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皇子妃》作者：炯華【出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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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為了可以讓兩國之間的百年和平可以延續下去，無垠 (發音：ㄧㄣˊ )國的十五皇子娶回了無極國的貴妃，豈知，此‘貴妃’非彼‘貴妃’，害白炘只得慪氣娶回鳳鷲這個 “男”貴妃！鳳鷲和白炘可說是互看對方不爽，兩個都不是自願“嫁” “娶”的，然而，一個陰謀卻將他們緊緊綁在一起，為了共同目標而站在同一陣線當盟友！
回到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之後，鳳鷲發現一向不屑他的白炘變了，不但會盡心盡盡替他完成所有的心願，甚至和太子搶人，綁來東宮的三大名廚，只為了滿足他非美食不吃的刁嘴，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那麼，白炘究竟想從鳳鷲身上得到什麼呢？
楔子
漆黑長廊上隱約出現一抹纖細人影，仔細一瞧，那抹身影正朝著禦書房而來，直到禦書房門外的兩把火炬照亮了這個人的上半身。來人擁有一張傾國傾城的美貌，頭戴鑲著美麗寶石的小銀冠，長髮束在腦後，兩臂環著迤(發音：ㄧˇ )長的紗巾條，身著彩衣、腳踏繡鞋，那極為絕美的身態彷若是天際那輪引人入勝的月兒，光彩迷人。佇足於禦書房門前，貓兒似的精明眼瞳正透過門扇望進書房裏的一絲火光。
“本宮要見皇上，開門。”
門口的侍衛不為所動，盡責的擋在禦書房前方，語調沒有抑揚頓挫的對來人道：“皇上有令，此刻不見任何人。”
貓眼底部映著四周的火光於瞳內亮晃晃地閃爍著，“如果本宮偏要進去呢？”
“娘娘，請不要為難卑職。”
來人眯起眼瞳、唇瓣一噘，眸中乍現出一抹迷離光彩。
“廢話少說……”
說話間，來人已然輕振衣袖，只聽得奇怪兩聲，緊接著，禦書房的門被裏頭的人給打了開來。
“張貴妃，你要見朕的話，只管進門來便是，又何必對朕的下屬動手呢？”
前來開門的人是當朝皇帝君無唯，而他正為了明天許諾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那樁婚事而大傷腦筋，卻沒想到義弟會前來找他夜談。
沒錯，現在站在君無唯眼前的人就是他所認的小義弟，平時就待在後宮假扮貴妃娘娘——白喝白喝兼打混的張貴妃——張鳳鷲，而外頭某些不知他真名的人則稱呼他為“夜火”。
無奈的露出一抹苦笑，君無唯看著張鳳鷲踩著遲緩的步子踏進書房，然後說道：“你要出去的時候記得替他們解開穴道。”
張鳳鷲呶呶(發音：ㄋㄠˊ )唇，“知道了！”
“你是何時回來的？”君無唯坐回桌前提問。
“今天。”張鳳鷲對於君無唯是有問必答。
好奇的君無唯忍不住攏起眉頭，“你不是說還要多待幾天才會回宮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張鳳鷲抿唇，“我要說的就是這件事……”頓了一頓，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這個就是原因……”
君無唯好奇的睞了張鳳鷲一眼，一邊接過信一邊說：“你就專程為了這封信而回來？不是吧？”
“的確不是。”
“那……”君無唯不解的歪首。
“就是章茹鳳和章茹玉兩人冒名代嫁的事……”
“我早就知情了！你不會是來告訴我這件事的吧？”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封信就隨你處理了。”張鳳鷲聳肩，表示無所謂。
反正該知道的人已經知道了……
聞言，君無唯大刺刺的將信扔至一旁，忍不住皺起眉來。
“你既然回來了，就快點幫我想個辦法吧！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皇子明天一早要帶個貴妃離開無極國，朕害怕他會指名茹鳳啊……”
張鳳鷲瞥了一眼極為煩惱的君無唯，“你很煩啊？就為了這件事？”
“廢話！我想要茹鳳留在我身邊啊！偏偏那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皇子似乎盯上了茹鳳……”
而且，那白炘給我的感覺就是很差勁！
張鳳鷲張著貓眼，托腮涼涼的說：“這家子究竟有什麼本事勾得你們非得要留下他們不可啊？”
君無唯瞄了張鳳鷲一眼，臉色因為這句話而略顯不快，“說給你聽，你也不會懂！”
“是啊！反正我不懂嘛……”張鳳鷲已經懶得繼續爭辯，因為他才剛從一個傷心地逃出來，對什麼都沒興趣，“如果我可以代替你那個章茹鳳就好了！”
忽然，君無唯的腦中靈光一現，“有辦法了！”
“哦？說來聽聽吧！”坐在椅上盯著君無唯的張鳳鷲，傭懶的說道。
“你們同“姓”啊！”君無唯欣喜道。
第一章
由於君無唯已在百官面前允諾張貴妃為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十五皇子的皇妃，因此，白炘再怎麼心有不甘也只能依照自己的承諾而行。
打包好全部的東西，白炘便領著隨侍離開了在無極皇宮裏暫住的居處，而張貴妃和侍女已經在他出現之前就坐在轎裏安靜的等候，跟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皇宮的大門前停佇不動，而矗立在眾人前方的那扇朱門附近已經備妥了一輛極為奢華的轎輿(發音：ㄩˊ )，正等著另一個主人的來到。
瞥著宮門兩旁等待著無極國皇帝和皇后親臨的百官們沒一刻敢放鬆的樣子，白炘就忍不住暗暗咬牙。
如果我是皇帝，那麼我便可以大大方方地和霸道的無極國皇帝搶人了！到時候，說不定茹鳳便會只屬於我一個人，只是……
“微臣等，參見皇上、皇后！”百官眼見朱門裏走出一位公公之後，緊接著便是皇帝和皇后翩然駕臨，於是一個個垂下頸子高呼著。
“平身。”
“謝皇上。”
“朕是專程領著皇后來送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十五皇子。”頓了一下，君無唯瞥了皇后章茹鳳一眼，微笑道：“願皇子殿下此去一路順風。”
“願皇子殿下一路順風。”茹鳳先是瞪了一眼身畔笑得很詭異的君無唯，接著在面向白炘朝他投射過來的希冀眸光之後也跟著開口祝福，好讓白炘明白他的決心不會改變。
“願殿下一路順風！”眾百官接話。
不出所料，白炘聽完話之後便撇過頭去，避免和章茹鳳的眼神對上。
“白炘……謝過聖上和娘娘，本王就此告辭了。”
語畢，白炘轉過身去，不願再去看兩人互相依偎的模樣，下令道：“所有的人都就定位，準備回國！”
“是，皇子殿下！”
當白炘走至轎輿(發音：ㄩˊ )前方，正要彎身走進轎裏的時候，卻被君無唯給喊住了。
“皇子殿下，請你要善待朕的貴妃，也希望你會珍惜他！”
白炘微然回眸，卻是無語，不過光看他和君無唯交鋒的眼神就知道他們正在暗地裏互相較量，於是章茹鳳便偷偷掐了君無唯的大腿一把，也不管他正齜牙咧嘴地朝他投來抗議的眼神，反而扯開嗓子對白炘說：“白炘，一路慢走！”
語畢，章茹鳳揮手擋住了君無唯和白炘快要瞪上癮的視線，教兩人只好就此作罷，紛紛撇開頭去。
當轎輿(發音：ㄩˊ )晃過章茹鳳的眼前時，他從紗質窗簾裏瞥見了一張極為美麗精巧的小臉，就這麼和簾內人相視了好一會兒，直到美人垂手放開被緊揪的紗簾為止。
“喂，那個美人是……？”章茹鳳很是好奇的問道。
抬眸望著遠去的轎子和眾多人影，君無唯撇唇回說：“我義弟。”
“什麼？”被嚇得不輕的章茹鳳瞬間瞠眸，“那不是張貴妃嗎？”
“他是啊！”君無唯誠實的點點頭。
“什麼？你義弟是你的貴妃？”搞什麼啊？
“鳳妃啊，他當然是冒牌的嘛！這一次要不是他，我到哪兒去生一個貴妃給白炘當老婆啊？”
“你竟然出賣自己的小弟？”章茹鳳忍不住瞠目結舌。
君無唯搖頭，“不，那是他的要求，他說想出國去玩一玩。”
慢搖晃擺的轎輿(發音：ㄩˊ )出了宮門，趕了幾天的路之後來到了邊界，約莫傍晚時分便暫時在邊界的驛站休息一晚。
望著快速掠過的熟悉景色在時間的飛逝之後轉變成不瞭解的狀況，張鳳鷲僅是抿唇不發一語，於眼底掠過許多情緒，而那安靜的模樣則讓同轎的白炘不禁將眸光挪到他身上，看著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令人憐惜的失落感。
君無唯明明知道我中意的人就是才剛榮坐皇后大位的茹鳳，在識破我的要求之後，居然硬塞給我一個不相干的後宮嬪妃，想來就令人覺得十分氣岔，可惡的君無唯！
白炘恨恨的想著，轉眸又瞥了身畔的美人一眼，忽然興起一個念頭。
如果我把她趕走的話……那麼我就不需履行這樁婚約了吧？
轉了轉眼瞳的白炘繼續思考著，而被看得不甚自在的張鳳鷲卻在此時回過眸來，撇唇朝著他淡笑道：“怎麼？白炘殿下平時就喜歡盯著別人看嗎？還是你發現我不是你要帶回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那個人，所以正在考慮要把本宮扔下轎去，好讓本宮自生自滅？”
張鳳鷲故作輕鬆的嘲弄著，壓根沒發現白炘正因為他的話而臉色大變。
“你……”被人當場戳破心思的白炘怒著一張臉，臉色超級難看。
張鳳鷲不在乎的聳聳肩，續道：“本宮也不喜歡賴著你，如果不是本宮自己願意，只怕誰也請不動本宮。”
“你……竟敢用這種語氣跟本王說話？”
白炘揚起手掌就要襲上張鳳鷲的臉頰，卻意外發現這個女人竟不懼怕地和他眼對眼，還有心情對他露出一抹極為燦爛的微笑，美麗而懾人。
“本宮沒什麼不敢的，殿下，容本宮再提醒你一點，本宮現在可是你從無極國迎娶回來的妻子喔！如果本宮在你身邊損傷一絲二毫，你要如何對無極的君上交代啊？”
怒氣使白炘頓失理智，大吼道：“你也不過只是個供主子利用的棋子而已，你還不是連爭取自己所想的都做不到！”
聞言，張鳳鷲先是一愣，然後便被這句話給震住了。
是啊！我明明就喜歡他，可是我卻連爭取的勇氣都沒有……
一思及此，張鳳鷲垂下了眼睫，神情失落地繼續望向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而白炘則盡瞥著他迅速逃開的美麗側臉，神色因他而複雜起來。
或許她並不樂意和我一起回到無垠(發音：ㄧㄣˊ )國……難道她一心系著無極國的國君？
傍晚時分，涼風颯颯吹掀了轎簾，眼見天色已然黑去大半，白炘便讓所有的人馬全停在駐於官道上的驛站。
望著四周簡單的佈置，白炘這才知道這個驛站的功能僅僅是一處重要的便宿而已，並不具備其他特殊功能。
像白炘這種出生于廣大野原的男人，對於居住條件並不講究，只因在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平民們的房子幾乎都是由岩壁鑿成，而貴族住的房子也沒有高貴到哪裡去，僅是用磨成方塊的石磚堆積而成的，雖然簡陋卻也冬暖夏涼。
不過，皇宮是唯一的例外，因為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皇宮是比照無極國的皇宮而蓋的，所以在無垠(發音：ㄧㄣˊ )國裏，皇宮被列為聖地，一般平民是不准進入的，並且，自無極國和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交好之後，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就一直在學習無極國的文化，然後再融入彼此的生活中，一直到現在，而這也是為何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和無極國可以維持百年友好邦交的原因。
結果，就在上個月，白炘的父皇，也就是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當今天子白擎，為了和無極國再度維持一百年的邦誼，竟下旨選中白炘出訪無極國，然後命他帶回一位無極國新娘，然而，這種任務應當是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太子應該做的事。
對此，白炘有點忿忿不平，就因為他的父皇十分寵愛大皇兄白璘，而他的大皇兄也已經擁有私定終身的心愛女子，便把此事給推拖下來，而他，就是那個不幸的人。
如此前後想來，白炘頓覺異常失落起來，只因看不見那個人活潑的身影，他就覺得這一切都變得索然無趣。
滿心複雜的走近床沿，然後躺在大床上，白炘先是望著空無一物的半空抿唇不語，接著便歎了一口氣。
我跟那個人的緣份早在無極國的時候就已經終止了，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莫可奈何的思想著，當白炘緩慢閉上雙眼的這一刻，他阻止自己再去回想起那個人的臉龐，決定將那個人從記憶裏悄然抹去，因為他們註定永遠沒有交集。
當白炘被驛站的官員領進東院之後，張鳳鷲和他的侍女暮蜻則是在另一名官員的領導下進入西院的某間房間，轉頭探了探四處之後便安心的在桌邊坐下來，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的不告而別……相信太上皇會生氣吧？
還記得當初我扮成女子混入二哥的後宮玩起放風箏的遊戲時，居然引來了玩心不小於我的太上皇來跟我學放箏，當時我還以為他是哪宮偷偷出來摸魚的總管大人呢！沒想到日後竟然發現他和二哥走在一起，還親耳聽到二哥喊他為“皇爺爺”呢！兩人的身份這才曝光，等事情說開了之後，我們更是臭味相投，聯手做出許多有趣的事！
一想至此，張鳳鷲忽然揚唇笑了，然後又輕輕抿起唇來，低首于平靜不動的水面上望著自己的倒影。那張投映於水面的秀逸小臉上正帶著一抹淺淺的寂寥和失落，眉尖輕輕蹙起，憂鬱的氣息在他的身畔不停回繞，讓他差點認不得他自己，因為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平時的他。
“如果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躲一躲的話，那該多好。”原本閉上雙眼的張鳳鷲忍不住睜開眼睛輕聲說道，眼底希冀的光芒再次減弱些許。
如果可以如願的話，我也不需逃到這裏來了吧？
因此，又一次閉上眼簾的張鳳鷲拒絕再去感受令人難受的悲傷情緒。
我很想很想就此拋開煩人的事情……再做回自己！
直到晚膳過後，張鳳鷲在床上怎麼都無法安然入睡的情況下，他便於寂靜的夜裏坐起身來，身著單衣來到驛站後院，在一棵樹下的石頭上頭落座，在夜風裏仰望著天邊閃爍的星子許久。
這裏的星子似乎和無極國的沒有什麼兩樣，同樣是那麼美麗而遙不可及，教他在欣喜之餘也發出遺憾的歎息，為了無法將它們留下而感到一抹失望盈胸。
美麗的東西總是會發生留不住的遺憾啊！即使留不住也沒關係，因為那些東西本來就不是屬於我的，也就沒必要再去勉強，強求只會徒增難堪……
當張鳳鷲飄然起身、打算回去房間時，卻驀然從他身後擊來一雙大掌，瞬間掩住他的口鼻，教他驚詫的瞠大雙眸。
“嗚嗚……唔……”
“白炘在哪裡？”對方將唇靠近張鳳鷲的耳畔，低聲問道。
原來他們要找的人是白炘？這些人難道是他的仇家？不太可能啊，白炘是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皇子殿下，而且他正準備返回無垠(發音：ㄧㄣˊ )國，除非……
張鳳鷲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時間睜大鳳眼，沒有回答問題。
“快說！”
見張鳳鷲沒有答話，男人便一手往他的肚腹擊去，不輕的力道讓他疼得瞬間咬唇，卻依然默不作聲。
“不說是嗎？”冷聲說道，男人改只手扯著張鳳鷲的長髮往後一拉，直疼得張鳳鷲紅了眼兒。
張鳳鷲痛得閉上雙眼，“我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要命的話就快說！”對方冷冷低喝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還要問幾次？”
張鳳鷲最討厭被死纏爛打了，於是立即動怒，腳尖一揚，在男人毫無防備的頂上劃過，見狀，男人只好一把推開他，拿起大刀迎戰，只可惜，當張鳳鷲被他推開的那一刹那，張鳳鷲已經一連轉了好幾個身，自袖裏射出一片柳葉，僅僅一瞬間，柳葉嵌入了男人的喉嚨裏，見血氣絕。
最後，望著男人軟軟倒下的張鳳鷲忍不住輕哼一聲，一張俏臉不快的繃著。
嘖，算他倒楣囉！
正要轉身離去之際，張鳳鷲忽然心生好奇，又走回黑衣人躺臥的地方檢查起來，然後，他在男人身上找到了一樣有趣的東西。
看樣子，以後的生活會變得很有趣也說不定！
為了避免樂子被人發現，所以張鳳鷲找來了一把鋤頭，把黑衣人拖到後院的一角埋了起來，之後高興的咧咧嘴，在土堆前方雙手合十的喃喃禱告起來。
“阿彌陀佛，這位老大哥，因為你的死為我的生活帶來了樂趣，所以呢，相信慈悲憫人的佛祖如果知道你做了一件好事，應該會很開心的引渡你到西方極樂世界！”
禱告完畢，當張鳳鷲想要離開時，卻發覺他的身後已經緩慢踱來一抹人影。
咦？怎麼這個人很眼熟啊……神是秘誰
在張鳳鷲沒有開口、對方也沒有說話的情況下，只見沉默流轉在兩人之間，最後，張鳳鷲忍不住刺探道：“你是……白炘？”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喊出口的這一秒，白炘揚起了唇線，冷笑道：“張貴妃？”沒想到時間這麼晚了她還在這裏遊蕩，或者……她在打什麼主意？
“呃……呵呵……好巧喔！”被認出來的張鳳鷲，臉上堆滿了無意義的笑意，“你也睡不著嗎？”
張鳳鷲打算就這麼打哈哈混過去，可白炘不是瞎眼人，他一靠近張鳳鷲便發覺他的袖口和鞋尖各自沾了一點土屑，因此，懷疑之心便愈升愈高。
眼見白炘朝自己瞄來帶點不善的目光，張鳳鷲只好乾笑道：“殿下，如果你還睡不著的話，請你自己慢慢逛，至於我嘛……我想要回去睡了……”
白炘的利眼瞥著張鳳鷲正要越過身畔的那抹纖影，當他的視線往下瞧去時卻發覺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實，雙眼不禁驚詫的隨之一眯，快速伸出手來擒住張鳳鷲的手腕，跟著又把他逼至牆邊。
“等等！”被壓在牆邊的張鳳鷲詫異地回眸，見狀，白炘便抿唇將臉龐挪近他，“你到底是誰？”
張鳳鷲瞠目結舌，“我？你問我是誰？我是無極國的貴妃啊！”
難道白炘的腦子壞了嗎？
白炘冷著臉，只手揭開張鳳鷲要敞不敞的衣襟，大掌輕輕覆上平坦的胸口不住摩挲，只見張鳳鷲一個驚呼，美麗的臉龐於瞬間刷白，耳畔跟著溜過白炘冷冷的質疑。
“我怎麼不知道君無唯的後宮竟有個男妃？”
該死……我竟然這麼快就露餡了！
十分懊惱的張鳳鷲咬緊唇瓣朝著白炘怒瞪，然後叫道：“放手！”
白炘當作沒聽見張鳳鷲幾乎是不客氣的命令，冷著臉色繼續逼問：“說！你偽裝成張貴妃到底有何用意？”
“我要做什麼事又關你什麼事了？何況本宮本來就是貴妃娘娘，這可是不容任何人質疑的事！”十分肯定的張鳳鷲就是要跟白炘作對地昂起下頷，裝出一副不馴的樣子。
“你……”
白炘怒瞪著膽敢向他挑釁的男人，一時間被激得七竅生煙，卻無法反駁任何一句話，因為不管眼前人究竟有何圖謀，抑或不是無極國的貴妃娘娘，他都已經把人給迎至邊界了，哪有可能再把人送回去無極國，而他的父皇也還在等著他和新任的皇妃回到座前，就算對方是個假貴妃，他也不得不就這麼認了。
該死！難道君無唯除了茹鳳之外，後宮也曾有過男皇妃嗎？如果是真的，我在無極國受到禮遇的時候怎麼沒聽說過？或者……眼前人其實是別人派來要取我的性命的殺手？想我堂堂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十五皇子，手握兵權，自然會有看我不太順眼的人想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只不過我們同行了這麼多天卻不見他有什麼不尋常的動作，所以他應該不是殺手！
白炘暗自思索著他要離開無極國時，君無唯臨行前說過要他好生照顧這個張貴妃的囑託之言。
難道他終究只是一個普通的皇妃而已嗎？
瞥著張鳳鷲不馴的眉眼，白炘雖然已經確定留著他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害處，但是，他總覺得這個面帶笑容的張鳳鷲不是個簡單人物，也似乎還有內裏可探，於是，冷冷抿唇的白炘鬆開了對張鳳鷲的箝制，好讓張鳳鷲低頭察看被握得殷紅的手腕，然後十分無奈的搖搖頭。
唉……蠻子就是蠻子，不愧是夷族皇子，就連蠻力都大得驚人！
思索完畢，張鳳鷲抬起眸子瞥著白炘顯得十分怪異的表情，看出對方根本就拿他沒有辦法，便忽然露出一抹得逞的美麗微笑來。
“皇子殿下，想通了嗎？”一邊假假的笑著，一邊把玩著長長的烏髮，“不管本宮是不是本尊，一點都不重要，本宮可以告訴你，你根本占不了什麼便宜。”
白炘將目光移回張鳳鷲身上，並且，那目光好似想在他的身上瞪穿幾個大洞那般狠絕。
“你剛才到底在這裏做了些什麼？”
張鳳鷲白了白炘一眼，“本宮為什麼要告訴你？還有，本宮建議你最好不要干涉本宮的任何事，你當你的皇子殿下，而我就繼續當我的貴妃……喔，不，本宮現在好像是你的皇子妃了。”
“你……”
“殿下，本宮想，你、我還是維持在互不干擾的狀況比較好，因為這樣子任何事才好商量，反正你朝思夕想的人又不是本宮，你就睜隻眼、閉隻眼吧，如何？”
“為什麼？”
“因為本宮的要求很簡單，我只要吃得飽外加穿得好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嘛……我沒太大興趣。”張鳳鷲微笑道。
當晚，氣憤的白炘便決定乾脆按照張鳳鷲本人的要求，將他忽視個徹底，結果，整晚都臭著臉色的他並沒有睡好，反而腦子都載滿了張鳳鷲那張盛氣淩人、似笑非笑的美麗小臉，而悶了一整晚的臉色在一大早看起來更是嚇人，硬是將所有屬下狠狠嚇了一跳。
眾人雖然好奇，卻也不敢貿然詢問原因，就怕掃到颱風尾；等到後知後覺的白炘已經確定好馬匹的數目之後，便在驛站的大庭開始分配接下來的騎乘工具——馬。
眼見最後還剩下兩匹黑馬，於是白炘便瞪著這兩匹馬兒，只因現在沒在場的人只有張鳳鷲和他的侍女，當下便決定他一個人騎一匹，張鳳鷲和他的侍女共騎一匹，因為他根本就不想和那個有著滿肚子神秘陰謀、鬼裏鬼氣的張鳳鷲有所接觸。
就這麼決定了！不管這張鳳鷲究竟在搞什麼鬼，我白炘通通接招，我就不信我無法揭下他臉上的假面具！
用眼角遍掃現場，發覺張鳳鷲依舊還沒出現，白炘馬上就臭著臉問道：“張貴妃人呢？”
“啊？皇妃娘娘不見了？”
這個張鳳鷲是在找我的麻煩是吧？都已經這種時候了還不見人影，如果他不是我必須帶回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去交差的東西的話，我早就把他扔得遠遠的！
當白炘一臉怒容、躍下馬準備去找人的時候，張鳳鷲正帶著他的隨身侍女暮蜻一起姍姍來遲。
“皇子殿下真是好大的脾氣啊，本宮不過是昨夜睡不好，今晨晚起了一些罷了，有必要這麼凶嗎？”
噘著紅唇的張鳳鷲細聲喃著，只見聞者莫不腰下一陣酥軟，卻只有白炘例外，因為他知道這傢伙的真面目可是個貨真價實的漂亮男人，並非普通的女人。
“上馬！”白炘陰著臉和聲音，待跨上座騎之後便俯首望著張鳳鷲因高度而必須仰起頭來望著他的辛苦模樣，冷聲說道：“你跟你的人騎一匹。”
張鳳鷲挺直背脊，故意跟白炘作對的搖頭說：“本宮不要，本宮要跟你一起騎馬。”
白炘愈不喜歡的事我就偏要做，誰教他惹上了我呢！
聽完張鳳鷲得寸進尺的無理要求之後，白炘的眸底驀然冒出一把濤天怒火，低頭怒視著張鳳鷲甜美的笑容，咬著牙齒擠出聲音。
“……你！”
“本宮就要跟你共乘一騎！”張鳳鷲十分堅持的說著，然後溜一溜那雙詭譎鳳眸，輕聲笑道：“還是你怕跟本宮一起……”
“上來！”白炘被張鳳鷲給氣得臉色鐵青，瞬間握緊馬上的韁繩當做出氣。
聞言，張鳳鷲神態輕鬆地躍上白炘的馬之後，便微笑著坐在白炘身前，並且回眸朝他得意的揚起唇角。
“殿下，我們該走囉！”哼，誰叫這傢伙只會欺負我這個弱女子咧！
於是，白炘一行人離開了驛站，向前往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路途出發。 第二章
張鳳鷲窩在白炘的懷抱裏，因為沿路都未曾聽見白炘跟他開口說話而感到有點無聊，思緒也忍不住轉到昨晚那名刺客。
到底是誰會命人前來取白炘的性命呢？而這個幕後指使者又有什麼目的？
張鳳鷲一邊思索著，一邊不自覺地用纖手揪住白炘的外袍，而察覺到衣上被人緊勒的感覺之後，白炘這才發現張鳳鷲不知道在想什麼而抿起唇來，並且隨著馬兒的奔跑、風兒不斷的輕吹，鼻端也跟著鑽進一股屬於張鳳鷲似有若無的淡淡淺香，讓他的臉色忽然一怔。
“你在看什麼？”回過神來，張鳳鷲張著小嘴、歪首問著白炘。
驀然回神，收回視線，白炘負氣回道：“本王在猜，你該不會又想耍些什麼計謀了吧？本王是絕對不會上你的當！”
聞言，張鳳鷲先是愣了三秒，然後愉快的大笑起來。
“哈哈……你也太看得起我張鳳鷲了吧？殿下……”
拜託，我才不是那種有事沒事就動腦筋去偷偷算計別人的人呢！呃……只有在我覺得有必要的時候才會去做啦！
白炘瞪了張鳳鷲一眼，不屑道：“誰知道。”
張鳳鷲覺得很有趣的彎彎唇，“你好像對我有偏見喔？為什麼？”
“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你這個張貴妃！
“嘖……”張鳳鷲無趣的撇唇，跟著又瞥了白炘一眼，“那就不好玩了……喂，你真的很討厭我喔？”
“對！”白炘想也不想的回答。
“這樣啊……”張鳳鷲低喃著，隨即笑開了臉，美麗的臉龐瞬間散發著奪目光采，看得白炘不禁為之一愣，緊接著，耳畔快速溜過張鳳鷲好聽的柔軟嗓音，“那本宮就不勉強殿下了！”
語完，在白炘還未弄清楚張鳳鷲的意思時，只見他揚聲喚來了他的侍女，然後抬眸對著他笑了笑，忽然躍身往暮蜻所乘的馬上飛去，等安全落在暮蜻的馬上便朝著他微微頷首。
“一路上多謝殿下的照顧！”
“主子，你這樣太危險了！”
面對暮蜻的關心，張鳳鷲沒有回話，僅是撇過頭去正視前方，而白炘則是在他離開之後露出一抹難以適應的複雜神色。
下午時分，眾人已然到達無極國邊界的小村，跟著，眾人便在白炘的命令之下或坐或站的在林子邊暫時休息，也有人在一旁的山澗裏取水，或是當場坐在水源邊就地捧水而飲，卻沒想到惡耗就此發生了。
“主子！”大叫一聲的暮蜻侚手丟開了水袋，臉色刷白地看著正在樹下餵馬的張鳳鷲。
“水……有……”正待話尾即將躍出喉嚨之際便感到胸口一陣氣血凝結，然後更自唇邊緩緩溢出鮮紅的血絲。
“暮蜻！”當張鳳鷲正邁開腳步、準備奔到暮蜻身畔察看情況時，卻被一陣陣突如其來的砰然倒地聲給驚回眸，孰料，白炘帶領的其他人也都因為喝了山澗裏的毒水而個個臉色發青、中毒倒地。
見狀，登時刷白花容的張鳳鷲卻無心他顧，馬上飛奔到暮蜻身邊，用抖顫的雙手環抱起她、撐起她的背，望著她因為中毒而抖顫不止的模樣感到難過不已。
“暮蜻？暮蜻？你怎麼了？”
“水裏……有毒！娘、娘娘……”暮蜻在她生命之火即將消逝之際用最後一絲力氣說。
“暮蜻……暮蜻，你別走啊！你別丟下我一個啊……”張鳳鷲抱緊暮蜻，害怕的抬起頭來，只見暮蜻唇角含笑、閉上雙眼的安然模樣，瞬間怔愣許久，等到回過神時，淚水也跟著滑下頰畔。
“暮蜻……不要這個樣子……不要這樣……”張鳳鷲難以置信的搖著螓首，拒絕相信眼前殘忍的事實，大聲喊道：“暮蜻……！”
另一方面，當騎著馬到處賓士的白炘再次回到隊伍休息的地方，竟然赫看見滿地堆著一具具倒臥的屍體，而唯一有生命跡象的是伏在一名侍女身上的人，於是，不知情的白炘便陰著臉色下馬，朝著張鳳鷲走過去。
“張鳳鷲。”
“……嗚嗚……”
冷面瞪著伏身哭泣的張鳳鷲，白炘的心底掠過一抹猜想，臉色隨即變得既陰狠又暴戾，憤怒地扯起張鳳鷲的手腕，逼迫他望向自己，可下一秒他卻被驚得一時愣住了，只因張鳳鷲滿臉淚痕的傷悲模樣讓他只能瞪著對方的淚顏發怔。
“……你……”
他……竟然哭了！
瞪著張鳳鷲咬唇撇首的彆扭模樣，緩緩蹙起眉來的白炘不禁在心中一陣低喃。
這什麼時候了，還要繼續逞強下去嗎？
須臾，張鳳鷲倏然甩開白炘的手，用衣袖隨意拭去臉上的淚痕，粗嗄著嗓音叫道：“走開！”
望著張鳳鷲此時此刻的纖弱身影，白炘突然有一種很想將他護在懷裏細細保護的衝動，於是，當這個想法一湧上心頭，他便臉色難看的愣住了。
怎麼會……
接下來，張鳳鷲擦幹了淚，在原地站起身來、彎腰抱起暮蜻的屍身走到一棵大樹下，見此情景，白炘不由狐疑的開口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忽然，白炘因為腳尖踢到一樣物事而頓住步子，低首一瞧才發現是一個裝水用的水袋，此刻正躺在他的腳邊，袋口隱約流出一灘水來。
當白炘彎身將水袋拾起、湊到唇邊之際，張鳳鷲恰好回過頭來，驚見他的動作之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飛他手裏的水袋，只見水袋瞬間以圓弧向大後方飛去，然後是水袋掉在地上和袋中水灑滿一地的聲音和情況。
“你……”白炘頓時傻眼。
張鳳鷲冷冷的扯唇，“水裏被人下了毒。”
“什麼？”說著，白炘將驚詫的視線落向已經流光水的水袋，“你說……水中有毒！”
面對白炘的驚訝，木然的張鳳鷲並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復又轉回身去，在暮蜻的屍體旁邊的樹下用兩手往下挖洞，弄得一雙潔白玉手髒汙不已，而他的動作則是讓走上前關注的白炘忍不住攏起眉，一片默然。
“為什麼……會這樣？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解的白炘啞聲問著，並於此刻發覺自己根本就幫不上任何忙而感到些許失落。
依然沒有回話，張鳳鷲維持一派沉默，雙手因為往下掘土、偶爾碰上碎石子而受傷，導致手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又儘管張鳳鷲本身毫無知覺、也不在乎，可他身邊的白炘卻看得一陣不忍，在下一秒轉撇過首去。
“張、張鳳鷲，你別這樣……”
仍舊沒有應聲的張鳳鷲，眼見用雙手挖土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便將收在懷裏當武器的匕首給掏出來鏟土，見狀，白炘只覺一陣無奈，然後露出一抹苦笑來。
這張鳳鷲……脾氣倒挺倔強的嘛！
望著張鳳鷲仍不放棄的纖細身影好一會兒，之後，白炘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腕、拿走他手上的匕首，用一種歎息的語調輕聲在他的耳畔說：“……我幫你吧！”
聽見白炘的好意，張鳳鷲僅是微微頓住，約莫一下子便鬆開手裏的匕首，讓白炘順利將匕首抽出掌心，再望著白炘把他轉過身來，拉過他的雙手用自己的袖子替他輕輕拭去上頭沾附的土屑，然後以沉重的表情對他開口說：“你先去一旁坐著，弄好了我自然會叫你。”
張鳳鷲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僅是以一雙迷茫眸子望著白炘好半響，最後，只聽白炘驀然歎了一口氣，伸手將張鳳鷲牽到一旁的大石上暫坐，這才安心的回到樹下動手繼續挖土。
“能不能告訴我，剛才我不在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白炘一邊掘土、一邊回眸問道，孰料張鳳鷲還是那副凝重的表情，一句話都不願意說，然而，當白炘莫可奈何的轉回頭時，只聽背後傳來了一串低低的聲調。
“我不知道……當暮蜻……當她大喊說水裏有毒的時候，就已經……”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張鳳鷲不禁用雙手掩面。
如果我再仔細一點、再仔細一點就好了……或許暮蜻就不會死了……都是我、都是我害的……
將土坑掘開一個大洞之後，白炘轉回身用身上的灰擺淨手，跟著走到正把整張小臉埋進雙掌裏的張鳳鷲，在他的面前緩緩蹲下身來。
“這不是你的錯……”
“如果不是我……帶她來這裏，她也不會……如果我們不要來這裏就好了……”一陣無助的哽咽讓白炘忍不住蹙起眉頭，知曉張鳳鷲現在很自貴。
我原以為張鳳鷲是預謀跟著我們一起回到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也以為他就是君無唯派來的臥底，用來牽制我和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重要棋子，沒想到……
白炘皺了皺眉，開始思索起來。
這一次不只是暮蜻被毒死而已，我的隨從們也都喝了毒水，全都一命嗚呼，這一點實在讓我很介意，到底這個下毒者想要做些什麼？而這個人又會是誰？
白炘正在沉吟時，張鳳鷲忽然抬起一雙紅紅的眸子望著他，冷聲道：“我一定要揪出這個喪心病狂的兇手給暮蜻陪葬！說，你到底知不知道兇手是誰？”
白炘望著張鳳鷲，緩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會在水裏下毒，還意圖讓所有人都死在這裏……”說著，張鳳鷲眼兒一眯，“應該是你的仇家才對！”
白炘登時不悅的皺眉，“為什麼不是你惹來的？”
“因為這裏是無極國的邊界，過了這裏就是無垠(發音：ㄧㄣˊ )國，而想要除敵而後快的人應該會覺得這裏是最好的地點。”張鳳鷲分析道。
白炘聽了卻是一陣哈哈大笑，“你想太多了吧？”
張鳳鷲卻不這麼想，嚴肅的搖首，冷道：“這不是笑話。”
“我知道，因為根本不好笑……”白炘撇唇回道。
“這是個預謀！”
“如何得知？”白炘挑眉，擺明瞭不太相信。
“還記得嗎？在我們出發的前一晚，你甚至還懷疑我會使什麼計謀，故意想和你們混在一起。”
“是有這麼一回事。”白炘不客氣的點點頭，望著張鳳鷲一陣冷哼。
“其實那一晚我是睡不著，想出房隨意走走，沒想到卻碰到了夜襲者，在撂倒那個傢伙之後，我在他身上搜到了一樣東西。”張鳳鷲淡淡的說著。
聞言，白炘瞠大了眼，“是什麼東西？”
“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不能說，不過我敢肯定這件事一定和毒水有關，所以我打算跟你回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去仔細調查，而且我還要把這個幕後兇手揪出來替暮蜻報仇！”眼底閃爍著一抹勢在必行的精芒，張鳳鷲冷然又堅定的說道。
由於白炘帶來的所有人和張鳳鷲的侍女暮蜻皆死於毒水之下，因此，他們在親手挖個大坑將所有人都埋了之後便倦得坐在一棵大樹下休息，直到傍晚紅霞滿天之時。
白炘望了一眼天色即將漸漸黑去的穹蒼，蠕唇低喃說：“天黑了……”
掩埋了眾人之後便一直沉默不語的張鳳鷲，直到白炘主動說出第一句話才悠悠轉回眸，不過還是無語。
見狀，白炘輕輕歎了一口氣，向樹林走去，直到星子升上夜空才回到原地，懷裏還抱了一堆可升起團團火光的柴薪，手中則是神奇地提著兩條被隨意綁起的魚，然後默然的坐回原位，在樹底下堆起木柴、升火、架起木串開始烤魚。
張鳳鷲還是兀自沉默著，當燦亮的火光和陣陣白煙自柴上和魚身冒出的時候，四周也跟著散出點點光芒，不再是一片黑暗。
白炘不住地動手翻著香噴噴的烤魚，終於，在火堆燃燒穩定之後才將烤熟的魚遞至張鳳鷲面前，淡淡勸道：“剛才消耗了不少力氣，多少要吃點東西補回來吧？”
張鳳鷲望著被人遞至面前的魚，默不作聲地瞪著被烤得黑碳的魚身直瞧，就是不願動於接過，撇首道：“……我不吃，拿走。”
“你……”白炘一時氣結。
這個張鳳鷲真是不識好歹，我這個皇子殿下都如此低聲下氣的替他準備食物，還要嫌到不肯吃半口嗎？好，不吃就不吃，餓死你最好！
白炘歡快的將整條魚吃個精光，只留下骨頭隨手丟入火准裏，當他回眸瞥著仍舊不為所動的張鳳鷲時，很是莫可奈何的在架上拿過另一條魚，第二次遞到張鳳鷲面前，而這一次為了避免又被拒絕，他使出了必殺技。
“吃吧！不然死去的暮蜻也不會開心你為了她變成這個樣子的……”
只見張鳳鷲先是恍若末聞，半晌過後才回過頭來，而那條原本以為他會接過手去的魚，則是在他的遷怒之下被大力一揮，整條魚連著木枝一起滾到旁邊的泥地上。
“暮蜻會死都是你害的！”張鳳鷲紅著眼、淚光閃爍的怒道。
因為如果不是白炘、不是那紙該死的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婚約，我跟暮蜻還在無極國的後宮活得好好的，暮蜻不會有事、也不會死！
白炘驀然變臉，揚手便給了張鳳鷲一掌，霎時，清脆的掌聲打碎了張鳳鷲刻意偽裝出來的堅強，讓後悔和愧疚的淚水雙雙決堤，也讓打人的白炘頓時被嚇了一跳，直瞪著自己逾矩的手掌和張鳳鷲被打紅的雪頰暗歎自己的不該。
我明明知道張鳳鷲是因為暮蜻的死而遷怒於我，我真不該對他動手……
“我……很抱歉……我不該動手的。”閉了閉眼，白炘忍不住將正在抽噎的張鳳鷲摟在懷裏，伸手撫著他泛紅了的臉頰，出聲安慰說：“別哭了……”
聽著在耳邊回繞的溫柔嗓音和溫暖的懷抱竟和記憶裏的暮蜻極為相似，於是，張鳳鷲忽然抑止不住的繼續落淚，掩面嗚咽道：“都是我……都是我害的……暮蜻……”
無可奈何，白炘只好坐在火堆前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撫著張鳳鷲因哭泣而微微顫抖的背，一邊聽著他的哭泣聲，一邊皺眉。
月輪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照耀著萬物，萬籟俱寂的此刻只剩下草叢裏的細細蟲鳴伴著偶爾自樹梢間拂來的輕風，遍山的安靜不言而喻。
由於哭得有點累了，於是張鳳鷲就恍惚地在白炘的懷裏合上雙眼，又因為被白炘抱在懷裏的感覺很好，陣陣溫暖透過他的身軀傳向四肢百駭，因此，身子有些冷的張鳳鷲變更加偎進白炘的胸膛，纖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
難得有美人在懷，白炘卻一點都不開心，低頭覷著似乎感到舒適而緊偎著他的張鳳鷲，忍不住無奈歎息。
我到底在幹什麼啊？明明是我要自己不可以對這個心懷不軌的無極貴妃掉以輕心，誰知道一看見他的淚顏和示弱的纖弱模樣，我就很乾脆的棄械投降，而且還紆(發音：ㄩ)尊降貴的替他張羅晚餐，外加被他當成抱枕一樣的摟抱……
沒轍的撫著額際，白炘對於自己的倒戈實在是很不解，在不知原因為何的情況下，他選擇依照本能行動，而這個本能就是……張鳳鷲是他的皇妃、是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和無極國交好的證明，所以他可以為了張鳳鷲做任何事，包括現在讓他當抱枕摟著。
忽然，白炘的唇畔溢出了一聲低低的歎息，低首瞧著張鳳鷲窩著他的好眠樣。
老實說，對於這種過度親密的動作我實在有點不太習慣，因為宮裏的兄弟們都會互相爭寵，連平時一起出門或是用膳都很少，更遑論這種全身都貼在一起的摟抱，但是，我卻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為人和人相偎的感覺很溫暖，就如同幼時父皇給我的擁抱，充滿親切感……
一想至此，白炘又低頭瞧著張鳳鷲仍舊安睡在他懷裏的模樣，忍不住和他面對面，把整張臉窩進他的頸窩間，深深吸了一口氣，當那充滿馨香的味道頓時盈滿鼻端，白炘便滿足的扯扯唇。
這種淺淺的味道很像是母后身上的感覺，柔軟又香馥！
白炘因為這個想法而輕輕抿唇歎氣，沒想到就在這一刻，火堆裏的火光忽然閃了一下，瞬間便勾起他的警覺，為了不驚動懷裏的張鳳鷲，於是白炘變壓低嗓音喚道：“誰？”
話一出口，火光立即熄滅，跟著，白炘將張鳳鷲輕輕放在樹下用薄毯蓋好，這才站起身來，精銳的眼瞳瞄向暗處。
“出來！”
“皇子殿下何必這麼盛氣淩人呢？本人不過是來找你要一樣東西……”
說話問，剛才弄熄火堆的人影便現身了，而且他還領著幾個大漢立在白炘面前。
這些人知道我的身份？有問題……
白炘撇唇望著來人，挑眉拒絕，“本王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
聞言，領頭者忽然哈哈笑道：“皇子殿下真愛說笑，我要的東西就在你身後，你怎麼會說沒有呢？”
身後？我身後只有張鳳鷲而已……
眸光閃著一抹陰寒，白炘撇了撇唇，“你要那個人幹什麼？難道你看上了本王的人，今晚就是來跟本王搶人的嗎？”
“也可以這麼說！敢問殿下，你的意思是？”
“憑什麼你們要本王交人，本王就要乖乖聽話？”白炘昂高下頷，傲然的擺出架勢，不客氣的開口說：“他是本王的皇妃，想跟本王搶人……除非動手殺了本王！”
何況，張鳳鷲對我和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哪可能白白拱手相送！
領頭者眼見對方已經有意動武爭搶，於是也收起了裝出來的和善笑臉。
“敬酒不吃，吃罰酒……”
淡然一笑，白炘躲開了揮過來的一刀，回道：“這句話好像是在說你們。”
領頭者忽然變了臉色，“把人交出來，要不然你就別想安全離開這裏！”
“難說。”
自信一笑，白炘越過了領頭者身後，大方賞了對方一掌，將領頭者打得退出幾步，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
“還要打嗎？”
“那個人可是惡名昭彰的賞金獵人——夜火，並不是什麼皇妃，你快點把人交給我！”
“不可能。”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領頭者見談判失敗了，立刻皺起粗眉、吆喝其他人一起襲擊樹下那抹毫無防備的纖纖身影，而白炘則因為眼前的情況而焦急起來。
與此同時，樹下的張鳳鷲也因為四周的聲音太過吵嚷而微微睜開眼眸，待看清目前的情況和護在身前的那抹背影是誰之後便忍不住皺起柳眉來。
“白炘，你在幹嘛啊？”
一聽，白炘立即愕然回眸，發現張鳳鷲正以一種不解的眼神在瞅著他看。
“既然醒了就快點起來！”
第三章
“啊？”
張鳳鷲一臉迷糊的揉揉眼睛，只手扯開緊緊包裹住他的薄被，從樹下站起身來，待他睜大雙眼才明白為何白炘剛才會要他醒過來了。
原來我們被包圍了！
默然瞪著眾人，張鳳鷲的神志於此刻忽然清醒不少，訕訕道：“……我說會是誰呢……原來是你們這群人啊！”
白炘用眼角瞄向張鳳鷲，似乎很是驚訝。
原來張鳳鷲認識這些刺客！
心知白炘的愕然是從何而來，於是張鳳鷲踏步來到白炘身邊，用前所未有的冷淡眼神睇著眾人，姣美的唇瓣泄出一串輕呼來。
“原來是你啊，不敗，我還以為你大概會被關個好幾十年呢，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被放出來了！”
“張鳳鷲……不，或者我該稱呼你為“夜火”……”鷙冷的眼神朝著張鳳鷲瞥來，接著爆出一陣令人寒毛直豎的冷笑，“如果當初不是你使計讓官府逮到我，憑你們這些人的身手哪可能碰得了我一根毫毛，夜火！”
原來他們是張鳳鷲的仇家啊……不過，剛才聽到那傢伙提及了“官府”，難道他們是從宮府裏逃出來的要犯嗎？
白炘有點訝異地回眸瞥著身旁被眾人團團包圍卻處變不驚的張鳳鷲，忽然覺得這個貴妃實在是不尋常。
或許，他除了貴妃和賞金獵人這兩個身份之外還有其他偽裝的身份……
張鳳鷲冷哼，表情也驟然變得陰冷，“如果不是你做了那麼多虧心事、殺害那麼多婦人，我需要為了賞金去逮捕你嗎？你還有臉自己說出來啊！”語畢，露出了一抹冷笑。
“廢話少說！我今天就是特地前來取你的狗命的，納命來吧！”說著，領頭者拿起大刀就揮向張鳳鷲的門面，卻被張鳳鷲給避了過去。
“偏偏這條命我就是不給，看你要如何？”張鳳鷲一邊冷冷扯笑，一邊回頭瞄向被他忽略很久的白炘，“白炘，這件事情你別插手。”
白炘揚眉，“為什麼？你現在的身份可是本王的皇妃，有人想要本王的皇妃的命．．．要我不管？很難！”說著，不肯合作的搖搖頭，直看得張鳳鷲一陣咬唇。
“拜託你，好不好？這是我的家務事！”原本不想因為這種小事而妥協的張鳳鷲咬了咬牙，終於鬆口了。
望著張鳳鷲那雙哀求的眼眸，白炘第一次沒轍了，方才勉強同意。
“好吧！不過你得答應本王，不准讓自己受傷。”
“我知道了……”說著，張鳳鷲把目光調向了眼前那些傢伙，冷冷睨著他們，“要打了嗎？那就來吧！”
眾人眼見張鳳鷲認真了，便拿著手上的武器朝著他殺了過去，沒一會兒，坐在樹上的白炘就發覺張鳳鷲占了大半優勢，並且張鳳鷲只用他身上的一尺白綾和柳葉當作武器，就這麼打飛眾人。
張鳳鷲一邊只手揚著武器，一邊對著倒地的眾人步步進逼，臉色冷凝的說：“我記得按官府的判刑，你們不該在這個時候被放出牢，我想，應該是有人幫助你們的吧？”
樹上的白炘一邊聽著張鳳鷲的詢問，一邊認同的點首。
不敗冷著臉，因為害怕再度被張鳳鷲毒打而挪著屁股往後頭的泥地退去，咬牙道：“見你的鬼，我們是自己走出來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說實話！還是你們想嘗嘗被夜火我最拿手的獨門密技逼供的快感啊？”
望著張鳳鷲一臉的不懷好意，不敗差點被嚇得落荒而逃，看著眼前那張美人臉距離他愈來愈近，終於在眾人的怒瞪下鬆口招供了。
“好、好，我說、我說！但是，麻煩你那張臉離我遠一點……”
“喂，我這張美人臉有什麼不好？我肯靠近你，你就該偷笑了，還敢嫌我？”張鳳鷲忍不住氣，只見他瞬間揚起手來作勢打人。
“救、救命啊——！”
被這陣高昂的殺豬聲給嚇到的張鳳鷲沒好氣地收回手來，改撫著自己受驚的胸口，怒視著緊閉雙眼的不敗。
“本少爺根本就還沒動手，你叫爽的喔？哇！”
張鳳鷲一邊輕視的呶(發音：ㄋㄠˊ )唇，一邊吐出不屑，當場讓在樹上看戲的白炘一陣悶笑。
“你快點給我說，要不然我絕對打你打到連你娘都認不出來！”張鳳鷲威逼道。
“好啦、好啦！我說……其實幾天前的夜裏來了一個自稱是無垠(發音：ㄧㄣˊ )國貴族的大人，他不知道是怎麼混進來的，然後他跟我們談了一個條件……”
無垠(發音：ㄧㄣˊ )國貴族的大人？
白炘蹙緊眉，“是什麼條件？”
“他要我們跟著他的人走，說我們只需要等他的人在你們的飲用水裏下毒，再伺機將你們滅口即可。”
聽畢，張鳳鷲眼兒一瞠，“你們知不知道那個人長得如何？”
所有的人一律搖頭，異口同聲的說：“那個人蒙著面，只露出一對眼睛，我們哪知道他長得是圓是扁？不過，他曾說過他是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貴族，還拿出一樣信物來證明。”
聞言，張鳳鷲靈機一動，掏出那晚在夜襲者身上找到的東西遞至不敗眼前，問道：“這個嗎？”
不敗眼一睜，望著張鳳鷲手中的東西直直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但是你怎麼會有……”
沒有回答問題，張鳳鷲只是眯起眼來，把東西收回懷裏。
這個幕後主使者的真正究竟用意為何？他如果真要剷除我和白炘，為什麼會派不敗這些遜腳來？憑他們的三腳貓功夫根本不足以威脅我們半分，還有可能被我們失手所殺……
須臾，涼涼的歎了一口氣，張鳳鷲望著眾人淡道：“你們上當了，你們被那個人當成了替死鬼卻還不自知。”真是一幫蠢蛋！
聞言，不敗和眾人皆倒抽了一口涼氣。
“喂，白炘，下來幫個忙，替我將他們捆好，然後明天把他們送回官府繼續坐牢吧！”
張鳳鷲仰著小臉對在樹上納涼很久的局外人給喚下來使役，而白炘也果真乖乖躍下樹，一語不發的將所有人都綁了起來。
隔日一早，白炘和張鳳鷲便把這些欲加害他們的刺客送回距離這裏最近的官府，然後向縣老爺借了兩匹馬趕回邊界，但見那兩匹馬就這麼飛馳在邊界的荒道上，直到傍晚時分便到達無極國和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交界處——憫江。
接下來，兩人將馬棄置在岸邊，搭夜船前往對岸那片屬於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國土之內。
上岸時，整片穹蒼已然變色，黑夜降臨，耐不住餓的張鳳鷲和白炘只好在邊界的一座小村子先行落腳，借住在一棟無人居住的破舊石屋裏。
“唔……這下有得住就該偷笑了……”
攏攏衣袖的張鳳鷲安慰著自己，卻又暗暗裏歎了一口氣，只因他在什麼都有的後宮裏當個啥事都不必做的貴妃娘娘太久了，久到他似乎忘掉很多求生本能，而且眼光還變得挑剔不已。
跟在張鳳鷲後頭的白炘看著他那副失落的樣子，不由輕哼了一聲。
是啊，我都忘記這個張鳳鷲可是無極國的貴妃娘娘呢！無極國的皇宮不僅大又華美，在樣樣都不缺的情況下，試想，當一位嬌生慣養的貴妃娘娘到一處比不上那座大鳥籠的地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不屑的想著，白炘越過了張鳳鷲擋在門前的身軀，大刺刺的走進石屋裏，然後在石桌邊坐下，托腮諷刺道：“怎麼了？住慣華屋的貴妃娘娘不習慣這裏嗎？”說著，瞄了一眼臉色因這句話而瞬間沉下來的張鳳鷲，“也是，你原本就是身份高貴的貴妃娘娘啊……”
張鳳鷲眯著眼瞳，也學白炘一陣冷哼，反擊道：“說話不必拐彎抹角，聽了真讓人反胃，皇子殿下……”
“怎麼？難道本王有說錯嗎？”這明明就是事實！
張鳳鷲涼涼一笑，“是沒錯，只是呢……你對本宮有所不滿直說便是，有必要這麼針鋒相對嗎？”
白炘望著張鳳鷲因心生不悅而瞪住他的樣子微微一怔，未了才似笑非笑的瞅著張鳳鷲，望著對方負氣的噘起小嘴、跟著在床邊鋪有獸皮的邊沿坐著，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
呵，這張鳳鷲的性子倒是跟一般人很不一樣，有話直說的個性竟和無極皇后一模一樣，只不過他好像多了一些暗地刺人的語氣，像是張著全身逆刺的小刺蝟！
當張鳳鷲瞥見白炘在淺笑的模樣時，忍不住便賞了他一枚白眼，而此時的白炘卻是望著他那張美麗的側臉若有所思，然後冷不防的開口道：“你拿給那群刺客看的東西能否借本王看一下？”
回過眸來，張鳳鷲疑問道：“為什麼？”
“如果那真是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之物，或許本王現在就可以證實那件東西的真假。”
沉默了好半晌，張鳳鷲方才在懷裏一陣摸揣，“就是這個。”
白炘接過東西之後便仔細端詳起來，然後好半刻都沉默不語。
“……這是真的。”
在確認眼前的東西的確是宮中之物以後，白炘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直盯著手裏這枚他熟到無法再熟的令箭看。
聞言，張鳳鷲的臉色趨於冷凝，瞪著白炘說：“你說……那個東西真的是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之物？”
“是。”白炘誠實的點點頭，而張鳳鷲的臉色則是愈發難看，又心知此刻的他正在思考什麼的白炘接著又說：“別激動，難道你不想知道它是做什麼用的嗎？”
張鳳鷲以沉冷的眼神望著白炘，等待對方給他一個答案。
“這是頒發密令時使用的令箭，看來宮裏有人想要我們的命，而那天我們沒有被毒水毒死只是一個意外。”
張鳳鷲陰著眸子，“……這只有一種可能，我想那個幕後主使者應該是你的仇家。”
白炘眼神複雜，既不點頭同意也不搖頭否認。
“也許吧，本王手握重兵，又與太子交好，很多皇子皆想取代本王的位置，而且顯而易見的，那群人是被利用來殺你的，就算他們殺不了本王，本王也會因為皇妃死於刺客之手而被父皇問罪。”
“都是你們害死了暮蜻！”
張鳳鷲忍不住在心底揚起濤天大怒，指著白炘大罵，而白炘則是一臉愧色，低著首，歉疚的低喃說：“本王……真的很抱歉。”
原本白炘以為不是他的關係而讓暮蜻喪命，可事實就擺在眼前，他想不認都很難，除此之外，他明白一向倔性的張鳳鷲會哭得梨花帶淚一定是因為他真的很捨不得這個侍女，所以他對張鳳鷲的歉意也就愈深。
“你……”
張鳳鷲氣死了，他認為以白炘堂堂皇子殿下的身份是不會同別人低頭的，沒想到他竟這麼爽快的賠了不是，直教他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只好柳眉倒豎的又坐回床邊生悶氣。
“本王答應你，一定會幫你把兇手查出來，一方面也是為了祭悼因為本王而被被毒死的那些部屬。”白炘對張鳳鷲允下諾言。
月夜，一抹纖細身影落座在樹幹枝啞之間，安適得令人不禁想要多看幾眼，而這個人便是在夜裏睡不著的張鳳鷲，他爬上離天頂的月最近的樹上，仰首望著咬潔的月輪，無言。
我離開無極國也有好幾天了，不知道宮裏的人現在正在做些什麼？還有，那個古靈精怪的太上皇在知道章茹鳳是個男兒身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去找他和二哥的麻煩？應該是不會吧！
思想著，一抹歎息就這麼溜出張鳳鷲的唇邊，這時，自屋裏緩慢踱出了一抹高大人影，在張鳳鷲尚未未察覺時便已從容走到樹下的大石上落座。
“你也睡不著嗎？”
出聲打破靜寂的人就是白炘，夜裏的過度安靜軟他忍不住起身察看，這才發現床上的那抹纖嫋(發音：ㄋㄧㄠˇ )人影已經憑空不見了。
最後，睡意全無的他便踏著沉穩的步子往外走，待他仰首望去，就這麼在月下發現了那抹盤踞在樹幹間的纖纖身影，儘管逆著月光讓他看不到張鳳鷲此刻的表情為何，但是對方低垂著小臉、晃著兩條長腿的纖弱身影卻讓他捨不得移開目光半分。
“皇子殿下也睡不著，出來賞月嗎？”
白炘沒有回答，僅是抬眸望著天上的月，喃喃道：“看著這月……就會令人想起自己的故鄉，是嗎？”
張鳳鷲只是聽著，沒有開口回應。
最後，仍是白炘率先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靜，問道：“那群人為什麼會叫你為夜火？聽說你是很有名的賞金獵人？”
瞄了白炘一眼，張鳳鷲噘嘴反問：“為什麼你會想問這個？你該不會是想套本宮的話吧？”
白炘聳聳肩，“本王只是覺得好奇而已，因為夜火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像是普通人會取的名字，畢竟夜火只是存在於夜裏的一點微弱之火，似乎跟賞金獵人那種大刺刺的行事作風有些迥異。”
孰料，白炘的想法竟教張鳳鷲禁不住笑了出來，而在月下露出淺淺笑容的他看起來有股縹緲的氣息，宛如天外飛仙那般清雅，就連嗓音也柔軟得不可思議，讓白炘啞然瞅著他小臉上的微笑而失神魂遊。
“殿下說得是，我沒想到這個名字還可以這麼說……只不過，這個名字是我隨意掰出來的，並沒有其他意思。”
“哦？”白炘回神，挑了挑眉。
“這是一個不算短也不算長的故事。”張鳳鷲笑了一笑。
白炘用複雜的眸光瞥著張鳳鷲在月下帶著一絲輕鬆的笑顏，問道：“那你……又是如何成為無極國皇帝的貴妃？”
沒猜到白炘會提出這個疑問的張鳳鷲忽然冷下臉色，用清冷的嗓音輕道：“殿下難道是想探查些什麼嗎？還是說……你有什麼陰謀準備進行？”
“張貴妃事事都如此謹慎嗎？”說著，白炘由唇畔溢出一聲歎息，“老實說，本王不怎麼喜歡玩什麼陰謀……更不想當個陰謀家。”
只可惜我出生在皇家，身不由己……
張鳳鷲不語的望著白炘一邊歎息一邊解釋著，不覺沉吟。
也是，生在爭權奪利的皇宮，他應該有很多不得已吧？！
卸下一絲防備之後，張鳳鷲便以奇怪的眼神瞅著白炘，“你為什麼想要知道？”
無語半晌，未了白炘才緩慢開口說：“因為……章茹鳳。”
“啊？”我的事和茹玉的大哥又有什麼關聯啊？
“他是皇帝的妃子，剛好你也是，所以我想問問你，你為什麼會成為皇妃？”
張鳳鷲這才恍然大悟，眼神輕慢的飄向白炘，見他撇過頭去、語調也低低的垂下，聽來好像不太樂意談到這件事的樣子，卻又主動開口提問，頓時覺得他的態度還真是有夠矛盾。
“我不是代嫁皇妃。”聳聳肩，張鳳鷲笑道。
“那……為什麼？”白炘有點訝異的抬起頭。
張鳳鷲身為男人，為什麼會進入後宮、還成為皇妃？難不成他是因為君無唯才……
白炘訝愕不止，進而錯過心頭因為這個猜測而掠過的一抹失落。
張鳳鷲微笑，“這件事說來話長……”
回想起和君無唯認識的經過，張鳳鷲一想起當時的情況都還會忍不住笑意呢，他還記得他剛進入賞金獵人這一行的時候……
那個時候，君無唯還是是無極國的太子，因為受不了每天都要做重覆的事，還要幫忙打理煩悶的國家大事，於是，他在某個深夜溜出了皇宮，想到宮外透透氣。
出宮之後的君無唯，因為穿著打扮太過華貴而常常引來一堆不必要的麻煩，最慘的一次就是在山腳下碰上一群兇惡的山賊，正虎視眈眈的盯住他這只肥羊，而這個時候已經是賞金獵人的張鳳鷲專門和官府合作，專逮那些官府捉不到的罪犯，然後向官府領取大筆賞金。
當君無唯在山腳下和一群惡賊纏鬥之時，準備抓賊的張鳳鷲剛好適時加入打鬥，然後，默契不差的他們很快便將山賊頭子給抓了起來。
之後，一見如故的兩人去到張鳳鷲最常去的酒樓吃飯，最後，相談甚歡的兩人還結拜為義兄弟，進而被君無唯連拐帶騙的帶進宮裏解悶，除了吃遍宮裏的美食之外，還遊遍了皇宮內苑，又因為宮裏的食物實在是太好吃了，他就一直賴在皇宮給君無唯養，直到君無唯被煩到不得不封他為貴妃娘娘，好讓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在皇宮裏白吃白住。
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這個樣子。
“這就是我和我二哥認識的經過。”
張鳳鷲笑了一笑，大略回想、陳述完畢之後才緩慢回過神來，不意卻望見白炘一副莫名其妙的愉快模樣，因而有點懵懂。
這個傢伙怪怪的喔？難道我剛才有說過什麼事情讓他開心成這個樣子嗎？
白炘微微露出一抹淺笑來，“所以說……你跟君無唯是結拜兄弟？”
原來他們不是……呃……“那種”關係啊。不過，話又說回來，沒想到這個張鳳鷲竟然會因為君無唯祭出的美食誘惑，就這麼呆呆的跟著他進宮，難怪君無唯之前還特地跟我說張鳳鷲很喜歡好吃的東西，原來他唯一的弱點就是美食！
瞄了張鳳鷲一眼，白炘覺得有點好笑的抿唇。
但是……為什麼君無唯要特別告訴我這件事呢？奇怪。
“是啊！”說著，張鳳鷲繼續一頭霧水的看著對方在那裏窮開心。
收回淺笑，白炘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問：“你說君無唯是你的二哥？這麼說來你還有一個大哥囉？”
按照輩份來看，張鳳鷲不就是個如假包換的……王爺！
張鳳鷲一個張眼，然後興奮的開口說：“我大哥就是皇帝新封的平安王，他的皇子妃就是章茹鳳的小弟章茹玉。”頓了一頓，張鳳鷲發現他在提到章茹鳳的名字時，白炘是面無表情的，於是便繼續說下去。“大哥長二哥一歲，他們很早就認識了，而我認二哥當義兄不久之後，這才在二哥的引薦下見到大哥，想當初，大哥還被我的身份嚇了一跳呢！”
“原來如此……”
張鳳鷲聳聳肩，“就是這個樣子。”
看著張鳳鷲故作輕鬆的模樣，白炘忽然又問：“你既然那麼喜歡美食，為什麼還要離開皇宮？當君無唯的妃子應該有很多好處，你怎麼捨得離開？”
聽見問句的張鳳鷲忽然一怔，然後緩慢收起笑容，撇頭躲開白炘采查的眸光，故作開心的替自己開脫道：“我只是……想到處走一走而已啊！外頭好吃的東西不知道還有多少呢，雖然皇宮裏的東西很好吃，但是總要換個口味吧？不然會膩的！”
瞥著張鳳鷲不想面對什麼的落寞神情，白炘忽覺心下一陣震顫，發覺事實似乎和張鳳筍所說的大有出入，忍不住將眸光定在張鳳鷲身上，只見他正伸展著因坐姿而屈就在樹上的四肢，故意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反正哪裡有好吃的，本宮就上哪裡去囉！”
望著張鳳鷲輕盈的自樹上躍下來，在他背過自己準備離開原地之時，白炘忽然啟口說：“那你考不考慮跟本王交換條件？”
“什麼？”張鳳鷲訝異的回眸，任由月光將他的半張小臉照得發亮、唇色嫣紅，看起來有如上好白瓷，深深吸引著白炘的目光。
“本王想要找出幕後那只黑手，所以本王需要你的配合，如果你願意聽本王的安排，那麼，本王就答應給你來自各地的美食，如何？”靈機一動的白炘提出交換條件，成功吸住了張鳳鷲的目光。
一聽見“美食”這兩個字，張鳳鷲就忍不住眸光一亮，瞬間忘記之前的教訓，一頭栽入了自己的想像中，欣喜的笑問道：“真的嗎？”
“本王從不食言。”伸出一指在張鳳鷲面前搖了一搖，白炘笑著回道。
“那好，我答應！”張鳳鷲微笑著一口應下。
第四章
由於在離開無極國之時白炘就已先行派人聯絡自家人，並且命令他們在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驛站等待，因此，隔日一早他們便離開了暫居的小村，騎馬前往小驛站，隨著這些由太子派來的親信一起啟程回國。
過了約莫5天的時間，白炘和眾人風塵僕僕地回到皇宮之後，便讓人將張鳳鷲先安排在自己的宮裏，又由於時間已晚，所以白炘命人端上晚膳的時候已經是星子升空之時。
張鳳鷲被安排在清心閣裏，這個小閣裏有專門服侍他的兩位小宮娥，端上晚膳之後，她門便站到一旁去，瞪大雙眼盯著張鳳鷲那副吃東西好比蝗蟲過境的吃法。
暗自驚詫的小宮娥們，在張鳳鷲抬起頭來以巾帕拭著嘴角的湯漬時便彎身說：“請問……娘娘還需要些什麼嗎？”
張鳳鷲這才注意到她們，看著她們一臉正經卻睜眼瞪著他看的怪異表情擠出一抹微笑，笑道：“不用了。”
在別人的地盤上，我怎麼好意思太過份呢，何況，她們的主子連人影都沒見到半截，我就已經把所有的食物通通掃進肚子裏，怎麼還敢有什麼其他的要求咧！
滿足地拍拍鼓起的肚子，張鳳鷲忽然沉默起來。
白炘那傢伙自進宮之後便不見人影，也不知道究竟上哪裡去了，連個隻字片語都沒有留給我，嘖！
心思一轉，張鳳鷲疑惑的歪著頭，眼神瞟向兩名局促的宮娥，輕問：“你們王爺去哪裡了？整晚都沒看到他的人……”
“娘娘，皇上召見殿下，殿下目前正在集賢殿面聖。”
“是這樣喔？”張鳳鷲撫了撫下頷，一雙靈動的眼眸溜轉了一圈才暫時打住，“那他哪時會回來？”
白炘被皇上召見？該不會是要談我的事吧？畢竟我是剛從無極國嫁來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新皇妃！
“娘娘有什麼需要嗎？因為奴婢們也不曉得殿下何時會回宮來。”
張鳳鷲偏首望著宮娥們緊張的樣子，緩慢露出一絲微笑來，搖首慢道：“沒有，本宮只是好奇，問問而已……好了、好了，本宮想要休息一下，有事本宮會叫你們的，你們可以先下去了。”
“是。”
兩名宮娥聽話的退了下去，沒料到就在她們退出宮門時卻迎面碰上一位頭戴盤龍銀冠的年輕男子，於是趕緊行了個禮，可男子卻示意她們噤聲，然後自己踏著悠閒的步伐踱進宮門裏。
這時，張鳳鷲正趴在桌沿喃喃自語，懊惱著剛才忘記要宮女們替他找來幾壇好酒。
“……好菜就是要配好酒嘛！”
忽然間，張鳳鷲聽到一串慢踱而來的腳步聲音正朝著他的方向走來，因而睜大了一雙美眸，起身、伸手探入衣襟裏一陣摸索，取出一樣隨身之物。
“誰？”在門前攔下來人，張鳳鷲冷冷低問。
“咦？難道每位來自無極國的娘娘都像你一樣，喜歡用武器指著人嗎？”當男子伸手推開殿門之際，沒想到迎面而來的卻是一柄銳利匕首架在頸子的情況，便緩然笑問道。
張鳳鷲扯唇笑了。“沒辦法，這是一路上養成的毛病，被人暗殺慣了就是會這樣。”
聽畢，男子望著張鳳鷲那張散發著冷冷嘲諷的美顏，然後又一臉飄忽的笑了。
“原來如此……”
張鳳鷲睜著一雙美麗鳳眸，防備的眼神直直朝著男子掃過去，冷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男子沒有回答問題，僅是以指尖輕輕挪開擱在頸上的刀刃，一派優雅的微笑著，然後走到屋內坐了下來，從容道：“難道這就是皇妃娘娘的待客之道？如果冀王知道了……他會有何想法呢？”
張鳳鷲輕眯起眼兒，持刀的纖手將匕首收回懷裏，“冀王？”乍見這個稱呼不禁讓張鳳鷲的腦袋停止運轉，滿臉疑惑地瞧著那個不請自來的陌生男子。“那是誰？”
“冀王，白炘，也就是你的皇夫。”男子似笑非笑的撇嘴，瞄著張鳳鷲似乎正在思考的神情一笑。
張鳳鷲呶呶(發音：ㄋㄠˊ )唇，以一種大驚小怪的表情瞟向男子，撇嘴道：“那又如何？”
聞言，男子忍不住輕哂一笑，“如果是這個樣子……那你可就是本宮的弟妹了，要叫本宮一聲“大哥”喔！”
張鳳鷲愕然張大雙眼，“咦？你是白炘的兄長？那你是排行老幾啊？我知道白炘是十五皇子啦……我想比他大的應該還有很多位吧？”
男子呵呵笑了，“十五弟妹的性子真是可愛啊，難怪十五皇弟會選擇你！”
“我只是個代替的替身，不是白炘親指所選，他只是在不能說不的情況下才把我帶回國的，不過……你還是沒說你是誰？”
“本宮是老大。”
張鳳鷲一個瞪眼，“哦？那就是……太子殿下？我記得白炘那傢伙提過你，他說你跟他很好。”
“喔？十五皇弟提過本宮？”
張鳳鷲點點頭，“是啊！我記得你叫……白、白……”
要死，我想不起來太子究竟是叫什麼鬼名字了！這都要怪他們每個人都只有一個字的名字啊！
眼見張鳳鷲微惱地思索著腦袋裏的所有字彙，太子殿下便好心的替他將話接下去，失笑道：“白璘，本宮叫做白璘。”
“對啦！就是白璘啦！太子殿下的名字就叫做白璘，我怎麼給忘了呢……呵呵……”張鳳鷲見太子有些詫異的望著他老半天，因而尷尬笑道。
半晌之後白璘才跟著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反正我們還有很多見面的機會，總會記起來的。”
“是啊！我還得在這座宮裏住上一段很久的時間……何況我還沒找出那個膽敢以下犯上的幕後主使者！”
聽見張鳳鷲的喃喃自語，白璘忍不住露出訝異的神情，問道：“以下犯上？這是怎麼一回事？”
回過神來，張鳳鷲只是一個勁的瞅著白璘直瞧，而白璘則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衡量再三，張鳳鷲這才肅著臉色開口，“太子殿下，我跟白炘在回國的途中曾經遇刺，這是我從黑衣客身上搜出來的東西……”說著，在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白璘。
“這是……我國的密令？”白璘訝然瞅著手裏的石片好半晌，“這個東西……是打哪裡來的？”
“是我從一個刺客身上搜到的，我想，這個幕後主使者應該就是無垠(發音：ㄧㄣˊ )皇宮裏的人。”
“為什麼這麼說？”白璘十分詫異。
“我曾逮到了一群被利用來刺殺我們的人，從他們口中問出來的，據他們供稱是一個自稱“無垠(發音：ㄧㄣˊ )國權貴”的傢伙所指使的。”
聞言，白璘暗暗思索著，神色很是凝重。
“他們毒死了所有人，包括我的隨身侍女暮蜻，所以我一定要抓出這個人！”隨著話音落下，張鳳鷲的臉色也變得極為冰冷。
白璘神情複雜的瞅著張鳳鷲，很能體會他的感受，輕聲喃道：“雖然本宮早已知道些許風聲……但是本宮壓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知道？”
“只是一些無憑無據的風聲而已，除了本宮掌管皇家禁軍之外，便是十五皇弟權掌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兵馬，也難怪有人會覬覦，甚至想對他下手。”
“權力本來就是種容易令人著魔的東西。”張鳳鷲低喃。
“是啊……到底會是誰想對你們下毒手？”
“那倒未必，太子殿下。”張鳳鷲抬眸望著白璘，績道：“我倒覺得這個幕後主使者的目的並不是這個。”
“哦？”白璘挑了挑眉。
“在可以殺死我們的時候卻沒有這麼做，只派刺客前來突襲，我想，他們的目的應該是挑撥，先是讓我們覺得有人想要除掉我們，接下來他們便會再去挑撥另一方也對我們下手，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白璘扯扯唇，轉頭望向張鳳鷲，“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就有趣了！乾脆我們來試一試好了！”
“試什麼？”
“試試看誰是鷸(發音：ㄩˋ )和蚌啊！”白璘很神秘的笑了。
“這個點子不錯！”張鳳鷲肯定的笑道。
等到白璘離開清心閣之後，張鳳鷲便坐在桌邊思索著白璘臨走之前對他說過的話。
十五弟妹，你和我今晚的談話，切記不可讓十五皇弟知曉，要不然恐怕會壞事，皇弟的個性向來誠懇，由於此事關係到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皇族，本宮怕皇弟一旦知曉要殺他的人是自己人的時候會傷心，所以本宮才覺得這件事在真相未明之前還是先對他保密，當然，我們的計畫也不能洩露一句……
還有，私底下我們就以名字相稱，這樣才不會太見外！
從思索中回過神之後，張鳳鷲一邊轉著眼珠子，一邊覺得未來似乎會很有趣的揚起唇，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從門外踱近了一串腳步聲，緊接著是門板被人打開的聲響，當他回頭探看之際，卻不意和白炘對上了面。
“喔？回來啦？”
“嗯。”白炘一邊悶悶的回答、一邊瞟了張鳳鷲一眼，然後似要掩飾什麼的把相接的視線給挪了開來，瞪往桌面的一片狼籍，“……都是你吃的？”
“對……對啊！”張鳳鷲有點慚愧的說著，小臉泛起一抹紅，忙不迭轉了個身，可他的纖手卻被白炘扯住了。“幹嘛？”
“你要去哪裡？”
“那個……東西都被我吃光了，你……”張鳳鷲咬唇道。
原來是這樣啊……
白炘鬆開了扯住張鳳鷲的手，轉而握住他的纖肩，將他帶回原位。“不用忙，我剛才已經讓人去張羅了。”說著，往張鳳鷲身畔的一張椅子上坐下，“沒事的話就陪我吃頓飯吧，我剛好有事要告訴你。”
張鳳鷲思考了一下之後才在白炘身邊落座，“你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
“關於我剛才去見父皇的事，父皇說要為你辦個歡迎大會。”
“歡迎會？那肯定是個很無聊的聚會……”張鳳鷲不感興趣的呶唇。
見狀，白炘只好開口提醒說：“你答應過要跟本王配合抓那個人的，儘管會無聊，我們還是必須出席。”白炘的眼眸忽然間閃爍著一抹不知名的光芒，啟口淡道。
哎，誰讓我親口答應了呢？看來我還是得去敷衍一下……不過，按照白璘和我的計畫來實行的話，或許我們可以找出那只幕後黑手也說不一定！
“……好吧！”
於是，張鳳鷲答應和白炘一起出席宴會之後，白炘便讓宮女們于隔天一早將他叫醒，然後要她們替張鳳鷲做套衫和宴席的衣物，自己則是偷空走一趟各殿，去跟他的皇兄和皇弟們打個招呼。
結果，被拋在殿門裏的張鳳鷲不禁一陣氣悶。
白炘這個傢伙是在找我的麻煩嗎？明明知曉我最不愛那些華衣美服，還特地叫人幫我量身訂做一套簇新的衣服，是想借機整死我嗎？雖然我也看他不是很順眼啦，但是為了要逮住那個膽敢毒死暮蜻的該死傢伙，我不是已經很配合他了嗎？幹嘛還要這般整我啊？！
張鳳鷲忍不住吐出一口大氣，臉色隨著思考而沉凝著，見狀，小宮女們只想趕緊完成白炘的命令，直到量完張鳳鷲的身材就趕緊退了下去。
望著小宮女們被自己嚇得慌亂而逃的樣子，有些氣不過的張鳳鷲便在宮女們遠走之後踱出無人看守的殿門，打算見識一下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皇宮長得是什麼樣子，然而，當他兩腳踩出殿門之後就迷路了。
“哎呀……我又不認得路，還散個什麼心咧！”懊喪的張鳳鷲搔搔頭，一張小臉皺了起來。
慘了、慘了……早知如此，我就事先抓一個宮女來當嚮導！
忽然，張鳳鷲仰首看見庭中有一棵高大的庭樹，靈機一動，朝著大樹走過去、使出絕妙輕功躍上了樹。
“上面的風景還真是不錯啊！”只可惜我還是完全不曉得我該往哪裡走？
張鳳鷲悶悶的自樹上跳下來，站在原地繼續思索，壓根沒發現身後正走近一抹高大的身影，而這個人便是一早就消失無蹤的白炘。
“鳳鷲，你在這裏做什麼？你為什麼會跑出來？”白炘伸手拍上張鳳鷲的纖肩，將他遠揚的神志給瞬間喚回來。
“難道只有你可以出來啊？”張鳳鷲呶呶(發音：ㄋㄠˊ )唇，不悅的瞪了白炘一眼。
“因為我有事必須和父皇談一下，所以就暫時把你留在殿裏。”
“喔？”張鳳鷲回視著白炘無辜的表情，狐疑的猜想起來。
難道這傢伙是在對我做解釋嗎？好吧，看在他這麼誠懇的份上，我便不同他計較了！
“唔……你用過早膳了嗎？”白炘開口問道。
張鳳鷲誠實的搖搖首。
“如果還沒，我已經讓人下去準備了，我們這就回殿裏去等傳膳吧！”白炘很自然地拉過張鳳鷲的手，見張鳳鷲睜大眼瞳、不悅的望著他，忽然間露出了一抹笑容，附在張鳳鷲耳畔的動作讓旁人看起來像是在說悄悄話的親密樣。“你自己說過的，在這裏要配合我的。”
望著白炘正笑著提醒自己說過的諾言，張鳳鷲忍不住噘起嘴來，然後逼迫自己露出一抹大大的微笑，用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輕道：“我知道啦！”這個臭白炘擺明瞭是在占我的便宜！
白炘咧嘴笑了，“別生氣，我已經讓人幫你備好了很多好吃的！”
“真的？”
只有提到“吃”，張鳳鷲的笑臉才會益發燦爛，而現在他對白炘露出的就是這種令人驚豔的微笑，讓白炘因而一陣無語，只能入迷的瞧著他。
“真的，只要是你說的任何事，我很樂意替你照辦。”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張鳳鷲喜孜孜的笑道。
“那我們回去吧！”白炘單手摟過張鳳鷲的纖腰就想把他帶回自己的殿裏去。
張鳳鷲乖乖的點頭，卻在回眸之際瞥見他剛才爬上去的大樹，忽然對白炘開口說：“你能不能在那棵樹上做個架子給我？要可以坐上去的喔！”
眨巴著大眼的張鳳鷲瞅著白炘，而白炘則是回眸望向他所指的、那棵矗立在他們身後的大樹。
“那棵樹？你確定？”白炘的神情看起來有點複雜。
“是啊！”張鳳鷲笑著點點頭。
眼見白炘猶豫了一下子，張鳳鷲便忙不迭的拉下小臉來。
“你說過你很樂意為我做任何事的……難道你想說話不算話？”
“我……”
“你答應過的！”張鳳鷲委屈的咬唇。
“一定要那棵嗎？能不能找別棵？”白炘試圖說理，沒料到張鳳鷲連機會都不給就搖起頭來，堅決反對。
“我只要那一棵！怎麼，它為什麼不行？”
白炘莫可奈何的說：“它是太子殿下親手植的，具有特殊意義。”
“那叫他自己再另外種一棵嘛！好不好？”
“……”“我是你的皇子妃耶！”張鳳鷲開始使起性子，而白炘則拿他沒轍的搖搖頭。
“好吧，不過這件事得等我跟太子殿下討論過之後再說。”白炘勉強同意了。
張鳳鷲綻出一抹動人的微笑，沒想到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他們正後方的長廊上。
“十五皇兄？”
聞言，白炘和張鳳鷲不約而同的回眸，並且首先愕然叫出聲音的人是白炘，他正攢著眉尖看向自他們身後冒出來的人。
“十六弟？你怎麼在這裏？”
“喂……這傢伙又是誰啊？”
張鳳鷲好奇的睜著一雙美麗鳳眸，目光朝著白炘看過去的方向瞟過去，只見一名穿著黑衣的高大男子正站在他們的身後方，粗獷的臉上漾著一抹笑，只不過這抹笑在張鳳鷲眼裏被解釋成“別有意圖”的微笑就是了。
嗯，這個傢伙看起來就是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我得提防一點！
“喔，我剛去過大哥那裏，和他討論幾天後要舉行的歡迎宴，沒想到我才從大哥的書房出來沒多久就碰上了你們。”男子從容的解釋著，可白炘聽了卻是不自覺的抿唇。
“嗯……勞你們費心了，請十六弟代我向大皇兄說聲謝。”將張鳳鷲攬至身後，白炘客氣的朝十六皇子淡漠頷首。
難道這對兄弟的感情不好嗎？為什麼他們對對方的態度都是如此疏離啊？
沒有人可以回答張鳳鷲心底的疑問，只見白炘伸出手來往後一抓，握緊了他的手。“那我們……”話尾還未落下，白炘便見十六皇子走近他們，這一次，他的眸光直直地瞅著身後的張鳳鷲。
“皇嫂真是無極國來的貴妃？”
白炘一愕，回眸和張鳳鷲對望，緊接著，十六皇子又開口了。
“難道每位無極國的貴妃娘娘都像嫂子一樣嬌柔、美麗嗎？”
語畢，十六皇子用略帶一絲興味的眸光直直盯著張鳳鷲的反應，見狀，白炘登時不悅的攢起眉來，又礙於兩人的身份不便發作。
張鳳鷲扯唇笑了，笑得異常美麗，可開口卻是一陣嗆辣的說辭。
“我說小叔啊，不是每個無極國的貴妃都是如此的，有沒有聽過“人不可貌相”？嫂子我就是這種人囉！”
十六皇子不以為忤的扯扯唇，睞了一眼張鳳鷲，“嫂子真是有趣。”
“客氣了。”張鳳鷲昂高美麗精巧的下頷，傲然回道。
白炘望著兩人這麼一來一往，不禁有點不開心的皺起眉，立刻啟口打斷他們的續談。
“十六弟，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和你嫂子先回殿去。”
十六皇子一副無所謂的點點頭，淺笑著彎腰道：“那白戎就恭送皇兄和皇嫂了。”
於是白炘和張鳳鷲便旋身離開原地，跟著，伴在白炘身邊的張鳳鷲又悄悄回首，白戎注意到了，就對他眨了眨眼，露出一抹微笑，一看，他馬上又轉回頭去。
這個白戎的個性還真是令我感到反感！
待離白戎夠遠的時候，白炘這才淡淡開口說：“你最好少靠近他。”
思索了一下，張鳳鷲的眉頭因而舒開，偏首瞄向身旁的白炘，笑問道：“難不成……你在擔心我？”
白炘應聲瞟了張鳳鷲那張寫滿好奇的笑臉一眼，然後轉開視線，不再和他並肩，大步往前走去。
張鳳鷲揚唇、眯眼，心想，哈！白炘是在害羞嗎？
第五章
用過晚膳之後，白炘讓宮女們收拾殘羹剩肴，接著才在張鳳鷲疑惑的目光下走出殿門，並且沒有告知張鳳鷲他的去處，不過，剛吃飽、而且吃得心滿意足的張鳳鷲也沒追究，只是坐在殿裏發愣，順便計畫他和白璘接下來要實行的下一步為何。
當張鳳鷲於思考中緩慢回過神來，望見的卻是一座無人無聲的宮殿，於是便兀自咕噥起來，“白炘這傢伙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整晚都沒看到他的人……”喃喃自語著，張鳳鷲緩緩自椅子上起身，走進殿裏的寢室、坐在床邊。
我可不是在關心白炘那傢伙喔……我只不過是覺得好奇罷了。
剛開始，坐在床邊動腦的張鳳鷲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愈感疲倦，最後便忍不住打著呵欠、沒形象地將額際靠在一旁的床柱上，就這樣微微閉起眼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鳳鷲已然整個人躺平在床上，大刺刺癱在大床上呼呼大睡、卷著薄被的他，在多次翻身之後，整床被子都被他壓在纖細的身軀底下，接著，他就被外頭吹進來的涼風給冷醒。
揉了揉眼睛，張鳳鷲沒轍的從床上支起半身，這才發覺他壓著被子睡翻了天，跟著搔搔頭，睜著迷茫的眼兒將被子自身體下方抽出來、覆在身上，然後望瞭望幽靜的四周呈現空無一人的狀態，這才微微歎了一口氣。
偌大的殿裏如果只有一個人的話，感覺還真是有點孤單啊……
正想著，張鳳鷲忽然聽見殿門外傳來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當那道緩慢的步伐往殿裏前進的聲音離他愈來愈近，他便睜開了茫茫雙眼、有點防備的瞪著寢殿門口。
沒過多久，兩扇門板被人緩慢推了開來，而張鳳鷲的纖手也已經摸上了懷裏的刀，但見門口那抹熟悉身影讓他垂下了握緊刀刃的手，鬆了一口氣的撇唇輕道：“是你啊？白炘……”
白炘沒有說話，反手關上門板的他踱近桌邊，在椅上坐下。
見狀，張鳳鷲覺得很奇怪地偏首望著他的側臉，沒想到會在白炘的臉上發現幾枚瘀青的印子正可笑地盤踞在他那張俊俏的臉龐上。
有點訝異的張鳳鷲先是無語，然後卻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那燦爛的笑臉和笑聲直教白炘有點沒轍地瞥了他一眼。
“不要笑。”被嘲笑的白炘感到有些困窘。
“哈哈……你臉上的瘀青是怎麼一回事啊？難道是被誰打的？”
張鳳鷲笑意難止的朝白炘招招手，而白炘倒也挺聽話的，走到床邊彎下身，表情有點詫異地看著張鳳鷲伸出纖手撫觸著他臉上的紅腫，讓他感到一陣刺痛的皺起眉來。
“……是大哥。”白炘悶聲說道。
“哦？他為什麼要打你？”張鳳鷲好奇的垂下纖手，改將白炘拉在床邊坐下，瞥著白炘不想吐實的臉色，覺得有點好笑的開始猜測起來，歪首問道：“你是做了什麼事情惹他生氣了？還是你不小心打破了人家的寶貝？”
白炘臭著臉不說話。
“都不是？”搓著下頷，張鳳鷲因為想不透而睜眸。
“……是我跟他爭床睡，只是大哥有嚴重的戀床癖，無法忍受，只好把我一腳踹出他的宮門。”為了避免張鳳鷲亂猜想，白炘只好招了。
呃……我聽錯了吧？那個風度翩翩的白璘竟然有嚴重的戀床癖？
張鳳鷲抿唇瞥著白炘，忽然說：“……你最好守著這個秘密，要不然太子殿下可能會把你滅口……”
“……這不好笑。”瞟了張鳳鷲正色的小臉一眼，白炘歎道。
“我也知道……”眼眸靈活的溜溜轉著，跟著，張鳳鷲的視線又回到了白炘身上，“你幹嘛沒事去跟太子殿下搶床睡？”
聞言，白炘瞄了提問的張鳳鷲一眼，沒答話。
“因為我？”看著白炘欲言又止的神情，張鳳鷲好笑的扯唇輕問。
白炘點點頭，他是猜測張鳳鷲很有可能不喜歡和別人同榻，因而想要避開，這才跑去找白璘，沒想到白璘竟無情的把他拎出殿門之後又補了他一腳，將他踢出如意殿。
“呵呵……”察覺到白炘真正的想法之後，張鳳鷲不禁望著他綻出微笑來。
這個白炘還真是老實得可愛啊！原本以為這傢伙很討人厭的，沒料到他卻很有風度呢！
“就是這樣，我臉上就多了這些附贈品……”莫可奈何地指著自己臉上的瘀腫，白炘認為自己挺倒楣的。
為人設想還招來皮肉痛，要不要每次都這樣啊？而且，中原人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嗎？依我看來這一點都不准！
聽畢，張鳳鷲只是哈哈笑著，然後抬手扯住白炘的衣襟把他往後撂倒在床上，接著和他面對面，輕聲笑道：“那你只好睡這裏了，床這麼大，而且我也不介意跟別人同床。”
望著在面前挪近的小臉上載滿著美麗笑容，白炘忽覺心跳一頓，訝然到暫時發不出聲音來，僅能呆愣的瞅著張鳳鷲回過身去背對著他，跟著，美妙的嗓音在他耳畔扯出幾個字來。
“睡吧！”
這一夜，兩人的間隔約莫是半尺的距離。
隔天，約莫卯時的時候，白炘特地走了一趟東宮的如意殿，主要是想跟白璘提一下那棵張鳳鷲想在上面做個秋千架的大樹，順便請他答應張鳳鷲的要求。
被宮女領進殿門之後，白炘便被安排在殿裏的小廳候著，沒多久，白璘便在兩名宮女的跟隨下緩慢走進廳裏。
“咦？十五皇弟今天怎麼這麼早來訪？用過早膳了嗎？”白璘一邊在兩個宮女的隨侍下坐到廳上的最高位，一邊朝著白炘笑問道。
“多謝大皇兄關心，皇弟已經用過了。”
聽見回答的白璘可好奇了，因為白炘很少這麼正色的回應他，多數時候都是一副大刺刺的模樣，於是他便推測白炘或許對他有所要求，率先開口說：“我說十五皇弟，你想說什麼便說吧，以前你可沒這麼彆扭啊！”
白炘局促的瞟了白璘一眼，在他疑問的目光下戰戰兢兢地開口說：“那皇弟就說了……”
白璘擺擺手，“說吧！”
“事情是這樣的，大皇兄……皇弟想要在你親手種的那棵樹上做個秋千，不知你答不答應……”訥訥的啟口，白炘的臉色看起來有點小心翼翼。
白璘詫異的瞪眸，“做秋千？為什麼？”
“因為鳳鷲……他想要在那棵樹上做一個可以坐的地方……”
白璘不悅的起身，“鳳鷲？那個無極國的皇妃？皇弟，你可知那棵樹對本宮來說是具有特殊意義的東西嗎？那是本宮繼任太子時所植下的，迄今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了。”
“這些來由皇弟都明白……但是，鳳鷲他……”我答應過鳳鷲的！
“皇弟，為什麼是它？既然要做秋千，不是還有其他選擇嗎？”白璘用歎息的音調輕聲問道。
白炘固執的朝著白璘搖搖頭，“……因為鳳鷲堅持要那一棵。”
白璘無語了。
這個鳳鷲真是好本事，沒想到他的一句話居然對皇弟這麼受用，就連我這個十五皇弟最敬愛的皇兄所說的話都沒辦法說服他放棄！
“請皇兄同意。”
白璘再度無語了，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白炘對一樣事物有如此執著。
“皇兄？”見白璘沒有回答，白炘忍不住再喚一聲。
“看你這副樣子，你對那個皇妃很有好感，不然你幹嘛要為了他的一句話就來求我？”
“因為他想要。”白炘淡道。
白璘可不是這麼想的，他伸手把玩著自己的頭髮，又瞥了一眼態度堅定的白炘，小聲的低喃說：“愛的力量真神奇……”
“什麼？”聽不甚清楚的白炘訝問道。
白璘摸摸鼻子面對腦袋幾乎快被愛情水淹斃了的可憐皇弟，說道：“不要說本宮沒有兄弟愛，你要本宮的那棵樹，可以！不過，你要拿什麼來跟本宮交換啊？”
“交換？”白炘攢眉。
“是啊！你打算拿什麼來換？”白璘似笑非笑的回問。
正當白炘在猶豫的同時，白璘也跟著沉吟。
過沒多久之後，白炘抬起眸來迎視著自家兄弟，豪爽的說：“你想要什麼？”
“你居然問我我想要什麼？”白璘忍不住失笑。
我可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東宮太子兼未來的皇帝，而這個可愛的皇弟竟然問我想要什麼？
“有哪裡不對嗎？”白炘訝然。
瞥了一眼還在疑惑的白炘，白璘忽然間心念一動，朝著白炘勾勾手指，等白炘自己靠過來之後就猝不及防地伸出一隻手擊上白炘的眼窩，嘿嘿邪笑道：“那……本宮要這個！”就是你的名譽！
“嗚！大哥，你竟然來陰的！”單眼吃痛的白炘瞬間撫著受創的眼睛哀叫。
“不這樣玩得到你嗎？”白璘訕笑曰。
另一邊，在白戎所居住的陰極殿內，一站、一坐的杵了兩個人，這兩個人分別就是陰極殿的主人白戎和他的一名親信。
白戎眯著長長的眼，忽然打破寂靜，開口問道：“聆，他們起疑了嗎？”
男子在乍聞自家主子發出的疑問時，明顯先頓了一下，然後才緩慢搖首，答道：“看樣子似乎是沒有……”
白戎飄忽的扯唇輕笑，“沒有？他們或許是按兵不動、想撂出幕後指使者吧？白炘沒有那麼簡單……”當疑問句和肯定句一併落下之時，聆沒有開口回答，僅是一個勁的抿起唇。
“那麼，接下來呢？”
“主子，按照原本的計畫，我們該是慢慢布下其他棋子的時候了。”
聽畢，白戎忽然抬手制止了聆的話，“等等，或者……我們可以利用他身邊的人。”
“主子，你是說？”神秘可誰
“要挑起兩個人之間的戰爭其實是很容易的。”白戎微笑道，然後頓了好一會兒少說：“比如……那個無極國貴妃，據說白炘為了她還跑去向太子說情，要太子答應讓他在那棵特殊的樹上做個秋千，而這件事早已傳遍了整座內宮。”
“做……秋千？”聆忍不住因為訝異而睜眼。
知曉聆的震驚，白戎淺淺的笑說：“驚訝嗎？老實說，十五哥從來沒有為誰這樣費心，她是第一個讓十五哥硬著頭皮去請太子點頭的人……只要我們想辦法拉攏她的話，事情就會好辦多了。”
“主子，你確定那個貴妃……”
白戎截斷聆了末落的話尾，“每個人都有弱點，不是嗎？聆……”
呵呵笑著的白戎看起來有些陰森，讓聆忍不住暗自打著寒顫。
“是，主子……”
同一時間，白炘從如意殿走出來之後便淨挑很少人會經過的長廊走，一手還遮遮掩掩地想要掩蓋臉上那枚多出來的瘀青，深怕被誰看見到他此刻的糗樣。
撫額歎氣，白炘開始暗歎自己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竟然像著魔似的，不只親口答應張鳳鷲的無理要求，還身體力行的去找白璘套交情，就是想完成張鳳鷲的願望。
結果，我的目的是達成了沒錯，可是也害我硬生生挨了大皇兄一拳啊！這下子要我怎麼拿這張臉去見人？再仔細一想，還真是見鬼了！我白炘何時為誰花過這種心思？沒有！沒有啊……
用力的吐出一口氣來，白炘腳步有點緩慢地走在冰冷的長廊上，而那清脆的聲響和著在心頭驀然生出的一絲沒轍，讓他頓感一陣無力，開始思索等一下如果見到張鳳鷲要怎麼回答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垂首踱過殿門，白炘看也不看守在門口的侍衛，兀自踏著有些疾速的步伐回到殿裏，並且，張鳳鷲現在並不在廳裏。
微微松出一口氣，白炘在無人的小廳裏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狐疑的走進內室探看，果不其然在內裏找到了正坐在桌邊背著他大吃的張鳳鷲。
“鳳鷲？”
因為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所以吃得心滿意足的張鳳鷲便怔了一下，回過眸來就看見白炘站在他身後、滿面詫異的盯著他瞧，接著心虛的傻笑道：“啊！是你喔……這些東西都是別人給我的啦……”
絕對不能說出這些好吃的東西都是我特意去禦騰房偷出來的！
“啊？”
根本聽不懂張鳳鷲到底在說些什麼的白炘，偏首望著張鳳鷲小心翼翼地護住桌上那幾盤美食，聲明道：“先說好，這些都是我的喔，你不能跟我搶！”
原來他是害怕他的食物被我搶走啊……真是孩子氣！
帶著一抹苦笑走近張鳳鷲身邊，白炘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見狀，張鳳鷲便不滿地跟著噘起沾了不少食物碎屑的小嘴來，不服氣的昂高下頷嗆道：“喂！你笑什麼啊？我的話很好笑喔？”
“不是……”白炘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笑望著張鳳鷲出神。
沒想到鳳鷲還滿可愛的，有他相伴似乎也挺不錯的！
當白炘回過神之際，他已然自動自發的抬起手，以自己的衣袖幫張鳳鷲擦嘴。
“注意一下你的吃相，好歹你也是堂堂冀皇子妃的身份。”
聽畢，乖乖讓白炘擦嘴的張鳳鷲露出了一絲不苟同的神色，開口反駁說：“我幹嘛要注意？這裏又沒有其他人……”嚷著，不意卻發現白炘的眼窩上竟黑了一圈，頓時指著白炘的臉龐驚叫，“喂，你上哪裡弄個黑眼圈上去的？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打你？”
如果被我查出是誰敢對我的夫君動手，那個人就慘了！不過……白炘好像也沒把我當成親親娘子看待喔……
原以為張鳳鷲會嘲笑自己臉上的傷，可在聽完他劈哩啪啦的不平之後，便釋懷了，緊跟著用右手輕撫著受創的眼睛，出言安撫道：“這個嗎？其實這沒什麼……”
張鳳鷲訝然，“沒什麼？沒什麼會這樣？你說，到底是誰敢揍冀王，我去找那個人替你扁幾拳報仇！”
聽張鳳鷲將話說得振振有詞、一臉不平，白炘只好連連苦笑。
“這個……就是你那個要求害的。”
張鳳鷲又是一驚，“啥？我害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白炘臉上的黑輪是我害的？可是我又沒找人給他蓋布袋？
“這是那個秋千的代價。”說到這個，白炘就臭著一張臉。
一聽，張鳳鷲的臉色驀地一沉。
原來是白璘因為那個秋千架跟白炘要來的代價啊……難道白炘就為了我的一個要求而真的去找白璘說項嗎？
張鳳鷲那張略帶訝然的臉色混入了一絲複雜，將眸光輕輕挪回白炘身上，在望見他臉上的不在乎時，忽然發覺心底的某一個角落湧入了一股暖暖的水流。
“……你也可以不答應的。”
張鳳鷲忍不住喃喃自語，伸手輕撫著白炘受傷的眼睛，看著白炘因他出口的話而露出一抹輕笑。
“你說你想要，我也答應了，不是嗎？”聳聳肩，白炘將話說得一派輕鬆，絲毫不知道張鳳鷲憐惜的眼底還夾著一抹微小的心虛，仍舊一副從容模樣。“明天我就讓人去動工，秋千架約莫晚上就會弄好了，等弄好之後你要在上面睡覺都可以。”
相較於白炘的落落大方，張鳳鷲就顯得心虛多了。
“真是的……我還是先替你處理一下這個傷好了。”張鳳鷲淡淡笑道。
這一近，白炘和張鳳鷲同榻的距離少了約莫半尺又一點點。
隔天一早，白炘在命人通知過白璘之後，便讓幾十名的侍衛領命到白璘親手所植的那棵大樹邊動工，準備替張鳳鷲做一個秋千架。
待吩咐眾人趕緊動工之後，白炘又踏著緩慢的步伐回到殿裏，打算告知張鳳鷲這個好消息，沒想到放眼望去卻是空無一人的狀況，忍不住狐疑的皺起眉頭來。
無趣的踱出宮殿、走出長廊，被頂上的暖陽照得滿身舒暢，跟著耳畔掠過了一抹涼風，仰首一望，這才發現這個時候已經正值午時，當白炘收回仰望的視線時，沒料到竟在自家殿頂上發現了一抹鬼祟人影，訝得他當場躍上殿頂一探究竟。
“鳳鷲？”
白炘詫異地望著張鳳鷲正傭懶地伸直纖長的四肢、悠閒的曬著暖陽，然後在微風輕送的屋頂上……吃點心。
他這個皇子妃似乎還當得滿輕鬆自在的嘛！
“……你怎麼會在這裏？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用午膳了嗎？”伸手拭去滿嘴的點心碎屑，張鳳鷲發出疑問。
白炘沒有答話，只是好奇的問：“你躲到這裏……就是為了吃東西？”
最近我常常看到鳳鷲在吃東西，難道他一直是這種吃不飽的狀況嗎？不然他為什麼好像每天不猛吃東西就會很難過的樣子？
張鳳鷲在白炘極為疑惑的眸光下緩慢地點頭招供，只見他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因為這東西得躲起來吃嘛！”
得躲起來吃的東西？
白炘先是一訝，然後才會意的輕問：“……這些東西該不會又是從哪裡偷來的吧？”
“哎呀！你懂什麼呀？東西要用偷的才能嘗到它的美味在哪裡啊！”張鳳鷲一面說著歪理，一邊伸手撈過一塊糕點，沒兩下就啃光的哈哈笑著。
白炘無奈的露出一抹苦笑，卻拿張鳳鷲沒半點辦法，也不曉得他偷來的點心其實是來自東宮，而且還是白璘命人當天現做的點心，失竊之後，白璘還氣得當場找來負責這件事的人來追究責任。
算了，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反正只是幾盤點心，禦廚不會計較的。
“對了，你上來幹嘛？”拍去手上沾黏上來的點心屑，張鳳鷲奇怪的提問。
“喔，我只是來跟你說一聲那棵樹的事，早上我就已經讓人去動工了。”
“喔……知道了！”
語畢，見張鳳鷲又繼續低頭啃著手上的糕點，那副吃得既開心又愉悅的神情不禁讓白炘看到忘我，也就在他失神的時候，張鳳鷲已經把盤裏的食物都給掃個精光，只餘下碎屑。
看著張鳳鷲抬手抹抹嘴、一臉滿足的笑顏，白炘忍不住開口輕問：“你這麼喜歡吃東西？”
張鳳鷲開懷的微笑著，“嗯，是啊，我最喜歡好吃的東西了！”
白炘又無言了，腦中想起了張鳳鷲會跟他回到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似乎也是因為食物的誘惑，還是為了追查是誰害死了暮蜻。
所以，鳳鷲應該不是自願隨我回國當皇妃……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白炘的臉色當場拉了下來，頓感有點不快，可張鳳鷲卻沒有發覺他的不對勁，繼續說道：
“對了，說到這個……”
“什麼？”白炘抬眸覷著張鳳鷲繼續把話接下去。
“最近很安靜嘛！”張鳳鷲撇唇回道。神批秘誰
白炘不太懂得攏眉。
“那個幕後主使者，他們沒有動靜。”張鳳鷲冷著臉提醒。
白炘也跟著冷下臉，“的確是。”
望著白炘的表情思索了一會兒，張鳳鷲輕聲道：“反正不管他們怎麼做，我們接招就是了，我一定要揪出那個人的狐狸尾巴！”
“嗯……”淡淡輕吟一聲，白炘轉眸瞥著張鳳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明天，之前訂做的那套衣服會送來殿裏，記得試試看，不合身就讓他們收回去再修改。”
“知道了。”張鳳鷲撇唇回應。
這一夜，白炘因為天涼，忍不住往張鳳鷲睡覺的地方靠過去幾分。
第六章
張鳳鷲照舊用過宮女端來的早膳，照舊問了一下白炘的去處，也聽見同樣的回答，那就是十五皇子的去處並沒有人知道，也無人敢干涉皇子殿下究竟要去哪裡。
張鳳鷲當場無力的翻翻白眼，頓感無趣的噘起小嘴，因為平時白炘在的時候，好歹有人可以跟他講講話，現在白炘不在了，沒人陪他鬥上幾句，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托腮思考了一會兒，張鳳鷲突然雙眼一瞪，大動作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要死！我該不會是有被虐狂吧？不會的、不會的啦，我只是太過無聊而已！每天待在這座大殿裏發呆，就算腦子沒壞去，悶也悶壞了吧？所以，我才不會有那種毛病咧！
深深歎了一口氣，張鳳鷲無力的坐回椅子上，失神似的喃喃自語。
“……我看，白炘才可能得那種病……”
沒錯，就是如此！白炘那傢伙看似有趣，其實個性悶得很！算了、算了，還是出門晃一晃好了，或者潛去禦膳房拿些好吃的，再去秋千底下坐著大快朵頤，那種感覺才真的是對味啊！只可惜我不知道宮裏的酒窖在哪裡，不然偷幾壇回來放好像也挺不錯的……
張鳳鷲邊思考邊踱出殿外，沿路走走晃晃，偶爾經過其他皇子的居處還會停下來觀望，算是認識認識一下這個地方。
也就是這麼幾圈亂轉，最後，張鳳鷲來到了一處極為偏僻的地方，並且這個地方還有一座宮殿樓宇矗立，一個好奇，他便往不知為何而開啟的殿門走去，然後側耳聽見自裏頭傳來幾句交談聲。
“聆，你有聽到最近的傳言吧？”
熟悉的嗓音和低沉的音調教張鳳鷲一訝，仔細瞧去，此時坐在大位上開口說話的人就是白炘的皇弟白戎。
“是，就是太子殿下為了那棵樹的事和十五殿下之間產生了些許齟齬的傳言。”
“沒錯！如果他們繼續發展下去，我們便可以毫不費力的除去他們，到時王位就是本宮的了！”
“是，主子英明。”
“雖然先前派去刺殺白炘和無極貴妃的刺客沒有達成的目，反而挑起了白炘的疑心，沒想到現在竟有這個絕佳機會可以完成本宮的大事，上天還真是待本宮不薄啊！哈哈……”
想到未來的勝利，白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而門外的張鳳鷲則是聽得一臉心驚，當下冷顏。
原來暮蜻的死真的都是他們一手造成的，白璘的懷疑果然沒有錯！
張鳳鷲寒著臉色，沒有將話聽完就旋身離去，無言轉回白炘替他架起的那個秋千架，默默的落座。
為了王位，沒想到白戎竟連自己的親手足都可以下手，甚至害死了暮蜻和白炘的手下還一點愧色都沒有，難道權力真的可以讓人泯滅良心嗎？如果答案是，那麼我也不會認輸，我絕對會親手揭開他那張虛偽至極的小人面具！
與此同時，沒料見談話會被人聽見的白戎踏出了自家的陰極殿，在轉往太極宮的木橋上時，恰好遇到了才剛從皇帝那裏回來的白炘，笑道：“十五皇兄，皇嫂怎麼沒有跟你在一起？”
白炘因為不解白戎為何提及張鳳鷲而攏眉，“我剛剛去父皇那裏一趟，而你皇嫂就留在殿裏。”
“這樣啊……”白戎轉著眼瞳，表情似笑非笑。
“怎麼了？”望著白戎有話不說的模樣，白炘緊緊蹙眉。
“沒有……”白戎淺笑著從白炘身邊經過，然後緩慢回眸，笑得別有用心。
“像皇嫂那麼美麗的女子……皇兄，皇弟勸你一句，你要替皇嫂小心一下其他的覬覦者喔！”
聽畢，白炘一邊回頭望著白戎的身影漸漸遠走，一邊訝愕。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白戎對鳳鷲……？
臉色因自己的猜測而黯了一黯，白炘第一次對白戎產生了排拒感，之前不管白戎如何在皇帝面前挑撥父子的感情，在白璘面前暗指他手握兵權，來日必定謀反，他都可以睜隻眼閉只眼，從來沒想過要跟這個皇弟計較，但是……
這一次他竟然把目標打到我的皇子妃身上！
霎時，張鳳鷲那張美麗的小臉于白炘的腦中浮起，小小的巴掌臉配上一雙狹長的鳳眼，挺直的巧鼻和如花的軟唇，還有那副似笑非笑的絕塵模樣、會令人心揪的淚眼，全都在他的腦袋裏緩緩飄過、停留。
不行！我絕對不可以讓皇弟亂來，鳳鷲是我的皇子妃，我不可能將他隨意出讓！
繃著一張俊朗臉龐，抿著唇的白炘忽然覺得大事不妙了。
以皇弟陰險的程度，他一定會先采出鳳鷲所有的弱點，然後再行針對，最後，鳳鷲就會乖乖的跟著他走，而且鳳鷲很喜歡吃，如果皇弟針對鳳鷲的死穴去勾引他的話……我保證鳳鷲絕對會二話不說就轉頭走人！
白炘的臉色因為這個可能而瞬間變黑，只要一想到張鳳鷲會離開他，改站在他人身邊，他就覺得他的心有抹驚慌因應而生，然後愈形擴大，直到他被這個想法弄得心神不寧、回過神來。
“這比那個人當初拒絕我的感覺……還要難受！”皺著眉頭的白炘緩慢喃著，然後於
下一秒立即轉身，快步往自己的殿門走去。
我絕對不讓鳳鷲離開……絕對不！
清心閣裏，張鳳鷲因為心情煩悶，便讓宮女去搬來兩壇酒，獨自坐在小廳邊用午膳邊痛飲，順便思索著他前不久才聽到的真相，思考著接下來要怎麼讓白戎露出狐狸尾巴，然後把他抓來砍成肉泥。
“不過，白戎是白炘的老弟耶……”
我這麼做的話，白炘會不會抓狂啊？如果我一刀砍了白戎，白炘會不會把我抓起來，也效法我的方式把我砍得四分五裂，那可就慘了啊……因為我還是很愛惜自己的小命的！
煩惱的撓了撓頭，張鳳鷲托腮在桌邊兀自猜想著，直到門外走進臉色同樣不好看的白炘為止。
“咦？你不是……不是……”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好的張鳳鷲，連連打了好幾個酒嗝。
見狀，白炘有點擔憂的踱近張鳳鷲，在他身邊坐下，然後沒好氣的翻個白眼，“早上我去父皇那裏……”頓了一頓，瞥了一整桌的好菜和好酒，“……你哪來的酒？”
當疑問句脫出口的時候，白炘也悶悶地拿過一旁的空酒杯，學張鳳鷲倒了一杯飲盡，跟著，眼神銳利的瞄向張鳳鷲。
“讓人……讓人去拿來的嘛！笨……”張鳳鷲微笑道。
“剛好，我也想喝一杯。”白炘哼了一聲，忍不住再斟第二杯酒。
張鳳鷲望著白炘的怪模樣，輕哼一聲之後才開口說：“喂，你是受到啥刺激啊？幹嘛這副德性？一點都不像你。”
白炘撇眸盯著近在咫尺、被酒染紅的瑰麗小臉，心跳忽然間脫序了，只能望著張鳳鷲那張被兩朵紅雲侵佔的臉頰，恍神道：“是嗎？”
張鳳鷲歪首望著白炘，伸手就扯過他的衣襟，讓兩人的距離變成極為接近的狀況，然後從唇畔輕然吐出一串話來。
“你在煩什麼啊？看到你那像是在煩惱什麼的臉色，我還真是怪不習慣的。”
聽見張鳳鷲的質疑，白炘臉色怪異的瞟了他一眼，喚道：“鳳鷲……”
“嗯……”沒仔細聽白炘說話的張鳳鷲鬆開了手，改以疑惑的眸光望著白炘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什麼？”
“仔細聽我說啦！”白炘忍不住一個揚聲，將眸光挪向被驚得神志一醒的張鳳鷲，“如果……”仰頭深吸一口氣之後，複又開口說：“這只是“如果”喔……”
“喔。”不明所以的張鳳鷲茫然地點點頭。
“如果有人能夠給你很多好吃的食物的話……”白炘不安的說著，不甚確定的眼神瞄向張鳳鷲，感到有點困擾的績道：“你會不會過去？”
張鳳鷲先是歪首望了白炘好一會兒，直到看夠了他那不知道在緊張什麼的神情之後才開口說：“……我會考慮吧。”
白炘的臉色當場垮了下來，而張鳳鷲則是奇怪的瞟著他。
“怪了，你幹嘛問這個？”
白炘咬咬牙，看著張鳳鷲狐疑的模樣答道：“因為我希望不管是誰來找你，你都別去。”
聽畢，張鳳鷲不禁滿面驚奇，訝道：“為什麼？你不是很討厭我嗎？如果我自動離開，你不是會比較開心嗎？”
聞言，白炘是一陣無言加臉黑，他定定瞅著張鳳鷲那雙純然不解的眸光，心頭忽然騷動到無法平息，他靠近張鳳鷲、扳正對方的小臉，最後欺上對方的軟唇，跟著，張鳳鷲便因為驚嚇而微張唇瓣，任由白炘的軟舌探進唇裏洗劫他的柔軟，時間長到差些讓他就此窒息。
待長長的一吻結束，白炘不舍地離開張鳳鷲的柔唇之後，這才反駁說：“誰說我討厭你了？你是我的皇子妃，我哪裡會討厭你？所以，除了我身邊，你哪裡都不能去。”
“咦？”張鳳鷲詫然睜眼，撫著被吻得更加紅潤的唇瓣愣了一下，小臉忽然漫上一抹可疑的紅，結巴說：“可是……你不是喜歡那個……章茹鳳……”
“只是普通的喜歡。”白炘淡淡的澄清。
聽完白炘的話之後，張鳳鷲的下頷差點掉了下來，他微微張著小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只能發出類似“嗚、嗚”的疑問聲，只因白炘那張朝他挪近的臉龐找不到一絲玩笑。
要死！白炘難道真的不是在說笑嗎？可是……
張鳳鷲仰首深吸一口氣之後才又正視白炘，心底有一抹驚慌跟著湧上。
不可能吧？白炘和我一起離開無極國之前，不是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一直回頭望著距離我們愈來愈遠的無極皇宮，不就是只為了再看章茹鳳最後一眼嗎？那……他現在竟然開口說他不討厭我，還一併承認我是他的皇子妃這件事，這究竟是哪裡錯了啊？
悄悄瞄向白炘，張鳳鷲忽然很冷靜的蹙眉問道：“你在開玩笑嗎？但是我覺得這個笑話……不太好笑耶！”
聽完張鳳鷲這句話，白炘的臉色便瞬間轉黑。
我根本沒有把件事當成玩笑來說好嗎？難道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思考中的白炘，臉色愈來愈黑了，讓一旁的張鳳鷲看得是愈來愈心驚，不知道當他抓狂起來會不會有什麼驚人的舉動。
“喂……”
正當張鳳鷲要開口之際，白炘回神了，可他的雙目卻緊緊瞅著張鳳鷲沒移開過，害得張鳳鷲被他看得不甚自在，慌忙低首瞧著周身。
“你幹嘛那樣看著我？我有哪裡不對嗎？”
只見白炘在下一秒眯起眸子瞪著張鳳鷲，“你沒有相信我。”
張鳳鷲歪首，“啊？”
相信？相信個啥鬼啊？
白炘咬牙，“我只是很單純的喜歡章茹鳳。”
很明顯的，鳳鷲根本就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喔。”張鳳鷲愣愣答是。
聽完我的心情之後，他就只有這樣的反應？
抑制不住怒氣，白炘的頂上開始冒煙了，眼神犀利地射向搞錯情況的張鳳鷲，怒道：“什麼“喔”？你應該要對我說“你相信”！”
“喔。”
“什麼“喔”？”神是秘誰
白炘回眸往張鳳鷲的方向瞪去，而張鳳鷲被他這麼一嚇，馬上又補上一句話來滅他的心火。
“我相信！”沒想到我也有被凶的時候，算我怕了你了，老兄……
直到親耳聽見張鳳鷲的回答之後，白炘的心火方才消下來，卻還是無法完全消彌他的怒氣，因為他知道張鳳鷲這句話是按照他的要求才意思意思的說出來，換句話說，張鳳鷲是不得已才屈服在他的淫威……不，是他的威脅之下。
不管鳳鷲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對他有某種特殊感覺，比對茹鳳還要深一點，因為我對茹鳳頂多是像朋友般的喜歡，然而，我對鳳鷲的感覺卻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我想要鳳鷲陪在我身邊，晨昏相依、日夜伴眠，如果鳳鷲討厭我、拒絕我，我的心便會像是缺了一角般的怪異，而這些感覺都是自從回到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之後，在和鳳鷲相處的日子裏發現到的。
雖然我的皇子妃很喜歡吃、性子倔傲又不馴，而且行為舉止無所忌諱，集任性和張狂於一身，還是個謎樣人物，但是我還是覺得這種模樣的鳳鷲很吸引我，讓我很想永永遠遠把他留在身邊，很想、很想！
所以，面對白戎那句意有所指的話才會萬分緊張，然後趕緊回殿詢問鳳鷲那些問題，其實仔細一想，茹鳳和鳳鷲給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鳳鷲……”瞥著還在狂灌酒加上狂吃的張鳳鷲，白炘忍不住溢出一聲歎息。
“喔？”
嘴裏塞滿菜的張鳳鷲趕忙回頭，勉強應了一聲，接著就見白炘沒轍的賞了他一枚白眼。
“還“喔”，接下來的話你聽好了，我只說一次。”
張口把菜吞下去的張鳳鷲一點都不敢馬虎地點點頭，將到口的那個“喔”字也一併吞回肚裏去。
“你跟茹鳳是不一樣的，因為我認定我的皇子妃就是你，張鳳鷲！”
“啊？”
當夜，白炘一臉氣悶的和張鳳鷲睡同一榻，背對背而眠。
隔天，由於白炘的心情還沒恢復過來，仍舊打繞在昨天和張鳳鷲未說清楚的那件事情上面，所以臉色好看不起來，並且，這件事也影響了他今天的作息。
例如：照慣例跟父皇請安的時候發愣、上母后那裏還忘了上次答應要獻給母后的東西……等等，像諸如此類的事件不斷發生，直到他被眾人發覺他心不在焉、趕他回殿為止。
悶聲不響地走在回宮的路上，白炘仍然沒有好臉色，只因昨天的張鳳鷲看起來還是沒有聽懂他要表達的意思，也沒有從對方口中得到一個首肯的答案，像是要逃避什麼似的，在他說完自己的心情之後，張鳳鷲只顧著倒酒、喝酒，直到喝醉了才肯鬆手，這一點實在是讓他很介意。
到底……鳳鷲對我是何種想法？當初我並不認為鳳鷲是我的皇子妃，難道鳳鷲也不認為我是他的皇夫嗎？或許是吧，所以他才沒有給我一個確定的答覆。
眯了眯眼，心情因此很差的白炘咬了咬牙，忽然停止往前的腳步。
如果我先想辦法讓鳳鷲心甘情願的留下來，這樣子，他是不是就不會跟我以外的人走？
如果他沒有理由離開，那麼，不管白戎是否覬覦他、想方設法引誘他，他應該都不會隨意離開我，最後，我自然有辦法讓他親口承認他是我的皇子妃，對，就這麼辦！
白炘忍不住搔搔頭，思索了一下子，緊跟著露出一抹會讓旁人看得莫名其妙的微笑來。
同一時間，待在殿裏的張鳳鷲已經在宮女的服侍下試穿過那套修改了好幾次的宴服，然後在褪下來之後十分確定地朝一旁的宮女頷首。
“這樣就可以了。”
要是再修下去的話，她們不煩，我都試穿到煩了，不如就乾脆在今天定樣吧！
“是，娘娘，那麼，奴婢們就再回去同女官大人覆命。”收起服裝，幾個小宮女朝張鳳鷲微微屈身道。
“去吧！”張鳳鷲一邊翻白眼一邊揮手示意，直到宮女們全都退出殿門外才喘出一口大氣，大刺刺的癱在椅子上，仰首做起深呼吸，“呼……要命！一大早就被人挖起床，就為了試穿那套衣服……”
輕喃完畢，當張鳳鷲正想起身回床上再睡回籠覺之時，恰好聽見宮門外隱隱約約傳來幾句令人錯愕的叫喊聲，驚得他腳步瞬間一頓，卡在原地動彈不得。
“救命啊——”
“十五殿下，輕點、輕點啊——”
“十五殿下——”
“囉嗦！”
這句聽來似乎有點老大不耐煩的聲音好像是某個人的喔……
張鳳鷲瞪眸朝外邊望去，果然，過沒多久，白炘就從外頭丟進三個人，而這些人沒一個是他認識或是見過的，但見他們被人捆成肉粽的模樣，張鳳鷲一時竟瞠目結舌起來，在白炘踏進門時頗為疑惑的出聲問道：“白炘，那是什麼？”
見白炘回眸朝自己呶了呶嘴，一副不太願意說出口的樣子，便激得張鳳鷲瞬間更加好奇起來，然後，那三個人登時就把眸光挪向他，打算換個人來求救。
“救命啊——”
“皇子妃娘娘——”
“皇子妃娘娘——”
“不用理他們，讓他們叫一叫就好了。”
叫一叫就好了？難道這是要宴客的時候，都會先把要宰來請人的母雞、公雞加野鴨放到外頭跑一跑先，好增加肉質美味的方式嗎？
張鳳鷲的額上滑下三條黑線，“你知不知道他們不能吃啊……？”
白炘賞了張鳳鷲一枚白眼，知曉張鳳鷲壓根就誤會他的意思了，可他也沒打算解釋，轉頭就瞄向坐在地上、被他綁在一起的三個大男人。
“考不考慮過來本王這裏？說對的話，本王就鬆開繩子。”
三個大男人瞬間欲哭無淚，“十五殿下饒命啊——不是我們兄弟不肯，而是太子殿下最討厭被人背叛了……”
不明究理的張鳳鷲一時間看得一頭霧水，接連被三個男人含淚的求助眼光給打動心腸的他，再怎麼沒血沒淚都要插上一腳、幫忙滅滅火，於是連忙轉頭對白炘問道：“白炘，你幹嘛沒事去綁這三個人回來？”
沒好氣的白了張鳳鷲一眼，白炘淡道：“他們是東宮的膳廚，他們所做出的佳餚可是一流的，綁他們來只是要說服他們改投本王這個明主，留在這裏發揮他們的實力幫你做東西吃。”
聞言，張鳳鷲不禁面露訝然，瞥著白炘那張不擅解釋好意、微撇過去的微紅側臉，心上隨之湧起一陣感動。
沒想到白炘為了我，竟然跑去東宮綁架三個廚師幫我做菜吃！
“白炘……”
“什麼？”半撇過頭來的白炘瞄著忽然軟下呼喚的張鳳鷲，無措的低喃。
張鳳鷲笑了，而且笑得十分耀眼，開口道：“你把他們綁來就是為了幫我做好吃的嗎？”
看著張鳳鷲臉上那抹奇妙的笑顏，白炘先是愕了一下，在不知道原因的狀況下點了點頭。
眼見白炘很誠實的自己招供，張鳳鷲的笑容是愈綻愈燦爛，最後，只聽得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望著白炘一臉不解的表情輕聲說：“白炘，謝謝你，不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被問及重點的白炘忽地愣了一愣，可疑的紅因此而躍上他的耳根盤踞不退，待沉吟了一下子才緩慢啟口說：“因為……因為我想要你留在這裏當我真正的皇子妃。”
聽畢，張鳳鷲以微訝的臉色面對白炘，不懂地重覆著同樣的話，“因為你想要我留在這裏當你真正的皇子妃？”揚高音調，不解的偏首，然後質疑的提出疑問，“我現在不就已經是了嗎？”
怪了，今天白炘所說的話我都聽不懂耶！
一聽，白炘沒轍的歎口氣兼翻白眼。
鳳鷲平時很聰敏的，怎麼一碰上這種事就特別遲鈍呢？
“你還記得吧？一開始你就已經不是單純隨我回到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你會跟著我來到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只是因為你想要找到那個人，不是嗎？”
揚揚唇，白炘頗為無奈的提醒張鳳鷲，眼神裏儘是一片失落，而張鳳鷲則是因為他這句反駁頓時想起隨身暮蜻的犧牲，臉色也跟著半冷。
是這樣沒錯……我會無異議地跟著白炘的原因，就是我要找出那個在水中下毒的幕後主使者，然後親自揭開這個傢伙的面具，好替暮蜻復仇，可是……那個人似乎和白炘脫不了關係，如果我跟白炘坦白那個要殺我們的人就是他的皇弟白戎的話，不知道他會有何表情？
“的確是這樣……只是，為什麼你想要留下我？雖然你說過你並不討厭我啦……”猶豫的張鳳鷲終於將話問出了口。
依我想，白炘應該也不是很喜歡我，是吧？
第七章
有點無力的甩甩頭，白炘露出一副被張鳳鷲打敗了的表情，撇唇說：“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我才不會冒著會被大皇兄抓去懲治的風險綁來他的人！”
“所以我才問你為什麼啊！你不把話說清楚，要我怎麼答覆你啊？”張鳳鷲氣忿的插著腰，嘟嚷著瞪向白炘，堅持一定要得到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就是了。
聞言，白炘先是一怔，然後不語地望著張鳳鷲臉上的認真，開始沉吟起來。
唔……的確，鳳鷲說得也沒錯……
未了，當白炘再次回過神的時候，張口就給了張鳳鷲一個極為不可思議的答案。
“因為我還滿喜歡你的……不，或許我該說我比喜歡你還要更喜歡你。”
“啊？”張鳳鷲瞪眼，被白炘這串像是繞口令的話給攪得更加混亂，“你再說一次，我聽不太懂……”眼底繞著圈圈，張鳳鷲已經開始感到頭疼了。
當白炘把這串心裏話給說出口之後，他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是了，就是這種感覺！對於鳳鷲的感覺，之前的我實在是無法深刻地用言語表達出來，而且，那個時候我只曉得我對鳳鷲的感覺比對茹鳳的喜歡還要多一點，原來這就是喜歡加倍的奇妙感！正因為我比喜歡還要更喜歡鳳鷲，才想把他留下來當我真正的皇子妃，不單單是想幫他查出那個幕後主使者是誰，沒錯，我終於明白了！
“鳳鷲，我要你！”白炘燦爛笑道。
“你要我？”張鳳鷲一臉愕然地回視著說話的白炘，然後指著自己小巧的鼻尖驚喊，並在發現他沒有說笑的意圖之後陷入一陣愕然。
白炘似乎不怎麼在意張鳳鷲錯愕的反應，笑著再把話覆誦一次。
“鳳鷲，我想要你一直留在我身邊，因為我要你承認你是我的皇子妃！”神秘年誰
張鳳鷲滿面訝愕地聽著白炘當著他的面繼續將話說下去，聽完之後，他仍然覺得有些不敢置信，可經過白炘這番露骨的宣言之後，他也瞬間明白對方的意思是什麼，於是仰起一臉複雜的表情覷著白炘，語重心長的說：“白炘……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喃喃著，張鳳鷲望著白炘看起來很認真的模樣，知道他不是隨便說些渾話來耍著他玩，也知道白炘並不討厭他，只是……
白炘真的懂得他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我是說真的，鳳鷲！”白炘因為被懷疑而露出一抹不悅，並且，瞅著張鳳鷲的小臉瞬間露出一絲詫異，他忽然覺得張鳳鷲的這種表情實在是很可愛，忍不住咧笑道：“我很喜歡你，而這種喜歡的心情已經超越對茹鳳的喜歡，所以我才想要你一直留在我身邊陪伴我！”
聽完白炘的解釋，張鳳鷲的臉色忽然冒出一陣詫然，登時瞪眸。
什麼？白炘的意思是說……比起章茹鳳，他更加喜歡我的意思嗎？
“鳳鷲？”白炘眼見張鳳鷲忽然陷入沉默，顯然是被他的話給怔傻了，不由淺淺的笑了起來。
平時見鳳鷲一副精明樣，沒想到他也會有這種表情啊……如果他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相信我會發掘出更多不一樣的他，其實我還滿想看看鳳鷲究竟還有哪些表情？
張鳳鷲回神瞥著白炘，語氣有點怪異的沉凝一會兒。
“白炘，我想告訴你一些事……”
“什麼事？你說吧！”白炘笑著點點頭。
如果鳳鷲可以因此而接受我的話，那麼，我很願意聽他說任何事，或者是耍些小脾氣都沒關係！
然而，白炘根本沒想到張鳳鷲接下來要向他坦承的事情，竟是張鳳鷲從來未曾跟誰提過的一些過往。
看見白炘笑得十分爽朗的笑容，張鳳鷲忽然一臉複雜，自唇邊溢出一句深深的歎息，接著伸手拉過白炘在椅上落座，眼神篤定的盯著他，像是在做確認。
“白炘，我家曾是地方上的一門望族，我爹是朝中官員、我娘是富家千金，我爹和我娘成婚一年之後懷了我，當我娘懷著我的時候，我爹找了很多大夫和名醫，所有人都說我娘的胎位不正，日後會難產……”
張鳳鷲眯著懷念的眼神，繼續訴說起他在當上賞金獵人之前的那段悲傷日子。
“果然，當我娘即將臨盆的那一天，她因為我而痛苦了一天一夜，我爹在房外急著得要死，找了所有的名醫，最後還是……”
話說到這裏，張鳳鷲忍不住垂下眼睫。
“最後？”白炘摒著氣息，怯怯探問。
“所有的人都盡力了，我娘要我爹留下我，而我娘因為難產，在勉強生下我之後撒手人寰。”張鳳鷲垂首，故意讓白炘看不見他哀傷的表情，刻意語調平淡的描訴。
聞言，白炘僅是伸手握緊張鳳鷲的纖手，想要安慰他，可張鳳鷲卻將手緩緩抽了回來，故作沒事的抬眸，繼續說：“我爹在我娘走了之後就性格大變，不但對人不理不睬，就連朝堂也不去，當時的先皇覺得其情可憫，便寬容地給了我爹幾個月的喪期，想讓他快點恢復心情，可是……我爹仍舊無法忘記我娘的死，因為他們相愛甚深，最後，我爹跟著我娘走了。”
“鳳鷲……”
張鳳鷲擠出一抹難看的笑，“他只留下了一個名字給我，就叫“張鳳鷲”。”悄悄攬緊纖手，張鳳鷲低垂著眼，好半天才緩慢抬眸，用萬分認真又帶點哀傷的眼神瞅著白炘。“所以，白炘，沒有人教過我“喜歡”是什麼？“愛”又是什麼？自小就孤獨的我根本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感情。如果你要一個會去愛人的我，那麼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我不會。”
白炘定定地瞧著此刻嚴肅不已的張鳳鷲，沉默不言。
“……所以，這樣子的我，你可以接受嗎？”張鳳鷲張眼瞅著白炘淡淡問道。
聽畢，白炘望著張鳳鷲，張唇溢出一聲長長的歎息，然後張開雙臂摟抱住神情訝然的張鳳鷲，為張鳳鷲感到心疼的悶聲說：“沒關係，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好，因為我會慢慢告訴你……”
張鳳鷲先是一愕，然後眼眶登時泛紅，被白炘緊緊抱住的他，忽然間感到心頭湧上一陣很溫暖、很溫暖的暖流……
最後，張鳳鷲沒有拒絕白炘為了他自東宮綁來的三個廚師，就這麼大大方方的把他們留下來收歸己用，而當晚的晚膳就是他們三兄弟在白炘的冷眼威脅之下做出來討好張鳳鷲的。
又果不其然，胃口被養刁了的張鳳鷲是吃得讚不絕口，直呼美味，讓白炘臉上的微笑未曾間斷。
一向很少出宮門的太子殿下臭著一張臉、來到清心閣，準備找人算帳，找那個綁架他的廚師的皇弟算總帳！
用力踏進小閣裏的白璘，那副氣呼呼的表情直讓看守小閣的宮女們避之唯恐不及，在他走進內廳之前，其中一名小宮女便趕緊走入內裏通知白炘，然後再硬著頭皮走出門來站定。
“太子殿下……”
剛才進門通報的宮女扯著身邊的小宮女彎腰，恭敬的呼喊著來人，可白璘卻連瞄都不瞄她們一眼，逕自踩入門裏，留下兩名隨侍在外頭和宮女們大眼瞪小眼。
當白璘進入清心閣、於內廳站定之後，這才見到自家皇弟從內室裏走出來，似乎不甚清楚他今天的來意而一派輕鬆地向他拱手道：“皇兄，今天是吹什麼風，竟把你吹來了？”
白璘忍不住翻翻白眼，“少廢話，我問你，人呢？”
“皇弟不懂，皇兄要皇弟交出什麼人？”白炘果真“白”到無可救藥。
白璘冷著臉色，開口就是一陣索人令，“親愛的皇弟，你的宮裏樣樣不缺，為什麼要綁架本宮殿裏的三個廚師？你可知他們每天都要負責處理本宮的膳食？”
白炘溜了溜眼眸，扯唇回道：“皇兄，那麼皇弟就把我宮裏的廚師借給你，這樣可好？”
“白炘！”白璘氣吼吼的，臉色微變，“你應該知曉本宮除了他們兄弟所做的膳食，別人做的東西絕對吃不慣！”
白炘咧咧嘴，反駁道：“可是，食物不都是一個樣子嗎？味道也沒有什麼差別啊……”
“那就叫你老婆吃別人煮的，反正你快點把人還給本宮就是！”白璘氣呼呼的叫道。
白炘望著兄長，眯眼調侃，“可是皇兄不是說皇嫂煮的東西最美味嗎？怎麼皇嫂一走，皇兄的膳食就馬上換人準備了啊？”
語畢，白炘便看見白璘的臉色歷時呈現鐵青狀態，像是被人抓到小辮子那般心虛。
問題是你皇嫂秦如星親手煮出來的食物是可以毒死人的那一種啊，上次被逼著吃光一整桌菜之後，只有狂拉好幾天已經算是走運了！
“你皇嫂不在，本宮當然要找別人負責！”白璘猶自強詞奪理，不甘示弱的昂起下頷，“快點把人讓本宮帶走！”
“不行。”白炘望著氣跳跳的皇兄，沒門的搖頭。
白璘威脅的眯起眼來，“不行嗎？那就別怪本宮不客氣了……”
“放馬過來。”白炘挑釁道。
好不容易硬是讓大皇兄不再找自己的麻煩、得不到什麼好處的白炘，在跟白璘互毆一頓之後，身上免不了挨了白璘幾拳，不過卻覺得很值得，因為白璘並沒有把那三個廚師再綁回去東宮。
一臉勝利地扯了扯被打得瘀青的唇角，又讓人做了一盤的點心，白炘這才踏著徐緩的步伐、單手捧著一方小盤離開清心閣，準備前去尋找張鳳鷲。
據宮女所指示的方向，似乎在秋千架旁邊就可以找到我那位野蠻皇子妃！
踩著愉悅的步子，白炘繞過了幾處宮閣小殿，來到這些建築物正中央的地方，揚目望去就見一抹纖細身影就落在才架好不久的那個秋千架上方，驀然一扯唇，卻不小心牽動了唇邊的傷口，瞬間，一絲苦笑和著疼痛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逝。
此時，高坐在秋千上的張鳳鷲也借著高度望見正朝著他輕慢走過來的白炘，於是又想起他昨天對他說過的那些話，臉頰悄悄的紅了，有點不好意思的撇過首，難得露出一抹和外表相襯的甜甜淺笑，只因從來沒有誰對他如此付出過。
直到白炘走到樹下、朝著上方的張鳳鷲仰首，單手揚揚手上的誘餌。
“我手上有你喜歡吃的東西，你快點下來吧！”
有好吃的！
一聽，張鳳鷲再也顧不得剛才的害羞，猛的轉過頭來，定眼望著白炘手上刻意拿得高高的盤子的確裝了不少甜食，雙眸立時明顯跟著放亮。
見狀，白炘無奈的笑了。
果然，鳳鷲就只知道吃，都沒發覺我的臉上多了些什麼……唉，難道我的魅力還不如這幾塊點心嗎？
懊惱地瞥著手上的點心，白炘忽然覺得張鳳鷲其實很會打擊別人的自尊。
“等我，我這就下去！”張鳳鷲等不及的扯高裙擺，接著便從高聳的樹頭隨風躍下，當他來到白炘身邊正要伸手端過那盤食物時，卻忽然發現白炘那張俊美的臉上又多了好幾枚瘀青，因而訝然問道：“白炘，你臉上這是……”
白炘不在意的聳聳肩，“剛才我跟大皇兄打架。”
“你們幹嘛又吵起來了啊？”
張鳳鷲有點沒力，指尖輕輕撫過白炘臉上的傷處之際，只見白炘吃疼的蹙緊眉來。
“別碰了，會痛……”
拿開張鳳鷲在自己臉上遊移的纖手，白炘輕聲說著，卻不意望見張鳳鷲因此而噘起一張小嘴來。
“知道會痛的話，那你還跟他打啊？”
白炘呶嘴，哼了一聲，“還不都是大皇兄，他跟你一樣，只要有好吃的就會忘了跟他打架的人可是他的親手足，下手這麼重，也不打輕一點，痛死我了！”
白炘喃喃自語的抱怨表情讓張鳳鷲忍不住笑出聲來。
“噗，哈哈……”這兩兄弟還真是有趣得緊啊！
白炘的心情登時惡劣起來，惡裏惡氣地朝著張鳳鷲威脅的瞪了一眼。
“這笑？要不是因為本王的皇子妃是個饕客，本王有必要為了幾盤食物去跟大皇兄幹架嗎？”
張鳳鷲搔搔頭，燦爛的笑個沒停，然後吐舌道：“抱歉啦……誰叫你的皇子妃我是個沒得吃就會很難過的怪人呢？”偷偷瞄了白炘一眼，見他怒氣還沒消，便連連傻笑，出聲安撫道：“你不要生氣啦，白炘……”跟著，只手再度爬上白炘的臉頰，軟軟的輕撫著。
白炘無言瞅著張鳳鷲，見他笑容燦燦、似乎十分開心的樣子，也就不忍心再多說什麼，
只得認命的歎了一口氣，沒轍地握住張鳳鷲的纖手挪到唇邊輕吻。
“……我沒生氣。”真是敗給他了！神秘沒誰
“嗯……”怔了一怔，張鳳鷲霎時紅了雙頰，沒有抽回手的點點頭。
當夜，用過晚膳之後，張鳳鷲便坐在床邊翻著他讓宮女們自殿裏挖出來的藏書，這本看似被保存得極為完好的書是宮裏的一本記事小本，還記得宮女們前不久按令去替他找來一堆書的時候，他還一度因此而嚇到了，因為不論他怎麼看白炘，白炘應該都是那種不會收藏書籍的傢伙。
末料，宮女們在殿裏的書閣找到了一堆陳舊的書冊，然後替他通通搬出來，其中不乏以前白炘讀過的書冊，裏頭還有他用筆劃過的痕跡以及一些史料書籍和記載，讓他看得一時是目不轉睛。
“娘娘，就這些了，再重的奴婢們就搬不動了。”
宮女們為難的皺皺眉，同張鳳鷲投訴之後便彎身告退，只留下他一個人在房裏夜讀。
接下來，張鳳鷲在書堆裏找出了一本舊時的記載小冊，好奇的翻開封皮之後便進入了書裏的字句行間。
白炘的母親是個大臣千金，後來嫁入了皇家，成為後宮的一份子，不久之後，被皇帝寵倖的她生下了白炘，被封為十五皇子。
張鳳鷲的腦袋跟著一轉，他問過殿裏的宮女們，皇帝有八個皇子、八位公主，公主們現在大多嫁了，只剩下皇子殿下們，八個兄弟只於四個，另外四位皇子不是得病、就是意外而亡，目前只剩下大皇子、七皇子、十五皇子、十六皇子，而大皇子被封為太子殿下，權掌東宮。
身為十五皇子的白炘，自十歲起就沒了母親，他的母親是因為當年的宮爭而香消玉殯，所以，白炘其實是殿裏的一名女官親手帶大的，而據白炘所說，該名名為薇兒的女官也在前年去世了。
由於這個女宮對白炘的照顧就好比親生兒子一般，而白炘也很依賴她，萬事皆聽取她的意見，對白炘來說，這個女官的地位就如同他的親娘，所以，當這個女官走了之後，她的喪禮全是白炘親自打理的。
這本小記寫得很清楚，白炘在親母離世之後便和薇兒自立，和父皇不親的原因是因為當年皇上下旨誅殺叛亂份子的時候，他的母親被牽連在內，才造成白炘如今的彆扭個性。
被這本小記弄亂了心情的張鳳鷲，愈看愈難動手再繼續翻下去，於是一個攏眉，隨手把小記丟到牆角，等望見桌上散亂的書籍之後，嫌麻煩的他便全部把書堆到一旁的書架上，然後在床上一躺、卷起薄被。
愈是知道白炘的過去，我就會愈來愈同情他，雖說他也是一個值得同情的人，但是我知道我絕對無法對白炘的過去無動於衷，畢竟他還是我的皇夫，一個總是知曉我要什麼、也給我所需要、很照顧我的皇夫……皇夫？
張鳳鷲撫撫下頷，忽然覺得這個頭街很不錯聽，實用性也無須懷疑。
反正萬事有白炘，我又不用操什麼心，在這裏更可以用皇子妃的身份吃到很多外頭吃不到的美食，多好啊！所以，當白炘的皇子妃似乎也不是什麼苦差事嘛！
張鳳鷲淺淺的笑著，抬眸時忽然發現白炘走進門裏，便訝然道：“喔？回來了？”
白炘撇唇望著張鳳鷲把自己包成蝦卷，然後，當他走近床邊便笑了。
“你卷成這樣幹嘛？很冷嗎？”
“是冷啊，不然我幹嘛把自己包成這樣？”張鳳鷲噘嘴低喃。
白炘卸下頭冠，坐到床沿朝著張鳳鷲伸出手，“過來……”
張鳳鷲掙開被子就爬了過去，讓白炘把他抱在懷裏給他溫暖，唇邊忍不住溢出一聲歎息，舒服的眯眼道：“好溫暖……”
這是白炘的附加價值，秋冬的時候可以靠著他取暖而不會一個人受凍，唔……我愈來愈覺得皇子妃這個頭銜的功用還真不錯！
白炘又笑了，當晚，他便摟著怕寒的張鳳鷲一起入眠。
天氣慢慢變冷了，御花園裏的樹木開始凋零乾枯，滿地的落葉鋪成了一席長長的毯子，五顏六色、好不美麗。
張鳳鷲坐在御花園裏的一座大亭閣裏的桌邊，身著色彩斑斕的衣裳、頭戴銀冠，一頭長長烏髮披垂在纖細的肩膀和腦後，那張美麗的小臉上露出了一副很滿足的神情。伸手拿起擱在幾個盤子上的點心，張鳳鷲以恐怖的速度不停掏光碟裏的東西，就這麼吃了一上午，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因此，當白炘怎麼找都找不到他的皇子妃之後，接著便跨出清心閣，在宮女們的指引之下前往御花園，果不其然，他在亭閣裏發現了張鳳鷲的身影。
看著張鳳鷲仍然一副吃得開心且愉悅的神情，白炘有點沒轍的步入亭子裏。
“你還在吃啊？”
不敢置信的撇撇嘴，白炘有點受不了了，每當他見到張鳳鷲的人，都會發現張鳳鷲的嘴巴總是動個不停，甚至於夜裏和張鳳鷲同眠的時候，張鳳鷲還會摟著他的腰，然後大聲喊出那些點心的名稱，偶爾還會把他當成食物咬上幾口，讓他半夜被嚇醒之後只能一陣苦笑。
看來我的魅力還比不過那些點心……
做此一想，白炘的臉色忽然臭氣沖天，而看他變臉變得如此快速的張鳳鷲也給嚇到了，訝異問道：“幹嘛臉那麼臭？誰得罪你啦？”
狐疑著，張鳳鷲望著白炘盯了他好一會兒才歎了一口氣，然後挨在他身邊坐下，並且一坐下就又轉頭瞄著他，半晌之後才抬手拿出巾帕替他拭嘴，撇嘴答道：“沒有……”唯一會讓我不開心的只有眼前這個滿眼、滿心只裝得下食物的皇子妃！
聽見白炘的回應之後，張鳳鷲再怎麼懷疑也無法開口多說些什麼，只能撇撇唇說：“你不說就算了。”
白炘皺眉，“你又知道我有話要說了？”
“有啊，你的表情看起來就是一副有話沒說的樣子！”
“……你看錯了。”為了不讓張鳳鷲繼續追究下去，白炘乾脆撇唇淡道。
張鳳鷲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白炘只好呶呶唇，開口說：“父皇說了，明天要為你辦歡迎宴，衣服都試好了吧？”
“嗯。”
將盤裏的點心都啃完的張鳳鷲拍拍沾著點心碎屑的手掌，忽然覺得有點口渴，下意識舔了舔乾燥的唇瓣，白炘發覺了，便牽起他的纖手，站起身來。
“走吧，回殿裏去，我已經讓人幫你備好東西了。”
“什麼？”張鳳鷲忽然瞪眸瞟向白炘臉上的一抹寵溺微笑。
“回去之後不就知道了嗎？”白炘淡淡一笑，硬是不肯透露他命人準備的那樣東西是什麼，吊足了張鳳鷲的胃口。
“你哪時候學會搞神秘的啊？”張鳳鷲不解的歪首問道，白炘卻笑了，笑得很燦爛少見。
“從認識你開始。”不這樣，要怎麼抓得住你呢？
第八章
當張鳳鷲好奇的跟著白炘回到殿裏時，白炘便帶著他走進內廳，放眼望去，桌上只擺了一碗奇怪的東西就什麼都沒有，於是，那個被擺得四平八穩的瓷碗立時惹得他好奇心大發，起腳奔過去探看。
“咦？這是啥啊？”狐疑的睜大雙眼，張鳳鷲轉頭問著白炘，“怎麼那麼像泥巴水？”
白炘覺得好笑的走近張鳳鷲身畔，伸手端起那只碗遞到他的鼻尖前方讓他輕嗅。
“你聞聞看，這可不是什麼泥巴水喔！這是從我們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生產的馬身上擠下來的乳汁加上茶葉，是這裏的飲品之一。”
聽畢，張鳳鷲瞬間恍然大悟，“啊！原來是這樣啊……”低喃著，還傾身用力嗅了嗅那碗被白炘端起的汁液，“難怪有種香味……”
“是吧？”白炘微笑著將碗遞給了張鳳鷲，慫恿道：“要不要喝看看？很香、很濃又很好喝喔！”
一聽，張鳳鷲的雙眸馬上晶晶亮，驚喜道：“可以嗎？可以嗎？”
白炘點頭之後笑了，“當然，這碗東西本來就是特意調出來讓你嘗嘗的，要喝嗎？”
“要、要、要，當然要！”張鳳鷲快手接過白炘手裏的碗，仰頭就將碗裏的乳汁喝盡，等涓滴不剩之後才放下手裏的碗，滿足地舔著還留有一絲味道的舌尖，抬眸對白炘說：“好喝！”
張鳳鷲一邊開心的頷首，一邊將閃亮的大眼朝著白炘射過去，霎時，他眼底滿載的光芒直讓白炘忍不住搖頭失笑。
“喂，這東西還有沒有啊？味道真不錯！”
白炘淺淺笑著，“這碗東西叫做“乳茶”，就是馬乳和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特產的茶葉混在一起產品，裏頭有時候會加入其他的香料拌勻，但是我認為你應該不會喜歡太混亂的味道，於是我就沒加進去。”
“這樣啊……”張鳳鷲思考著，沒多久又抬起頭來，“你說這東西是你調的？”
“是啊！”
張鳳鷲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說：“看不出來你還滿厲害的嘛！”
我還以為白炘只是一個很普通、事事都要人服侍的嬌貴皇子，沒想到他也有親自動手做事的時候，而且懂得還真不少！
“我只會為了你去做這種事，其他人想都不要想！”白炘撇撇唇，瞄了張鳳鷲有點把他看扁的樣子一眼，不服氣的說道。
嘖，白炘的本質還是一個皇子殿下嘛，不過，他這句話倒是蠻中聽的！
張鳳鷲一邊呶唇，一邊微笑起來，“喏，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你可不可以每天在早膳的時候都替我調一杯，我想搭配早膳一起吃。”甜笑著偎近白炘，拿出他以往在無極皇宮裏所向批靡的纖柔嗓音，撒嬌道。
“當然可以！”白炘好心情的微微一笑，伸手捏捏張鳳鷲的臉頰，應允道。
張鳳鷲轉了轉眸子，忽然說：“喂，你都不覺得情況很怪喔？”說著，張鳳鷲乾脆坐下來、翹腳，用眼角瞄了白炘一眼。“那群藏在皇宮裏的刺客究竟在想些什麼呢？一直沒有什麼動靜……”
白炘望著張鳳鷲煩悶的小臉，跟著在椅子上坐下來。
“他們在想些什麼我是不知道……但是，我想他們應該是想找個好機會動手，比如說在歡迎宴上……”
聞言，張鳳鷲頓時冷下臉色，寒笑道：“哼哼！他們敢來，我就接招！”說著，一轉頭就瞥見白炘一張不贊同的臉色，因而噘起小嘴，哼了一聲，喃喃抱怨著，“難道你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我們在明，他們在暗耶！要逮住他們的狐狸尾巴談何容易啊……”
“我知道……”沉吟了一會兒，白炘回眸望著一臉氣忿的張鳳鷲，“反正你別自己胡來就是！”
張鳳鷲不悅的嘟起唇，眸中掠過一抹奇妙光點，微怒的拍桌、大聲道：“我沒辦法放著這件事不管！你也曉得暮蜻死在異鄉有多淒涼，還有你那些命不該絕的屬下……”
話尾末說畢，張鳳鷲的纖手便被白炘給握緊，入眼的是白炘滿面的冷厲。
“這些我都明白，只是鳳鷲……你有沒有想過？”白炘壓低嗓音，沉著臉道：“如果你有個萬一，我該怎麼辦？”
語畢，白炘寂寂的目光瞅著張鳳鷲聽完話之後露出了一抹訝然和羞赧的神情，還有那副極為不自在的行為舉動。
“我、我……我知道啦！”張鳳鷲驀然抽出被握緊的纖手、調過眸子，結巴說：“我會自己……小心的！”
白炘沒有答話，只是安靜地瞄著張鳳鷲難得的害羞模樣，接著又微微歎了一口氣。
我很明白，鳳鷲並不是那種誰說了什麼就會照辦的人，我的鳳鷲是很特殊的！不過，也就是如此，我才會對鳳鷲……
張鳳鷲訥訥回首，望著白炘擔憂的樣子皺眉，然後伸手在他的肩膀上大力拍了一拍，安撫道：“哎呀，你別擔心我啦，我有能力應付的！”
何況，白璘也決定幫助我找出那只幕後黑手，好為他自己洗清嫌疑，因為宮裏的密令只有高位者才能發出，其他的皇子們根本沒有這種權力。話說回來，白炘究竟是不知情，還是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兄長啊？老實說，我挺好奇的。
思索完畢，張鳳鷲把目光投向白炘，開口問出他一直很想問的問題。
“白炘，你難道都沒有懷疑過太子嗎？畢竟那枚令箭的擁有者是你的大皇兄啊，或許是他殺了你的人、害死暮蜻……”
白炘正色睇著滿面狐疑的張鳳鷲，扯唇輕道：“絕對不是他做的，因為我的人等於他的人，他不可能為了王位而削弱自己的實力，而且，他沒那麼笨。”
“所以你也懷疑那只黑手是故意要挑撥你跟太子的感情囉？”張鳳鷲驚詫追問。
白炘點點頭，“嗯……差不多。”
張鳳鷲不快的瞄了白炘一眼，噘唇道：“你都沒有告訴我！”
“那時我還無法確定。”聳聳肩，白炘將話挪回原題，“總之，明天你要小心一點！”
因為白炘不在宮裏，沒有人可以跟張鳳鷲鬥嘴，所以他也就閑著沒事做，然後當他沒事做的時候就想動口，一旦他動口的話，就想吃東西。
時值傍晚時分，張鳳鷲要宮女送上剛做好的幾盤點心，在快速吃完之後便坐在桌邊發起愣來。
嘿，如果按照白炘那般推論來思考的話，在明天的宴席上，那個有野心的傢伙肯定會動手，然後這場歡迎會就會變得很精彩！
不過，我很懷疑那個白戎究竟會用何種方式來達成他的目的？假如他們的舉動太過明日張膽，絕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導致功敗垂成，如果他們暗中埋伏的話，就必須事前先行佈置，這樣的話……看來我得找個不會被人發現的方式送個訊息給白璘才行。
沉吟完畢之後，張鳳鷲便站起身來摸摸極為精巧的下頷，開始想方設法，想著把訊息以安全的方式傳達給白璘知道。
在殿裏不住的來回踱步，未了，原本低首呢喃的張鳳鷲忽然抬起眸來，一個瞪眼之後便擊掌道：“對喔，就這麼做吧！”
一陣咧笑，張鳳鷲揚手讓宮女們拿來文房四寶，坐在桌前開始寫信，待寫畢之後再讓宮女去準備兩碗雞湯，沒過多久，宮女就將兩個碗放在張鳳鷲面前。
“娘娘，東西拿來了。”
張鳳鷲掀開碗蓋，將他剛剛折好的紙條放入空無一物的碗裏蓋好，然後轉頭對宮女們笑道：“你端著這個空的去給太子，而這個有料的就讓另一個去外面繞一圈再端回來。”
兩個宮女雖然感到十分奇怪，卻依舊照著張鳳鷲的要求完成任務，而留在殿裏等待的張鳳鷲則是彎了彎姣美的唇瓣，小臉上綻出一抹動人的淺笑。
“呵呵，這下子可好玩了呢！”
另一方面，東宮如意殿裏站著兩個人，一個身穿金色衣袍、頭戴銀冠，俊逸斯文，另外一個身著黑衣連帽，臉龐因為黑帽的遮掩而令人看得不甚清楚。
“白戎最近應該會有動作，是吧？”
“是，太子殿下。”
“他打算怎麼做？”白璘眯著眼，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黑衣男子頓了一頓，這才緩慢啟口說：“殿下的目標似乎是那位元無極貴妃……殿下說了，她是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
聞言，白璘先是滿臉驚詫，然後卻淡淡笑了出來。
“他太低估那無極貴妃了，她可不是會乖乖聽話、令人宰割的那種人啊！”
“是，殿下。”男子瞥著白璘略帶愉快的側臉發出一串沉吟，“那麼……太子殿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才是？”
“聆，你先安排我們的人在明天的宴會上埋伏，本宮要用他的人來擊潰他，還有，我們密談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就連本宮的十五皇弟和他的皇子妃都不能說。”
“是……”聆恭敬的彎腰。
當聆從東宮離去之後，白璘便坐回殿上，卻不曾想，殿門外馬上接著走進一名侍衛通報說是十五皇子妃的宮女求見，瞬間，他緩緩的攬起眉頭，雖然感到些微不解，還是讓侍衛把人帶進來。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千歲千千歲。”
“免禮。”
白璘揮揮手，緩步走下，待伸手接過東西之後便一邊踱回殿上落座，一邊掀開捧起來毫無重量的碗，瞥見碗裏只放了一張紙條，然後笑了。
等宮女退出去之後，白璘思索了一下子才綻出一朵莫名輕笑，伸手將案上已經擱涼的茶水倒進宮女送過來的碗，開口喚剛才的侍衛進門來。
“你去把這碗湯倒掉。”
“是。”
於是，緩步踱出殿的侍衛選擇站在一棵大樹下方，準備將湯處理掉之際，身畔卻傳來一道男聲，讓他驚訝的回過眸。
“你在這裏幹什麼？”從遠處走來的白戎一邊疑惑問道，一邊瞄著侍衛手裏捧著的碗。
侍衛一見是十六皇子，於是彎腰回道：“稟告十六皇子，小的是奉太子之命倒掉這碗湯。”
“太子為什麼不喝？”
“小的不知情。”
“難道……是誰送來給太子的嗎？”
“稟十六皇子，是十五皇子妃。”
連喝都不喝嗎？看來這兩個人不合的傳言似乎是真的……
思索著，最後，白戎揚唇笑了，“本宮知道了。”
侍衛覺得很莫名其妙，只得不解地目送白戎的身影離開原地。
待在自家的大殿裏、正閑閑無事的張鳳鷲，一聽到自東宮返回的小宮女所帶回的消息之後，便整天不踏出門外一步，就坐在殿裏打發時間，偶爾讓宮女們送些好吃的食物上來安撫一下他的胃。
當張鳳鷲正想起身的時候，卻忽聽見殿外的宮女來報，說是十六殿下前來求見，於是他又踱回桌邊坐下，揮手示意門外的宮女把人帶進來，待宮女旋身去執行命令之後，張鳳鷲便寒著眼、托著腮。
沒想到我還沒去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為了我跟白璘的計畫和暮蜻，現在還不能洩底！
當張鳳鷲回過神來時，白戎已經站在他面前了，於是他暗自深吸一口氣，裝出一副愉快的模樣，笑道：“十六皇弟，不知道你找本宮有什麼事？”
白戎先是對張鳳鷲露出一抹微笑，然後便兀自在他的身畔坐了下來，狀似思考的托腮。
“不知道皇子妃有沒有興趣跟本王談個交易？”瞥見張鳳鷲瞬間綻出一絲懷疑的眸光，白戎不為所動的繼續往下說：“本王保證你絕對穩賺不賠。”
在心底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的張鳳鷲，忽爾綻出一抹極為美麗的笑花，讓白戎看得當場失神，而瞄了白戎未語的臉龐一眼之後，張鳳鷲又拋過去一個媚眼，細聲道：“哦？十六皇弟所說的是什麼樣的交易呢？可不可以說來給本宮聽聽？”
聽見這串疑問之後，白戎馬上回過神來，可耳根卻因為感到羞愧而染紅，只見他力持鎮定的開口說：“聽很多人說……你似乎和太子殿下不合？”說著，還特意瞄了一眼張鳳鷲的反應。
但見張鳳鷲在聽見“太子殿下”這個稱呼之後便肩膀跟著一聳，就算白戎發覺了也不說破，暗暗記在心底。
看來，謠傳也不是每件都是不真實的……神了秘誰
被白戎探詢的目光給掃得一陣心虛，張鳳鷲只得陪笑道：“哪有？那些不過是宮裏的人隨便在喳呼罷了……皇弟為什麼當真了呢？”
看著張鳳鷲一副急於撇清的樣子，白戎忽然淺淺一笑。“皇嫂，你在皇弟面前就不用遮掩了，皇弟都明白……”故意將語尾拖得長長的，順便瞄了一眼張鳳鷲正以眼角瞥過來的眸光，“反正這殿裏又沒有除了本王和皇嫂之外的人……”
張鳳鷲詫異，“喔？你怎麼知道冀王現在並不在這裏？”
“因為本王已經找人去絆住皇兄了。”白戎微笑道。
聞言，張鳳鷲瞄了白戎一眼，沒有說話，未了才啟口說：“費了這麼大的勁，你究竟想要和本宮談什麼樣的交易？”
“皇弟知道皇嫂不喜歡太子殿下，聽說你們前陣日子還曾經為了一棵樹和幾個大廚相互爭吵過，據說你們的感情也因此似乎不太好……”
“……你想說什麼？”張鳳鷲皺著眉，抱胸問道。
白戎揚揚唇，咧出一臉掌握性的淺淺笑意，“皇嫂，皇弟有一個辦法可以替你拔除眼中釘，而我也可以蒙其利的交易。”
張鳳鷲攏眉。“哦？你有什麼樣的好辦法？”
“本王想要太子的寶座，正好和你的目的差不多。”白戎笑了，可張鳳鷲卻皺起眉來。
又是一樁宮爭。
張鳳鷲抬眸，諷道：“太子殿下可是你們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人，本宮就算想如何也很難吧？”
白戎不以為忤的扯了扯唇瓣，“這個皇嫂就不須費心了，因為在明天傍晚時分，本王會準備好一切。”
聽畢，張鳳鷲忍不住將眉尖愈蹙愈緊，啟口發出更多疑問。
“那本宮還有何好處？畢竟你得了太子的寶座之後，比起我的好處要多得多！”
也不擔心張鳳鷲的刁難，白戎的頰畔漾著一抹淺笑。
“皇嫂，只要你協助本王，你想要什麼好處本王都會應允你的，包括天下的美食。”
“美食！”張鳳鷲雙眸跟著這兩個字一亮，馬上就倒戈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忙不迭的點頭同意，“好哇！只要有這個條件，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那麼，本王就先行謝過皇嫂了。”白戎得意的笑了。
果然，要釣什麼魚就要放什麼樣的餌啊！
深夜時分，窗外呼嘯而過的颯颯冷風掃落樹梢的枯葉，而和樹相對的窗櫺裏是一室的溫暖和光明，一片靜謐無聲的室內裏，燭影微搖的景象投映聖窗上，一扇窗就此隔開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兩抹人影躺臥在偏殿的大床，一壯一纖細；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不，是兩個年輕男子共處一榻，而高的抱住那個矮的。
張鳳鷲表情安詳的閉著眼，白天的靈動和活潑聰敏皆在此刻消失，只餘下一臉的安靜恬適，他正緊緊偎著用雙臂抱著他睡去的白炘，安然的闔著眼睛。
一室了無聲息，不知過了多久，張鳳鷲在白炘的懷裏悄然睜眼，剛剛打開眼皮的酸澀讓他試著眨動眼睫，等待雙眼適應之後再完全張開那雙靈動的美麗瞳眸，向四周探詢似的微微探望一下。
嗯，沒有聲音、沒有人，此刻是每天夜裏最適合做一些偷雞摸狗……不，是某些得瞞著所有人偷偷去辦事的最佳時機啊！
張鳳鷲開始轉動靈活不已的腦袋，回眸瞄著此時正抱著他呼呼大睡的白炘有沒有可能醒來的跡象。
“……嗯？好像不可能……”
伸手掐了掐白炘的鼻端，藉以讓他無法順利呼吸的方法來喚醒他的張鳳鷲失望了，因為他不但沒醒過來、跳起來罵張鳳鷲為什麼要做這種謀殺他的動作，反而伸手撥開他的魔掌，皺起眉來打了個呵欠，繼續給他睡。
“……果然睡死了。”
見狀，張鳳鷲沒轍的搖搖頭，從白炘的懷裏小心翼翼地起身、爬下床榻，然後再無聲的，悄悄溜出偏殿。
嘿嘿，反正這時候的白炘應該不會醒，所以這段時間就是我最容易辦事的時候了，不待
此時，更何時哩？
然而，在張鳳鷲躡手躡腳、悄悄踱出殿裏的那一刻起，榻上的人影似乎也有了動靜，只不過雙腳已經踏出殿門的張鳳鷲根本不知情，接著，床上那抹影子溢出了一串長長的輕歎。
等辦完事、偷偷回到殿裏，張鳳鷲便放心的想要用兩腳踏上床沿，卻因為瞄見白炘那副安穩的睡顏而怔住；長長的眼睫覆住總是含笑而有神的雙眸，平時老是和他唇槍舌劍的薄唇微微抿起，像個孩子似的稚氣睡臉讓他瞬間忘記一切。
微笑望著眼前這個跟自己示愛的男人，張鳳鷲忽然感到心頭冒起一股暖暖的感覺。
我以前覺得白炘是個礙眼的傢伙，沒想到他竟然說要我一輩子陪著他，因為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告訴我“愛人”的感覺是什麼，甚至不介意我根本不懂得“愛”是什麼。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告訴我，跟我說我不是孤單的，我是可以被愛的，雖然我不太懂愛的意思……但是，這種感覺卻令我覺得很溫暖，甚至讓我想要履行諾言、賴著他一輩子不放開……或許我可以考慮一下白炘的提議……
當張鳳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際，背著他的白炘因為天氣寒冷而轉過身來想要拉高被子覆在身上，卻發現他抱著張鳳鷲的雙臂撲了個空，懷裏空無一物的感覺馬上讓他的腦子立即閃過一抹狐疑，跟著，緩慢睜開雙眼的他卻發現張鳳鷲就站在他的身畔，影子覆蓋了他的上半身，正面容溫和的漾著笑容。
怔了一怔，白炘方才開口問道：“……鳳鷲？你為什麼不在床上？”
望著白炘茫然問話的樣子，張鳳鷲淺淺的笑了，隨意找個理由搪塞。
“喔，我剛剛去解手……”
白炘點點頭，然後朝著張鳳鷲遞出大掌，“過來，沒有你可以摟，我睡不著……”
張鳳鷲甜甜的笑了，主動將纖手遞過去，任由白敞將他扯人懷裏磨蹭，享受白炘在深夜裏帶給他滿身的溫暖和安全感。
“好累喔……”語畢，張鳳鷲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睡吧！”
把張鳳鷲抱進懷裏的白炘，邊說邊伸手拍撫著張鳳鷲的背部，然後看著張鳳鷲窩在他懷裏繼續沉睡，直到天明。
第九章
隔天，鳥兒在樹枝上啁瞅啼鳴，清晨微帶涼意的輕風拂過枝頭，吹起一地蕭索，屬於秋冬的寒冷在大地蔓延開來，楓紅楓落，葉枯凋零，人們皆將長衣換成厚袍。
一大清早，眾小宮女們將不太安份的自家主子努力按坐在妝台前，在天還未完全亮之前就將皇子妃從床榻上殘酷的喚醒，接著就是一陣手忙腳亂的開始替皇子妃著裝，華衣穿戴、束發挽髻，面塗胭脂水粉到額上的裝飾，無一不能馬虎。
眾宮女雖然為此而忙得不亦樂乎，可被迫一定要靜坐在妝台前的張鳳鷲就忍不住了，要叫向來喜歡四處活蹦亂跳的他固定坐在一個地方讓人擺佈，其實很難，如果他身邊沒有站著一尊恐怖的石像在盯梢的話，他大概已經逃出殿外去了。
頂著一張不甘不願的臭臉和兩個黑眼圈的張鳳鷲，就連語氣也跟著降了好幾階。
“白炘，都是你這傢伙害的！”
臉上的妝才畫到一半，張鳳鷲便不理宮女的驚呼，兀自撇首瞪著身旁始終旁觀的始作俑
者，氣忿難平。
白炘笑了一笑，“哦？我又怎麼了？”睜眸訝道，然後臉色一轉，又變回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覷著氣跳跳的張鳳鷲，撇唇替自己辯駁。“這可是父皇的命令，要怪的話，可不能怪我啊！”
“那你就站在那邊看喔？也不會幫我一下！”張鳳鷲開始埋怨，蠕動著宮女還未替他上好胭脂的唇瓣，怨怪的瞥了白炘一眼。
“幫你？”白炘一訝，然後笑了，吐出一串會讓張鳳鷲皺眉的拒絕。“不行，如果你沒按時出席會宴的話，父皇會找我算帳的，所以你就暫時先忍著點吧！嗯？”彎腰的白炘和張鳳鷲面對面，然後伸出大掌安撫似地拍拍他的雪頰。
不救我就算了，居然還用這種會氣死人的態度來敷衍我？你好樣的啊，白炘！
驚覺白炘的動作就像是大人在騙小孩子的張鳳鷲，忍不住鼓起雙頰，快速揪住白炘的衣襟，悶悶吼道：“你這沒良心的……唔……”
話尾未落的張鳳鷲被白炘的舉動給震得瞬間瞠目結舌，只能氣滅地瞪著白炘靠近他的俊臉，唇上跟著感到一陣溫熱襲了上來，而在唇裏的柔軟和熱度相煨之下，馬上就讓他的神志淪陷。
最後，還是身邊隱約傳來的抽氣聲相驚呼讓張鳳鷲回神，只不過他的臉和耳根皆因不好意思而立即燒紅。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偷襲我！
“你……”
等白炘自動離開和張鳳鷲貼合的唇之後，他登時氣絕地將一雙美麗的眸子瞪得有如銅鈴那般大，沒想到對上的卻是白炘如沐春風的微笑。
“怎麼了？親愛的鳳鷲，難道你還想再來一次？”
詫異瞪眸之後，張鳳鷲以非常快的速度舉起纖手封住自己的唇，而那副宛如驚弓之鳥的樣子則是讓白炘忍俊不住地呵呵笑了出來，用雙掌拉下他的手，接著在他赧顏閉眼的時候忍笑著親親他的額。
“我等一下再來看你的狀況，你就先乖乖待在這裏。”
耳畔傳來白炘的軟聲輕哄，張鳳鷲瞬間尷尬的張開雙眼，只見白炘露出了柔柔的笑容。
沉吟了一下子，張鳳鷲伸手扯住白炘的衣角，“……你要去哪裡？”
好奇，我只是好奇。
“我得去試試宴會上要穿的衣裳。”
“喔。”張鳳鷲皺皺鼻尖。
很好，不是只有我要接受到這種非人的待遇！
約莫午後沒有多久，張鳳鷲讓宮女們手忙腳亂的盛裝打扮完畢之後，因為肚子已經耐不住饑餓感而暗自聲響大作的他便命宮女們去傳膳。
接下來，張鳳鷲就坐在原位等待，沒想到在膳食上桌之前，白炘已經穿好會宴服裝、踩著緩慢的步伐回到殿裏，不意外又發現張鳳鷲正坐在桌前、豪氣且不知節制地伸手拿過剛才由宮女送上來的幾盤點心，只見一個又一個的甜點塞進他小小的嘴裏，咀嚼後還發出一串呢喃不清的讚歎。
白炘的額上瞬間冒出三條黑線。
每次看見鳳鷲吃東西，我都會很懷疑他究竟把食物都吃到哪裡去了？不管他吃得再多，身材還是維持著纖細如女子般的模樣，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有將所有的食物吃進去的跡象，這一點不禁讓我嘖嘖稱奇。
“鳳鷲……”踱進屋裏，白炘沒轍的歎氣喚道。
“喔，你回來了啊？”張鳳鷲回眸一瞄，邊說還邊伸手拭去唇角邊沾上的小屑，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
“你啊，吃東西不要老是跟個孩子一樣。”
好笑的啟口低喃著，白炘自懷裏掏出一條巾帕，然後再伸手抬起張鳳鷲的小臉，接著替他拭淨唇角，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啦？”扯唇反問的張鳳鷲沒有真的生氣，僅是覺得白炘的行為實在是很好笑。
不知道這傢伙何時變成我的老媽子了？
望著白炘在自己身邊落座，張鳳鷲忍不住瞄了他一眼，驚叫道：“哎，果然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打量的眸光又在白炘的身上溜了一圈，張鳳鷲發覺白炘今天的打扮實在是跟平日大相逕庭。
白色子龍冠束起一頭烏髮，襯著一張俊顏相得益彰，那身白色滾銀邊的絲袍可以看出他頎長身形，腳踏白靴，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尤其是他唇角掛著的一抹淺笑讓他看起來就是和平時完全不一樣，雙眸含笑有神。
被張鳳鷲一瞧之後，白炘竟感到有抹不自在爬上了他的臉和心頭。
“其實你今天的模樣看起來也挺好的！”白炘微笑道。
張鳳鷲原來就是麗質天生，平時不須刻意打扮就可以吸引人，可今天的他經過宮女們巧手妝扮，瞬間變得極為美豔，一時間明眸顧盼、楚楚可憐，讓他整個人顯得氣質絕塵，仿佛天降謫仙般，美麗而懾人。
“呃……一切都準備好了嗎？”對讚美似乎沒有什麼免疫力，張鳳鷲匆促撇開眸子，有點結巴的問著。
見狀，白炘忍不住嗤聲笑了出來。
我從來沒見過我的皇子妃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咧，今天還真是開了眼界！
“嗯，已經差不多了。”
白炘順著張鳳鷲的話回答，眼角卻勾勾的望著張鳳鷲，等張鳳鷲發現了，回眸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殿外忽然走進幾個傳膳的宮女。
“啊，午膳來了！”張鳳鷲的雙眸隨之一亮，白炘則是沒轍的笑了。
哎，我的皇子妃心裏的第一順位大概就是“吃”這一項了吧！
當兩人用完膳之後，白炘便說要去幫忙白璘處理一些有關晚宴的準備事項，接著就離開了，又單獨留下張鳳鷲一個人。
在白炘未離去前，張鳳鷲不自在的赧紅著臉、微微舉起手來當著白炘的面揮了一揮，示意他可以去忙，然而，白炘不僅沒調頭離開，反而朝他踱了過來。
“你……要幹嘛啊？”
不明所以的張鳳鷲望著走到他面前的身影，然後居高臨下的盯著他不說話，刹那間只得仰起螓首來和白炘對望，瞅著白炘吞了吞口水。
哇啊……白炘的臉色看起來怎麼好像有點怪怪的啊？
白炘不只是一直用深墜的雙眸瞅住張鳳鷲不放，就連那張俊臉和犀利的目光也依舊停佇在他身上，直看得他心底頓時泛起一陣疙瘩，不曉得該怎麼反應。
就在張鳳鷲思考的當兒，白炘忽然一個欺身上來，黑影蓋住他的臉龐，接著用雙手捧住他的臉，在他驚詫的眸光和無法反抗的狀況下送給他一串綿長的深吻，讓他的腦袋瞬間變成一堆漿糊。
“唔……”
霎時，唇舌親昵的交纏嬉戲，白炘似要將張鳳鷲唇裏的甜味汲光一樣，熾熱的舌尖緊緊纏住張鳳鷲的軟舌，激烈的舔吻和每一寸的掠奪都教張鳳鷲倒抽一口氣，差點喘不過氣來。
當張鳳鷲感到痛苦的皺起眉、雙手也開始推拒白炘的時候，白炘這才察覺到自己的狂浪似乎嚇著了張鳳鷲，因此，他斷然離開了張鳳鷲的軟唇。
差點被一枚吻謀殺的張鳳鷲，紅著臉蛋、急促的喘著氣，同時不忘賞白炘幾枚白眼外加怒視，很想一腳把他踹到天外去。
“你……你這……土匪！哪有人、哪有這……樣搶的？”
白炘勾唇笑了，笑得特別邪惡且魅惑，他抱住懷裏不住掙動的張鳳鷲，故意在他的耳畔輕喃說：“鳳鷲，你今天美得讓我想一口吃掉……”
“你！”張鳳鷲瞪眸，被白炘的這句耳語弄得一時心慌慌、臉紅似霞，腦袋一片空白之際，唇畔只吐得出這個字，只因從來沒有誰跟他說過這樣的話，害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全身綿軟。
對於張鳳鷲的微怒和嗔視，白炘壓根沒有放在心上，僅是啄吻著他噘起的豔紅小嘴，笑語道：“別生氣，我已經說過了，你今天特別吸引人，很讓人心動！”
聞言，張鳳鷲的小臉更加火紅了，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只得擠出一句像是抱怨的話。
“那……那能不能在你要謀殺我之前先打個招呼？要不然，一個不小心我很可能會死在你手裏！”
白炘的反應是哈哈大笑。
結果，等白炘離開之後，門外跟著就走進一個小宮女，然後將一張紙條偷偷塞給了張鳳鷲。
待小宮女離去，張鳳鷲才將紙條打開，發覺這張紙條是由東宮的主人送來的，而望著紙條上的黑字，張鳳鷲忍不住微微抿唇。
在前不久，兩個奉命前來商請張鳳鷲和白炘一起入席的侍衛帶來了訊息，於是他們便離殿踏上明亮的長廊；走在安靜的廊道上，張鳳鷲忽然瞥了一眼身邊的白炘，神色有點複雜。
因為剛才他已經收到白璘傳來的密訊，也知道白璘已經將一切都布屬好了。
就等今晚……
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何像是被大石壓住那般難以呼吸，張鳳鷲攬著細眉，仰著螓首望著畫無表情、護著他的白炘。
白炘究竟知不知道，其實我們要逮的那個人便是他的十六弟？他應該不知情吧？如果他知曉了……說不定會立即阻止我和白璘的計畫！
覷著白炘不語的側臉，張鳳鷲的眸底有著一抹淺淺憂心。
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正在醞釀，準備襲向毫無防備的我們，不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保護白炘的！
張鳳鷲正在思索著，沒想到就在路上碰到了也準備出席的白戎，他身邊帶著一個侍衛。
白炘在乍見白戎的時候僅是皺皺眉，“十六弟？”
“十五皇兄，我剛好也要去宴會，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走？”白戎將話說得懇切。
“隨你。”白炘撇撇唇，懶得計較。
只見白戎來到張鳳鷲身邊，刻意瞄了他一眼，微笑贊道：“皇嫂今天特別不一樣，美極了，如果不是皇兄在你身邊，我想我會誤會你是剛從天上降下來的仙子。”
張鳳鷲淡淡扯唇，“十六皇弟的嘴巴真是甜。”
“沒的事，是皇嫂真的很讓人眼睛一亮。”
笑著，白戎不著痕跡地伸手握住張鳳鷲的，然後悄悄塞給他一樣東西，而張鳳鷲發覺指間的東西之後，則是忙不迭的陪笑。
“客氣。”
纖手一緊，收下東西之後，張鳳鷲自白戎的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只是很奇怪的是，站在他們身旁的白炘已經看見他們親昵的動作，卻沒有半分阻止的意思，只是又回過頭去。
頓時發覺不對勁的張鳳鷲只是揚揚眉，沒有說話，於是白戎見好的開口說：“那我們走吧！”
於是，白炘領著一小隊人往宴席的方向走去，待走進御花園的亭閣之後，只見亭裏放了約莫六張華美的雕椅、鋪上了白狐的毛皮，樣式奢華而優雅，一旁的四個位置已分別坐了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皇上和皇后，他們的右方就是一臉面無表情的太子，而太子妃則是因為私事而無法參加宴會，跟著，白炘和張鳳鷲被領到左方坐了下來。神是秘誰
這時，天空不斷施放著煙火，並且四處已然緩慢奏起節奏輕快的音樂，讓每個人皆感到無比的輕鬆。
亭子下方的兩旁坐著皇族子女和重要官員，每張桌上都擺滿了宮女送上的菜肴，一時間杯觴交錯，再加上人聲鼎沸，把今夜點綴得有如白晝那般的明亮、喧囂不已。坐在亭裏的白炘和張鳳鷲望著下方的眾人偶爾拋來的探究眸光，因而感到十分緊張的互望一眼，以眼神交流之後才又撇開頭去。
沒想見，當音樂轉了個尖之際，在亭裏端坐的皇上忽然站起身來，然後舉起手臂示意大家將注意力挪過來。
“為了歡慶我們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十五皇子白炘迎回了無極國的皇妃，本王特在今晚設宴，向你們介紹十五皇妃，除此，還要宣佈另外一件事。”
話說到這裏，皇上瞬間頓住話尾，發現自己馬上就被眾人投來的訝異目光所包圍，於是笑了一笑，將話接著說下去。
“我們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和無極國即將迎接另一個百年！”
語畢，眾人在愣了一秒之後便歡聲雷動，每個人的臉上都漾起了一抹開懷的笑。
“太好了！”
“祝百年和平！”
不知是誰起了這個頭，於是，大家紛紛舉起桌邊的酒樽乾杯共飲，歡快的氣氛圍繞在四周久久不散。
“為百年和平乾杯！”
“乾杯！”
眾人這麼一起哄，座上的白炘和張鳳鷲便成了大家敬酒的目標，登時只能一臉陪笑的兩人也被催促著拿起桌前的酒杯一起乾杯。
就在喧鬧的席間，亭下的十六皇子白戎正借著坐著飲酒而半遮著臉的動作，用眼角瞄向張鳳鷲，張鳳鷲見了便不動聲色的抿起唇來，因為他右手邊的白璘也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向他眨眼打暗號。
不想被誰發現的垂著眼睫，然後仰首輕吐出一口氣，張鳳鷲望著在頂上綻開的美麗煙花有如曇花一現地出現之後又自動消失，心情忽然局促起來。
看來今晚這場宴會是難以用好的方式收場了……
然而，就在張鳳鷲歎惋之際，他並沒有發現坐在他身畔的白炘已經察覺四處的異樣和他的怪異狀況，於是跟著微然擰起眉來。
就在此刻，白璘忽然站了出來，笑望著眾人因為他的動作而愕然的畫面，清了清嗓子之後才緩緩開口說：“各位請注意，接下來便是我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對每位皇子妃的傳統考驗，好讓大家看看這位皇子妃是否有資格成為十五皇子的皇子妃！”
語畢，知曉等一下會有什麼認同儀式的眾人一陣鼓掌叫好，滿意的點點頭之後，白璘便轉首吩咐一旁的禁軍。
“來人，上靶！”
“是，太子。”
當幾個禁軍扛著一個畫有幾個圈和紅心的大靶前來的時候，被眾人的目光所包圍的張鳳鷲忽然笑了，伸手扯扯白炘的衣角，揚高唇線說：“耶，你們這種習俗還挺有趣的咧，在無極國根本看不到！”
白炘瞥見張鳳鷲微笑的樣子，於是跟著扯唇淡笑，旁若無人的開始和張鳳鷲說起悄悄話來。
“你等一下好好表現的話，回去我叫廚師煮一桌好吃的搞賞你。”
張鳳鷲瞄了一眼白炘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很像是在嘲笑他，於是哼了一哼。
“了不起嗎？告訴你，這種小考驗我還不看在眼底，何況，我絕對不會丟你十五殿下的臉！”
聽著張鳳鷲這串挑釁的話，白炘驀然揚唇笑了，笑容裏有份濃濃的肯定和認同，讓張鳳鷲感到一陣滿足。
“嗯，我不會看錯人、娶錯皇子妃的，我家鳳鷲的功夫根本不是用嘴說的。”
頭一次被人如此肯定和相信的張鳳鷲，忽然間笑得很燦爛，不好意思的皺皺鼻尖，好笑地瞥了一眼正在當老王的白炘，輕哼道：“是喔？我啥時變成“你家鳳鷲”啦？”
“哎呀、哎呀，我們不是說好的嗎？而且你都已經吃掉那三個廚師親手做出來的東西不知道有多少桌了，要是不把你變成“我家的”，那我不是虧大了！”
像是被人抓到辮子般，張鳳鷲撇撇嘴，瞪了白炘一眼。
“嘖，你幹嘛對這種事那麼精？”少算一點會死啊？
“這種大事當然要精明一點！”
聽著一旁的鼓聲已經慢慢響起，張鳳鷲沒轍的翻著白眼，提出交換條件。
“那好吧！如果我的表現沒讓你丟臉，回去之後我要三大桌喔！”
“那有什麼問題？你是我的皇子妃，想吃多少都不成問題！”爽快的允諾之後，白炘忍不住咧嘴，愉快的笑了。
“咳，連在話上都要占我的便宜！”
搖搖頭，張鳳鷲沒力地結束他和白炘的談話，因為白璘的眸光已經朝他瞄了過來，示意他準備一下。
讓人取來一把弓和箭筒，白璘對所有人宣佈說：“那麼，現在我們就請十五皇妃上臺。”
眾人一陣歡快譁然，最後，張鳳鷲是在掌聲和歡呼聲中走上台去，身姿嫋嫋的來到白璘身邊，伸手接過白璘遞給他的弓箭、瞥見眾人驚豔的眸光之後，便探眸環顧起四周。
“十五皇子妃，如果你可以三箭皆中紅心，你便正式通過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全國人民的認同。”白璘啟口笑道。
“我會盡力的，那麼……可以先請殿下示範嗎？一眼珠子急急溜轉著的張鳳鷲忽然對身畔的白璘提出這個要求。
“當然，那就請十五皇子妃看好了。”
白璘先是一訝，然後笑著扯扯唇，伸手接過張鳳鷲遞回來給他的弓箭，瞬間旋身面對身後的靶心，舉起手上的弓箭瞄準紅心，在眾人摒息的目光下射出箭翎，命中紅心。
當箭尖沒入了靶心時，亭下的眾人們皆驚喜的拍手鼓掌。
“好！”
“太子殿下的箭術果真是好呀！”
聽見陣陣歡呼聲，白璘忍不住揚唇淺笑，彎身拱手，“不好意思，讓眾位見笑了。”回眸之際瞥見張鳳鷲也跟著拉起唇線，溫和笑了一笑，開口說：“十五皇子妃都看懂了嗎？”
“有太子殿下這麼好的老師教導，本宮當然已經看懂了。”
只見張鳳鷲滿面悠遊的微微一笑，接著，在白璘把手上的武器遞給他之後才轉身面對靶心，瞪著紅心的部分，張鳳鷲肅著臉色鬆開了搭箭的纖手，緊跟著是一道黑影快速掠過眾人的眼角。
最後，當風靜止的刹那間，臺上的紅色靶心已被插入三隻箭，加上白璘剛才所射出的一箭，總共是四箭，恰好佔據了整個紅色靶心。
第十章
一時間，眾人啞門無言地瞪著臺上那無法作假的箭翎，有點不敢置信他們十五皇子迎回的這個無極皇妃竟是一個高手。
張鳳鷲垂下手來，回神望著眾人被驚呆的表情，呵呵笑了出來，故作天真的歪首問道：“咦？本妃最大的範圍是三箭一起射，難道這樣犯規了嗎？”
“不……沒有……”
白炘的臉色顯得很難堪，可他還是硬擠出一抹笑容來敷衍，而張鳳鷲則是好奇地瞥了一眼他那莫名其妙的表情，忽然甜甜的笑了。
“哦？那麼本宮通過測驗了嗎？”
“嗯……”
眾人的額上紛紛冒汗、有默契的點點頭，除了這個肯定的答案之外，誰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可亭子裏坐著不動的白炘卻露出讓人很難看出他此時在想什麼的表情。
張鳳鷲微微一笑，“那太好了，如果和太子殿下比的話，本宮是否更厲害呢？”
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張鳳鷲甜笑著說出會令人倒抽一口涼氣的話來，只見白璘的臉色當場變青，然後忿忿瞪了張鳳鷲一眼，甩袖走上亭裏的位置，負氣的招人過來替他倒酒。
白炘沒有出聲，只是在白璘回到位子時用眼角覷了他一眼，見狀，臺上的張鳳鷲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啊！本宮失言了，還請太子殿下大人大量，本宮這就向你道歉賠不是了。”
語畢，張鳳鷲也跟著踱回自己的位子，在白炘複雜的目光下倒了一杯酒，然後以指尖彈了下杯沿，跟著轉身，接下來，他端著酒杯的身形忽然一頓，一回眸才發現白炘正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臉色很是怪異。
“鳳鷲……”
張鳳鷲望著白炘不語的樣子半晌之後，笑了，“沒事，只是敬個酒……”說著，掙開了白炘握住的手，施施然走到隔壁的位子，露出絕美的笑靨舉高酒樽，“剛才本宮得罪了太子殿下，現在本宮慎重的向太子請罪。”
白璘將眸子緊眯，瞅著張鳳鷲那張不變的絕麗臉龐正綻著微笑半晌，跟著將狐疑的眸光瞄向坐在亭子中央的皇上和皇后，似乎是在向他們做某種無聲的詢問。
由於遲遲沒等到白璘的回應，張鳳鷲僅是將螓首一偏，試圖開口喚回他的神志。
“太子殿下？怎麼了呢？”
待眾人將疑惑的目光隨著張鳳鷲的話拋過去的同時，亭裏的皇上和皇后也一併接受眾人的關心和疑惑眼光，因而讓皇上當場露出一抹頗有壓力的敷衍淺笑。
瞥著亭子裏的動靜，白戎僅是默不吭聲的望著這樣情形，唇角忽而掠過一絲極為邪惡的笑，而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亭裏的那番對峙，沒有誰察覺他的不對勁，白炘更是冷著一張臉、不為所動地握緊圈椅的扶把，緊盯著張鳳鷲的一舉一動。
回過神來，白璘瞅了張鳳鷲一眼，對此，皇上見無極皇妃還一臉笑容地端捧著手裏的酒樽、等待被回應的模樣，因而尷尬地在雙方製造出來的詭異氣氛下硬著頭皮啟口說：“太子，既然十五皇子妃這麼有誠意，你還計較些什麼呢？”
“父皇……”
白璘皺眉，回眸瞄見百官們朝他投來的催促神情，不由厭煩的蹙緊眉尖，然後悄悄歎了一口氣，以銳利的眼神掃遍全場，同時瞄見白戎在亭下揚起了唇角，心底的火氣頓時連翻了兩翻。
躊躇了好一會兒之後，白璘忽然站起身來，在眾人的注視下接過張鳳鷲手上的酒樽，特意瞄了張鳳鷲一眼，這才將酒樽裏的酒液仰首一飲而盡。
孰料，正當白璘想要遞回酒樽之時，心窩一緊，瞬間便彎腰吐出一口鮮血來。
見狀，張鳳鷲一臉詫異的回眸，見眾人拍案而起，耳畔立時響起串串驚呼和不敢置信。
“太子殿下？”
“酒裏……有……”白璘咬著泛血的唇、氣弱的哽聲說道。
最後，白璘臉色鐵青地又倒回自己的位子上，就這樣悄然合上雙眼，因此他根本不知道眾人接著就將又驚又怒的眸光通通掃向張鳳鷲，只見張鳳鷲神色大為駭異，趕忙奔回十五皇子身邊。
“白炘，太子他……”
白炘什麼話都沒有說，僅是拉住張鳳鷲慌得直打顫的纖手，將他按在胸前。
“我都知道。”
拍撫著張鳳鷲的背部，白炘發覺到眾人投射過來的責備眼光，可他沒有鬆手，因為他相信張鳳鷲不會做這種事。
“白炘……”仰首望著白炘毅然將自己攬護在懷裏的張鳳鷲，突然說不出話來，只能愕愣覷著他。
為什麼，他都眼見為憑了，為什麼還要幫我？
“太子殿下遭到毒殺了！”白璘身旁的侍衛趕緊上前一探白璘的氣息，發現他已斷氣便開口大喝道。
霎時，原本環繞在四周的聲響於此刻全部停止，眾人的目光因侍衛的一句話而全數集中在張鳳鷲和白炘身上，而那一道道飽含懷疑的眸光就像是要在兩人身上穿出一個大窟窿那般淩厲。
眾人含著逼迫的神情，使得將張鳳鷲護在身後的白炘忽然開口說出一句帶著冰霜的話。
“鳳鷲，十五皇子妃並不是殺害太子殿下的兇手。”
語畢，但見眾人不信任的眼光依舊在張鳳鷲和白璘身上來回遊移，瞥著白璘因中毒而顯得雪白的臉色，白炘咬了咬牙。
“我再說一次，兇手……不是鳳鷲！”
眾人不語的望著白炘，有的瞪著他那副努力保護張鳳鷲的樣子驀然搖首，有的混在人群之中出聲說：“不是她會是誰？是那個女人送酒讓太子喝下去的，太子才會因此而暴斃！”
聽著反策的聲音因為這句話而愈來愈大，張鳳鷲忽然走出白炘身後，不管白炘的苦心和不贊同的神情，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對眾人輕聲說：“本宮沒有殺人。”
“人都死了，你還要狡辯嗎？”某個不甘白炘迎回皇子妃的官家千金，氣忿的跳出來怒瞪著張鳳鷲，那巴不得把張鳳鷲淩遲的眸光毫不客氣地射在張鳳鷲身上，可張鳳鷲仍舊是那副冷靜樣。
“本宮再說一次，本宮沒有殺人。”
當張鳳鷲肅冷的眸光稍微逼退眾人之際，白戎撥開了圍繞著他們的人團，走了出來，動腳步走到張鳳鷲面前，以冷冷但是帶著一絲控訴的眸光看著張鳳鷲，啟口說：“你為什麼要毒死大皇兄？難道……你的陰謀就是想讓十五皇兄取代太子殿下嗎？”
被一串話給惹毛的張鳳鷲瞬間飄忽地笑了，瞬間，那張特別妝扮過的美麗臉龐於此刻看來甚是異常邪魅，也異常吸引人，只見他對白戎露出了一抹惑人淺笑。
“為什麼這麼說？你有證據嗎？”白戎果真將我的命一起算計進去！
白戎的雙眸精光一閃，“本王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說著，回過頭去望著痛失白璘的皇上和皇后，“父皇、母后，還不趕快下令將毒殺太子的兇手給抓起來？難道你們要讓那個兇手逃過一劫嗎？”
聽見大呼，皇上這才從白璘的屍身上回過神來，親兒被害的痛忿和妻子哀傷的慟讓他紅了眼，怒聲道：
“來人，將十五皇子妃打入大牢！”神秘可誰
“等等！”白炘再次跳了出來，張開雙臂維護張鳳鷲，堅定的說：“如果一定要帶走鳳鷲，那就連我也一起抓吧！”
“白炘！你在說什麼啊？”張鳳鷲訝愕地瞪住身前替他擋住所有責難的背影，心頭感到一股翻天震盪。
為什麼、為什麼白炘要這麼做？整件事跟他又沒有什麼關係？
當張鳳鷲呼喊過後，白炘便微微以眼角覷著一副震訝的張鳳鷲，暖聲回道：“我說過了，因為你是我的皇子妃。”
“白炘……”張鳳鷲愕然低喃，看著白炘義無反顧的撇回頭去。
白戎陰陰瞪著白炘，“既然已經確定是十五皇子妃下的手，難保這件事不是已經策劃好的陰謀，父皇，請您一併將十五皇兄也關進大牢吧！”
“白戎……”咬咬牙，微怒的張鳳鷲自喉中擠出一串聲音來。
白戎瞥了一眼發怒的張鳳鷲，冷笑著昂起下頷，那表情好似是在說“你能耐我何？”那般囂張跋扈，讓張鳳鷲差點氣得越過白炘，掄拳將他一陣毒打。
抿抿唇，白炘瞄向臉色很是為難的皇上，堅聲輕呼道：“父皇……”
見狀，白戎漾著一抹得逞的微笑，而張鳳鷲在狠瞪他一眼之後才轉頭看向身邊的白筍，用纖手攢緊他的，低聲道：“你別讓皇上為難，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
“問題不是這個。”白炘抬眸望著張鳳鷲，很肯定的說：“我知道你沒做這種事！”說著，也沒管張鳳鷲的攔阻，逕自過過去面對皇上和白戎，“我跟鳳鷲同生共死！”
聞言，皇上皺緊了眉頭，“歆兒，為什麼？”
眼神閃了一閃，白炘忽然開口說：“因為，就如同白戎所說的……這整件事都是我策劃的。”
一時間只聽得眾人一片譁然，個個面色難堪，而張鳳鷲則是咬著唇瓣、沉著一張俏臉，等白炘說完話才跳了出來。
“開什麼玩笑？”
張鳳鷲滿臉怒氣，冷不防抬手呼了白炘一個巴掌，讓他和眾人皆傻在原地，只能愣聽著他將話繼續說下去。
“你這個大笨蛋，這件事明明就跟你沒關係，你幹嘛要承認？你幹嘛不乾脆說出這整件事都是那個陰險小人白戎做出來的？你就這麼想和我一起被關進牢底、一起死嗎？很可惜，在還沒當夠你這個十五皇子的皇子妃兼吃遍天下美食之前，本宮還捨不得死！”
而且冤死多划不來啊！
從震愕裏緩慢回過神來，白炘詫異地望著雙頰氣得紅通的張鳳鷲，驀然笑了。
是的，我的皇子妃是個很奇妙的人，我都還沒跟他一起走過一半的歲月，怎麼可以就這麼放棄呢？
淺淺笑著，白炘一把抓過還在掙扎的張鳳鷲，不甚在意的讓他再打個兩拳洩氣，然後在他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再把人攬在懷裏，眸光熾然地當著眾人的面前指責白戎。
“其實，殺了大皇兄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鳳鷲，而是十六皇子白戎！”
眾人瞬間倒抽一口氣，回頭盯住白戎變得有些陰沉的臉色，等待本人的回應。
“他說謊。”白戎死不承認的咬牙回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皇上和皇后皆被搞糊塗了，於是不耐的大聲吼著。
與此同時，從人群裏鑽出了一名蒙面男，只見他走上前來，在白炘和白戎的面前站定。
“……兇手就是十六殿下。”
蒙面男以輕輕的嗓音道出實情，緊接著，白戎的臉色便因為這句話而瞬間刷白。
“你胡說八道什麼？殺害大皇兄的人明明是那十五皇子妃！”
白戎怒聲質問，語畢，只見蒙面男輕笑了幾聲，然後伸手欲揭開臉上那張面紗。
“呵呵，十六殿下，先快別這麼說……我想你應該沒忘記我吧？”
蒙面男揭去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極為熟悉的臉孔，看得白戎的臉色一陣鐵青，登時無語。
“聆……”
聆面露微笑瞅著白戎看起來有點驚惶的臉色，彎腰行禮說：“屬下聆，見過十六殿下。”
“聆，你……”白戎啞然瞪視著聆一派從容的樣子，忽然陰森著臉，瞬間明白他站在這裏的目的，咬牙續道：“……你是太子的人？”
聞言，聆淺淺的笑了，大方的點頭承認。
“是的，十六殿下，屬下本來就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是受命于太子殿下才會到你的身邊服侍你。”
“你——！”白戎後悔的咬咬牙。
該死！
正當白戎忿怒之際，聆忽然上前叩見皇上和皇后，把事情的真相全部說出來，當眾人聽畢整件事情的原委之後，每雙刺目的銳利視線便全部投射在白戎身上。
“皇上，太子殿下已經遭到十六殿下的毒殺，現在就請您親自做下裁決吧！”聆對皇上高聲請求。
白炘和張鳳鷲也隨之望向皇上，眼帶懇求，見狀，皇上忿怒的皺起眉來，將淩厲的目光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白戎，聲音沉重的開口說：“來人啊，把白戎給朕抓起來！”
面對父皇冰冷目光的撻伐，當場被揭穿計謀卻沒有半點愧疚的白戎忽然揚唇輕笑，轉頭望著眾人，怒瞠著雙眸沉喝道：“看什麼？只要太子死了，還有亭裏的那個老頭也死了，到時，皇帝的寶座不還是會成為我的嗎？所以，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皇上忿怒的瞪眼，吼道：“來人，給朕拿下這個逆子！”
語畢，由於情緒起伏過大，皇上伸手捂住胸口，氣得差點喘不過氣來，見狀，皇后連忙上前安撫。
白戎一陣詭笑地望著四周，笑道：“哈哈……想叫人抓本王？難道你們不曉得宮裏的兵衛已經全部是本王的人馬了嗎？”張狂的笑出淚來，隨後揚聲大叫：“來人，把他們都給本王圍起來！”
話尾一落，只見眾人身邊的所有兵將全都朝著白戎靠近，用手上的武器將所有人通通包圍起來，瞬間，只見亭裏的皇上和皇后不禁微微顫抖著，眼角瞄向已經趕至他們身前格擋的白炘和張鳳鷲。
“誰都不許動！”白炘冷喝。
白戎一陣冷笑，“皇兄，你們的掙扎是沒有用的，現在太子死了，無人可以召喚禁軍前來，你們這次是輸定了，快點把那頂龍冠和王位交出來！”
“想都別想。”張鳳鷲氣得瞪眼，劈頭就對著白戎大吼。
白戎先是訝然，然後便漾出一抹淺笑回視著張鳳鷲。
“真是好膽識啊！本王愈來愈想把你從皇兄身邊搶過來了……不過，等白炘死了之後，你和王位就都是我的了，不急。”
“呸，誰是你的啊？想得美！”
張鳳鷲氣得雙頰燒紅，最後還是白炘看不過去，將他撈到自己身後保護。
白炘抿唇看著白戎綻出淺笑，“白戎，勸你在這麼做之前要先三思然後行。”
“本王已經思想過很久了，來人啊，把他們通通抓起來！”斂起微笑，白戎開口就對著他的兵將下令。
不料，就在這一刻，張鳳鷲反應奇快地從一旁撈來幾枝點燃的紅燭往四角一扔，瞬間只聽得一串串奇怪的聲響自土裏爆出，接著引燃。
咻——砰！
被燭火引燃的東西立刻脫出土壤，變成天際的美麗煙花，登時讓紛紛仰首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不解這種緊張的時刻為什麼會出現花火。自煙花朵朵綻開之後，額上滑下三條黑線的張鳳鷲才回眸對白炘尷尬一笑，因為在這種緊要關頭放煙火的兇手就是他。
“啊，我把份量弄錯了，火藥變成了煙花……”
白炘無言望著張鳳鷲，一陣沒力。
大概也只有鳳鷲會這麼天才，會在被大軍要脅的時候放煙火慶祝吧……
張鳳鷲怒瞪了白炘一眼，“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我不是故意的好不好！”
好人還真是難做啊！乾脆我就當壞人當到底算了！嘖……
此刻，白戎自煙花上回過神來，笑睨了張鳳鷲一眼。
“本王還沒登基呢，你就已經在替本王慶賀了啊？真是貼心呢，皇嫂……”
“誰……誰跟你祝賀啊？白癡，那原本是要拿來當殺手鐧的啦！”面露不快的張鳳鷲忍不住哇啦哇啦鬼叫，卻又被白炘攬腰護著，只好在他的懷裏不住磨蹭，“白炘，放開我啦，我要去教訓你那個笨蛋皇弟一頓！”
“鳳鷲，別鬧了！”
白炘頭疼地看著白戎再次下令要將所有人都綁起來，因而焦急叫道，可張鳳鷲卻是氣吼吼的不肯妥協，不斷在他的懷裏掙扎、呐喊。
“死白璘，你不會是真的死了吧？你老爹都已經聽見你那大逆不道的老弟的陰謀了，你還要裝死裝多久啊？”
張鳳鷲焦急的語氣和話裏的意思，著實又讓眾人雙眼暴睜，震駭不已。
當疑惑的目光通通挪至已然氣絕的白璘身上時，發現他根本動也不動，也沒有複生的跡象，白戎個由哈哈大笑起來。
“你是想拖延時間嗎？只可惜死人是不會復活的，來人，通通拿下！”
聞言，眾人的臉色立刻青了，而皇上和皇后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只有白炘和張鳳鷲仍然不屈的昂著下頷。
只見兵將眾軍已經要按令抓人之時，一旁卻突然冒出一串阻止的話，不偏不倚掠過了眾人的耳畔，讓眾人皆因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而停下所有動作。
“等等，要動他們……你得先問過本太子才行喔！皇弟……”
出乎意料之外的，已經亡故的白璘竟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唇角還沾著一點血跡，神色卻一派悠然地望著亭下的亂象。
白戎震驚非常，臉色瞬間刷白了，“你……你怎麼可能……”
偏首裝可愛的的白璘感到好笑地訝異道：“因為我還活著嘛，當然沒死！”
一聽，白戎卻盯著白璘笑了。
“就算你死而復生又如何？你們現在可是我的俎(發音：ㄗㄨˇ )上肉，諒你們插翅也難飛！”
孰料，白璘竟哈哈大笑起來，眼神鎮定、態度冷靜的開口回道：“本宮親愛的皇弟，難道你沒聽說過兵不厭詐嗎？”
“什麼？”白戎訝道。
“李統領，出來吧！”
白璘好整以暇的開口呼喚，跟著，白戎便害怕的往四處探頭，沒想到他所害怕的事情居然瞬間成真，從四處湧出的皇宮禁軍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圍他的私軍。
看著眼前扭轉局勢的一幕，眾人不禁個個咋舌，而在戰線旁的張鳳鷲則是仰首覷著身畔的白炘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雙眸瞬也不瞬地望著前方的情況，然後，張鳳鷲似乎能夠瞭解白炘此時的心情，伸出手來握緊他的大掌，偏頭看著他回過眸來。
很多事情，有時候並非如自己所想、雙眼所見那般！
好像借由溫暖的手指相扣而意會張鳳鷲想要傳達給自己的訊息，白炘忍不住撇首歎息。
望著白戎驚惶愕然的目光和臉色，白璘悠哉笑道：“李統領，本太子命你速速將叛軍拿下！”
“是。”
禁軍統領領命，聞言，眾人紛紛逃散開來，就連張鳳鷲和白炘也跟著保護皇上和皇后退至一旁，最後，場上只剩兩軍交戰的廝殺聲。
沒過多久，只見訓練有素的禁軍便將叛軍一一捉拿完畢，就連身為叛軍之首的白戎都被白璘制住了。
將還在掙扎的白戎押至皇上和皇后面前，白璘冷冷的揚聲說：“叛軍已擒拿，還請父皇定罪。”
原木想放親兒一條生路的皇上和皇后，無奈地看著被東宮損倒在地、狼狽至極的十六皇子，在痛楚的揪心過後緩下情緒，失望的望著親生子，很無奈的啟口說：“來人，將十六皇子關入天牢，等待判刑……”
聞言，白璘向皇上和皇后深深一揖，垂下那張俊臉上布著一抹不容錯辨的淺笑。
“兒臣謹遵聖命！”
尾 聲
張鳳鷲一個人獨自坐在清心閣裏，啃著他最愛吃的零食，表情顯得很是心滿意足。
前幾天，白戎所帶來的那陣騷動讓皇宮裏的氣氛低靡不已，雖然他已經被關入大牢，但是，眾人的表情和語氣也都因此而變得更加小心翼翼，深怕在這種非常時刻會不小心說錯一句話。
白炘慢步走進殿裏，一眼就發現張鳳鷲又坐在桌前吃東西的模樣，不禁又歎了一口氣。
“鳳鷲。”
回過頭來的張鳳鷲瞧見了從外頭走進門來的白炘，詫異問道：“你不是被皇上叫去了嗎？事情都談完了？”
“嗯。”白炘在張鳳鷲的身邊坐下，然後一陣沉默。
張鳳鷲發覺白炘的表情似乎有點怪怪的，便垂下拿著點子的纖手，用眼角瞄著他。
“白戎……會有事吧？”
“嗯，他犯的是違逆謀反的大罪，因此，父皇判他……斬立決。”白炘輕聲低喃。
“什麼時候？”
“三天后。”
張鳳鷲覷著白炘的側臉沒有說話，忽然間，他放下了手上的點心，跟著拍淨手上的點心屑，以某種明白的眸光望向白炘，說道：“你早就知道了吧？”
白炘回過頭來就發現張鳳鷲那張心裏有底的臉色，於是便乖乖點了點頭。
“嗯。”
“那你幹嘛不說出來？害我和太子一直以為我們成功瞞過了你，而且還很擔心你不能接受真相咧！”張鳳鷲出口埋怨。
白炘垂眼，“抱歉，因為那個時候我聽到了你們的交談……”
“算了，反正事情都過去了。”
“我一直以為……白戎只是會耍點小手段罷了……”
張鳳鷲淡淡覷了白炘一眼，“人總是喜歡“以為”。”
一聽，白炘忽然笑了。
“你不也以為我愛茹鳳？”
張鳳鷲臉紅了。“那不一樣啦！”
白炘不在乎的聳聳肩，瞟著張鳳鷲說道：“好吧，是不一樣，因為能讓我比喜歡還喜歡的人是你。”
張鳳鷲赧顏瞪了白炘一眼。“你想不想回無極國？”天外飛來一筆，白炘忽然問道。
“咦？可以回去嗎？”
“當然，皇子妃也有權利省親的。”
白炘笑得壞壞的，伸手攬過張鳳鷲的肩，卻被他給打掉。
“哪時？”附加一枚白眼拋過去，張鳳鷲的臉上綻出一抹難以掩飾的欣喜。
“三天后。”“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因為父皇剛剛收到來自無極國的重要外交信件，說是無極國君立後了，要我們去參加封後典禮。”望著雙眼都擦亮了張鳳鷲，白炘緩笑道。“我要去！”張鳳鷲開心地扯著白炘的衣襟，大聲回道。
而且，我還要去看看那個章茹鳳長得什麼模樣！
上篇完
文章：叫我皇子妃(下)
作者：炯華
文案：
自從認定自己是白炘的皇子妃之後，鳳鷲逢人就強調自己是皇子妃，而白炘則樂得看自己的皇子妃四處撒野，陪著他一起欺壓......不，是微服出巡！在前去參加無國皇后的封后大典的路上，白炘總算是有機會深入瞭解他的皇子妃，不但視美食如命，還有家暴親親夫君的傾向，儘管家中嬌妻如此頑劣不馴、姿意妄為，他卻甘願敗倒在愛妻蠻棋的魅力之下，認命地當個稱職的好丈夫、好靠山。
俗話說得好，有時星光、有時月明，當白炘無意中發現鳳鷲的弱點之後，立時展開緊迫盯人的求愛三部曲，纏得美人在懷、夜夜情話訴不盡……且看白炘如何攻陷野馬般的親親皇子妃！
楔子
陣陣夜風搖曳著樹梢，四周只聞沙沙聲響，只見月兒隱沒入雲裏，星子不時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在這片漆黑裏無力的掙扎。但見孱弱的星光下有一抹正欲攀過高大圍牆的纖細身影，他將束好的烏色長髮一甩，小力的拍撫著胸口，然後抬起腳來輕輕往上一躍，一下子便跳上圍牆，穩穩站定。
“呋，把圍牆做得這麼低，難怪宮裏常常有刺客跑進來打招呼。”
人影低頭靦著牆底和上方的距離，約略目測了一下兩者相差的高度之後，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姣美的唇畔也微微勾起了一抹淺笑，又因為逆光的關係，那張精巧的小臉只模糊窺得一半，不過就這半張臉蛋看來，這個在半夜爬牆的人應該是個絕色美人。
隨著纖細身影的一個旋身，那張瞬間轉成面光的臉龐在星光之下看起來似乎很面熟……
沒錯，這個人便是之前被迎進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皇宮的無極國前貴妃，張鳳鷲！
前不久張鳳鷲才參加過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王上為他舉辦的歡迎宴，也讓皇族成員們確認為十五皇子妃的身份，並且，他還和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太子殿下白璘聯手，一起揭發了十六皇子的密謀造反之罪，亦在兩日前被王上指定為和十五殿下白炘一起參加無極國君上的立後典禮的人選。
然而，嫌棄之後的日子過得一點都不有趣的張鳳鷲卻決定在今夜棄夫落跑，打算回到可愛的無極國去好好玩上一玩，外加省親，至於同行的事情嘛……
我相信那些恭賀立後的禮品少我一個人押守也不會出什麼亂子的啦！沒了我，起碼還有白炘嘛，呵呵！
張鳳鷲愉快的思索著，腳尖才往前一伸便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拉力給扯下，纖細的身軀立刻不住地往下墜落，直到落入一個極為溫暖而有彈性的懷抱為止。
“哇……”
以為自己肯定會摔得鼻青臉腫的張鳳鷲，在耳畔響起一串輕笑聲之時睜開了緊閉著的眼睛，沒想到眼前人竟然就是他要躲的人，不禁花容失色。
“怎、怎麼會是你啊？白炘！”
見鬼了！我不是已經把他灌醉了嗎？他怎麼醒得過來啊？
相較于張鳳鷲的滿面詫異，白炘的神態就顯得悠哉多了，他綻出一個笑來，雙手收緊，哼笑道：“想灌醉我？你還早呢！”瞄了一眼張鳳鷲不住冒著冷汗的樣子，又撇了撇唇，“半夜不睡……你在這裏幹嘛？”
“呃……我……我找茅廁……”張鳳鷲睜眼說起瞎話來。
“……你想騙誰？我嗎？”白炘不悅的嗤了一聲，擺明沒上當。“想偷跑也不打一聲招呼……”
“偷跑還要打一聲招呼喔？”張鳳鷲哼聲道。
我的頭殼又沒壞去！
“因為我也要跟你一起走。”
白炘微微一笑，而且是很邪惡的微笑，直看得張鳳鷲忍不住顫抖起來。
“這一次你想陷害誰啊？還是誰又對不起你了？”瞄了一眼白炘臉上堪稱“愉悅”的笑容，張鳳鷲疑問道。
“不，只是來逮準備棄夫落跑的親親娘子你！”
第一章
天色蒼蒼，草香彌漫，涼風陣陣竄過身畔，吹得周身一陣清爽。
然而，張鳳鷲卻臭著一張俏臉。
“哎呀，娘子為什麼不開心呢？我是好心特地帶你出來騎騎馬的呢！”
小心翼翼地瞄著被自己只手攬在身前的張鳳鷲，眼見他露出一張特大號的臭臉來招呼自己的白炘故意這麼說著，語氣聽起來有些委屈，可他的臉上卻是帶笑的。
一回眸，張鳳鷲便看見白炘那副不打自招的模樣，忍不住眯了眯鳳眸，冷聲回道：“你以為你這麼做我會很高興是嗎？”屁啦！誰會讓人抱著騎馬還會高興的？騎馬不就是要一個人盡興騎乘才有趣的嗎？
沒錯，他們正在騎馬，而且還是白炘硬抱著張鳳鷲共騎一匹馬。
張鳳鷲不快的扭著眉，心想，早知道就早點偷溜出宮，不讓這傢伙有機會找到我，也不至於現在完全不知道這個白炘的葫蘆裏究竟在賣什麼藥！
白炘不怒反笑，“哎呀……我是怕你摔下去嘛……”
真是不識好人心喔！
賞給睜眼說瞎話的白炘一枚大白眼，張鳳鷲忍氣道：“是嗎？我怎麼看不出來？”
努力瞪著此刻擱在自己纖腰間、那只佔有性的大掌正暗示性地上下撫觸著，擺明是在吃自己的嫩豆腐，張鳳鷲暗地裏咬咬牙，臉色很是難看。
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白炘佯裝著哀怨，扁嘴回說：“娘子啊……冤枉喔，我是真心在為你設想啊！”
張鳳鷲還是生氣，伸手擰了白炘的掌背一記，然後抬眸看著他痛得齜牙咧嘴的模樣，這才勉強消了消氣，哼聲道：“其實你是來逮我的吧？有的時候，老實一點不是更好？”
“也算是。”我不否認，我沒有否認喔！所以我很誠實！
“哇……”懂得對方心思的張鳳鷲再度哼了一聲，垂首抿唇。
不想放掉我就直說嘛！搞什麼小心機，難道他以為我很笨嗎？咳……不過，白炘這傢伙離開皇宮之後就完全變了一個樣子，還真讓我有點不能適應咧！
張鳳鷲偷偷拿眼角覷著白炘，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白炘的下頷和側臉，而白炘正專注的駕馭著馬，一手保護性的擁緊他。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白炘的動作確實讓張鳳鷲頓時覺得很窩心、很溫暖、很……甜蜜。
此時，分心回眸的白炘忽然發現到張鳳鷲瞧著他的眸光，便疑惑的問道：“你在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嗎？”
張鳳鷲撇唇，“沒有，只是覺得你出宮之後就完全變了個樣。”
和在宮裏那副小心翼翼、不多話的樣子剛好相反。
望著張鳳鷲用若有所思的模樣睜眼瞅著自己，白炘笑了笑，打算一語帶過這個話題。
“你不也一樣？”
張鳳鷲抿唇瞪住白炘像是在逃避什麼的臉孔，“那不一樣，在有事情瞞著我的狀況下還要我承認你是我夫君，嘖！”
“我……”瞥著張鳳鷲轉過頭去的模樣，白炘不禁一陣語塞，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你不懂，鳳鷲，皇宮……那是拘縛自我的一條繩索，因為我的母親……聽薇姨說，她自從進宮之後就變了一個樣子，原本愛笑的她忽然不再笑了……”
由於之前還發生過白戎謀反的事件，也讓白炘心中的束縛頓時又多了好幾層。
張鳳鷲瞅著白炘垂眸低語的模樣，忽然間不說話了，因為他想起他看過有關白炘幼時的記事，也明白他的傷心和悲哀。
“那你呢？為什麼忽然變了一個樣子？”試圖轉移話題的白敞開口問道。
張鳳鷲撇撇嘴，“那是因為住在宮裏不是很自在。”
“為什麼？”
“……”蛇還是強頭龍，只敢在自己的地盤上囂張嗎？
兩人騎著馬來到了無極國和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交界邊一個名喚“烏塗”的小城，正好時值晌午，於是他們便一路找尋著可以暫時棲宿的飯館。
刻意忽視街邊眾多的驚豔眸光，馬上被緊抱著的張鳳鷲抬頭望瞭望頂上的烈日正大綻光明、努力散播熱力，又聽到腹中傳出陣陣丟人聲響，忍不住沉下了一張絕美容顏，呶(發音：ㄋㄠˊ )嘴說：“喂，姓白的，都已經中午了，我想吃飯啦！”
低眸瞧著在懷裏掙扎的張鳳鷲一副餓癱的表情，白炘忍笑道：“知道了，我這就找店家讓你吃東西囉！”
“這差不多！”
策馬轉了個小彎，白炘在鎮上一家頗大的飯館前下馬，接著抱下張鳳鷲，讓一旁已經靠過來的店小二安置馬匹之後便和張鳳鷲雙雙進入飯館裏。
飯館裏本就有許多人在用膳，當他們一腳踩入門檻之後，不管男女老少都把視線投射過來，紛紛露出驚歎的表情，目送他們這對神仙佳偶一路來到桌邊，忍不住猜測起他們究竟是何身份。
“哎，像不像那達官貴族的子弟啊？”
“是啊！男的俊俏、女的美如天仙咧！”
“應該是在好人家出生的吧？瞧那種打扮……”
接著上一個人的話尾，另一名男子輕笑道：“瞧那種打扮……或許大有來頭喔！”
與此同時，張鳳鷲已然向店小二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剛剛灌下三杯茶的他顯然因為等一下就有得吃而面帶微笑，而這一抹笑不意外地又勾走了幾個男人的神魂。
坐在張鳳鷲對面的白炘可就不像張鳳鷲這麼愉快了，他知道張鳳鷲的模樣一定會引來一堆蚊子和蒼蠅，因此，當他發現大部份的人都把目光留在張鳳鷲身上時，只好仰首喝著剛剛釀好的新醋。
沒事人一樣的張鳳鷲在發現白炘的表情變得很難看之後，立刻不悅的擰起眉來，“喂！
剛才是你說我可以進來吃飯的耶，現在進來了你卻頂著一張臭臉給我看，這是什麼意思？”
他向來有話直說，可不像白炘那種彎彎拐拐的小雞腸子。
才剛剛以銳利的眼神瞪退一名書生的白炘，回過眸來覷著雙頰鼓起、似乎在生氣的張鳳鷲，趕忙說：“我哪有……”白炘很委屈的抿唇。
追根究柢……還不都是你害的……唉，誰叫我的皇子妃是個極有魅力的人咧……害我要花很多眼力去剷除一大堆人！
發現白炘好像正在不滿的張鳳鷲覺得很奇怪，忍不住瞥了那張哀怨再哀怨的臉一眼，接著便看他神情一冷的轉過頭去，老大不爽的揚聲斥喝道：“看什麼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祭天！”
找到原因的張鳳鷲忽然間笑了，而且笑得很禍水。
“呵呵……”不知為何，看見白炘生氣的樣子讓我感到非常地高興！
“你還笑？”白炘怨懟地回眸瞥著失笑的張鳳鷲。
嘖，我什麼樣的人不喜歡，偏偏喜歡上這個擁有赤子之心的皇子妃！
一想到以後的情路，白炘就很想歎氣。
哎，情路坎坷啊……
不知道對方心思百轉的張鳳鷲，則是在白炘無辜的眼神下笑翻了天。
沒想到這傢伙也有敗下陣來的時候，呵呵！
“白炘，別生氣，菜來了唷！”
張鳳鷲抬手指指迎面向他踱來的店小一定端著幾盤菜肴，好生好氣的勸著白炘，也不知道是他本身還是他那張笑得太過絕美的關係，當他一說完這句話，白炘便乖乖的收斂，而這種效果則是讓他當下滿意的不得了。
瞥著張鳳鷲露齒而笑的美麗模樣，白炘忽然又鬱卒起來，只因為他的皇子妃是令很多男人垂涎的美人。
白炘心情悶悶地接過小二端來的菜，將之擱在桌上，然後望著張鳳鷲像只餓死鬼投胎般地將桌上的食物掃完大半，跟著，當他發現旁人愛慕的眸光被詫異取代之後，這才鬆出一口氣。
心情轉好的白炘立馬露出一抹有如陽光般的開朗微笑，一邊掏出手帕替張鳳鷲拭去沾在唇畔的殘渣，一邊柔聲笑道：“真是的，都要你多注意吃相了……”
“又沒關係……”樂意被人服侍的張鳳鷲噘起小嘴，任由白炘動作親昵的幫他擦嘴。
眼角稍稍掠過杯盤狼籍的桌面，張鳳鷲這才發現白炘可能會吃不飽而顰眉，正欲對白炘說話時卻被對方打斷。
“鳳鷲，還要叫什麼嗎？”白炘體貼的笑問著張鳳鷲，伸手將手帕丟到一旁之後也不管旁人詫異的日光，繼續說：“如果沒吃飽要說，我再叫人送菜過來。”
瞥著白炘正想招小二過來的手勢，張鳳鷲忽然抬手阻止他的動作，心暖暖的輕輕搖頭。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
沒想到白炘會如此細心，讓張鳳鷲的心因為他而不住地泛起一陣詭異的騷動。
白炘垂手回眸，笑著回說：“那就好！”
“既然吃飽了，那就……”繼續趕路好了。
張鳳鷲的話都還沒說完，白炘當場就看穿了他的眼角還在瞥著桌上那些殘餘飯羹，歎了一口氣之後又招來小二，在他耳畔吩咐幾句話，又掏出一碇銀子給他，最後才拉著身旁的張鳳鷲走到櫃檯算帳。
“掌櫃，結帳。”眼見張鳳鷲還在張望那些零散菜肴，白炘忍不住又暗暗歎息，接著才悄聲對張鳳鷲說：“別看了，等一下給你吃好吃的點心。”
張鳳鷲亮眼的回過頭來，“真的？”
“真的。”拿張鳳鷲沒轍的白炘從小二手裏接過一包熱騰騰的東西就馬上塞給張鳳鷲，“喏，這個。”
張鳳鷲歡天喜地地抱著那包熱騰騰的東西，然後趁著白炘不注意的時候撇首在他頰畔印上一枚輕吻。
“謝謝！”耶！有食物、有點心，還是熱的咧！
一愕過後，白炘驀然笑著牽起張鳳鷲的手，準備踏出飯館之際卻迎面碰上一個身穿華衣的公子。
“哎呀，小美人，你何必屈就那一點點寒酸的東西呢？告訴你，我家裏有更多更好吃的東西喔！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有好吃的？在哪裡？”張鳳鷲喜上眉梢，興奮的追問。
“我家啊！”
華衣公子開心的笑道，而白炘則是在望見張鳳鷲那副再度發作的饞食樣時，忍不住沉下了臉色。
“真的嗎？”張鳳鷲蹦跳向前，愉快地探手揪起那位公子的衣襟。
白炘臉色難看地撫額，心想，我似乎不該暗竊鳳鷲愛吃是一件好事的！
回眸撇了一眼臉色似乎很不悅的白炘，張鳳鷲呶呶(發音：ㄋㄠˊ )小嘴，懷裏抱著熱呼呼的油紙包，第一次拒絕自動送上門來的美食。
“可是……我已經有好吃的東西了。”
天知道要張鳳鷲說出這句話好難啊，因為他在肯定的拒絕之後竟然好想哭。
嗚嗚……
華衣公子哪肯放棄，他鼓動蓮花舌，繼續說：“你那包吃完就沒有了啊！但是我家的爐灶每天都是暖著的喔，只要你隨時想吃東西，不論早晚都可以為你做出來呢！”
張鳳鷲好心動啊，雙眸忍不住大瞠，垂涎的口水差點流滿地。
“喔……你家的廚房似乎挺不錯的咧！”每天都可以吃好吃的，多幸福啊！
望著張鳳鷲那雙迷茫大眼正閃爍著興奮的光點，白炘已經不知道他該說些什麼了，僅僅用銳利的精瞳細細掃過杵在他們眼前、不知死活的傢伙，隱隱考量著等一下要怎麼毀屍滅跡才好。
然而，完全沒注意到白炘的殺人目光，正在興頭上的兩個人依舊開心的交談著。
“所以啊，小美人不妨考慮一下吧？本公子可沒天天這麼好心的唷！”華衣公子繼續鍥而不捨的引誘著。
“可是……”張鳳鷲皺起眉，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有美食可以享用是很不錯啦，但是，如果為了好吃而丟了小命一條的話，那多划不來！
“……如果我去你家，某個人會生氣的。”
“某個人會生氣？”華衣公子一愕，隨即怒著臉，然後不知死活的扯開嗓門挑釁叫道：“誰啊？誰敢干涉本公子把姑娘？”
“是我。”
“是他。”
兩根指頭全指向張鳳鷲一旁的白炘，只見他面無表情的站出來擋在張鳳鷲前面，環視著矮他一截的華衣公子，一面“喀、喀、喀”的扳著手。
見狀，華衣公子當場嚇得頸一縮，懼怕的搖著手。
“我……我是開玩……笑……的……”
聞言，張鳳鷲和白炘一起翻了個白眼。
真是沒膽！
突然，原本瞪著華衣公子的白炘扯出一抹笑來，不知為何，華衣公子竟然也跟著陪起笑來。
“嘿嘿嘿……”
最後，白炘神情一斂，拳頭馬上就招呼上在華衣公子的眼窩，然後，好半天隻聽得一陣尖聲喊叫。
“唉唷……”
把華衣公子的一隻眼睛打得有如熊貓那般狼狽之後，白炘這才訕訕的收回手，冷冷的望著華衣公子蹲在地上哭號。
“哎唷……救命啊！殺人啦……”眼角覷著白炘傲然的模樣，不服輸的華衣公子立刻轉過頭去對自家的家丁怒吼道：“還站著幹什麼？他打了本少爺，你們不會替本少爺出一口氣嗎？去啊！”
家丁們無奈，只好依言將張鳳鷲和白炘團團圍起來，當眾人作鳥獸散之後，好幾個人便打了起來。結果不消說，張鳳鷲和白炘當然是以萬夫莫敵的姿態掃平了所有人，讓找麻煩的人通通躺在地上。
“你、你……你們……”
單衣公子看著臥倒滿地的家丁，心底驀然升起一抹恐懼，用顫抖的指尖直指著傲然俯看著他的兩人，恨恨的咬著牙根。
“你什麼你啊？哼！”白炘不快的哼了一口氣，眯眼瞪住不敢吭聲的華衣公子正在全身打顫。
嘖！沒膽還敢跟我堂堂十五皇子搶皇子妃？真是不知死活！
當安撫的眼神刷過白炘的面龐，張鳳鷲這才蹲下來和華衣公子面對面，很好心的笑道：“喏，說來說去都是你不好，誰叫你要叫人找我們的麻煩。”
“你們……你們究竟是誰？”顫著聲音，華衣公子十分害怕的揚聲問道。
也不打算隱瞞身份的張鳳鷲燦爛地笑了一笑，誠實到令人髮指的說：“他是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十五皇子。”
“十、十……五……皇子……”娘啊，我慘了啊！
“對啊！”拍拍華衣公子的肩，連一絲同情都沒有，繼續看戲的張鳳鷲肯定的笑答。
如果說那個男人是十五皇子的話……
“那你……你又是誰？”華衣公子忽然面露土色的開口問道。
“我嗎？”張鳳鷲微笑著，正欲開口招示自己的身份時卻被白炘攔腰摟進懷裏，冷眼掃向華衣公子，“你說呢？”唇畔漾著一絲邪惡淺笑，張鳳鷲逗著華衣公子。
“……他是我的皇子妃。”眸裏正冒出寒冰的白炘忍不住代答。
“皇……皇……皇子妃……！”
驚聲尖叫完畢，華衣公子覷著張鳳鷲十分愉快的頷首之後就這麼嚇暈過去了。
“哎呀……他昏過去了耶！”張鳳鷲回頭瞅著白炘那張臭臉，不悅的噘嘴，“真是不好玩……”
聞言，瞄著張鳳鷲掙離自己懷抱的白炘忍不住啊了一口氣。
這不是可以拿來玩的事情吧？
“既然沒得玩了，那我們就離開吧！好不好？”
張鳳鷲笑望著白炘默許的踱近他，沒想到就在他們要踏出大門口之際，正巧有一頂轎輿(發音：ㄩˊ )停在了飯館門前，並且從轎簾裏傳出了一道聲音。
“等等。”
張鳳鷲和白炘臉色詫異的止住腳步，原來是剛才有人逃出飯館之後便跑去報官，想要阻止雙方滋事，卻晚了一步。
待轎子停妥之後，張鳳鷲和白炘相視一眼之後，只見從轎裏走出一個官樣的中年男人，他有一下巴的落腮鬍＆滿臉的橫肉。
“噗……”
訝異三秒之後，張鳳鷲首先笑了出來，接著，圍觀的眾人也跟著爆笑出來，最後，笑到差點岔氣的張鳳鷲還埋首在白炘的懷裏哈哈大笑。
“喂……鳳鷲，你好歹也替人家留點面子嘛……”白炘拍著張鳳鷲的背脊，替他順氣的時候還忍不住搖頭說道：“就算他這個官長得實在是很像江洋大盜。”
被眾人嘲笑的男子馬上臉色一紅，復而漲成豬肝色，忍不住憤怒的大喝道：“夠了，你們這些人！”大吼完畢，傓看臉色的眾人便趕緊噤聲，沒敢再吭一句，只有張鳳鷲還在繼續埋頭悶笑，惹得他終於氣跳跳的悶聲大吼，“本官叫你不准再笑了，你聽見了沒有？”
“呵呵……呵呵……”好好笑……不能怪我啊！
“別笑了，鳳鷲，他在這裏也站了好一會兒了，我們總得聽聽他想要做什麼吧？”白炘歎口氣道，抬起張鳳鷲眼角沾淚的美麗臉龐輕哄著，眼見他終於不再笑了，這才將他放開，轉頭面對來者不知其意的縣令。
張鳳鷲以袖沿拭去笑出來的淚珠，板正臉色，訝異地對著領著捕快們的縣令問道：“你是負責這裏的官？”
“正是本官。”縣令趾高氣揚的拈著鬍鬚回答。
張鳳鷲眯眼，“那你不在衙裏坐鎮、聽人民訴冤，到這裏來幹什麼？”
“自是有人報予本官，說是這裏有人打群架滋事。”
“誰打架滋事了？”張鳳鷲揚唇微笑，媚眼環顧眾人，連縣令都被迷得暈了，“哎呀，這應該是個誤會……”
“誤會？明明就是你們仗勢欺人……”剛才已經躺平的華衣公子忍不住尖叫道，可話尾未落，他已遭白炘和張鳳鷲雙雙怒眼狠瞪，只好苦苦含淚、自動消音。
“哪有仗勢欺人？”張鳳鷲微笑，一句話撇清，“我們只有兩個人……”話未說完，隨即瞄向白炘，尋求支援，“是吧？”
“是這樣沒錯。”白炘點頭同意，同意他的皇子妃的性情非常恐怖。
縣令無語地瞟著倒地不起的華衣公子，認出他就是城裏那個土霸的兒子，現在他被人痛揍成這樣，只怕對方會來找麻煩的縣令因而不住地冒著冷汗，手指顫抖的說：“那他……”
“救我啊！大人……”見縣令的注意力已經被引到自己身上，華衣公子立刻慘叫。
“不管他就好了，誰教他不長眼想先揍人，活該倒楣！”沒良心的張鳳鷲低喃道。
白炘同意的頷首，心想，算他倒楣，遇上我跟鳳鷲！
縣令猶豫，“可是……他老爹是我們得罪不起的……”
“怕什麼？”張鳳鷲噘嘴，邪笑地示意在他身邊站得直挺挺的白炘，同縣令報上他們的身份，道：“他是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十五皇子，而我是十五皇子妃，本宮亦是當今皇上的前貴妃娘娘。”
這些身份應該夠壓死人了吧！
聽完張鳳鷲的嗆聲後，縣令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外加天黑，滿天星星閃啊閃。
原來這兩個人的身份……實在是非比尋常啊！
第二章
被張鳳鷲命令將華衣公子送回他家、順便去跟他老爹解釋原由的縣令，就這麼搭著轎子又離開飯館，只留下張鳳鷲和白炘站在原地。
結果，眾人一見到縣令離開之後，個個便朝著他們兩人圍了過來。
還以為自己和白炘會被眾人狠扁，張鳳鷲登時擺出打架的姿勢防備，豈知，在他即將喊出“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的這句老臺詞之際，眾人卻紛紛朝他們跪倒外加膜拜，直搞得兩人瞬間騎虎難下的黑了一張臉。
嘖，瞧瞧，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們又還沒升天，拜什麼拜啊！
張鳳鷲仰首想呻吟、白炘頭痛的撫額，所幸，很快就有人開口說話了。“聽說你們一個是皇上的前貴妃、一個是外族皇子？”
張鳳鷲的眼兒瞄了過去，“是啦、是啦！那又怎樣？”
人群裏的其中一個人接著說道：“所以我們想拜託貴妃娘娘、皇子大人幫幫忙啊！”
張鳳鷲皺眉，斜眼瞄向發聲人，而白炘則是微微攏起眉頭。
人群裏的另一個人繼續接話，“我們烏塗城的城民們……都要被重稅壓垮了啊……”話說到後來已經變成泣不成聲的哭求。
“拜託皇子、貴妃娘娘！”
聞言，張鳳鷲額上的青筋平白多了一條。“拜託皇子！”
眾人齊聲說出的稱號讓白炘聽得十分順耳，只是不知為何，他覺得身邊有股惡寒正在隱
隱蔓延著。
“拜託貴妃娘娘！”眾人齊聲求道。
張鳳鷲額上的青筋又多加一條，心想，我已經不是貴妃了！
“皇子大人！”
“知道了……”
被眾人一把鼻涕外加一把眼淚的懇求著，白炘實在無法拒絕，何況他也算是無極國的一份子，管點事應該不成問題。
“貴妃娘娘！”
張鳳鷲的青筋馬上跟著這個呼喊而根根冒起，頓時，只聞一陣地震山搖的清亮吼聲和舌踹地板的恐怖聲響起。
“我已經不是貴妃娘娘了，叫我皇子妃！”
拜託……都已經是八百年前的封號了，還叫得那麼順，不怕咬到舌頭啊？我現在是皇子妃、皇子妃啦！
眾人全都受不住的掩起耳朵，害怕的縮成一團。
“好、好嘛……皇子妃娘娘……”
白炘待張鳳鷲吼完之後才笑笑的垂手，瞟了一眼鼓著兩頰、還在對眾人生氣的張鳳鷲，神情愉快的問：“皇子妃娘娘，那你的意思是……？”
稍微消氣的張鳳鷲瞪了一眼不敢再造次的眾人，然後吐出一口悶氣，回道：“吃都吃飽了，也該去活動一下了。”
“那我們的目的地是……？”
“當然是縣衙！”張鳳鷲肯定的回答。
語畢，張鳳鷲便拖著白炘直接來到府衙的大門口，在發現那個糊塗縣令還沒回衙時，不耐的他就和白炘直接走進府衙裏，隨手拎來一名衙差詢問，這才知曉縣令在送回華衣公子之後又回到衙裏意思意思的坐坐，然後無聊的打道回府。
聽罷，兩人只得一陣無言相對。
是誰說沒公事可辦就可以回家休息的？
看來，這烏塗縣令真的是很糊塗！
“嘖，我們白跑一趟了！”張鳳鷲撇撇嘴，不快地站在門外仰首瞪住大門上懸掛著的覆扁牌區以蒼勁有力的筆法書著幾個字。
烏塗府衙……烏塗？是糊塗吧！
“所以呢？你要放棄追查下去嗎？”白炘挑眉問道。
“怎麼可能！”張鳳鷲哼了一聲，接著便強勢地拍抽自己的胸口，嚷道：“答應別人的事是不能反悔的，何況我還是有名的賞金獵人，讓我看不順眼的我就要抓，管他是縣令還是天皇老子！”
白炘點點頭，“我知道了。”
沒想到我的皇子妃還挺有正義感的嘛！
“那你咧？”聽見肯定句的張鳳鷲回眸望著現在算是他的夫君——白炘，噘起小嘴，露出一副“如果你膽敢說出讓我聽了不耳順的答案你就慘了”的表情。
白炘聳聳肩，“我沒意見，而且，我很樂意婦唱夫隨。”
聽明話意的張鳳鷲瞬間漲紅了一張臉，小嘴卻不服輸的嚷道：“哼！當然啦，你好歹也算是我們無極的人。”
“那當然。”白炘咧著笑回應。
好情況，鳳鷲似乎已經接受了他是我的皇子妃的事！
張鳳鷲鼓著胸，大氣的說：“好，那麼我們馬上往縣令府邸前進！”
“知道了。”白炘笑語著，忽然背過張鳳鷲暗自歎息起來。
幸好我剛才已經問過縣令府邸的方向在哪裡，如果讓鳳鷲帶路的話，我想，就算天黑了我們還是在原地打轉……
“那……要往哪走啊？”張鳳鷲回過頭來，一副一頭霧水的樣子對著白炘發問。
我就知道！
“這裏……”
沒轍的再歎出一口氣，白炘牽起張鳳鷲的纖手就轉身往回走，跟著，於傍晚前便到達縣令府邸的兩人就站在一扇有著石獅的朱門前。
“這個烏塗縣令一定是個貪官！”張鳳鷲突然開口說道。
白炘沒有回應，僅是仰首望著眼前偌大的私人府邸，金碧輝煌的規模跟無垠(發音：ㄧㄣˊ )皇宮有點類似，讓他一時間看得有點目不轉睛。
沉默了一下子，白炘這才開口說道：“鳳鷲，大門關著，我去敲門好了……”
正欲離開原地的白炘卻被張鳳鷲伸手扯住，狐疑的回過眸來嚧著張鳳鷲撇撇唇。
“不用了。”直接否定的張鳳鷲放開了白炘的手，跟著往前踏上石階，仰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憋住氣，將氣凝於下肢之後，沒多久，白炘便聽得一陣好大的重踹聲，原來是張鳳鷲直接聚氣於下肢，大刺刺地踹破了別人家的大門。
“反正他有的是錢，叫他自己再把門修好就是了。”
沒想到我的皇子妃居然“喜歡使用暴力”！
白炘無言地望著在破門之後被引來的人們，一串喧嘩聲自內裏傳了出來，似乎是府邸的主人讓人前來大門一探究竟。
張鳳鷲綻著笑容望著自門裏湧出來包圍他們的人們，“哎呀，真是對不住，我一不小心就太用力了，所以才會弄壞縣令家的大門。”一聽就知道是沒什麼誠意的道歉。
白炘沒轍的搖首，問道：“請問縣令大人在不在府邸？”
正想請人代為引見的白炘忽然聽得門裏又傳來一串喝斥聲，因而忍不住把視線挪向此時正自門裏踏出來的那個人。
“大膽刁民！”
來人正是烏塗的縣令大人，只是他沒想到又會見著剛才才替他們擺平麻煩事的兩隻惹禍精，不由暗叫一個慘。
慘了、慘了……
“大人！”家僕們一見到主子出現了，連忙彎腰叫道。
“沒你們的事，退下。”
張鳳鷲換上了一張笑嘻嘻的臉，“我說大人，你家還真是大啊……”望著仿佛在一瞬間聽見惡魔之聲的縣令突然把肩一悚(發音：ㄙㄨㄥˇ )，接著才發現張鳳鷲就站在他的身後。
縣令陪著笑，“呃……好說好說……下官敢問貴妃娘娘和皇子大人，今天來訪敢情是有何要事嗎？”
張鳳鷲笑得禍水兮兮，縣令瞬間便被這抹絕豔的笑顏給電得茫酥酥，只見張鳳鷲挽住白炘的手臂，甜甜的說：“喔，本妃和皇子想要借你的地方暫住，好不好？”
白炘冷厲的眼神也朝縣令瞄過去，露出一副“你敢不答應就把你活埋”的表情。
“是……”震駭地望著兩尊面帶威脅笑容的瘟神，縣令很想哭。
我可以說不好嗎？
結果，張鳳鷲和白炘便被人引入縣令府邸。
隨著縣令的引領，踏著緩慢步伐的兩人走上了一條回廊，放眼欣賞著府邸裏足以媲美當朝權貴的豪華擺設，一路上兩人都在心底悄悄呐喊著。
“哇哩，真夠大的一座府邸！”張鳳鷲小聲喃喃著繞過回廊。
“是啊！只怕這縣令暗地裏中飽了不少私囊。”張鳳鷲身邊的白炘也小聲地說著他觀察了這麼久的心得。
張鳳鷲嘿嘿笑著，“他是只肥羊耶，一定可以剝削不少！”
到時我就可以拿多的錢去祭祭老是不滿足的五臟廟、吃點好吃的好料！
瞄了正在打著如意算盤的張鳳鷲一眼，白炘歎息的開口提醒他，說道：“那些錢可不是你的。”
被這句話給拉回現實的張鳳鷲忍不住回眸對著白炘嘖了一聲，不悅的回說：“你幹嘛多事提醒我？你看不慣就別理我嘛！”
當張鳳鷲不住的喃喃抱怨之際，孰料，白炘只是扯唇笑了一笑，接著便伸出手來彈了彈張鳳鷲的鼻尖，看著他邊笑邊躲著他的手。
“我很不高興你眼底和心底就只有吃這件事。”
在鳳鷲的心中老是排第二，時間久了我也是會得內傷的！
“哎呀，你別鬧了！”
白炘皺皺鼻尖，歎息道：“鳳鷲，你好歹也替我想想，我不想晚上抱著你睡的時候再聽到什麼食物的名稱了。”
而且，他有時候還會抱著我啃……我都快要受不了了，我也是個正常男人好嗎？
覷著白炘的哀怨樣，張鳳鷲自知理虧，只好傻笑。
“哈哈……抱歉嘛！”
白炘沒轍的睞了張鳳鷲一眼，瞥著他踩著愉快的步子繼續往前進的模樣搖了搖頭。
到底什麼時候鳳鷲才能體會我的心意？要等到這只呆頭鵝開竅的那一天，只怕還要等多久吧……
“白炘，你在幹嘛？”即將踏入前廳的張鳳鷲眼見身畔的那抹身影突然不見了，於是回頭尋找，這才發現白炘就杵在他身後的不遠處，於是朝他招了招手，“快點進來了！”
“就來了。”白炘頷首回道。
“快點！”張鳳鷲在噘嘴之後便轉過身去，很大方的踩入門檻裏。
我的情路還真是坎坷……
當踩入縣令府邸的那一刹那，張鳳鷲覺得只有幾個字可以形容這裏。
這個府第真是金碧輝煌到差點閃瞎我的眼！
臉色不悅的張鳳鷲來回張望著似乎四周都鑲著金子的屋內，眼角瞥見縣老大已經發覺了他的窺伺而猛冒冷汗，因而邪邪一笑。
哼！哼！身為人民的保母還私吞人民的血汗錢……不知道這一條貪污罪名可以讓這個烏塗縣令被剝上幾層皮啊？我好有興趣想知道一下咧！
後腳踏入屋內的白炘跟著就望見張鳳鷲那顆小頭顱正不安份地到處轉動，好似在暗地裏打著什麼鬼主意，靈活的動作還差點撞上從外頭送茶進門來的婢女，幸好他眼明手快地攔住，這才免去一場即將發生的災殃。
結果，張鳳鷲就順勢倒入白炘的懷裏，而白炘則低首望著他，然後輕輕一笑。
“你在幹嘛？”張鳳鷲瞪了白炘一眼，粗聲提高音量，跟著推開白炘，看著白炘對他露出一抹淺笑來，很怕別人曉得他的耳根已然因為适才的動作而竄紅。
“你差點撞到下女。”白炘移動腳步來到張鳳鷲身畔，指著在門檻前方尷尬站定的婢女笑道。
“喔……”張鳳鷲知錯的摸摸鼻尖，然後沉默下來，畢竟白炘替他擋去了熱水澆身的災禍。
“呃……兩位貴客快請坐呀！”縣老大冒著被責駡的危險，趕緊出聲請貴客入座。
被招呼聲驚回神的兩人互望了一眼，然後分別在一旁落座，接著，婢女便將茶水擱在他們之間的一方小幾上，臨離去之前還偷偷用眼角覷了白炘一眼，而白炘在察覺她的目光之後還覺得很莫名地回視她一眼。
發現有人已然用視線交流起來的張鳳鷲，臉色瞬間下沉，在婢女離去之後才怒瞪了白炘一眼，只因為他把那個婢女眼底的光點給透視了，那是一種名為“愛慕”的感情。
感到低氣壓巡迴過身邊的白炘，臉色詫異地望著張鳳鷲在瞪過他之後便沉默不語地伸手端捧起面前的茶杯，垂眼就輕啜一口。
“……鳳鷲，你怎麼了？”白炘提出疑問，因為他發覺張鳳鷲的臉色很臭，好像是在生氣，只不過他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哪裡得罪了他。
“哼！”
張鳳鷲只是冷哼一聲，並不答話，而這種愛理不理的神情則使得他身畔的白炘的狐疑和緊張升到了最高點。
“下官已經命令下人清出兩位的房間，等一下下官就親自帶兩位去後頭的廂房。”
縣令討好的說著，可張鳳鷲和白炘的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只見張鳳鷲開口說：“這裏有好吃的吧？縣令……”瞄了一眼表情呆滯的縣令，淺笑揚起，“本妃只要有好吃的就什麼都好說。”
白炘訝異的瞥著張鳳鷲，覷著他又露出一張只有他看得出來、別有所圖的笑臉，忍不住將眉心一蹙。
聞言，縣令瞬間瞠大雙眼，怔了半響才會意過來，忙不迭的哈哈笑道：“當然有、當然有啊！只要貴妃娘娘想吃的，儘管告訴下官，下官一定差人備齊！”說著，逮著脫身機會的縣令忍不住哈哈笑著。
張鳳鷲十分高興的撫掌，揚唇笑道：“那太好了，本妃有選擇性的失憶症，如果有好吃的東西可以大快朵頤的話，那麼本妃就會忘了其他的……”
我的暗示夠明顯了吧？就不信這個老傢伙不上勾！
白炘目露詫然的望著張鳳鷲，本想啟口說些什麼，卻被他瞪過來的兇狠眼神給止住，隱忍到又蹙起眉頭。
我記得堅持要查案的人就是鳳鷲吧？那麼，他現在是打算等對方祭出賄食這一招之後就當作沒這一回事了嗎？
“而且，本妃才剛自無垠(發音：ㄧㄣˊ )國歸來，一路風塵僕僕的……”
說話間，張鳳鷲皺著細眉，偶爾抬手輕輕撾打著自己的脖頸或是膝蓋，而那張美人臉上則露出一抹很哀怨、裝可憐的表情，還轉眸多瞥了縣老大幾眼。
縣令笑得都合不攏嘴了，“那很好、很好啊！下官這就替貴妃娘娘辦個洗塵宴，這樣的安排，娘娘可滿意？”
“本妃很滿意啊！”
張鳳鷲一邊開心的笑著，一邊用手肘頂了白炘一記，順便跟他便了一個眼色，而白炘再怎麼不高興也得端著偽造的笑容連聲說好。
自覺危機已經解除的縣令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欣喜道：“那好，下官今晚便命人好好準備準備！”
“喔！快去、快去！”張鳳鷲揮揮手準備趕人。
“那……房間的事……”縣令猶豫道。
“就讓府裏的管事帶本妃和皇子前去就好了！”張鳳鷲狡笑道。
縣令愉快的點點頭，然後喚來府裏的管事，交代說：“管事，你就負責安置貴妃娘娘和皇子殿下。”
“是，大人。”
打發將兩人帶進客房的管事之後，白炘回眸望著張鳳鷲正站在床邊隨手摸摸、碰碰，忽然啟口問道：“鳳鷲，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老實說，白炘還是挺介意張鳳鷲竟然會為了那些美食美鑽而主動要求留下來的事。
綻出一抹淺笑，張鳳鷲因為白炘的疑問而回頭，眼瞳靈活的四處亂轉，沉吟了一下子才說道：“白炘，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到底要幹什麼嗎？嘿，反應這麼遲鈍，你要怎麼當我的皇夫啊？”
語氣裏的嘲弄讓白炘瞬間不服氣地瞪起眼來，“誰說本王不曉得？”哼了一聲，白炘績道：“只是本王不想點破你的心眼罷了。”
張鳳鷲笑了一笑，聳聳肩回說：“那不就是了？”
其實，我是在“報復”白炘剛才在我這個皇子妃的面剛跟別人家的下女眉來眼去，如果不好好氣氣他，我的怒火可是不會輕易消下去的，哼！
白炘蹙眉瞄著張鳳鷲在床邊大刺刺打起滾來的輕鬆樣，似乎從他的神色和態度裏發覺有哪裡不太對勁，於是開口試探道：“鳳鷲，你在生氣？”
眼兒一瞠、動作跟著一止之後，張鳳鷲自床上翻起身來，望著白炘已然將腳步挪到他面前來，立刻歪著頭裝出無辜的樣子，心虛的嚷道：“我哪有？而且，我要對你生什麼氣？”
張鳳鷲的樣子讓白炘瞬間覺得很稀奇，不由思考起他的平日的言行。
怪！怎麼想都很奇怪！
眼兒一睨，白炘望著張鳳鷲不語的撇過頭去，好一陣細細思索。
“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難道你在懷疑我說謊？”察覺到白炘狐疑的目光之後，張鳳鷲便佯裝憤怒的撇撇嘴。
“我沒有……”
喃喃著，白炘開始回想起剛才在前廳的記憶，思索著他到底是哪裡惹著了張鳳鷲，不多一會兒他便察覺一個極為不對勁的地方，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啊……原因就是那位婢女！
第三章
“鳳鷲。”
找著問題核心的白炘忽然扯唇一笑，轉身將張鳳鷲逼回床沿，然後笑得好似偷到腥的貓兒一般，見狀，張鳳鷲渾身的疙瘩全都豎了起來，用防備的神情盯著不懷好意的白炘。
“幹、幹嘛？”
差點咬到舌頭的張鳳鷲抖聲望著白炘將那張俊臉愈挪愈近，近到兩人之間只餘留一點點小空隙，緊張的瞪大眸子。
“你、在、吃、醋！”白炘笑得好愉快，可張鳳鷲卻沉著一張臉。
“你在說笑？”
“不然你幹嘛為了那個下女瞪我？”白炘不以為然的撇唇反問。
“我哪有！”
張鳳鷲漲紅了一張小臉，瑰唇吐著焦急的氣息，覷著白炘不語的笑著靠近他，只覺得全身似乎都因為他的逼近而怪怪的，不但熱得要命，腦袋也一片混沌。
要死了！這是啥感覺啊？
“你說謊……”
白炘深深凝視著張鳳鷲，淺淺的清爽氣息瞬間籠罩了張鳳鷲全身，詫異地瞪著白炘忽然伸手扳住他的臉，接著便以唇堵住了他的。
舌尖被軟軟含住、吸吮，張鳳鷲先是詫異，跟著便是全身發軟、無力的任由白炘為所欲為，並且，不知何時，他的雙手已經攀上了對方的頸子，讓白炘加深這個綿長的深吻，就在他即將呼吸不過來之前才鬆開了他的唇。
兩人額抵著額，白炘這才發現張鳳鷲的雙頰豔紅如火，平添一抹和平時不同的絕塵吸引力。
“……我很高興。”
還在喘息的張鳳鷲忽然耳聞在耳邊響起的低啞嗓音，瞬間因疑惑而抬眸望著白炘，卻不意撞進他那雙深黝深黑的瞳眸裏，心頭忍不住微微一顫。
“我很高興你開始學會怎麼喜歡我了，鳳鷲……”
心動的眯起眼來，用臉頰磨挲著張鳳鷲的嫣頰，白炘愉快的低聲笑著，主動握緊對方攀在他衣襟上的纖手，暖暖的磨擦著。
“……我沒有喜歡你。”張鳳鷲撇過頭去，噘嘴嚷道。
我才不要一個花心的另一半！
“你放心，除了你之外，我應該不會再喜歡誰了……誰教我喜歡你這個很不一樣的皇子妃呢！”白炘風馬牛不相及的笑喃道，望著張鳳鷲聽畢之後忍不住嗔怒的瞥了他一眼。
“你要是敢說謊你就慘了！”
白炘微笑著頷首，“是、是，我的皇子妃娘娘！”
“哼……算你識相！”氣呼呼的瞪了白炘一眼，張鳳鷲不自在的轉移話題。
“是、是。”白炘好笑的摟著張鳳鷲，遂了他的小小心眼，話鋒一轉，開口問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倚在白炘溫暖的懷抱裏，張鳳鷲眯著一對貓眼兒，滿足的反問。
“你不是要查那個縣令的事嗎？”白炘訝道，低眸覷了張鳳鷲一眼。
難不成鳳鷲真的打算因為縣令的食賄而就這麼算了？
張鳳鷲自白炘的懷裏緩然支起身來，有點危險的眯起眸子，仰首望著白炘。
“不是“我”啦，是“我們”！”
白炘很難得受教的笑著頷首，“好，是“我們”，不過，你想要怎麼做？”
“我想……”嘿嘿直笑的張鳳鷲溜轉著眼瞳，唇畔漾著一縷邪笑，他的意圖全都寫在眼底，“暗著來，然後再殺他個措手不及囉！”
“原來如此……”白炘意會的淺淺一笑，笑望著張鳳鷲將眼神挪到他的身上，順勢接著問：“那本王可以幫上我的皇子妃什麼嗎？”
算白炘聰明！
張鳳鷲綻出微笑來，“啦，我想寫封信給我那皇帝二哥。”
寫信給君無唯？
白炘瞬間將臉給拉了下來，不悅的低聲嚷道：“……你寫信給他幹什麼？”
我可沒忘記我的鳳鷲在成為我的皇子妃之前，還是君無唯的貴妃娘娘這件事！
張鳳鷲覷著白炘不快的臉色呵呵一笑，心知他正在為他的義兄鬧脾氣，於是伸出手來輕輕撫著對方的臉頰，使出天生的媚惑本領，好生好氣的跟白炘撒起嬌來。
“好嘛！我只是想要讓他派個人來查一下這個烏塗縣令是否真有貪污的事情而已，然後再看事情的嚴重性給予適當的懲處嘛，不過，你得趁等一下我灌醉縣令的時候四處去清查一下他的府邸到底堆了多少貪來的東西，我好列清單給二哥知道。”
也是，這麼做可以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查明真相！
蠕動嘴唇，原本還堅持反對的白炘只好同意，誰教張鳳鷲既不吵也不鬧，只是用溫言軟語讓他屈服，而且對他還很受用，於是不甘的點點頭。
“好吧……”
“謝謝！”張鳳鷲開心地在白炘的左、右兩頰各輕吻一記。
白炘笑著擁了張鳳鷲一下，“不客氣，那你快去命人備來紙筆，我來寫信吧！”
張鳳鷲識的字不多，由白炘動手寫信是再最好不過的了。
“好！”
於是，張鳳鷲便愉快的奔出房門去叫喚管事，過了一會兒就讓管事差人送來一副文房四寶，然後催著白炘寫信，自己則在旁邊替他磨墨。
等信書寫完畢之後，白炘這才抬起頭來將張鳳鷲遞來的信封接過，把信件置入信封裏。
“好了！”
將信遞回給張鳳鷲，白炘咧著愉快的笑容，望著張鳳鷲道了聲謝、伸手拿過之後便起身轉向縣府的下人，啟口對他溫柔的吩咐。
“你等一下就把這封信快馬遞呈回宮，這是本妃和皇子的命令。”
下人彎著腰，不敢迎視張鳳鷲的面容，僅是低著頭、紅著耳根答道：“是的，貴妃娘娘。”
張鳳鷲原本還笑著的眉眼立馬一蹙，手裏一邊攢著白炘才剛寫好的信，一邊將嗓音放得輕輕柔柔的，很有邪惡的意味。
“……你叫本妃什麼呀？”
“小的……小的剛才叫您貴妃娘娘。”
下人仍舊彎著身、滿臉恭謹樣子，可張鳳鷲卻眼兒一眯，微怒的用手掏了掏耳朵，不悅地板起臉色來，冷聲逼問道：“……你說什麼？”
白炘望著自家娘子又要開始發作了，竟然默不作聲的坐在一邊看著好戲，只因為他喜歡聽張鳳鷲跟別人更正對他的這個新稱呼而已，這會讓他有某種得意感和滿足。
被問了第二次的下人疑惑地抬起頭來，不料卻被張鳳鷲的大黑臉給嚇得無法出聲，舌頭打起結來。
“……我……我……”
張鳳鷲眼見對方愈沉默就愈生氣，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口怒吼道：“我已經不是貴妃了！叫我皇子妃娘娘，聽見了沒有？”
“聽、聽見了……”嗚嗚……皇子妃娘娘好可怕啊！
聞言，張鳳鷲終於消了一點悶氣，跟著點點頭，跟著，在他二度遞過手裏被他捏皺的信件給因為害怕而顯得唯諾的下人之前，白炘忽然啟口了。
“等等，鳳鷲，我們忘了把清單附上去。”白炘邊說邊朝下人招手，讓他在一旁等待。
張鳳鷲訝然的一個睜眼，“啊，對喔！”
歎了一口氣，白炘望著張鳳鷲嘿嘿傻笑的同時間也沒好氣地提醒他，“而且你把信也給一併捏爛了，鳳鷲。”
我的皇子妃真是暴力……
忍不住搔著頭，張鳳鷲一派無辜的眨眨眼睛，撒嬌道：“那……那你再重寫一封好不好？反正清單還沒寫出來也沒辦法送件。”
“知道了。”
哀歎出一口氣，白炘很認命的再拾起筆來，打算繼續重新寫信，而一旁的張鳳鷲眼見他連抱怨都省了，連忙高興地撲向他的後背，愉快的笑著。
“就知道你最好了！”
如果是二哥，肯定會給我一頓好罵，他那皇帝架子對我端得可高了呢！
“是、是，快點坐好。”白炘拉過張鳳鷲在他身邊坐好，瞥著他專心磨墨的樣子失笨。
張鳳鷲吐吐舌，就在抬眸欲說些什麼之際，門外忽然走進一位下女，朝著他說：“縣令大人已經讓人備好宴席，請皇子殿下和皇子妃娘娘入席。”
一聽，張鳳鷲訝異的回眸望著白炘。
信都還沒寫完呢！
“你去吧，我們缺少清單。”
“喔！”張鳳鷲笑著點點頭，自白炘身邊起身，踱近下女身畔，“那我先去了。”望著白炘頷首之後，他轉而對下女露出微笑，“請帶本妃先行入席吧！”
“是，娘娘。”說著，下女的眼角偷偷覷了一眼坐在桌前的白炘。
一向敏銳的張鳳鷲察覺到了下女的眼神，于白炘抬眸對他露出一抹警告的眼神，跟著再睞了一眼身旁的下女，這才隨著下女離開。
白炘笑著目送張鳳鷲離去，心想，我又不是吃飽撐著，有了鳳鷲，我為何還需要其他平凡的女子？只是這一點，鳳鷲到現在似乎還是不明白……
“喝吧、喝吧，貴妃娘娘！”
“是啊、是啊……我們不醉不歸！”
張鳳鷲皺起眉來，想發作的同時卻又得忍住脾氣，因為他今晚是有目而來，所以聽見縣令又喊他舊封號的時候只得一陣陪笑。
不能揍他！我不能揍他……呼呼……
縣令府邸的後花園裏四處明亮，可以容納不少人的亭閣裏還坐了好幾個人，而這些人不外乎是縣令和他的一堆妻妾，還有受邀洗塵的張鳳鷲；自洗塵宴開始之後，縣令便被他的兩個小妾一直灌酒，神色顯得紅潤而愉快。
把注意力挪到桌上的美食和好菜上，張鳳鷲一邊用餐外加一臉微笑，可在眾人沒看見的地方卻是撇著丹唇，又那些佳餚就像是吃不完一樣，讓張鳳鷲一邊觀察一邊吃得不亦樂乎。
“老爺，再喝、再喝！”二姨太邊陪笑邊給縣令倒酒。
“老爺，再來、再來，您的酒量真是好啊！”六姨太咯咯笑贊道。
“是啊！多喝點，別掃老爺的興！”
三姨太不落人後也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首一飲而盡，接著很有氣魄的幫張鳳鷲倒酒，那如絲媚眸輕輕掃過張鳳鷲的絕色面龐，直讓他全身的疙瘩皆群起革命，忍不住搓搓手臂受不了的撇過頭去，無言望著吃喝甚歡的縣令一家子，忽然覺得他今晚是來陪襯的，而非主客。
這縣令美其名對我說是洗塵宴，其實不然吧？瞧他們一副不醉不歸的樣子，這下子已經主、客顛倒了！
張鳳鷲狐疑的呶呶(發音：ㄋㄠˊ )嘴，不解那幾個小姨子為什麼一直猛灌縣令的酒。
這倒是一個好機會，反正今晚我一定要套到縣令的話，然後拿到清單回去交代！
在心裏打著如意算盤，張鳳鷲也替自己倒了杯酒仰頭飲盡，未了還以袖緣拭去唇上的酒漬，露出了一抹勢在必得的淺淺笑容，開口說：“幾位夫人是不是要先停停手？瞧縣令那樣子，他已經喝得夠茫了吧？”
三姨太靠了過來，悄聲道：“哎呀！妹子，你就不懂了……我們姐妹們最喜歡在老爺喝茫的時候跟他要東西，不然平時他是不太會給的……我們最近剛好有些想要的東西，所以趁著他醉得七葷八素的時候讓他答應是最好的囉！”
張鳳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果然高招啊！
“是吧？”三姨太笑了一笑，瞥著自家姐妹已經讓縣令在白紙上簽字離座了，於是連忙溢出一聲驚呼，自懷裏掏出一張紙來，來到縣令的身畔輕聲誘哄道：“老爺，您好厲害喔，千杯不醉耶！”笑了一笑，將筆遞到縣令的手中，“您可不可以在這上面簽名啊？”
“好……呵呵……”
最後，張鳳鷲望著三姨太在達到目的之後十分高興地拿著那張簽了名的紙張離去，原地就只剩下他跟縣令兩個人。
訝愕一秒之後張鳳鷲便回過神來，覷著因為醉酒而趴在桌上的縣令，心眼動得極快的他露出了一抹詭笑來，然後也學著縣令的側室一樣，拿出一張白紙和一枝筆來，接著坐到縣令身邊，以軟噥的聲音輕輕地問：“老爺……我想問你一些事……”
縣令抬起一雙迷茫醉眼，用力覷著眼前白花花的美麗面龐似乎在哪裡見過，可愈用力就愈看不清楚，只好在腦裏枯索著，跟著大叫一聲、打了一個酒嗝，醉笑著想起眼前人究竟是誰。
“……喔……原來是、翠、翠花啊……你、你想……問什麼？”
翠花？我還菜花咧！
張鳳鷲撇唇想著，半響再回過頭來笑望著縣令，“啦，老爺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府裏你還偷藏了些什麼好東西啊？”
“這……這個……”
“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你說吧！”張鳳鷲微微笑著，撒嬌道。
“好……吧……”
哼、哼，成功了！
“啥？你說啥？再說一次！”
張鳳鷲一邊側耳細聽，一邊將自縣令口中套出的最後一個項目填進紙裏，又奈何他沒聽清楚這個項目的最後一個字，只得整個人靠在縣令身上想要聽個明白，只是沒想到縣令在重覆之際就睡著了。
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正確答案的張鳳鷲忍不住一個瞪眼，正想起身就被一道力量給提了起來，震得他詫異回眸一望，原來是臉色很難看的白炘正伸手提著他的後領，將他一把拎了起來。
“鳳鷲……”
陰聲自頂上幽幽的傳來，嚇得張鳳鷲差點就當場跳了起來，只見他一邊害怕的回眸瞪住白炘，一邊出聲抗議。
“幹、幹嘛啦？”悚(發音：ㄙㄨㄥˇ)懼地瞪了發出詭異聲音的白炘一眼，張鳳鷲惱羞成怒的刻意一陣低吼，“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耶！說話就說話嘛，你幹嘛裝出那種聲音啊？”
害我都怕得縮成一尾蝦了！
白炘望著張鳳鷲，沉默了好半天都沒有說話，最後，在張鳳鷲困惑的覷向他之時，這才低著嗓音開口說：“拿到清單了吧？”
沒好氣的翻翻白眼，張鳳鷲狠瞪著白炘，“廢話，這種小事哪裡難得倒我？清單早就拿到手了！”
就為了這件事跑來嚇他？白炘也未免太無聊了吧！
瞥著張鳳鷲不快的回話，然後將得來的情報塞進自己的大掌裏就欲去，白炘立刻扯住他的手臂，讓他不得不因此回過眸來。
“幹嘛？本妃好累，要回去睡覺了啦！”
語畢，因為不耐而抬起眸來的張鳳鷲卻就此撞進了一對深幽瞳底，差點在一片幽黑裏滅頂。
白炘不言的扯住張鳳鷲，接著緩慢伸出大掌，以緩慢的速度撫觸著他的雪頰，讓他好一陣詫異不止。
“你……幹嘛啊？”
說話問，因為白炘的動作而瞬間燒紅雙頰的張鳳鷲忍不住撇過頭去。
我不能回頭看，只要我一回頭就會……唔！
不給予逃避空間的白炘強硬地扳正張鳳鷲的小臉，然後密密封住他的小嘴，緊跟著，輾轉親暱的唇舌相接讓白炘忍不住氣喘噓噓，等到張鳳鷲露出痛苦的神情之時，他才微微鬆開張鳳鷲，氣息不穩的說：“你……不要靠其他人太近。”
同樣喘息不止的張鳳鷲瞄了過來，望見了白炘滿臉的不悅，疑惑的回問：“為什麼？”
“本王沒有那麼大的度量看本王的皇子妃靠別的男人太近。”伸手攬住張鳳鷲，白炘孩子氣的撇唇低喃。
詫異三秒，然後眼角瞟向一旁已經在打呼的縣令，張鳳鷲失聲笑道：“他是個足以當我爹的人……”跟這種人吃醋？好像沒必要耶……
“你是本王的皇子妃！”白炘怏怏不樂的強調這一點，孩子般的面容讓張鳳鷲忍不住笑出聲來。
“呵呵呵……”沒有想到白炘不講理的時候會這麼可愛呢！
“你還敢笑？本王不保證下次不會對其他接近你的人動手！”眯起眼的白炘忍不住蓄出聲威脅。
“別鬧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玩這一套……”張鳳鷲赧顏說道。
白炘皺眉望著張鳳鷲，“跟年紀多大沒有關係！這是我的真心，你若不接受就對我坦白！”
瞄了一眼白炘很是嚴肅的神情之後，張鳳鷲抿起唇來，一派扭捏的斷續啟口說：“我……我沒有不要……只是……”
“只是什麼？”
“哎唷！”咬著下唇的張鳳鷲頓時甩開白炘的掌握，撇頭說：“我都已經接受身為你的皇子妃的事了嘛！”
你還要問什麼啊？
“鳳鷲……”
望著張鳳鷲背過自己、迅速奔逃而去的美麗身影，白炘還是不懂這件事跟張鳳鷲喜不喜歡他到底有什麼關係。
自那天後，張鳳鷲便像是要逃避什麼一樣，一直避著白炘再度提起相關話題，不然就是當白炘欲言又止地望著他的時候，一律綻出一朵絕麗的笑容或是乾脆陪笑，看得白炘忍不住一陣歎息。
我為鳳鷲付出了這麼多、動作也那麼明顯，他早該曉得我的心意不是嗎？那麼，他又為何寧可選擇敷衍我也不願同我說個清楚？我不懂。
又歎了一口氣，白炘瞥著張鳳鷲自外頭沖進門來，揚高他那清脆而悅耳動聽的嗓音，興奮的說：“喂，白炘……”
白炘正在案上檢查之前才拿到手的熱騰騰清單，一面思索著該怎麼將這些由縣令貪來的民脂民膏再行歸還一事，可被張鳳鷲這麼一喚，便抬起眸子望向他一副興沖沖的樣子，忍不住撇唇問道：“什麼事？”也不想想我現在可是處在很傷腦筋的狀況……
“跟我一起去玩……”
看見白炘轉過眸來，張鳳鷲忽然把聲音壓低，因此，一瞬間聽不清楚他到底說了些什麼話。
“你剛剛說了什麼？”白炘滿頭疑問的攏起眉頭。
“呃，沒有……”眼見白炘有點沒力的回應自己，於是張鳳鷲便狐疑的踱近他身畔，低首探看他正瞪著桌邊的清單發著愣，這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還在煩這件事喔？”
張鳳鷲一邊扯扯唇，一邊在白炘的身邊坐了下來，瞪著白炘悶然撇首望了自己一眼，然後再轉回眸去。
“是誰說過要本王想辦法把這上頭列來的東西全數送還給當地人民的啊？”托著腮的白炘喃喃念著。
若不是為了鳳鷲，我才懶得管這件事！
“好像……是我耶！”被白炘的一番話給嗆到，張鳳鷲一時之間忍不住搔著頭還外加呶嘴，尷尬的嘿嘿陪著傻笑。
白炘幹嘛這麼計較？反正他不做，我還是會想辦法去完成的嘛！既然如此，不管是誰來做這件事不都是一樣的嗎？嘖……
白炘沒轍的歎了一口氣，“算了……反正本王也對那些人們承諾過。”
張鳳鷲訝異的覷著白炘繼續煩惱，然後笑笑地伸手拍了他的肩一記，不小的力道讓他再度回過頭來望著張鳳鷲，只見張鳳鷲露出一抹讚賞的美麗微笑，笑道：“好樣的啊，白炘！”
白炘撇唇，挪眼瞥著張鳳鷲，“這是你對皇夫的態度嗎？我的皇子妃？”
“啊哈哈……”張鳳鷲撓頭微笑，不予回應，接著他便望見白炘再度撇回頭去，不發一語，登時詫異的微微張唇，“你生氣了嗎？”
“沒……”
背著張鳳鷲的白炘淡淡答道，可張鳳鷲卻是皺起了眉頭。
第四章
“你在生氣。”
“我沒有。”
“你有！”小氣，這個樣子就生氣了喔！
無可奈何的白炘回頭望著張鳳鷲不悅地噘起小嘴來，忍不住搖首道：“鳳鷲……我沒有在生氣。”
“那你那張臭臉是怎麼一回事？”張鳳鷲也學白炘臭著一張臉。
白炘定然的瞅著張鳳鷲，好半天沉默不語，那雙沉靜的瞳眸直看得張鳳鷲一陣赧顏，知該如何回應，不過，沒過多久他就淡淡的啟口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就別這麼關切我的事。”
聞言，張鳳鷲禁不住一訝，然後板起臉色來，有點生氣的嚷道：“你是哪隻眼看到我不喜歡你了？還是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我不喜歡你了？”
“你。”白炘悶聲回道。
“我？”張鳳鷲瞪眼，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端，只見氣怒讓他的兩頰瞬間著火，大聲嚷道：“你是白癡還是笨蛋？我都已經是你的皇子妃了，你還要懷疑？早知道我就不要跟你一起回到無極國，早知道在處理完白戎的事之後就乾脆拋下你離開算了！”
當氣呼呼的張鳳鷲霹靂啪啦地說完一連串的抱怨之後，白炘的雙眼是愈來愈亮。
“所以……你跟我一起回來是因為你不討厭我？”
“廢——話——！”張鳳鷲怒聲道，恨不得賞白炘的腦袋兩巴掌，看看能否把他變得聰明一點。
“是這樣嗎？”白炘的心情瞬間又變好了起來。
說得也是，以鳳鷲不馴的性子來看，他絕對不可能委屈自己跟不喜歡的傢伙在一起這麼久……換句話說，我還是有機會的，畢竟鳳鷲在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時候就沒把我排除在外！
知曉自己說了什麼暗示性的話之後，張鳳鷲忍不住赧顏的鼓起頰，罵道：“笑！你繼續笑吧你！哼……”最好笑死你算了！
白炘控制不住的揚起唇來，伸手抱住張鳳鷲的纖腰、傾身親吻著他的臉頰，低喃說：“鳳鷲、親親皇子妃，我真的很喜歡、喜歡你啊！你什麼時候才會承認你喜歡我呢？”
張鳳鷲紅著小臉，“哇，你慢慢等吧！”
望著張鳳鷲一邊嗔怒、一邊回眸瞟著自己的神情，白炘不禁露出一陣苦笑來。
我不明白為什麼鳳鷲這麼堅持？既然他不討厭我，又為什麼不直接對我表態？
偷偷覷了張鳳鷲赧(發音：ㄋㄢˇ )顏的美麗模樣一眼，白炘忽然間沒轍的垂眸，唇畔立即溢出一聲輕淺的歎息。
或許……鳳鷲對我的感覺只是“不討厭”而已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要想個辦法讓鳳鷲對我的感覺越過這條線，最最起碼鳳鷲沒有直接拒絕我，唉……
張鳳鷲瞄著白炘垂頭喪氣的樣子疑惑地歪著首，“幹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啊你？難不成是我虐待你了？”伸手揪起白炘的衣襟，張鳳鷲有點不滿的質問。
還是說……白炘只因為我不肯對他說出那幾個字，就在和我鬧彆扭啊？拜託，我是個男人，哪有可能對著另一個男人說出這種丟臉的話來啊……別鬧了！ 猜疑中的張鳳鷲發現白炘正在對著他搖搖頭，接著啟口低喃說：“不是……”
我只是在哀悼我的情路充滿泥濘和泥巴而已啊……除了讓我打滑不少次之外，還得小心摔倒的坎坷路途……
“最好不是！”張鳳鷲噘嘴低喃道。
哼……居然擺張臭臉給我看，白炘這傢伙真以為我好欺負嗎？
聽見張鳳鷲的咕噥聲，白炘只得莫可奈何的扯扯唇。
算是我敗給了這個嗆娘子了！
不想在這件事上再和張鳳鷲吵嘴的白炘忽然把話鋒一轉，問道：“鳳鷲，你剛剛本來要跟我說什麼事？”
“喔……這個啊！”嘿嘿笑了兩聲，張鳳鷲把小臉湊近白炘，然後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過來之後才悄聲說：“你把那張贓物清單送出去了沒？”
不懂張鳳鷲為何這麼問的白炘仍舊誠實地搖頭，“還沒啊……”
“這樣啊……”張鳳鷲轉著眼珠，微笑道：“我想那些東西的數目那麼多……我們這次出宮又什麼都沒有帶，這樣要怎麼去見我二哥呢？”說著，還賊笑著咧咧嘴。
“鳳鷲，這個跟那個有什麼關係嗎？”張鳳鷲的話讓白炘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之外就是滿頭疑問。
聞言，張鳳鷲連忙抬起纖手點點白炘的額頭，失笑道：“笨喔你！我們可以從這裏面挑幾樣特別的東西搬上車，然後獻給我二哥當賀禮啊！”
“咦？我記得父皇已經交代押送賀禮出宮了不是嗎？”白炘瞪眸問道。
張鳳鷲沒好氣的睨著白炘，“笨！那是你父皇送的，又不是我們送的，何況我們可以借機整整那個昏官啊！”說著，張鳳鷲忍不住邪笑起來，咯咯的頑皮笑聲直讓白炘當場沒轍，抱著他揚起唇來。
“原來如此……那就依你的意思去做吧！”
“耶！白炘，謝謝！”張鳳鷲高興的揮著雙手，然後抱住白炘一陣猛磨蹭。
也只有白炘會這麼任著我胡來，如果是大哥或二哥的話，他們早就當場堅聲反對了！
白炘笑著搖搖頭，“……真是的。”
不管怎麼看，鳳鷲都比我還要像個孩子！
接下來，他們在清單上挑了幾樣看起來挺不錯的東西之後，張鳳鷲便要白炘將清單和寫好的信件以快馬送了出去，然後拉著白炘一起去找縣令，幾句話便讓縣令自願帶他們進入他的寶貝房去逛逛。
此時，張鳳鷲正踏著愉快的步伐和白炘一起走進由縣令替他們開鎖的密房。
四周皆是不起眼的泥牆，四面牆邊皆放了四個大櫃子，而櫃子上頭便一樣一樣擺了很多樣外頭少見的寶貝們，當張鳳鷲見著此情景的時便將白炘甩開，一邊踩著緩慢的步子慢慢欣賞著櫃上的東西，一邊露出震驚和讚賞的表情。
“哇啊啊啊……”沒想到這裏藏了這麼多好東西，我們還真是進到寶庫了呢！
相較於張鳳鷲的大開眼界，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縣令是額際直冒冷汗，揮之不去的不安感又再度升起，使得他深怕不幸的預感會成真。
搖頭瞥著張鳳鷲那張裝滿驚奇的小臉，白炘一邊踱至他的身畔守著，一邊伸手狀似親密地摟住他的纖腰，露出一抹寵溺的微笑問道：“喜歡嗎？”
“喜歡啊！”閃得晶晶亮的雙眸對著白炘眨了又眨，而絕麗臉龐上那朵過於燦爛的笑顏就是縣令害怕的主要原因，只聽得張鳳鷲撒嬌道：“炘，我想要……那個！”
動手指著架上一個透明雕塑的龍形紙鎮，張鳳鷲撒嬌地用臉蛋蹭著白炘的肩膀，望著白炘揚唇允諾一聲。
“好。”忍住笑，白炘用眼角瞟著縣令微微發青的臉色，微笑著吐出一句威嚇，“沒聽見嗎？皇子妃要這一樣，你給不給？”
聞言，瞬間嚇得奔流滿腮淚水的縣令還得趕緊點頭答應。
土……土匪啊！嗚嗚……我多年的珍藏品啊……
“那……炘，我還要那一樣。”
張鳳鷲繼續發揮他的媚功，軟聲拉著白炘的手猛搖晃，於是白炘依舊笑得燦爛，轉眸威脅縣令割愛。
“我給……我給……”嗚嗚……他們是來替我的寶貝們搬家的吧？嗚嗚……不要啊！
“很好！”白炘又回過頭去，陪著愛妻繼續逛、繼續點物。
“我還要那個、那個跟那個！”張鳳鷲開心得蹦蹦跳跳，舉起纖手就一一狂點。
“好，通通打包帶走！”白炘很大方的點頭，因為這些東西都不是他家的。
縣令已然心疼得滿頭星星，卻還是跟不上張鳳鷲點指的速度，因而淚灑當場，哭喚道：“貴妃娘、娘娘……”
纖指一頓，張鳳鷲沉著臉色回過頭來，“你叫我什麼？”冰冷的威脅猶如來自地獄的聲音那麼恐怖，縣令打著哆嗦，在他沒敢應聲之下，張鳳鷲再度逼問：“你叫我什麼？”
“我、我叫您……貴妃娘、娘娘……”
張鳳鷲立刻拉下臉來，走近縣令、蹲下身來，並且露出一抹微笑。
“嘿嘿……”
“嘿嘿……”縣令也跟著陪笑，只是沒一會兒張鳳鷲就收斂起笑容，然後抬手揪住縣令的衣襟，用淩厲的眸光逼視著正在顫抖的他，一個字、一個字朝著他脆弱的耳朵大聲吼道：“叫、我、皇、子、妃——！”
待張鳳鷲吼畢的那一刹那，縣令已經頭冒星星、眼也冒星星的暈了過去，而張鳳簫是面帶不屑的拍拍手，站起身來。
“哼，教育完畢！”竟敢踩本妃的地雷？算你活該倒楣！
無言的白炘先是瞥了張鳳鷲一眼，然後再低首望著躺乎在地上的縣令，忽然很認真的考慮起來……
我到底要不要換個皇子妃呢？
在這三天裏，張鳳鷲在縣令府邸裏大吃大喝不說，又和白炘跑去縣令的寶貝房裏快樂地東指西指，看著縣令因為寶貝被抱走好幾樣而心痛、昏倒之時，方才悻悻然的罷手。
這一天的晌午時分，在客房裏用完膳之後，張鳳鷲便又命人端來好幾盤點心給自己慢慢享用，瞧他一手拿一個的貪吃樣，白炘忽然深感不可思議。
“唔……不知道這個叫啥名堂來？真是不錯吃……”
白炘瞥見張鳳鷲正在自言自語，忍不住搖首回道：“那叫七寶糕，裏頭包的餡是七種穀物。”
“咦？白炘，你知道這個叫啥喔？”張鳳鷲轉回頭來望著白炘，瞪大鳳眼的他一邊吞下糕點，一邊好奇的追問：“這個點心應該是我們無極國的食物，你怎麼會曉得啊？”神批秘誰
覺得張鳳鷲的吃相很好笑的白炘緩緩搖了搖頭，輕聲回說：“這個點心原本是我們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發明的，後來兩國在建立邦交之後就這麼流傳過來。”
聞言，張鳳鷲詫異地盯著被他咬了一大口的點心，喃喃自語說：“唔……原來是這樣啊！”
想不到白炘懂得這麼多呢！平時我只顧著吃，從沒想過要知道點心的名稱和出處，若不是白炘這麼一說，只怕我還不知道咧！
“你呀，平時就只顧著吃。”白炘扯唇笑道。
“點心本來就是要給人吃的啊，不然要吃東西之前還要先認識它叫啥，那太累了啦！”不服氣的張鳳鷲抗議著。
“明明就是你自己迫不及待想把所有的食物都一口吞掉……”白炘小聲說著。
張鳳鷲蹙眉，“你說啥？”
“沒有……”瞄著張鳳鷲狐疑的模樣，白炘覺得他還是不要說太多話比較好。
轉回頭去啃完手裏的點心，沒多一會兒，張鳳鷲拍下手上的碎屑，溜著一雙過亮的眼瞳說道：“白炘，已經過了三天了耶……”
“所以呢？”托著腮，白炘瞄著張鳳鷲正往他的方向靠過來。
“那個……”張鳳鷲露出一抹極為燦爛的微笑，邪惡的揚起唇，“我想……二哥從皇宮裏派來的人也差不多要到了吧？”
仰頭想了一想，白炘覺得張鳳鷲似乎說得沒有錯，瞬間也跟著露出一抹輕笑來。
“如果是這樣……他們應該等一下就會到這裏來了吧？”
“那就是有好戲可以看囉？”張鳳鷲呵呵笑了開來，眼角瞟著白炘也跟著他一起露出一朵淺淺的笑容，“那……我們還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白炘緩然搖首，“不用，當初在信裏我就已經把該準備好的東西都寫上去了，所以我們只需要坐著等。”
“只欠東風？”張鳳鷲面帶愉悅的揚唇問道。
“只欠東風。”白炘應和道。
過沒多久之後，張鳳鷲喚進縣府的管事，交代他將自己和白炘的隨身物通通整理好，然後也把那些向縣令敲來的寶貝們一起打包完畢，這才讓人送到廳裏暫時擱置。
最後，張鳳鷲還跑去廚房裏跟廚娘要了一大包熱騰騰的點心隨身帶著，看得白炘當場哭笑不得。
原來我的皇子妃真正在意的還是只有那些零食跟好吃的食物！
覷著回到廳上、手裏還揣著一個大紙包的張鳳鷲，白炘立即歎了一口氣，沒轍地指著在廳上坐定的使者，說道：“宮裏的使者已經到了。”
“喔？”
將零食塞進包袱裏，張鳳鷲疑惑的攏起眉，這才發現廳上已經坐了一堆人，除了縣令之外還有兩個沒見過的傢伙，一個垂垂老矣卻很有精神，另一個卻顯得年輕而正派。
“屬下等見過貴妃娘娘。”有著一把美髯的老男人忽然自椅子上起身，然後便對著張鳳鷲彎下腰，恭輕道。
“見過貴妃娘娘。”年輕男子也跟著起身對著張鳳鷲行禮。
聞言，張鳳鷲不禁用奇怪的眼光慢慢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半晌之後才認出這個眼熟的人究竟是誰，因而瞬間蹙起眉來。
“你——”當張鳳鷲正想喊出那個人的名字時，那個男人卻使眼色阻止了他，要他暫時不要聲張。
好吧，就看看“他”要做些什麼吧？
止住話尾的張鳳鷲退回到白炘身邊，在他不解的目光下不快地說：“本宮已經不是貴妃了，本宮現在已經是十五皇子妃了，所以請叫我皇子妃！”
聽見張鳳鷲噘著小嘴這麼要求眾人的老人忽然曖昧地笑了一笑，可表面上卻裝作沒發現，定定的頷首道：“是，皇子妃娘娘，皇帝陛下已經知曉娘娘和十五殿下脫隊來到無極國一事，也知道兩位住在烏塗城裏的縣令府邸，所以特別派老夫前來請兩位回宮，轎輿也已經在外頭等候兩位許久。”
這還差不多！
瞄見白炘也跟著點頭，張鳳鷲便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回說：“我們的確也該走了。”因為該搜括的都搜括光了嘛！
眼角覷向正在冒著冷汗的烏塗縣令，白炘面帶微笑的啟口說：“是啊，本王和皇子妃在這裏住得很開心，所以有空的時候本王還想帶著皇子妃前來作客，不知縣令大人意下為何？”
別有意圖的微笑看在縣令眼裏卻是一種催命咒，只見縣令的手心直冒汗，顫巍巍的開口回應：“下官……下官很樂意……”嗚嗚……我好希望這兩尊不要再來幫我的寶貝搬家了！
望見此景，張鳳鷲忍不住將螓首埋進白炘的懷裏悶笑，而白炘則是拍拍他的背脊，暗示他不要笑得太過份，自己就一邊裝出開心的笑臉，一邊說著違心之論。
“這樣啊，那太好了，只要本王和皇子妃有時間一定會再來造訪！”
“是、是……”想哭到快說不出話來的縣令只能唯諾稱是。
“還有，你獻上的那些東西我會代呈給皇上的。”
語畢，白炘伸手攙著張鳳鷲，一路笑著走出門外，留下那個老者、年輕人和烏塗縣令眼對眼、面對面，尷尬到默默無言。
老人的眼神閃爍著精芒，“十五殿下說的代呈……究竟是什麼東西？在老夫剛到這裏的時候還聽這裏的人們說你苛刻賦稅，是這樣嗎？”
“還有那些貴重的隨身物是大人贈給十五殿下跟娘娘的吧？這又是怎麼一回事？身為人民的父母官，你打哪裡生出那麼多貴重物品？”年輕男子一頓，眼神掠過縣令，發現他正抖著身體，於是便眯起眼來，冷道：“皇上命我為欽差，就是要嚴懲貪官污吏，你還不快快招來！”
犀利的問話使得縣令當場有苦說不出地認栽了。
我這一次還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嗚嗚……
和白炘一同步出縣令府邸，張鳳鷲臉上的笑容從未止歇，讓身邊的白炘看得是滿心詫異，終於禁不住滿頭疑惑而問起原由。
“鳳鷲……你在笑什麼？為什麼這麼開心？”白炘帶著張鳳鷲踱離一小隊由欽差大人自皇宮裏帶來的兵衛駐守著的大門口，挪動腳步往門前的兩頂轎輿移動。
張鳳鷲回頭淡淡瞟了白炘一眼，然後才淺淺揚唇，笑道：“這個嘛……呵呵！”
“鳳鷲？”
張鳳鷲仍然微微揚唇，臉上帶著一抹愉悅的笑容，一腳踩進兩頂轎輿(發音：ㄩˊ )其中一頂就座，撇首之時還望見白炘正不解的立在轎簾之外，於是抬手朝他招了一招，待他一臉猶豫的跟進轎子之後，這才伸手放下轎簾，扯唇說：“那個烏塗官這下子可慘了！”
白炘瞪眸，“哦？怎麼個慘法？”
張鳳鷲笑得一臉神秘，將那張美麗小臉挪近白炘，輕聲對他問道：“你可知道剛才那兩個人是誰嗎？”
瞥著張鳳鷲主動挪近的臉蛋，白炘一臉微笑地在他唇上偷了個香之後才誠實的搖搖頭。
“不知道，那兩個人不是宮裏派來迎接我們的使者嗎？”
“不算是。”張鳳鷲撇唇回道。
漲紅著一張臉的張鳳鷲沒轍地嗔睨了白炘一眼，見他笑得一副無賴和無辜的樣子，竟忍對他發作，只好悶聲替他開口解謎。
“他們一個是欽差，一個是皇帝的爺爺！”
“皇帝的……爺爺？”白炘詫異道。
張鳳鷲咧笑著點點頭，“是啊，那個老者就是太上皇！”
“太……太上皇！”白炘震驚得瞠目結舌。
一般來說，太上皇這麼尊貴的人應該要待在皇宮被保護才是啊？怎麼無極國尊貴的太上皇竟然會出現在縣令府邸，並且還說自己是宮裏派來的使者？
完全瞭解白炘臉上那抹表情代表了什麼意思，張鳳鷲驀然扯扯唇，呵呵笑道：“大概是太上皇想辦法威脅我那皇帝二哥讓他出來溜一溜，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裏，而且他老人家本來就喜歡到處亂跑，你不用太驚訝啦！”瞄了一眼還在恢復情緒的白炘，張鳳鷲忽然幸災樂禍的撇唇輕笑，“白炘，你想想看，當大盜遇上欽差……呵呵呵，那後果不用我說你也該料得到吧？”
無言地望著自己狡點的皇子妃正樂得捧腹大笑的樣子，白炘忽然覺得他的皇子妃就像一隻狐狸，專門喜歡算計、惡整別人，而且在做完壞事之後絕對不會產生一絲罪惡感，因此，他開始同情起曾經被張鳳鷲整治過的人。
雖然我是這只狐狸的幫兇，不過……我的皇子妃還真是一個可怕而不好惹的人物！
當張鳳鷲蹙眉瞥見白炘掃過他的那抹眼神，立時不滿的噘嘴質問：“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啊？好像我是一個喜歡給別人找麻煩的壞人一樣！”
根本就是這個樣子吧？
雖然如此認為，可白炘忽然沒膽跟張鳳鷲坦承。
“不……鳳鷲，我只是希望，如果我有讓你生氣、不快的地方，請你一定要跟我說，我可以給你痛揍個幾下沒關係，不過，我希望你沒有那種機會就是了。”
如果要找我算帳請直接來沒關係，反正就是別使陰招來報復我就成了！
第五章
當張鳳鷲和白炘趕到皇宮時，已經因為沿途耽擱不少時間而錯過了無極國的封後大典，所以，當轎輿(發音：ㄩˊ )緩慢的晃進皇宮大門之後，他們便直接下轎，打算就這麼一路走進宮裏。
老練的領著白炘走過一條條回廊，路過宮裏的碧湖、經過御花園，在繞過銜鳳殿外時忽然打住了往前的腳步，讓後頭的白炘一時煞住不及，和他的後背撞個正著，而過大的力道則是讓他差點被撞得往前跌去，所幸白炘及時撈住他的身體，將他穩住。
“鳳鷲，你沒事吧？”白炘一臉歉然的看著張鳳鷲。
“噢！痛啊……”呻吟了一聲，張鳳鷲伸手撫撫發疼的背脊，不悅的瞪著白炘。
“抱歉，是我不好，還疼嗎？”
白炘立即將張鳳鷲攬入懷裏細細呵疼，還傾身愛憐地親親他的頰畔，一雙大掌跟著輕輕撫過他的背部，像是害怕碰壞什麼似的小心保護著，當場讓張鳳鷲煞紅了一張小臉。
張鳳鷲赧顏地拍開白炘擺明在吃豆腐的魔掌，支吾道：“沒、沒事啦！”
嘖！這個白炘是在摸什麼啊？我的背只是被撞得一時間隱隱作痛而已，又不是快要爛掉了……有必要摸得這麼上手嗎？
望著張鳳鷲想要發作又沒理由的受悶模樣，白炘咧出一抹淺笑來，然後再度抱緊他，輕聲安撫道：“別生氣，你沒有受傷最好了，要是你哪裡不舒服，我會擔心的……”
原來鳳鷲的死穴和弱點就是這個啊……太好了，相信這個發現對我以後的情路平坦與否應該會有一點幫助才是，不然老是受制於鳳鷲，這一點實在是讓我很氣餒！
瞅著白炘說得一副誠懇實在的模樣，張鳳鷲的疙瘩當場落滿地，再也掃不起來。
“你幹嘛這樣說話？你怪怪的喔……”
白炘訝然睜眸，笑得很是愉快的回道：“我哪有？你是我的皇子妃，所以我關心你是應該的嘛！”
“那也不需要這樣吧……”
張鳳鷲有點敬謝不敏的低喃著，孰料身邊的白炘忽然將嘴一掀，笑了，然後裝著無辜的神情緩慢地開口說：“本王怕你拋棄本王呀，鳳鷲。”
霎時，瞬間出現在頰畔的亮眼笑容真是險險閃瞎張鳳鷲的一雙美眸，在一陣眯眼之後表情也跟著微然一怔。
“呃？”拋棄他？他不要休妃就不錯了吧？
瞄了一眼正在對自己露出一抹笑容來的白炘，張鳳鷲暗地裏所下的結論就是……
白炘真的怪怪的！
沒有答話，好奇的張鳳鷲僅是以奇怪的表情瞅著白炘，眼神透出一絲疑惑，見狀，白炘不禁不自在的撇撇頭，悶聲說道：“你曾是那姓君的貴妃……”
雖然鳳鷲的確說過君無唯是他的義兄，但是我還是無法不去介懷他曾經是無極國後宮裏的一員！
聽畢，張鳳鷲忽然揚起唇來，神色含笑。
難道白炘這是在吃醋嗎？呵呵……
不語的瞟了白炘一眼，張鳳鷲見他仍舊板著一張臉便驀然開口道：“你還記得吧？我是你的皇子妃喔，這一點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鳳鷲……”
白炘詫異地望著張鳳鷲緩然掙開他的手、走出他的懷抱，然後轉過身往前踏出幾小步之後再次轉眸望向他，臉上帶著一抹沒有一絲歉疚的大刺刺笑容。
“白炘，我又忘了二哥的禦書房該怎麼走了……”
張鳳鷲有點赧顏地抓著頰畔垂下的一縷發絲，尷尬地打破這瞬間的沉默，登時讓白炘忍不住失笑。
果然，我的皇子妃永遠都不會認得路怎麼走，而且，就算他是踩在自己的地盤上也還是會迷路的迷糊個性卻偏偏讓我喜歡得連心都泛甜，真希望鳳鷲永遠都維持著這種會迷路的個性，因為我會替他帶路，這麼一來，他就離不開我一時半刻了！
白炘很沒轍的搖搖頭，笑歎著拉過張鳳鷲的纖手，“真拿你沒辦法……”
隨意找了兩個路經附近的侍衛帶路，白炘就維持著淡笑的模樣拉著張鳳鷲往前走。
不多時，讓剛才引路的侍衛退下之後，他們就這麼站在門旁還有兩位侍衛把守著的禦書房大門口。
“屬下，見過貴妃娘娘。”
聽見這兩尊石頭的稱呼，張鳳鷲忍不住暗暗咬著牙，可表面上仍舊綻出一抹極為燦爛的笑。
有沒有搞錯啊？我都已經正名這麼久了，沒想到竟然連這兩尊都喊我“貴妃娘娘”，這兩尊其實是很懷念我的花拳繡腿是吧？
“我是皇、子、妃！”
張鳳鷲忿忿不平的咬牙更正，霎時，半張黑臉但教門前的侍衛瞬間知道大事不妙了，便照著張鳳鷲所言的立即改口。
“是，皇子妃娘娘！”
兩尊石頭顫抖著開口，直到望見張鳳鷲終於稱心的頷首之後才鬆出一口氣，只因為他們的剋星除了皇后娘娘外，也就只有眼前這個氣勢囂張又跋扈的皇子妃了。
頓感愉悅的張鳳鷲連忙轉了轉眼珠，對著那兩名侍衛咧出一抹笑來，招手說：“哈，本妃要和殿下進去面見皇上，快點給我開門吧！”
“皇子妃娘娘……皇上有令，沒有口諭是不能進去的。”石像們面有難色地支吾著。
張鳳鷲冷下臉色，“開不開門？還是要本妃再次破門而入，再和皇上商量一下要不要直接送你們去午門觀光？”
冷厲的眸光掃過正隱然打著哆嗦的兩尊石頭，只見張鳳鷲擺出一副威脅樣在呵呵笑著。
又是去午門觀光？不要吧……我們比較喜歡守在卻書房的門口啊……怎麼皇后與皇子妃兩都是這個樣子？
“陛下，皇子殿下、皇子妃求見！”
在門外報告完畢，兩尊石頭先是默默流著淚，然後一起將門打開，當門板開啟之後，白炘已然斂住臉上的笑容，轉而對張鳳鷲輕聲說：“要進去了嗎？”
“嗯。”
張鳳鷲堅定的點點頭，望著白炘伸手推開門板，只聽得門板發出“咿呀”的聲響之後，白炘霍然邁開步伐，而張鳳鷲則是緊緊跟在他的身側。
“喂，皇帝大人，我們進來了喔！”
踩著徐緩的步子，張鳳鷲先白炘往前邁進，在繞過隔開內外的那扇屏風之後，他們見到了正坐在殿上微笑的君無唯。
打量的目光掃遍了張鳳鷲全身上下，就見君無唯呵呵笑道：“哎呀，小弟，真是好久不見了呢，看來你還是活得好好的嘛！”
既沒被仇家分屍，也沒有因為老是闖禍而少一根汗毛，不過，鳳鷲身上似乎有個地方怪怪的……
說不出原因的君無唯訕訕地走下座位踱近張鳳鷲，順便瞄見張鳳鷲身畔的白炘正擺著一張臭臉在瞪著他，因此，他只好一邊摸摸鼻端，一邊陪笑。
很明白君無唯那張笑臉代表著什麼意思的張鳳鷲立即噘起小嘴，自傲的昂高下頷，冷哼道：“哼！那當然啊，你以為我是混假的是吧？”
雖然外頭有很多仇家想找我算帳，但是憑我的功夫也還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何況……
用眼角覷了身畔的白炘一眼，張鳳鷲忍不住露出一抹大大的燦爛笑容。
我身邊還有白炘在嘛，我當然很輕鬆囉！只要是看起來不太好惹的人物他都會很樂意替我解決的，呵呵……畢竟我是他的皇子妃嘛，他不關照我的話，那他還要關照誰咧？
君無唯扯扯唇，然後無聲失笑。
鳳鷲的個性好像還是沒改多少，原以為他去一趟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之後應該會有小小的改變，沒想到還是維持原樣嘛！
淡笑著，君無唯的眸光在張鳳鷲和白炘身上繞完一整圈之後……
“十五殿下。”君無唯忽然把話鋒轉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白炘，接著再別有意圖的綻出一抹虛假淺笑，續道：“朕想和你打個商量……”
聞言，本來就不太喜歡君無唯的白炘立刻面帶不悅地呶唇回問：“……商量什麼？”為什麼君無唯的表情有點……奇怪啊？
“其實是關於鳳鷲的事……”君無唯笑著起了個話頭，然後發現張鳳鷲也詫異的轉回眸來，便將視線轉向神情疑惑的張鳳鷲，開口笑道：“鳳鷲是我的小弟，這件事你應該曉得了吧？”
憑我對小弟的認知，有話藏不住的鳳鷲應當已把這件事告訴白炘了吧？
“那又如何？”白炘防備地望著君無唯臉上釋出的笑容，狐疑的反問。
“鳳鷲在無極國長大，想必對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不太習慣，所以朕想跟你談談換妃一事。”
“換妃？”張鳳鷲和白炘同時雙雙瞪眸，難以置信的揚高聲調。
君無唯仍舊笑著點點頭，“對！交換皇子妃，朕賜給你一位和鳳鷲十分相像的皇子妃讓你帶回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去做交代，而鳳鷲就可以繼續留在無極國。”
“我反對！”在一陣怔愕過後，白炘連忙矢口否決。
“不需要！”張鳳鷲也氣忿的捏緊拳頭。
“為什麼？”君無唯覺得很奇怪的發問，“朕可是為了你們著想，鳳鷲廷朕的小弟，朕總不能拿婚姻來勉強他，既然他已經自無垠(發音：ㄧㄣˊ )國遊歷回來，那麼他就可以繼續留在無極國，而且，十五皇子白炘……”複雜的眼神溜過白炘的冷臉，君無唯忍不住眼神閃爍的歎道：“如果不是朕，或許你跟茹鳳就有可能，所以朕不想再讓你為難……”
聞言，張鳳鷲將殺人視線瞥向了白炘，只是白炘卻難得地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章茹鳳？就是……茹玉的大哥！
“不！”沉默了一會兒，白炘開口否定的聲音蓋過了君無唯的話，直接而肯定的否認聲讓君無唯和張鳳鷲都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望向他，因而撇過頭去、赧顏的支吾起來，音量也跟著縮小，“……鳳鷲本來就是本王的皇子妃，所以不需要換人！”
是這樣嗎？
君無唯望著白炘氣傲地撇過他那張有如刀鑿的俊偉側臉，忽然揚唇笑了。
看來白炘似乎是栽在小弟手上了！算了，這樣也好……畢竟妨礙別人談戀愛是會被馬踢死的，呵呵……
訝異地瞥著白炘尷尬的模樣，張鳳鷲足足愣了三秒才甜甜的笑了出來，趕忙垂睫遮住眼底即將曝光的欣喜。
不知過了多久，君無唯在看夠眼前這兩個人露出的表情各自代表什麼之後便揚高唇角，跟著歎了一口氣，“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頓了一頓，“如果你們以後再跟朕提起這一類的事，可就別怪朕不幫忙了喔！”
白炘第一個頷首，“當然！”
我絕對不會離開鳳鷲身邊的！
“本妃才不會出爾反爾呢！”紅著雙頰的張鳳鷲接茗嚷道。
君無唯咧咧嘴，“那就好，噢，忘了告訴你們，朕的皇后還在等你們去給他祝賀呢！特別是白炘……”說著，俏皮的對兩人眨了眨眼睛，“他正在鳳藻宮。”
“那麼，本王和皇子妃就先行告退了。”白炘一邊淡淡撇唇、一邊拉過張鳳鷲的纖手，接著轉身離開。
“去吧！”君無唯笑道。
攜著張鳳鷲一起踏出禦書房的白炘走在長廊上，卻沒有再開口說出任何一句話來，僅是抿起唇瓣，臉色有些不豫。
君無唯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居然向我和鳳鷲提出交換皇子妃的主意……他是想要拆開我們嗎？
緊蹙著一雙劍眉，白炘左思右想就是不明白君無唯意欲為何。
不管他的用意是什麼，我絕對不會稱了君無唯的心，因為我的皇子妃只有鳳鷲一個，不會再改變！
轉眸著白炘沉默的側臉，張鳳鷲有神的一雙眼眸忍不住溜溜轉著，回想起剛才在禦書房裏的談話便忍不住皺起細眉，和白炘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沒想到白炘居然向皇帝二哥反對交換皇子妃的主意，我還以為他之前對我的承諾只是隨口說說的呢……
張鳳鷲臉上的神色有喜也有憂，此時正複雜的混合在一起，只因他曉得白炘在君無唯面前所說的話，讓他的心忍不住因為他所說的話而隱約爬上一抹欣喜和甜膩感。
品味著心底攀上的一抹詫異和震訝，張鳳鷲細細的思考著。
難道這就是白炘所說的“喜歡”和“在意”嗎？我是什麼時候產生這種情緒的？我對白炘動心的時候……是他在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總是為我設想和付出的時候嗎？還是在我們回到無極國他對我百般呵護和保護的時候？我不知道……
正當張鳳鷲於暗地裏剖析自己真正的心情之際，白炘忽然啟口喚道：“鳳鷲……”
“什麼？”
被喚回神來的張鳳鷲一臉茫然地抬頭，望著白炘正經的神態，有點訝異的張著唇，等待著他將未完的語句接下去，可白炘卻只是定定望住他，那雙褐色瞳眸一眨不眨的沉默了好半晌。
傾身在張鳳鷲微張的唇上烙下一枚輕吻，白炘伸手捧起他茫然的臉蛋，“我的皇子妃只有你一個，沒人可以從我身邊把你搶走，你是我的！”眼露精芒的白炘肯定地對著張鳳鷲如此說道，然後在他愕然的唇上又偷了兩個吻方肯甘休。
“誰……誰是你的啊！”
聽畢白炘的話、在甩開他緊握的大掌之後，張鳳鷲的雙頰於瞬間燒了起來，頰上的高溫讓他忍不住一邊羞赧地用雙手掩住半張臉，一邊氣忿的朝著白炘大聲嚷嚷，而瞅著他出現此種反應的白炘卻是很愉悅地笑了起來。
“當然是你囉！”
向急得在原地蹦來蹦去的張鳳鷲拋去一枚深情眼神，再看著他當場哇哇大叫、四處亂竄的模樣，白炘開心地望著他的皇子妃逃避的可愛模樣而失笑，壞壞的開口提醒說：“你忘啦？剛才在禦書房裏，你自己也否決了你那皇帝二哥要換妃的主意啊，這就表示你其實是在意我的，對嗎？”語畢，白炘趁勢逮著了張鳳鷲，一把扯過他的纖手，將他拉入懷裏。
“才……才不是！”掙扎著的張鳳鷲斷然仰首瞪著逼迫他承認的白炘，一副很是光火的模樣，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生氣，又是為了什麼而生氣，在想不通之下便一臉煩躁的悶聲低吼道：“快點放開我！”
哼！我都還沒聽到他跟我解釋章茹鳳的事情，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我是他的人？我沒動手賞他個幾拳就不錯了！
“鳳鷲……”威脅似的低聲立即傳出白炘的喉嚨底部，淺色眼瞳定然地瞅著此時張鳳鷲氣跳跳、鼓著臉頰的樣子，也看著他的雙手正努力想撥開他的箝制，於是耐不住心底的一采騷動，就這麼將唇瓣疊上張鳳鷲的丹唇輾轉熨貼，“唔……”
“……唔？”微怔一下子的張鳳鷲，臉色立時紅得有如傍晚的夕照般耀眼，使力推開了白炘，“放開啦！”說著，又怒悵著兩頰、滿臉不悅的踢了白炘一腳，望著他因瞬間吃痛而鬆開自己之後才成功逃出他的懷抱，跟菩拉下一張絕麗臉龐，冷聲道：“哼！你還是去找你的皇后娘娘好了！”
皇后娘娘？這跟茹鳳又有什麼關係？
“鳳鷲？”白炘登時一陣訝愕，就這麼呆呆的愣站在原地，目送著張鳳鷲氣呼呼、飛快的背著他離開。
望著張鳳鷲生氣的背影愣了一下子才回過神來的白炘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雖然想先追回張鳳鷲，弄清楚他到底是在氣些什麼，可他又想起君無唯說過章茹鳳正在鳳藻宮裏等待他的祝賀，於是便轉了個方向，在和一名宮女詢問過目地在哪裡之後就踏著不是很輕快的步伐前往鳳藻宮。
唉……等一下再去鳳鷲那裏賠罪好了……
如此思索，白炘不久之後就來到了鳳藻宮的殿門口，當他一腳踩進殿裏時，章茹鳳已經坐在殿上等待著他。
“十五皇子，真是好久不見了！”章茹鳳身穿繡有鳳鳥的朱紅後衣，面帶雍容微笑地端坐在殿上的一把圈椅上，身邊還伴著一名穿著錦衣的美麗女子，不偏不倚的視線正大方地朝他望來。
白炘將唇一抿，心想，那名伴在茹鳳身畔的美麗女子看起來有點眼熟，不曉得在哪裡見過……不過，他的神情看起來也和在未封後之前有點不太一樣！
白炘緩慢的踱近兩人，神態翩翩的向章茹鳳微微彎腰，恭敬說道：“白炘……見過皇后娘娘，白炘和十五皇子妃因為有事在半途耽擱了，所以錯過了封後大典，雖然有些遲了，白炘還是在此恭賀皇后娘娘鳳儀天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聞言，章茹鳳忍不住笑了，“白炘，我們是朋友，有必要這麼見外嗎？”頓了一頓，含笑道：“何況，本宮只是想得到你這位朋友的祝福而已。”語畢，跟著走下殿，在白炘的面前站定之後便對著他頑皮地眨眨眼。
白炘抬眸，在望見章茹鳳的笑容的那一秒瞬間喚回當初他還是十五皇子、章茹鳳還是貴妃時的記憶。
“我知道了。”白炘扯扯唇，嚴謹的模樣因為章茹鳳的小動作而褪去，視線上下打量起茹鳳，“除了你身上那件後服之外，你還是沒什麼改變嘛！”
“還說咧！”章茹鳳皺著巧鼻，擺出一副埋怨樣，“這身后服可沉了！而且今天我穿了好幾個時辰，脖子和腰都快挺不直啦！”
章茹鳳嘟起小嘴的樣子當場讓白炘失笑，“哈哈……誰教你當初選了君無唯那傢伙！”
“這才是我認識的白炘嘛！”章茹鳳燦爛的笑著，跟著揚唇，然後話鋒一轉，疑問道：“不過，跟你一起回來的不是還有十五皇子妃嗎？怎麼沒見到他跟你一起過來？”
說到這個重點，白炘就冒出一陣苦笑來，“這個……”支吾半天還是無法直接把事情完整的說出來，“鳳鷲他……”
“鳳鷲？”章茹鳳歪首笑了一笑，這才想起君無唯曾經對他提過有個在後宮扮成假貴妃外加白吃白喝的小弟，算起來張鳳鷲還是他的小叔，“他怎麼了？”
白炘無奈的聳聳肩，“我也不曉得……”
要是我知道鳳鷲是為了什麼在生氣就好了！
霎時，一直旁聽兩人言談的章茹玉忽然在白炘和大哥章茹鳳提及有關張鳳鷲的事情而有了一絲動靜，張著一雙水眸，一邊擔憂地伸手扯扯章茹鳳的衣袖，一邊悄聲問道：“鳳鷲怎麼了嗎？”
“大哥也不曉得……”章茹鳳皺著眉回答小弟的疑問，眼見看章茹玉露出一副憂心樣，忍不住拍拍章茹玉的纖肩，安慰道：“沒關係，大哥替你問一問。”
將章茹鳳和章茹玉的悄聲交談全看在眼裏的白炘忽而擰眉，心想，茹鳳和那位美麗的女子似乎十分熟稔的樣子，看起來雙方好像是舊識……
“茹鳳，她是？”白炘終究還是把話問出了口。
眼見白炘將疑惑的眼神掃向自家小弟，章茹鳳這才記起他忘了向他們介紹一事，於是笑著伸出纖手拍上自己的額、吐吐舌，替兩人介紹起來。
“啊，我都忘了要替你們介紹介紹，他是我的小弟，章茹玉；茹玉，他是鳳鷲的夫君，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十五殿下，白炘。”
“原來你就是章茹玉，鳳鷲的大哥冷郡威的王妃？”
難怪我總覺得他很眼熟，原來是他跟茹鳳的臉龐有些相似，不過，氣質倒是不太一樣。
“是的……”章茹玉怯著聲音點點頭，將目光緩緩挪向白炘，赧顏問道：“你就是鳳鷲的……”
“是，我是鳳鷲的夫君。”白炘承認的頷首，望著章茹玉正在絞扭著自己的手指，訥訥的抬眸瞅著他。
“那……十五殿下，你剛剛說鳳鷲他……”章茹玉睜著一雙水眸覷著白炘，緊張的問：“他怎麼了嗎？”
又是一陣苦笑僵在唇畔，白炘歎道：“他……他好像在生氣……”
“生氣？”章茹玉不禁訝道。
第六章
皺眉的章茹玉向章茹鳳和白炘提出了他想要去探望張鳳鷲的要求，在兩人皆點頭答應之後才自鳳藻宮退了出去。
然而，由於不曉得張鳳鷲此時會在哪裡，於是章如王便請路過附近的小宮女替他引路，亦步亦趨地跟在小宮女身後前往張鳳鷲以前住過的宮殿前行，這才曉得張鳳鷲以前就住在宮中的棲鳳殿裏。
鳳鷲……自從我和郡威解除誤會之後便好一陣子沒見到他了，也不知道在這段日子裏他過得好不好？
臉上帶著一抹失落的章茹玉悄悄低喃著，忍不住自唇邊溢出一聲歎息聲。其實，他急著要找張鳳鷲是因為他還欠了張鳳鷲一些東西。
“王妃娘娘，您要找的棲鳳殿就在前頭了。”小宮女瞬間停下往前的步伐，回眸對著章茹玉微笑著指點，登時打斷了他的漫天思索，接著扯出一抹笑容朝她點頭道謝。
“謝謝你。”
“那麼，奴婢就此告退了。”小宮女朝章茹玉緩緩的行了個禮。
“嗯，你去忙吧！”
望著小宮女離去的背影，章茹玉好一會兒才回神過來，仰首望著殿門上一塊大牌區上以墨字書了“棲鳳殿”三字，緩慢走進殿門裏。
另一方面，還在鳳藻宮和章茹鳳敍舊的白炘則是望了身畔坐著的章茹鳳一眼，然後提出疑問。
“沒想到你的小弟竟然和鳳鷲是熟識，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章茹鳳邊思考邊笑道：“喔……據茹玉所言，他是在嫁給平安王之後才認識鳳鷲的，當時鳳鷲還是無唯派去送賀禮的使者，結果鳳鷲說他太久沒見到他大哥了，就這麼在王府裏待了下來，而且，他們的感情好像還很好……”
望著章茹鳳陷入沉吟的模樣，白炘也跟著思索起來。
的確，憶起剛才章茹玉提到鳳鷲時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看樣子他們的私交就如同茹鳳所說的那般交好，只不過……我實在是有點擔憂，雖說章茹玉已經是平安王妃，但是我不太喜歡有人跟他搶鳳鷲，就算是好友也不行！
“原來如此……”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跟鳳鷲是怎麼認識的？”
章茹鳳笑扯著唇，鳳眸瞄向白炘那張看來甚是奇怪的沉重表情，只因這種神情是他自認識白炘之後從沒見過的，而他的直覺告訴他，白炘會露出這種表情應該和張鳳鷲有所關連。
“這個……”白炘神色複雜的支吾著，在瞅見章茹鳳噘起小嘴的不悅模樣之後便歎了一口氣，輕聲道：“我不是不願意說，而是這件事說來話長……”
我跟鳳鷲的相遇是一樁美麗的錯誤，而我現在卻希望這個錯誤能夠繼續延續下去！
“我可以聽一聽嗎？”
“你想聽？”
“嗯！”我想知道白炘看我的眼神為何變了？
頓了一會兒的白炘覷著章茹鳳淺淺笑著的面容怔了一怔，這才緩慢啟口開始述說起他和張鳳鷲最初的相遇經過。
“其實，自君無唯那傢伙把鳳鷲指給我之後……”
心煩意亂地窩在棲鳳殿裏的床畔發怔的張鳳鷲雙眼迷茫，顯得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因為他只要一想起自己剛才與白炘的那些對話和反應，他就很想馬上挖個大洞好將自己深深地埋進去！
哼！你還是去找你的皇后娘娘好了！
憶及自己拋下這句石破天驚的氣話就背著白炘自原地奔離的張鳳鷲，忍不住為此感到羞慚的輕吟一聲，接著便將頭埋進錦被裏，有好陣子悶不吭聲，直到他被悶得喘不過氣來才扯開覆蓋在他整張小臉的錦被，然後扁著嘴溢出一串長長的歎息。
會死！我怎麼會當著白炘的面說出那種像是在吃醋的話來啊？我明明就對白炘……
察覺腦海瞬間浮出這句斷句的後話為何的此時，張鳳鷲一邊瞠大一雙美麗鳳眼，一邊抬起因駭異而掉脫臼的下頷，額際的冷汗也因為發現這個事實而一顆顆滑落頰畔。
慘了、我慘了……
似乎意識到什麼而欲哭無淚的張鳳鷲軟軟地撲回床沿，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只因他到現在才知道、也不得不承認他已經沉淪了，沉淪在白炘對他的殷殷付出和包容，而這種
感情就是白炘一直想要從他口裏親耳聽見的那幾個字。
嗚嗚……說來說去都是白炘那個臭傢伙害的！如果不是他，我還是無極國的惡魔貴妃，也還是二哥充數用的假妃子，可以繼續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不需要煩惱什麼，愛去哪裡就去哪裡。
現在可好了，身邊硬生生多出一個男人，而且還是我最最害怕的皇親貴族，只怕我這輩子都得被綁在華美的皇宮裏，被人管這個、管那個的！嗚嗚……
為什麼我要給他這麼迷糊的陷下去啊？又偏偏白炘可不是那種可以隨便唬弄的人，要是他知道我的心思和他相同，那他一定會對著我死纏猛打，直到他從我口中聽見他想聽的話為止。
之前是懵懂的我礙於面子，不想跟白炘坦白，可眼下我已然清楚自己是在意白炘的，那我還能閃避這一點多久呢？
煩悶的張鳳鷲皺眉咬著嫩唇，神色憂愁了起來。
我絕對不能把實話就這麼供出來，我還不想這麼快就被束縛住，何況，白炘還欠我一個解釋！對！如果他一天不跟我把話解釋清楚，我就一天不搭理他，哼！
張鳳鷲慷慨激昂的仰著頭、握緊拳頭，使得剛進宮門、走進內室的章茹玉放眼就發現他這副怪模樣，因而一愣，有點傻眼的輕喚一聲：“……鳳鷲？”
“茹玉嫂子？你怎麼會在這裏啊？”張鳳鷲趕緊奔下床給了章茹玉一個大大的擁抱和不住的磨蹭，語調興奮得直抖顫。
被緊摟到快要喘不過氣的章茹玉，苦中帶笑地掙開了張鳳鷲有力的擁抱，安心的笑說：“因為郡威答應帶我進皇宮來參加大哥的封後大典啊，所以我才會在宮裏。”
張鳳鷲恍然大悟的頷首，“原來是這樣啊……”瞄了一眼章茹玉似乎沒什麼改變的模樣扯了扯唇，“對了！那天你和大哥解開了誤會，和好了是吧？”
說話間，張鳳鷲拉過章茹玉的纖手，帶他在桌邊坐下。
“是啊！托你的福……”章茹玉赧顏笑道。
“你幸福嗎，茹玉？”張鳳鷲定定覷著章茹玉問道，而章茹玉則是對他的疑問愣了一下下，然後才紅著兩頰點點頭。
“我很幸福，郡威……你大哥待我真的很好、很好……”
望著章茹玉羞怯的模樣，張鳳鷲無言的笑了開來，好半晌才開口說：“太好了！只要茹玉嫂子幸福就好了！”
眯著眼眸的張鳳鷲，眼底第一次盛滿了真心的祝福和喜悅。
抬起頭來，章茹玉瞅著張鳳鷲愉快的樣子，十分感激的笑了。“鳳鷲……謝謝你……”
這句謝意我藏了好久，今天終於可以對著鳳鷲說出口了。
張鳳鷲揚著一抹令人驚豔的淺笑，“不客氣，茹玉嫂子，我才該謝謝你呢！”
無論如何，都是茹玉這只小兔子讓我遇上了白炘，也讓我明白了什麼是手足之情和愛。
“為什麼？”章茹玉疑惑問道。
直視著章茹玉，張鳳鷲微然揚唇，“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遇上那個傢伙了啊……”說著，唇畔漾起了一朵淺淡的笑花。
當時如果不是茹玉兩兄弟代嫁的事件被揭發，而大哥又一心要保護茹玉，拜託我想辦法解套的話，我也不可能代替章茹鳳的貴妃身份跟隨白炘一起回到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去，當然，如果沒有這些事情的話，我也就不會有現在的這個煩惱了！
緩慢思畢，張鳳鷲忍不住拉下一張絕麗小臉、扁起小嘴，看得章茹玉是一臉莫名其妙。
“那傢伙？鳳鷲，你指的那傢伙究竟是誰啊？”章如王疑惑的眨著明眸，連忙問道。
“就是白炘啊！”張鳳鷲在思及白炘時不快的呶呶唇，臉色不是很好看的蹙起眉來。
章茹玉詫異，“白炘？你的夫君嗎？”
聞言，張鳳鷲是又氣又急，趕緊大聲朝著章茹玉矢口否認。
“他才不是我的夫君！”
“鳳鷲，為什麼你會說十五殿下不是你夫君呢？”章茹玉歪著小腦袋，登時問出他的疑惑，“我聽大哥說他的確是你的夫君沒錯呀？你是十五皇子妃不是嗎？”
幾個問句便將張鳳鷲問到瞠目結舌，以至於百口莫辨，只能支吾其詞。
“我……茹玉嫂子……”
“鳳鷲，你看起來好像有話想說對不對？”
當張鳳鷲露出一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表情時，章加玉便更加肯定他有心事擱在心裏，頓了半晌之後才關切的柔聲問道：“鳳鷲，你願意跟我說說你的心事嗎？或許我可以幫上你的忙。”
“沒有……什麼事都沒有！”
撇開頭、深呼吸一口氣之後，張鳳鷲不願多說的否定，可章茹玉卻反而抿起唇來，伸手握住張鳳鷲微涼的纖手，柔聲說道：“鳳鷲，難道你想要自己繼續煩惱嗎？告訴我好嗎？”
這聲柔柔的請求似乎可以打動任何人的心那般柔軟，就連剛才還很堅持的張鳳鷲也回過略帶一絲複雜的眸子，怔怔望著章茹玉臉上溫暖的微笑。
“茹玉嫂子，我發覺……”
“發覺什麼？”章茹玉望著終於肯開口說出心事的張鳳鷲臉色複雜地瞄向他。
“我發覺我好像對白炘……”
“你對十五殿下？”
咬著唇，張鳳鷲末語先臉紅的瞬間大叫一聲，跟著以雙手掩住自己的半張臉，嚷道：“哎唷！這種事我哪說得出口啊……”
淒慘的低低呻吟著，此時的張鳳鷲真想挖個洞好把自己埋了，好隔絕任何人的逼問，又偏偏章茹玉不讓他有逃避的機會，伸手拉下了他掩面的纖手。
“鳳鷲，你如果不主動說清楚，我是不會知道你在煩惱什麼的……”章茹玉一邊定眼瞅著張鳳鷲，一邊細聲低喃。
“我知道啊……但是……”還在猶豫的張鳳鷲閉眼細語，耳畔不斷縈繞著章茹玉所提出的疑問。
算了，我豁出去了啦！
“鳳鷲？”
被這句呼喚給喚得睜開雙眸，抱著破斧沉舟的決心，章茹玉乾脆的說：“茹玉嫂子，事情是這樣子的啦……”
直到聽完張鳳鷲所有的煩惱之後，章茹玉始終歪首望著張鳳鷲一副“虧大了”的臉色，在他又打算鑽回被窩去哀怨之前，笑著伸出手去扯開薄被，看著張鳳鷲朝他露出一抹詫異的表情。
“茹玉嫂子？”
“別躲了，鳳鷲，反正你已經逃不掉了！”
不知為何，章茹玉笑得好開心，只見他扯起唇線，對著張鳳鷲徐緩綻出一陣燦爛的笑，而那朵笑容則是讓他的全身開始泛起疙瘩，忍不住伸出手來猛搓手臂取暖。
要命！為什麼當茹玉嫂子一聽完我的話就開始對著我一個勁的傻笑啊？難道是我的煩惱很嚴重嗎？不會吧……
“茹玉嫂子，你幹嘛笑成那個樣子？很恐怖耶……”張鳳鷲敬謝不敏的往一旁挪去，卻發現章茹玉仍舊微笑柔柔的望著他。“你到底想說些什麼就直說好了……幹嘛笑成那個樣子啊？”
“鳳鷲，你知道你的煩惱代表著什麼嗎？”
“什麼？”
張鳳鷲傻傻的睜眼、托腮，準備聆聽美麗嫂子的教誨，孰料，章茹玉剛出口的話卻讓他的腳跟相互打結，而且還害他差些被自己的唾沫給噎到。
但見章茹玉很愉快地握過張鳳鷲的纖手，視線極為緩慢的朝著他挪過來，笑著續道：“鳳鷲……你愛上十五殿下了喔！”
“咳……我……咳咳……”張鳳鷲的臉色因為被哽到而瞬間漲得通紅，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你別急呀，鳳鷲……”章茹玉仍然溫柔地安撫著差點喘不過氣來的張鳳鷲，“我會慢慢聽你把話說完的，你不必……”
話尾還沒落下，章茹玉的話便被轉過頭來的張鳳鷲給一把截斷。
“我、我才沒有愛他！”
眼見緊張得一直搖頭否認的張鳳鷲紅著一張小臉，章如卡卻笑了，將帶著一絲智慧的瞳眸轉向他，輕聲道：“鳳鷲，要你承認一件事實會很難嗎？”
溫煦的笑容頓時撫平了張鳳鷲心頭的紊亂，仔細傾聽章茹玉再度開口。
“還記得我當初嫁入平安王府的時候也有許多不安，但是，我在發覺郡威對我的心意之後，那種感覺就消失了，因此，我才發現我很喜歡郡威這件事，鳳鷲……”
“什麼？”
“如果你只是因為拒絕而拒絕，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章茹玉溫言笑道，而張鳳鷲則是因為瞬間洞悉了什麼而睜大雙眸，呆愣在原地。
“你不用害怕什麼，岡為我相信十五殿下會為你遮擋住會危害你的一切……”拍拍張鳳鷲的手，章茹玉垂眸續道：“鳳鷲，想想十五殿下究竟為你做了些什麼事吧！”
白炘嗎？
其實不需要章茹玉的提醒，張鳳鷲也很明白，自從他認識白炘之役，白炘對他的付出是無庸置疑。當然，也就是因為知道白炘做了些什麼，他才會這麼為難地在愛與不愛的心思之間擺蕩。
張鳳鷲並不想為了愛某個人而失去自我，受制於各種原因而變了一個人，那樣，張鳳鷲就再也不是張鳳鷲了。而另一個原因就是他不願意踏入愛情裏，就像他過往的爹娘因為愛得深而體會到生離死別的痛苦，所以，他故意在白炘面前裝傻、假笑，就是不願意開口承認，以為只要保持著這種似友似情人的曖昧關係，他和白炘便不會走向和爹娘一樣的路途。
只是，白炘並不知道他的心思，老是說出一些會令讓他心動而難以自持的話，讓他的心因為他的坦白而愉悅地擺蕩著，還這一切他並不打算讓白炘知道。
仰望著章加玉眼底的似水溫柔，張鳳鷲的心情因此而靜了下來，神情猶然帶一絲複雜的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
“因為我相信你的選擇啊！鳳鷲這麼聰敏，我想，你選人的眼光一定不會出錯！”將眉眼都笑成美麗彎月的章茹玉理所當然地說著，然後給了張鳳鷲一個大大的擁抱。“而且，我們還是一家人，不是嗎？”
“茹玉……謝謝。”張鳳鷲扯扯唇，在被章茹玉擁緊的瞬間垂眸淡笑了。
章茹玉笑了一笑，正想開口再和張鳳鷲說些什麼的時候，門板忽然被人伸手推開，發出“咿呀”的聲響，讓在床邊相擁的他們都回眸注視著門的方向，而剛剛自鳳藻宮回來的白炘正好就是那個推開門的人。
好不容易白炘才從章茹鳳那裏曉得生氣的原因，正想進門和他解釋之際，沒想到竟會看見他和章茹玉互相抱在一起的畫面。
“鳳鷲……”興奮的嗓音在望見床邊一對相擁的身影之後隨即一頓，而白炘的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
被章茹玉輕輕擁著的張鳳鷲一愣，面對白炘瞬間轉變的俊臉暗暗喊糟，然後像是作賊心虛般地推開一頭霧水的章茹玉，陪笑道：“白、白炘，是你啊……”
要進門之前也不先出個聲，害我好尷尬啊！感覺自己好像是在背著丈夫偷人一樣……
拉下臉的白炘僅是瞅著張鳳鷲好半天不語，跟著便把眸光挪向坐在床邊、背對著他的章茹玉。
章茹玉對張鳳鷲露出一抹不解的表情，“鳳鷲？你怎麼了呀？”
為什麼鳳鷲臉上的笑容看來這麼僵硬呢？
張鳳鷲一邊綻出呵呵的笑，一邊沒力地抬起手指指向站在門前的白炘，對著章茹玉指點道：“我相公站在你後面……”
“是我。”白炘因張鳳鷲的話而暗自欣喜，可表情和語氣卻仍舊不變。
章茹玉一訝，隨即回頭看去，只見白炘正沉默的站在他身後，臉色也不太好看。“十五殿下？您怎麼了嗎？”不顧張鳳鷲的拉扯示警，章茹玉一見到白炘那張陰沉的臉色便關切地自床沿起身、踱了過去，以疑惑的神情仰首問道：“您跟大哥沒事吧？”
從大哥寢宮出來的十五殿下為何臉色如此難看？
張鳳鷲掩著半張臉，不敢看章茹玉主動靠過去的下場。
“……沒事。”自章茹玉眸底讀出真心的關切，白炘淡道。
“那太好了，鳳鷲……”章茹玉回眸望了一眼張鳳鷲正將雙耳掩起，忍不住失笑，“我把他還給您了，殿下，其實鳳鷲並不是在跟您生氣，請您好好的跟他解釋。”
“不是在跟我生氣嗎？”白炘詫道。
茹鳳明明說鳳鷲是在跟我吃醋、鬧彆扭的啊！
將疑問的視線再度挪向正以薄被將自己密密包裹起來的張鳳鷲，白炘滿面訝異的問道：“怎麼說？”
章加玉淺淺的笑了，“鳳鷲只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對您真正的心意而已，至於原因是什麼嘛……”頓了一頓，自唇畔溢出一抹歎息。“那就得請您自己去問鳳鷲了。”望著白炘思索的眼神又道：“不過，鳳鷲對您的心就等同於您對他的。”
“是嗎？”白炘詫異抬眸，觀著章茹玉帶笑的臉。
跟鳳鷲相處了這麼久，連我都看不清鳳鷲的心意，為何章茹玉可以這麼肯定的說出這種話來？
看出白炘的懷疑，章茹玉扯了扯唇，“或許是因為我就跟鳳鷲的親人沒兩樣，所以他才肯對我吐實吧……”想了一想，美麗的小臉上又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殿下，請別怪鳳鷲不肯坦白，那是因為他有他的苦衷。”
“苦衷？什麼苦衷？”
章茹玉搖了搖頭，“鳳鷲……不肯對我說，所以我也不知道。”
聞言，白炘抿起薄唇，自眸中透出一抹深思，待章茹玉笑著離去之後才反手合上門板，徒步踱到床邊，定然覷著床上那團扭動不止的布團。
“鳳鷲。”
由於沒有得到對方的半絲回應，因此，白炘歎了一門氣，慢慢坐到床邊，只見將自己包得緊緊、拒絕會客的張鳳鷲因床畔的動靜而怔了一怔，然後又不住的在被裏扭動。
他還是打算逃避嗎？
莫可奈何的搖搖頭，白炘覷著被褥在他眼前動來翻去，而裏頭的人怎麼說就是不願意出來和他面對面。
如果章茹玉說得沒錯，那麼，之前鳳鷲對待我的態度就有了一個最好的解答！
又歎了一口氣，白炘耐著性子再度啟口喚道：“鳳鷲？”
話尾落下半天之後還是沒有得到張鳳鷲的半句回答，因此，結果，皺起眉頭的白炘緩慢地伸出大掌揪住被張鳳鷲緊緊纏住的薄被，動手一揭。
當被子被掀開的那一刹那，張鳳鷲不禁訝然的抬起頭，可兩手仍舊掩住雙耳，只睜著一雙鳳眸瞪住硬要把他挖出來見人的白炘。
“你幹嘛啦？”將眉頭蹙得死緊的張鳳鷲不快地低喃，不斷搖頭拒絕白炘朝他仲過來的大掌，卻還是徒勞無功的看著白炘將他攬在懷裏。
“先說好，我什麼都不想聽！”張鳳鷲先下手為快的說著。
“不行，我得跟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白炘卻不想如張鳳鷲的意，緊跟在他的話尾又嚷了一句話。
至此，兩人就像是和對方杠上的互瞪起來，最後，還是白炘主動低頭認輸，沒轍的歎氣道：“鳳鷲，我只是想要你相信我而已，這很難嗎？”
第七章
望見白炘低頭的樣子，張鳳鷲忍不住一陣冷哼，“你哪裡需要被我相信啊？”瞄了一眼因這句話而皺起眉來的白炘，不悅的噘起小嘴抱怨，“你不是只要有章茹鳳便行了嗎？”
“鳳鷲……”白炘苦笑道。
他果然還在生氣……
“哼！”反正我只是被迫成為白炘的假貴妃，哪有權利生氣！
望著倔強的小臉半晌，白炘忽然覺得這個時候的他老實得可愛。
明明就背著我躲起來偷偷吃醋還怕我曉得，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輕喟一聲，再度將張鳳鷲攬回懷裏，看著他萬分不願的掙扎摸樣，白炘笑著吻上他的雪頰，柔聲喃道：“……鳳鷲，有沒有誰說過你其實很可愛？”
張鳳鷲回答白炘的是在他的臉頰轟上一拳，而那一拳當場就讓他痛得咬緊牙關。
“鳳鷲……”美人在懷，我都忘了我的皇子妃有暴力傾向的問題！
“哼！”氣還沒消的張鳳鷲仰首重哼。
打死你最好！
黯著一張臉色撫撫傷處，白炘無奈的開口說：“鳳鷲，我什麼都還沒說啊……而且，我不是說過了嗎？既然你已經是我的皇子妃就永遠不會改變，何況，茹鳳已經是你那皇帝二哥的皇后了，我可沒搶別人愛妻的惡嗜好！”
聞言，張鳳鷲的心情的確好了一點，不過他還是耿耿於懷一些東西，卻又不好直接問清楚，只好用諷刺的語氣氣氣白炘。
“哼，還說呢，你一回無極國就趕著去見舊情人，誰會相信你？”
語畢，原本想看看白炘會如何辯駁的張鳳鷲，一回頭就見到白炘那張轉為陰沉的臉色，因而嚇了一跳，然後在他即將落跑的同一時間，白炘已經快他一步的將他這到牆邊，兩手撐在他的耳邊。
我記得……茹鳳好像曾經對我說過，太過冥頑不靈的情人就要用非常招數收服！
白炘緩慢的眯起眼來，“你再說一次？”
低沉、恍如有磁性的嗓音淡淡地掠過張鳳鷲的耳邊，讓他當場瞠大雙瞳瞪住白炘那張陰森的俊臉朝他愈靠愈近，心下便不住的冒出一陣心慌，語氣也顫抖起來。
“你……你……要幹……嘛？別、別過來……”困難的吞著唾沫，張鳳鷲惡人無膽地推拒著白炘挪近的恐怖閻王臉。
“想逃？太慢了！”
白炘怒不可遏地狠狠堵住張鳳鷲的小嘴，接著就是一陣報復式的綿密長吻奪取了他口鼻裏的空氣，然後只手制住他的雙手。
熾熱的舌尖像暴雨狂風般地掃過張鳳鷲唇裏的軟嫩，狂肆地奪取裏頭泛滿的馨香甘蜜，當兩舌觸碰之時也跟著帶來陣陣躁熱，沒多久，只見絲絲銀絲自兩唇相交之處慢慢涎下……
“唔……嗯……”
被體內漸升的灼熱給薰暈了一向聰敏的腦子，張鳳鷲只能無助的仰首呻吟，等到他被吻得快喘不過氣的皺起眉來，白炘這才甘心地離開他被吻得紅豔的唇瓣，緊跟著，不受制的大掌挑開了他的衣結，順著縫隙溜進衣內，一邊撫弄著胸前的凸起，一邊側首在他的頸上留下串串吻痕。
“唔嗯……唔嗯……”被陣陣的快感沖刷著全身的張鳳鷲，不只臉紅了，就連柔軟的身軀也因為一股不明的欲望而急速泛紅，卻想不到解決這股躁熱的辦法，只好任由白炘擺佈。
當白炘的唇再度回到張鳳鷲的唇上喃喃之時，迷茫的眼瞳覷見了眼前像是變了一個人的白炘正在邪笑，“鳳鷲，你還想繼續下去嗎？我本想等到你自己願意承認愛我的時候再跟你要這樣貴重的寶物的……”
邪肆又狂放的低沉嗓音挪至張鳳鷲的耳邊輕道，望著懷中的他於下一秒臉紅似火、瞪大雙眼，自迷情裏回過神來，外加因為羞赧而想推開他之際笑著輕輕握緊對方的手腕，啃咬起紅紅的耳根。“醒來了嗎？真是可惜……”
“放手！”瞅著白炘狂放的笑顏，張鳳鷲就對自己剛才竟然沉浸在他所給予的快感中有某種羞慚感。
“不。”白炘吐出拒絕，雙眼定定的望住張鳳鷲，“如果放開你，你又會逃了！”頓了一頓，“茹鳳只是朋友，你有必要這麼在意嗎？在很久之前我就說過我的皇子妃只有你一個人啊……”說著，低頭親吻著張鳳鷲的手背。
好吧，這個解釋我可以接受。何況，我會生氣是因為白炘沒有跟我坦白章茹鳳的事，可現在他自己主動提起了，那麼我也懶得再為這件事生氣，就算他過關了。
笑望著張鳳鷲不語的盯著自己，白炘扯唇問道：“想對我坦白了嗎？”
張鳳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轉眸瞥著白炘，“你不是白炘，白炘不會這樣……”
不會這麼……狂浪的擁抱我！
想起剛才的情景，張鳳鷲止不住臉色潮紅的呶呶(發音：ㄋㄠˊ )唇。
雖說我常常扮成後宮的貴妃，但是我從未想過要和誰產生這麼親昵的互動，除了白炘之外！
思畢，張鳳鷲在他的臉龐又開始起火燃燒之前用雙手掩住臉蛋，仰首瞪視著始作俑者。
拿眼著張鳳鷲，白炘一副富饒興味的笑了一笑，歪首揚唇，“我是你口中的白炘沒何錯，只不過因為某人而壓抑太久罷了……”頓了一頓，眼神緊瞇，“結果，你還是沒有話要跟我說？”
“……沒有。”負氣的將頭一甩，張鳳鷲噘嘴回道，而白炘則是微微揚唇。
白炘點點頭，“我知道了。”
果然如此，看來我要長期抗戰了！
“你不逼我為什麼不肯承認嗎？”張鳳鷲訝問道，回眸就見白炘一副平靜的樣子，任由疑惑滿頭打轉。
“我要等到你自己說出來為止。”白炘微笑答道。
這是不是代表我以後會很慘？
張鳳鷲連跑帶奔地自他的棲鳳殿裏急馳而出，神色恍如被鬼追殺那般恐怖，腳步沒有一絲遲疑地在長長的回廊上奔跑、繞過御花園，來到碧湖畔之後才停下飛奔的步履。
“要……要命！……那個……那白……白炘……是吃錯藥……啦？”
喘息不止的張鳳鷲一邊伸手撫撫遭到刺激而心跳震盪的胸口，一邊若著小臉，一回想起剛才還被白炘追著滿殿跑的狼狽模樣就滿心害怕。
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早上天一亮、雞一鳴之後張鳳鷲就被早起的白炘給硬生生挖了起來，然後滿臉詭笑的說要侍候他穿衣，而那雙朝他伸過來的魔掌則是讓在他半夢半醒之中躲了開來。
終於，在他被白炘嚇得瞬間清醒之際，沒料，不打算放棄的白炘又拿著衣物朝他撲來，還聲聲呼喚他為什麼“吾愛鳳鷲”……
白炘的腦子一定壞了！
咬咬牙，張鳳鷲臉色難看的板起，然後邁開步伐往美麗盈波的碧湖畔走去，在一株垂柳下方坐定，雙手托腮的愣望著碧湖發呆。
為什麼他要變都沒有個預兆呢？還是說……白炘根本就是在戲弄我而已？昨天他明明就一副好好的樣子啊……啊！該不會是……
張鳳鷲的臉色瞬間因為心底的某個臆測而轉青，頓時呆愣的張大雙眼和嘴。
“我要等到你自己說出來為止。”
不會是這個吧？別鬧了……
懊惱的蹙緊細眉，此時的張鳳鷲真是欲哭無淚。
早知道我就乖乖跟他承認我是在嫉妒章茹鳳跟他就好了嘛！偏偏我就是死鴨子嘴硬，結果讓白炘逮著機會可以對我逼供，一直追著我跑，看來這下子我慘了……嗚嗚……
沒待張鳳鷲哀怨完畢，他就聽見一串急奔而來的腳步聲在回廊上隱隱響起，不由驚詫地轉過一張猶帶淚痕的苦惱小臉瞪著廊上的腳步聲伴著一句句呼喊離他愈來愈近。
“鳳鷲——你在哪裡啊？”隨著步履而至的是一抹白色身影，只見白炘一邊探頭張望，一邊徐徐呼喚著自殿裏逃跑的愛妻，“別躲了，你快出來——”
要死，他果然追來了！
見狀，慌張的張鳳鷲立刻轉眸覷著有哪裡可以讓他藏身的，結果他望見了身畔的垂柳靈機一動地躍上樹頂、躲藏在翠綠的柳葉間，又幸好他今天所穿的衣裳是湖水綠的袍子，才能藏身於樹頂而沒被發現。
“鳳鷲——你在哪裡？”
拼命找人的白炘走出了回廊，在碧湖畔繞了一圈還是沒發覺他要找的人就在柳樹頂上。
當他靠在垂柳邊喘口氣的時候，不意卻發現樹下有抹嫣紅，待他拾起一瞧，原來是塊暖玉。
忽然間，白炘望著玉佩扯扯唇，“鳳鷲……愛妃，你到底在哪裡啊？”
隨意將玉塞進袖裏，白炘踏著步子又離開樹下、走上回廊，往反方向踱了過去，而望見此情形的張鳳鷲不禁松出一口氣，等看不見白炘的身影才躍下樹，慶倖的拍著胸口。
我可不想再讓白炘逮去脫衣服外加噁心的叫我“吾愛鳳鷲”！
當歎息的張鳳鷲正想往和白炘離去的反方向離開時，卻出乎意料外地聽見一道呼喚他的聲音隱約自頂上傳來，好奇的抬頭望去，只見章茹鳳正一身鳳服的坐在屋簷上曬太陽。
“十五皇子妃，有沒有興趣上來坐一坐啊？”
張鳳鷲訝然地瞪著坐在簷上的皇后，“皇后娘娘？你怎麼會在上面？”
這個皇后怎麼跟上朝時差這麼多啊？
“這裏是我的地盤啊！”章茹鳳微笑著回道。
應了皇后的邀請，張鳳鷲毫不費力的來到屋簷上，然後坐在章茹鳳身邊，眼角瞥著章茹鳳熱情招呼他用點心的側臉，這才初次將章茹鳳仔細的看個清楚。
這是一張和章茹玉很相似卻又不相同的美麗臉蛋，章茹鳳有如天上的日，閃耀著眩目的光輝，而章茹玉卻是一彎藏於雲間的新月，散發著靜如處子的光芒，各有各的風情。
張鳳鷲還記得他先前和白炘一起離開無極國、準備前往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時候，曾經和章茹鳳遠遠互望了一眼，可由於距離過遠，他並沒有看清楚章茹鳳究竟生得什麼模樣，而今天他居然可以和章茹鳳如此接近，讓他忽然覺得緣份真是不可思議。
默然看著章茹鳳一邊替自己在茶杯裏斟茶的安靜樣，張鳳鷲忽然覺得這個章茹鳳跟他那精明冷然的皇帝二哥根本就是兩個樣子。
不知道二哥為什麼會看上章茹鳳？
“十五皇子妃，別跟我客氣，你愛吃哪樣就拿哪樣吧！”章茹鳳遞過用來裝點心的小盤給張鳳鷲，霍然一笑之後便看著張鳳鷲慢慢接過，臉上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難道十五皇子妃不喜歡這種小點心嗎？宮裏的妃子們都很喜歡呢！”
沉默了一下子之後，張鳳鷲搖了搖頭，“不是……”
我也很喜歡這些零食、點心，只是我沒想到這個章茹鳳竟然也跟我一樣，或許這也看歐喜歡我、追著我跑的原因，因為我這一點跟章茹鳳很像……
一思一想間，張鳳鷲忍不住在小臉上泛起一抹失落，見狀，章茹鳳也不為所動，僅是好奇地望著他那張陰鬱小臉瞧了好半晌。
“……十五皇子妃？”章茹鳳試著輕喚一聲，在那張美麗的臉上堆起微笑。
“皇后？”張鳳鷲恍然回過神來。
“叫我茹鳳吧！”章茹鳳淺笑著眨眨眼兒，一副頑皮樣，教張鳳鷲瞬間詫異的盯著他，“老是被叫皇后娘娘，我都快被叫老了……”故意輕歎一聲，章茹鳳喃喃抱怨的委屈樣讓張鳳鷲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你這個皇后還真是奇怪！”
普通的正宮娘娘不都喜歡被人尊稱的嗎？怎麼章茹鳳卻不一樣呢？
“你這十五皇子妃不也是一樣嗎？”打趣似的彎了彎唇，章茹鳳伸出肘來推推張鳳鷲，像是要探聽八卦似的朝他眨眨眼，戲謔道：“我剛剛都看到了喔！十五殿下一直追在你後頭跑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那麼焦急地找人的樣子咧！”
只要一想起剛才白炘在宮裏跑來跑去地抓人的畫面，章茹鳳就很想笑出聲。
“咦？是嗎？”
章茹鳳頷首，“是啊，那傢伙平時看起來是很開朗沒錯，其實他的個性很陰森！”
“會、會嗎？我倒覺得他不會這樣啊……他還陪著我從無垠(發音：ㄧㄣˊ )國一起落跑、一起闖禍，偶爾還會替我擺平一些麻煩事咧！”張鳳鷲詫聲回道。
奇怪了，難道我跟章茹鳳認識的白炘其實是兩個人？
章茹鳳淺淺一笑，托腮道：“可能……你對他來說比較不一樣吧。就像我跟無唯一樣，誰愛得深一些，誰就比較慘囉！”
感覺自己的小臉不爭氣的紅了，張鳳鷲不由噘嘴瞄向一臉看好戲的章茹鳳，尷尬的支吾起來。
“什、什麼愛不愛的……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你可就錯了，十五皇子妃……白炘之前還來問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明白他的心意呢！”
“叫我鳳鷲。”張鳳鷲悶聲嘟嚷著，把小臉埋進膝裏，逃避似的不願面對章茹鳳，卻還是忍不住豎耳傾聽著他要接下去的後話，只聽得章茹鳳在愕然之後笑了兩聲。
“我看，白炘很在乎你啊！不然他就不會跑來跟我問這種問題了，而且還要皇上替他想辦法出點意見，畢竟他和無唯以前就難得好好說上一番話。”
很多時候，他們都是快要打起來的狀態！
“是嗎？”眼一睜，張鳳鷲訝異問道。
原來……那天白炘去鳳藻宮的目的就是要向章茹鳳請教這個嗎？那為什麼他不對我說個明白？如果他老實的說，我就不會出拳揍他了……
章茹鳳沒轍的搖搖螓首，開始同情起白炘。
“是啊，我可是不說謊話的。”
張鳳鷲忽然間無言了，沉默地品嘗起心頭因白炘而泛起的陣陣漣漪和溫暖，嗔怒的低喃道：“他幹嘛不老實說啊……”嘖，害我很後悔出手扁了他那一拳！
章茹鳳緩緩的笑了，“鳳鷲，承認自己喜歡另一個人並不是壞事，就像我還未成為皇后之前也很猶豫，老是在考慮當我向他坦白之後是否會因此而抹殺了自我，事實上，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事。”說著，忍不住露出愉快的笑顏，“你二哥很包容我，讓我從不後悔做下跟他在一起的決定，我相信你跟白炘也會是如此的，為何不對自己的心誠實一點呢？”
“我……”張鳳鷲咬唇思索著。
“不要等到失去再來追悔，真到那個時候就太慢了。”章茹鳳最後只留下這句話。
挑了一條比較偏僻的回廊、打算避開和自歆打照面的機會，漫步在看似不見盡頭的長廊上，張鳳鷲沉默的思考了好半天。
雖然我很明白茹鳳是基於一片好意才會開口勸我和白炘坦白，但是我還是做不到！
有點煩躁地在欄杆邊停下往前的步子，張鳳鷲驀然擰起細眉、忍不住憂鬱起來。
我曉得白炘對我是無可挑剔外加萬般包容，但是，我也有屬於我的難處和想法啊！不是我不願意坦誠，而是我無法啊……
那段屬於幼年的記憶一直透過每夜的夢境警告著張鳳鷲，要他千萬不能對誰動心或是坦誠另外一個人在他心底的地位，不然，等到兩人心意相通、再也離不開彼此的時候，悲劇就會發生。
想起娘親的薄命、爹爹的癡心相隨使得他們在遙隔於兩個世界的時候痛苦不已，張鳳鷲就不禁眼眶泛紅，心頭冒起一股好久不見、他以為已經消失了的熟悉痛楚，因而難忍的咬咬唇，將放在欄杆上的纖手給握得死緊。
這件事究竟是誰的錯？是我嗎？還是爹？或是娘？
張鳳鷲不曉得，所以他日以繼夜地逃避著白炘捧上的真心，一廂情願地和他徘徊在朋友與情人之間的曖昧關係，就是要極力避免兩方都受到傷害，只不過白炘不懂得他的心，而他也不打算告訴白炘有關他的顧慮，因為他知道當他一個鬆懈，白炘便會趁勢鑽入他的心、霸佔他的心湖，再也不願走開。
雖然他之前說過他是那種“愛了就是愛了”的個性，即使對方不喜歡他，他也還是要力爭到底，可照目前的情況看來似乎不是如此，他不但開始逃避白炘，也逃避起自己，因為害怕失去而拒絕了白炘和自己。
仰首的那瞬間，張鳳鷲露出了一抹淡淡苦笑。
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所言的這般瀟灑啊！我依然會為情煩悶、為愛鬱悶，就只為了不再重蹈覆轍……
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張鳳鷲怔怔盯著園裏的點點翠綠，跳望著遠處的棲鳳殿，一時無語的踱離廊上，往他的居處邁步前進。
沒過多久，回到殿裏的張鳳鷲偷偷摸摸地自宮殿的後頭進入內裏，然後拐了幾個小彎，順利避開宮女和侍衛回到房裏。
走近桌邊時，張鳳鷲發覺桌上擱了一盤他最愛吃的點心，而且還有一碗奶茶，表情瞬間一詫、張唇無語，因為他曉得會隨時替他準備食物的人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白炘。
看來剛才白炘四處尋我的原因是因為我早膳沒用過就一直跑給他追，所以他回到殿裏的時候才特意為我準備了這一盤點心，想讓我回來之後可以吃吧？唉……白炘這傢伙還真知道要怎麼挑起我的罪惡感！
覷著桌邊的食物還在熱氣直冒，張鳳鷲不禁神情複雜的望了這盤東西許久，然後在回過神的時候朝瓷碗伸出手，直接就口點滴飲盡碗中的液體。
將碗放下，回眸瞅著盤上的精緻點心，張鳳鷲還是沒什麼胃口，便乾脆轉過身去取來一套衣裳，打算先淨淨身。
打定主意之後，張鳳鷲步入了內室的溫泉池，反手關上門板就開始卸除身上的衣物。
就在此時，自殿外尋人未果的白炘走入了安靜的殿裏，發現沒有半個人之後又踱入了內室，這才發覺他先前幫張鳳鷲備好的奶茶不知被誰喝個碗底朝天。
最後，在猜到這個偷喝奶茶的人究竟是誰之後，白炘扯唇笑了。
他回來了！
露出一抹微笑，當白炘側耳聽見裏頭有水聲傳出之後便踏著悠閒的步伐走進內室。
踩著悄聲、幾乎聽不見的步伐來到內室做為浴池的隔間門前，白炘微笑著推開門板，然後走進滿室氤氳，因為他知道張鳳鷲必定就在這裏。
“鳳鷲？吾愛？”
愉快地扯出一抹無聲的笑，白炘開口朝裏頭呼喊著，眼前淡淡飄在空氣中的霧白讓他看不清楚前方的景色，待他舉起手來往空中揮了揮之後，這才勉強見著腳尖前的幾寸情形。
正泡在灑滿花瓣的浴池裏的張鳳鷲，側耳聽見了不遠處傳來了一些細微的聲響，於是一臉詫異的回眸采向身後，接著便聽見一道足音緩慢地朝著他的方向輕輕踱來。
“誰？”
這個棲鳳殿是我的地盤，後宮裏的嬪妃們都曉得我不愛有人打擾，不會特意前來找我串門子，再說，我這個惡魔貴妃的名號更是後宮人人皆知，應該不會有人敢越雷池一步……那麼……來的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正當張鳳鷲在思索之際，來人已經在他的面前站定了，而且還笑得一臉別有所圖，唇畔溢出一串討好的呼喊聲。
“鳳鷲吾愛，你在做什麼啊？”
撥開室內升起的冉冉白霧、逕自在浴池畔蹲下身來的白炘，正笑望著此刻有點失神的張鳳鷲，忽然呵呵笑了起來。
被問句瞬間驚回神志的張鳳鷲，瞪大雙眸睇著眼前不知何時偷溜進來的白炘，發覺他正一瞬也不瞬的笑瞅著他，眼瞳裏那抹有些興奮的光芒讓他意識到他正光著身軀泡在水裏，不禁臉紅起來，快速將身子沉入水底，只露出一顆頭來。
“你、你幹嘛進來？”張鳳鷲結巴說道。
此時，張鳳鷲赧顏的模樣看起來很是美麗，直怔得白炘望著他恍神了好半天，良久才在張鳳鷲的白眼之下慢慢回過神來。
“你難道不曉得我在洗澡嗎？”
不以為忤的白炘咧嘴笑了，“我知道啊！”
就是知道你在裏面我才會進來的嘛，誰叫你一大早就跑給我追！
“知道你還進來？”張鳳鷲氣得瞪眼外加鼓頰，不快的下命令，“你馬上給我出去！”
“哎呀，別這麼凶嘛……吾愛，我是特地過來幫你擦背的啊！俗話說，妻有事，丈夫服其勞囉！”眨眨無辜的眼睛，白炘望著張鳳鷲被他一番話逗得臉紅的樣子好一陣失笑。
“不……不需要你來幫我啦！總之，你快點出去！”張鳳鷲一邊掩面一邊嚷道。
“這怎麼可以呢……”白炘呵呵笑道，趁著張鳳鷲不注意時開始脫起自己的衣服，直到張鳳鷲聽見一陣窸窣聲而抬起頭來的時候，他早就已經卸除身上的所有衣物，跳入浴池裏。
見狀，張鳳鷲的臉色立刻瞬間刷白，像是逃難似的游離白炘好一段距離，原本以為能就此逃過一劫，沒想到下一秒白炘就面帶微笑的朝他遊了過來。
“親親娘子，快點背過身去吧，好讓為夫的替你擦一擦背！”
這下子我可慘了！白炘是有預謀的……
“哇啊啊——我不要！不要、不要……”
於是，不屈服的張鳳鷲開始和白炘玩起你追我遊的遊戲，直到他再也遊不動了、一把被白炘攔腰抱住為止。
第八章
“我抓到你了！鳳鷲……”白炘的臉上揚起勝利的笑容，待他低首瞧著張鳳鷲被他耗盡一身氣力、蒼白著一張美麗小臉的模樣，一絲心憐瞬間就冒上他的心頭。“累嗎？那就休息一下吧！”
張鳳鷲轉眸瞥著溫柔神情、正伸出手來撫著他頰畔濕發的白炘，好一陣子無語，未了才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特意進到這裏來就只為了逮到我嗎？”望瞭望張鳳鷲乖巧地偎著自己的疲倦神態，白炘緩然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那是為何？”懶得再躲避了，張鳳鷲直接發問。
“我想……你是不是該告訴我，那個讓你無法跟我坦白心中感情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他……還是問了……
張鳳鷲歎了口氣，垂下眼眸，“為什麼你想知道？”
“因為我想要得到你的愛，鳳鷲。”語畢，白炘溢出一聲淺淺的歎息。
張鳳鷲無語的垂眸，沉默了一下子才緩慢啟口，聲調不疾不徐，像是在抱怨的低喃說：“我都說過好幾次了，我已經承認自己是你的皇子妃了，這還有什麼好討論的？”
由於張鳳鷲的臉是背對著白炘，所以白炘無法看到他說這句話的神情，只好驀然歎道：“鳳鷲，這個跟那個是不一樣的。”
為何鳳鷲就是咬緊嘴巴不願對我說出承諾，除非……他在害怕些什麼！
聞言，張鳳鷲更加沉默了，在白炘的懷裏輕輕搖起頭來，失落的咬著唇。
“……我不能說。”
“鳳鷲！”盯著張鳳鷲的發頂，白炘為他的固執輕聲歎息起來，“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嗎？”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從未有過公平。”垂著被霧氣沾濕的長睫，張鳳鷲幽幽說道。
“鳳鷲，你到底在堅持些什麼？”白炘不解的歪首追問。
“你錯了！堅持的是你，不是我。”
“你……”
白炘沒轍的看著張鳳鷲緩慢地轉過身來，用一副默然的模樣瞅了他半晌，然後請求說：“別再問了好嗎？我不想談這個……”
“你在逃避。”心軟的白炘幽幽說著，褐瞳緊緊望著張鳳鷲在他的注視下撇開了那張嫣紅的美麗臉蛋。
“這不是逃避。”不悅的呶(發音：ㄋㄠˊ )著小嘴，張鳳鷲吐出一口氣來，淡道：“就算沒有將承諾說出口，我們的關係還是一樣不會改變啊！我不懂你為什麼一定要我說出來？”
露出一抹苦笑，望著張鳳鷲的白炘終於吐實說：“……鳳鷲，那是因為我害怕。”
“害怕？”張鳳鷲立即瞪眼、攏眉。
想不到白炘這傢伙也會有害怕的事情啊？
瞥著張鳳鷲不給半點面子的露出一張疑惑表情，白炘忍不住暗地替自己歎了一口氣。
我的皇子妃平時很聰明、被仇家拿刀砍的時候也跑得很快，怎麼當他遇上情事的時候就會變成二愣子了？害我想出口責備都不捨。
“我害怕你會不吭一聲就棄我而去，或是喜歡上別人而不要我這個皇夫。”很哀怨的說著，白炘受不了再次被退貨的刺激，第一次是章茹鳳不要他而選擇了君無唯，第二次絕對不能再發生張鳳鷲拋棄他的事情。
“……我、我才不會！”張鳳鷲當場愕愣的張著嘴，赧顏否認。
“那就是了！”白炘抿唇望向張鳳鷲，希冀的眸光持續閃爍著。“難道你想逃避一輩子嗎？或是你想一輩子被我追著要答案嗎？鳳鷲，人生有時候就是要放手一搏，如果你不跟著下注賭賭看，你怎麼會曉得最後的結果？而且，就算你承認喜歡本王，你也還是你啊！”
一番話瞬間讓張鳳鷲為難的猶豫起來。
白炘說得沒錯，可我更害怕的是……一旦承諾之後，如果他先離開我的話，那麼我很可能會痛不欲生啊！但是，如果逃避到最後他還是離開了我，我一樣會很難過，並且會怨恨自己沒有好好把握和他相處的時間！
思來想去，張鳳鷲發現好像白炘的話才是正確的。
人生似賭，假如是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麼不妨就跟命運賭上這麼一把吧！因為誰也不曉得我們會不舍走上和爹、娘一樣的命運！
“鳳鷲？”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抬起眸來，張鳳鷲輕聲說著。
眼見張鳳鷲鬆口了，白炘連忙露出開心的笑容回道：“我想知道！”
瞄了一眼白炘，張鳳鷲反問：“還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我的身世吧？”
“記得。”
“那就是原因。”神情複雜的說畢，張鳳鷲抬頭覷著白炘訝愕的表情，“我害怕……就算當初的承諾還在，兩人卻已相隔兩界……”悲傷的眼底冒出了水花，顫著唇繼續將話說下去，“我不要我們跟我爹娘一樣，你明白嗎？”
白炘沒有說話，瞅著張鳳鷲從眼眶裏滾出的水珠，這才明白張鳳鷲為什麼總是不願意回應他的真心，就因為情深，所以才會害怕失去對方。
“鳳鷲……”白炘伸出雙臂將張鳳鷲擁緊，接著拍拍他的發頂，輕聲哄道：“抱歉，我現
在才曉得……”
我的鳳鷲果然跟茹鳳不一樣，儘管他刻意將自己表現得大刺刺的，可他的心思卻是這麼細膩、這麼纖細！
將頭埋進白炘懷裏，張鳳鷲不語的啜泣著。
仰首的白炘思索了一下子，這才用指尖抬起張鳳鷲的小臉、替他拭去淚珠，接著再用雙手捧起他的小臉，愛憐地捏捏他的臉頰，溫言笑道：“你想太多了，鳳鷲！我怎麼可能會捨得離開我的皇子妃呢？告訴你，這輩子我可是纏定你了，而且你還要被我追著跑咧！”
聞言，張鳳鷲登時破涕為笑。
“那就要看你追不追得到了？”
“你放心，本王是說到做到的人！”
結果，就在張鳳鷲心甘情願地點頭承認他也和白炘有著同樣的心思之後……他馬上就在冒著熱煙的浴池裏被白炘給吃幹抹淨。
最後，那羞怯的情事竟讓張鳳鷲整夜都無法闔眼，只因為白炘在回到殿前之後還神經大條的摟著他呼呼大睡，當他那張赧紅似小火的臉蛋只是因為剛才泡水泡太久的關係，完全沒有發覺他臉上的異樣。
是了，因為做“那件事”，張鳳鷲可是第一次，結果，當他們完事之後，白炘還特意將他全身擦幹、替他穿衣，然後就抱著他回房睡覺，而這本來是很普通的一件事的，但是……
我完全沒辦法在那樣的情況下在白炘的懷裏安然睡著啊！
張鳳鷲還隱約記得兩人身上沐浴過的香氣在同宿一夜之後互相纏繞在一起，形成一種奇妙的氛圍，而白炘微熱的體溫和暖暖的擁抱，則是讓他又回想起他們适才在池裏交纏和激烈喘息的情形，瞬間赧紅著一張小臉、無言的睜著雙眸，就這麼直到天亮。
天氣甚好的今天，天際飄過幾朵雲，微風輕輕吹送著一地芳香。
在時間未至晌午之前，張鳳鷲起了個大早，一個人悶不吭聲的蹲坐在自家屋簷上一邊托腮發愣，一邊躲人，只因為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那個害他夜不成眠的始作俑者——白炘！
沒過多久，張鳳鷲便聽見自他的殿裏傳出了幾串疾呼，料想大概是白炘醒來之後發現他不在身邊，這才開口在找人。
“鳳鷲——？”
果然，在棲鳳殿的床上醒來，探手卻沒觸到溫暖的人體和纖細的曲線，白炘立刻因為懷疑而瞬間睜大雙眼、爬下床，晃著腦袋四處探看。
浴池裏沒有、床上沒有、殿裏也沒有，怪了，我的皇子妃一大早會上哪裡去呢？
疑惑的白炘迅速穿好衣服，然後奔出殿外繼續尋人。
“哈囉！親親皇子妃——！”
只見白炘喊了大半天也沒人回應，不由蹙起眉來。
糟糕！該不會鳳鷲還在氣我昨晚不顧他的意願而強佔了他的事吧？不會吧……
心底忽然冒起一股焦急，於是，白炘連門面都沒打理就風風火火的開始四處尋人，而在簷上的張鳳鷲則是一派沉默地望著底下的白炘不斷找尋他的忙碌背影，忽然溢出一聲歎息。
“唉……”
難道當我的心給了、身子也給了白炘之後，我的生命就再也不能缺少他了嗎？不然，為什麼我現在就好想出現在白炘面前，讓他笑著擁抱我呢？
覷著白炘急急奔離的方向許久，張鳳鷲終於在雙眼酸澀的時候驀然回過神來，然後在簷上慢慢站起身來，動動蹲得一陣酸麻的兩腳，準備回殿裏去。
反正白炘不找到我是不會輕易回到棲鳳殿的，我正好可以趁著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調整一下被他打亂了的心情！
打定主意，張鳳鷲在伸伸懶腰過後便兩腳踩上簷角，當他想要縱身躍下屋脊之際，卻冷不防聽見一串呼喊就這麼傳至他的耳邊，讓他的動作瞬間一止，在即將因為不平衡而自屋頂摔下來的時候硬是墊著腳尖止住往前滑去的趨勢。
“喲呵——鳳鷲——”
“啊……”險險退離簷角邊緣的張鳳鷲聞聲往底下望去時，沒想到章茹鳳就站在廊上朝他露出一抹耀眼微笑，於是不知對方來意的他便瞬間狐疑地攏超眉來，“皇后娘娘？”
“叫我茹鳳就好。”章茹鳳瞬間板起小臉來。
“呃……”這樣好嗎？
“沒想到你會在這裏，我剛才看到十五殿下又在到處找你了呢！”章茹鳳偏首望著張鳳鷲微微赧顏，接著說：“你先別下來，換我上去吧！”語畢，也沒等張鳳鷲反對就提氣躍上簷頂。
張鳳鷲悶不吭聲的坐回原位，覷著章茹鳳小心的走過來，然後在他的身畔坐下，接著再托腮望向他，雙眸燦燦的問道：“你為什麼又躲起十五殿下來了啊？”
瞄了一眼笑著問出疑問的章茹鳳，張鳳鷲微紅兩頰，悶悶的撇眸回說：“沒什麼……”
我怎麼好意思把自己的心思說給別人知道哩？又不是嫌自己的糗事不夠多……
識趣的章茹鳳笑了一笑，“如果你不想說，那就算了……”說著，轉了轉充滿笑意的瞳眸，瞥了一眼張鳳鷲，猶豫了一下子才又問道：“那……你的第一次是怎麼樣的情形跟感覺啊？”
呵呵笑著問出好奇心的章茹鳳，馬上就看見張鳳鷲的臉色在聽完他這句勁爆的問話之後更加赧紅起來，還因為被自己的唾沫給噎到而咳了好幾聲。
“咳……咳……你……”
張鳳鷲一邊不敢置信的瞄著章茹鳳，一邊羞恥地用雙手遮起臉頰上難以解釋的紅暈，不敢回應半個字。
見此情況，章茹鳳立即明白張鳳鷲為什麼要避著白炘的原因了。
“原來是這個樣子啊……”狡點的扯唇一笑，章茹鳳望著張鳳鷲可以蒸熟食物的臉頰忍不住呵呵直笑。“不過，第一次會痛吧？像我的第一次就被無唯那傢伙架著硬上，所以隔天爬起床的時候可是疼得要命啊……”喃喃抱怨著，章茹鳳轉眸盯著張鳳鷲著火的兩頰，打趣說：“那個……燒起來了喔？你要不要先滅滅火？”
“不、不用……”
張鳳鷲神情羞赧的低首支吾著，壓根不曉得為何章茹鳳要跟他提起這種床第間的秘事，不過今早他倒不覺得身子有哪裡會疼痛就是了，或許跟昨夜是在浴池裏做有關係吧。
呵呵……鳳鷲在這方面的反應真是好可愛啊！
“哎唷，這種事情習慣就好了！”章茹鳳漾出一抹淺笑，伸手拍拍張鳳鷲的肩，不打算再繼續捉弄他，“十五殿下很溫柔吧？不像你二哥……”
老是喜歡硬來，害我老是三天坐不住！
“唔……”張鳳鷲悶聲點著頭，然後抬眸問道：“二哥待你不好嗎？”
章茹鳳望著張鳳鷲好一會兒之後才緩慢搖首，“不……”先是笑著否定，接著又續道：“就是他太好了，所以我才覺得自己很幸福，卻也很擔心……”
“為什麼？”
“因為你二哥是一個好皇帝，也是好夫君，我很高興在他心底我是唯一，但是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擔憂他能夠愛我多久？”說著，章茹鳳仰望著明亮的穹蒼，忽然對著天際款款飄渦的雲朵綻出了一抹漂亮的笑容。
“不過……我後來想了一想，不管我能跟他走多久，我都不會感到一絲遺憾，因為他現在心裏只有我，而我也只有他，他在我身上所做的一切都是愛我的證明，因此，貪戀另一半的溫度並不是一件羞恥的事。”
聞言，張鳳鷲不語地望著章茹鳳綻著燦爛笑顏的側臉。
我沒辦法像章茹鳳那般樂觀，好像什麼事在他的眼裏都還有轉圜的機會，不過，這倒是他的優點，也難怪我那難搞的二哥會喜歡他喜歡到封他為皇后！
我現在才發覺，我跟章茹鳳雖然小處相似，可基本上他們還是擁有不一樣的個性，如果我是他，面對二哥的無道強迫，我很可能會把二哥揍得連原本的形狀都看不出來的地步……
換句話說，我可沒那麼好欺負！
思考了一會兒，原本想說些什麼的張鳳鷲，在張著小嘴望了章茹鳳的美麗側臉好半天之後，依舊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唔……如果叫章茹鳳為皇后娘娘他會不高興，但是如果直接喊他的名字，聽起來又不太禮貌，那……只好折衷囉！
張鳳鷲瞄瞄章茹鳳一臉的愉悅，忽然像是想起什麼的問道：“對了……茹鳳嫂子，茹玉嫂子呢？自從回到皇宮之後好像比較少看到他。”
“哦，茹玉啊……”章茹鳳眯著眼兒、曖昧的微笑起來，“他現在當然在平安王的身邊啊……”
原以為進宮參加封後大典的茹玉應該會一直黏在我身邊，沒想到只有進宮的前二晚，而
且，茹玉是很開心的和我膩在一起沒錯，可第三天過後被特地前來搶人的冷郡威給帶走了，說什麼要跟茹玉培養一下夫妻之間的感情，依我看……八成是冷郡威不滿他的親親娘子被我這個大哥霸佔了二天！
望了一眼章茹鳳別有所指的笑容，張鳳鷲已然猜到他那嗜妻如命的大哥一定是硬生生拆散人家兄弟的相聚，因而無言了好一陣子，然後不解的說：“……什麼時候那只呆鵝也曉得要看緊那只小白兔了啊？哎……”
沒轍的搖搖頭，張鳳鷲將視線挪向此時正笑得很高興的章茹鳳，“抱歉，茹鳳嫂子，我大哥就是那種樣子……”
章茹鳳反而笑了，不在意的搖手道：“不會、不會，我還很高興是這種情況，這就代表平安王很愛、很愛茹玉，不是嗎？這可是一樁好事呢！”
話說回來，他們兄弟都嫁了一個愛吃醋又愛黏人的夫君啊！
“唔，也是啦……”張鳳鷲撓撓頭，憶起當初在平安王府暫住的有趣日子，免不了的嗤聲笑了出來。“不過，我還記得他們因為先前的一個小誤會而害我這調解人忙得頭昏眼花呢！”
聞言，章茹鳳對張鳳鷲的話感到很有興趣，於是好奇地朝著他的方向湊了過去，忙不迭的追問：“可不可以說來聽聽？”
“當然可以啊！”
張鳳鷲笑得很燦爛，正待啟口之際卻聽見底下有道叫喚他和章茹鳳的聲音傳來，於是，兩人相視一訝之後便雙雙趴在簷邊探看來者究竟是誰。
“鳳鷲、大哥，你們快點下來，我讓人備了點零食在碧湖邊的小亭裏等你們喔！”
說話者竟是剛剛自冷郡威那裏取得聚會許可的章茹玉，只見他赧紅著一張小臉、氣喘噓噓的望著簷頂，一副看起來就是剛剛才自廊邊奔過來的模樣。
“鳳鷲，茹玉說有好吃的耶，你去嗎？”章茹鳳回頭問著雙眼閃亮亮的張鳳鷲。
“當然去啊！”張鳳鷲當場二話不說就趕緊躍下簷頂，然後朝著還在屋頂上的章茹鳳興奮地招手，“快點、快點！”
章茹鳳忍不住失笑了，心想，這個小叔果真如十五殿下說的那般，眼裏只有好吃的！
踩著輕快的步伐跟著作東的章茹玉來到碧湖邊的小亭裏，兩人分別在他的兩旁就座，接著開始吃吃喝喝、閒聊起來。
結果，耐不住雙生子聯手逼供的張鳳鷲就說出了那段自他離開無極國之後、陪同白炘一起回到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皇宮生活，再加上幾句加油添醋，方才滿足這兩個無法出宮和出府去任意活動的皇后娘娘和平安王妃，說得他們好生羡慕。
另一方面，生性活潑靈動的章茹鳳於席間所說的一些俏皮話也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隨著時間流逝而去，三個人也天南地北的聊開了很多事，席上的零食也愈見愈少，再加上張鳳鷲急驚風似的掃桌模樣，雙生子也不想再跟他搶食物，所以，有一半的東西幾乎全都進了張鳳鷲的肚子。
啃完兩塊餅乾，正在喝著熱茶的章茹鳳，一邊瞄著張鳳鷲一邊似抱怨似低喃的說：“看來十五殿下待你不錯嘛……哪像你二哥，打死就是不讓我出宮去玩玩，也不肯配合我一下……”
每次只要跟那暴君提起這件事，他就會板起一張臉給我看！
“大哥，我倒是覺得自己能夠一直待在郡威的身邊也很好……”生性膽小的章茹玉怯笑道。
“哎呀，你也快變成夫管嚴了！”章茹鳳取笑著章茹玉，看著他羞怯的樣子而失笑。
“茹鳳、茹玉嫂子，我那大哥和二哥都是管妻嚴的一派傳人啦！他們會捨不得你們離開他們一步，其實是因為怕你們當起逃妻給他們追著跑啊！”張鳳鷲賊笑起來，因為他的白炘就沒這麼限制他，話又說回來，就算白炘想這麼做，他也不會乖乖配合。
“唉……”被人說中痛處，章茹鳳忍不住神情萎靡的歎了一口氣，而章茹玉則是裝著一張笑臉瞥向自家大哥。
抬起眸來，章茹鳳興味地瞥著正在揭自己的瘡疤張鳳鷲，然後扯唇輕笑道：“十五殿下也是夫管嚴吧？不然我怎麼老是看到他在宮裏到處找人咧？”
章茹玉也含笑瞥起張鳳鷲，而被兩人盯著看的張鳳鷲則是被口裏還未吞下的熱茶給嗆著了，當場重咳好幾聲，直到咳出一張臉紅才輕瞪起眼前兩位笑談生風的嫂子，瞬間又裝傻起來了。
“呃……呵呵呵……”
見張鳳鷲沒搭腔，章茹鳳神秘的笑了一笑，說道：“鳳鷲，你可要小心一點了。”
“啊？”我要小心什麼啊？
瞅著一頭霧水的張鳳鷲不解地朝自己望來，章茹鳳好心的解說：“你如果再這麼逃下去，小心十五殿下哪一天追你追累了而不再追著你跑喔！”
覷著章茹鳳那副像是在警示似的笑容，張鳳鷲詫異的雙眼大瞠。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是啊！如果真像茹鳳嫂子所說的這般，當白炘追累了、不想再追著我跑的時候要怎麼辦啊？他會不會就不要我這個皇子妃了？
有人似乎開竅了，瞥見張鳳鷲思索起來的憂慮神情，章茹鳳和章茹玉笑著互視了一眼。
我們幫人就幫到這裏了，這也算是還清鳳鷲以前幫助我們得到真愛的人情！
就在張鳳鷲還未回神之時，剛才被章茹鳳差去尋來白炘的宮女已經領著白炘前來，章茹鳳和章茹玉便朝著白炘招招手，等他來到小亭裏的時候再將張鳳鷲喚醒。
“鳳鷲？白炘殿下來接你了喔！”
“啊？”張鳳鷲恍然回神，望著眼前的白炘正對著他露出一抹淺淺的溫暖笑容。
“鳳鷲，終於找到你了！”
第九章
默默跟著白炘回到棲鳳殿的張鳳鷲被白炘拉進了無人的房裏，只見白炘戰戰兢兢的將他推到床邊坐下之後便拉過桌邊的一張椅子坐在他面前跟他大眼瞪小眼。
在這片沉默裏，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就這麼盯著對方好半天。
最後，還是耐不住好動性子的張鳳鷲蹙著柳眉、歪著頭對著白炘問出疑惑，完全忘了他剛才還在躲白炘的事。
“喂，你幹嘛不說話？”
望著率先開口打破沉寂的張鳳鷲，白炘還是一陣無語，僅是將目光定在他的臉上梭巡了好半響，發現他的臉色有愈來愈恐怖和發怒的跡象之後才啟口喚道：“鳳鷲……”
“嗯？”
張鳳鷲的心思依舊繞著章茹鳳在小亭裏對他說過的那番話直打轉，沉吟一聲之後才有點猶豫地覷著白炘那張欲言又止的神情一眼，忽然發覺他對那句警示無法無動於衷，因為他是喜歡白炘的。
眯了眯眼，張鳳鷲盯著還是沒把話接下去的白炘，不禁怒氣一起的噘起唇，不快問道：“把我自兩位嫂子那里拉回來就是要我看著你對我發呆嗎？你到底要說什麼啦？”
喔……我的皇子妃似乎生氣了！
白炘瞟著張鳳鷲已經朝他揚起拳頭來了，於是趕緊招供，老實說道：“我……我是想問你是不是在生氣？”
招供之後的白炘只見張鳳鷲好一陣呆愣，然後不懂得蹙緊眉尖，朝他丟來一枚奇怪的眼神。
“我幹嘛要生氣啊？”
“你真的沒生氣？”
張鳳鷲咬牙，“所以我問你，我幹嘛要生氣啊！”
這個白炘是來找麻煩的是吧？
“沒……”瞥著張鳳鷲微怒的美麗小臉，白炘松出了一口氣，“我只是擔心你因為昨晚我沒得到你的同意就……呃……那件事……在生氣……”
聞言，張鳳鷲立刻赧紅整張小臉，因為他明白白炘的話意。
“我……我幹嘛要為了那件事生氣？”
“因為我覺得還是要尊重你的意思……”白炘撇過頭去，俊臉上已然悄然泛起一抹可疑的微紅。
“呃……”張鳳鷲赧顏垂首。
原來白炘是在擔心這個啊，難怪他今天早上又追著我跑了！
咬咬唇，張鳳鷲語調沒力的說：“我幹嘛要為了那件事……生氣啊？我只是……唔，不好意思罷了……”
把話說完之後，張鳳鷲臉上的熱度足以媲美烤爐那股辣燙，只好匆匆撇過螓首。
見狀，白炘瞪眸瞧著張鳳鷲的轉頭而面露欣喜。
原來鳳鷲並沒有為此而生我的氣啊！
“鳳鷲。”
“幹、幹嘛？”望著白炘挪近的俊顏，張鳳鷲忽然發覺他的心跳漏了兩拍，直到白炘將唇覆上他的，“唔……”
“鳳鷲，再說一次。”
“什……什麼？”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張鳳鷲刻意裝出凶巴巴的樣子，仰首瞪住笑意幡然的白炘。“一大早的……”手足無措地將雙手隔在兩人之間，張鳳鷲開始結巴，神志迷失在白炘眼底的燦燦笑意。
在張鳳鷲的雪額上烙下幾個輕吻，白炘重覆說：“說愛我，鳳鷲。”
“我……呃……”臉紅得像是煮熟了的張鳳鷲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慌張地看著白炘湊在他耳畔輕聲且霸道的說著話，“昨晚……不是說、說過……了嗎？”說著，閉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糟糕，我還是被他影響了！
“不夠。”我很貪心的！
“土匪……”再度臉紅的張鳳鷲忍不住啐罵道。
“我是啊！”白炘很大方的笑著承認，然後睨了一眼張鳳鷲，“所以，本王的親親皇子妃，你就快點說吧！不然就別怪皇夫我要開始執行逼供了……”
霎時，威脅的低低嗓音就在張鳳鷲的貝耳邊沉沉響起。
什、什麼？哪有人使這種小手段的？
偏偏就吃這套的張鳳鷲瞬間驚慌地應聲，“好、好啦！”模仿著白炘的動作，在他的耳邊輕聲低喃說：“我……你……”
但見白炘原本清澈的眸子瞬間變得混濁，輕笑著將唇貼上張鳳鷲的纖頸，然後在上頭烙下幾枚輕吻，不安份的大掌也開始卸除兩人身上的衣裳。見狀，張鳳鷲不由大吃一驚，赧紅著臉呼道：“白炘，你騙人！”
“親親皇子妃，你難道沒聽過兵不厭詐嗎？”露出一抹狡笑，白炘再度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如何讓張鳳鷲乖乖配合的這一點上面。
“哇——哪有人這樣的？放開我啦——白炘！”
“這裏……不痛了吧？”
“會、會、會啊！”
“你說謊。”白炘眯起眼，輕易戳破張鳳鷲的謊言。
看他一早就爬上屋頂去跟茹鳳閒話家常，還跑去碧湖邊湊熱鬧，由此可知我昨夜拿捏得恰到好處，沒讓鳳鷲受傷！
最後，欲張口反駁的張鳳鷲被迫消音。
早晨的微風透過紗窗和耀眼明亮的刺眼光線悄悄射入屋內，天際已然大放光明的此刻棲鳳殿裏仍舊是一片靜謐，似乎因為昨夜的“過度勞動”而晚起的張鳳鷲和白炘還睡在床邊垂下的紗帳裏，緊閉著雙眼相依相偎。
其實前幾刻，一向好眠的張鳳鷲卻早在天亮時分就因為下半身的酸痛而蘇醒過來，回眸瞥了一眼白炘抱著他好眠的安靜睡臉，結果又被他的睡意給感染，就這樣倒回白炘的懷裏睡著了。
直到日上三竿的現在，張鳳鷲睜開了迷離的美麗眼瞳，本想起身之時卻發現他的腰間緊箍著一隻大掌不肯讓他離開，只好蹙起眉頭、仰首望著似乎因為他剛才的掙動而即將蘇醒過來的白炘。
“……唔，鳳鷲？你醒了嗎？”張口便是一句輕喃，白炘瞬間扯動眼皮，教張鳳鷲還在游離的神志終於完全清醒。
“白炘？”
原本不想驚動白炘的張鳳鷲，緩然抖著聲音試著輕喚。
“嗯？”白炘的眼瞳打開了一條小縫，恰巧瞥見剛才還在他懷裏的張鳳鷲正背對著他，立即睜大雙眼，睡神全都跑光光。“鳳鷲，你要去哪裡？”趕緊跟著起身的白炘眼明手快地伸出一臂攬回作勢要下床的張鳳鷲，將老愛逃跑兼跟他玩躲貓貓的皇子妃逮個正著。
“放……放開啦！我要下床……”
由於兩人過度親密的接觸，使得張鳳鷲的雙頰不爭氣地泛起紅潮，說話也支吾起來，跟著便兩手並用地想要掰開環在光裸腰間的長臂，可忙了半天，白炘說不放就是不放，讓他的臉兒是愈來愈紅。
“你要去哪裡？”
打個呵欠的白炘態度傭懶地開口問道，一手攏攏自己的長髮，傾身靠上張鳳鷲光滑的美麗纖背相貼合，然後愉快地聽見張鳳鷲忍不住一陣驚喘，耳根悄然漲紅。
“我……我要去淨身啦……”
張鳳鷲像條滑溜的泥鰍般在白炘的懷裏磨來蹭去，而皮膚相觸所產生的陣陣火熱總使令人難以抗拒，直到白炘再也受不了了的開口警告。
“別再動了，鳳鷲，要不然你今天很可能就不需要下床了……”
感覺背後的白炘湊近了自己的耳廓，還發出低沉有力又帶點痛苦的嗓音，便直接讓張鳳鷲回想起他跟白炘已經在昨夜滾床滾了大半夜的可怕，於是很配合的瞬間僵住身子，可疑的紅色再度泛滿整張小臉，聲若蚊蚋的說：“我、我不動了……”
暗笑幾聲，白炘忍不住伸出大掌撩撥起張鳳鷲一頭披散在雪背上、柔軟的烏髮，任由發絲滑過指間，然後細細感受著這種特殊的柔滑觸感，最後自唇畔溢出一聲淺淺的歎息。
“你怕我？”
“我、我哪有？誰會怕你啊？我只是、只是不想再被你得逞罷了！”被這麼一激，張鳳鷲立刻回頭瞪眸、大聲嚷嚷起來，沒想到白炘卻趁這個時候在他的頰畔偷了個香。“你又騙我！”
仰首望著白炘臉上那抹得逞的笑容，張鳳鷲這才知道他上當了，於是惱羞成怒的槌打他一頓充當洩氣，而白炘也就任他這麼拳來拳往，在他再也無力出拳的刹那間擒住他的手腕。
“好、好，你別生氣了，鳳鷲……”白炘笑著安撫，然後抱住張鳳鷲，在他的耳畔輕聲問道：“……那裏……還痛嗎？”
當問句傳達到張鳳鷲的腦子時，他的臉便“轟”的一聲著火了，半晌說不出話來，腦海裏一片空白的他伸手推開了白炘，自他掌裏脫逃開來，又白炘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輕扯住他的一縷長髮，逼他回過頭來。
“鳳鷲？”
滿面紅潮的張鳳鷲不甘願地鼓起雙頰，伸手搶回被握在白炘掌中的烏髮，嗔怒回道：“廢話！所以你快點放手，我要去泡澡了啦！”
白炘立即露出一抹微笑，覷著張鳳鷲撇首避開他的慌亂神情，輕笑道：“不會再逃了吧？”
張鳳鷲翻了翻白眼，瞟了一眼白炘，“你比較想要我跑給你追嗎？”
“不太想。”白炘搖搖頭，頓時又笑咧了嘴，很高興地在張鳳鷲的頰畔賞了兩枚重吻獎賞他的誠實，笑謔道：“不過，就算你逃了，你皇夫我還是一樣可以找到你的！”
待白炘鬆手之後，張鳳鷲哼了一聲才逃進內裏的浴池裏，在合上門板之後，他背對著門板緩慢的蹲下身來，纖手疊在心跳極快的胸口上，恍神喃道：“慘了、慘了，我輸了，因為我再也不想逃了……”
一個時辰之後，張鳳鷲濕著一頭長髮、身上掛著一件白袍，自內室裏緩慢踱了出來，小臉上被熱水薰得嫣紅一片，五官瞬間豔麗好幾分，好似春季熟透了的蜜桃那般可人。
一抬眸白炘就見到張鳳鷲沐浴過後的傭懶景象，讓原本平靜的心湖再度掀起波濤。
望著張鳳鷲無語的在妝台前方坐下，手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條綾巾的他，就這麼開始對著銅鏡擦起濕發來，然後自鏡裏反射的影像發覺白炘正坐在桌邊盯著他猛瞧，不由怔了了怔，回眸說道：“該你進去洗了，你還坐著發什麼呆啊……呃？”
張口就是一串催促的張鳳鷲，沒想到當白炘走過來之後竟是抽走他手裏的巾子，然後覷著白炘看似熟練的替他擦拭著一頭髮絲。
“都是皇子妃了，卻還是像個孩子，為什麼不在裏面擦幹，就這麼走出來呢？這樣是會染風寒的……”
低眉斂眼的此時，白炘的唇畔帶著一抹淺淺笑意，為自己服侍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讓張鳳鷲當場看得目不轉睛，默默感受溫暖大掌在頂上磨挲和遊走的感覺，忽然一個扯唇。
“對了，鳳鷲……”丟開巾帕，白炘攏好張鳳鷲的一頭長髮，將略帶疑問的眼神朝他拋了過去，狐疑問道：“為什麼你一直穿著女裝呢？”
聞言，張鳳鷲緩然回身面對白炘，抬起被水蒸氣薰得泛紅的嫣頰，有點詫然的反問：“哎，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
“只是好奇。”白炘轉眸瞅著張鳳鷲因為他的回答而皺攏眉頭，忙不迭的再度開口說：“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要說，就當我沒有問過。”
不想讓張鳳鷲為難的微笑掛在白炘那張溫煦有如朝陽的開朗面龐上，使得張鳳鷲望著他沉吟了好一會兒。
“……其實，這個原因也不是不能說。”
“哦？”白炘拉過椅子坐到張鳳鷲身畔。
張鳳鷲抿抿嫩唇，張著一雙氤氳迷離的惑人眼眸瞅住白炘，徐聲說：“我說過我爹娘的事了。”
“嗯……”
“還記得我爹娘拋下我之後，一直逃避、不願面對事實的我就一直穿著女裝直到現在，之前雖然是因為賞金獵人的工作而非得易容當作欺敵，可是我並不以此為羞，何況後來我還進了二哥的後宮，為了瞞騙關於我的真實身份，扮女裝就像是家常便飯，而且我覺得女裝很舒服啊！我沒想過要改回男裝……”
還有，很多人都說我最適合穿女裝了！
雖然張鳳鷲也曾被某些人說過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或是聚眾排擠他，但是他還是堅持不換改回男裝，因為他覺得他是為了自己而活，他的意志便決定他的一切，所以他認為自己沒必要去在乎別人的眼光。畢竟，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是絕對的。
“鳳鷲……”白炘瞅著張鳳鷲一派淡然，似乎真是不甚在意的樣子，也不以為男人穿女裝是件羞恥的事情。
我的鳳鷲果然很特殊！
“就只是這樣。”張鳳鷲不所謂的聳聳肩，卻在眼角瞄向白炘的那一刻忽然眼帶猶豫，臉色有點遲疑的問道：“那……你會介意我穿女裝嗎？”
面容含笑的白炘，靦著張鳳鷲輕率的模樣輕喚了一聲。
“鳳鷲。”
“啊？”仰起螓首，張鳳鷲疑惑的回應，任由白炘將他擁入懷裏。
“不管你作何打扮，你還是你啊！鳳鷲，我還是喜歡這麼自然的你！”
笑語著，白炘伸手拍了拍張鳳鷲的發頂，跟著在他的頰畔偷了一枚淺吻，覷著他赧紅小臉的美麗模樣而十分愉快地笑出聲，而無言的張鳳鷲就窩在白炘總是為他打開的胸懷裏，緩慢垂下開始漫起淚意的眸子，將纖手連同白炘的衣襟一起攢緊。
用完午膳之後，張鳳鷲趁著白炘不在的時候又跑出殿去，閑到去跟後宮的侍衛們較量，沒過多久他便帶著賭贏的戰利品回殿，這時，白炘已經坐在殿裏等他了。
“啊，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比較愉快！”張鳳鷲喃喃自語地把玩著手上那塊自某個侍衛身上贏來的綠玉，嘿嘿笑著。
踩著輕快的腳步踏入自己的地盤，張鳳鷲面帶微笑的走進門裏，放眼望去就見白炘已經抬起眸子覷向他，冒出一串有著質問意味的話。
“鳳鷲，你去哪裡了？”
瞧見白炘朝自己拋來一道不贊同的目光，張鳳鷲忍不住拉下臉來，像是做壞事被逮著的孩子般，不快的噘起小嘴，反駁道：“沒有啊！我只是到處走走而已嘛……”
我又不是一株固定的植物，在自己的地方走走晃晃也不行嗎？犯得著拿著一種很害怕找又到處去闖禍的眼神來瞅著我嗎？
“是嗎？”話裏有著濃濃的疑問，白炘攏眉看向張鳳鷲在發覺他的眸光挪向那塊不知打娜裏來的綠玉時，像是要避開什麼的快速將玉又塞回懷裏，接著對他綻出一抹假笑。
“對、對、對！我說的都是實話，所以你可以不用懷疑！”
白炘擺明瞭不太相信的瞟了張鳳鷲一眼，心想，不是懷疑，而是我肯定鳳鷲說的絕對是用來唬我的謊話，不過，看在他今天自己乖乖回殿、不需要讓我又到處找人的份上，我就睜只限、閉只眼好了！
白炘淺淺的歎了一口氣，朝著張鳳鷲招招手，“鳳鷲，過來。”
“喔。”
覷著被喚過來的張鳳鷲一頭霧水地盯著自己看，白炘再度歎息，然後開口說：“我不是制止你出門，但是，你可以別讓我擔心嗎？鳳鷲……”
望著淺褐瞳眸裏的一抹憂慮，張鳳鷲乖乖的低首，輕喃道：“我哪有啊……何況你又不用擔心我，這裏畢竟是我待過最久的地方啊，在我很熟悉的地方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白炘無言瞅著張鳳鷲，心頭瞬間滑過一抹酸澀。
就是因為這裏是無極國，所以在無極國長大的鳳鷲才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快樂的玩耍，那麼……在屬於我的無垠(發音：ㄧㄣˊ )國呢？還記得那晚鳳鷲自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牆邊離去之後曾經對我說過，在無極國的他是自由的……
不曉得白炘心中的愁思，於是張鳳鷲便好奇的問道：“你剛剛去哪裡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說著，伸出纖手撫上白炘的臉頰，睜大一雙水靈的眸子。
白炘搖搖頭，伸出大掌拿下張鳳鷲的柔荑握在掌心裏，終究還是選擇了隱瞞。
“沒事……我剛剛跟平安王去了一趟禦書房。”
“難道是……二哥為難你？”張鳳鷲攏眉追問。
“不是。”
“那是什麼？”
像是要逃避些什麼，白炘歎道：“反正你一定會知道的，不過……”
“什麼？”
“這是什麼？”
白炘的眼底躍上一抹不悅，直勾勾的瞪住張鳳鷲，而張鳳鷲則是一陣訝然，在愣了三秒之後才低首一瞧，方才曉得白炘所指的究竟是什麼事。
原來張鳳鷲的手背上有著一道長長的淡色血痕，白裏透紅的模樣但教白炘忍不住攬緊頭，臉色奇臭無比，而張鳳鷲卻只是伸手撓撓頭，裝出一副嘿嘿嘿的傻笑樣，想就這麼含混過去。
然而，白炘哪肯甘休，拎起那只受傷的手，然後在懷裏掏出藥罐，用藥粉敷上傷處之後再用一方巾帕包裹好。
“嘿嘿……”
“鳳鷲。”
銳利的眸光朝著張鳳鷲瞄過，而自知逃不過的張鳳鷲只好沒轍的開口。“好嘛！這是跟侍衛較量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啦……你別生氣，好不好？”說著，小心陪著不是的張鳳鷲在白炘的懷裏細細磨蹭著。
“沒有下次。”唉……我又輸了！
“當然、當然！”張鳳鷲高興的迭聲答是。
只不過，張鳳鷲的應允只有二天的期效，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張鳳鷲發覺他如果不適時地搗蛋一下的話，他就會渾身不對勁，於是他又背著白炘悄悄溜了出去，因為他是後宮裏人人皆知的那個惡魔貴妃嘛……喔，不對，他現在是惡魔皇子妃了！
這一天，涼冷的風兒輕吹，雲朵自天際飄逸而過，微暖的陽光照在皇宮那一整片閃亮晶燦的琉璃瓦上，因而折射出一道道美麗的幻彩，還可見光線在琉璃屋頂上造出美麗的七色彩虹。
午後一刻，張鳳鷲在戲弄完侍衛之後忽然覺得無趣極了，便悄悄爬上靠近禦膳房附近的某座殿的殿頂上休息一下、曬曬太陽，順便也將心底那些被他深藏的真正情緒翻找出來整理整理。
雖然張鳳鷲已經承認自己的確對白炘產生了同樣的情感，可在他的情感還在持續茁壯之際，白炘卻老是有事沒事喜歡在他面前亂走，害他的心跳常常因為他的靠近而漏掉拍子，有時候還會有一種心跳停止好幾秒的跡象。
再這樣下去我肯定會因為這樣而提早回老家去……而這一點也是我坐不住的原因之了，雖然我本來就不是那種能夠坐得很久的人了啦……真是煩呐！
張鳳鷲煩惱的呶呶(發音：ㄋㄠˊ )嘴、無力的撓撓首，然後一邊白瑰麗的軟唇溢出一句輕淺的歎息，一邊伸手在懷裏掏了一掏，然後拿出一塊由布巾包裹起來的東西，微笑著揭開那塊布巾，張開嘴巴，“啊……”當上、下兩顎一個咬合，手裏的酥餅也在瞬間少了一大口。
好吃、好吃，真好吃！
肚皮被可口酥餅餵的很是心滿意足的張鳳鷲露出一臉幸福的模樣，高興地拍拍已經得到滿足的肚腹，漾出一抹淺笑。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張鳳鷲聽見底下正傳來一陣在叫喊他的聲音，瞬間一怔，沒有遲疑的低首察看，原來又是章家雙子，只見他們正站在回廊上對著他招手。
“鳳鷲，下來、下來，我們好無聊喔……”
說話者是當今的皇后娘娘章茹鳳，他正端著一張美麗的笑臉對著訝然的張鳳鷲。
“鳳鷲。”站在章茹鳳身旁的章茹玉也露出微笑，對著張鳳鷲點點頭。
“真巧啊，人都到了呢！”張鳳鷲沒一會兒便躍了下來，“皇上和平安王怎麼沒有限制你們出來啊？”登時搖頭晃腦的提出這個疑惑。
依那兩個人愛妻如命的個性來看，他們兩個怎麼可能會允許愛妻出殿跟我混在一起咧？
章茹鳳扯唇，同時拉過張鳳鷲和章茹玉，“我們就是要來說這個的！”
“哦？”張鳳鷲瞠眸應聲。
第十章
張鳳鷲跟著章家雙子又來到碧湖邊的小亭裏就座，看著宮女提著玉壺替他們斟著茶，霎時，自玉壺裏傾倒而出的淡褐色液體瞬間溢滿琉璃杯約有八分，而且還冒著嫋嫋白煙。
自杯上的白煙中抬起眸子，張鳳鷲一臉好奇地望向坐在他對面的那對兄弟，疑惑滿點的開口問道：“你們剛才說要跟我說些什麼啊？”
聞言，章茹玉先是轉眸瞥了一下章茹鳳，看見章茹鳳對他緩緩點頭之後才扯出一抹淡笑掛在那張清秀小臉上，丹唇微微的開闔。
“郡威說……我們到皇宮也已經好多天了，既然我已經如願見過大哥，也陪伴了他好些天，更高興的是還見到了鳳鷲，那麼……我們也該是時候的回去了。”
張鳳鷲抬眉歪首，“然後呢？”
“茹玉是來向你們道別的。”章茹玉微笑著回道。
“嗯……你們也是該回王府去了，只不過你離開以後我一定會覺得很無聊！”
章茹鳳撇撇嘴，小臉瞬間黯然失色，而對面的張鳳鷲也露出了一抹失落的神情，低首不語。
見狀，章茹玉陪著一臉苦笑，安慰道：“大哥、鳳鷲，你們別這樣啊，雖然我們離開了皇宮，並不代表以後我們就無法見面了嘛！如果你們想見茹玉，茹玉和王爺隨時都歡迎你們來找我們的。”
“茹玉……”章茹鳳不舍地握緊章茹玉的纖手，望著章茹玉朝他微然一笑。
“嗯。”張鳳鷲點點頭，有點寂寞的噘嘴。雖然他早猜到章茹玉要說些什麼，也曉得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可當章茹玉告知他和大哥即將回府的這個消息，他還是覺得很寂寞，畢竟他真的很喜歡這對章家子。“我知道了……”
“因此，鳳鷲……還有大哥，我會和王爺在王府裏等你們來的喔！”
“嗯。”章茹鳳露出欣慰的微笑。
我的小弟終於長大了，也有了想跟隨一生的人！唉，這種心情真是好複雜啊！以前的茹玉是絕對捨不得跟我分離的，現在卻他要為了平安王而離開我……
“嗯。”張鳳鷲扯唇，瞄向章茹玉，“決定要什麼時候走了嗎？”
或許，白炘之前和平安王一起到禦書房去同皇帝二哥討論的就是這件事吧！
“好像是說明天的樣子……”
“嗯，郡威說是明天。”
“明天啊……”張鳳鷲一陣思索著，低喃說：“那……今天不就是我們最後一次在宮裏聚會了？”
“是啊，時間過得好快喔。”章茹鳳哀怨的扁嘴。
我本來還想再跟小弟和小叔多聚點時間的呢！
“那……為了紀念今天，我們今天就來做點不一樣的事情好了！”腦子動得飛快的張鳳鷲提議道。
“不一樣的事情？”章茹鳳興奮的睜眼，連忙湊近出點子的張鳳鷲，“快說來聽聽！”
章茹玉無奈的一陣苦笑，因為他曉得自家大哥和張鳳鷲聯合搗蛋將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就像現在。
站在禦膳房的門外，章茹玉神情緊張的不時向門板裏張著，偶爾輕聲催促著。
“大哥、鳳鷲，你們快點……”
只聽得不多時之後自門裏傳出一道聲音回應了章茹玉，“哎呀，別催，就快好了嘛！”跟著，聲音的主人馬上對另一個人說：“茹鳳嫂子，我還要那個、那個跟那個喔！”
帶點興奮的嗓音已經開始悄然揚起，開心的張鳳鷲舉手點著等一下他們要從這裏帶走的幾樣東西。
懷裏抱著許多用布巾遮起來的東西，章茹鳳朝著張鳳鷲所指的方向望了一望。“還要那些啊？”轉了轉眼珠子，看著張鳳鷲雙眼燦亮的對著他點頭。
“是啊，這些可以通通打包帶走嗎？”
章茹鳳看著自己快被塞滿的懷抱，再瞟向那些東西的份量，當場搖頭拒絕。
“不行啦！太多了……我這裏已經沒地方可以再裝了。”
聞言，張鳳鷲很失望的垂首，“嗄……入寶山而來便要空手回去喔？好划不來……”
聞言，章茹鳳忍不住為此失笑，“這裏不是寶山，是禦膳房！”
看來這個小叔還真的跟我很相像呢！
“哎呀，不是都差不多嗎？膳房這裏有好多吃的喔，不搬點回去就虧大了呢！”
章茹鳳笑望著張鳳鷲那副古靈精怪的樣子，只好沒轍的點點頭，將懷裏的東西轉手塞給因詫異而瞪眸的張鳳鷲，啟口說道：“你先拿去給外頭的茹玉，然後再回來這裏。”
腦子一動，張鳳鷲瞬間明白章茹鳳的意思，開心的奔出門去，將東西一股腦全塞給滿頭疑惑的章茹玉再奔回門裏時，章茹鳳已經將他剛才指定的東西全都兜進衣裏，對著他抬眸微笑。
“這樣子我們可以走了吧？”
“好！”張鳳鷲這才神色愉快的點點頭，伸出手替章茹鳳分擔一點重量。
就在這個時候，忽聞站在門口負責把風的章茹玉往裏面探頭，十分緊張的說：“大哥、鳳鷲，不好了！禦廚回來了……”
一聽，門裏的兩人便趕緊一前一後踏出門外，緊跟著，走在後頭的張鳳鷲還順手拉過仍舊站在原地發愣的章茹玉，將他快速扯離。
“他回來得好快喔！”傻眼的章茹鳳抱著偷來的東西就跑，熟練的落跑步伐讓張鳳鷲看得十分詫異。
看來茹鳳嫂子並不是第一次幹壞事！
“就是說！我們騙他說皇上找他的事，大概被那臭二哥當場揭穿了吧？所以他應該是專門回頭來逮我們的吧？”張鳳鷲接著埋怨。
章茹鳳覺得甚是有趣，忍不住咯咯笑了。“呵呵……這個倒有趣，至今還沒人敢不分尊卑的追著本宮跑呢！”
順手將因好奇而回眸流連的章茹鳳往前推，張鳳鷲趕忙說：“現在可不是讚美禦爵時候啊！茹鳳嫂子……要是被逮著了肯定會被臭駡一頓的。”吐了吐舌，“我們快走啦！”
差點趕不上兩人的章茹玉則是慌忙地追在兩人身後。
“大哥、鳳鷲，等等我……”
在三人往前奔跑之際，被騙去禦書房又轉回膳房的禦廚，只見三位娘娘懷抱著某些東西往反方向奔逃而去的背影，瞬間睜大一雙圓眼大叫道：“皇后娘娘、貴妃娘娘、王妃娘娘——”
此時，按照慣例，張鳳鷲額冒青筋地轉頭對著禦廚就是一陣恐怖悶吼，神情陰森。
“我已經不是貴妃了！麻煩請叫我皇、子、妃！不然我每見你一次就挖走你一樣美食！”
隱隱傳來的冷聲威脅讓禦廚瞬間怔了一怔，然後哀怨起來。
就算皇子妃沒這樣做，皇后娘娘也已經把膳房當成是他的鳳藻宮在逛了……
三人往前的腳步是愈來愈快，只見章茹鳳在奔離長廊之前急忙回眸，對著氣急敗壞外加跳腳的禦廚吐吐舌，嘿嘿笑道：“啊……真抱歉啊，大叔！”
我是平時就有案底的，所以大叔在見到我的時候都會防得跟什麼一樣，讓我多次只能飲恨、無功而返，只不過今天不一樣了，他聽了鳳鷲的話，這才能順利帶走眾多戰利品，嘿嘿嘿……
聞言，禦廚頓時耐不住脾氣的暴吼道：“皇后娘娘！那是皇上今天的晚膳啊啊——”
他們把食材通通拿走了，那皇上的晚餐要怎麼辦？我總不可能憑空生出一模一樣的東西來啊！
“反正膳房裏還有別的東西！”
張鳳鷲呵呵笑著，在章茹鳳和章茹玉離開長廊之後，墊後的他很有良心地對禦廚這麼建議，緊跟著在話尾隱落之際閃出回廊。
“不、不行啊……”禦廚已經流淚了。
當張鳳鷲三人跑到碧湖邊的小亭時，三個人已經氣喘噓噓了，便隨意在亭子裏找個位置落座，將剛才得來的戰利品擱在桌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動手整理准在桌上的食物。
張鳳鷲開心得呵呵直笑，伸手抓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就往嘴裏塞，反觀章茹鳳望著茹玉因跑步而一臉微紅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後背幫他順順氣。
“好吃！”
章茹鳳笑覷著張鳳鷲饞嘴的樣子，覺得很是有趣。
“鳳鷲，你在十五殿下那裏也是這個樣子的嗎？”
“什麼這樣？”
只顧著猛吃的張鳳鷲自糕點上抬起頭來，疑惑的歪著頭，唇上還沾著些許糕點屑，見狀，章茹玉忙不迭地掏出帕子替他拭去，然後笑看著他。
“就是你今天跟我們一起做的這種事啊！”章茹鳳笑觀著張鳳鷲一愣過後緩慢的搖頭。
“不是耶！”回想起在無垠(發音：ㄧㄣˊ )皇宮的日子，張鳳鷲又陷入了回憶裏，唇畔也漾起了一絲淺淡笑意。
“白炘那傢伙老是念著要我不要做這種事，會有損皇子妃的形象啦……後來，他就綁了兩個據說是東宮的廚子過來做東西給我吃，自那天起我就很少去禦膳房了。”
話說回來，還是偷來的食物比較好吃！
“原來是這樣啊……”章茹鳳恍然大悟，章茹玉則是頷首淡笑。
“但是……我們也只能在今天這麼做了。”張鳳鷲忽然低聲說著，神情有點落寞的瞅著章家兩子。章茹玉明白他的心思，卻在臉上綻出了一朵淺笑，一看，張鳳鷲便臉色一改，精神振奮的說：“所以今天我們要儘量吃、喝！”
“謝謝你，鳳鷲。”
“沒什麼。”張鳳鷲撓首，嘿嘿笑了。
就在這時，章茹鳳提出了疑問。
“當然是要儘量吃……但是鳳鷲，這裏沒有喝的啊？”
聽見疑問的張鳳鷲忽然神秘地笑了，只見他自懷裏悄悄摸出一瓶酒擱在桌沿。
“有這個啊！”
章家子皆瞪凸了眼，“鳳鷲，你哪裡摸來的啊？”
很好心的張鳳鷲立即笑答道：“廚房啊！”
與此同時，這三個人都不曉得膳房裏的禦廚正一邊哭、一邊找尋代替被他們硬是拿走的食物，又在要找那瓶被他擱置了好幾天的花露酒加味之時，卻猛然發現花露酒不翼而飛了。
最後，禦膳房裏傳出了找酒找得快瘋了的禦廚失口爆出一道帶淚的淒厲大喊——
“嗚哇！我的花露酒——”
張鳳鷲赧著兩頰，一邊幫被他灌了幾杯酒就開始搖搖晃晃的章茹鳳斟酒，一邊豪氣的吆喝著，“來、來、來，再繼續喝！”望著章茹鳳勉力睜著一雙醉眸往自己望來的張鳳鷲，咧出了一朵淺笑，勸道：“不、不醉不歸唷……”
向來是愈喝愈清醒的張鳳鷲已是此桌上唯一醒著的人，而章茹鳳則是臉色開始發青，一副欲嘔狀的又趴回桌沿閉上眼睛，低喃說：“我……我不行了，鳳鷲……”
聞言，張鳳鷲的臉色立刻垮了下來，很失望的撇嘴道：“嗄？這樣就不行了喔？”
好掃興，我本來還想喝個酩酊大醉的耶！
“你、你自己喝……吧……”說畢，章茹鳳便醉死在桌邊，讓張鳳鷲覺得好無聊地瞥著桌面的一片狼籍。
嗄……這些該不會都要我一個人弄乾淨吧？真傷腦筋，又不能喚過宮女們過來清理這些殘渣，否則事蹟就會敗露……我可沒忘記剛剛我們才被禦廚追著跑呢！唉……總而言之就是麻煩啦！
正當張鳳鷲在思索著之際，鬱悶花露酒不知所蹤的禦廚已然欲哭無淚地讓宮裏的侍衛去向皇上通報，然後皇上一聽完禦廚所哭訴的事情之後便找來了平安王和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十五殿下，一起跟著禦廚來到碧湖邊準備逮人。
果然，到達目的地之後他們看見了張鳳鷲三個人的蹤影。
“鳳鷲，你們到底在這裏幹什麼？偷走禦廚那瓶花露酒的那個人就是你吧？”君無唯板著一張臉，頭痛的撫了撫額，只因當他們踏入碧湖的小亭時便發覺章茹鳳和章茹玉都已經醉趴在桌上，不禁抬眸瞪住老是愛胡來的義弟。“他們都喝醉了？”
平安王冷郡威皺起眉頭走向前去，動手攬過他的另一半。
我發誓以後絕對不讓鳳鷲再接近茹玉！
白炘則是攢起眉頭，拉起因為醉酒而赧著顏、開始咯咯笑的張鳳鷲。
“鳳鷲？”
張鳳鷲不住的傻笑起來，“呵呵……對啊！嗝……這是、這是離別宴……茹玉嫂子說、說他很快、嗝……要離開、皇宮了、嗝……”
“你都知道了？”君無唯訝道。
“茹玉……一啼，嫂子說的……所以、所以我們……一起在這裏……”張鳳鷲偎在白炘懷裏，神情落寞的低聲淺笑，讓懷抱著他的白炘忍不住一陣皺眉。
莫可奈何的君無唯搖了搖頭。“好吧，看在這的確是個好理由的份上，朕就睜隻眼、閉只眼吧！既然這樣……你們就各自帶著自己的人回去休息吧！”語畢，君無唯發現平安王在跟他行過禮之後便率先抱著章茹玉走出亭子。
“……”
張鳳鷲略略抬起醉眼，茫然的望著自家二哥，忽然笑著窩回白炘懷裏。見狀，白炘只好將他攬緊，最後乾脆將他打橫抱起。
“本王也告退了。”
覬著白炘和張鳳鷲一起離開之後，君無唯這才又沒轍的搖了搖頭，抱起趴睡在桌上的皇后，大步走出亭子。
“這鳳妃……就是老愛找朕的麻煩吧……”
望著在自己懷裏安眠的章茹鳳伸出兩臂攀緊自己的脖頸，然後將整張小臉都埋進自己的懷裏，君無唯當場揚唇失笑。
將張鳳鷲抱回棲鳳殿安置在房內的那張床上、背靠著床柱之後，白炘隨即喚來守殿的宮女去煎來一碗醒酒茶，待宮女銜命而去才拉過一張椅子在床沿坐下，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此時神志不是很清醒的張鳳鷲正眯眼朝他看來。
“鳳鷲。”眸光帶了點探詢意味的白炘忽然開口喚道。
“嗯？”細眯眼瞳，張鳳鷲像只貓兒般努力抬眸望著白炘，奈何眼前就好像隔了一片透明的紗質屏風，讓他望不清白炘此刻的表情，只能聽著他呼喚自己的聲音，疑惑的沉吟。
白炘抿唇覷著正伸手朝他探來的張鳳鷲，那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表情讓他毫不猶豫地握緊他探來的纖手，細細的摩挲。
“我想……”
“嗯？”傭懶的回應著，耳畔一陣嗡嗡叫的張鳳鷲聽不太清楚白炘究竟說了些什麼，僅是趁勢偎進他的懷裏，將螓首靠上他的胸口聆聽著平穩的心音，不甚在意的輕輕磨蹭著。
拍拍張鳳鷲不安份的纖手，白炘頓時歎了一口氣，然後將張鳳鷲擁緊。
“我前幾天收到了大哥寄來無極國的信件。”
“哦？是白璘啊……”張鳳鷲傻呼呼的頷首，沒察覺白炘話裏的欲言又止，又問：“他會有什麼要事？還特地派人來無極國通知你？”
“鳳鷲，不只是我，使者是專門來通知我們的。”白炘沒轍的說著，望著張鳳鷲在他懷裏仰起美麗的酡紅小臉，雙眸迷茫的望著他，此時的張鳳鷲看起來有著平時所沒有的豔媚，害他忍不住因為對方而漸漸氣息不穩。
“咦？我們啊……”張鳳鷲疑惑的皺起眉。
深吸一口氣，白炘點了點頭，“我們在無極國也已經待了一段時間，所以大哥要我們快點回到無垠(發音：ㄧㄣˊ )國。”
一聽，張鳳鷲自白炘的胸前猛然抬眸，十分詫異的睜眼問道：“這麼快？”
果然，我可以瞭解鳳鷲自小長在無極國，對無極國自然有種切不斷的依賴，所以當他知曉章茹玉要離開皇宮之後才會露出那麼失落的神情，更何況他也知道我們並不能長久留在無極國……
無言覷著張鳳鷲的反應，白炘暗暗苦笑著，表面仍舊維持著一抹冷靜，啟口回道：“父王也已經在催了，所以我們得趕緊返回國內。”
“這樣啊……”張鳳鷲淡淡垂著長睫，小臉上有抹遺憾和不舍無法抹去。畢竟他打小就住在無極國，也習慣了這裏的每一樣事物，現在要離開了，當然很難適應。
“不能晚一點再走嗎？”張鳳鷲的眼底帶著一絲希冀地抬眸。
白炘緩然搖了搖頭，捨不得開口點破張鳳鷲的希望，只好默然無語。
“這樣啊……”一陣歎息過後，張鳳鷲輕慢地窩回白炘的懷裏。
隔日一早，白炘便在張鳳鷲還未醒來的時候走出殿門，不知道要去那裏，留下張鳳鷲在床上安睡，直到窗外射進耀眼的陽光為止，這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清醒過來。
驀然輕吟一聲，一頭滑亮烏絲故在枕邊，幾縷落在雪色頰畔，襯得張鳳鷲本就白皙美麗的面容不整而惑，跟著，自睡夢中悠然轉醒的他將眼睛打開一條縫隙。霎時，亮光讓他不適應的揉揉惺忪雙眸、眨眨雙眼。
“嗯？”
隨著身邊撲來的陣陣涼意，張鳳鷲忍不住打了個噴涕，在床上卷過被子、支起身來，在瞧見房內空無一人的情況下忍不住喃出心底的狐疑。
“人呢？怎麼一大早就不見了？”
語畢，不悅的張鳳鷲自床上起身，完全沒有喚宮女進殿服侍的意思，自己開始著衣和盥洗，不久之後，他已經坐在妝台邊梳起一頭髮絲。
長時間扮演弱女子的張鳳鷲，隨手就將發絲輕輕盤起，再插幾根普通的簪花固定之後便離開了妝台邊。
當張鳳鷲打算踱出房內之時，恰好和走進門來的白炘打了個照面。
“鳳鷲。”
聞聲，張鳳鷲緩慢抬起頭來，在看見來人是一醒來就不在床上的白炘，不由訝道：“你剛才去哪裡了？”
“因為平安王已經要和平安王妃一起離開皇宮，所以我去看一看，現在他們都已經準備好，皇帝和皇后也已經在宮門前跟他們話別，你要不要去送他們一程？”
白炘瞄著張鳳鷲不語的怔了一下子，這才緩慢的點點頭。
“嗯……”
白炘瞅著臉色猶帶一絲不舍和失落的張鳳鷲，悄然歎了一口氣，攬過他之後就舉手撩起他垂在肩上的一縷烏髮湊至唇邊輕吻，出聲安撫道：“沒關係，你們還是有機會再見面的。”
孰知，當這話一落，張鳳鷲卻搖首淡笑，輕聲低喃說：“很難吧！我們如今各分三地，以後要再見面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何況我和白炘必須回到偏遠的無垠(發音：ㄧㄣˊ )國，跟在無極國境內完全不一樣！
“鳳鷲……”瞥了懷裏的張鳳鷲一眼，心思五味雜陳的白炘忍不住自唇邊溢出一聲輕聲歎息。
尾 聲
陪著張鳳鷲一起前往皇宮大門的白炘，沿路上始終默然無語，直到兩人眼前出現了那扇高直矗立的宮門為止。牽過張鳳鷲軟嫩的纖手，白炘踏著平穩的步履和張鳳鷲一起出現在眾人面前。
此時，章茹鳳和君無唯早已立在一旁，眼見張鳳鷲和白炘已經到位，兩人也隨步上前。
“鳳鷲、十五殿下，你們來了啊！”
章茹玉和平安王立在一輛轎輿前方，當眼底映入張鳳鷲和白炘的身影之時，立即笑顏逐開的綻出一朵笑容，朝著他們揮揮手。
“茹玉……”張鳳鷲抿起唇來，未經盛妝打扮的素淨臉龐帶著一絲寂寥，眼神緩緩透出一抹複雜。“抱歉，茹玉嫂子，我都聽白炘說了，他說你和茹鳳嫂子那天醉酒之後就難受了很久，是嗎？”
章茹玉赧顏笑道：“沒有啦！郡威……呃，我是說王爺他讓我喝了一碗醒酒茶之後就沒事了，而且當天我也沒有喝很多酒……”
瞥了自家的冷面大哥一眼，張鳳鷲點點頭，然後繞過章茹玉身畔，步子就停佇在冷郡威面前。
“大哥，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
覷著自家小弟難得認錯的模樣，冷郡威淡淡的撇撇唇，伸出大掌撫觸著他的發頂。“不要緊，我知道你是捨不得茹玉。”聞言，張鳳鷲不禁抬起帶著一抹驚愕的表情看著冷郡威。“以後如果有機會，歡迎你跟十五殿下到王府來拜訪。”
“是啊，我們會恭候兩位的！”章茹玉偎在冷郡威身邊，頰畔瞬間漾出一抹動人淺笑。
詫異過後張鳳鷲才慢慢綻出笑容，“大哥、茹玉嫂子……謝謝！”
白炘跟著淡淡頷首，表示謝意，跟著，章茹玉和冷郡威也相視笑了開來，就在此時，在一旁站了許久的章茹鳳也嫋嫋走了過來，開口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茹玉、平安王，你們該上轎了。”
“知道了。”章茹玉輕輕頷首，望著章茹鳳好一會兒才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大哥，你們也要保重喔！”
動動唇瓣，章茹鳳望著章茹玉離開他的懷抱、踱到冷郡威身邊，忙不迭的頷首應道：“大哥知道。”
“我們有時間會再來的。”章茹玉依依不捨的笑著回眸，最後一瞥之後這才跟著冷郡威上轎，當轎輿被轎夫們抬離宮門之前，他還撩開了轎簾，朝外面的眾人揮手道別。“再見！大哥、鳳鷲，還有大家……”
“再見！”眾人亦跟著揮手。
是夜，自隔有一層縹緲紗帳的床榻裏隱約望去，似乎有兩抹身影不動的依偎著。
張鳳鷲正被摟進白炘的懷裏，讓滑嫩纖背抵著白炘的胸口，才剛完事的兩人有點倦累地閉上雙眼在休息。
不久之後，張鳳鷲在快要睡著的邊緣努力掙扎著，語氣裏有著濃濃的鼻音。
“喂，白炘……”
出口的叫喚沒了平時的氣勢，聽起來很呢儂軟語，蠱惑著白炘微微撐開眼縫，睡意頓時消散而去。
“嗯……”
腦海裏忽然想起剛才擁抱著張鳳鷲的情景，讓白炘忍不住暗地一陣呻吟。那身柔滑的肌膚在他身上磨蹭的感覺和手上殘留著的細嫩觸感，在在都勾得他瞬間血脈憤張，全身的細胞都在呐喊著要他再將張鳳鷲壓下，然後這樣、那樣。
不曉得身後人正在心底掙扎的張鳳鷲，忽然續道：“我們……可不可以偶爾回到無極國來看看茹玉和茹鳳他們？”
早知道張鳳鷲會主動開口提問的白炘抿唇回道：“……當然可以。”
猶豫了一會兒，張鳳鷲這才慢慢啟口回說：“真的？你會不會食言而肥啊？”忍不住啟動小嘴，機靈的接道：“不然這樣好了，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好不好？”
瞬間因張鳳鷲愉快的語氣而頓了好一下子的白炘，眸光因此而閃了一閃。
“為什麼？”
“我……呃……”被問得措手不及的張鳳鷲睜著一雙眸子支吾起來。
“我不能放心。”
聞言，張鳳鷲微怒的轉過身來面對白炘，氣鼓著雙頰，瞪住默然的白炘就擲出一陣霹靂啪啦的話來。
“連這點小事你都不能答應我嗎？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會照顧自己啦！”
語畢，只見白炘對著張鳳鷲蹙緊眉尖，然後支起身來壓上他，原本淺淡的褐眼轉成深遂的顏色，讓他頓時忘記要掙扎，只顧著驚訝。
“呃？”
“鳳鷲。”趁著張鳳鷲失神之際，白炘乾脆大方地吃起他的嫩豆腐，將唇瓣擱在他纖細的頸子上，鼻端噴出灼熱的氣息，魔掌也沒閑著，一面攻城掠地、直搗黃龍。“你知不知道……”
“嗯？”望著白炘眼底很明顯的欲望，張鳳鷲忍不住渾身一悚(發音：ㄙㄨㄥˇ)。
怎麼白炘看起來有點怪怪的？
“你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他們身上，我可是會吃醋的喔！”一邊說著，白炘一邊將魔掌覆上張鳳鷲下方的熾熱輕撫，立時引得張鳳鷲將眼兒一眯，赧顏瞪住身邊的大魘王。
“你……”這個傢伙！
“嗯？”低沉的悅耳嗓音在張鳳鷲的耳畔滑動，撩人的輕吻往下落在張鳳鷲的頰上、頸上、鎖骨上……
“這個跟那個根本沒關係……”
張鳳鷲臉著紅咬牙掙扎，將雙手抵制性地擱在白炘的胸口上方，雙眸抹上怒焰，直勾勾瞪住白炘對著他輕輕扯唇，然後在白炘刻意的撩撥下自唇畔溢出一陣陣會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
“唔嗯……啊啊……”
“有關係……而且是很有關係，鳳鷲。”
白炘的眼眸瞬間黑得跟無底黑洞一樣，手指也往隱密的地方探去。霎時，張鳳鷲的全身忍不住打了個顫抖，鳳目驚詫一瞠之際，瞬感下身一緊……
張鳳鷲有點痛苦的蹙眉，“唔！”
在張鳳鷲的額上輕吻一記，白炘微笑道：“你得補償我，親愛的皇子妃……”
“你……”
張鳳鷲臉紅似火、又嗔又怒的推拒著，卻又奈何不了白炘，只得同他一起淪陷。
身下湧起的股股火熱讓張鳳鷲忍不住閉上雙眼，偏偏他又很想看看白炘此時的表情，於是便微微將眼撐開一條細縫，在一片迷茫間，他發現白炘的臉龐上正帶著一抹不知為何的落寞。
伸出軟軟的手覆上白炘的臉頰，張鳳鷲想要開口問清楚原由，可就在他的纖手蓋上對方頰畔的這一秒，白炘臉上的神情瞬間一變，讓他開始懷疑起他剛剛看見的畫面會不會只是他的幻覺，不禁無所適從。
“炘？”
白炘只是微笑，不說話。
天際灑亮的那一刻，被白炘擺弄了一整夜的張鳳鷲，眼底下方帶著一抹淺色黑影，長睫無聲無息的垂著，正在補眠。
其實白炘在天剛亮的第一刻就醒來了，可他卻沒有起身，僅是伸出雙臂再度將因為睡死了而卷過被褥、在稍遠處躺平的張鳳鷲撈回懷裏安放。
低首盯著張鳳鷲恬適的睡顏而發著怔的白炘，忽然在抿唇之後露出淡淡的苦笑。
我曉得鳳鷲不想離開無極國的心情，然而，因為我愛鳳鷲，希望他快樂，也就不忍無視他的心情，但是……我的心情要怎麼辦？我很想成全鳳鷲，卻不願意和鳳鷲稍稍分離，只因為他我得“等待”的苦澀和難挨，但是……鳳鷲卻要我做出抉擇……
皺攏眉頭，白炘輕淺的歎了一口氣，一邊伸手把玩起張鳳鷲的烏髮，一邊用不舍的眸光覷著此時面容帶著一抹安祥的張鳳鷲，最後還是打算答應張鳳鷲對他的要求。
罷了，最多在我見不到鳳鷲的時候稍微忍一忍吧！
莫可奈何的白炘隱然歎息，然後又躺回張鳳鷲身畔，跟他一起再度沉入夢鄉。
沒多久之後，日上三竿了，被窗外陣陣悅耳鳥啾給擾醒的張鳳鷲動了動眼皮，然後輕慢的掀開眼簾，於一片模糊之後望見白炘伴在身邊睡著的模樣，不由好奇的轉過身去，就這麼瞅著身邊的白炘瞧了好半天。
俊偉的臉龐似乎因為睡得不甚安穩而抹上一絲不適，劍一般的眉輕輕蹙起，深遂的瞳眸正緊閉著，薄唇微抿的沉肅模樣讓張鳳鷲忽然思及昨夜白炘臉上的那抹占怪神情，不解的沉吟起來。
落寞？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表情？
猜想不透的張鳳鷲微然垂著螓首、顰頻眉，悄然伸出纖指，下意識在白炘蹙緊的眉頭上輕輕一按、撫平。
我喜歡的白炘是對我露出微笑的樣子，而非現在這種似乎在介意什麼的樣子！白炘總是包容我、順著我的意，那麼，是否我也能為他做些什麼來回報呢？看著他這副怏怏不樂的神情我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感覺臉上拂過一抹氣息的白炘慢慢地鬆開皺緊的眉，然後微微睜開眼，當他醒來之際，只見眼前擱著一張過度放大的美麗面龐，讓他措手不及的瞬間跟著一愣，大掌扯住張鳳鷲擱在他額上的纖手，訝道：“鳳鷲？”
被人逮著偷窺事蹟的張鳳鷲忍不住吐吐舌，陪笑道：“你醒啦？”
幹嘛醒得這麼快啊？我連他為何會露出像是被拋棄的表情的頭緒都沒有……看來他應該隱瞞了我什麼吧！
放開張鳳鷲的手，白炘收回驚訝，“嗯……怎麼了？”
“沒什麼……”張鳳鷲轉轉眸，偎近白炘，軟聲撒嬌道：“我餓了。”
一愣，白炘頓住正在穿裏衣的大手，改輕撫著張鳳鷲的發頂，微笑道：“我知道，你等我一下子。”
隔日，天還濛濛亮，清晨的輕風悄悄灌入了屋內，教榻上仍舊睡得深沉的張鳳鷲將肩膀一縮，皺起眉頭來了。
“唔……”好冷啊。
忍不住喃喃輕吟一聲，張鳳鷲緩慢動著緊閉的眼皮，刹那間自被底緩緩探出一隻手臂來往身畔一掃，哪知卻撲了個空，疑惑瞬間飄上腦海，床邊空下的位置讓他下意識一陣擠眉。
“歆？”
原以為出口的不滿輕喚會讓白炘有所反應，至少會將自己扯入懷裏一陣呵護，可張鳳鷲等了半天，床邊卻沒有任何動靜，便微然睜開雙眼，驚見身邊空無一人的事實。
“白炘？”張鳳鷲皺眉輕喊著，不悅的支起身子下床。
動手揉揉了眼睛、探頭四望之後，張鳳鷲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要找的人竟然不在這座偌大的殿中。
奇怪了，一大早的，白炘會去哪裡？
帶著滿腹的疑惑起床梳洗過後，張鳳鷲趕忙著衣，然後在離殿之前去詢問守殿的侍衛和宮女。
“你們有沒有看到十五殿下？”
白炘今天的失蹤很不尋常，平時他都會等到我醒過來才一起起床，可今天卻不一樣……
兩個守門的侍衛答道：“娘娘，十五殿下在天亮前一刻就出殿去了，據說是要到宮門前……”
“宮門？”
張鳳鷲不解的移開腳步，在起腳踏往宮門的時候恰好遇上兩名經過長廊的宮女，便停下步伐對她們探問。
“借問一下，你們有沒有看到十五殿下？”
兩個宮女恭謹的答道：“娘娘，十五殿下好像在宮門前……”
“宮門？”一頭霧水的張鳳鷲不由重覆著這兩個字，百思不得其解。
白炘倒底是去宮門幹嘛？而且還在天沒亮的時候就偷溜出殿……啊！不管了啦，反正我只要跟上去就會知道了嘛！
張鳳鷲噘著小嘴，一邊氣呼呼的往前踩著步子，一邊念道：“這個白炘，不在床上陪我睡覺就算了，還瞞著我偷偷摸摸出殿，也不說去哪裡……哼哼，要被我逮著了的話，絕對剝你一層皮！可惡！”
接下來，張鳳鷲便以他用來逃跑的輕功快速奔過長廊、疾飛來到微啟的宮門前，探頭望去只見門前零散站著的幾個人，而這些人他不用看見他們的面孔都認得出來。
站在一輛華麗馬車前方的就是他那皇夫白炘，一旁還站著身著便衣的章茹鳳與君無唯。
張鳳鷲悄然踱近他們，然後藏身在一旁的樹叢裏頭聽著他們的談話。
“你真的不告訴鳳鷲一聲？”說話的人是章茹鳳，他正一邊隱然蹙眉，一邊望向面有難色的白炘。
“鳳鷲要是知道你背著他離開，他鐵定會你抓來剝皮的。”對張鳳鷲的個性很瞭解的君無唯也跟著蹙眉。
我是不知道這小倆口又怎麼了？不過看白炘的模樣，八成是跟鳳鷲吵架了吧！
聞言，躲起來的張鳳鷲立即瞠目。
離開？白炘為什麼要背著我離開無極國？
“我……我不想他為難。”白炘終於開口說話了。
一聽，腦袋裏有更多不解和氣忿的張鳳鷲開始磨牙了。
為難？見鬼了，我為難什麼啊？
“你根本沒有跟他提過吧？”章茹鳳蹙眉問道。
怎麼談戀愛的男人全是一個樣啊？表面上說是為了對方著想，卻又做出傷害對方的行為來……不過，我好像也是男人喔？
白炘撇首，“這不需要跟他提起……”
我早就明白鳳鷲的答案是什麼……
話聽到這裏，張鳳鷲終究還是克制不了全身的怒火而沖出樹叢，瞬間來到眾人眼前的他夾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氣，黑著一張小臉對白炘揮出一拳，在眾人詫異和愕然的目光下應聲將白炘打得唇角沁血。
“你這混蛋有種再說一次！”
我抓狂了！我生氣了！我絕對要讓白炘明白“歉疚”這兩個字到底是怎麼寫的！
被無端吃了一拳的白炘，震愕地望著自樹叢裏跳出來的張鳳鷲正一臉氣呼呼的樣子，訝道：“鳳、鳳鷲？”他怎麼會來？
張鳳鷲眼眶隱隱含著淚光，一手揪起白炘的衣襟大喝道：“你這個死人！想玩完了就給我跑人嗎？啊，你給我說！為什麼要代替我做決定？沒有問過我就自己決定，是不是我對你來說其實一點都不重安？你說啊你！”
被最親密的人背離的感覺讓張鳳鷲瞬間感到即將窒息的痛楚，然後一邊罵道一邊哭了起來，只見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滑過了頰畔。
“鳳鷲，我……”白炘欲言又止，眉峰緊緊攏起，一臉痛苦的表情。“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而已，你別哭了……”
聽著白炘答辯的話，張鳳鷲甩去了臉上的珠淚，揚聲怒道：“見鬼的為難！”說著，猛力搖晃著白炘，狠狠瞪住被搖得頭暈的白炘。“還有，我哭又關你什麼事了啊？你不是要拋下我，自己回國去了嗎？”
歎出一口氣，白炘立即露出一抹無奈，“鳳鷲，不是……”
不是這樣的啊！
眼見張鳳鷲過度激動的章茹鳳，在君無唯的允諾下拉過了張鳳鷲，試著出聲安撫。
“鳳鷲，事情不是這樣的……”
“是啊，你好歹也聽聽白炘怎麼說。”君無唯也出聲了，覷著張鳳鷲的臉上還掛著斑斑淚痕、對白炘露出怨懟的表情，出聲要章茹鳳放開手。“茹鳳……”
章茹鳳應聲鬆開了扯住張鳳鷲的手，默然示意在一旁枯站著的眾人一起退離。等到現場只余白炘和張鳳鷲之時，白炘這才轉眸望著被他氣哭的張鳳鷲。
“你聽我說，鳳鷲……你以為我捨得棄你而去嗎？錯了！你錯了……”
喃喃自語著，白炘踱至張鳳鷲面前俯視著帶淚的他，不顧張鳳鷲的掙扎一把擁住他，而那像是要箍斷腰的力道不禁讓張鳳鷲緊緊蹙起眉來。
“你是我的妻，一輩子都是！我從沒想過要離你而去，但是你的心思還系在這裏、留在無極國，你還能要我如何？鳳鷲，我希望你快樂，如果在這裏你能夠愉快的生活，就算要我背棄一切也無所謂……”
張鳳鷲一邊沉默地聽著白炘在他的耳畔低沉地訴說著，一邊安心的落下眼淚。
原來他不是真的要棄我而去；原來我之前見到的那副怪樣是因為他正在掙扎……這個用愛替我著想、犧牲一切的呆男人……真是笨死了！眼淚繼續墜落衣襟，哽咽的聲音讓張鳳鷲連一句話都說不好。
“你、你這笨蛋……”又哭又笑的語氣頓了一頓。
“我都說了，這……這輩子你別想甩開我！不管你去哪裡，你都別想拋下我……”
“我很抱歉，鳳鷲……”低聲呢喃著的白炘用雙手緊緊摟住張鳳鷲。
“反正你要去哪裡，我也要去！你敢說一個“不”字就試試看！”就算哭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張鳳鷲仍舊不忘要撂下一句威脅。
白炘悄然揚起唇，“是，我知道了，那……鳳鷲，我可以把這句話當作是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無極國的承諾嗎？”看著白炘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張鳳鷲忍不住破涕為笑，雙手情不自禁地攀上白炘的頸子，在他的唇上匆促印上一枚輕吻。
“……當然！”於是，白炘笑了。
當天晌午，白炘和張鳳鷲告別了君無唯和章茹鳳，也離開了無極國。
領著一干人，白炘和張鳳鷲共乘一騎，策馬賓士在官道上，而偎在白炘寬闊又溫暖的懷裏，張鳳鷲就像是貓兒似地覷著四處熟悉的一切景物，然後在心底和無極國做個告別。
白炘的家在無垠(發音：ㄧㄣˊ )國，我欲攜手共度一生的另一半也在無垠(發音：ㄧㄣˊ )國，所以我是心甘情願的離開無極國，因為……瞅著白炘俊逸的側臉和隨風飛揚的褐發，張鳳鷲啟口輕吟了一聲之後又再度窩回他的懷裏，讓低首對著他微笑的白炘用風衣將他裹緊，阻絕外頭襲來的陣陣風雨。
因為……我的心也系在無垠(發音：ㄧㄣˊ )國的皇子殿下身上！
下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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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autokaka 於 2016-6-25 22:45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