在她的心中、眼底下他只是一個男人,而不是一個偶像的替身。
輕輕的抬起手,修長的手掌在她的臉頰上溫柔地撫掌著,他依然緊盯住她。
「從明天開始,我會有好一段時間很忙,忙得沒有時間跟你見面。」
長長的睫毛顫巍巍地垂下,遮住了痛苦與淚光。
「我明白。」不是現在......「我甚至沒有空到醫院去。」
「我明白。」不是現在,現在還不能哭......她不斷的在心中如此告訴自己。
「我的手機也會暫時關機。」
「我明白。」不是現在,現在還不能哭,回去以後她才能......「我想,那個傢伙應該不會再來煩你了,你可以放心。」
「我明白。」不是現在,現在還不能哭,回去後她才能挖出自己淌血的心來痛哭。
片刻的靜默......「等我這段忙碌過後,你也該放暑假了,要不要到南部去玩幾天?」
「我明......」
她陡地頓住,旋即愕然地抬起眼,全然沒發現到一點晶瑩的亮光從眼角悄然滑落。
任育倫微笑著,食指一伸,接住那滴水珠放進嘴裡舔了一下。
「嗯!鹹的。」他笑道,隨即抬起她的下巴。「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麼,唔......你以為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是嗎?」
曉晨抖著唇無法出聲,只是無助地讓氾濫的淚水盈滿眸眶。
任育倫好笑地搖搖頭,繼而又凝注她片刻,然後緩緩俯下腦袋,細細地吻去每一顆飽滿的水滴。徐徐的,健壯的雙臂將她攬進懷裡,緊密地偎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上,溫暖濕潤,還帶點鹹味的唇瓣也順勢覆上了她屏息多時的紅唇。
更多的淚水溢出,曉晨歎息著將雙臂繞上他頸項。
有期待,卻有更多的驚慌,這是她首次嘗到親吻的滋味,以為只是淺淺輕觸,卻沒料到會有一小段溫暖滑膩的舌頭溜進她的嘴裡,若不是任育倫有先見之明地用手捧住她的臉頰,恐怕她早就一口狠狠的咬下去了。
任育倫不愧是個「訓練有素」的親吻高手,他熟練的先卻除她的恐懼,再慢慢帶領她進入激慵忘我的境界,最後,她輕吟著,陶醉地承受他逐漸狂野熱情的深吻。
直到任育倫警覺自己快要失控時,他的手已經伸進她的衣服內,正分別抓在她的胸脯和臀部,而她卻渾然未覺自己的豆腐快被他吃光光了!
好,下一步呢?
趁她此刻頭暈暈、腦鈍鈍之時,先把她抓進車裡解決「下面」的問題,之後再來考慮上面的問題?
不!他應該先給她幾巴掌讓她清醒過來,然後徵求她的同意,接著再重頭來一遍,讓她頭暈暈、腦鈍鈍,再把她抓進車裡......不、不!怎麼能用打的呢?他應該先把她搖醒,然後徵求她的同意,接著再重頭來一遍,讓她頭暈暈、腦鈍鈍,最後再把她抓進車裡......不、不、不!這樣一點也不夠尊重她,他應該先把她搖醒,然後和她談清楚未來在一起的可能性,再徵求她的同意,跟著才能重頭來一遍,讓她頭暈暈、腦鈍鈍,屆時才可以把她抓進車裡......不、不、不、不!他應該......任育倫突然失笑。
天哪!他到底在想什麼呀?
緊繃的身軀慢慢放鬆了,任育倫讓依然頭暈暈、腦鈍鈍的曉晨癱在他的胸前,臉上帶有自嘲意味的笑容仍未消失。
真沒想到他也會有如此失控的一天,只不過是一個吻,竟然會搞到自己差點讓小頭控制了大頭,險些一發不可收拾。他從沒有想過要這樣,曉晨和他過去那些上床此吃飯還熟練的女人是完全不一樣的,而且,他對她是非常認真的,男人必須尊重心愛的女人,這是媽咪教他的。
他輕柔的撫著她的頭髮。
「或許我們的開始比較奇怪,但是我相信,經過這三個多月後,你和我都有相同的感覺,都希望把我們的關係從客串性質升級為正式主角,同意吧?」
趴在他胸前的小腦袋驚喜地仰起,旋即忙不迭地點個不停。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我會有好一陣子要忙,也不太方便和你聯絡,不過,我會留給你我家的電話,如果有需要的話,你還是可以跟我聯絡的。」
「我......我不會去吵你的。」曉晨乖巧地說。
「等我這陣子忙完後,我們可以到南部走走,或者你想出國去逛逛也行。」任育倫柔聲道:「你可以先徵求一下你爺爺的同意。」
沉默了好一陣子後......「我爺爺不喜歡看見我。」
任育倫蹙起眉,隨即用雙手握住她的雙肩把她往後拉,以便俯首對上她下垂的雙眼 。
「看著我,曉晨。」
猶豫了一下,曉晨才慢慢抬起眼瞼。
「告訴我,你家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說他們不管你又不喜歡你?」
曉晨可憐兮兮地瞅著他許久。
「因為我爸爸殺過人,他是死在監獄裡的。」
任育倫倒抽一口氣,震驚地瞠大了眼,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曉晨又垂下了眼,垂下了腦袋。
「我家在土城是個非常保守的望族,我爺爺更是個嚴肅、一絲不苟,在他眼裡,財富不重要、權勢不重要,只有家族的名聲才是最重要的。而我爸爸年輕時卻是個很叛逆的年輕人,他非常討厭那種死板嚴肅的家庭,所以,老是違背爺爺的意,不是打架鬧事,就是逃家、逃學,爺爺常常被他氣得暴跳如雷,直到爸爸碰見我媽媽......」
她飛快地瞟他一眼。
「我媽媽並不是我爺爺心目中門當戶對的好對像,所以,爸爸就離家和媽媽結婚了。但是,之後爸爸就改變了很多,他不再飛揚跋扈,還乖乖的找工作安定下來;等我出生後,爸爸更是努力的工作,在我上了幼椎園後,為了攢錢買房子,媽媽也開始出去工作。雖然不是很富裕的生活,但是,我們一家人過得很幸福。」
她輕歎一口氣。
「可惜好景不常,媽媽的老闆很喜歡找媽媽的麻煩,有一次還想強暴媽媽,爸爸知道後,火爆的脾氣立刻就發作了,馬上衝去和媽媽的老闆理論,結果,在爭吵中,他竟然......竟然錯手把對方殺死了!」
她不安的扭絞著雙手。
「爸爸被判意外傷人致死,媽媽獨力撫養我,三年後,爸爸因為在獄中保護獄友,同樣在爭執間,這回卻是他被人錯手殺死了。一個月後,媽媽也出車禍死了,目擊者說媽媽是自己闖紅燈跑到馬路上被車撞死的。」
任育倫猛一下將她緊緊摟入懷中,曉晨哽咽地依偎著他。
「我爺爺很討厭我,因為我是爸爸、媽媽的女兒。他本來就很氣爸爸了,但若不是為了維護我媽媽,我爸爸也不會坐牢,這對爺爺來講,簡直是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井家的名聲也全都因此而被糟蹋了。」
曉晨吸了吸鼻子。
「當我被大伯接回井家時,爺爺就當面告訴我,如果不是怕人家說閒話,他根本不想讓我進井家的門。之後,我被安排住在傭人房和傭人一起生活,爺爺說他不想看見我,也不想管我,但若是我做出有辱門風的事,他就會立刻把我趕出去!
她悄悄的拭去淚水。
「我家堂表兄弟姊妹很多,雖然我都盡量躲在房裡,但他們就是很喜歡來找我麻煩,而只要我不服氣地稍稍反抗一下,或是不小心說錯一句話,大伯就會罰我跪在大廳裡一整天,讓所有的人來罵我、嘲笑我......」
任育倫輕歎著接下去。
「所以,到後來你就養成凡事不敢反抗,連話也不敢說的個性了。」
「至少......」曉晨吶吶地道:「至少他們提供了我一切生活上所需,我......我的房裡還有一台小電視......呃!還有小表哥換手機時,也把他的舊手機給我了,那......那個CD音響雖然是大堂姊不要的,但還是很好用,而且......而且我的零用錢也跟堂妹她們一樣多喔!」
「那是因為他們怕人家說他們對你太刻薄吧?」任育倫喃喃道。
曉晨又低著頭不說話了,任育倫再次抬起她的下巴。
「怎麼了?」
「你......」曉晨咬了咬下唇。「你不在意我爸爸的事嗎?」
「有什麼好在意的?」任育倫又將她拉回懷裡。「其實,我注意到的是你爸爸和你媽媽之間的那份深情,雖然你爸爸的確是太衝動了,但他是為了保護你媽媽,他的基本心態並沒有錯。即使他殺了人,他也不是有意的,何況,他也為自己的衝動付出了代價,不是嗎?」
他撇撇嘴,又加了一句,「雖然這代價付得一點也不值得,要是我,才不會那麼傻呢!」
「可是......」曉晨猶豫著。「可是你的家人也不會在意嗎?」
「我家人?哈!」任育倫嗤之以鼻。「你認為會把蛋糕塞進我內褲裡的人會在意這種小事嗎?」
「呃?」曉晨錯愕地眨了眨眼。「把蛋糕......塞進你的......你的......」
「內褲裡!」任育倫恨恨地道:「他們一人塞一盤,我媽螞還直接從我的胸口砸下去,我妹妹在我背後抹了一大塊,我爸爸塞在我的屁眼裡,我老弟最可惡了,他居然扔進我的內褲裡,還用力搓了好幾下。」
他咬牙切齒地說:「真該死!那麼油,害我用洗髮精洗了好幾遍呢!」
曉晨張口結舌的無法作聲。他弟妹沒話說,尚可歸咎於年幼無知又好玩,可是怎麼連他爸媽也摻一腳了?難道是父母「教導有方」,兒女青出於藍,更上一層樓?
「不過啊......」任育倫冷笑一下。「我也不是好惹的,隔天就整得他們雞飛狗跳的!」
「嘎?」他們是整人家族嗎?
「告訴你喔!我呢!就......」
任育倫得意的敘述著,沒多久,夜空中驀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爆笑聲,夾雜著男性的爽朗笑聲。
星星在眨眼,月兒也在微笑,伴著潮起浪落,依稀又傳來幾句說話聲,緊跟著又是另一陣爆笑......
*** *** ***
如同往常一般,曉晨將耳柔貼在側門上聆聽半晌,等確定沒有人了,她才以最快的速度開門進入、關門、沖向自己的房間、開門、閃進、關門......耶!安全上壘!
她吁了一口氣,背包、課本隨手扔上書桌,整個人就往床上一躺,隨即又翻身伸手到枕頭底下摸出一張從雜誌上剪下來的相片──JR兄妹主唱裘依的相片。
和任育倫在一起三個多月,他們卻沒照過半張相片,所以,她只好拿裘依的相片來「止饑」一下。
裘依仍然是她最迷的偶像歌手,但是,任育倫才是她最愛的人。
她趴在床上仔細端詳著相片,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除了頭髮和瞳孔的顏色不同之外,他們根本就是一模一樣的嘛!
不過也難怪,他們是親戚嘛!雖然一表三千里,關係遠得很,但血緣總是相連的,基因多少也會作點怪,而且,再看詳細一點,他們還是有些地方不太一樣的。
譬如裘依的頭髮比較長又厚實,他的臉頰比較削瘦,鼻樑也此較高挺,還有,他倆迥異的氣質,一個是熱情爽朗、頑皮風趣,一個卻是神秘優雅、斯文大方。
如果任育倫是火,那裘依就是水。
盯著瞧了半天,她突然跳下床跑到書桌前,從筆筒裡找出一支細字簽字筆,跟著小心翼翼地把金色的頭髮和藍色的眼珠子塗成黑色的,然後,她滿足地把相片貼在胸口。
她終於擁有任育倫的相片了!
就在此時,房門突然打開來,曉晨反射性地把相片塞進胸口的衣服內,動作輕巧迅速,完全不落痕跡。
從小到大,她的房間便是眾人突擊玩弄、避禍藏匿、發洩情緒、打發無聊、偷雞摸狗的最佳地點。
一般來講,猴子、貓貓狗狗的多訓練幾次都能玩把戲了,更何況是她,自然是在「久經訓練」之下,培養出隨時備戰的狀態,只要稍有動靜,完全毋需經過大腦思考,她的反射細胞就會立即做出最適當的反應!
譙教她是井家最好欺負的一個,而且,她的房間又「恰好」位在整棟建築最偏僻的一角。
若無其事地抬眼望去,原來是堂姊井小荷和堂妹井小菊,她暗歎,她倆來只會有一個目的!!
「JR兄妹上一支專輯CD買了嗎?借一下吧!」
因為爺爺堅持「小孩子」給太多零用錢會「學壞」,所以,擬出的零用錢數目當然是寒酸得可憐,結果大家自然是能用借的就用借的,而且,必定是有借無還的。
曉晨滿心不捨的把CD交出去了,可她們才離去不到一會兒,又一ㄊㄨㄚ人進來了,是雙胞胎堂姊井小玫、井小瑰和堂哥井承仁、井承義、井承信,曉晨一聲不吭的立刻轉過身去背對他們。
他們是來換衣服的。
脫下樸實的便服,套上勁爆的彩衣,兩位堂姊還猛往自己的臉上塗塗抹抹,叮叮咚咚的飾品能掛多少就掛多少,模樣能多騷包就多騷包。他們有的是要去打工多賺點零用錢,有的是要去約會泡哥哥、把妹妹的。
堂弟井承平和井承禮是第三梯次,曉晨擔憂地看著他們陰沉著臉從衣櫥的角落裡拿出他們藏匿的上鎖小鐵箱後就出去了。她從來沒看過,也不敢問裡面是什麼,但是,她有非常不好的預感,那裡面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曉晨歎息著在書桌前坐下。
物極必反,爺爺管得越嚴,反彈的幅度也就越大,只是大家都很聰明的躲在爺爺背後看不見的地方彈來彈去而已。所以,忙著掌理家族玉器連鎖店的爺爺,只看得到他想看到的,真正該看到的卻半點蹤跡都看不見。
有人課餘作「公關」打工、有人吸食毒品、有人勒索同學,聽說小堂弟最近還打算加入幫派給他威風一下......這些爺爺都沒看到,因為,他們都懂得在爺爺面前裝扮出最乖巧良好的假像,學校課業方面不是擾等生,就是在運動上有什麼特殊表現,再差的也有中等以上。
丈夫出軌,老婆一定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孩子出問題,父母也是是最後一個察覺的。
其實,能及時醒悟兒女的偏差行為就算不錯的了,很多時候,都是被叫到了警察局之後,還拚命跟警察爭執那絕對不會是他們的子女所幹的好事!
她真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爺爺發現,他嚴格管教的孫子女們居然各個都是雙面人時,爺爺會不會口吐白沫的當場被氣死?
最後一個出現在她房裡的,是看起來最純潔無辜的堂妹井小蘭,一個貌似天使的十六歲小惡魔。
「六堂姊,我跟你說喔!我剛剛在網上看到一個消息,這次JR兄妹出新專輯的同時,也會有六百張親筆簽名的海報贈送,世界各地區限量分配,聽說台灣只分到三十張,所以六堂姊,你要把握機會才搶得到喔!」
曉晨沮喪著臉凝瞧小堂妹那張天真的笑臉,心中不由得悲鳴不已,若是經過翻譯之後,小堂妹這番話的原意應該是──你最好給我搶到一張,否則你就會死得很雞看!
苦著臉、苦著心,曉晨欲哭無淚地看著小堂妹消失在門後,她立刻掏出藏在胸前的相片,委屈地瞅著照片中的人。
「我好想你喔!倫,真的真的好想你喔......」
*** *** ***
隨著實際需要,任家在陽明山後山陽金公路附近的別墅早已擴建為兩倍大,還增設了一些運動設施,如健身室、網球場、游泳池等。為了防範閒雜人等隨意入侵,四周還設有完善的保全設施,特別是在任家兄妹錄音、錄影工作期間,更有一整隊的保全人員日夜巡邏。
此刻,在錄音室外面,幾個人在那兒吵吵鬧鬧的。
「二十四場來不及啦!」任育倫叫著。
「對啊!那樣太累了啦!」任育凱附議。
「這樣一來,我就沒時間到巴黎去買衣服了耶!」任琉璃咕噥著。「媽咪說,我可以先去買衣服的說。」
已經有點禿頭的哈利雙眼一瞪。
「是誰說延後行程也來得及的?」
任育凱和任琉璃不約而同的往大哥那邊瞧去,任育倫毫不畏縮,下巴高高的一揚。
「是我說的又怎麼樣?本來是只要錄三張專輯而已,又是誰說要多錄兩張單曲,還要拍兩支MTV、三張海報的?」
兩顆頭顱立刻轉向對準了哈利。
「拍MTV時順便拍海報,又花不了多少時間。」哈利反駁道。
任育倫冷笑。「哦!我懂了,錄專輯時順便錄單曲,錄單曲時順便拍MTV,拍MTV時順便拍海報,right?」
哈利窒了窒。「是......是你拖慢了日程的啊!否則,我原本都算好了,時間一定足夠的嘛!」
「放屁!」任育倫怒罵道:「我早就說過我會以醫院的工作為主,演唱只是副業,如果有沖突時,自然是犧牲演唱了。為了錄音和演唱會必須放開醫院的研究實驗將近兩個月,我已經很不爽了,你還想怎麼樣?要不我乾脆放棄演唱好了!」他的聲音顯得越來越火大。
一聽到他說要放棄演唱,哈利立刻縮成一只可憐無辜的小狗,兩耳下垂、雙眼含淚,尾巴還夾得緊緊的。
「不要這樣說嘛!裘依,這樣太傷感情了啦!」
任育倫怒氣騰騰的朝他一瞪眼。
「那要怎麼說?說他媽的我不唱了?還是狗屎的你自己去唱?或者是天殺的老子就是要退出,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說到後來,他幾乎是用吼的了,兩手還高高地揮舞著。一時之間,除了咆哮的余音之外,四周是一片窒人的靜默,哈利和任育凱、任琉璃都以驚訝的神情望著他,就連聞聲而來的任沐霖和吟倩也同樣是滿臉詫異之色。
這個傢伙在抓狂了!
可是......為什麼呢?
吟倩和任沐霖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緩緩走過去。
「小倫......」
任育倫猛然轉過身來,帶著一臉的暴怒,吟倩卻恍似沒見,依然鎮定地靠過去,然後纖手溫柔地輕撫他的臉,並柔聲呢喃道:「冷靜一點,小倫,冷靜一點,有什麼心事告訴媽咪,媽咪會幫你的,嗯?」
任育倫怒目瞪著吟倩片刻,而後,他的神情開始轉變、轉變......最後,令人啼笑皆非的,狂暴的獅子居然成了一只沮喪無助的小貓咪。
他洩氣地坐了下去,有氣無力的說:「我沒事,媽咪。」
吟倩繼續撫挲著任育倫的頭髮,依然柔聲道:「真的沒事嗎?你自己沒有發現你越來越暴躁了嗎?是太累了嗎?可是,你以前再累也不會發飆的,不是嗎?」
任育倫忍耐著一句一個「嗎」,覺得母親好像是在警告他──別忘了他是在和誰說話。
「我真的沒事,媽咪。」
「可是你最近真的很失常喔,我跟你老爸都感覺到了喔!小凱和琉璃也和我提過喔!你好像接近失控的邊緣了喔!」
真厲害,這次是一句一個「喔」!任育倫咬緊了牙根。難怪她可以出書!
「媽咪,我真的沒事。」他的聲音又開始轉硬了。
「不要這樣啦!告訴媽咪啦!簡單講一下也可以啦!只要讓媽咪能了解就夠了啦!媽咪是會想辦法幫你解決問題的啦!」
唉!老母雞又在拉肚子了!
「我、沒、有、事!」任育倫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說。
除了不知死活的吟倩之外,其他人都看得出來任育倫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氣又開始冒上來了。
「可是啊!小倫啊!媽咪是關心你啊!你怎麼......」
任育倫再也忍不住了,「啊你個頭啦!」他猛然跳起再次放聲怒吼,每個人都被他嚇了一大跳。
「該死的我沒事你聽不懂嗎?他媽的我......」
他驀地頓住,跟著怒容倏地消失,神情突然怪異地瞪住吟倩片刻。
「我不信,我不信,才半個月......」他開始喃喃自語。「不過半個月......僅僅半個月......」為什麼才半個月而巳,他就想見她想得快瘋了呢?
「小倫?」吟倩小心翼翼地輕喚。他不會是真的被工作壓迫得精神分裂症了吧?
任育倫把視線放在她臉上,卻似乎是視若無睹。
「只有半個月而已......」
啥?吟倩怔愣地望著他。
精神恍惚、答非所問,還會自言自語,一會兒暴跳如雷、一會兒沮喪得要死,連他老媽都好像不太認得了......是躁鬱症嗎?這下子可嚴重了,想當年他老爸也不過是憂鬱症而已,就搞得半死不活的整整一年才好,這個兒子想玩多久?
「真的只有半個月而已......」任育倫猶在喃喃的重複著。
吟倩斜眼打量他。
半個月、半個月、半個月......難不成是偏執狂?
可是為什麼是半個月?為什麼不是半分鐘、半小時、半年或半世紀?
突然,任育倫正眼盯住吟倩。
「媽咪,我認輸了!」
嘎?吟倩還沒搞清楚狀況、診斷好病情呢!就見任育倫抓起車鑰匙遽然轉身離去,飛也似的差點撞翻哈利。
剩下的四個人面面相覷。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有任沐霖若有所悟地盯著兒子飄逝的背影,有趣的笑容悄悄綻放。
這小子上戰場啦!
*** *** ***
曉晨考慮、遲疑、猶豫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來到同系學妹的教室,探了半天頭,發現她的目標正在和同學聊八卦。
悄悄的,她走進教室,靜靜的,她來到學妹身旁,默默的,她扯了學妹的衣袖一下。
學妹似乎嚇了一跳,猛然轉過頭來。
「嚇死我了!學姊,你干嘛老是這樣像個孤魂野鬼似的無聲無息呀?」她拍拍胸脯抱怨著。
「對不起、對不起!」曉晨連忙道歉。「下次不會了、下次不會了!」
學妹聳聳肩,而後好奇地打量她。
「學姊,難得喔!你很少主動找人說話的說,有什麼事嗎?」
曉晨又遲疑了一下,隨即吸了口氣鼓足勇氣。
「我......我記得你爸爸是雷射光唱片公司的副總,對嗎?」
「是啊!怎麼樣?」
「我想......我想,能不能請你爸爸幫一下忙,JR兄妹下次出專輯時......」
「哦∼∼」學妹恍然大悟。「海報是不是?抱歉,我比你更想要呢!可是只有二十張,而且,不是爸爸的公司負責的,我都有可能拿不到呢!」
說著,她指指身邊的同學。
「哪!她們也都是來叫我幫忙的,但我真的沒辦法,就算我爸爸去要,也不一定能成功,更何況,即使要到了,也頂多一張而已,那當然是我的,怎麼可能給你們呢?」
曉晨一聽,頓時失望地垮下臉,神情真可說是有多慘就有多慘,學妹看了也很不好意思。
「對不起啦!學姊,你難得來拜託我一次說。不過,聽說學姊的男朋友有張酷似裘依的明星臉,看過的人都說像斃了,那學姊還要海報作什麼呢?看你男朋友就夠了嘛!」她調侃道。
聞言,曉晨不禁小臉一紅,匆匆的說一聲「啊!我要回去上課了。」,旋即一溜煙跑掉了。隱約的,她聽到身後傳來──「真的有那麼像嗎?」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看過,不過,看過的人都說像極了,聽說是因為他們有點親戚關係,所以......」
悶熱的午後,曉晨凝望著窗外艷陽下慵懶的校園,耳際飄來國文老教授無力的、宛似走調的催眠曲,冷氣送風的呼呼聲,筆尖抓刮著紙頁的窸窣,偶爾幾聲喘氣鼾聲,還有鄰桌的竊竊私語......「暑假你打算干嘛?」
「到日本去羅,你呢?」
「打工羅!我家又不像你家那麼有錢,不打工就沒學費啦!」
「嗤!沒學費就不要念了嘛!像我,只要找到有錢的大帥哥,我就會馬上休學去給他養!」
「要是畢業了還找不到呢?」
「就讓家裡養羅!」
「我可不行,一畢業就得工作,連想進修都不行,我家裡啊......」
那她呢?
她畢業後又該如何?
雖說還早,可兩年也是一晃眼就過去了,爺爺在她考上大學時就告訴過她,一畢業就得搬出去吃自己。要找工作、要租房子、要吃自己......她那微薄的積蓄夠嗎?或許這次暑假打工時,她應該要放棄過去作慣的超市生鮮處理員,改找一份與將來工作有關的行業實習一下,這樣應該比較好吧?
可是......工商管理......她怎麼會跑到這一系來的呢?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啊!如果只是為了現實生活而把時間耗費在一份毫無興趣的工作上,這種生命也太可憐了吧?
即使打算將來婚後專心做個家庭主婦,可若是把生命重心完全集中在老公和孩子身上,肯定不用多久就會變成一個嘮嘮叨叨的黃臉婆,言語乏味、粗俗野鄙的怨婦了。
完全依附在男人身上過活的女人,不但會讓自已變得很淒慘,也會教男人承受不了那種被束縛住的壓力。
當她低垂著腦袋來到學校側門口,打算去搭捷運回家時,她還在思考這個重大的問題。突然,一雙鐵臂驀然出現,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她連驚呼都來不及,下一秒,她便發現自己被緊摟進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裡,熾熱的呢喃在耳旁吹拂。
「好想你,曉晨,好想你喔!」
嗯、嗯!她也好想他,可是下回能不能不要先嚇掉人家的命,再來說這些甜書蜜語拉回人家的魂?
黑亮的跑車內,任育倫喘息著放開幾乎要窒息的曉晨,臨分開前,還不忘在那雙被熱吻侵襲得略微紅腫的唇瓣上依戀地舔了一下。
「好多了!」他滿足地歎道。
「你......你的工作結束了嗎?」曉晨開心地問。
任育倫無所謂地聳聳肩。「還沒有。」
「哦......」曉晨一聽,臉蛋頓時垮了下來。「那......那你怎麼會跑來呢?你不是說沒時間嗎?」
任育倫又貪心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我想見你,所以就來啦!你不想我嗎?」
「當......當然想啊!可是......」曉晨囁嚅道:「我沒辦法啊!是你說沒時間見面的啊!」
任育倫輕歎。「我原本想盡快把工作趕完,好在七月底出國前,有時間和你到處去玩玩的。」
一聽,曉晨立刻「啊!」了一聲。
「對了,倫,你不是說你這次出國是要到美國去嗎?那......那你有沒有空幫我找一樣東西?」
「要禮物啊?」任育倫點了點她的鼻子。「好吧!你想要什麼儘管說吧!我一定幫你買到。」
聞言,曉晨立刻興奮得笑了起來。
「真的?謝謝你,倫,不過我不是要你幫我買什麼,而是......是八月時,JR兄妹要配合演唱會推出新專輯,這次他們有限量的海報贈送,倫,你有沒有辦法幫我要到一張?」
任育愉雙唇微啟,神情怪異,直眼盯著曉晨瞧了好半晌。
「怎麼,看我還不夠嗎?我以為有了我,你就不會再去迷那個什麼樂團了!」
看他的臉色實在不太漂亮,曉晨連忙解釋。
「不是啦!是我小堂妹要的啦!我要是不幫她拿到的話......」她瑟縮了一下。「她惡作劇起來是很恐怖的耶!」
任育倫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
「你是說,你不再迷那個什麼樂團了?」
這回換曉晨的臉色不對了,她為難地偷覷著任育倫。
「這個......不一樣嘛!他們的歌唱得真的很棒啊!我為什麼不能喜歡呢?」
任育倫瞇起了雙眼。
「好,你可以喜歡聽他們的歌,但是,你不會再把裘依當作偶像了吧?」曉晨想了想。
「西德女明星派持西翠雅也是我的偶像,還有日本劍道家小村太郎,蘇俄體操選手娜塔雅都是我的偶像,為什麼裘依就不行呢?」
因為我不想作裘依的替身!任育倫暗忖。
這是所有身為影歌星、富豪、權勢家族等出名人物的悲哀,因為,你實在很難搞清楚自己的戀人愛的到底是你的人,或是你所擁有的一切,甚至可能只是一種愚蠢的崇拜。
「算了,」任育倫歎道:「慢慢來吧!反正日子還長得很,好不容易見了面,不要再說這些來掃興了。」說著,他就戴上太陽眼鏡,而後啟動引擎,慢慢地將跑車駛向車道。
曉晨小心翼翼地凝瞞著他。「你生氣了?」
任育倫瞄一眼後視鏡,「沒有。」跟著轉動方向盤變換車道:「我餓了,先到凱悅去吃點東西,然後再去踩踩地板吧!」
「凱悅?」曉晨蹙起眉。「不要啦!在那邊吃東西很不自在耶!」
「是嗎?」任育倫略一思索。「那到金蒂好了,那是一家網球俱樂部,附設餐廳酒吧,相當清雅寧靜,因為是會員制的,所以沒什麼閒雜人等。」
「是那種很高級的地方嗎?」曉晨擔憂地問。
任育倫笑笑。「沒錯,但是,那兒的環境佈置很高雅,不會讓人感到拘束。」
曉晨這才點了頭。
「那就去那兒吧!」
大門開啟,眾人看著任育倫搖著鑰匙、吹著口哨,一臉爽歪歪的晃進來,甚至還愉悅的踩著舞步呢!
一見到客廳裡滿滿的都是人,老爸、媽咪、弟妹、哈利,還有錄音師、化妝造型師和部分樂隊成員,任育倫不禁詫異地停下腳步。
「咦?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都還沒睡?」
家人相覷一眼,在十幾雙眼神的「投票」下,吟倩高票當選首席埋怨師,於是,女主人趾高氣昂地挺起胸膛開講了。
「你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嗎?」
「等我?」任育倫更訝異了。「等我干嘛?」
「等你干嘛?」吟倩提高了聲調。「大少爺,別忘了你是在工作半途給我蹺頭的喔!而且少爺你不但說溜就溜,居然連通電話也沒有,甚至手機也給我關掉!大少爺,我們怎麼知道你到底打算如何?出去遛一圈就回來?還是像這樣三更半夜才給我冒出來?」
「那是你們笨嘛!」任育倫滿不在乎地說:「既然我出去了,你們就可以休息了嘛!」
「喂、喂!你以為你是誰啊?」吟倩怒道:「說要趕工的人是你,無緣無故發飆的人也是你,半途開溜的人更是你,你就這麼跩嗎?大家都盡量在配合你,結果你卻讓大家跟著你上下不得,難道就因為是和你這個超級大歌星在一起工作,他們就活該倒楣受罪嗎?!」
任育倫的視線掃過一張張不甚爽快的臉,接收到所有怒冒的抗議後,這才收起吊兒郎當的神情,然後,他沉思片刻。
「媽咪,我......我真的想退出了!」
此言一出,在數秒的消化訊息時刻後,結果當然是吸收不良,客廳裡頓時變成池塘邊,一只只青蛙活像觸電般亂跳起來,嘴裡還呱呱亂叫著。
「你在開玩笑?!」
「大哥,你吃錯藥啦?」
「你瘋了!」
「裘依,你到底在想什麼呀?」
「好、好!隨便你、隨便你!你愛什麼時候開工就什麼時候開工,愛什麼時候休息就什麼時候休息,都隨便你,就是千萬別講那種會嚇死人的話,我的心髒差點停擺了,你知道嗎?」
「演唱會太多場是吧?好,想減多少你說吧!都聽你的。」
「海報一張就夠了......」
「......」
一群青蛙叫著、跳著,只有任沐霖依然老神在在地端坐著,他和兒子遠遠地互望著,交換著只有彼此才明白的眼神。
於是,任育倫知道老爸了解了。
於是,任沐霖知道兒子壯烈成仁了!
真是英年早逝呵!
第四章 交心
只有你才懂,懂我的心,懂我的情,所以,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
暑假一開始,曉晨便在麥當勞上早班的工讀。
在以前,她絕對不會考慮這種需要面對眾人的工作,但實際上來說,這實在是一個很適合她的工作,環境單純,而且可以訓練她抬起頭來面對眾人和開口說話的膽量。
每天下班後,任育倫都會來接她去約會,他的工作進度雖然因此而減緩下來,可也因為這樣他才能安心工作,不會唱兩句就跳腳起猜,或者沒事就一臉郁卒地自言自語。
他的退出宣言,大家一概假裝沒聽到,很有默契的當鴕鳥不去追究,希望那只是他腦袋裡哪顆螺絲一時松脫所說出的秀逗之言。
這日裡,任育倫一見到她就感覺不對,她的眼神佈滿擔憂之色,笑容勉強,所以,他二話不說的就把她抓到一家幽靜的咖啡廳裡審問。
「說!怎麼了?」
曉晨覷他一眼,已經很習慣他霸道的拷問了。每當兩人坐下來聊天時,他就很喜歡一點一滴的挖掘出她的不快樂,而她的不開心大部分都是親人引起的。幾個月下來,她早就明白最好一開始就招供,以免承受沒完沒了的疲勞轟炸。
「三堂姊昨晚來找我,她......又來叫我陪她去婦產科了。」
任育倫聞言,不由得大皺其眉。「不是三個多月前才去過一次嗎?」
曉晨無語的默認了。
「沒試過叫她不要再去做那種工作嗎?」
曉晨苦笑。「在家裡,本來就沒有我說話的余地,但我還是想辦法試過勸她了,可是我才一開口,她就把我轟回來,我什麼也沒機會說啊!」
任育倫握住她的小手。「雖然她已經成年,應該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了,但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讓她的父母知道比較好,否則,將來若是真的出了什麼麻煩,你很有可能會成為代罪羔羊喔!」
「我知道啊!」曉晨更憂愁了。「可是我要是和二伯說了,我那些堂姊弟妹們肯定要整死我了,因為,他們也有很多事怕我說出來。倫,你不知道他們真的很可怕耶!」
「嗯......」任育倫沉吟著。「這個的確很麻煩......」
「還有我堂哥,他......」曉晨猶豫了一下,雙頰倏地飛上兩抹嫣紅。「他暑假後,常常帶女孩子到我的房間去,說是為了省錢......」
任育倫聞言,臉色一沉。「搞什麼鬼!你怎麼可以讓他這樣?難道你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我又不是小孩子,當然知道啊!但是......」曉晨垂下腦袋。「他很兇嘛!」
任育倫受不了的翻個白眼。「是喔!他要是想過夜,那你怎麼辦?去睡客廳嗎?」
「我......我會去跟阿珠擠一晚。」阿珠是井家的傭人,對她還算不錯。
「老天!」任育倫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你還真的由著他了!」
「人家......人家是真的很怕他嘛!」
「怕他?」任育倫冷哼一聲。「你有沒有想過,將來他要是把哪個女孩子搞大了肚子,自己又擺不平,到時候事情鬧到你家去,倒楣的可又是你這個知情不報的人了。」
曉晨長歎,「我也有這麼想過,可是......」她再歎。「還有呢!我聽說承智加入什慶少年幫派了;小桃說想作明星,所以偷偷跑去拍裸體寫真集:小堇也開始交男朋友了,她才十七歲耶!而對方卻已經快三十了。」
任育倫沉默片刻,而後歎息。
「在這種事裡,夾在中間的你是最難做人的了,為了他們好,你應該告訴他們的父母,可是,這樣又會被他們認為你背叛了他們;但不說出去,將來要是出了事,不要說難以面對他們的父母,你自己的良心更過意不去。」
曉晨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就是現在,我都已經為他們如此糟蹋自己而感到很不安了。無論現在如何,未來的某一天,他們肯定會為今天所做的一切而感到懊悔不已的。」
任育倫伸臂攬住她。
「先不要問結果,只問你自己的心,你覺得應該要怎麼做比較好?」
「我想把事實告訴大伯、二伯和四叔!」曉晨毫不猶豫的說。
「好!那就去說。」任育倫猛一點頭。「如果你因此在那個家待不下去,還有我啊!我會照顧你的。重要的是,你必須要能心安理得,只要真的是為他們好,應該做的事就得去做,若他們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懊悔,那是他們應該要自行承受的,沒道理要你為了他們的糊塗而煩惱。曉晨,記住,一切都只要你問心無愧就是了!」
烏黑的大眼睛閃爍著單純的信任,曉晨也用力的點了一下腦袋。
「好,我會找機會去說的,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們如此糟蹋自己了!」
任育倫贊許地啄了她一下。
「好女孩!」
一聽,曉晨立刻蹶起了小嘴。
「人家上個月已經滿二十歲了,法律上算是已經成年,才不是小女孩了呢!」
任育倫有趣地笑了。
「是、是,你是大女孩了!」
曉晨瞪他一眼,隨即又垂眼默然了,任育倫挑挑眉。
「又怎麼了?不會真的因為這個生氣了吧?」
曉晨欲言又止地躊躇片刻後。
「倫,你......你覺得我將來做什麼比較好?」
任育倫不解地看著她。
「這個......我想,你不用太急,慢慢來就好,人的一生都在尋找;尋找人生的意義;尋找終生的伴侶;尋找快樂幸福;尋找滿足......不停的尋找,無止盡的尋找,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你的未來就是在你一路走來時形成的,所以,靜下心來,讓生命自然地往前走,只要你不放棄那份尋找探索的心,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十年後,終有一天,你會尋得你所期待的一切的!」
「可是.......」
才說兩個字,曉晨又停下來思索著該如何確切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可是,沒有哪一個生命能夠那麼順遂的讓我們慢慢去......我是說,生活是要努力去......」
任育倫終於懂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沉吟了一會兒。「我想,人生就是一場生存奮鬥的過程,既然最終目標是美好的生命,當然必須經過考驗,通得過考驗,就會變得更堅強,通不過就會被淘汰,這是自然法則,重要的是......」
他停下來,在一口氣灌下大半杯咖啡後,才又繼續下去。
「重要的是你夠不夠堅強的去面對考驗,並且打敗它;有沒有足夠的毅力在重重的挑戰中鍥而不捨地追尋你理想中的目標!所以,不要去擔憂即將來臨的困境,而是要告訴自己,即使再多的考驗也沒問題,並且保持一顆夢想的心,你會發現,當你難正面臨挑戰時,它根本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困雖。」
他突然頑皮地擠了擠眼。
「而且,中國古人也說過了,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有一些貴人相助,你不也有我了不是嗎?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曉晨蹙眉。「我知道我並不能幹,但是,我還是想盡量靠自己的力量嘛!」
任育倫歎了口氣,「你這個小腦袋怎麼這麼愛亂想呢?」他搖搖頭。「你要知道,人是屬於群體的動物,單獨一人是無法生存的,今天你幫助人家,明天人家來幫助你,這是很正常的啊!」
曉晨眨了眨眼。「唔......也對喔!」
「我說的當然對羅!」任育倫大言不慚地說:「別看我這樣,我也是經歷過許多考驗才活過來的呢!」
曉晨立刻擺出一副懷疑到底的神情。「真的?」看他的樣子,明明就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不知人間憂愁,享盡榮寵的富家子嘛!
任育倫淡然一哂。
「我老爸跟媽咪是在孤兒院裡相識相戀的,你應該可以想像當他們剛開始奮鬥時有多困難吧?然後,當一切似乎開始順利的時候,我老爸居然病倒了,還差點翹辮子呢!雖然熬了三年終於沒事了,可是往後的十年間,老爸的病又復發了兩次,動了兩回手術,還從......呃!工作崗位上退下來。」
曉晨一臉的驚訝,隨即又化為滿臉的同情。
任育倫聳聳肩。
「我啊!就是因此才進入醫學院專研血液疾病的。」他無意識地搖晃著咖啡杯。
「其實,人最痛苦的事莫過於親愛的人面臨生死關頭,當你想到你可能會失去這個人時,那種漫長的心理折磨真是該死的要人命,而我竟然還連續經歷三次呢!所以說啊!比起這個,其他的問題都不算什麼了!」
曉晨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雖然我爸媽去世的時候我還小,而且,他們都是猝逝的,所以,我一直沒有經歷過你這種感受,但是......」
她突然停住了,想到一個多月前,當她以為他們就要分手時,心中那種害怕聽到他說要分手的深沉恐懼、那種尖銳到難以承受的酸楚、那種幾乎讓整顆心爆開來的痛苦.....光是想像,心中就開始郁悶起來了彷彿能看見她心中所想的似的,任育倫擁緊了她。
「別胡思亂想了,我現在在你身邊,不是嗎?過去的還理它做什麼?白費工夫和精神嘛!」
曉晨依賴地靠在他胸前,軟軟的嗓音幽幽地傳至任育倫的耳朵裡。
「你會一直在我的身邊嗎?一直一直嗎?」
「只要你希望。」
「我希望!」好用力、好拚命的語氣!
「那我就會一直在你身邊。」他溫柔的允諾。
「一直一直?」
「一直一直。」他肯定的點頭。
曉晨滿足的歎息了。
想要逮到大伯、二伯和四叔都在的時候並不容易,但是,曉晨又擔心她若是不一次全部說出來,恐怕以後就不敢,甚至沒機會說了,所以,她只好耐心的等待著。
直到那一夜,井承智躲到她房裡來包扎手臂上血淋淋的傷口,嚇得她一夜不敢睡。
翌日一大早,她就直接去找爺爺,把一切都吐露出來,覬著爺爺恐怖的臉色,她真擔心爺爺會先拿她開刀出氣。
還好沒有,但是,那天井家的狀況說是天翻地覆、雞飛狗跳一點兒也不為過,她一步也不敢踏出房門,連午飯、晚餐都不敢出去吃,直到晚上,她正打算去洗澡時,井承智突然撞進她的房裡,陰森森地告訴她──「你死定了!」
她真的嚇壞了!
她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想宰了她!
他真的會宰了她!
他真的會!
曉晨驚恐地看著隨後追來的大伯和二伯把一臉猙獰兇惡的井承智抓回房去,她連忙慌慌張張的收拾了一些重要的束西,隨即頭也不回地逃出了井家!
夜深時分,猶在趕錄單曲的任育倫突然中斷錄音,疑惑地拿起手機......這麼晚了,不可能是曉晨吧?
「喂......咦?曉晨?!怎麼這麼晚了你還......」他的臉色倏變,「怎麼了?曉晨,你......你別哭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他噤聲,而後逐漸的,他的神情也慢慢凝重了起來。
「好,我明白了,你現在在哪裡......嗯!我知道那裡。曉晨,你看看對面是不是有一家網吧......有吧?好,你到裡面去等,我立刻就過去接你......好、好,我會小心的,你不要亂跑喔!」
跟著,一票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在工作中途堂堂正正地開溜,而且,半旬話也沒有交代。
老毛病又犯了!
*** *** ***
[ 本帖最後由 浪漫心璇 於 2008-3-24 04:00 PM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