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剛破曉,當第一道曙光降臨大地時,正處一般人當未開始活動的時
刻。
接近熱鬧市區的邊緣,因和市區有一段距離而能保持安寧的住宅區,
一棟外觀設計得相當清幽典雅的兩層獨棟樓房坐落其中。
位居它二樓右側,正好被陽光照個滿室的臥房裡,不大不小且簡單明
暸的裝潢,線條分明和風格穩重,讓人足以聯想其主人的性格。
透過窗簾的縫隙射進的亮光並不刺眼,因此並沒打擾到在床上沉沉安
睡的兩個人。說是「兩個人」……沒錯,但若是匆匆一瞥依舊昏暗的
房裡,會以為雙人床上只睡了一個人。
仰躺在全白床罩上的房間主人桀要士發出平穩的呼吸聲,而側睡在他
右手邊的青年則是手腳並用地將全身挨了上去,若要說他是緊黏著桀
要士也不為過,沒仔細看的話的確像是只有一個人。
有著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孔,桀要士因熟睡而合上的雙眼,在他清醒時
總會閃著一種令人著迷的英銳之氣,即使是在這種戒備全失的狀態,
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依然是如同野生黑豹般陽剛悍然。
相反的,那個連一絲縫隙也沒空出,緊緊貼著桀要士安睡的青年,跟
他則是全然不同的類型。
澄亮的眼眸、尖細的下顎、高挺的鼻樑、加上一雙形狀姣好的薄唇,
尹冰暉纖細但不至於柔弱,飄忽卻不會過分冰冷的絕美外貌,可說是
時下女性最趨之若鶩且無法抵抗的類型。
簡單的說,美男子這三個字用在尹冰暉身上可說是當之無愧。
觀察兩人的外表就能得知他應該比桀要士年輕不少,他那雖成熟迷人
但仍缺乏那麼一點人生歷練的稚嫩氣質,清楚地顯示他的身分若不是
學生,就是準備要踏入社會的新鮮人。
從尹冰暉在熟睡狀態還能面露幸福的微笑看來,他要不是此刻正做著
教人羨慕到口水直流的好夢,就是最近有什麼讓他興奮到連睡著都會
情緒失控的好事發生。
台灣有句俗諺:「連睡著時都會忍不住偷笑」,眼前的景象可謂是個
不折不扣的實例。
無論如何,在天色尚未全亮的晨曦底下,不管那像是被什麼壓住而下
意識微蹙雙眉的桀要士,還是即使連一點清醒度都沒有卻能滿面笑容
的尹冰暉,都仍深深地徘徊在迷濛的夢境裡。
靜謐的氣氛瀰漫在房間裡,須臾之後--
桀要士下意識地想轉個身,卻發覺自己彷彿被夢魘纏住似地動彈不得
。
「唔……」模糊地發出一聲呻吟,他又動了一下。
事實上他仍沉沉地陷於夢鄉中,因此這些行為充其量都只能算無意識
的動作,相同舉止在反射性地嘗試了兩、三次依然無法成功後,大腦
的皮質層讓他將先前未完的睡眠延續下去。
隨著床邊時鐘指針的移動,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邊也越來越亮。
終於,夏日的艷陽行進到高處,照耀在大地上的強光足以讓人瞇起眼
並抬手遮陽。
街道上漸漸熱鬧了起來,那種人們開始一天活動的朝氣因子傳入桀要
士的耳中,像鬧鐘一樣將他由沉睡中喚醒。
皮膚感應到四周越來越活躍的空氣,透過血管,血液將這份訊息傳送
到全身的細胞,最後腦部也在這分刺激下清醒過來。桀要士慢慢地睜
開雙眼,他反射性地想舉起右手撥開散亂在額前的瀏海,卻意外地發
覺自己動彈不得。
「唔?」
搞什麼鬼?
不解地思忖著,意識尚未清醒的桀要士一時無法瞭解自己身上究竟發
生了什麼事。
目光仍稍微矇矓的黑眸有些困惑地一轉,映入眼簾的景象登時讓他的
眼珠子瞪得像筒鈴一般大。
「咦!?」
尹……冰暉?
頓時,桀要士整個人清醒了過來,恍然大悟且驚愕地險些從床上跳起
來。
對了!
他前天晚上就允許尹冰暉住進自己的家……不,以眼前的況狀看來尹
冰暉八成是認定他答應他直接搬進他的房間。
想到昨天,也就是星期日下午,他原本打算出門去買一套床組放到空
無一物的客房當作尹冰暉的房間,但尹冰暉不但拚命大力反對,還發
揮他舌粲蓮花的口才說服他打消這個念頭。
最後,拗不過這個特別頑強的年輕人,而也因自己身體有些不適的情
況下,他暫時將這個想法擱置下來。
視線不經意地飄到在自己右手邊依舊睡得香甜的尹冰暉,那絕對可用
藝術品來形容的美貌,也許是因他尚在熟睡中,看起來比起平時多了
一絲稚氣,不知為何竟讓桀要士看著看著心跳加速了兩倍。
嗚……
一大清早的,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啊?
但這或許也不能怪他,誰要他才剛起床就發現自己跟那張纖麗絕塵的
臉貼得這麼近,甚至連他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思緒猛然一轉,桀要士覺得自己實在有些丟臉,竟會認真地煩惱這種
事,還逕自為自己找藉口。
他當然不是第一次在尹冰暉的懷中醒來。
回顧從前那段被迫順從他的日子,直到現在,那不堪回首的記憶還鮮
明得歷歷在目。
不過,那時他從沒在剛醒來時因尹冰暉的俊美而心動過。
這一點他甚至可以對著去世多年的雙親發誓。
但現在……
桀要士無法明白自己的思考迴路究竟出了什麼差錯,斜眼瞥了下有副
天真睡容的他後,禁不住地嘆了口氣。
「唉……」
腰際以下明明還因這睡得一臉無邪的年輕人而有些僵硬和痠軟,他卻
完全無法對他生氣。
他跟他不同,今天可是得上班的。
追根究柢,其實要怪自己在前天晚上沒適時阻止尹冰暉再三求歡,且
場地又是在平時不習慣的沙發上。
真是自作自受!
連他都深覺自己不值得同情,誰教他明明是兩人之中年齡較長、思想
也該較成熟的那方,不但放任尹冰暉對他為所欲為,還滿配合地跟著
他在沙發上縱慾肆情到天邊發白?
桀要士無奈地在心底輕輕嘆息,他知道自己再不起床的話很可能會遲
到,那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事。
一般上班族的勤務時間是從九點開始,但身為公司的負責人,他總習
慣比員工早一點到達公司。
雖然身體真的很疲累,手腳不聽使喚的感覺有點像是掉入泥淖中,而
且就眼前的情況看來,他若是想順利起身必定得移開尹冰暉纏在他胸
前的手。
桀要士正在想著要怎麼做才不會吵醒尹冰暉,畢竟他現在正在放暑假
,而且天生有比一般人嚴重的低血壓。
正想著這樣強迫他中斷睡眠似乎有點可憐時,那冷不防吹向他耳下的
溼熱氣息讓他渾身一悚。
「哇!」
他立刻下意識地往反方向躲,在逃開尹冰暉吐息所及的範圍之前,下
波襲向頸項的熱氣讓他的身子頓時起了不自然的燥熱。
「喂!」
即使縮著脖子仍無法制止那一陣陣吹向自己的熱氣,桀要士這會兒已
經沒心情去想會不會吵醒對方了。
「尹冰暉!」桀要士抬起沒被壓住的左手想推開他纏在自己身上的手
臂。
就像所有熟睡中的人一樣,尹冰暉的反應只是將自己環住桀要士的雙
手勒得更緊,並將臉湊得更接近他的頸部。
「嗯……」
他又加上一聲讓桀要士全身一縮的輕吟。
「住手!笨蛋!」桀要士想也不想地往他頭上一敲。
他這下真的有點火大了,自己可是得到公司上班的人,沒時間可以和
賴床的大學生打混。
就算是在睡夢中,被人毫不留情地痛毆一拳還是有感覺的,所以尹冰
暉的眸子因而緩緩睜開。
「唔?」
「你一大早在做什麼啊?」桀要士怒氣沖沖地問,順道將他橫在自己
身上的手臂推開。
第一次他心想尹冰暉是不經意的,第二次他也把事情看成是偶然,不
過當他一再閃躲卻仍避不開他第三度將熱氣吹向他敏感的頸項時,要
他相信他並非故意,可就比登天還難了!
「咦?」尹冰暉發出困惑的呢噥,目光有些渙散地注視著對自己怒吼
的男人。
「咦什麼咦!」還在氣頭上的桀要士顧不得他究竟是沒睡醒還是裝模
作樣,啪的一聲就下了床,「下次你再一大早鬧事,我就要你滾到客
房去睡!」
這種話聽起來實在很像新婚佳偶床笫間的吵嘴,幸好桀要士沒自覺,
否則他一定恨不得敲昏自己算了。
聽到這像床笫間吵嘴的話,應該會興奮得從床上跳起來的尹冰暉因仍
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天生的低血壓讓他腦袋在起床後的十分鐘內完
全無法正常運作,所以對桀要士的「失言」毫無反應。
又過了幾秒,尹冰暉才表情茫然地又應了聲。
那睡眼惺忪的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桀要士在氣沖沖地咆哮幾句後,
冷靜地定睛一看,才發覺尹冰暉到現在竟還沒清醒過來。
雖然之前就知道他有低血壓,但他從來不曉得情形竟是如此嚴重。
想到那段被迫在尹冰暉身旁醒來的日子,他記得自己幾手都因疲勞過
度而昏睡到隔日中午,所以當他睜開眼睛時,尹冰暉早已起床,守在
一旁凝視他的睡臉不知已有多久時間。
桀要士明白跟現在的尹冰暉說什麼都沒用,索性轉過身子從衣櫃中拿
出上班穿的西裝。
當他眼角掃到尹冰暉還擱在一旁的行李箱時,心想該幫他買個新的衣
櫃,否則他那些跟流行同步的服飾很快會被擠得不成人形。
桀要士先將成套的西裝掛在勾架上,丟下還有點茫然的尹冰暉到二樓
的浴室去梳理一下。
大概是當兵留下來的習慣,早晨的慣例梳洗總花不了他多少時間。
當桀要士從浴室回到房間後,注意到尹冰暉的眼神已經和他之前離開
房間時大不相同。
「早安,要士。」側躺在床上面對著剛進門的桀要士,尹冰暉那雙柔
情似水的眸子裡不但已恢復平時的清澄還帶點怨懟。
「你幹嘛?」搞不懂他一大清早就擺出那種表情是怎麼回事,桀要士
對他皺了下眉後走到衣櫃前。
「你起得好早喔!」
有點不滿清醒時桀要士不在自己身邊,但明白他得上班工作,因此尹
冰暉的語氣雖有點不滿,口吻卻沒那樣強烈。
「已經不早了。」桀要士轉身匆匆瞥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看著連身
鏡並脫下身上僅有的襯衫式睡衣,「尤其是剛才被你那麼一鬧更浪費
掉不少時間,你最好祈禱我不會遲到。」
原本因他袒露上半身而開始心猿意馬的尹冰暉,在聽到他沉聲的責備
後,露出一臉無辜的神情。
「耶?」
但懶得繼續這個話題的桀要士只是邊將睡褲拉下邊道:「對了,備分
的鑰匙放在床邊的抽屜裡,出去的時候要記得鎖門。
只是照常換衣服的桀要士毫無自覺地在恨不得將自己壓倒的男人面前
全身褪得只留一件內褲。
桀要士那缺乏戒心的可口模樣,讓緊盯這美景、連眨都捨不得眨一下
眼的尹冰暉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兩隻眼睛也下意識地瞪大;對才
剛起床的人而言,這種香艷的鏡頭實對心臟不好。
尹冰暉幾乎克制不住地想撲上前去抱住那個充滿誘惑身影,腦筋還沒
完全清醒,慾望就在蠢蠢欲動。
食色性也這句話真是太參透人心,孔夫子果真是深知人性的至聖先師
。
但在這裡佩服一個已經作古兩千多年的老祖先,對現實可是沒有一點
幫助,尹冰暉蹙了下雙眉並痛苦地換個姿勢,想藉此掩飾並消弭一下
大清早就急著抬頭的慾望。
可是……
這麼令人心蕩神馳的景象就近在咫尺,要他把持自己還不如命令他直
接從二樓往下跳比較容易!
改變姿勢對壓抑「性致」勃勃的下半身實在幫助不大,尤其當桀要士
套上汗衫,那薄薄布料下若隱若現的胴體線條更是引人遐思。
他可以清楚感覺自己脈搏在鼓動,喉頭異常乾渴。
不妙!
再不快轉移注意力的話,他怕自己可能會失去自製力,會不管三七二
十一先壓倒桀要士再說。
要是兩人同居的第一個上班天就害桀要士遲到,他可以想見有好一陣
子自己肯定會難過得度日如年。
所以儘管尹冰暉全身血液都快因眼前這個忙著準備上班的男人沸騰起
來,但妄念歸妄念,手腳不安分點還是不行。
「要士。」為了不讓滿腦子奔馳的妄想主宰意志,他儘可能不著痕跡
地清清喉嚨開口低喊。
「什麼事?」
尚未注意到房間裡的溫度頓時升高好幾度的桀要士,在扣上襯衫的最
後一顆鈕釦後轉過頭。
總覺得最上頭的釦子一扣上,領口就變得死緊,簡直就像毛巾被擰過
頭的那種窒息感。
這是前兩天赴美留學的妹妹桀莞菁在出國前幾天去採購時順道買回來
的,接近象牙白的色澤在炎炎夏日裡很合適。
但可能是新品的關係,特別上漿的領口雖比起一般家用熨斗燙出來的
要筆挺許多,穿起來相對的也感到不自在。
桀要士調調襯領,又拉拉衣襟,怎麼也揮不掉那種被緊緊束縛的感覺
,看來不僅是領帶,這會兒連領口也跟他槓上了。
在一旁看得口水都快滴下來的尹冰暈連忙眨眨眼,生怕他那充滿慾望
眼神會落入桀要士眼底。
「呃,是我做了什麼事嗎?」不得已,尹冰暉只好用咳嗽來掩飾他那
被慾火燒得不穩又低沉的聲音。
「什麼做了什麼?」還在跟衣釦奮戰的桀要士,沒仔細去注意尹冰暉
根本是問得心不在焉。
「就是……」
真是糟糕透了!
八成是因昨晚沒好好得到滿足,現在只不過是視覺上受到一絲刺激而
已,不該有反應的地方就不受控制地昂揚起來。
「你剛剛說的,好像是什麼被我一鬧就浪費更多時間啊!」尹冰暉很
努力地才把想說的話說完。
索性放棄與領子的纏鬥,桀要士先拉起腳邊的西裝褲穿好。
「我就曉得你可能沒印象。」桀要士嘆息似地吁了口氣,「總之,下
次不要再睡到在我耳邊吹氣還不自知,那可是癢得很難受,加上他的
力量又那麼大,我被你抱著根本動彈不得。」
他只要想成是很單純地在敘述一件事,羞恥感就沒想像中那麼嚴重。
但同樣的話聽在尹冰暉耳裡,卻是加深他的興奮而已。
「咦?我真的有那麼做嗎?」他怯怯地用自知罪深的語氣問。
當然是因為這樣比較容易得到桀要士的諒解,雖然他心中並不覺得自
己有哪裡做錯。
「我開這種玩笑做什麼?」
個性嚴謹的桀要士絕對不會把這種事當戲言,更何況他又是這副蹙眉
搖頭的模樣。
尹冰暉覺得自己竟然不記得這麼好康的事真是一大損失,他一生沒比
這一刻更懊惱過自己的低血壓問題。
這個問題在一年級遲到過幾次後,也就再沒像現在這麼悔恨過。
第二章
尹冰暉意識一個小小的道歉就能平息桀要士的不悅,說不定還能讓他
的行為變得「順理成章」。
「對不起,要士,不過我真的沒印象。」對於「沒印象」這點他深感
懊悔,但這想法自然只能藏在心底,「以後我會儘量注意。」
想起來很有謝罪意味的口吻讓原本就沒什麼火氣的桀要士更是動不了
怒,他只是深深嘆了口氣。
「算了。」
反正叫尹冰暉注意一點好像也沒什麼作用,因為那是在睡得迷糊的狀
態下發生的,就算計較也只是白費氣力。
再說,看看時間,他也該準備出門了。
桀要士繫完妹妹小菁送的全後大利製皮帶後,他身上的行頭就只差領
跟西裝外套。
看著桀要士手伸過去取架上的領帶,尹冰暉咬著牙痛苦地將夏天用的
涼被拉到胸口,用雙手撐著上半身。「要士,你稍微等一下喔!」
這件事說出去大概沒幾個人會相信,說不定還會嗤笑說這是有心人放
話要貶低桀要士,但事實勝於雄辯。
就快堂堂邁入二十八歲的大男人了,桀要士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一
天是靠自己打好領帶去上班的。
這話聽起來的確可笑,不過這是連他自己都覺得相當頭痛的問題;之
前,有桀莞菁每天不辭辛勞地起個大早幫他打領帶,但現在她出國留
學了,臨走前將這項重責大任交付給眼前正努力要起床的尹冰暉。
「你怎麼了?」雖曉得他有低血壓,但桀要士怎麼看,都不覺得他現
在起不來的樣子是因為這原因,再加上他幾乎整個人縮在棉被裡,也
難怪他會感到困惑。「縮成那樣窩在被子裡不會熱嗎?」
房裡是有冷氣沒錯,不過定時設已在一個鐘頭前將空調自動關閉,現
在空氣裡只剩微微的涼意。
桀要士覺得有些奇怪,但尹冰暉確實是朝他露出一個看起來相當幸福
的苦笑,然後才掀開被子在床邊坐直身子。
尹冰暉的姿勢立刻將他此刻心裡的想望表現得一覽無遺,桀要士驚訝
地發出一聲「啊」之後,才不由得紅了臉。
「沒辦法嘛,要士……」咧嘴猛笑的尹冰暉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反
正這種令桀要士會不由自主靦腆的情況早已不是這一、兩天才發生的
,「誰教你要在我面前脫得一絲不掛。」
「我哪有一絲不掛?」臉紅歸臉紅,桀要士可沒忘記要據理反駁。
他心想底褲又不需脫換,他怎會閒著沒事連那件都……
「但對我來說已經差不多算是了。」尹冰暉面不改色地說著,似乎並
沒壓抑自己慾望的打算。
面對這種情況,他是該臉紅還是嘆息?
桀要士張著嘴不知該如何反應是好,但看著尹冰暉恬不知恥的態度,
他卻只能無奈地翻了翻白眼。
「再跟你鬧下去,我真的會遲到。」把領帶套進領子的下方,桀要士
笨拙地打著領帶。
他倒不是遲鈍到沒有感覺,只是剛才一時沒去注意尹冰暉灼熱的目光
罷了,畢竟,持續了這麼多年的習慣,早晨的脫衣穿衣早已成了下意
識的例行公事,要是沒去特別留意,根本不會想到這個問題。
看來今後他得多留這個問題,否則哪天早上因尹冰暉而遲到的話,那
責任可能得自己扛了。
一邊想著這問題一邊動手,他才將領帶在胸前拉直而已,主導權就猝
不及防地落入在他跟前的尹冰暉手中。
「喂!」
「讓我幫你嘛!」尹冰暉抱怨似將領帶從他手中奪走。
手法熟練地替他繫上領帶,那又輕又柔的動作彷彿是在對待一件易碎
的珍貴物品。
只不過是打領帶這麼簡單的事,尹冰暉臉上流露的神情卻宛如正在做
世上最幸福的事。
那喜孜孜的模樣讓桀要士想起幾個月前,每個週末被迫在尹冰暉家過
夜,隔天早上他替自己穿衣時必會露出的喜悅表情。
在當時他很難理解他的想法,但現在或許是將心比心,他多少能體會
他那種心情。
「不過……」
「這是我的工作,你不要搶走我的樂趣,不然我起得這麼早不就白搭
了?」
不曉得為什麼,尹冰暉總喜歡在不錯的氣氛下加上一、兩句讓桀要士
聽起來覺得很多餘的話。
桀要士比誰都明白尹冰暉之所以和自身的低血壓對抗,在不用上課的
日子起個大早是為了自己。
連嘆氣這種不費什麼氣力的動作都懶得做,桀要士看著自己胸前的領
帶在尹冰暉的巧手下打出一個漂亮的結後,往後退一步想伸手取下掛
在衣架上的西裝外套。
「謝謝。」他說著,這才發現尹冰暉還拉著領帶的尾端不肯放開。
「怎麼了?」不明就理地將視線轉到眼前,注意到尹冰暉垂眼凝視著
自己的頸口。
完全不知是怎麼回事,在他準備再度開口詢問時,尹冰暉冷不防地低
頭貼近他,伸出舌尖輕輕舔著他脖子的左側。
「你、你幹嘛?」
桀要士嚇得只差沒當場跳起來,他推開意猶未盡的尹冰暉,驚愕地撫
摸自己被舔的地方。
「你照鏡子時沒發現嗎?」尹冰暉帶些訝異地問道。
他粉紅色的舌尖有意無意地舔了下嘴唇,性感的模樣隱含著暗示和勾
引,那是桀要士再熟悉不過的表情。
他被溫熱而溼軟的舌尖輕舔的部位也不由自主地發熱,那股熱氣沿著
頸部朝腦門一衝而上。但現在是一大清早,而且他還必須準備上班。
「發現什麼?」桀要士假裝沒看見地撇過頭,他用力擦著被舔舐的那
塊溼潤,想藉此拭去那種觸感。
還以為尹冰暉會再藉故逼上來,但等桀要士看向他時,他只是歪著頭
指指自己的脖子,並說道:「要士,我看你還是再照照鏡子比較好喔
。」
到底什麼意思?一頭霧水地望著鏡中的自己,桀要士這才在尹冰暉的
提醒下發現……前天晚上激情的證據。
「啊--」
桀要士瞪大了眼,再度抬手迅速遮住頸子上暗紅色的吻痕。
不用說,那當然是在旁一臉沾沾自喜又眉開眼笑的尹冰暉,在歡愛的
過程中留在他身上的東西。
「你真的沒注意到呀?」
吻在這種連當事人就算照鏡子都很難發現的地方,他是故意的嗎?
可惡!要是他早注意到的話,尹冰暉哪還能一臉無事的樣子!
轉過頭,桀要士忍不住狠狠斜睨他一眼。
尹冰暉什麼時候在這種地方留下這麼顯眼的痕跡?
他知道自己的鎖骨、胸膛、乃至腹部甚至雙腿之間都留下不少他的吻
痕或咬痕,那是在兩人都深陷情慾時,失控所造成的後果,不過因那
狀況自己也有責任,所以他不打算對他多說什麼。
可是,他並不記得他何時有吻在這麼明顯的地方啊!
回憶前天晚上,但由於當時自己也是處於激情的失神狀態,所以老實
說,他根本不記得那時發生什麼事。
人在情緒激動,尤其是被慾火蒙蔽時果然會失去理性和記性,桀要士
瞪著鏡中的自己懊惱地想著。
「要士,那這要怎麼辦?」
對於自己闖下的禍,尹冰暉可是絲毫沒有悔意,他那愉悅到像快飛上
天的笑容實在令人火大。
「怎麼辦?」冷冷地瞄了他一眼,桀要士走向靠近房門的一個櫃子。
「只能當成是蟲子咬的了,不然你要我怎麼辦?」
要是他就這樣毫不知情地去上班,他可不敢想像當秘書好奇地提及這
個問題時,他該如何回答!
不管在公開場合或私底下,對外他都沒有交往的對象。
他和尹冰暉有私交是連他的貼身秘書都毫不知情的,當然一來是因為
這種感情不為多數世人所接受,再加上兩人在商場上對立的背景,更
增添兩人交情的複雜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桀要士並未將這段私事告訴自己的秘書。
不過,從之前尹冰暉曾三不五時,有時次數甚至頻繁到令人起疑的來
電,和某次意圖頗令人猜疑的到訪中,也許他的秘書林小姐已猜出個
十之八九也說不定。
但這種事,即使他人直接發問他也不一定會大剌剌地回答。
再不出門他真的會遲到了,看了眼左腕上的手錶,他從櫃子的抽屜裡
拿出一盒OK繃。
看著桀要士當真取一片OK繃貼住自己留下的吻痕,尹冰暉除了無奈
地垂下眼外,似乎沒其他選擇。
「你當我是蟲啊?」他哀怨地嘆了口氣,低沉卻又無奈的聲音在這個
時候聽起來格外令人動容。
其實怎麼會咬在這麼明顯的地方他自己也沒啥印象,但他記得最清楚
的是,要士身上不論是哪個部位的吻痕,都是他吻了又吻、舔了又舔
,加上又是吸吮又是輕咬後製造出來的痕跡。
雖然是給桀要士添了點麻煩,但在自己最愛的人身上烙下屬於自己的
痕跡是很值得興奮的事。
「董事長?您沒事吧?」
林秘書關切的詢問讓桀要士猛然注意到自己原來在發愣,他如夢初醒
地抬起頭,給了她一個一切安好的微笑。
「我還好。」在公司裡,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桀要士的思緒竟不知
不覺地神遊太虛!幸虧現在不是在開會,否則他這異常的模樣,肯定
會惹來不少困惑的側目和好奇的臆測。
想著三個鐘頭前,當他人在玄關準備出門時,尹冰暉死皮賴臉地纏著
他硬是要開車送他上班。
桀要士只能藉口尹冰暉那搶眼的銀藍色保時捷會過分惹人注目而拒絕
了他。
但尹冰暉卻毫不退縮地以一句話就輕鬆地將他拒絕的理由打回票。
「那我開你的車不就得了?」
他說擔心被公司的人發現兩人在一起,尹冰暉也同意將車停在大樓對
面的巷子,避免被人踫個正著。
總之,不論他推出什麼藉口,尹冰暉都能輕鬆接招並迎刃而解。
最後,在被纏得無計可施又快趕不及上班的緊要關頭下,他的防禦失
守,讓尹冰暉稱心如意。
一起住才第二個早晨,他發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一再對尹冰暉讓步
,完全失去自己原有的步調,這全是因為自己無抵擋尹冰暉每次有要
求時,都會擺出一臉可憐兮兮,又是耍賴又是撒嬌的後果!
最糟糕的是,他明明知道他那副哀求的德行只不過是裝模作樣,卻一
直沒辦法狠下心拒絕他。
「唉……」
沒注意到自己的長嘆又引來一旁林秘書關心的眼神,桀要士心不在焉
地望著桌上的卷宗,不禁為自己不確定的未來憂心忡忡起來。
在附近的日式超市買齊晚餐的材料,尹冰暉腳步輕盈地提著塑膠袋往
桀家的方向走去。
他身上穿著怎麼看都像高級名牌的服飾,再加上一張俊美得只在螢光
幕上出現的臉孔,雖然提著裝了青菜的塑膠袋,上頭還印著超市的微
笑標記,卻完全不影響他迷人的風采;路過的行人,尤其是女性,都
不由自主地對他行注目禮。
不過因為這種狀況早已屢見不鮮,深知自己魅力,過去也曾數度毫不
避諱地利用自己影響力的尹冰暉,對這一些頻頻射來,交雜著讚歎、
著迷與欣羨的目光可說是完全視若無睹。
他現在唯一關心的事,不,應該說是唯一關心的人,除了桀要士之外
還是桀要士。
想起沒多久前桀要士還避他如蛇蠍的情景,與現在這種狀況相比可說
幸福錩連作夢都會偷笑!
唔,真的就像作夢一樣。
雖然過去他也曾多次殷勤地幫桀要士更衣並繫上領帶,但今天早上卻
是第一次「兩情相悅」。
一直到現在,他還清晰地記得自己無意間撞見一個女人替桀要士繫領
帶的那一幕--
那是他永遠也忘不了,刻骨銘心的苦恨記憶。
幾乎還記得目睹那一幕時,全身驀地熱血沸騰的感覺,當時只覺心底
湧起一股無名怒火,一股幾乎將理智、思緒,甚至所見一切燃燒殆盡
的火焰。
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對桀要士的感情已深刻到無
法抹煞的地步。
愛上一個和自己同樣性別的男人很是莫名其妙,更別說兩人的關係更
可能害雙方都萬劫不復。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可自拔地深愛著這個性嚴肅的男人,並用盡各
種方法希望他和自己一樣,捲入這道混雜著可能是幸福也可能是毀滅
的漩渦。
在他過去所用的手段中,有許多曾卑鄙到令桀要士不齒並蔑視,甚至
還一度對他恨之入骨;但不管如何,今天他已經披荊斬棘地跨過那道
最高的障礙,將未來的幸福牢牢地握在手裡。
他從沒想過要把握眼前的喜悅是這樣困難。
曾經隨心所欲慣了,但他得天獨厚的外貌條件在他動了真心時卻一點
都派不上用場。
他深切地體會到現世報的苦果。
彷彿是上天要懲罰他過去的荒唐行徑,不管他怎麼用心,最後得到的
結果仍是一場空。
他也用盡各式各樣連自己都不禁要搖頭嘆息的可笑方法,威脅、恫嚇
兼逼迫,留住桀要士的身體,卻失去他的心。
那時,他曾有一度瀕臨絕望,認為自己這一輩子大概都只能住在屋外
,空洞地凝視房子裡的人。
所以在幸運地取得桀要士的諒解並被允許留在他身邊後,他曉得這是
唯一也是最後的機會。
但直到現在,他也沒完全的信心桀要士會允許自己一直在這個家待下
去。
從小到大,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面對明明用盡心思,情況卻依舊如此岌
岌可危的局面。
要是在半年前,他絕對不會相信向來無論做什麼事都易如反掌的自己
,竟會面臨這種彷如吊在半空中的狀況。
眼前,想繼續跟桀要士過著甜蜜的同居生活,他還有很多問題必須克
服,也有很大的空間可以努力。
在從超市回家的路上,他一面恍惚地想著這些事情,一面心事重重地
邁開步伐,只不過那如行雲流水般的優雅動作讓人很難發覺他的心不
在焉。
第三章
「我回來了。」
聽到門口響起桀要士的聲音尹冰暉三步併作兩步地從廚房飛奔到玄關
迎接。
「歡迎回家。」
或許是他回話的內容讓桀要士覺得靦腆,只見他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
,才困難地將視線投向他。
「嗯……」
桀要士臉龐泛起微微的紅暈,那明顯因眼前狀況而害羞的模樣看在尹
冰暉眼裡,可愛得讓他忍不住心癢起來。
喔喔,不行!現在可不是讓妄想暴走的好時機。
他的確是很想將桀要士直接壓倒並剝光他全身的衣物,但要是把他的
西裝弄髒或是弄皺了,肯定事後會惹來不少麻煩。
早打定主意要努力以行動說服桀要士的他,此刻只能死命地咬緊牙關
,耐住如同火山欲爆發的慾望。
晚上,兩人就寢後,他從桀要士身後將他抱住,並像是咬耳朵似地靠
在他耳邊,用他低沉而充滿磁性的嗓音呢喃。
「要士,我愛你。」
儘管在他這麼低語時,桀要士的身軀仍和昨晚一樣明顯地僵硬起來,
他還是不打算就此罷手。
這是每天前必定要的輕聲愛語,希望能在桀要士睡眠時滲入他的意識
之中。
夜夜不間斷地呢喃,只希望有一天,他的心意真能到達他的心吧!
為了長遠的未來著想,尹冰暉覺悟到這幾天他都必須忍住腰間奔騰的
慾望,只單純地抱著桀要士入眠。
否則要是一不小心縱慾過度,影響到他隔天上班的狀況,他知道自己
的下場很可能是被掃地出門。
星期五早晨,站在衣櫃的鏡子前,桀要士任尹冰暉替他探顯上班的西
裝。
除了第一天之外,從星期二開始,尹冰暉不知怎地竟克服他那低血壓
的毛病,每天硬是與桀要士同步起床,就為了能一手包辦他的脫衣穿
衣。
堂堂一個大男人又不是缺手缺腳,連更衣都要靠他人豈不是太可恥了
?
原本這麼想的桀要士是怎麼也不肯讓他動手,不過是換個衣服這種簡
單的動作!但看尹冰暉明明就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卻還拚命地打起
精神就為了服侍自己,再硬的心腸都會禁不住軟化下來。
然後,藉著幫他穿穿脫脫的機會,尹冰暉三不五時就會將臉挪近他,
近得像是要跳貼面舞似地,下一秒,他就會發現自己又被偷襲了。
本來以為尹冰暉這種替他穿衣服及打領帶時,會不小心失控吻他幾下
的行為應該不會持續太久,畢竟這是因他剛住進他家太過興奮才會有
的舉動。
但在兩人同住一個星期後,桀要士發覺自己原先的想法太過天真。
他真的很喜歡黏著自己。
動不動就被他抱住已成家常便飯,一不留神被偷吻的次數更是難以計
算,還經常都吻在敏感的部位。
說來奇怪,尹冰暉雖奮力解決無法自主的賴床習慣,但每天早上他卻
還是擺脫不了他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緊抱著他並將臉埋入他頸窩的
動作,而更教他受不了的是那弄得他又癢又麻的吐息。
那種程度還說不上是毛手毛腳,也很難看出他到底是有心或是無意。
但早已警告過他別再這麼做的桀要士當然會提出這個疑惑,可是尹冰
暉的回答則一概無辜地推說不知道。
「真的?」
「真的嘛!要士,你明知我有低血壓,光是早起就很痛苦了。」
「可是……」
「你不相信我?」
每當他想進一步問個明白時,尹冰暉就會立刻裝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模
樣,好似他問的問題有多傷人似的。
話說回來,他訝異地注意到,尹冰暉倒是出乎意料地一直很自製,除
了剛搬進來的那一天外,都沒向他求歡。
雖然桀要士看得出來,有好幾次他都差一點就扯去自己的衣服,可是
看來他的意志還挺堅強的。
才這麼想著的同時,已經快替他整好衣裝的尹冰暉在他面前低下身子
,單膝半跪在地上;這個動作沒其他意思,純粹是因這樣幫他繫皮帶
比較方便。
幾天下來,桀要士已對這個乍看古怪且似乎另有所圖的姿勢習以為常
了,他雖一開始時曾嚇得直往後退,但現在已毫無反應,只是微微將
兩手抬離身軀,以便尹冰暉的工作能進行得更順利。
前三天,這個過程都很快就結束,因為繫一條皮帶根本花了什麼時間
,唯一讓桀要士覺得彆扭的是自己明明四肢健全,卻還將換衣服這種
小學生都會做的事交給他人,而且不這麼做還不行。
桀要士的眼神才無奈地飄向窗外,尹冰暉下一個突兀的舉動登時讓他
驚慌錯愕地跳了起來。
「你幹嘛?」他不假思索地握起右拳往尹冰暉頭上就是重重一記。
這傢伙……居然在他分神的那一剎那,就猛地伸出雙手抱緊他不說,
還將臉貼在……貼在他長褲的拉鍊前!
「好痛喔!要士。」
尹冰暉俊俏的臉不由得扭曲,雙眉亦因疼痛而微微顰蹙,看他這模樣
凡是女性都會不由自主地上前將他擁入懷中,很難相信前一秒鐘他竟
對一個英偉的男子做出如此猥褻的行為。
「一大早的你在想什麼呀?」
當然那個被他驚世駭俗的舉動嚇到的男人,可就沒心情去同情或憐惜
這專用外表欺騙世人的傢伙。
狠狠地瞪向抱著頭的尹冰暉,桀要士的表情可說不上平靜,用氣壞了
來形容還差不多。
「你真的打我耶!」
撫著自己被痛揍的地方,尹冰暉維持之前半跪在地的姿勢苦著臉,一
臉似乎痛得直不起身的樣子。
看來桀要士憤怒的一拳可沒手下留情,人在盛怒之下毫不勘酌的力道
果然不容小覤。
「這可是你自找的。」冷冷地,桀要士撇開頭哼了聲。
「可是……」
「你還有藉口?」
看著桀要士英挺的劍眉再度向中靠攏,尹冰暉知道這種時候還是乖乖
閉嘴才是上策。
但是……這也怪不得他嘛!
從同居的第二個晚上算起,他已經過了整整五個比孤枕難眠更加難熬
上百倍的夜晚。
最喜歡的人就睡在自己懷裡,從頭到腳緊緊地跟自己貼住,近得不僅
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也能觸碰到他光滑的肌膚,更能清楚地輕數他身
上的脈動,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有進一步的動作。
唉……
那種只能眼睜睜流口水卻不能動手的感覺真痛苦,好幾次他都以為自
己會忍不住破戒,沒想到最後雙眼一閉、把牙一咬再將心一橫,他就
這麼忍下來了,連他都很想讚美自己的定力。
只不過,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在咬緊牙關、安分守己了一百多個鐘頭後,眼看著可以肆無忌憚的週
末終於來臨,尹冰暉情緒就不由自主地浮動起來。
加上這幾天桀要士都沒抗議他提供的過度協助,他是有些得意忘形。
不過,摸摸隱隱作痛的頭部,他抬頭窺視桀要士的表情,發覺他的怒
火似乎退了一點。
「要士……」
尹冰暉明顯是試探性的惶恐語調讓桀要士重重嘆了口氣。
每當尹冰暉露出那種半帶哀求的撒嬌表情時,他滿腔的怒氣不知怎地
就是發作不起來。
「好了,你動作快一點。」桀要士禁不住地又喟了一聲,看了眼天花
板後說道:「不然我會趕不上上班時間的。」
這除了表示他已經氣消之外,也表示其實他的怒意並不如表面上那樣
強烈,尹冰暉的雙眼立刻亮了起來。
「嗯!」尹冰暉如釋重負地應了聲。
晚上七點零五分,一臉倦容的桀要士坐進電梯,一路從十八樓下達地
下停車場。
「要士!」
電梯門叮咚一聲開啟,才踏出沒幾步,鑽入耳裡熟悉的呼喚聲讓他驚
訝地停下腳步。
「尹冰暉?」
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定睛一看,那滿臉笑容朝自己箭步飛來的青年
的確是尹冰暉。
今天他是自己開車來公司的,回去時自然不需要尹冰暉的接送,所以
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他。
「你來做什麼?」
「來當你的司機。」
「啊?」
「走吧,要士。」
見他怔在原地不動,尹冰暉上前拉住他的手。
「喂!」
桀要士驚恐地想要甩開那來得太過突然的手,那隻緊緊扣住他的手不
但收得更緊,還用力地將他扯向自己。
「放心,這裡除了我們之外沒其他人。」
「不是這個問題!」
「有什麼關係嘛,要士,又沒人會看到。」
「被看到的話還得了!」桀要士不悅地白了他一眼。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在這裡一直等,確定沒其他人。」
「一直?」那是什麼意思?
「嗯……」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似有些不好意思,尹冰暉歪著頭笑了
一下。「我一個鐘頭前就來了。」
「一個鐘頭前?」
本來還猜想尹冰暉是不是正巧有事到附近然後順便過來,但他這句話
已經推翻桀要士的猜測。
原本認為尹冰暉是開他自己的車過來的想法,也在他跟著自己走到日
產的灰黑色轎車前完全打消。
「你沒開車過來?」
「對,我是坐計程車來的。」
桀要士訝異地望向他,這才發現尹冰暉似乎是特地走這一趟。
連自己的車子都沒開來,卻坐計程車跑這一趟,讓人想不懷疑他前來
的目的都難。
非常不幸的是,要搞懂尹冰暉心裡在想什麼,對桀要士而言是比登天
還難,所以在絞盡腦汁仍然想不出合理的答案後,他索性開口問那個
一直笑逐顏開凝視自己的人。
「你到底是來幹嘛?」他不覺嘆了口氣。
「載你回家啊!」尹冰暉回答得理直氣壯。
要弄明白他的想法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加上桀要士已經累了一天,沒
什麼氣力去做這種推論。
「為什麼?」
不需要他來載他也能自己開車回去,想不通尹冰暉為何特地做出這些
多餘事的桀要士直覺地問。
就在同時,才從西裝內側暗袋取出的車鑰匙,卻在瞬間被尹冰暉一把
搶過去。
「你幹什麼?」
突來的狀況弄得桀要士一頭霧水。
「我來開車。」
「啊?」
駕駛座的門被打開,他愣愣地看著那張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漂亮臉蛋勾
起一個妖冶的微笑。
身體不知怎地猛然竄過一陣電流,在他尚未理解發生什麼事前,尹冰
暉整個人已經貼住他靠了過來。
「因為待會兒我想……」尹冰暉在他頸邊的說話聲壓得細如耳語,手
掌也不安分地擦過他的腰際。「繼續今天早上的事。」
「什麼?」
尹冰暉帶著挑逗意味的嗓音和動作配合得天衣無縫,其中蘊含的情色
氛圍讓桀要士無法自己地紅了臉。
即使是在燈光昏暗的地下停車場,他那明顯得彷彿被火燒透的紅暈依
舊清晰可見。
「所以……」噴到他頸窩的氣息莫名的灼熱,竟在這種地方撩起他不
該有的感覺。「車子就由我來開,要士,你就好好休息吧!」
尹冰暉的企圖至此已是顯而易見。
桀要士訝異地張大嘴,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他。
如果將他的想法解讀出來,就是因他今晚想和自己……所以才專程跑
到他公司來充當司機,似乎是為了要他節省體力。
這麼猜想應該沒錯,且尹冰暉那充滿慾望的眼神也證明他的推測正確
無誤。
「就為了這個目的?」桀要士覺得有點啼笑皆非,語氣也相當的莫可
奈何。
不曉得該說他這是體貼入微,還是計畫性的犯罪?
「不行嗎?」反問的同時,尹冰暉從他的唇上偷得了一個吻。
「喂!」
「又沒人看到。」然後他又迅雷不及掩耳地啄了下他的唇笑吟吟地說
道。
「不是這個問題吧……」
深覺自己真的尹冰暉吃得死死的,桀要士不由得認命地長嘆了下。
連這種以前肯定會惹得他暴跳如雷的舉動,現在他雖不是很坦然地接
受,卻也不覺得這值得動怒。
而他這個改變顯然沒逃過尹冰暉雙眼,所以才膽敢在這種地方一再地
對他做出這種事。
雖然對這現象桀要士再三地吁嘆,但知道他並沒因此生氣的尹冰暉,
愉快地從背後抱住他。
感覺懷中的男人微微僵了下並稍有抵抗,卻沒義憤填膺地推開他後,
尹冰暉又驚又喜地更擁緊他。
這種甜蜜的氣氛是從前不曾有過的,尤其在這種隨時可能有他人踫見
的公共場所,桀要士向來絕不容許他做出這種行為。
如果連這他都允許了,那就表示,在他的心中,他的分量可能比自己
所想像的還要多。
這麼一想,那不知是幸福或是興奮的感覺,讓尹冰暉險些克制不住想
將桀要士壓倒在車上的衝動。
週六早晨,刺眼的晨光透過窗簾間的縫隙在房間地板形成幾道明亮的
光線。
感到環在自己胸前的手移動了一下,但隨後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所以還被睡意纏住的桀要士也就繼續休憩。
可是桀要士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對尹冰暉絕對不能再有任何
姑息,否則後果可能得自行負責。
他才放鬆警戒,那隻橫在他身前的手馬上不安分起來。
在昨夜的縱情過後,實在是累得沒氣力去在乎有沒有穿衣服這種小事
,桀要士無力地允許兩人全身赤裸地相擁而眠。
他的一絲不掛正好助長對方攻佔的慾望。
那手指像是要勾起昨晚熱情似地輕輕揉著他胸前的小巧突起,一道熱
流頓時竄過他的身子。
「喂!」
抓住那隻存心不良的大手,桀要士雙眉微顰地轉過頭,瞪著兀自笑得
高興的青年。
回望他一眼,尹冰暉笑得很可惡地問:「不舒服嗎?」
在說話的同時,他指尖還有意無意地擦過桀要士的胸口,那略微粗糙
觸感讓桀要士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
「嗯……」
這下他就算想否認都做不到了,面對大方地將手伸在他胸膛上遊走的
尹冰暉,他只能咬著牙試圖吞回欲迸出牙縫的呻吟。
「要士……」
彷如夏季熱浪般拂過他耳際的輕喚帶出他體內對昨晚的記憶,毫不客
氣地朝下方撫弄的手更是惹得他一陣輕悸。
無可名狀的麻癢直接襲向他全身,渾身血液在不知不覺間沸騰了起來
,皮膚也霎時變得敏感無比。
「可以嗎?」
這聲嗄啞的低問正好成了最後的催化劑,低緩音調鑽入桀要士的耳裡
,讓他連頭皮都不自覺地發麻。
體內彷彿有無數隻的螞蟻四處鑽動,血液在吶喊著想衝出血管。
強烈得令人幾乎無法忍受的快感隨著尹冰暉手指所到之處爬滿全身,
直衝腦門的灼熱感讓桀要士不由自主地縮起身軀。
溼熱的舌尖輕舔著他裸露的後頸,那沿著髮際一路舔吮到他耳後的唇
,毫無預警地含住他的耳垂,並不時以舌尖挑逗、以雙唇嘬弄,配合
著撫慰他腰間慾望抬頭的動作,很快地就焚去他的理智。
「要士,可以吧?」
探入他耳裡的舌尖輕輕攪動著,隨之灌入深處的灼熱氣息更引得他全
身控制不住的戰慄。
沒有頷首,也沒有開口說好,但他回過頭來抱住尹冰暉的雙臂,已給
了他最清楚的答覆。
第四章
在昨晚已被兩人弄得狼籍的床上,兩人再度翻雲覆雨,而且前後加起
來還做了三……不!應該說是四次,連翻身都很困難的桀要士這會兒
體認到自作自受這話的真正涵義。
「嗚……」
本想坐起身子,但肌肉彷彿要撕裂般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發出呻吟。
「要士,你還好吧?」
尹冰暉凝視著他的眼神裡三分是擔憂,七分則是明顯的慾火。
「一點都不好!」他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為什麼同樣是經過一番激情,他累得簡直不成人形,而尹冰暉不但一
副神采奕奕的模樣,甚至還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
貫穿他體內的熱情的確為他帶來數度的高潮,但事後要應付的後遺症
還真不輕鬆。
一樣花費那麼多精力,他疲倦的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而尹冰暉卻還
能這樣有精神,想一想,果然是兩人年齡差距的關係吧!
再加上他這星期也和前一陣子一樣忙得不可開交,連喘口氣的時間都
要用偷的,才會動不動就累得想倒頭就睡。
看他索性閉上眼不理會自己,尹冰暉一點也沒死心地靠了上去,又從
身後將他緊緊抱住。
「不過……」他的膝蓋從桀要士身後硬是分開他的雙腿,然後跟他交
纏在一起。「感覺很舒服吧?」
「唔!」
如果搖頭說不,未免太裝模作樣了,可是要他坦然地承認實在也不是
件容易的事。
雖說尹冰暉那探入他體內的充實總是那樣地急切而猛烈,但在失控的
狂亂中,他可以感覺到其實他盡了最大的努力設法去按捺過度激動的
情慾,並希望儘可能溫柔地對待自己。
因此,不管是肉體上或心理上,他獲得的滿足應該和他差不多。
「不舒服嗎?」
只是,被他這麼逼問,他哪說得出口?
面對他的沉默,尹冰暉難過地垮下了臉,那可憐兮兮的神情讓桀要士
不禁放下堅持。
他輕嘆一聲,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他的承認讓尹冰暉樂不可支,然後又得寸進尺地伸手探入他的雙腿間
。
「那我可不可以……」
尹冰暉的手指遊走在他的大腿內側。
「不行。」雖然下意識地全身一顫,但桀要士毫不考慮地立即回拒。
「可是剛剛才做三次而已嘛,那根本--」
「什麼三次!?」他激動地打斷尹冰暉的話,還白了他一眼,「你連
數數的方法都忘了嗎?是四次!」
「咦?只有三次吧?」
「四次!」
有點氣尹冰暉連自己高潮過幾次都弄不清楚,桀要士幼稚地賭起氣來
,因為累的人可是他耶!
「我不可能記錯啊。」大概是感受到他的怒氣,尹冰暉不自覺地低聲
下氣起來,「最開始從後面兩次,然後正常體位才一次而已啊!」
「那怎麼能算一次!」
向來忌諱談論這類話題的桀要士這會兒八成是正在氣頭上,壓根兒沒
注意到自己口中到底在說什麼。
他的大力反駁讓尹冰暉想了又想,這才發覺桀要士算次數的方法跟自
己可能有些出入。
「那只能算一次吧?」轉換成一般所謂的正常體位後,他是在他體內
釋放了兩回沒錯,不過……「我又沒離開……」
「算了!」
驚覺自己竟對這種話題討論得這麼「熱中」,還對次數這種問題斤斤
計較,桀要士霍然沉默。
他一定是被尹冰暉那不知羞恥的作風感染了,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
者黑,果然一點都沒錯。
「不要再討論這種問題了。」他嘆了口氣,深覺自己很可能會在尹冰
暉的影響下,變得跟他一樣口不擇言。
「可是我很喜歡啊!」尹冰暉馬上抗議地說道。
他一點也不想和桀要士起衝突,但這種床笫之間的甜蜜吵嘴例外。
「我不喜歡。」
沒給他希望的回應,桀要士冷淡地潑了他一身冷水。
「唔……」
不去理會他不滿地發出咕噥,桀要士將頭轉回來,拉上被子,再度合
上雙眼閉目養神。
失去說話的對象,尹冰暉無奈地閉上嘴,但仍然抱著桀要士,絲毫沒
下床的意思。
須臾。
「要士。」
面對依舊靜靜躺著的男人,尹冰暉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喚。
正沉浸在體溫所帶來的舒適與安穩,有點懶得開口的桀要士敷衍似地
應了聲;「嗯?」
「我們再做一次,好不好?」
桀要士一臉受不了地睜開眼,「你腦子裡就只有這件事嗎?」
「當然不是!」雖然理直氣壯地否認,但尹冰暉抵在桀要士背脊下方
的器官明顯表示他心口不一。
「那麼……」桀要士用那低沉的彷如大地深處傳來的聲音發問:「這
是怎麼回事?」
「因為你緊緊地貼在我懷裡嘛!」尹冰暉毫不害臊地接腔。
忍不住蹙緊眉頭,桀要士不曉得自己該說什麼好。
尹冰暉明明就有比一般人嚴重的低血壓,怎麼還能在剛起床時就不斷
發情,還能滿口肉麻到不行的話?他身體是有些累,但還不至於倦到
失去感覺。
「昨天跟剛才……」他雖這麼問,但心裡已有答案,「那樣還不夠嗎
?」
「怎麼可能夠!」尹冰暉大聲地抗議,「我們已經快一個星期什麼都
沒做了,更別提先前那一個月的空白!」
他的振振有辭讓桀要士訝異地愣了一下。
還以為他何時成熟到能壓抑慾望,才一放鬆下來,他就又蠢蠢欲動。
不過,這的確才像那個一天到晚想跟他膩在一起的人。
前陣子與這星期的乖巧,果然只是假像嗎?
桀要士心裡的嘆息還沒出口,尹冰暉探入他嘴裡的舌頭立即奪去他的
心神。
就像是在試探他的容許範圍似的,輕碰著他唇齒的舌尖並沒有先前的
蠻橫,只是儘可能地深入並溫柔地觸撫著。
也許真的太久都沒好好釋放了,那落在他唇上的只不過是個再熟悉不
過的吻,而且沒幾分鐘前兩人才在一起連續達到幾回高潮,他現在竟
又慾求不滿似地再度但脈僨張。
尹冰暉的指尖微微鑽入稍早才被大力穿透過的柔軟,桀要士渾一顫並
反射性地夾緊侵入者。
尹冰暉完全不讓他有臉紅的時間,徘徊在他幾個敏感處的手指接收到
他身體發出的訊息後,立即將他整個人扳正過來,房裡的氣氛瞬時染
上教人臉紅心跳的旖旎春色--
雖然上星期尹冰暉一直很想跟桀要士出門約會,但若能像這樣想做愛
就做愛的話,一整天都窩在家中才是最極致的幸福!
尹冰暉在歐式廚房裡,以大量清水洗著生食專用的西洋芹,他臉上一
直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他當然猜得到桀要士不想出門的原因,是因為一整個早上過度激烈的
做愛,但他卻難得沒就這件事對他發火。
今天桀要士不知怎地沒往常的頑抗,對他的撒嬌幾乎可說是有求必應
,可愛得簡直讓他想一口把他吞下。
比如剛剛看電視的時候,他裝成一副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到他肩上,他
竟然都沒反抗。
這樣也就算了,最讓他感到興奮不已的是,當他手指輕輕地搓揉桀要
士的鎖骨時,他不僅沒氣得推開他,還相當享受地靠在他身上,一臉
舒服地輕哼了聲,害他的下半身立即不爭氣地蠢動起來。
要不是茶壺鳴笛的聲音不識趣地打了岔,他鐵定會想也不想地將他當
場壓倒在沙發上。
「唉……」尹冰暉暗自地可惜著。
匆匆地關上瓦斯回客廳後,他失望地發覺桀要士已回復鎮定,加上晚
餐的時間也逼近,他想了想,只有忍痛咬著牙,把昂揚的慾望給壓下
去,以免延誤用餐時間。
都怪那鳴笛聲阻撓,否則此刻他可能已與要士在巫山雲雨了,不過,
哼哼,反正晚餐之後有的是時間,不急在一時。
夜色尚未拉下黑幕,壁鐘也才走到四點的位置時,尹冰暉就迫不及待
地跑到廚房準備晚飯。
「週末還是我來煮吧!」過意不去整個星期做飯和做家事的人都是他
,桀要士看他走進廚房後也快步跟了進去。
「不用了,你去看電視。」
「可是--」
「這裡交給我就好。」
「那我也幫忙洗一下菜或……」
「我說沒關係就沒關係。」他也很堅持,「要士,你去看要做什麼都
行等我叫你你再過來就好。」
他還有好幾道新學的菜還沒做給桀要士嘗過,這可是他大展身手來向
他獻殷勤的好時機。
看著一臉無奈走出廚房的桀要士,尹冰暉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把礙
手礙腳的丈夫趕出廚房的妻子。
唔--
這種比喻雖然有點蠢,卻有種兩人新婚的氣氛,尹冰暉不由得對著牆
壁傻傻地猛笑。
天生有一副俊俏外貌的他就是這麼吃香,這種笑得那麼噁心的表情要
是國現在其他男人臉上,只會讓人覺得厭惡而已,但他即使笑成這副
德行,仍是俊美得像是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就在尹冰暉癡癡地呆想,還不時發出嘿嘿的笑聲時,突地傳來的電話
鈴聲殘酷地將他從妄想中驚醒。
慌忙地擦乾溼淋淋的雙手,他大步地跨出廚房來到電話旁。
「喂,這裡是桀公館。」
(尹冰暉?)
「咦?」電話那頭傳來相當刺耳的訊號干擾聲,但隱約仍可以聽出是
女性的聲音,「請問妳是……」
奇怪,住在這裡的事他從沒告訴其他人,連雙親也不曉得,怎麼這人
一開口就能道出他的姓名?
(是我啦!)話筒那頭的語氣頓時一沉,顯然對他認不出自己聲音這
點有些不悅。(不然你以為還有誰?)
「喔,是妳啊……」
除了要士的妹妹桀莞菁之外,應該沒有第二人知道他搬進這裡的事,
因為她就是讓他得以跟桀要士同居的最大功臣。
他曾殘忍地利用過她,她卻不計前嫌地說服自己的哥哥讓他待在他身
旁,於情於理,她都對他有著天一般高、海一般深的恩惠,但最近尹
冰暉就是沒辦法對她有好感。
知道自己這麼想分明就是恩將仇報,可是他就是沒那種度量能毫不在
意她佔去桀要士過多的關愛。
(廢話!不然還有誰叫得出你的名字?)
「是沒錯……不過,妳們那邊現在是半夜吧?怎麼這個時候打來?」
(我忙到現在才想到要打電話呀!而且要是忘了跟老哥報平安,他一
定會擔心死的。)
「喔!」
看來要士今天推說不想出門,除了他認定的身體因素外,還包括這個
問題啊。
(但我沒想到你還在哩!)
「託妳的福,我在這裡住得很快樂。」
聽她這麼調侃,他忍不住攏起眉頭。
(哦?我本來想說你那種個性一定早就被我哥掃地出門了說。)
「妳打這通電話就是為了要揶揄我嗎?」
(說說不行嗎?)桀莞菁嬌氣也哼了一聲,(誰教我的前男友現在居
然跟我哥甜甜蜜蜜地同居在一起。)
雖然這已是過往雲煙,卻讓尹冰暉心頭依然禁不住地一悚。
只要哪天桀莞菁表示仍舊無法諒解他做過的惡行,桀要士一定會毫不
考慮地就棄他而去。
這種可能性是永遠存在的,就算今天桀要士已對他表白,但這種必然
的結果還是不會改變。
對桀要士而言,自己的重要永遠只能排在桀莞菁後面。
第二位!
這個令人不想正視,卻無法佯裝不知的事實。
尹冰暉比任何人都瞭解這一點,所以被拋棄的恐懼無時無刻地在他心
裡徘徊。
「我還以為那件事妳早就原諒我了?」
電話那端頓了一下,當桀莞菁的聲音再度響起時,是那種他熟悉的惡
作劇語氣。
(我是為了我哥才原諒你的,不過我遠渡重洋跑到這裡,還把家留給
你們當甜蜜的窩,我抱怨一下,你有什麼意見嗎?)
「我不敢有。」
現實都有殘酷的一面,但為了讓生活不被曾有的痛苦局限,很多事情
也許裝作不知道較好。
(明白就好。)她冷哼一聲,(我老哥呢?幫我叫他一下吧!)
不想讓桀要士把心思轉到妹妹身上,他忽然靈機一動,正想乾脆謊報
桀要士出門去了,他卻從書房探出頭來。
「是誰啊?」
「是……菁。」
「咦?」
桀要士的臉龐立刻亮了起來,三步併作兩步地跑到電話旁。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尹冰暉覺得桀要士的腳步比平時接聽桀莞菁的電
話來得輕快許多。
為了這個原因,所以尹冰暉很討厭她每隔兩天就打回來報平安的電話
。
他看著桀要士緊緊貼著聽筒,生怕聽漏了任何一個字的模樣,還有那
柔情似水的模樣,他實在無法不嫉妒。
明明曉得他說話的對像是他妹妹,但那種苦澀的感受仍如海浪般在他
心中波濤洶湧。
對於這種可笑的妒意他已經懶得開口抗議了,這是從他愛上桀要士那
刻起,就有認知的事。
他想不通自己為何偏偏愛上這個有嚴重戀妹情結的男人,害得自己一
天到晚都在吃悶醋。
桀莞菁只不過是打回四通電話,他就覺得自己看到電話時就有股想摔
壞它的衝動。
雖然桀要士總是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因為她是我妹妹啊!
」
但聽在他耳裡,桀要士的口吻簡直就和熱戀中的男人沒兩樣!
從桀莞菁出國前他就飽嘗嫉妒的苦果,而她赴美留學後情況也沒改善
多少。
他剩餘的大半輩子,大概都注定要在這種情緒裡度過也說不定。
身為尹氏集團的繼承人,又有上天偏寵的這副完美外表,他談說愛的
次數比起同齡的男性不曉得要多上幾倍;而貴氣暑華的生活環境,也
提供他更加豐富多元的對象與經驗。
從清純玉女到有夫之婦,他嘗試過各式各樣的戀愛,當中也碰過幾位
曾讓他銷魂不已的佳人。
然而,在碰上桀要士前,他從不曉得做愛可以舒服到讓人彷彿連心都
要融化、身體彷彿昇華到空氣中的感覺。
這是尹冰暉第一次真正陷入愛河。
他的思緒無法操控自如,感性總會不由自主地凌駕理性之上。
原來,這才是真正戀愛的感覺。
相較起來,他明白從前自己都是用極輕浮的心態和人交往,從來不曾
像這回這麼認真。
連他都很難相信自己現在談起戀愛,簡直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
整天想跟心愛的人膩在一起,動不動就醋勁大發,會因一點小事就放
不開,還不時地對一些不必在意的因素感到不安。
但這似乎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根本就不曉得原來自己的佔有慾是那樣強烈,從童詩妍到桀莞菁,
只要是接近桀要士的女人都免不了遭他嫉妒的命運。
暫且把童詩妍放在一邊不談,因為她一心想成為桀夫人的野心昭然若
揭,所以他敵視她自然不在話下;可是面對於有恩於他的桀莞菁,而
且還是桀要士的親人,他卻仍忍不住妒火中燒。
發覺自己有越來越悲觀的傾向,再看一眼講電話講得喜笑顏開的桀要
士,更加深尹冰暉的無力感。
被自己的思緒擾得心神不寧,他沮喪地踱回廚房,去繼續剛才未完成
的烹飪工作。
第五章
清水再度打溼尹冰暉的雙手,他心不在焉地將沖洗好的西洋芹放入白
色瓷盤中,轉身準備拿到冰箱暫放時,手中的盤子卻恰好被來到他身
後的桀要士接個正著。
「我還是來幫你好了。」桀要士淡淡地道。
端過對方鬆手時滑入自己手中的白盤,桀要士瞄了眼被自己的動作嚇
得愣住的尹冰暉後,轉身將東西放入冰箱。
「再來要做什麼?」完成這個動作後,他站在冰箱前,旋過身子看著
瞪大眼的尹冰暉。
「咦?」
可能是沒料到剛剛講電話講到欲罷不能的人會這麼快就出現在自己面
前,尹冰暉顯得有些呆滯。
「看來今晚應該有生菜沙拉吧?」沒理會他這副癡傻德行,桀要士迅
速地掃了眼流理檯上琳瑯滿目的東西,「芹菜洗好了,還有什麼我可
以幫忙的嗎?」
「唔……」
尹冰暉現在才如夢初醒地張大了眼,意識到眼前發生什麼事,他連忙
搖頭,「我說過不用的。」
他原本以為他們會像先前幾次通話一樣,至少要持續上十分鐘左右,
但今天他們兄妹倆講電話的時間卻出奇的短。
「反正我也沒事啊。」
「真的不用啦,要士。」
「沒關係,我既沒想看的電視節目,公事也都處理得差不多,再說兩
個人做起來比較省時。」
儘管桀要士一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但他的話卻在尹冰暉心中掀
起偌大的波瀾。
當他提及「兩個人」的時候,尹冰暉立刻覺得精神為之一振。
要士……
如果不是桀要士的心中已經有自己的存在,是絕對不可能這麼自然地
說出這種話的。
尹冰暉忍不住喜上眉梢,深覺原來他也是很關心自己的。
「那你幫我把最下層的綠色盒子拿出來,我要調今晚用的沙拉醬。」
他喜孜孜地指著冰箱。
桀要士點了點頭,尹冰暉莫名其妙的笑容似乎並沒影響到他。
一頓豐富美味的晚餐後,兩人合力將餐桌整理清潔,也一同把狼籍的
杯盤洗滌乾淨。
儘管尹冰暉一直要他到客廳休息就好,但不習慣「好逸惡勞」的桀要
士固執地硬是要插手幫忙。
以前小菁在家時,總是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做家事,所以要他坐在一
旁枯等反而難受。
在所有清潔工作完畢後,兩人移師到客廳,打開電視看著介紹法國神
秘古堡的節目。
「要士,我想其實小菁也不是小孩子,用不著要她三天兩頭就打一次
電話回來吧?」在輕鬆愉快的氣氛下,尹冰暉忽地轉過頭,瞅著桀要
士的雙眼說出這句話。
搞不懂原本兩人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談著天,他怎麼會把話扯到這上
頭?桀要士怔了怔,也將視線移向他。
「你想說什麼?」
尹冰暉的眼神……讓他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她都已經大學畢業了,而且一個人在外生活也沒問題,沒必要兩天
就一通電話吧?」
沒錯!
尹冰暉眼中的妒意和那時如出一轍。
以前他還對這個害小菁痛不欲生的傢伙恨之入骨,而尹冰暉卻已對他
產生感情時,那種經常會出現在他眼中的情感。
尹冰暉再怎麼試著佯裝平靜,他仍能清楚見到他幽闇的黑眸裡控制不
住地綻出嫉妒的火花。
「我想一個星期報一次平安就差不多了,要小菁三不五時就打電話回
來,對她來說也很麻煩啊!」
儘管掩飾不住顯而易見的妒意,尹冰暉說這話時的語氣卻平穩得教人
驚訝。
「就算如此……」要看穿他的心思就像看透玻璃一般容易,所以桀要
士只是以相同平靜的語調回道:「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出遠門,而且還
是在國外,你教我如何能不多注意一下?」
他一點都不覺得尹冰暉有吃這種醋的必要,但從很久以前,他就曾直
接表明他很不喜歡他這麼疼愛自己的妹妹。
小菁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和他一同走過許多辛酸的妹妹,他
即使比其他當哥哥的更加疼愛她,也沒什麼吧?
「但二、三天就通一次電話,這也未免--」
「我們不要談這個問題了。」桀要士忍無可忍地打斷他的話,想結束
這話題。
一提起這件事,接下來的爭執肯定會沒完沒了,更何況他覺得自己並
沒什麼不妥的地方。
「可是……」
「小菁是我妹妹,也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桀要士看向尹冰暉
的雙眼堅定而冷漠,「這點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嗎?」
是沒錯!
早在桀要士也回應他的感情之前,他就明白這男人心中最看重的人永
遠不會是自己。
他不是早有這個覺悟了嗎?
儘管以前就有這分心理準備,然而事情一旦發生在眼前,心裡的苦水
仍會壓抑不住地湧上來。
他本來還很有信心,認為自己就算無法成為桀要士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只要能成為他最愛的人就夠了。
在第一個願望實現後,他發現自己卻貪婪地得寸進尺,想成為他心中
獨一無二的存在。
一想到桀要士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桀莞菁,雖然她壓根兒稱不上是他的
情敵,他依舊揮不去怨懟的心情。
如果可以的話,他知道自己會毫不猶豫地祈禱希望桀莞菁消失。
電視傳來的旁白驀地將尹冰暉拉回現實,讓他注意到自己的善妒已令
桀要士沉下臉。
尹冰暉自問著,他都已經搬進這個家,住在自己深愛的人身邊了,他
究竟為什麼還這麼地貪得無饜?
稍稍調整心情後,他悄悄地瞄了眼那目光專注在電視上的男人,決定
不讓氣氛再沉悶下去。
原本應該是甜蜜愉快的氣氛,卻因自己別有用心的一番話而凝重了起
來,他發覺這麼做只是自找麻煩。
反正不管他怎麼費盡唇舌,桀要士的想法也不可能因他一席話而有所
改變,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自討苦吃?
能跟喜歡的人靠得這麼近,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了,他夫復何求?
尹冰暉伸出手輕輕碰了下桀要士,像是要引起他注意般地以一種哀求
的口吻說道:「要士,我們明天去約會好不好?」
已經熟知他行為模式的桀要士,眼珠子一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無奈
地擰起眉,抿起嘴唇。
「真是拿你沒辦法。」臉朝上看了下天花板,他輕嘆一聲。
「要士?」
「好吧,隨你高興。」
桀要士的回答讓尹冰暉喜出望外地張大雙眼,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雖然沒幾秒鐘前兩人還因一個老套的問題有些不愉快,但尹冰暉那照
亮一室的喜悅神采,將先前的不愉快掃得一乾二淨。
明知尹冰暉是故意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以搏得自己的同情,桀要
士卻無法狠下心生他的氣。
莫非自己果真被他這一招吃得死死的?
莫可奈何地又吐出一口輕嘆,任興奮過頭的尹冰暉抱住自己強吻猛親
,桀要士卻一點都不想反抗。
撒嬌果然是屢試不爽的最佳方法。
吻著桀要士並將氣息不停與他相融的尹冰暉,心底不由得暗自感激他
比自己虛長幾歲,否則這個撒嬌攻勢絕不可能屢屢奏效。
就算不說也能猜到,尹冰暉是不可能單靠親吻就將這美麗的夜晚畫上
句點,而不管是後悔還是懊惱,總之當桀要士對縱容他而感到悔不當
初時,已經到了必須靠他人扶持才能上樓的狀態。
星期日,依然是艷陽高照的晴朗天氣,九月雖是初秋,卻一點也感受
不到秋高氣爽的感覺。
不過,在台灣這塊溼潤的土地上,九月初原本就和七、八月沒什麼兩
樣,更別提是在台北這個又溼又熱的盆地。
晴空萬里的好天氣,刺眼的陽光幾乎讓人睜不開眼,但卻無法掩蓋那
兩人綻放出的光芒。
那個身材挺拔得像模特兒的男人並肩走在路上,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再加上那各有其特殊風采的俊帥外表和氣勢,更是如強力磁石般緊緊
吸引路人的目光。
迎面而來的行人們皆不約而同也放慢腳步,其中很多人甚至不知不覺
地站定,注意力無法自己地望著這對光看就足以讓女性迷戀、使男人
欣羨的搭檔。
但像這樣被人盯著猛瞧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桀要士和尹冰暉對四周
頻頻射來的目光全無反應。
尤其向來對自己的外貌深具信心的尹冰暉,即使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
眼裡,更不覺得有任何不自在。
兩人肩並肩,像在散步般慢條斯理地往森林公園走去。
佔地相當寬廣的大型森林公園,由於是位於市區中央,走在周圍的人
行道上仍不免會聽到川流不息的車聲與喧譁的吵鬧聲,除非往公園中
央走去,否則根本擺脫不了這些喧擾聲。
不過,因為今天正好是假日,越往公園裡邊走去,成群來公園踏青的
家庭、情侶就越多。
其中當然不乏結伴而來的三兩好友,因此即使兩個大男人走在一塊兒
,也沒人會去多想。
只是,如果把注意力放在他們的動作,也許會察覺那位看起來較成熟
穩重的步覆有些蹣跚。
雖然不明顯,但桀要士曉得自己走起路來實際上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那
樣平穩。
今天早上,在意識還迷迷糊糊時,他發現自己已經陷入尹冰暉激情的
深吻與不安分的撫摸中。
就像是要延續昨晚的熱情,那狂吮著他舌尖的渴望、吐吹在他鼻頭的
紊亂氣息,和來回刺激他敏感部位的愛撫,在在都顯示他對著自己那
海嘯一般的慾望。
想不通自己為何總在尹冰暉又親又吻下就會棄械投降,如同有些困惑
為什麼在看到他稚氣的睡容時會心跳加快。
總之,沒加以反抗的結果,就成了他現在這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明明是星期假日,他卻沒有機會好好休息一下。
不曉得這算不算得上「個人造業個人擔」,不過他現在真的有點後悔
放任尹冰暉恣意妄為。
跟在一旁仔細觀察桀要士身體狀態的尹冰暉,並沒有忽略他偶爾有點
搖搖晃晃的腳步。
在他不留意地踉蹌一下後,尹冰暉立刻決定要小憩一下。
「我們坐下來休息一下吧!」他語帶關心,但臉卻透著盈盈笑意。
因為這兩天桀要士的表現實在太可愛了,不但沒對他的放肆破口大罵
,還默默地接受他有些過火的求歡。
就算……就算這是他同情他也無所謂!
桀要士願意放任自己為所欲為,光這點就足以讓他欣喜若狂的了。
「也好。」桀要士應道。
雖不至於到臉色發青的地步,但一路從家中走到這裡,是一段不短的
距離,他差不多也該歇息一下。
規模儼若國家公園的森林公園裡,花叢及樹林旁擺有不少坐椅及涼亭
供人休憩。
可是今天來此遊玩的人超出容納範圍太多,所以有不少人都必須另外
尋覓可以坐下來歇腳的地點。
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尹冰暉在一片綠意盎然的樹叢旁找到一處較無
人煙的草坪。
他很愉快地領著桀要士走向自己的小發現,並注意到這裡不但上方有
樹蔭,兩旁還有高得能避人耳目的花叢。
「這裡雖然看不到中央水池,不過比較安靜,可以嗎?」
大概因為無法看到中央水池,所以這處有樹蔭、有涼風的地方,只見
到兩三隻小貓。
「我無所謂。」桀要士無關緊要地聳聳肩。
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坐下來,好好放鬆一下全身緊繃的肌肉,因為
即使徐步慢走還是會牽動僵痛不已的部位。
能在柔軟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已經讓他覺得相當滿足。
在尹冰暉的扶持下,他屈膝坐在地上,背部則靠倚著綠油油的大株楓
樹,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舒服一點了嗎?」
「嗯。」
「那我去販賣機那邊買點飲料,要士,你要喝什麼?」
「我看給我……咖啡好了。」
「OK,你等一下。」
看著尹冰暉那輕快靈巧、箭步如飛的背影,桀要士忽然感到自己好像
不只大他五歲而已。
腰際一帶出乎意料嚴重的痠麻,讓他試著挺直身軀時會不由得縮瑟一
下,而從腰部到腳底都僵硬得很,至於腰部以上,情況雖比其他地方
要好一點,但想抬頭挺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很難相信兩個多鐘頭前下體的某處仍容納著尹冰暉,更令人難以置信
的是,他當時雖然疲累,但身體卻因尹冰暉的衝撞及愛撫一直處在興
奮狀態。
他實在記不大清楚光是今天早晨兩人就做了幾次,不過說真的也不大
願意去回想這種事。
不過,要不是尹冰暉主動提起昨晚答應他出門約會的約定,恐怕他現
在還被壓在床上下不來吧!
不知怎地,他發現尹冰暉對「約會」這個字眼似乎有種特殊的感覺,
而且是完全無法自製地興奮著;但以他那豐富到數不清的戀愛經驗看
來這種事早該是見怪不怪了吧?
他記得,從前每回只要參加晚宴,就會見到尹冰暉手挽不同的美女出
席,且人選很少重複過。
由於尹冰暉的惡名昭彰,有一群不是女朋友被搶,就是差點跟女兒鬧
翻,看他不慣的男人就會在一旁說些是非,情況嚴重到連自己都常莫
名其妙地被迫聽人訴苦。
既然如此,尹冰暉約會的經驗早應是多到令人厭煩的地步才是啊?為
什麼他還會對這種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感到歡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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