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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惡魔降臨
加州，洛杉磯（Los Angeles）的夏天陽光明媚。
校園的下課鈴聲響起，學生們紛紛收拾好書本，魚貫離開教室。
「楚（Tru)，你走這么快要到那裡啊？」
「他要去丟掉肥肉。」
「肥肉怎么丟得掉？都長在他身上快滿出來了，一走路肥肉就抖動，肥油好像要滴到地上，噁心死了，搞不好我們靠近他也會被傳染，都變成大胖子……你們看，楚是不是又變得更胖啦？」
「我沒看見人，是看見一只大豬公。」
受同班同學譏笑的楚，長了一副華人臉孔，今年十七歲，跟著舅舅一家人從台灣過來美國生活。
他的童年沒好過，父母離婚，他本是和媽媽一起的，但是後來媽媽嫁給其他男人，有了自己的家庭，不方便帶著他，把他托給她的哥哥，也就是他的舅舅來教養。
舅舅和舅媽自己有三個小孩，幸好母親每個月都有匯錢給他做生活費，所以他跟舅舅一家人相處算融洽，沒什麼大問題。
即便如此，親戚畢竟不如自己的父母至親，愈長大，他愈加感受舅媽他們希望他能早些獨立離開家，他在好友沙恩(Shane)的協助下，才終於下定決心搬離舅舅的家，住到沙恩的公寓裡，兩個人一起分擔房租。
沒有自己的家人陪在身邊，又在異國，上天好像嫌他不夠倒楣，還要讓他長不高，才一七○公分，帥？更別提了，連邊都沾不到，他是八十九公斤怎么都瘦不下來的大胖子，雖然拼命用功了，課業成績依舊普普通通，很多時候是在及格邊緣低空飛過，他這樣的糟糕，受盡班上同學冷嘲熱諷已經是家常便飯。
「喂，四眼田雞大豬公，下個月的舞會你要找誰當伴？哈哈哈……」
每天被人用言語諷刺，即使讓人從背後用籃球狠K到頭，他也只能忍住痛，抬手戴好歪掉的眼鏡倉皇逃離同學。緊抓書本背著背袋，他跑到外面，頭頂的藍天艷陽也在笑他內心陰霾。
忽地，手機鈴聲響，他忙騰出手來接聽……
「小楚，你放學了吧，現下要來教堂嗎？」
是沙恩﹗楚終於露出笑容，他是他在美國認識的第一個朋友，現下也是最好的朋友兼室友。
沙恩大他五歲，人長得帥又非常聰明，他把他當成親哥哥看待，沙恩什麼都好，只有一點他不太適應，那就是，沙恩是極為虔誠的教徒。不管他愿不願意聽，他經常向他傳教，說這個世界墮落了，人類越來越傲慢，任憑惡魔控制他們的靈魂……
他聽他講多了，連他的口頭禪「上帝是存在的」都會背了。他脫口而出︰「抱歉，今天沒空，我還要去整理花圃……」被同學譏笑過的心情還未平靜，實在不想再聽上帝那些大道理。
與其說上帝存在，他還比較信惡魔真的存在啊。不然那些同學為什麼不肯停止欺負他？他不懂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你可以整理完花圃再過來教堂，我等你。楚，你好多天沒來了，該不會在躲避不想來教堂？」
「呃……我沒躲避啦。」沙恩的話教楚心虛。
「你還不相信上帝是存在的？上帝無所不能，是真實的存在，眷顧人間要看護純潔的靈魂……你有什麼困擾，可以向上帝禱告，你會得到幫助。」
楚不能打斷沙恩說教，只能全部同意。他問給他的十字架項鍊有戴在身上嗎？叫他一定要戴著。他回答︰「有戴……」終究不能拒絕沙恩的好意，答應他，等花圃整理好了，會去教堂找他。
與沙恩說完話，他把手機和書本都放回背袋，趕快從運動褲口袋裡掏出十字架項鍊，一邊低頭疾走一邊重新掛上項鍊，還沒戴好，竟然正面撞到人﹗
對方高壯，立刻將他彈得往後退，打結的兩腳讓凹凸不平的地面絆到了站不穩又跌倒，害他一屁股摔到地上，項鍊也掉落，他忙伸手去抓，仍舊來不及抓住，十字架就從排水溝蓋子的縫隙滑入淹沒在臟水裡﹗他沒空去管項鍊，抬頭看見幾個人圍住他，為首的是籃球校隊的馬休。
「剛才在教室裡，我看你老是偷瞄凡妮莎，怎么，你想邀她一起去舞會？」馬休睥睨神色驚惶的胖子。
「沒有、我沒有﹗」楚忙否認，只能偷偷暗戀女孩，哪敢開口邀她去舞會？瞥見金髮碧眼、芭比娃娃般漂亮的凡妮莎站在馬休身旁，儼然是一對相配的情侶，他愈加自卑的抬不起頭。
「那你這死胖子干嘛上課的時候一直偷看我女朋友？」
拉高分貝的吼聲令楚嚇到答不出話，拼命掙脫圍著他的同學們。
凡妮莎見楚滿臉通紅嚇得落荒而逃，肥滋滋的贅肉不停抖動，快撐破衣服，她忍不住笑聲︰「哈哈……那個胖子真好笑﹗」馬休與其他人都跟她一樣，笑到不行。
突然她想到更好玩的，拉著兩個朋友講悄悄話︰「愛琳，伊芳芙，我想到一個遊戲，你們陪我去作弄那個大胖子？」
校園中，靠近圖書館的附近有一花圃，種植了五顏六色的花草，為它們立有學名識別牌子。
在花圃旁邊另設一小型溫室，其中擺滿需要控溫的植物，花圃與溫室除了美觀綠化環境，還供老師教學上課使用，為此，老師和喜歡花的同學們成立社團，經常在課余時間來照顧花草。
楚也是這社團的一員，他比其他學生花更多心思來看護花草，甚至買書來讀，因此救回一些幾乎枯萎的嬌柔脆弱的花兒，更得到老師的稱揚，把照顧花的主要工作交給他，溫室的鑰匙也讓他保管。
其實大家不曉得他有多么喜我歡花草樹木，不只照顧她們，她們也是他的避風港，每次遭受別人欺負，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來花圃﹗
打開溫室，沒放下背包就先量水杯，一盆接一盆地給了花草需要的水份，再拿剪刀去掉變黃的葉子，有些枝條雜亂的就剪枝，兩手忙碌不停，卻在眼鏡充滿霧氣看不清楚了終於停下來，放開手上的東西，拿下眼鏡，用T恤擦掉鏡片上的白霧，兩眼中的淚珠控制不住了紛紛落下﹗
如果花兒綠草有耳朵和眼睛，必能聽到他在哭泣，看到他很難過，他哭得哽咽，淚眼模糊了視線中，溫室的植物依然挺立不動，安安靜靜的，散發香氣，彷彿體貼的朋友關心他，他更不能忍耐，把委屈一股勁的哭出來﹗
一會之後，哭過，心情也平穩些，擤掉鼻涕抹去淚水，再戴好眼鏡，就在他面前，美麗的花兒綻放啊。「你們真好……比我福祉……我可不可以變成像你們這樣……」喃喃自語，他要是花朵小草就好了，有人來照顧，還不用受欺負嘲笑﹗「我沒做什麼，為什麼班上的同學都要欺負我？」這個問題他天天在想，卻都想不出答案。
收好修剪器具，在溫室裡巡過一遍，情緒逐漸的不難受了，他深深的呼吸，吸入花香味，眼角瞥見地上多出幾個小腳印，不是人的，像是貓狗的？
他驚訝，好奇了跟著腳印走過去，腳印在堆放十多個空花盆和肥料的地方消失，他蹲下去探看，在花盆與幾包肥料之間的狹窄縫隙當中，看見一只滿身臟污分不清是灰是黑的小貓。「嘿，小貓咪，你怎么會跑來這？」他伸手去摸它。
「嗷──」蜷縮在暗處的貓兒體型雖小，吼聲卻兇惡，人類過來，它立刻給他一掌。
楚沒摸到貓，反而被利爪抓傷，他立刻收回手，注視野貓發亮且警戒的雙眼，他不由得嘆氣︰「我不是壞人……」
它不理他，繼續躲在他伸手構不到的地方，舌頭舔著顫抖抖的前足與身體，整理糾結在一塊的亂毛。
他心有所感，起身去拿一墊花盆的小盤子裝了水，擱在它面前，它不為所動。沒關係，他再卸下背袋，從其中倒出幾包洋竿片、巧克力、餅乾、麵包……他想餅乾它會吃吧？拿出一片，剝成幾小塊，放在盤子旁邊。
「要吃嗎？」他把水跟餅乾放得離它近一點，它依舊沒回應，他嘆一口氣，默默地把害他發胖而他又戒不掉的零嘴全塞回袋子裡。
它盯著他，他也看著它，不禁又嘆氣︰「你是被誰欺負了，才會躲進來避難？」它當然不會回答他，他已經開始同情它，小聲對它說︰「這裡不能帶動物進來的，但是你乖的話，不亂啃破壞花草，我就不把你趕出去，讓你繼續留在這裡喔。」
野貓直視他，似乎聽懂了他的話？
「楚，你在裡面嗎？」
有人叫喚，他忙站起來，轉身望向溫室外頭。「凡……凡妮莎……？」當他撞見美麗的女孩與她的兩個朋友一起走過來，他張口結舌，完全結巴了吐不出一個字。
「你啊，一到放學了就會來花圃，今天也不例外。」凡妮莎和伊芳芙、愛琳一樣的憋住笑，瞟著又面紅耳赤的胖子，她到他面前，輕聲對他說︰「剛剛馬休他們對你太過份了，都是同班同學嘛，為什麼老是欺負你？」她代替馬休道歉，他忙搖手說沒關係，可是她覺得不夠呢，「為了表示歉意，我請你喝咖啡，你可不能說不要喔。」
「嗄﹗？」突然的邀請令楚慌張，不知其原因。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有女孩主動約他，讓他渾身緊張到冒汗了呆在原地，完全的不知所措。
楚連回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讓三個女孩催促著離開花圃。
四個人走出學校，伊芳芙已經先向在超市上班的男朋友借來車子，她雖然還沒有駕照，開車技術已經練得不錯，朋友都上車了，她就敢把車開到馬路上。
楚坐在她們當中，一直很害怕有警察過來攔車。
但，這事情沒發生，他們一路順利開到Starbucks店門口，伊芳芙去泊車，他就讓凡妮莎和愛琳拉著進入咖啡店……
點什麼咖啡來喝？他不記得了。
她們三人說什麼？他不記得了。
他只覺得頭昏昏的，在意別桌的客人會怎么想？大胖子跟三個美女坐在一起這畫面太難看﹗
她們談笑風生，他卻慌張到不知所雲，還是不敢相信凡妮莎會請他喝咖啡，他閃躲她的注視，灌酒似的兩三口就喝光咖啡，一直低頭盯著空杯底。
不曉得她們什麼時候喝完了，又拉他離開Starbucks，她們沒讓他走，再上車，他迷惑了還要去那裡呢？
她們嘻嘻哈哈笑著，說要載他到一個奸玩的地方，他問是什麼地方？他怕太晚回去，沙恩還在等他……她們沒理他，就一直開車。
因為肥胖而自卑，他很少跟女生在一起，即使現下她們就在他旁邊，他還是不懂得與她們聊天，他什麼話都講不出來，逼不得已，只能盯著車窗外。
傍晚，天漸漸黑了，馬路兩旁的霓虹燈飛似的倒退，遠遠的被拋在行車速率後頭。
他兩眼直盯著成一條線的街燈，盯到眼睛酸了才眨一眨眼，他在她們的笑聲當中，不知為何，眼皮竟然徐緩闔上，沒多久就跌入夢鄉……
等他再拉回一些意識的時候，全身已經麻痺，還感到有人打他巴掌，踢他幾腳，疼痛令他嚇醒了，聽到女孩們的聲音──
「喂，胖子別睡了，快醒來﹗」
「都是你啦，在咖啡裡放那么多安眠藥做什麼？害他睡死了，我們還要抬他上來快累斃了﹗」
「我放的量還好吧？現下他不是醒了？你們就別抱怨啦。」
當他雙眼終於能張開，看見自己沒在車上？凡妮莎、伊芳芙和愛琳就站在他面前，而他竟然側躺在滿是灰塵的水泥地上，全身衣服被脫光到只剩下內褲和兩只襪子，雙手被繩子反綁在背後，沒鞋子的兩腳也被綁住，這令他嚇得大叫︰「你們要做什麼……放開我﹗」
「哈哈……他像不像海狗？」
「是發胖的海狗啦，哈哈哈﹗」
八十多公斤的贅肉還在拼命地掙脫捆綁，那滑稽的模樣笑壞了女孩們。
楚窘得渾身通紅，在女孩面前赤身露體倍感羞辱﹗「你……你們在Starbucks就……你們怎么可以在我的咖啡放安眠藥？這是那裡？你們要干什麼？快放開我﹗」
她們不放開他，反而笑鬧著，大方承認在他的飲料中動手腳，就是為了要戲弄他。
聽見話，楚心裡一涼，好難過。
電線上掛了幾盞燈泡，藉著暈黃燈光照映出未完成施工的水泥地面。
地上到處堆放建築材料，還有樓梯和用木頭搭建的工作架連絡上下，寬廣的空間立著十多根方形柱，柱上是天花板，還沒封閉，垂懸著許多電線配備……
驚嚇的兩眼透過眼鏡片環顧周遭，再聽見凡妮莎說了，楚才明白自己身在她爸爸的建築公司負責的施工地﹗
把大胖子綁起來，戲弄他一番，再丟他一個人在這辦公大樓尚未蓋好的工地裡過一夜，包準他嚇個半死，等明天早上工人進來一樓施工，一定會看見他可笑的蠢樣。女孩們嘻笑，決定了這么做。_
十七這年齡，不是大人，也不是小孩，他們做出的事情，也許有目的，也許更多的沒來由，那些惡作劇有時候比大人做出的還殘忍。
「不要拿走我的眼鏡﹗」楚哀叫也沒用了，凡妮莎故意把眼鏡放到他看不清楚的地方，形同剝奪他的視力﹗手腳被綁，他毫無反抗機會，在羞辱中，忍不住哽咽︰「我沒惹你們……你們為什麼要這樣欺負我？」
「我就是討厭你，看你不爽。」一想到上課時，大豬公的眼睛就盯著她背後，凡妮莎直覺厭惡﹗
在朋友起哄之下，她拿退場門紅，在楚的四周畫一圓圈，亂寫文字符號，又用口紅在他肥肉上寫幾個取笑的字樣，告訴他︰「好啦，這陣式照黑魔術書上寫的畫好了，祭品也準備好了……」
「祭品？」
「對，我們現下要召喚惡魔，你這大胖子就是要獻給惡魔的祭品。」
愛琳和伊芳芙見楚因為凡妮莎隨興編的謊話而驚到呆若木雞，禁不住掩嘴猛笑。
三人像女巫一樣，沿著圓圈在他周遭走動，念出他聽不懂的言語，真的嚇到他了﹗「你們怎么可以這樣……不要鬧了……快點放開我……」
「以後你敢不敢再偷看我？」
「我不敢了……」
「說你是全班都討厭的大豬公。」
「我……我……」
「快講啊﹗」
「我是……全班都討厭的……大豬公……快點放開我……嗚……嗚……」
凡妮莎不理哭泣，拿膠帶貼住楚的嘴，再向兩位朋友使眼色，她們繼續又唱又跳，看他嚇得臉色發白。
陡地，燈泡忽明忽滅，讓廣闊的工地更顯暗黑。
愛琳一驚，回頭看，燈光顫抖抖的，她還聽到自暗處傳來呼呼的聲音？「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她望著伊芳芙和凡妮莎。
「是風在吹啦。」凡妮莎瞟了愛琳一眼，其實她也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沒多久，串在電線上的幾盞燈泡開始搖晃，伊芳芙驚見工地裡明明沒有風吹過，可是木頭搭的架子竟自己在晃動，連天花板電線晃的幅度也越來越大﹗她拉住凡妮莎跟愛琳，語調發顫︰「你們不覺得這裡怪怪的？」
「有什麼怪？伊芳芙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凡妮莎，我也覺得這邊有點陰森……還是不要玩了？」
「我們也整過楚了，他這樣子已經很慘，不要再把他綁到明天，放開他吧？我們快點離開﹗」
朋友的話教凡妮莎動搖，還在猶豫時，木頭架子發出「碰﹗」一聲就坍塌，接著燈泡全滅。
「哇啊∼∼」她們在黑暗中尖叫，沒想過開玩笑畫出的東西真能招來魔鬼？不管其他了，她們直往工地外頭跑﹗
「唔，唔，唔﹗」楚不能動，也叫不出聲，無法要她們回來幫他松綁，聽到車子引擎發動遠離他，他更緊張，真的被她們丟在工地裡。
黑暗中靜悄無聲，他只聽到自己的呼吸，皮肉摩擦水泥地的聲音。
片刻，彷佛一抹綠幽光芒閃過？他瞪大眼睛仔細望向遠處，真有一團直長的綠色的光，而且，那團光還朝他飛過來﹗身體打顫，瞇著近視眼才勉強看見光裡有人影，那人隨手一指，他整個身體竟然可以直挺挺的站立，好像僵尸。
人靠近到楚的眼前，他才能看清楚對方是男的，很年輕，大概二十、二十一歲？很高，高出他一個頭，肯定超過一八○公分。碧綠散發妖異的瞳眸令他害怕，卻不由自主被吸引著仰頭注視對方……
微卷的黑發，小麥古銅膚色，五官俊美得就像Cavin Klein品牌的男模特兒，卻多出邪惡感，在夏天卻穿一身黑色服飾，長袖還戴黑手套，楚見了都替他覺得好熱，可是他沒看到他冒汗？
會發光的男人令他心生恐怖，想離他遠些竟然半步都動不了，他好像那些連接天花板的柱子，固定在原地不能挪 ﹗
男人掐住驚恐的臉，五指幾乎陷在滲出汗珠的肥肉裡，他撕掉膠帶，看他嘴巴像魚般的顫動卻吐不出一個字，兩只眼睛被肥肉推擠成一直線，他懷疑他有張開過眼睛嗎？
「你是祭品？」
一種低又深沉的，帶了嘲弄意味的聲音進入楚的耳朵裡，令他無法回答。然後他看他收手，往後退，突然之間，自己的身體能動了，竟是軟倒跌回地上，再看手和腳上綁的繩子何時已經斷裂？
男人與脫困的胖子拉開距離，隨即伸展雙手，做出十字架的姿態，以魔鬼的口吻對人類宣佈︰「我是權勢，是金錢，是慾望，是驕傲，是貪婪，是罪惡……我從撒旦（Satan）裡頭生，昔在，今在，以後永在，是世界的主宰﹗」
楚張口結舌聽著恐怖聲音持續講出，安眠藥的作用還在身上揮發，害他頭暈目眩，四肢無力，依舊坐在地上，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老是碰到倒楣事情？
以為眼前都是幻覺，會看見綠色的光也是假的吧？他仰望對方，囁嚅著出聲︰「謝謝你放開我……那個……抱歉喔……剛才你講過的……可不可以再講一遍？我沒聽懂……請問你是誰……貴姓啊？」
男人一愣，頓生憤怒，「愚蠢人類，我講這么明白了，還沒聽懂嗎？」綠幽光芒變亮，黑發直豎，衣褲似乎讓強風吹過，鼓動著發出啪答啪答響聲。
「我是撒旦之子，羅伊芳（Roy）﹗」
俊美容貌隨著簡短一句話的結束而突然不見，脖子變成蛇般的伸長，倏地竄到楚面前，兩只綠眼睛噴出火焰，魔鬼瞼孔猙獰，青面獠牙，整顆頭顱還會三百六十度旋轉。
「哇啊──」楚尖叫出來，不用對方重複了，他立刻明白他是──「鬼……魔鬼啊……救命……」不是幻覺，真的有鬼。求生本能令他手腳並用爬離惡魔，身處黑暗當中，又沒戴眼鏡，他根本搞不清楚方向，狠狠的撞上牆壁﹗
「救命……哎喲﹗有鬼……救命啊……哎喲﹗」
「哈哈哈﹗」變回俊美的羅伊芳大笑著，樂見赤身裸體的笨蛋被他嚇得分不清東西南北，撞到牆又去撞柱子，唉唉叫嚷著，瞎子摸象似的，還往樓梯方向爬過去。
手相腳讓粗糙的水泥地面磨破皮，楚顧不了疼痛，朝惡魔嚷嚷︰「你別來找我……我很胖……沒做運動……都是肥肉很不好吃……」
「我還沒想呢，你倒提醒我有肥肉可吃？嗯哼，有沒有運動無所謂，軟軟肥肥的肉沾一些醬料來吃，滋味應該很不錯。」羅伊芳停不住笑。
楚急於逃離魔鬼，卻一手一腳撲空，整個人墜落滾下樓梯，雙手不自覺去抓些什麼想保持平衡，竟是什麼都沒抓到，一路跌到底，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吃了一嘴灰塵，聽到鬼跟上來，強忍渾身的傷口和劇痛，慌亂的往前爬行，在暗不見五指的地下室，他感覺地面鋪了塑膠膜，四周還有新上油漆的味道。
忽地，惡鬼讓掛在牆上的燈泡發亮，楚瞇眼適應了突如其來的光線，撞見對方過來，他忙念出︰「觀世音菩薩，地藏王菩薩，千手千眼菩薩……佛祖菩薩請保護我……不要讓魔鬼過來……呀啊﹗」他立刻被對方一腳踩住背部，趴跪在地上爬不起來。
「在這裡，你的佛祖和菩薩沒有用處。」羅伊芳腳上用力，跪在面前的人類只有唉唉叫痛的份。
背脊被踩，彷彿有千斤頂壓住他，害他胸口痛悶，想起沙恩，就想到掉在排水溝裡的十字架項鍊──
向上帝禱告，你會得到幫助。
佛祖和菩薩不行，也許沙恩的上帝能幫他？「上帝……救我﹗」楚傾全力喊出來，結果呢，他還是被鬼壓制，沒多大的改變。
「要上帝來救你，不如求我饒你一命來得管用。」羅伊芳冷笑，拉扯對方頭髮要他跪著，在顫抖不止的人面前變出一落地鏡子，抓他對著鏡中的身形，「看清楚你自己吧，你又又丑，難怪你班上的同學都討厭你，要來欺負你。」
鏡中沒有魔鬼，只有一人赤裸，全身充滿肥肉，到處破皮瘀血，眼睛鼻子和嘴巴讓肥臉擠在一起，皺成肉包子似的，眼淚又是鼻涕的，楚渾身哆嗦，自己胖跟丑礙到別人嗎？是罪過嗎？不懂為什麼這要變成人家羞辱他的理由？他抽抽噎噎，又想到沒有爸媽疼愛，再也控制不住了，熱淚像打開的水龍頭般泄下，「哇啊──」他痛哭失聲。
人類悲慘，魔鬼看得興味昂然。
「孤單、哀傷、消極、自卑、憤怒啊……多好的氣味，這全部我都可以從你身上感覺出來。」羅伊芳湊近哭泣漲紅的臉，在對方耳畔低喃︰「好可憐的楚啊，你恨馬休，恨死了凡妮莎、愛琳、伊芳芙，那些欺負你嘲笑你的人……上帝不存在，有我在你身邊，只要你開口求我，求撒旦之子羅伊芳，我就讓那些欺負你的人全部去死。」
哽咽的人只會搖頭，不講話，他催促他︰「說啊，開口求我﹗」他抓他的頭貼到鏡子上，讓他再認清自己。
楚的心裡是有孤單，有哀傷、消極、自卑、憤怒……但是，他總認為是自己的問題，一切都錯在自己，自己不要別人來欺負傷害，這種痛苦，他怎么能再加給別人？
「不要……去害人……我做不到……」他被鬼逼得猛搖頭，淚流滿面，不能掙脫惡魔，更不想被他蠱惑，「你殺死我吧，我好難受﹗」若非逼不得已，他沒勇氣對別人大吼，想他要這樣任人欺負渡過一生，乾脆死了反倒輕鬆。
如果人類開口要求，羅伊芳就能抓住其靈魂。他不信楚沒動搖，再出聲引誘他︰「這世界啊，還有很多好玩的事情等你去享受，你何必急著尋死？只要你一句話，就能讓欺負你的人通通去死，你每天去學校就會開心了，不用天天煩惱。現下，你開口求我，要我去殺人，殺掉讓你難堪的馬休、凡妮莎、愛琳、伊芳芙……」
魔鬼的話令楚聽了愈加恐懼，直搖頭說不要﹗
羅伊芳皺眉，對人失去耐心，只消手掌再用力，就能捏碎頭殼。忽地，邪惡之眼看穿人類脆弱的心靈，在那之中竟然查覺光輝，隱隱約約的，要看仔細了，才能見到璀璨閃耀，如同精工雕琢出的鑽石﹗
這個意外發現教他驚異，不禁脫口而出︰「這就是純潔的靈魂？真有趣﹗」對方懼怕且茫然，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更讓他覺得好玩，沒想到他一時興起回應了女孩們的遊戲，居然給他撿到一個寶。
每個人類都擁有靈魂，但，好的靈魂不是常常能碰到。
羅伊芳直視哭得眼腫鼻子也紅的楚，如果好好的利用這個人類，他肯定能給父親撒旦更多斬獲，令天上的那位垂淚──羅伊芳越想越興奮，兩手抓住人，可惜視線裡充滿肥肉，沒有半點的美感讓他興趣減低，起了念頭︰「即便是靈魂純潔美好，沒有外表吸引別人的目光也是枉然……如果我把你改造成不同於現下的全新樣子，你會怎么樣呢？」
¬ 「嗄？」楚聽不懂，還讓鏡中只有自己卻沒有惡魔的身影嚇得直發抖。突地，鏡子破裂爆出碎片駭他一大跳，接著他瞧見每一片都折射出自己的嘴臉，他望著好多個自己在空中翻飛又消失了，再拉回注意力的時候，他竟然又仰倒在地上，整個人呈「大」字型，手和腳上被釘子釘住般，一動也不能動，而惡魔就站在他上面。
他目瞪口呆，看惡魔脫掉手套，露出涂了黑色指甲油的雙手，下一刻，魔的右手握切割樹木的鋸子，左手拿削菜的尖刀。
現下羅伊芳要做的事，人類不用懂。碧綠眸子瞥了需要大幅修理的身體一眼，撇嘴角︰「嘖，嘖，你全身都是肥肉，先砍掉那裡好呢？真傷腦筋。」
楚驚見兩把利器都對準他身上﹗？駭得嘴巴張大卻叫不出聲音，當第一刀揮下，他兩眼翻白，嚇昏過去﹗
對方回應恰好符合羅伊芳要的，略施魔力讓楚不能醒過來，再把他難看的四角卡通內褲和襪子都除掉……
黑夜裡，無人的工地地下樓層中，燈泡昏黃的光源襯著拉高拉長的黑影子，影子動作，像上演皮影戲，戲碼是惡魔用鋸子切贅肉，用刀削人體﹗
楚該慶幸失去意識，不用親眼目睹利刀在自己身上拉進拉出，血肉橫飛恐怖至極的畫面。
不知道聽誰說過，人在死前會看到魔鬼？他就要在十七歲的夏天結束悲慘倒楣的生命﹗
切割人體在死寂無聲的空間內繼續進行……
經過好一陣子，彷彿雕刻大師完成了曠世鉅作，羅伊芳丟掉血淋淋的鋸子和刀，手一比劃，大片的膠膜就將全新的人體團團包裹，木乃伊芳般的。
好久沒這么勞動了，他懶洋洋的舒展四肢，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動念即令膜片裂開，一個全新的、不一樣的楚躺在其中，沒有先前的血肉模糊，好似美神維納斯在珍珠般閃爍的貝殼當中誕生﹗
羅伊芳原本想等胖子變瘦了，再整修其面貌，卻發現，楚長相不差，算得上好看，只是五官長期被肥胖擠壓，加上心理自卑，才導致面目可憎，所以他只修理肥體而沒動人臉。
現下膠膜打開了，纖纖身體搭配楚原先秀雅的東方人容貌，竟是比羅伊芳預期的效果好上十倍。
他不禁得意了笑出來︰「嘿嘿，我真佩服自己呀，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創造出傑作……」手指延著對方的嘴唇輕劃向端正的鼻子，長長的睫毛，撫過深棕色柔軟的直頭髮和瀏海，最後落在眉心，「好啦，大功告成。」語畢，指尖按壓，發出綠光──
「呃──」楚在魔鬼施力之下驚醒過來，全身麻痺劇痛，禁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氣，黑眸茫茫然，猶如死後復活﹗ 楚嚇得丟魂一般，尖叫出來，羅伊芳把人壓在底下，輕聲笑說︰「你不要擔心，我現下還不會殺掉我一手打造出的娃娃。」
「什麼娃娃……？」語調發顫，身體痛得不能動，楚根本不能看見自己的改變，記憶還停留在鋸子跟刀的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全然不知……他一定變成了恐怖電影裡的被害者﹗
「你這新做好的身體難免要痛的，等一下適應了，你就不會這么難受。」
惡魔講出的，他都聽不懂，昏沉沉腦袋中只能理解到，他還活著？而且就像對方所說，拉鋸子割肉似的劇痛當真在慢慢消退……
眼前的一切，自己所有的感受都太超現實了，楚不曉得身在何方？動不了，竟是讓惡魔摟在懷中，愈加令他驚恐。
羅伊芳讓虛弱無力的人依靠他而坐著，手中觸感不像先前的一堆肥肉，而是光滑細嫩，如同初生的小嬰兒，此刻，雙臂環抱的美麗身體是他做出來的，他很有成就感，心情非常好。!
「你……你還要干什麼？」楚撞見詭異的笑臉。
盈著淚光的黑眸迴避注視，他一手輕摸秀麗的臉龐，拇指壓在緊閉顫抖的雙唇上，人類越是害怕，越加挑起他玩弄的念頭，「你這種表情很不漂亮，一點都配不上我給你的身體。」他貼近他。
楚想過好多部電影裡常出現的魔鬼殘殺祭品的招式，可從沒想到魔鬼會來親他的嘴﹗？兩眼緊閉，看都不敢看，全身麻木不能動，只得承受恐怖之吻……他可憐的初吻啊﹗
羅伊芳感覺對方沒經驗，光是一個吻就教他全身漲紅，臉也熱紅得快爆炸，他放過他，讓無法挪動的人有空間喘氣，他輕扣住男孩的下巴向上抬，「楚，張開眼睛看著我。」一眨動就掉出淚珠的黑瞳滿是驚恐，他笑看他的窘樣，「接吻的時候，不用憋氣，可以呼吸。」說完，唇又吻住對方的……
濡濕，火一般的熱，狂野，霸道，不容抵抗──
在這之前，楚不知道接吻是什麼滋味？現下嘴被吻得發燙，好似嘗到超級辣椒，麻且熱，又像是有電流透過，引得雙唇紅腫，微血管在其中一陣一陣的抽動，這些都是惡魔給予他的？ 他又膽怯了緊閉眼睛，在對方的手箝製下，被迫張口，火舌進攻，他退無可退，讓滑舌纏住他。
魔鬼略施技巧，就讓人類臣服在他的親吻匠下，唇舌纏綿，吻得發出嘖嘖的水聲。
男人在唇上點火還不夠，再將火苗移往臉頰、下巴，輕咬吸吮著喉頭，「嗯……啊……」楚不自覺呻吟，舔吻忽地轉向耳朵，害他搔痒忙縮起脖子﹗
「親吻很舒服吧？」懷中人不敢睜開眼睛，但是表情已經說明一切。「這樣呢？」羅伊芳的手撫摸呼吸急促的胸膛，隨意玩著，男孩緊繃的神情慢慢起了變化，隱約有嬌媚，這就是他要的。
「啊、啊啊……」楚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發出的呻吟？竟然在魔鬼手中有了快感？身體雖然不再像之前的疼痛，卻還是無力自主，魔掌觸摸皮膚如此真實，讓他覺察到赤裸裸，在男人懷抱中嚷嚷︰「衣服……我沒穿衣服……」
「你到現下才發現？」羅伊芳覺得好笑，逗弄著他做出來的玩偶，纖纖身軀隨撫摸而軟弱的輕搖著，只是對方不敢睜眼看見。
楚讓撫弄引得頻頻嬌喘，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對我做了什麼……？」
羅伊芳懶得回答，只要人類自己張開眼睛去看，就會知道答案。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顫抖的嗓言，自卑怯弱又驚懼的模樣，與完美的身材成強烈對比，讓羅伊芳想見人類更多的姿態。「因為我要看你能進步到什麼程度？」他朝他吐露，看他打著哆嗦。
「不要──」楚叫嚷，全身使不上力，無法逃脫魔掌捏痛了乳首，疼痛後，感到指尖再夾玩變紅的乳頭，輕扯、來回畫圈，教他起了異樣。
羅伊芳繼續撫弄喘息的胸，手掌經過因大力呼吸而隱約露出肋骨的腹部，注視楚呻吟著，大手繼續向下游走，落在脆弱而細嫩的肉棒，五指握住，對方大大的倒抽一口氣，滿瞼羞窘仍舊不敢張開眼，他笑話他︰「你還是處男吧？」
「你……你不要再欺負我……快放手……」楚只有哀哀嚷叫的份，覺得自己好悲慘，被同學欺負，還要被惡魔戲弄，還是一個好色魔鬼﹗
泛起紅潮的身軀輕顫，張口吐出嬌喘的臉蛋可愛，羅伊芳直視懷中人，與先前那個肥胖子有天壤之別，他要看他更多的變化，手下使力，軟垂的肉棒很快就被摩擦得挺起來，逐漸漲成淫蕩的粉紅色。
即使楚緊閉雙眼躲避不去看魔鬼行邪惡之事，但，肉體清清楚楚感受到捏弄握緊的快樂，隨著腿中間摩擦的速度越來越快，「咿啊……啊……啊……」喘氣跟著急促，本是合攏的兩腳不自覺張開了，男人的手在他下半身引燃熱火，─股從未經驗過的高潮洶涌向他撲來──
他驚恐，完全不了解怎么回事，急嚷︰「不要啊……請你快住手﹗」對方不理他。
無關意志，身體自己老早隨著狂猛的擦弄而顫抖抖地彈跳，彷彿綁了吊線的玩偶被操控拉扯。
楚被魔鬼逼到崩潰邊緣，哀叫求饒︰「請你住手、啊、嗯啊、快不行了、我要射、要射了──」繃緊挺直的腰大大地顫栗，兩腿之間昂首的性器也被又強又快的擦弄搞得噴出汁液﹗
碧綠眸子盯著如釋重負的羞慚表情，顫抖而浮現紅暈的皮膚滲出一顆顆細小汗珠，倚靠他的人直到此刻終于軟化了，獲得情慾的歡快，容顏也變得嬌美，這才能配上他給他的新身體。羅伊芳邪氣一笑，讓對方躺下，拉高顫動的臀……
楚逃避般的不肯睜眼面對惡魔，以為到此為止了，卻沒有？感到敞開的大腿幾乎貼上自己的肩，整個人折半，他還沒從剛剛的震撼裡恢復，又被對方玩弄。「哇啊﹗」臀間痒痒的，令他嚇得驚呼，被逼得張大雙眼，魔的臉正對著他，脆綠發出妖光的眼瞳像要吸人魂魄，令他跌入其中，不能再看旁的事物。
人類不用去看其他東西，只要專注於感受。沾了精液的手指在緊致的穴口四周輕搔，很快就讓窄穴顫抖，一縮一放的，像是急於含住什麼。「弄一弄這裡也會很爽喔。」羅伊芳低笑，注視倉皇迷茫的神情，指頭再緩緩的擠入窄穴裡。
「好痛﹗不要放進去﹗」楚驚懼著異物感，隨男人時而抽插，時而摳弄裡面，竟教他由痛生出奇怪的刺激感，臀縫間也同前方一樣，竄出燥熱。
「啊啊、啊、啊……」嚷聲變得短促，魔鬼不放過他，另一根手指加入被塞滿的甬道中，撐大、更深的抽送，加之剛泄過的下體又被抓住，連著屁股一塊的被玩弄，加快速度，越來越 烈……
「咿、啊啊啊、不行啦、我、我又要出來……」渾身繃僵，前後同時被夾攻，他還能聽到被精液濕潤的部位讓摩擦弄出咕嚕咕嚕聲響，在急出淚的窘迫當中，他的身體不知羞恥很快又射了﹗
「你的回應還真老實啊。」羅伊芳笑嘻嘻地直視癱軟的男孩因為高潮了而顫科，旖旎春光讓他也受不了，褲襠裡的男性硬起來﹗他掏出性器，沒打算在楚飽受驚嚇的第一次性體驗就強行佔有他。
他一手造出的人偶，要慢慢的玩過才有意思呢。他想著很興奮，就站在人類上方，擦弄自己，變得粗長的男刃腫脹，前端成紫紅色，「噢，噢，」他禁不住低吼出聲，再動幾下就射精了﹗
白濁汁液噴到楚驚惶的臉，美麗的裸體上……
被丟棄的背包裡，手機響了好久都沒人接聽。
沙恩在楚的學校門口，不會曉得他沒帶著背包。他繼續等待，依舊等不到楚接電話，他再打一遍，還是沒人接聽，無論重複撥號碼多少遍，都是一樣的結果。
楚放學了，沒去教堂，沒回家，也沒接電話，已經天黑，他開始擔心﹗
「洛杉磯妖魔橫行，看顧小楚是我的責任，我怎么能出錯？」他自責。
風吹過淺茶色的發，俊逸的東方人臉孔浮現憂慮，像是感應到什麼，褐色雙眼望向校外的道路。
他大步走過去，在排水溝前停住，兩眼透過溝蓋縫隙，盯著淤積的臟水，隱約發現亮點？伸出手，他施展念力，亮點像有繩子牽引，脫離臟污，緩緩的上升從溝蓋縫隙穿過，回到他手上。
手心裡的，是他給楚的十字架﹗「小楚……你在那裡？」沙恩緊鎖眉頭，努力集中意念卻仍然不能有絲毫的覺察，他朝天上禱告，請求主賜給楚平安。
第二章玩偶
「哈、哈、哈……」楚一驚醒，就控制不住急喘，像要把全世界的氧氣都灌進肺裡，才能順利的呼吸﹗
無力感消失，他終於能 動，轉頭看自己躺在床上，在沒見過的房間裡？
他掙扎著坐起來，維持好長一段時間沒動過的身體到處酸痛麻痺，比這些更令他震驚的是，赤裸的身上完全沒有贅肉？
以為近視眼沒看清楚，他再把細手臂貼到眼前，十指纖纖，修長的兩腿也不肥胖。
他低頭再檢查，瞠目結舌了，不敢相信能見到肚臍，讓一層疊一層的肥胖肉遮住、從來沒亮相過肚臍眼，此時竟是他第一次瞧見﹗
「這是……我嗎？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變得這么瘦？」他喃喃自語，盯著自己的四肢軀體，恐慌大於高興。他急著下床，搖搖晃晃站到鏡子前面，其中姣美的臉孔，名模一般的身材教他張大嘴巴，把兩眼珠看得成了掉到盤子裡的桌球﹗
他呼吸短促越來越不順暢，終於按捺不住，「哇啊啊啊──」尖叫出來，往後退太快撞到床邊又踉艙跌在地上。
「你、你是誰？」鏡中人跟他一樣的張嘴，問一樣的話，過了好幾分鐘，才覺得纖瘦的人就是……自己？全身上下充滿捏過抓過的紅痕，教他記起魔鬼淫亂，他還射精在他的──
「這絕對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一夜之間變漂亮……還被魔鬼那個……是作夢……我正在作夢……」楚猛搖頭抗拒，找不到衣服可穿，只好把被單拉起來。
擱在被單上的報紙也掉到他面前，一股惡感驅使他拿起來看斗大的標題，報紙是四天前的？上面竟然打出凡妮莎，伊芳芙，愛琳的名字和學校，報導她們無照駕駛，在深夜裡違規左轉還超速，和市區行駛的巴士相撞，三人當場慘死﹗
四天……？已經過四天了嗎？楚裹著被單，拿報紙的兩手哆嗦不止。回憶之前遭受的一切，她們的死絕對跟惡魔有關。 「這是……真的……？我碰到魔鬼？」那個自稱是撒旦之子的羅伊芳，也是他把他變成這樣的身體？他不敢想了，丟掉報紙忙站起來。
「快走﹗對，我要趕快走……」喃喃的囈語時，他忍著身體不適，顧不得腳沒穿鞋就跑出房間，模糊不清的視野找到大門打開了，裡頭竟是頭頂長角樣子怪異的惡犬朝他不停狂吠，「哇啊﹗」他嚇得叫出來，在它們跑來的同時關住門，延著長廊奔逃﹗
一路上，他繞過幾處轉角，也發現不同的門，他去開啟，每一扇門都不是通往戶外，而是他不能想像的妖怪空間，他關上它們，吃力的逃跑……
在挑高寬敞擺設華麗的房子內，似乎沒有盡頭。
他慌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吶喊聽到回聲，他快急死了。
不知經過多久，幸好找到樓梯往下走，他喘吁吁，踩著一階又一階螺旋狀長長的扶手梯，走完最後一格，又有一扇大門，他打開它，松了一口氣，終於看見陽光和綠樹植他奔出屋外﹗他瞇起兩眼，勉強望見人影，裹住被單加快腳步路過去，靠近了，他才知道是幾個老人家在林間散步。
終於碰到救兵，他喜出望外，大聲叫他們，他們沒理他，即使他們經過他也視若無睹，當他不存在？「老伯伯，我遇到麻煩了……能不能借用你們的手機，我想聯絡朋友﹗」腦袋第一個就想到沙恩，不是舅舅。如果講他遇到鬼，沒人相信吧？他再試著跟老人溝通。
老人們各自談笑，繼續前進，他傻眼呆在原地，在他們前面比劃想引起注意。
「沒用的，在我的地方，一般人看不見你，也聽不到你講話。」
「哇啊啊∼∼」從背後突然冒出聲音令楚嚇到，猛回頭向右望，沒有任何東西，魔鬼不曉得什麼時候飄來左邊，正像先前那樣邪惡的臉貼近他，又駭了他一跳﹗
「不……你不要過來……」接下來發生的，只有尖叫、急於逃命，他光腳踩到碎石痛得直跳。去路被擋住，楚讓對方逼得重回詭異的大房子，不敢再踏進去，就繞著房屋前的陽台廊道邊走邊退，躲避魔鬼靠近。
人類樣子野狼狽，害怕被單掉下來，羅伊芳見了就想笑，故意跟在他後面陪他沿著房屋繞圈圈。
惡魔沒殺他，也不來抓他，就盯著他，好像貓逗老鼠，楚更加恐懼，猜不透對方是什麼意思。
「是你……你殺死凡妮莎……伊芳芙……愛琳……她們出車禍，是你做的﹗」
「你看到報紙了，如何？標題旁邊附上的車禍照片很血淋淋、很刺激吧？我覺得報讓記者拍得不錯。」
「你、你怎么可以這樣殘忍？」
「會殘忍嗎？我只是稍微加工，讓車子速度變快一點，我對她們做的還擠不上我自己的前十大排行榜呢，你還沒看過更殘忍的事情。」
奸邪笑臉令楚傻了眼。「你為什麼要凡妮莎她們死？」
「你當真不明白？哼哼，用腦袋想吧，你這祭品不用犧牲了，總得要別人代替你去死，這才符合獻祭來召喚魔鬼的儀式，這就是那三個蠢女孩應該得到的。」
「你……你殺人……你是殺人兇手﹗」
「哪個魔鬼不殺人？」羅伊芳拿甜蜜的笑容回答指控，老早已經得到父親撒旦的真傳。
除了自己知道真相，惡魔在別人眼中的模樣會是天使吧？楚越想越毛骨悚然。
突地，對方一腳踩在拖地的被單上，害他緊抓被單不能移動，想拉又拉不回，就在此時，羅伊芳跨步到面前堵住他的逃跑路線，他把他逼得背貼牆壁﹗「你要殺死我……？」他已經盡量控制聲音不發抖。
「我說過，現下還不會殺掉我一手打造出的娃娃。」
「你想對我……怎么樣？」
「怎么樣嗎？我想想，嗯，把你當成玩偶應該會挺有意思的。」羅伊芳瞧著嚇到發白的臉蛋就覺得有趣。「楚，喜歡你現下的樣子嗎？」
玩偶……？什麼意思？緊裹被單的楚根本無法思考，恐懼得只想逃離魔鬼。甚至懷疑他看穿他的心思，不然怎么他一動，他就能猜到他想逃的方向，先出胳臂擋住，害他只能再貼著牆壁。
因為挪動，被單滑到腰，他趕緊抓住，可是對方跺著布，他再也拉不上來，變成上半身赤裸，風吹過就發抖，好糗﹗
「你拿鋸子和刀割我……為什麼我沒死？身上沒有一點疤痕？」他不敢多看邪魔之眼，只能低頭盯著自己的腳趾，紅紅的，沾了些小草，還有讓石塊摩擦過的破皮痕跡。
羅伊芳隨手一指，人類腳上的傷口就在淡淡的光芒底下逐漸愈合，這又教對方大驚小怪似的張口結舌。他聳了聳肩，「這就是我厲害的地方，如果把你搞得血水橫流，我就不是羅伊芳了。」
他靠近六神無主的人類，說道︰「我不要又肥又丑的東西，為了讓你變漂亮，花費我不少力氣啊，你應該跪下來磕頭感謝我。」
「你……你……」楚震驚又惶恐，不曉得還要對自以為是的惡魔講什麼？更不敢問那個時候他為什麼要抱他？還對他做出那樣的──楚漲紅臉，無論如何，現下的他連走路都輕飄飄的，真的很瘦，這是他從來不敢奢望的。
巨大改變令他不能適應，身心都陷入混亂中﹗此時，對方拿一張卡片給他看，竟是學校舞會的邀請函？
「你怎么會有這個？」
「我從你背包裡發現的。」羅伊芳直視嘴巴張大的呆樣，逕自宣佈︰「也該是去試一試你的價值的時候了。楚，我們就用這場舞會來實驗吧﹗」
他伸手壓住急喘的胸口，感到溫熱且光滑的皮膚……
重新穿了衣服，楚離開鬼怪的房屋，被羅伊芳帶到護膚中心。
他好奇張望著沒來過的地方，聞到室內香香的，是精油燈的味道，讓人愉悅。此時，羅伊芳已經跟從業人員談好，要他進去房間。「要干嘛？」他疑慮了問他。
「少囉嗦，叫你進去就進去。」羅伊芳懶得再解釋，直接把人推到房間裡。
楚緊張的觀看房內擺了各種儀器和單人床，像是醫院的急診室，而美容師就在門門，手拿乾淨的毛巾和一小卷的不知是什麼東西？還聽見他對他說︰「先生，請你脫掉衣服，換上我們這裡的紙褲，躺下來。」
同一時刻，羅伊芳在房間外面的休息區裡喝咖啡看雜誌。
「哎呀，痛，痛，請你按輕一點……」
他聆聽房內隱約傳出楚的哀叫聲，不禁嘴角帶笑，想像對方脫光光，讓美容師做全身按摩和敷臉一定非常不自在。
的確，要楚赤裸，只穿著也等於沒穿的丁字褲，躺平了讓別人上下其手，簡直窘到他要鑽入地洞﹗
花一個早上的時間塗抹各式各樣的保養品才能脫離護膚中心，但是苦難還沒結束，楚又被羅伊芳帶到美發沙龍店。
惡魔真當他是玩偶，根本沒問過也不管他愿不願意，就自己跟設計師聊起來，直接剪掉他原本留的頭髮﹗
「啊∼∼」他忍不住哀叫，目睹瀏海還有更多的寶貝發絲被剪紛紛落在地上，為他們離開他而哀悼……
剪完，他好不容易才抓住洗頭的時候羅伊芳不在，急忙向為他搓揉頭髮的人求救︰「小姐，我被綁架了，那個跟我一起來的是大壞蛋是魔鬼，他不讓我回家不讓我聯絡朋友，我都不能去學校上課，拜托你，請你幫我打電話報警……」還沒說完，惡魔已經站在他身邊？
「弟弟，你怎么又在胡言亂語？」
「我不是你弟弟，我沒有胡──」
「你還沒胡鬧？你老是莫名其妙的就要別人打電話，你這樣子人家會很困擾的。」
楚想抗議，但是碧綠的眼睛射出嚴峻，教他噤若寒蟬。
女人奇怪的瞅著兩兄弟。
「小姐，讓找來洗吧。」
「怎么可以呢？你是客人……」
「沒關係，我來幫我的弟弟洗頭。」羅伊芳一個微笑已經迷得女人亂七八糟，讓她自動站開。
男人的手勁與女人不同，驚得楚頭皮發麻。 羅伊芳幫人洗頭，一面跟女人閑聊︰「不好意思啊，我這弟弟有嚴重的妄想症，連學校都要常請假，我必須放下手邊的工作，帶他去看醫生，陪著他，以免他帶給別人麻煩。」
女人瞥了慌驚失措的男孩一眼，又看著冷靜且有條有理的男人，考慮片刻，她寧可相信哥哥，「你對家人好好喔，真是辛苦你了﹗嘿，你涂黑色的指甲油好有個性，這是Vivienne Westwood的襯衫？你不是一般的上班族吧，你在哪工作？」
「你猜？」
「要我猜嘛……你長得這么帥又會穿衣服，是走娛樂圈的吧？還是服裝業？廣告公司？」女人樂得和大帥哥聊天。
楚的頭被惡魔的十指抓住，他聽到他對她一兩句的讚美就讓她笑得花忮亂顫，完全不甩他求救。
洗好頭包上毛巾，羅伊芳在苦於無法逃跑的人耳畔警告︰「剛才你在護膚中心那裡去煩美容師，我當做沒聽見，可是你還要在這邊亂就不行了，從現下開始，你最好安分點，否則我不會再對你和顏悅色。」
楚渾身起雞皮疙瘩，明白惡魔說到做到。
之後，羅伊芳很滿意楚放棄逃離的念頭，乖乖的坐回位子上，讓設計師吹乾頭髮。
兩個人走出美發店，羅伊芳扳轉纖瘦的身軀，要愁眉苦臉的男孩面對他，「楚，你經過我的改造，已經變得很漂亮了，給我抬頭挺胸，把臉露出來，不要像以前那樣沒精打采，畏畏縮縮的活像潦倒的流浪漢。」
楚被逼著照對方的話去做，但是他怎么都不合他的意，還要被他凶，說他的姿態不好看，害他自卑加深，扭扭捏捏，「我不行啦，我做不到……」雖然外表變漂亮了，可這是魔鬼給的，不屬於自己，他內心還維持在肥胖的自卑﹗
羅伊芳見楚退縮的模樣就有氣，他出手托起對方越來越往下低的臉，發聲威脅才達到效果，看他總算不駝背不再只瞪著地上。他沈思不語，繞著他造出的人走一圈，再伸手拍他又駝著的背。
「目前你這樣看上去還勉強過得去，但不是最好的……你需要建立更多的自信心。」
楚搞不懂惡魔的想法，他把他弄成這樣要干嘛？他又被拉著走，一會，對方忽然停下，朝他丟出一句︰「你走右邊。」他奇怪左邊或右邊有差嗎？還不一樣都在走路？
對羅伊芳而言，左與右的分別很大，他碰到所有的災禍都來自右方，沒忘記前不久才被突然從他右邊出現的天使打傷過，所以左邊才是魔的正道﹗他自行換到楚的左側，繼續拉著他前進。
直到楚看見羅伊芳的敞篷車，他要他上去，他猶豫不決︰「我已經剪了頭髮，敷臉……現任你又要我去那裡？」
「去服裝店，把不適合你的衣服通通換掉。」話落，羅伊芳推人上車，自己也坐上去。
藍天，艷陽，綠油油的棕櫚樹全是洛杉磯的夏天。
羅伊芳把車開到比佛利山莊（Beverly Hills），帶楚走入羅德歐街（Rodeo Drive）。
楚東張西望櫥窗中的美麗服飾，皮件，珠寶，和流行雜誌上刊出的圖片一樣。這個只有巨星、名媛、富豪、觀光客才會來的地方，他沒想過自己也會來逛，更驚訝的是，他要跟著羅伊芳一起進入高級精品店﹗
店員好像跟羅伊芳很熟？他們熱情的招呼他，聽他使喚，拿來好多套服飾，還讓他直接進入VIP室試穿……不對，是要自己去穿那些名牌衣服。
在店員忙進忙出之下，他完全沒有發表意見的份，只是被催促著不斷的穿脫衣服和褲子，跟芭比娃娃沒兩樣。
選服飾、挑顏色、搭配件、皮鞋和休閑鞋……他要穿的，全部由羅伊芳掌控，一直到他換上一套新衣褲，又被他帶出精品店，店員把一袋一袋的東西放到車上幾乎塞滿了，這段時間內，他都是瞪大眼睛張大嘴巴。
「你別一副蠢樣，蒼蠅都要飛進到你嘴裡了。」
楚忙閉上嘴，還是忍不住要問︰「你……就這樣走出來？不用付錢？」
「那間店是我的，干嘛付錢？」羅伊芳白了楚一眼。
「魔鬼也能開服裝店？」楚跟著羅伊芳上車。
「當然。你買的衣服的這個設計師，甚至於他所屬的服裝品牌公司都要效忠於我，做我的僕人。」
羅伊芳直視有了全新型式的漂亮人類，佩服自己的眼光，笑著說︰「你不要以為魔鬼都是在地獄裡，其實我們更喜歡住在你們的世界，以你們的你為來生活，欲念、娛樂、時尚流行，對錢財和權勢的想望，我們滿足人類的需求，人類就會來膜拜我們，做我們的奴隸，連靈魂都會賣給我們，嘿嘿。」
輕鬆愉快的幾句話，為什麼楚聽來一陣顫栗要冒冷汗？他脫口而出︰「這就是魔鬼的交易？」
羅伊芳笑而未答。
在惡魔控制下，楚不能與親戚和朋友聯絡，也無法去學校。
他被關在妖魔的房間內，不能看電視或報紙，每天都要戰戰兢兢的面對羅伊芳，逼著練習儀態，練習舞蹈、笑容，練習不要駝背，練習他所謂的自信心……
老實說，他只有恐懼、焦慮，沙恩跟舅舅他們應該在找他吧？他又怕魔鬼像那個夜晚再對他做出邪淫之事﹗雖然到目前為止他擔心的還沒發生，可是不保證以後會沒事。
楚盯著自己的身體盯到兩眼發酸，不由得嘆氣，假如魔鬼肯放他離開就好了，其餘的，他根本就不想要﹗
一個月之後，他還是沒有自主權，只能穿上羅伊芳買的服飾，再被他帶出去。
即將赴學校舉辦的舞會，楚很緊張。羅伊芳先開車載他去拿之前訂購的隱形眼鏡，直接就在店內讓服務人員幫忙戴上……
薄薄的、小小的東西逼近，再放到眼球上讓楚害怕，眨一眨眼，異物感消失了，當他透過它終於恢復清晰的視力，而且鼻梁沒負擔，這讓他訝異，又有些不適應。
「這樣子看起來好多了，你老早就應該把難看的眼鏡架丟掉。」羅伊芳把隱形眼鏡的盒子、夾子和清潔藥水都裝在提袋裡給了楚，要他以後自己學會戴鏡片。
他們離開眼鏡店，車又開回馬路上。
楚希望不要被關在房子裡，更希望不要再跟惡魔一道，可是目前看來，這希望根本不可能實現，還被逼著要去他不想去的地方﹗
「那個……你可不可以……把我變回原來的樣子？我很不想……」羅伊芳只是瞥了他一眼，就令他舌頭打結，語調越來越小聲，連說不要去舞會都不敢。
「當然不可以，你原來的樣子又又丑，不配站在我旁邊。」
惡魔說話傷人，楚垂頭喪氣，他才不要在他旁邊呢。偷偷瞄著路上的行人，車門竟會心電感應，在他想打開的時候鎖上﹗？
「我說過，你最好安份點，不要想去求救，否則那些幫助你的人都要死。」
冷冰的話教楚不敢妄動，眼睜睜看著身旁的男人轉動方向盤駕車。
黑夜裡的商店霓虹燈明亮。
路上熱鬧，楚卻不能置身其中，只能貼著車窗觀賞，因為他被限制了行動，而且想不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只有他破魔鬼纏上？再也忍不住了，他回過頭去怨嘆瞅著羅伊芳︰「為什麼是我……？你為什麼不放過我，不去找其他人？」
紅燈亮，羅伊芳把車子停下，傾身向嚇到的表情，淡然笑說︰「你要其他人代替你來做我的玩偶？可以呀。」他隨手一指車窗外的行人。
「你說，我選哪一個人好呢？你覺得那個穿西裝在吃漢堡的男人怎么樣？還是那個牽著小孩走路的媽媽？啊，那綁兩條辮子的小女孩好啦，她長得漂亮，瘦瘦高高的，比你的條件好太多了，我不用浪費很多力氣調整她，就能開始玩弄她……」
羅伊芳所言令楚驚悚。
見他先前對他那樣的，綠幽雙眼射出妖邪光芒，黑色指甲去指向上與人家─同過斑馬線的紅頭髮小女孩.「請你不要再傷害人﹗」他焦急壓下對方的手﹗眼看小女孩安然離開，他仍舊渾身緊繃。
羅伊芳目光射向楚，對方就怕得放開手，整個人又縮返回門邊，十足的膽小鬼模樣，他樂於繼續恐嚇他，看他急得不知所措。「現下，你還要我去找其他人？」他猛搖頭，他哼出聲︰「從現下開始，你會聽我的話嗎？」楚呆了一下，好像在便秘，還是勉強點了頭。
綠燈亮，車子重新啟動。
不到半個小時，楚透車窗望見學校，一會，車在校門口的行道樹前停下。他懷著忐忑不安，感到許多人的目光朝向他，他更加慌張，一想到被同學欺負的畫面就無法跨出腳步﹗
「我可不可以不要下車……不去舞會……」
「不可以，你必須去參加舞會。」
「可是我沒有舞伴……」
「這不是問題，只要你開口要求，很多人都會來當你的舞伴。」
「我不會跳舞……」
「我教過你了，你也學過怎么帶女孩子起舞，所以別再說你不會跳舞。」
「我……我一定會跳得不好……要是被班上同學看見我……他們又會來欺負我……」
「人都是看外表的，你變得好看，給他們的第一印象就會大大地加分，不管你的舞跳得好不好，沒人會在意的，更別說會欺負你。」
「但是我……」
「記得我剛剛對你講過的話吧？你再羅哩巴嗦的，我會生氣喔。現下，我要看你去舞會上施展魅力。」羅伊芳打斷人類沒完沒了的問題，讓車門打開。
哪有什麼魅力啊？被馬休他們看見，他鐵定有苦頭吃﹗「我做不到……」楚嘆氣，兩道眉幾乎糾成一直線。
「快去。」羅伊芳不聽廢話，推人下車。
涼風徐徐的夏夜，許多人都精心打扮了自己，成雙成對或者呼朋引伴，大家興高采烈來參加校園每年為了即將畢業的學生和剛加入的新生而舉辦的舞會。
楚單獨一人前來，很緊張周遭的目光，又看到別人拿手機聊天，他想……但請求協助的想法立刻被身後盯著他的視線打消了，就怕惡魔出手害人﹗
梳得有型的深棕色頭髮，淺藍稱身的西裝外套中搭配印有玫瑰花朵的白襯衫，線條剪裁流暢的白長褲系著皮帶，襯托出腰身和腿長……人們紛紛對穿著時尚的帥氣男孩行注目禮。
楚一現身，馬上得到大家好奇悄聲談論，羅伊芳揚起嘴角，繼續把車開走，一面從後照鏡觀察，很好，楚沒忘記要抬頭挺胸……才這么想著，楚就連路都走不好，在眾人面前跌一大跤﹗
這一跌，跌掉了楚的勇氣，低頭躲開別人眼光，又成退縮的窘樣。但是這次跟以前很不一樣，竟然有好多人過來對他伸出援手，扶他起來？「謝謝……」對幫他的女孩道謝，除了她，還有一些他認識或不認識的漂亮女孩子都圍在他旁邊。
「你是幾年級的？」
「你叫什麼名字？」
「你一個人來？沒有舞伴？」
面對一連串的問題，楚只感到頭昏腦脹，不知回答了什麼。在學校裡一直被同學孤立、欺負，如今這樣的改變令他很不習慣，匆忙的離開包圍。
舞會地點設在體育館，楚讓入口處的人員檢查邀請函，才能透過，一走進去就望見班上同學，他著慌了調轉方向，躲到無人的角落。
各種顏色的彩帶和閃亮的星星月亮太陽吊飾將舞會裝飾得熱鬧繽紛，校長和老師們負責照顧學生，也看著長桌上的果汁和小點心。
快節奏的音樂響著，旋轉燈將五顏六色的光圈打在牆上，照在地板上，學生們盡情跳舞，場中歡笑聲不斷。
楚常常得婉拒女孩子邀舞，沒去看熱鬧，只注意到待在角落的同學，他很清楚他們那種孤單被別人冷落的心情。
「這裡沒有公豬跟你配成一對，你去別的地方找啦﹗」
突地聽到一種熟悉的口吻令他生氣，循聲望去，幾個男生正在欺負女生，他們嘲笑她太胖太丑，害她跌倒。
他認出來她是跟他同一社團的，趕過去的時候，惡作劇的男生已經一哄而散。
「你還好吧？」他扶住她，就像是在安慰自己，站起來時，她快掉出淚，他很同情她，忍不住脫口而出︰「茱蒂你沒有舞伴嗎？我來當你的舞伴好不好？」
「嗄？」茱蒂吃驚︰「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頭一次有男生來邀她跳舞，而且是超級大帥哥，她慌張又歡喜，卻怎么都想不起來她認識他嗎？
疑惑的臉讓楚明白了她沒認出他，他苦笑︰「我看過你在花圃照顧花苗，聽到別人叫你的名字……」
把車子放在泊車場，羅伊芳掩藏相貌，變成了周遭任何一個學生的模樣，踏入學校，隨手造出邀請卡，一下子就進入舞會。
當他看見楚不是挑選漂亮的女孩，而是帶著丑胖之人起舞，不禁低罵︰「真是一個大笨蛋﹗」
不管楚選了誰當舞伴，還是如同羅伊芳所料，他成為全場受人矚目的對象。
快節奏音樂之後，是慢舞的時間，一對一對的男孩與女孩翩翩起舞……
「請各位同學別忘記用你手中神聖的一票，票選今年即將畢業的學長學姊，誰才會是最速配的舞會國王和皇后？」節日主持人盡職地按照舞會的流程宣佈。
榮蒂讓帥哥摟住腰，另一手來握她的手，兩個人靠近了共舞，教她臉紅心跳，根本忘記要問對方的名字﹗ l
「對不起，我的手心在冒汗……」
「沒關係的，茱蒂，我的手也在出汗。」
男孩長得好看還體貼，沒丟下她，繼續的跟她跳舞？她高興得像在做夢般的，同時也承受周身投來羨慕又嫉妒的眼光﹗「大家都在看我們……找好緊張……」
「我比你更緊張﹗」楚已經小心翼翼地照羅伊芳教過的舞步去跳，還是不夠經驗，踩到茱蒂的腳好幾次。
一點疼痛茱蒂不在乎，兩眼舍不得離開俊秀的臉龐。「之前我還希望這個舞會能夠取消……你知道的，我們學校剛剛才有三個女生出車禍死掉，還有一個人失蹤了，警方到現下都沒查到消息，這些都讓活動差點辦不下去。」
聽到自己的事情，楚為之緊繃﹗
「要不是班聯會長號召，而且幾乎所有的人都支持舞會應該繼續舉辦，我們學校一定還陷在悲情裡。還好活動如期舉行了，不然我就不能跟你在一起跳舞。」茱蒂一口氣講完，心滿意足了跟隨男孩跳舞。
肥豬黏在帥哥身上，差不多快把他壓倒了，一曲不夠，接下來的幾支舞曲她還要霸佔他……許多人就這么瞪著根本不相配的兩人共舞。
其中一金發女孩看不過去，走上前，巧妙地利用音樂短暫的間奏時間，擠開胖子，拉著帥哥一起跳舞。
女孩子的主動讓楚嚇一跳，忙著轉頭去看，「茱蒂？」急喊一直不能回來他身邊的人。
茱蒂很氣金頭髮的，也很想把舞伴搶回來，但是人家好會跳舞，總在她要靠過去的時候轉過身或是擠開她，害她完全沒有回到他懷抱的機會，反而在他旁邊可憐的團團轉。
周遭開始傳來嘲笑聲，都在笑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再也受不了，強忍住不哭，逃離舞會。
胖子總算識相，跑了就沒再出現下她眼前，金發女孩樂於接收帥哥。
楚惱於對方沒禮貌，不想跟她共舞，他又不會拒絕別人，這一遲疑下，他竟是被她拉著跳舞。
「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沒好臉色的男孩點頭，她再問︰「幾年級？」他說十一年級，她蹙眉思索，腦海裡完全沒印象，「我也是十一年級，好像都沒有見過你，你叫什麼名字？」
「楚……」他還是說出來了，她依舊一臉茫然，他卻見過她，她跟馬休、凡妮莎他們是一夥的﹗
他掙脫她，「我累了要休息一下，你去找別人跳吧。」他急於離開，並且感到女孩追上來，她的男朋友先拉住她，他們為了舞伴的事情在吵架。
忍不住了，他回頭去看，馬休在勸架，他們不曉得在說什麼，突然，馬休看向他，他們三個還朝他走過來── t
完蛋了﹗楚第一個念頭就是又要被欺負，明明叫自己快走，兩腳卻動不了，還瞪大眼睛看馬休離他越來越近﹗
「我朋友說你的名字叫作……楚？」
直到馬休站在面前，客氣的詢問他，他還是不能相信連他也認不出他？ p0B;b
馬休怎能把肥丑胖子跟眼前的人聯想在一起？他只當他是第一次看到的陌生人，驚訝出聲︰「不會吧？我們班上也有一個跟你同樣名字的同學，但他是一個超級大胖子，個性也討人厭，我們都叫他豬公。」
「豬公失蹤一個月沒來學校了，也許他再也受不了被我們嘲笑，跑去自殺了﹗」
「你講話小心點，要是被老師知道我們欺負楚，我們都會被抓去校長室問話。」金發女孩啐罵男友，才剛吵過，現下又合好了，兩個人抱來抱去，甜蜜得如膠似漆。
楚聽到他們繼續談起他，還有凡妮莎、伊芳芙和愛琳的事。
「你怎么啦？」馬休看見也叫作楚的男孩氣色不好，還沒問他原因，他就急著走掉。
楚邁開大步，越走越急，跟班上的同學站在一起，只會勾起他更多不愉快的記憶﹗
幾曲慢歌以後，經由老師們同意，由就快要畢業的學生組成的搖滾樂團登台演奏，全場氣氛跟著high起來，賣力的熱舞。
當大家盡情跳舞的時候，楚卻急著走開……
「嘿，衣服很不錯喔。」
「謝謝……」他對經過他還給讚美的學長道謝。
「你這鞋子在哪買？」
「羅德歐街。」回答另一個人的問題，楚繼續脫離人潮。
「嘿，你髮型酷喔，跟你很合。」
楚還沒回話，又碰見幾個十年級女生，對他嘰嘰喳喳──
「你好帥喔，國王的票我要投給你。」
「你花痴呀，票只能投給快畢業的學長學姊。」
「我才不管呢，我一定要投票給你。」
「我也要投給你。你是雜誌的模特兒？一定是吧，我好像在哪一本裡看過你……」
「我不是模特兒，你認錯人了﹗」楚慌張的躲開她們。
從進入學校到現下，他一直不能適應大家看他的眼光。
「你不要這樣，伊芳芙的死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我應該要好好的照顧女朋友才對……如果我沒借她車子，她就不會被巴士撞死﹗」
他看見同學在安慰伊芳芙的男友，淚流滿面的男人朝他看過來，他心驚肉跳，迴避對方，直往體育場的退場門──
「你這么急著走，要去那裡？」
楚被人拉住胳膊，甩都甩不掉，他直視對方，是他不認識的面孔，卻有綠幽的雙眸，就像那個惡魔──「羅伊芳？你怎么變成另一張臉？」驚呼的同時，魔鬼特有的笑容教他在面對陌生臉孔，還是能確定他就是羅伊芳﹗
「不錯嘛，你能認得出是我。」羅伊芳邪氣一笑，能變成青面撩牙，當然也能裝成凡人的模樣。
現下不是聊天的時候。「伊芳芙的男朋友看見我……」他怕再待下去，大家都要認出他。
「你在怕什麼？他不認識你，看到你又如何？而且伊芳芙的死與你無關。” 羅伊芳靠近慌張的臉蛋，悄聲說道︰「真有趣啊，這裡每一個人都看不出來你就是失蹤的楚，可見我把你改造得多成功？」
楚在魔鬼手中，變成不是自己的自己，這令他恐懼，胸中似乎壓著巨石，害他喘不過氣︰「我不想留在這裡……音樂好吵……我不能呼吸了……想出去……」
「你不能出去，必須留下來。」羅伊芳直視充滿哀怨的表情，輕笑著︰「楚，你太緊張了，怎么能好好地施展我給你的樣子？」
聽見話，楚瞠目結舌。他已經控制他的身體，控制他的行動，甚至逼他來不想來的地方，這還不夠嗎？為什麼他不能離開？他弄不懂︰「你到底想怎樣？」
「我要你在舞會上去迷倒所有的人。」
楚兩眼瞪得更大，避開對方的手碰觸他的臉，只一逕的搖頭柜絕︰「我不行的，我做不到，你講的根本是天方夜譚，拜托你放過我，不要再戲弄我﹗」
羅伊芳索性把還在試圖掙脫他的人按到牆上，五指掐住露出害怕的瞼，「別再說你做不到，你老是講這一句，我真厭煩再聽見這種話。」
「你們在干什麼？」數學老師見兩個人拉扯，過來關心，卻被發出綠光的恐怖之眼瞪視，嚇得掉魂似的，踉蹌走開。
羅伊芳趕走礙眼的家伙，再瞅著驚惶的表情。「喝了它，你會放輕鬆。」他將手中的杯子湊近對方嘴邊。
不管楚如何抗拒，還是被逼著喝下杯中物，「這是酒？」他感到舌間苦澀。
「喝一點酒，對身體有好處。」羅伊芳笑著說。只是楚不會知道，酒裡加了一點迷幻藥劑。
舞會鬧哄哄，所有的人都沈浸在音樂舞蹈裡。
楚不曉得自己何時又加入人潮中，又跟著大家一起擺動四肢，他心情莫名的亢奮，腳下的地板在震動，像是有人在他兩耳朵旁邊敲鑼打鼓。
羅伊芳瞅視不再繃緊的男孩盡情展現笑容，舞姿不是最好看，卻已經做到了他數給他的，毫不裝模作樣，率真且自然。他在那些被吸引的男男女女要接近楚的時候，搶先一步到他面前。
楚抬首、挺腰、轉身、兩手擺出姿態……看見對面的羅伊芳跟他一起跳同樣的舞步，一種類似西班牙斗牛士帥氣的舞，搭配快節奏樂音，好似他在大房子裡教過他的那樣。
這一回，他一口氣跳到底，沒出任何錯誤，還獲得周遭熱烈掌聲，像是他天生就很會跳舞，他信心倍增，興奮的沖著羅伊芳大喊︰「你說對了……喝酒……對身體有好處……」
羅伊芳樂見楚放開胸懷，不再畏畏縮縮。「過來。」他拉住他的手，帶他旋轉。
眾人見兩男共舞，覺得新鮮。
楚被帶著轉圈，轉圈，再轉圈，轉出暈眩，卻沒感到不舒服，反而有一種輕飄飄的、要離開地球的感覺。
羅伊芳在楚差一點轉出他掌握的瞬間，拉他回來伸手環住腰身，以免他跌倒。
「跳舞好玩嗎？」
「好玩，太好玩了……」楚笑瞇瞇的，不知為何，此刻的羅伊芳不像之前令人恐懼，反而像親切的朋友……
他很多話想說，可是嘴巴回應遲緩，完全跟不上腦袋思緒，「身體裡……好像有羽毛在飛……飛呀飛……」在成長的歲月裡，這是他頭一次拋開悲慘黯淡，享受輕盈，心情快樂極啦﹗他像是氣球，升到高高的天空，又像是沒有線綁住的風箏，自由自在的遠飛。
「想飛就去飛，你能做到的。」羅伊芳笑看因藥效而完全放輕鬆的楚，再讓他旋轉，手一放開，他見他舞到人群裡。
「嘩──」眾人一陣笑鬧，幾雙手伸出來接住楚。¬
「一起跳舞吧？」
「好啊。」楚來者不拒，身邊圍繞女與男。
突地，一人不小心撞到楚，也把果汁洒到他身上。「對不起﹗」他忙道歉，掏遍衣服所有的口袋找面紙。
「你不用找，沒關係啦，衣服濕了不用擦，脫掉就好。」反正也跳得好熱，楚乾脆脫了外套，周遭的人起哄，他再脫掉襯衫。
「好耶﹗」
「脫，脫，脫……」
學生們爆出歡呼，赤裸上身的楚繼續舞著，如同投入水中甜美的誘餌，迅速吸引魚群聚集，男孩女孩爭相接近他﹗
此時，羅伊芳沒在學生當中，而是趁著校長不注意時，侵入他體內並且取代他，與老師們站在一起。他和藹可親，樂於幫每一位學生倒飲料拿小點心。
他看見剛才跟楚跳舞的茱蒂，走到失望且落寞的胖女孩旁邊，他把飲料給她。
「你看的人的名字是，楚。」
「楚……？」
「他很漂亮吧？」
「是的，他很漂亮……」茱蒂開口，匆匆喝光冰涼飲料，卻澆不熄胸口熱火，視線不能從楚身上移開，他被好多人包圍，不會再看她，邀她共舞﹗
「你想跟他在一起嗎？」
「你光想是沒用的，必須行動，現下就去把他搶回你的手上，你才能得到他。」
低沈話語就是茱蒂的慾望，這慾望強大到蓋過自卑畏怯，鼓動催促著她去付出行動﹗
他觀察她呆滯站了一會，終於動了。「去吧，搶回你喜歡的男孩。」他抽走她手中的空紙杯，見她朝楚那邊走過去。
一個學生脫掉衣服跳舞，會像傳染病，讓很多人跟著模仿，大家high翻天，紛紛寬衣解帶，有些女孩上半身甚至於脫到只穿著胸罩，與男孩玩三貼熱舞……
老師看不下去了，他們都對校長抱怨︰「這太不像話了，我們要制止他們再跳色情的舞，讓舞會停止﹗」
「哪有色情？為什麼要制止？舞會繼續進行。」
校長的話讓老師們詫異。有人口渴喝果汁，卻噎住似的驚呼︰「這、這是……酒？是誰把果汁換成酒了？」
「是我換的。」
校長笑呵呵，令老師愈加驚嚇，「他們還是小孩子，校長你怎么可以讓學生喝酒？」
「舞會沒有酒多無趣啊。」羅伊芳見老師們張口結舌就想笑，沒人知道他正佔領校長的身體，讓大多數的學生喝下楚喝過的東西，他要讓大家解放心情，無拘無束的玩樂……
同一時刻，迷幻藥效令茱蒂沖入人群裡，一把抓住女孩子的金頭髮﹗
「啊﹗」女孩破扯得痛呼，回頭看見是剛才被她氣走的胖子？
「楚是我的，你不要跟我搶﹗」撂下話，茱蒂一巴掌用力的揮向女孩。
金發女被打得差點站不穩。「你有毛病啊﹗亂打人？」她氣得大罵，與胖子扭打成一團。
眾人嚇到，紛紛退後讓出打架通道。
「不要打了……」楚上前勸架也沒用。
「你這死子敢打我的女朋友？」金發女孩的男友抓開茱蒂，不客氣的揮她─拳。
「丑八怪滾一邊去﹗」馬休再補跌倒的胖子一腳。
「你們不要打茱蒂﹗」楚制止馬休，卻被他跟他的朋友們推開。
羅伊芳冷眼旁觀榮蒂蜷縮在地上抱住自己，被圍著她的幾個男生又踢又打。
他見圍觀的人當中有一個臉色發白，充滿怨憤，他到他旁邊，悄聲問他︰「被打的人是你朋友吧？你要站在這裡繼續看她被欺負？」他聽到他說不，他就把東西交到他手上，看他去茱蒂的地方。
「你們在干什麼？快停止，不準打架﹗」老師要去管學生，卻被校長攔阻。
「我正要看好戲呢。」在校長體內的羅伊芳直每一位老師，他們就像被催眠般的，神情茫然，都待在原地不動。
男孩把手中的東西插進馬休的頸部，才知道別人給他的是碎裂成半截的酒瓶。
金發女孩跟其他人─樣，目睹被刺傷的人噴出血，「哇啊啊──」她駭得尖叫﹗
「我要殺了你﹗」馬休的朋友抓住刺人的家伙，並且以牙還牙。
原本歡笑的舞會瞬間變成恐怖地獄，因為迷幻藥的幻覺，有人殺人，有人打人，有人哭了又笑，有人拿出打火機玩火……
小小火苗燒到彩帶，一路延燒，很快的，連著舞台上的布幕也燃燒起來，釀成大火﹗
體育館著火了，大家驚聲尖叫，全部逃向門口。
羅伊芳兩手一指，三處的逃生門都自動關上鎖住，人類只能在封閉的空間中你推我擠，爭先恐後的求生。
有人不支倒地，一縷魂魄自口中冒出，被羅伊芳逮住握在手上，成一半透明且散發微弱光芒的球體，這就是他要達成的目的。
「哈哈哈，太好了，通通都到我這邊……」他開懷大笑，這種結果比他預期的好太多啦，不只有茱蒂的，她的朋友的，還有馬休那些人，他把更多的靈魂球裝進黑袋子裡，再繼續抓取陸續出現的魂魄。
此時，在學校附近的沙恩突然感受到強烈邪氣，驅使他趕過去。
當他望見火光，奔到體育館前，濃煙已經從門縫裡竄出，他趕緊用手機撥九一一報案，想再打開逃生門卻不行。
舞會的場地就要被火焰吞噬……
楚沒跟大家一樣擠在退場門，他蹲在牆角，躲避濃煙，瞪大眼睛，視線是扭曲的，好像哈哈鏡，忽地變寬忽地變窄。他不曉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剛剛還在開心的跳舞，突然就成了打群架﹗
「校長……？」抬頭望在他面前的人，卻對那一雙綠眼睛疑惑，「不對……咳咳……你不是校長……咳……」他站起來延著牆壁後退，一講話就吸入煙。
羅伊芳一離開校長的身體，對方就昏迷了倒在地上。他直視驚駭的臉龐，笑說︰「你果然是我一手造出的好玩偶。楚，因為你，今天我的斬獲真是不錯啊。」
「什麼意思……？」楚只是看見惡魔提著鼓鼓的黑袋子，其他就完全搞不清楚。「你又要害人？咳……不行的……咳咳……這火是你弄的？快點把火熄滅……不然大家就有危險……咳……」對方沒回答，又是他認識的英俊樣貌，他非常困擾︰「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你看到的每一個都是我。」羅伊芳微笑，擁楚入懷，堵住他還想發問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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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不、不要──」楚拼命的躲，卻仍舊躲不過惡魔之吻。
烈火在體育館內悶燒，人們在其中哭泣尖叫呼救﹗
沙恩拿石塊用力的敲破窗戶，避開冒出的黑煙，在當中發現撒旦之子，魔鬼抓住的人是？
他專注於熟悉的臉，再看纖瘦身材，不是他，卻又像是他……「小楚？」他大聲叫他，確定他在看著他，向他求救，一股涼意爬滿全身，他要保護的人竟然落在撒旦之子的手中﹗他立刻拿出十字架──
「撒旦之子羅伊芳，聽我之令，退去﹗」
突如其來的祈使律令，以及朝他右方飛過來的十字架令羅伊芳警覺，不放開楚，綠眸一個瞪視，神之物立即頓停正面前，「吼──」他咆哮出聲，粉碎十字架。
火焰隨著魔鬼吼聲朝沙恩撲過來，他趕緊轉身逃離窗戶，感到頭頂和背部火燒似的痛熱﹗
第三章邪惡的祕密
勤務中心接獲通報，立刻出動消防車到學校滅火。
校長、老師和學生被救出來，火勢也撲滅之後，由警察和犯罪鑒識科的人員進入燒得半毀的體育館內，搜集引起火災的證據。
一場大火燒過，慶幸的是無人死亡，只有校長還在昏迷，一個男孩頸部出血，他們都被救護車載到醫院救治。
另外還有三十九個學生像是被嚇傻了，瞪大的眼睛毫無焦距，任憑他們的家人或者朋友如何叫喚都沒回答半句。
「怎么樣？」
「這些人好像掉魂了，對外界完全沒有回應。」
「可能火災給他們的驚嚇太大，先讓他們都回家休息吧。」
警員彼此交談，留下幾位師生問話，人家異口同聲說，所有的混亂都起因於校長放縱學生喝酒、脫衣服跳舞。
警員非常吃驚，還有人告訴他們，被救出來的學生之中，少了十一年級的楚。
楚的名字讓急著找他的舅舅靠過來聽，也引起隱藏在暗處不現身的沙恩注意……
失蹤的楚，與來參加舞會身材樣貌截然不同的楚有何關聯？
摩天大樓十三樓，SDl研究中心內，一名藍眼睛留著金色大波浪卷長髮的美艷女人，她正在觀看電視新聞報導。
『被救出火災現場的三十九位學生患了嚴重的後遺症。他們不會自己動，不會講話，就像是植物人，需要家人全天的照顧。』
『有些學生家長求助於宗教，讓神父為他們的孩子祈福驅邪……』
『不願具名的神父更進一步地解說，這三十九個孩子極有可能被魔鬼奪去靈魂。』
¬ 她蹙眉，盯著螢光幕，記者繼續報導校長因為給來參加舞會的學生喝了加有迷幻藥的酒，縱容學生不當和暴力行為而受到學生家長們的譴責，目前正遭到檢察官起訴，但是該校校長卻堅持他不記得做過這些事情，他對舞會發生過的─切的記憶完全空白……
有人敲門。「進來。」她應一聲，拿搖控器將電視音量調小聲。
羅伊芳打開進入又關上門。「貝琳妲（Bilinda)﹗」他喚她，上前去給她一個擁抱。
貝琳妲親昵的回抱羅伊芳，她的弟弟，他們兩個是撒旦最寵愛的兒女。
「電視上說的火災是你弄出來的？那三十九個需要照顧的學生……你該不會拿走了他們的靈魂？」
羅伊芳微笑看著姊姊，「沒錯，我是拿走他們的靈魂，讓他們變成活死人，但是火災是他們自己引起，不是我做的。」
「你還沾沾自喜？你讓這件事情上了新聞媒體，這樣很不好。」貝琳達提醒弟弟︰「父親一直告訴我們，在人類的世界要保持低調，不要引起注目，尤其你是剛剛新生的，在人界要……」
「在人界要多聽、多看，少惹麻煩，不要低估人類的智慧，他們有天上保護，受神的眷顧……你跟父親講好多遍了，我會注意啦。」羅伊芳不耐煩。
「我是怕你得意忘形，疏忽了自己的安全，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才好。」
「我知道，你放心吧。」
貝琳妲外表是二十八歲的樣子，實際卻活了上千年，她在父親身邊的時間很久，也隨著父親參與了許多次跟天上的戰爭，不像他才新生二十年，但是這不會影響他的辦事能力。
羅伊芳手指向電視螢幕，「加進這三十幾個，我們只差九十八個人類靈魂，就能湊齊六六六這數目，很快的，地獄之門就能沒有任何阻礙，直接通列人間，父親就可以成為兩界的統治者﹗」
以人類行為誘出他們的慾望，讓他們心甘情願了獻出靈魂，這是規定。羅伊芳在規定內奪得靈魂，貝琳妲是為他高興啊。「不管怎么說，弟弟，這次你比我行，一下就拿到三十九個靈魂，父親會很高興的。」她在英俊的臉上親一個。
「我比不過姊姊，你一出手就是成千上萬人死亡。」
貝琳妲笑靨如花，接受羅伊芳誠摯的讚美。這個SDI研究中心的業務涉足了戰爭預測，與各國軍事當局和軍火大廠保持聯繫，簡單來說，世界各地許多戰爭的發起和死傷人數都是她中心的決策下的產物，當然，她控制了一批電腦程式設計師、數學家、武器專家、軍事史學人和退役將校替她做事。
「因為戰火而死的人也要經過篩選，丟掉劣等的靈魂，其實能給撒旦父親的數量不算多。
「是嗎？人類是最會找各種藉口來發動戰爭互相殘殺的生物，他們都應該屬於地獄。姊姊，我真不懂神為什麼還要眷顧他們？」
貝琳妲跟羅伊芳同樣的不明白。但是現下她知道︰「弟弟，你能不用流血死亡就能拿到靈魂，非常好。」特別是未成年孩子的魂魄，這是撒旦的最愛。
羅伊芳笑說︰「這次我有幫手，所以才能這么順利就拿到人類靈魂。」
「喔？幫手是誰？告訴姊姊。」她好奇是誰讓弟弟笑得這么開心？雙臂摟住高碩的男人，她親吻他的嘴。
「現下還不能告訴你。」話落，羅伊芳回吻香甜的紅唇，大手像平常那樣的，滑入貝琳妲的內褲裡愛撫著，聆聽她嬌喘……
同時，他想起了那個笨拙又膽小害羞的楚，他是他專享的玩偶，目前他不需要讓任何魔物知道他的存在，即使是姊姊和父親也不用知道。
楚張望著四周座位上的人們，壓低嗓言問坐在他旁邊的男人︰「體育館火災真的撲滅了？」對方點頭，繼續看節目表，他再問他︰「真的……沒有人死掉？」他點頭，他又問︰「校長沒事吧？」
「校長和老師都沒事，你的同學也活得很好，這些你到底要問幾遍？」羅伊芳瞪了楚一眼。
「我還是不太放心，我想回學校看……」男人的表情令楚閉嘴。
目前的他依舊被惡魔限制行動，無法接觸報章雜誌，回不了家，也不能去學校上課。
而且他常在想舞會的事情，羅伊芳拿的那個黑色袋子裡裝了什麼東西？他一直沒有告訴他。
羅伊芳不會去說楚的學校的實際情形，在他手中的玩偶只需要聽他的話對他服從，其餘的都不重要。不過現下他要注意的是，「你認識一個叫沙恩的家伙？」楚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他要問他︰「沙恩跟你是什麼關係？」
「你問這干嘛？」楚緊張。
「快說﹗」
楚被逼著不得不老實講︰「我跟沙恩是朋友……現下是租同一間房子的室友……你為什麼要問？你認識他？」
羅伊芳冷峻一笑︰「算認識吧？不久前，我才跟他與他的同夥交手過。他還敢來學校救你？不自量力﹗」
聽見話，楚驚訝，無法想像沙恩怎么樣面對惡魔？「我看到的真是沙恩……」以為是自己錯覺，原來體育館苦火的時候，他真的見到了沙恩，笑容在碧綠眸子瞪視底下消失，他緊張出聲︰「你不要傷害我的朋友﹗」
能殺掉沙恩是最好不過了，但是現下羅伊芳還不急著對付他。
「羅伊芳，我拜托你，請你不要傷害我的朋友﹗你說過了，我聽你的話，你就不會去找別人，請你不要傷害沙恩﹗」
人類不著急求情還好，這么請求的舉動反而讓羅伊芳生氣，更想除掉沙恩。
「羅伊芳，你不要傷害……」楚沒說完就被男人一手扣住腦袋。
羅伊芳傾身在嚇到的臉蛋邊低語︰「音樂會要開始了，從現下起，不要講話。」
男人放開他之後，又端坐在位子上，讓楚有些措手不及。
容納三千一百九十七個座位的音樂廳幾乎坐滿了觀眾，幽暗寬敞的空間裡，只剩下舞台上的燈光照著首席指揮，他兩手一擺動，交響樂團隨即演奏出氣勢磅因礡的旋律，立刻讓楚感動莫名，暫時拋開一切煩憂，進入高低起伏的音符世界裡﹗
等他們聽完演奏走出音樂廳的時候，天色已暗。
楚跟著羅伊芳走在晚風涼爽的行人穿越道上，掩不住高興，「我沒想到交響樂這么好聽﹗那些不同樂器奏出的音律一層疊一層的，好像蓋房子，曲子進到耳朵裡，是完整一體的，卻又層次分明……」他一直講對音樂的感動，也謝謝他帶他來Dorothy Chandler Pavilion聽音樂。
「你沒來過Music Center這裡的廳？」羅伊芳驚訝楚竟是第一次來，也難得看到他輕鬆的笑容，這比他恐懼畏縮的模樣順眼多啦。
不知為何，自己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他想到一個地方，旋即拉楚上車，前往到達站。
羅伊芳在聖塔莫妮卡(santa Monica)泊車，帶楚進入一家風格優雅的餐廳。
「哇﹗」楚延著餐廳中庭的露天階梯往上走，望見許許多多綠色蕨類攀附在褐黑的木梁上，走道兩旁種植彩色的花朵，還能聞到花和草的清香。「好漂亮……」他贊嘆，兩眼繼續欣賞原木地板，藤製的靠背椅子，鋪了雪白布巾的圓桌。
餐廳內坐滿客人，還有很多人在門外面排隊，他跟羅伊芳卻不用等待，直接讓經理領著上到二樓的觀景陽台，在景色最好的餐桌位置坐下來。
當然，他們有這么好的待遇，能坐在只有頂極顧客才能坐的地方，全是羅伊芳一手掌控﹗即便知道，他還是忍不住說出︰「我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在這點餐很貴吧？」
「是很貴。」點了晚餐，把菜單交給服務生，羅伊芳舒展四肢，背靠著椅子，注視還正東張西望欣賞美景的楚，他取笑他︰「人類世界出充滿音樂、美食、娛樂，你卻一樣都沒去享受，真是太浪費人生了。」
楚不能否認魔鬼的話。暫且撇開他遭遇的恐怖離奇怪異不談，他第一次變瘦變帥，去護膚中心，去精品店穿名牌服裝，第一次有好多人願意接近他跟他聊天，他終于有勇氣邀請女孩跳舞，第一次喝酒，在舞會上出風頭，今天也是第一次去Music Center，來這樣高級的餐廳……
所有的第一次都是魔鬼給他的，包括性欲﹗他被對面的目光瞅得不自在，低頭掩飾臉紅。
露天陽台只坐了他們這一桌，安靜到讓楚不敢隨便張望，只能盯著桌上的蠟燭。盛裝蠟燭的是土耳其藍、曙光黃、櫻桃紅和祖母綠顏色彩繪成的花朵玻璃方杯，可愛的燭台襯托火光，形成一種蒙朧浪漫的氣氛。
直到服務生上菜，有開胃的雞尾酒蝦、沙拉，他才放鬆了拿叉子用餐。一會，菲力牛排、香嫩的烤雞、馬鈴薯煎餅和沾醬上桌，「哇……每一樣看起來都好好吃﹗」他禁不住發出贊嘆。
羅伊芳不讓楚再吃，把幾盤菜 到自己面前。「這些全都是我的，你吃的是這個。」他讓服務生拿來熱咖啡和切成八分之一的小蛋糕送給楚。
「嗄？」楚傻眼，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食物這么少，羅伊芳的那么多？
「我讓你變瘦，不保證你亂吃一通還能維持身材。」
「怎么這樣……」
愁眉苦臉讓羅伊芳差點就笑出來，他引誘他︰「你想盡情的吃也是可以啊，只要你開口求我，跟我說︰『羅伊芳，請你讓我大吃大喝還不用發胖﹗』我立刻實現你的願望。」
「我──」楚衝動地想照對方的話講出來，理智卻察覺其中必有蹺，強忍住慾望，終究，他嘆了一口氣︰「算了﹗既然你不讓我吃，我就不吃了……」
「你真的不吃？啊，好好吃喔，你吃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惡魔吃得津津有味，讓楚直吞口水，肚子咕嚕咕嚕叫，他很快就把僅夠塞牙縫的蛋糕吃光，開始 咖啡。
陡地，黑夜過去，他坐的地方充滿陽光，奇幻的景象令他瞠目結舌，來不及回應，他已經讓幾個好像是保鑣的高壯人員取走咖啡杯，被他們護送出餐廳──
「楚好帥啊，我愛你……」
「呀──楚，是楚本人，拜托幫我簽名﹗」
「楚，你的每一張專輯、電影還有代言的產品我都有看有買……」
他被許多男男女女的尖叫聲包圍，驚見四周的建築物都掛上他的巨幅海報，戶外的廣告螢幕上也是他的影片﹗？
震撼裡，保鑣開出通道幫他回到車上。「媽媽？」很久沒見面的母親竟然在車內等他，給了他緊緊的擁抱──
「寶貝兒子啊，媽媽真以你為榮，媽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他掉下淚，就渴望聽見媽媽的一句話，但是這一切來得太奇怪又突然……
駕車的司機回頭看他，笑嘻嘻的說︰「楚，你成了影歌名模三棲的國際巨星，也有家人陪伴不孤單了，喜歡嗎？你開口求我給你這樣的人生，我會給你。」
發出邪光的碧綠雙眸令楚驚愕，立刻認出司機就是羅伊芳，他看到聽到的又是惡魔在控制﹗媽媽對他溫柔的笑著，所有的人都喜歡他，他有大把的鈔票賺不完──即使如此，他卻愈加心虛不安，脫口吼出︰「我不要這樣的人生﹗」
「呃──」楚大大的抽幾口氣，緊閉兩眼感到從一百層的高樓迅速掉下來，猛地張開眼睛，四周是原來的夜晚？他又回到原來的座位上？顫動的手拿不穩咖啡杯差點倒翻，羅伊芳接過去把杯子放在桌上。
「剛才那是……」
「如果你沒說不要，剛才你看見的一切就會成為事實。」羅伊芳直視驚慌的神情，提出誘人條件，「楚，開口求我，我會讓你名利雙收，」
名利雙收﹗這字眼聽起來多舒服，每一個人都想達到這樣的生活啊。楚也想要，特別是他目睹了自己璀璨的將來，但是根深柢固的自卑感與畏怯教他不能有非分之想，張嘴拒絕魔鬼︰「雖然你把我變得很帥，但是我還有自知之明，我不是做明星的料，而且我媽也改嫁了，有她自己的家庭，我不可能跟她一起住，你不要再拿奇怪的幻覺來騙找了……」
人類回答讓羅伊芳詫異，沉聲道出︰「我沒騙你，你有什麼想要的就快點開口求我，我會給你。」對方膽小弱勢，一副完全沒奢望的模樣令他火氣上升，「要我放你走都可以喔。你不要怕，儘管開口求我﹗」
「你想放我走……現下就放了，不用我開口求你吧？」楚總是感覺惡魔很可疑。
「怎么，你覺得我可疑才不願意求我？」
「啊……嗯……是這樣的沒錯……」
「楚，我問你，你現下最想做什麼？」
「我最想──不對，你該不會又要騙我，給我看一堆奇怪的幻覺？」
羅伊芳瞪了警覺的面容一眼，「我沒想到你這么固執，要怎樣你才肯開口求我？」
贏家眼中無違逆。人類在羅伊芳面前絕對是輸的一方，通常他不用花太多心思就能控制他們的靈魂，只有楚這個笨蛋老是違反他、搞不清楚狀況，如果他不是他造出來的，還能帶給他樂趣，他老早用更殘酷的模式殺掉他，直接取出他的靈魂﹗
楚不能猜測羅伊芳的思想，他看他拿刀叉切割肉塊，不由得記起工地的那個晚上。他覺得他很恐怖，視殺人如遊戲，有時候他很色，莫名其妙的抱著他親他，有時候笑嘻嘻的卻又像在計畫邪惡之事？「為什麼你老是要我開口求你？」他小明白了問他︰「如果我要求你實現我的願望……你就能拿走我的靈魂？」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原來笨蛋還不算太笨。
「因為電影都是這樣演的，人跟魔鬼作交易，下場都很淒慘，還會死得很難看﹗」
怪回答讓羅伊芳發噱︰「你怕死？」
「怕……」楚很坦白。
「怕還不快點求我不要殺你？」
「我被你抓住，你隨時都能殺我……求不求都沒關係吧？」
「有關係。」羅伊芳暫停進食，注視人類，「電影裡的不是真正的魔鬼。楚，真正的魔鬼就在你眼前，我答應不殺你，從今天開始，會讓你過著很好的生活，你想要的，通通都能實現，我說到做到，現下，你開口求我。」
楚張口無言，不曉得惡魔為何這么堅持要他開口請求，太奇怪了吧？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真的不用了……謝謝你。」他客氣的婉拒。
「喀﹗」一聲，對方的刀子用力插在牛排上，嚇了他一跳﹗
羅伊芳被楚惹出憤怒，冷笑︰「等到人界毀滅的那一天來臨，你絕對會後悔沒開口求我。」吃掉一大塊牛肉，刀叉再迅速切割，繼續把肉塞進嘴巴。
牛排、烤雞和香味撲鼻的馬鈴薯煎餅很快就被吃光了，楚張大眼睛瞅著，沒仔細聽講話，只專注於空盤子，真希望吃掉盤中菜的是自己，怨嘆羅伊芳連一點點的食物都不分給他。
惡魔突然瞪著他，他漲紅臉，很不好意思的問︰「什麼毀滅……？剛剛你講得太快我沒聽懂，能不能再講一遍？」
「不能﹗」羅伊芳吼出聲，受不了楚的遲鈍，餐巾一丟就站起身，「吃飽了就走吧，你還坐著干嘛？」對方又被嚇到，匆忙站起來還差點踢翻椅子。忽然之間，他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麼？人類不過是玩偶，沒利用價值了就殺掉，把他的靈魂丟去地獄……
楚沒跟上羅伊芳，只在桌邊低頭看型式可愛的燭台，還有墊杯子的刻著餐廳名字的木雕小圓盤，終於決定鼓起勇氣……
「羅伊芳﹗」他看向前方，他卻不見了？張望四周，突地在左邊發現羅伊芳害他又嚇到，趕緊詢問︰「這裡的燭台和杯墊有沒有在賣啊？真希望有，我想買回去做紀念……」這邊消費這么貴，以後他不會再有機會過來吧？
不準買﹗羅伊芳要說出來，卻因為楚 腆的笑容而動搖。
當他們離開餐廳，也帶走裝燭台和一組兩個杯墊的袋子，楚特別喜歡中庭一小盆長莖纖細優美的白色花朵，羅伊芳竟然再去幫他向餐廳人員問過付錢買了──當他驚覺到不對的時候，已經看見對方兩手上都拎著東西，全是自己沒得半點好處就貢獻給他的，頓時，他生氣，不懂自己為什麼盡做些無聊的事？
羅伊芳已經半個多月沒過來，貝琳妲拿起辦公室的電話撥打。
接通了，是弟弟的聲音，她問他︰「你好多天沒來看我，今天過來吧？」
「不行，我在忙。」
弟弟語調匆促，急著掛電話，她蹙眉，「你在忙什麼？拿到新的人類靈魂嗎？」 「是的……」
「新加入我拿到的，現下還差六十九個靈魂，你拿了幾個？真想看─看你得到的魂魄，我過去找你。」
「你不要來找我，等過幾天，我去找你。」
「喂？」她還沒講完，他已經切掉通話，這教她起疑。
陡地，辦公室的溫度驟降，形同冰庫，她直覺有東西上來，忙回頭去看，一巨大的黑影子就在牆上，她瞠目直視長角的羊頭卻有人的身影，「父親﹗」恭敬的喊出時，她已經跪在地上。
羊頭人身的黑影子是從地獄而來的撒旦。「為什麼最近羅伊芳沒有行動？人類靈魂的數量還在原地踏步，他在干什麼？」他對他相當不滿。
貝琳妲見黑影子在四周的牆上游走，聲若打雷，她忙安撫他︰「請父親不要生氣，弟弟還年輕，貪玩了一點，我會負責看著他。」
「你最好是看著羅伊芳，你們兩個快點把缺少的靈魂數量補足，我不想再等了﹗」
恐怖的聲音隨著黑影一起突然消失，貝琳妲才能再站起來，她立刻撥通內線。
秘書馬上進入辦公室。「主人有什麼吩咐？」她對貝琳妲畢恭畢敬。
貝琳妲注視平日替她跑腿辦事的下等妖魔，命令她︰「你現下趕去羅伊芳那邊，查看他在做什麼？有任何消息盡快回來向我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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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1-13 19:38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