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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笑紅塵》作者:花生寶寶【完結】

第四十七章 選擇(上)

宿命……
一個讓人覺得悲涼而且無奈的詞語,人可以因『宿命』而幸福,亦會因『宿命』而不幸,幸與不幸,到頭來依然是逃脫不了的宿命……
仙子因我而被貶凡間,又因采而轉世洛家,然後因子悠而魂飛魄散,這一切究竟是誰對誰錯,如今恐怕已無法分清了。
三個人各自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內心,然後再次坐在客廳裡靜靜地一言不發,蓮盯著窗外,我無意識地攪拌著手中的咖啡,而子悠則低著頭。
許久,蓮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是如何恢復的記憶?」
「洛英死後,我在她的墳前刎頸自盡……」他的語氣變得很平靜,彷彿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此後我恢復了前世的記憶,悔恨之餘便開始四處尋找洛英的轉世。」
我抬起頭盯著他心頭升起一絲希望,「找到沒?」
他搖了搖頭,「我遍尋三界一無所獲,遊蕩了百年之後想起我們所在的空間與之前不同,可能她的靈魂會回到原來的空間,所以穿越了人神魔三界的夾縫,也還是沒有找到她。」
蓮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臉色微變,「穿越三界夾縫?莫非你,你已經……」
「是的,」子悠回答,「我的真身已經毀了,身為魔界的邪王原本無法穿越那個只有純潔靈魂才能通過的夾縫,為了穿越那裡我幾乎耗盡了大半的力量,如今魂魄也即將消亡。我在人間與地獄之間尋找了五百年之後,突然意識到她的靈魂可能真的已經不在了,可是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以悲傷結局,這個時候我遇見了一個和尚。」
「和尚?」我一愣,隱隱頭痛,「不會是幻玉那和尚吧?」
子悠點點頭,「他說如果我真的執意要挽回這一切的話,只有一種方法……」
「什麼方法?」蓮疑問,子悠看了看我,我苦笑道:「還有什麼辦法,回到過去啊!」這和尚最會添亂了!
「可是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回到過去麼?即使是神也不一定能掌控時間何況是我?」子悠歎氣,「然而和尚卻告訴我,如果我能找到橙鈺或者有紅蓮遺族後人的血……」
「噗——咳咳咳……」我一口咖啡噴出來,這不是在說我麼?「這就是你第一次見我就要搶我橙鈺的原因?」
子悠被我問得有些尷尬,但還是點點頭,「實在抱歉,當時一見到橙鈺我激動得什麼都不顧了。」
「看出來了。」我撇撇嘴,真不知道這和尚在瞎攪和什麼。
「和尚離開後我用了很長時間來思考和尋找,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到最後我的力量也被時間一點一點帶走,我知道自己正在漸漸消亡,沒有人能和時間對抗,即使是我也一樣,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遇見了被困於地獄與人間之間的采。」
「采?」我看了一眼蓮,後者一臉泰然地對我笑了笑,可是我卻滿肚子疑問:「我依然是那個問題,你為什麼沒有魂飛魄散呢?」
「我的奇跡,是因為你啊,傻瓜。」他笑著拍拍我的頭,「因為你的妖氣讓我有了對抗祝融血咒的力量,可是僅此而已,我卻沒有能力掙脫詛咒再次踏入輪迴道。我只有不斷地祈禱,祈求上天能再給我一次見到你的機會。」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
子悠繼續說道:「見到采的瞬間我猛然想起了一個實事。」
我瞭然,「當年你在人間殺死采的時候他並沒有像你一樣被捲入時空漩渦,所以也不應該出現在風花國,可是你卻在風花國遇到了他,這是一個謎,之前讓你怎麼也想不通的謎。但是幻玉大師的話提醒了你,所以你在確定采並沒有轉世之後馬上相信了有人可以回到過去。對不對?」
子悠一歎:「狐王機智當真讓人佩服。」
當年藍亦采的靈魂一直被困在地獄與人間的縫隙中無法轉世輪迴,然後遇到了同樣遊蕩在地獄邊緣的邪王子悠,子悠在與藍亦采的交談中知道他並未轉世,也知道了藍亦采有一個繼承了紅蓮之血的兒子,就是我。可惜他又找了很多年也沒有找到我,只好把目光再次放在藍亦采的身上。如果藍亦采轉世之後真的可以回到有洛英的過去,子悠想了兩個可能——要麼自己回到過去,要麼,把洛英帶到現在。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用盡了自己保留的最後力量,幫藍亦采轉世幫他找到他所愛的人,條件是——要我的血!藍亦采不想我被利用,也不想我被傷害,所以拒絕用我的血交換轉世的機會,因此被子悠強行推入了輪迴道。
「我的血?」我微微沉吟,「即使我給了你又能怎樣?」
子悠無力地歎氣道:「沒用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即使得到你的血也無力駕馭,我已經,快到極限了……即使我籌劃得再美好,也抵不過變數,真是天意弄人啊……」
一句話,竟然蘊含了一絲悲涼……這個曾經挑起魔界內亂以飲血為生的邪王,想不到最後為情所苦,面對生死竟然也暴露出自己的無措。
「狐王,你可知道我當年我看見仙子那麼痛苦時是多麼恨你,你又怎知如今站在你面前求你幫忙的我是怎樣的心情?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如何能穿越了時空,我也不奢望你們能幫我什麼,畢竟,我曾經兩次殺了采,又兩次傷了你,可是我希望……你們能救洛英,在他被我殺死之前……如果我不能改變這一切,即使我死去,也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我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虛弱得幾近消亡的靈魂,不知道為什麼完全恨不起來了,采曾經被他所殺,甚至仙子也因為他魂飛,他不是什麼好人,我卻一點也不想為誰報仇……
我和蓮都保持了沉默,過了許久子悠苦笑著搖頭歎息,「我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保持這個樣子出現在你們面前,仙子畢竟曾經是你們的恩人,沒有她不會有狐王的今天,我雖然一生沒做過什麼好事,卻也幫了採一個大忙……」
「你說得沒錯,」蓮接口道:「你的確幫了我,沒有你我可能永遠也無法再次轉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過去就是過去,即使我們幫了你也不會改變最終的結果,這是一局死棋,沒有任何的意義。」
子悠微微動容,但是沒有反駁也沒有點頭,末了伸出一根手指伴隨著咒語與魔力向蓮一指,我大驚,以為他要傷害蓮,下一秒蓮卻挺身上前將他的咒語全部承受了下來,然後暈倒在我懷中。
「你幹什麼!?」雖然知道並不是傷人的咒語,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喝道,卻見子悠笑了笑。
「他的記憶,我已經還給他了,你要殺我的話我也不會反抗,從今日起我們恩怨一筆勾銷,無論你如何決定,我聽天由命。」語畢子悠的身影漸漸模糊,頃刻間消失在空氣中再無任何氣息。
我將蓮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見他始終閉目不醒,心中不免有些煩燥,其實我何嘗不想幫助仙子,又何嘗不希望仙子能得到幸福……只是,蓮說得對,這是一局死棋,毫無意義……
若我們真的能救了仙子,雪月國的子悠便沒有了遺憾與內疚,所以不會為了尋找仙子的靈魂而窮盡全部,亦不會遇到藍亦采的靈魂,沒有他,我和蓮根本不會相遇,又怎麼可能回到過去挽救仙子?這種看似簡單的因果,其實並沒有改變的可能。
我苦笑了一聲,其實故事的結局早已注定,誰也無法改變!
床上的蓮彷彿聽見了我的苦笑,睫毛微微顫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蓮,你沒事吧?」
他將飄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突然很瀟灑地笑了,「你難得有這麼嚴肅的表情。」
我驚訝地摸摸自己的臉,「有嗎?」
「你其實,很想幫他吧?」他問,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遮住了那一汪深潭秋波。
「我的確不想幫他,當年我曾經對天起誓手刃仇人,今天放過他已經很寬容了,」我頓了頓,「可是仙子於我有恩,實在不願意看到那麼善良的她有如此結局。」
他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也許會有別的方法,讓我們好好想想。」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安慰的借口,只是為了讓我心理好過些,如果真的下定決心幫助洛英,所要面對的就是永遠也不能在一起的可能。幫,為難,不幫,不甘。所以『幫』或者『不幫』都不是可以輕易決定的,這一點我們彼此都很清楚。
「我們去逛街吧。」我提議道。
「好啊,」他一下子坐起來,神秘兮兮地說道:「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我揚了揚眉,「哦,是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
於是我們一起出了門,然後像一對很普通的情侶一樣,坐上地鐵、逛步行街、一起在冷飲店小憩,說說笑笑的彷彿有默契一樣再也沒有提及子悠和洛英的事情。
透過冷飲店裡的大玻璃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喜歡購物的女孩子們成群結隊地嘻笑著,蓮盯著街對面的商場說道:「不知道有沒有被人買走呢……」
「什麼東東?」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櫥窗裡清一色的全是女裝,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狡黠地一笑,拉著我衝進了商場,「早就想送你一件東西,」說著在一個金銀寶器的櫃台前停了下來,「太好了,還在∼」
「戒指?」我一怔。
原本正在煲電話粥的售貨小姐一見我和蓮頓時放下電話眼睛放光地走了過來,「二位要選擇戒指嗎?為女朋友選還是……?」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蓮只是笑笑沒有直接回答,指著櫃台邊上不起眼的一對白金戒指道:「這對拿出來給我看看。」
年輕的售貨小姐格外慇勤地介紹道:「眼光真不錯,這對情侶戒是今年新款,現正打折,尺寸可以現場修改。」
我仔細一看,是一對造型一模一樣的戒指,沒有鑽也沒有配飾只是用非常簡潔的線條圖案勾勒出一種獨特的氣質,無奢華卻不失大氣。
「戴上試試。」蓮將一枚遞給我,另一枚則自己戴上。我拿著戒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該戴在哪個指頭上,不禁疑惑了起來,「為什麼買戒指?」
蓮笑得格外溫柔,看我一臉茫然便親自拿起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大小正好,伸出自己的手對比了一下,果然是天造地設完美無暇的一對,然後很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我很想用鐵鏈子鎖住你,不過戒指也不錯。」
鐵鏈子……黑線,要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我實在是很想問:難道你對SM有興趣?於是咕噥道:「莫非是傳說中的定情信物?」
售貨小姐彷彿是剛剛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眼睛在我們兩人身上轉了幾個來回瞬間喜上眉梢,「這情侶戒和二位真是太相配了,而且這設計一點也不女性化,非常適合像你們這樣的男士戴,哦呵呵呵呵……」
一抬頭,剛好看見售貨小姐亮晶晶的目光——比岳綾有過之而無不及……
「咳,那個……蓮……」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壓低了聲音,「快期末了,咱們哪有閒錢買這些東西……」
蓮一挑眉,「我有啊,你就當是被我包養的小白臉好了。雖然,這是小綾姐的不義之財。」
「被包養的小白臉……」眉毛不自覺地跳了跳,總覺得,今天的蓮很奇怪,而且相當可疑。
見我和蓮都不回應,售貨小姐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今天買戒指剛好有活動,可以免費在戒指內側刻字……」
「刻字?」兩人同時問道。e
「對,可以刻上自己的名字,或者對方的名字,當然,想刻座右銘什麼的也沒問題……」
這個有意思,我看了蓮一眼,發現他也是很有興趣的樣子,思考了一會兒眼中流光乍現。
「這樣最好,我想想,要刻什麼呢……」蓮故意皺了皺眉頭,在我看來一點也不像在思考,「就刻彼此的名字吧。」
我點點頭,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你的這個就刻『My love HL』,」他煞有其事地說著,然後瞄了瞄我,「至於我的嘛,就刻上『My love……』」
下一秒,我的臉開始抽搐,終於明白他眼中的捉弄,『無塵』簡寫——WC……
「噗——哈哈哈哈哈……」見他毫無形象地大笑,我撇撇嘴,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心知他刻意逗我笑,只是想趨散我心頭的陰雲罷了。
售貨小姐一臉茫然,不知道我們到底在笑什麼,直到都笑夠了,蓮才直起腰道:「不用刻字了,開票打包。」

第四十八章 選擇(下)

頭很痛,痛得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我重重地喘了口氣,氣淤胸口呼吸困難,微微動了動,才發現蓮正趴在自己胸前睡得正酣。
看了看時鐘,凌晨一點,客廳裡亂成一團,稍微一動就有瓶瓶罐罐之類的叮噹直響,真是相當壯觀。
趁著蓮的父母出差在外,買了戒指之後便買了一堆啤酒,美其名曰美酒會情人,說白了還不是借酒澆愁,結果連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都不知道。用冷水洗了洗臉,頭腦也稍微清醒了一點,我開始正式陷入思考。
邪王子悠、洛英、我、蓮以及東方夜嵐,原本看似沒什麼特殊聯繫的個體卻在彼此的命運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愛恨情仇也好,是非恩怨也罷,都很難說清楚。從以往與幻玉和尚接觸了兩次的經驗來看,我早就習慣了這種時空混亂,哪個是過去哪個是未來界線在某種意義上都變得模糊了,對於我來說這也許是未知的未來,但是對仙子和子悠來說,也許依然是一個痛苦的過去……
時光倒溯啊……呵呵呵,有意思的事情,也很有挑戰。站在屋頂仰頭看著皎皎皓月,輕輕地撫上左手無名指的戒指,我的嘴角緩緩地揚起了完美的弧度——不刻上自己的名字,好像有些浪費呢。
在屋頂吹了三個小時的冷風,回到屋中的時候正好看見蓮那雙如同子夜星辰一般的明眸,一眨一眨地看著我,滿眼笑意。
「醒了?」
「真失敗,竟然醉得比你還厲害。」他笑了笑,「你一夜未眠?」
我挑眉,「看得出來?」
「綠眸黯淡無光,」他竊笑道:「風流倜儻瀟灑如你也會這麼煩惱,上午小綾姐會過來,千萬不要讓她看見你這樣,不然一定會懷疑我把你怎麼了。」
「她要過來?」我驚訝,「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蓮聳聳肩,一副很無辜的表情,「撒,誰知道呢,也許是過來討要被我打劫的不義之財吧。」
我眨眨眼,「你到底從哪兒弄的錢?」
「葉子姐啊,她們兩個偷偷賣我們的照片,想自己私吞,哼哼,哪有這種好事。」看著他一臉無辜卻又有點邪邪的表情,我突然覺得自己竟然忘了…——眼前這個笑起來很天真純潔的人……是采的轉世……
望天,這是多麼恐怖的結論。
「對了,」他突然站起來拉住我的手,「我們交換戒指吧。」
我心中一動,瞭然地笑起來,「原來我們真的是心有靈犀不點通。」說著摘下了自己的戒指。
接過他的戒指仔細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地在戒指內側發現了不同之處,一朵妖紅似火的蓮,一筆一劃刻得栩栩如生,宛如搖曳的火光傲然無暇,看手法應該是先刻下蓮的圖案,然後再塗上紅色的染料,至於這染料嘛……
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飄散開,夾雜著清新的香水味道,讓人有一種狂野的衝動。血咒——我當然知道,這戒指被他重新加工了一番,然後用他自己的血刻上咒語。
「我們的心思果然一樣呢。」他也笑著感慨,端詳著我的戒指內側上一行紅色的小字。「摯愛無塵,」他輕聲念道,然後放聲大笑,「哈哈哈……這句話果然適合你,也只有你這麼自戀的人才會想到,哈哈哈,『摯愛無塵』,嗯,真是太絕了。」
「心如鏡,鏡無塵,愛自然也是無塵的。」
我們互相看了看,都沉默了片刻。
「決定了?」他問。
「嗯。」
「不後悔?」
「對不起……」我輕聲道歉,「我知道這很危險,但是……有些事我需要再見她一次才能確認。」
話一完,便聽見蓮長長的鬆了口氣,「我就知道,以你這種不願意欠太多人情的個性,無論有多麼掙扎,最終還是會作出這個決定,即使會為此面臨改變命運的可能,也不會動搖。」
我搖搖頭,「不會改變我們的命運。」這是承諾,也是誓言,因為我們都很清楚,對於彼此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蓮淡淡一笑,「我們……去那邊看看吧。」一切,只有在近距離接觸之後才能得出結論。
交握的雙手有些顫抖地為彼此戴上這只屬於我們的印記,他不知道我在戒指上下了何種咒語,我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血咒裡包含著什麼,只是,這是一種儀式,表明彼此心意的儀式。——你是我一個人的,誰也奪不走!
吻,是輕柔的,小心翼翼的,第一次,讓我覺得蓮的吻帶著深沉與珍惜,錯覺麼?為何我在他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逝的流光,心中一顫。舌與舌的糾纏化成纏綿的序曲,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在足以讓人窒息的吻之後,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靜靜地看著我。
「蓮?」
他挑了挑眉,「我還是覺得……被你擁抱也不錯……」
orz……「蓮,」我無力地垂下肩,「這種時候說這個有什麼用,你以為我想用這種方法穿越時空嗎?」
「所以我才討厭這樣!」他歎了口氣,「為什麼就不能安安穩穩地讓我好好愛你一回!」
那個……咳……臉有點火辣辣地,估計連脖子都紅透了,基本上,蓮是很少主動說得這麼露骨的。不過我也不是什麼純潔的孩子,所以一愣之後,馬上一瞪眼:「廢話少說,要不要做?!」
下一秒蓮馬上換了一副激動的表情,「天哪……你,你這是在邀請我嗎?雖然之前你也沒有反抗讓我上你,不過能讓你心甘情願地臣服真讓人激動,塵兒,」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再說一次吧,讓我好好聽聽。」
我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心中暗忖:長此以往下去,家庭地位真的要不保了……
「蓮,我們不是已經達成共識了麼?」我忍住嘴角的抽搐循序漸進地開導。
「沒錯!」他認真地點頭,「可是能天天抱著你的感覺,想想就讓我興奮呢。」
興奮?臉又白了一層,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反攻?「蓮,你這樣做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哦。」忍耐,忍耐,再忍耐!
「誒?有嗎?」他無辜地看了我一眼,「我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吧,只是想多聽聽你誠心的邀請。」
「蓮——」我無力地仰天長歎,瞪了他半天,然後撇撇嘴——「你欺負人……」
「哈哈哈哈……」他抱著我親了幾下,「逗你玩啦,難道你不覺得我的技術也不錯?」
不可否認,但是……「如果每次都這樣穿越來穿越去,寧可不要你的好技術。」
聞言,這一次蓮卻沒反駁,「我們這次來玩點刺激的∼」
「刺激的?」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害怕了?」他挑眉。
我心一橫,明知他在用激將法確還是挑眉:「怎麼可能!」
「好∼」他說著眨了眨眼,「塵兒,既然答應了就不可以反悔哦,首先,不可以使用妖氣,直到我同意為止……」
「好!」我點點頭,任由他一臉興奮地從書包裡掏出一管膏狀物。
「是什麼?」我疑惑。
他神秘兮兮地一笑,「就是那個啦∼」
「那個?哪個?」
「潤滑劑……嘿嘿……」
看著他笑得一臉陰謀,我的嘴張成了一個囧字,「你什麼時候買的?」
「一直為你準備的,上次太突然所以一直沒機會用。」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看見他眼中的狡黠,絕對沒有認為自己被騙,絕對沒有!
靈巧的手解開了我襯衫的扣子,一顆一顆,緩緩地又有些故意地摩挲著我的皮膚,癢癢的,讓人戰慄。
「妖精……」他咬住我的耳唇輕笑,「你的冷靜與自負和你的妖冶一點也不成正比,在我眼中,你只適合被我好好地疼愛……」
我挑了挑眉,淡淡地一笑,毫不示弱地解開他的衣服,「兩個妖精,而且是兩個禍害人間的妖精。」
他悶聲地笑了起來,將我推倒在床上,我在他深邃的眸子裡看見了自己清透如波的碧眼,紅髮與青絲糾纏在一起,彷彿是挑染過後的色彩,熱烈中帶著幽冷,曖昧中夾雜著深沉,這是第三次,不過誰也沒有把握一定會像前兩次一樣順利穿越,所以,我稍微有些緊張。
冰涼潤滑的感覺刺激了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手是惹火的媒介,吻是情慾的催化劑,不一會兒幽暗的室內除了喘息和輕聲的呻吟再也聽不到任何言語。
我靜靜地等待著熟悉的感覺襲來,然而除了即將崩潰的慾望卻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
對視了許久,也許是沒有等到預想中的穿越,兩人都微微一愣。「放鬆……」汗水一滴一滴地沿著他的額頭滑下,滑過他稜角分明的下巴,滴落在我的臉頰、頸項,我盯著近在咫尺的蓮,因慾望而變得朦朧的黑瞳卻越發的明亮魅人,微微一動,兩聲呻吟。
他隨即笑了,「太好了……」
「好……什……唔……」我皺著眉想問他好什麼,卻被他一頂渾身戰慄輕喘出聲。心中不禁憤憤:該穿越的時候卻什麼都沒發生,老天你又耍我啊?!
「既然老天眷顧,就讓我們不受干擾地好好愛一回吧……」蓮低頭吻住我,而此時的我,一邊在心中詛咒老天,一邊被他弄得幾欲瘋狂。不受打擾地好好愛一回……想來也不錯……一想到這種誘惑,原本疑惑的心情瞬間被新奇取代,我們都變得格外敏感。
——不過,問題是,為什麼沒穿越!!
當我黑著臉喘息著平復自己剛剛崩潰的激情,蓮的手依然在我身上惹火。
「蓮……」我沙啞地喚道。
「什麼?」
一咬牙,心一橫,「再來一次!」
「好……」
接下來又是一陣呻吟與喘息,可惜,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異常……
……
「蓮……」
「嗯?」
「我偏不信邪!」
「我也不信呢,」輕柔而魅人的聲音在耳邊想起,「難得你這麼主動邀請,我一定奉陪到底。」
於是……對話又變成了以下這樣——
「蓮……你……你……夠了……」
「塵兒,你真棒∼」
「別……別……」
「噫?剛剛不是你說再來一次的嗎?」
「不行了……」
「可是……我覺得你幾近瘋狂的樣子真是太可口了……」
「蓮……」
「真的受不了了麼?」他俯下身在我耳邊呵氣。
「唔……」我顫動地扭動著身子,卻在蓮的鉗制中動彈不得,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不允許我使用妖氣,他自己卻用結界封印了我的妖氣讓我無法掙脫!
受不了了,真的是受不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要主動要求這樣了……55555我的家庭地位啊……TAT
「明明心煩得要命,卻還裝作若無其事,明明自己也在茫然,卻表現得格外冷靜超然,塵兒,你以為我看不到麼?這世上又有誰比我更懂你的心,這樣的你,我又怎麼能不好好疼愛一番呢?」
輕柔卻帶著寵溺的語氣,讓我猛地一愣,幾乎是哭喪著臉道:「疼愛?我可不記得有這麼疼愛(折磨)過你……」唉……
他笑了,「就想看著你拋下偽裝,為我瘋狂的樣子……」
「我已經為你瘋狂了啊……」我歎了口氣。
「還不夠!」
急切的吻霸道的吻,伴隨著身體的衝撞幾乎將靈魂也變得脆弱不堪,十指糾纏的瞬間,熟悉的光暈再次將我們包圍,我等啊盼啊望穿秋水的穿越,終於出現了。
時機真是太好了,好得我直想罵人!被慾望左右的身體因為沒有妖氣的防護變得非常脆弱,什麼時候進入了時空,什麼時候落在什麼地方我完全不知道,朦朦朧朧中只覺得渾身上下酸痛無比,昏睡之前瞥見蓮眼中的擔心,腦海裡得出一個結論:這就是縱慾過度的代價!
另外,血和淚的教訓告訴偶——下次再也不要輕易答應蓮的任何古怪要求了……這樣只會吃不了兜著走……555555

第四十九章 玲瓏

身上被暖暖的氣息包圍著,輕柔的風吹在臉上,很舒服,我在疲憊中緩緩清醒,沒有睜眼,知道自己正靠在蓮的懷裡。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痛,想苦笑,卻又想著下次一定也要好好地「疼愛」蓮一番。
微微運氣,知道妖氣並沒有被封印,索性閉目心唸咒語讓妖氣在全身暢行,緩解痛楚。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竟然距離我們離開洛府已經過了半個月,真是詭異的時間。也許是蓮發覺我醒了,伸出手輕輕地為我順了順頭髮,柔聲道:「醒了?」
我依舊閉著眼睛享受著他的服務,「沒有什麼要解釋的麼?」
身後的人噗嗤一笑,傳來他胸膛的振動,「生氣了?」說著一伸手拿起一個茶杯送到我唇邊笑道:「喝點水吧,你都睡了一天了。」
「如果你沒有在我身上下咒語,我怎麼可能睡這麼久。」我不滿地咕噥道。
「不養精蓄銳又怎麼打贏這場仗?」他挑了挑眉。
無力的歎了口氣,發覺自己對他真是一點兒轍也沒有,睜開眼坐起身,看見他滿眼的笑意,接過茶杯一口氣喝了一半,剩下半杯含在口中拉低他的頭渡給了他。
蓮也沒有拒絕,任由原本單純的動作變成深吻,直到我們兩個都有些氣息不紊。低頭看了看我們兩個的衣服,實在不能用普通來形容,能用的詞只有一個——破舊,灰色的粗布衫,彷彿被洗了無數次一樣,都泛了白,上面還有幾個補丁——活了這麼久,第一次有落魄的感覺。而自己的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下了障眼法,變成了黑色,估計眼睛也是一樣吧。
「這次和每次不一樣……」我忍了半天,終於開口。
蓮認真地點了點頭,「是不一樣,能看見你崩潰的樣子真不錯。」
「蓮……」我的臉再次紅了一層,「我是說穿越的事情!」
「啊!」他一臉頓悟的表情,「的確不一樣,但是我覺得很好∼」
orz……無力中……雖然我們兩個人穿越的方式很奇怪,甚至奇怪到不敢恭維,可是一定有什麼潛在的因素影響著,否則不可能出現這次的意外情況。是什麼呢……仔細想了想昨天發生的一切,可惜當時被折騰得快失魂了,完全想不起來到底可疑在什麼地方。細節,細節……一想到那麼瘋狂的嘿咻嘿咻我就一臉黑線——天知道,這還是我自己主動要求的,形象全毀……唉,打擊啊……
斜眼看著蓮一臉滿足的笑容,我突然摟住他邪邪地一笑,露出閃亮亮的牙齒道:「蓮啊,以前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喜歡刺激的,下次,我一定會好好地疼愛你∼直到你滿意∼」
刻意加重了『疼愛』兩個字的語氣,懷中人瞬間石化,過了一會兒才露出嘿嘿假笑。我假裝沒有看見,這才有心情查看周圍情況,不由得一愣。
「這是哪裡?」
用乾草隨意搭建的亭子,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花草清香,亭外綠樹成蔭小溪潺潺,再向遠處看去,樸素的茅草屋上炊煙裊裊,山中卻雲霧縈繞似現非現的,真有種鳥語花香人間仙境的感覺。
這景色不曾見過。
「這個嘛∼」蓮嘿嘿一笑,「我們穿越時落下來的地點有些偏差……」
「偏差?」看見他一臉詭異的笑容,估計不會是什麼好事。
「就是……稍微偏離了預定的軌道,」他望了望天,「意想不到地做了一件好事……」
我挑了挑眉,「好事?不是砸到人了吧?」
「哈哈哈,」他大笑起來,「想不到你一下子就猜到了。」彷彿是想到當時誇張的情形,他又竊笑了一會,繼續道:「我昨天調查了一下,這裡是風花國邊境,向北走十里左右就是離河了。」
「離河的對面,就是雪月國。」算起來,這偏差真的很大,不過再大的偏差也無所謂,首要問題是回到玖曲見一見洛英,想到這裡我伸了伸懶腰,淡淡一笑,「睡也睡夠了,神清氣爽,我們出發吧。」
「等一下。」蓮拉住我,「離開之前你要先見一個人。」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誰?」
「跟我來。」他也不說明,拉著我向茅草屋走去。
推開破舊的木門,一個鬢角花白的老婦人正在做飯,見我們進來便滿面帶笑,「藍公子回來了,喲,找到你弟弟了?我家柱子的衣服二位公子將就著穿吧,窮鄉僻壤的實在委屈了二位。」
蓮笑了笑,「大娘肯收留我們我兄弟二人已經很感激了。」
我古怪地看了蓮一眼,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蓮握了握我的手,繼續問道:「大娘,我大嫂醒了麼?」
大嫂?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大嫂?
老婦人指了指屋中道:「還沒有,姑娘家身子虛,不比你們這樣的小伙子啊。」
「我們去看看。」
簡陋的室內沒有什麼擺設,只有一張木製的床,古樸得幾乎快散了。床上躺著一個蒼白的女子,一頭秀髮用灰布包裹,毫無血色的面容下是一張平凡無奇的臉,蓮伸手在她耳根處一抹,揭下一層假面具。晶瑩的皮膚彷彿吹彈可破,素色的衣衫也遮掩不住她的美麗,我愣了愣,確定自己沒見過她。
「蓮,她是誰?」
蓮看了看她的樣子歎了口氣,「昨天晚上我們穿越過來的時候剛好落在距離這裡不遠的一個村莊外,當時她正被幾個流氓圍著欲意輕薄,我們一不小心砸暈了一個,索性就順手把她救了。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看著他一臉苦澀的笑容,我敲了敲他的腦袋:「重點,給我講重點!」
「重點就是——」他突然笑起來,怕屋外的婦人聽見掩著嘴差點笑出眼淚來,「那幾個人太倒霉了,見了你的樣子竟然想調戲你,所以我就讓他們互相調戲啦∼」
互相調戲……估計,恐怕不是調戲這麼簡單了,不會是……
「蓮,你有惡趣味……」我得出結論。
「敢打你的主意沒殺他們已經很手下留情了。」他冷哼了幾聲,再次把注意落在女子身上。「我救她之前她已經嚇暈了,只是沒想到,救的竟然會是……一個弱女子流落在荒野,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我想問清楚再走。」
我點點頭,「也好,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蓮斜睨了我一眼,「你不怕耽擱太久,錯過了子悠再次去刺殺洛英的時間?」
我搖搖頭,「他受了我那一劍,副作用很大,加上你那把劍寒氣至極,至少要養三個月,否則妄動真氣不死也殘。」
說起那把來源詭異的劍,蓮的臉色突然微變,彷彿是等待我繼續追問一樣,過了一會兒不見我詢問,只是輕輕歎了口氣,將手搭在了女子的腕上。
「你還沒有回答我,她到底是誰……」
蓮又歎了口氣,「她自然是我大嫂……」
「大嫂?!」我一怔,馬上明白過來,「她是東方夜嵐的……」
對上蓮瞭然的目光,見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失蹤已久的雪月國公主水玲瓏。」
我愣了又愣,第一次見到這個讓東方夜嵐失魂落魄的女子,的確是世上難得的美女,可是,正常來說,「她不是應該和東方夜嵐在一起嗎?」
「恐怕是夫妻間的矛盾吧。」蓮苦笑。
「東方夜嵐這個混蛋,怎麼可以對待自己的女人這麼無情,任由她在荒野之地受苦。」本來就對東方夜嵐沒什麼好印象,這下更是討厭到極至了,想到這就差破口大罵了。
蓮搖了搖頭,「他找不到她。」說著拉起我的手敷在水玲瓏的腕上。
把脈之事又怎能難倒我,病痛有無一摸便知。「有,有孕了?」
這下徹底明白了,水玲瓏因為懷有身孕,氣息自然不同以前,再加上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是魔族後代,東方夜嵐若不知道的話,根本找不到水玲瓏的氣息,這山野之中霧氣甚重,適合隱匿,種種情況加起來,只能讓東方夜嵐一籌莫展。
蓮輕輕地解了封印,將水玲瓏喚醒。「大嫂,大嫂……」蓮的聲音彷彿是天籟一般有一種讓人安詳的作用,緩緩地,長睫微顫,她睜開了朦朧的眼睛。
「啊——唔——」水玲瓏猛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床前的我們,驚恐的尖叫被蓮捂在了手中。
「噓——」蓮眨眨眼睛,「大嫂你沒事吧?那些壞人被我們打跑了,你不要怕,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
彷彿是想起昨天的噩夢一般,水玲瓏渾身戰慄,怔怔地看著蓮,哽咽了一會兒便伏在床上放聲大哭。哭夠了,才露出淡然的笑容,蓮將假面具遞給她,她也不忸怩直接敷在臉上,又恢復了平凡而蒼白的相貌。
「多謝二公子相救。」收起柔弱的水玲瓏,竟然有一種魄力,想來,能讓東方夜嵐看上的女子,定有不凡之處。「這位公子是?」
「在下藍無塵,是采的摯友,見過大嫂。」我施了一禮,刻意將自己的存在模糊化,畢竟,這是別人家的私事嘛。
「大嫂,你怎麼獨自在外?」蓮親自為她倒了一杯茶水,問道。
水玲瓏盯著茶杯許久若有若無地歎了口氣,「我要回家……」
「回家?夜嵐他……」
提起東方夜嵐,水玲瓏咬了咬牙,「不要再提他了,我與他終是孽緣,父王永遠也不會接受他,所以我不可能永遠留在他身邊。」
蓮盯著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是他惹大嫂傷心了?雖然夜嵐為人霸道,可是,你如今的身體狀況,不是更應該呆在他身邊麼?」
水玲瓏猛地一抬頭,有些惶恐道:「他知道了?」
蓮搖了搖頭,「因為不知道,所以他暫時找不到你。」
聞言水玲瓏鬆了一口氣,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露出些許溫馨的笑容,「就是因為有了他,我才必須離開。二公子,我知道你是他的弟弟,可是,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請講。」e
「不要告訴他我的行蹤,讓我靜靜地回家,我會把這個孩子好好養大。」
她低垂著頭實在讓人看不出她到底是悲是喜,我本不想介入別人的家事,可是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認為,能逃得了一輩子?」
她這才將目光落在我身上,但也只是片刻,輕聲道:「他若有一天依然忘不掉我,自然會再次尋我,只是現在,我累了……全部的心思都在這個未出生的小傢伙身上,不願再為他而分心,二公子,」她轉向蓮笑了笑,「雖然你一向稱我為大嫂,可是我與他本就沒有名分,這次就算我求你,讓我走吧,我要回英州。」
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然後淡淡一笑,「既然大嫂心意已決,我也不再為難你了,只是這裡到英州路途遙遠,你一個孕婦獨自上路實在危險……」
話未說完,便被水玲瓏打斷,「我知道,只要過了離河,父王就會派人來接我。」
我自然知道蓮的心意,想護送她又怕耽擱時間太久,於是說道:「既然這樣,我們二人護送你過離河,如何?」
水玲瓏聞言大喜,認真地福了一福,「多謝成全。」
在老婦人家裡叨擾了兩天,留了點碎銀作為酬謝我和蓮便親自送水玲瓏向離河出發。本來也不打算隱藏自己的力量,所以帶著她一路緩飛,看起來倒像是輕功很好的樣子,只是考慮到她是孕婦,速度放慢了一些。
不到半天,我們已經到了離河岸邊,洶湧的河水在眼前奔流而過,氣勢奪人,若不是曾經親眼見過氣勢磅礡的黃河,一時間真的很難接受如此令人恐懼的河流,彷彿,眼前的一切不是河水,而是一條能將一切渺小帶走的時間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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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魂夢(上)

離河,一條讓風花與雪月兩國遙遙相望的大河,如今正在眼前奔流而過,向對岸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我們,沒走錯吧?」
正常來說河邊不是有渡口麼?現在即沒有船隻也沒有橋樑,要怎麼過河?
水玲瓏怔怔地看了看遠處,許久才道:「沿著離河向上遊走百里,就有一個渡口,也是風花國唯一的渡口,叫風渡,水勢平緩,所有去向雪月國的船隻都停泊在那裡。」
蓮看了我一眼,「要怎麼過去?」
我摸著下巴淡淡一笑,「坐船嘛,我沒那個耐心,不如……」說著抬眼看了水玲瓏一眼,手指微動,在她還未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用安神咒語讓她陷入了沉睡。「飛過去……」我笑著說,伸手扶住了水玲瓏無力的身子。
蓮挑了挑眉,「小心動了胎氣。」
「安啦,我有分寸。」我眨眨眼,知道蓮也不反對,於是一把抱起水玲瓏從離河上空飛過,蓮跟在身後縱身掠起,身姿瀟灑優雅如飛仙。
彈指間已落在離河對岸,又向北走了一會兒,發現了一個小村莊,簡單休息整理了一下,直到月上樹梢才將水玲瓏喚醒。
站在久別的故國土地上,水玲瓏的眼中泛起漣漪,過往種種在腦海裡不斷浮現,最後,都化成一聲歎息,是無奈也是悲傷。
「多謝二位,二位的大恩,玲瓏此生不忘,」 她深深地施了一禮,收拾起零落的情緒,從懷裡掏出一個寫有『月』字的竹筒,「若沒有二位的幫助,玲瓏恐怕很難回到這裡,雖然我與他已是陌路,如果他日二位有困難,可以到英州來找我,玲瓏定當竭盡全力報答二位。」說完扯斷拉環,猛然間迸出的煙火直衝上天,絢麗的煙花照亮了黑夜的一角,閃爍三次之後煙消雲散。看樣子,是一種專門用於聯絡的信號。
我和蓮相視一笑,原本就只是答應把她送過離河,如今任務完成的確該離開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林中響起異動,雪月國的士兵很快到了近前。蓮一直望著天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嫂……」輕聲一喚,原本即將離去的人身子不禁微微一顫。
「大嫂,可否單獨說幾句話?」
水玲瓏看了看蓮又看了看我,揮退了護衛,「不要再喚我大嫂了,」她垂下眼睛,「與那個人有關的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從現在開始,我只是一國的公主,水玲瓏。」
倔強又有些落寞的聲音讓蓮歎了口氣,自虛無之中拿出一把長劍,金色的劍鞘上鑲嵌著紅色寶石,劍柄則是雙龍盤繞的圖案,龍嘴銜著晶瑩剔透水火珠,我認得,是那天傷了子悠的劍。
「公主,」蓮將長劍雙手奉上道:「這把劍原是夜嵐的,他雖贈與我,但是它並不適合我,公主一人身在帝王之家前途危險難測,我想這把劍贈與公主,只要公主手握著它,誰也不能傷害你。」
夜至深,浮雲漸漸遮住了一輪明月,蓮的身影也模糊了起來,但是我依舊看得很清楚,那柄劍被他下了咒語。
水玲瓏靜靜地看著蓮手上的長劍,她知道,自己肚子裡即將誕生的這個孩子將會面對多少危險劫難,身邊有多少人可以相信又有多少人不能相信,一切都是未知的,而自己至少要有可以保全孩子的力量。而夜嵐,也許可以成為自己的支柱吧……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地接過了長劍,劍在接觸到她掌心的一瞬間,化為虛無。
水玲瓏不禁一聲驚呼,惹的侍衛衝了過來,我很不情願擋上前,瞥了蓮一眼,簡直是給我找麻煩!
「本宮沒事!」水玲瓏定了定神,等著蓮的解釋。
蓮笑了笑,「公主莫驚,這只是保護公主的小小手段,此劍既然已認定了主人,自然會全心全意保護你周全,我和塵兒也可以放心地看你回去了。」說著後退施禮,「公主保重,希望下次,能看見你的笑容。」
我在一旁看著,知道他要走,於是走過來握住他的手,不再多言兩人一起飛身離去。
水玲瓏靜靜地站著,混亂的思緒理不清也說不出,終於深深吸氣,也轉身帶著侍衛離去。
「那把劍送了人,能讓你這麼高興?」一路飛越離河,看著蓮嘴邊始終不減的笑意,我終於疑惑地開口。
「少了一個麻煩,少了一個責任,我當然很開心。」蓮又笑了笑,那輕鬆得意的樣子不禁讓人覺得是不是又有人被耍了?
「很可疑……」
腳剛一落在洛候府門前,蓮就給我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哈哈哈,果然還是自由人最好∼」
「那柄劍……」我猛地拉住他,「是不是代表了什麼權利?」
蓮眉飛色舞地笑了笑,「難怪你總是自戀地誇自己聰明,原來真不是誇張。」說著卻收斂了笑容,「那柄劍名為天魔劍,又名天魔獸——是魔界之王的信物……」
「也就是說……」我皺眉,「東方夜嵐知道自己是魔界之王?卻想把這個位子讓給你?為什麼?」
蓮聳了聳肩,「反正我把這個燙手山芋又扔給他了,聽天由命吧∼」
他拉著我走到洛候府門前又停下,想了想,「我們還是明早再來吧,無故消失這麼久,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認為我們和子悠是一夥兒的。」
無力地歎了口氣,「你才想起來啊!」
抬頭看看天色,再有一個時辰也該亮天了,我們兩個身上這身衣服實在窮酸得過分,互相看了看,終於忍不住爆笑起來。
「什麼人?鬼鬼祟祟!」一聲質問之後,小巷裡走出一個晃晃悠悠的人影。
定睛一看,竟然是洛呈祥,一身酒氣搖搖晃晃的,不知道從哪裡來。
「洛大哥。」我連忙上前扶住他。
「啊?無塵?紅老弟?你們不辭而別,怎麼如今變得這麼落魄?」他皺著眉看了一會兒,目光卻犀利起來。
「我們本來是去追刺客,結果遇到點事情,刺客也追丟了。」隨便編了一個理由,但願可以矇混過關。
「刺客……」洛呈祥苦笑了一下,「到府上休息一下再談吧。」
於是,我們又住進了洛候府,依舊是小橋流水繁花飄落的西院,依舊是清淨優雅的竹林,但是這一次不免有些沉重。
據說,自那日被刺之後洛英的情緒一直很低落,整日憂憂鬱郁的,默默地流淚卻對誰也不肯表露心聲。到底她的心事是怎樣的?我想問,卻只是遠遠地看著不敢問出口。
如水的月光冰冰涼涼地灑了一地,如同嫦娥清冷孤傲的笑容,不屑的又有些悲涼。竹林裡悄無聲息,我和蓮緩緩地走著,思考著各自的心事。不遠處樹墩上放著一把古琴,正是洛英曾經用過的那一把。
也許是有些日子沒有用過了,也許,是主人已經忘記了它的存在,古琴靜靜地放在那裡,被風撫過,被月光親吻,落了些許灰塵。
指尖微動,撩撥琴弦發出清脆的回聲,『錚……』
蓮笑了,「記憶中你很少彈琴,怎麼今天有興趣了?」
我想了想,腦海裡幾乎一片空白,什麼名曲什麼古樂一個都記不清了,只有一首岳綾曾經拿來當MV的曲子猶在耳邊。悠揚的、纏綿的、又有些憂傷——月中天。
憑藉著記憶中的曲調,緩緩地撥弄著琴弦,用琴聲訴說著一個女子對於愛的無奈。
「綠紗裙 白羽扇
珍珠簾開明月滿
長驅赤火入珠簾
無窮大漠 似霧非霧 似煙非煙
靜夜思 驅不散
風聲細碎燭影亂
相思濃時心轉淡
一天青輝 浮光照入水晶鏈
意綿綿 心有相思弦
指纖纖 衷曲復牽連
從來良宵短 只恨青絲長
青絲長 多牽伴 坐看月中天」
當蓮跟著琴聲一曲《月中天》唱完,發現竹林一角一個嬌弱的身影已經哭得肝腸寸斷。
「小傑……」蓮走過去靜靜地看著她,半天不知該說些什麼。
洛英抬起一雙淚眼,漆黑的眼,靈犀的眼,清澈波瀾不興卻被一層濃濃的悲傷籠罩,她努力地眨眨眼,猛地轉身離開。
「洛英……」我喚住她,卻見她的身子一陣,抖得格外厲害。
「你,你們知道了?」她轉身,笑得格外淒涼。
無聲地歎了口氣,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的。於是我露出格外平靜的笑容對她說道:「坐下來談談吧。」
午夜的風有些涼,卻能讓人格外冷靜。洛英默默地坐在我和蓮的對面,認真地看了看我們,許久才道:「抱歉,一直欺騙了你們,我的眼睛……」
「我並沒有眼疾,」她說著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眼,「我天生擁有窺視命運的能力,偶爾會看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的過去或者未來,很小的時候,我不懂得掩飾,所以洩漏了很多天機,直到……小傑為我而死。」她的淚落下來,「我和小傑本是雙生,由於我的特殊力量爹娘把我們保護得很嚴密,所以從小也沒什麼朋友,唯一的樂趣,就是彼此互換裝扮騙騙爹娘和哥哥們,但是我看透天機透視命運卻怎麼也沒想到,這樣的行為會害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因我而死……」
「小傑死後,我發誓再也不用這雙眼睛看任何人,再也不使用這種力量,這世上沒有洛英這個人,爹娘和哥哥們都會很幸福……而小傑的生命,就由我來延續吧……」
洛英流淚哽咽著,許久才平靜下來,我和蓮的心情也一直無法放鬆。
只聽洛英繼續說道:「我本以為,從此以後大家都可以過上平靜的生活,可是,命運再次捉弄了我,我遇見了他,他很溫柔,雖然很少笑,卻只對我笑,當我發現自己愛上他的時候,忍不住偷偷睜開眼看了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想認真記住的人,有生以來第一次,想把他的樣子刻在腦海裡的人……可是,我卻只看見小傑無法瞑目的臉……」
「是……」子悠……我和蓮對望一眼,心中明瞭。
「我知道,是他殺了小傑,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對他的情,」洛英哭訴著,聲音越發地顫抖,「他是仇人,我卻愛上了他,明知無望卻一味地相信他給的虛幻幸福,我恨這樣的自己,無顏活在這世上……」
哭了一會兒,她無力地笑了,梨花帶淚的臉上一笑悲涼,「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看他,第二次,睜開眼睛看他的時候,我看見了自己的命運……」
「啊……」蓮驚訝出聲。
「我知道,自己有一天終會死在他手上,那一瞬間,我釋然了,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我愛她,所以不後悔,恨他所以能很平靜地接受他給的死亡,這樣也好,至少,我不會因為小傑而不知如何對他,也不會因為自己的感情而愧對誰,這是我的罪,我心甘情願……」
「能死在他手上,我也瞑目了,可是……他為什麼那麼恨我?為什麼……又傷了無辜的人?」
洛英悲悲慼戚地說完,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中也有了一絲釋然,至少,他們兩個是真心相愛……
「你,愛他麼?」我問。
洛英緩緩地點了點頭。
「即使他殺了你最親的人?即使他親手斷送了你的幸福?」蓮一動不動地盯著她輕聲問道。
「愛上他,我,不後悔……」
只這一句,足夠了……
「你對我們說了這麼多,難道不怕我們會說出去?」我輕聲問道。
洛英笑了,笑得格外溫柔,「你不會……雖然我看不到你們的命運,但是我知道,你是可以讓我用生命去相信的人。」
這麼的誠懇,又是這麼的堅定,不禁讓我心中微顫,果然,還是欠你太多了麼?
「洛英,你的願望是什麼?」
「願望……」洛英怔怔地抬頭,靜靜地看著我,朱唇微啟,「自由……」
自由……還是子悠?
我還未問出口,就感覺到身邊的蓮妖氣混亂,猛地一陣,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
「蓮!」我大驚,扶起他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滿頭汗水,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胸口,渾身痙攣。
「混帳!你……你若敢出來……我立刻讓你魂……」咒罵的聲音越來越低,蓮在我懷中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昏迷。


第五十一章 魂夢(中)

冷靜,冷靜,再冷靜……
看著吐血暈倒的蓮,我突然意識到,太過安逸的生活,幾乎把自己的危機意識磨沒了。
「蓮大哥沒事吧?」洛英慘白了一張臉,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並無大礙,」我摸了摸他的脈搏,身體並無異常,只是彭湃的妖氣證明著他正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
「洛英,請先回去休息吧,我會幫你實現你的願望,但是今天的事情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蓮的事情我會解決。」說完,也不去看洛英的表情,我抱著蓮回到了西院。
蓮的妖氣非常混亂,為他擦乾嘴角的血跡,握了握他冰冷的手,發現自己的心情鬱悶到了極點。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身為蓮最親近的人,我竟然一點也沒發覺。
憤怒,真的很憤怒,恨不得,把那個傢伙碎屍萬段。然而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想進入蓮的意識裡去看看,可是又怕自己傷了他,只好靜靜地等待結果。
靠在窗邊靜靜地坐了半個晚上,吹著微涼的秋風,腦海裡思來想去的都是最近發生的可疑事情,一幕一幕,反省之後,得出一個結論:果然是太大意了!
黎明時分,床上的人兒動了動,我霍地站起來,盯著他,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蓮緩緩地抬起一隻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然後順勢撩起了額頭凌亂的頭髮,眨了眨眼,轉向我,突然笑了。
「真可惜呀,」他坐起來,一雙不再墨色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沒有嘲笑也沒有遺憾,「采,還是太善良了,從很久以前,他就是個善良的孩子。」一樣的臉,一樣的俊秀,只是沒有了屬於蓮的灑脫,取而代之的是週身上下掩飾不住的陰沉之氣,『他』,已經不是蓮了……這個原本屬於紅蓮的身體,現在被邪王子悠佔據著。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還是,你根本不相信我們會幫你?」
他緩緩地下了床,彷彿是為了確認自己的自由一般,伸展了一下四肢,原本墨如暗夜的眸子在晨曦微薄的陽光下漸漸變成了灰色,暗灰色。
「強弩之末又有什麼資格置疑別人,我並非不相信你們,只是,有些話我更想親自對她說罷了。」說著他邁步向外走去。
「子悠!」我飛快地走到他身後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呢?」
他回頭看了看我微微收緊的手指,完全不以為意,「你是說采麼?他在沉睡,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他,也傷不到他。」
「為什麼?」看著眼前這個擁有蓮的相貌蓮的身體的男人,我真想掐死他,可惜,這是蓮的身體。「為什麼是蓮!?」
「因為只有采的靈魂才與我最接近,也只有他才能接受我暫時的融合。」他說得毫無愧色,彷彿佔據了別人的身體根本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我挑了挑眉,伸出一隻手伸向他的脖子,只要稍微一用力——
「這是他的身體,即使他在沉睡,也是會痛的,狐王,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冷笑了一聲,「我雖然無法把你和蓮的身體分開,可是,我可以進入蓮的意識。」
聽見我的威脅,他依舊無動於衷,「你不會的,因為你很清楚,如果沒有他的允許,我又怎麼可能潛伏在他的身體裡?」
很不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這就是問題根本的所在,很明顯,蓮默認了一切,任由子悠的靈魂佔據了自己的身體,現在回想起來,恐怕在子悠將記憶還給他的時候這個協議就已經達成了,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蓮的初衷。
「之前他答應我只要洛英在毫無提示的前提下肯喊我的名字,他就允許我借用他的身體,只不過我太過急躁,違背了約定的時間罷了。所以我說,他太善良了,」『蓮』——子悠又笑了笑,「明明說過如果我在不適當的時候出來,他就會讓我魂飛魄散,可是最終心軟的人還是他。能讓他妥協的並不是我的力量,畢竟現在的我已經是迴光返照了,采之所以會同意,是因為我的執著和他的同情。」說著他苦笑了一下,「雖然你很憤怒,可是,你又怎知我現在無奈的心情?我子悠此生最不屑的就是你的幫助和別人的同情,可是到頭來,還是不得不低頭。」
事到如今不得不低頭的又何止他一人?我歎了口氣,「不要傷害蓮,如果他有一絲閃失,子悠,別怪我心狠無情,就算面對洛英的悲傷與指責,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的身子微微一陣,看了看我,嘴角揚起一抹悲涼的笑意,再次轉身離去。
事情真是越來越亂了,真不敢想像子悠出現在洛英面前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子悠到底要對洛英說什麼,命運能否改變依然是一個未知數,如果他就這樣一直霸佔著蓮的身體……
啊啊啊啊,未來幾天我要抱著誰睡覺啊?!
本來以為子悠見到洛英之後一定會全盤托出,結果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趁著洛雷大壽在即教洛英撫琴,然而最詭異的情況就是,子悠和蓮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互換一次。開始的時候蓮還會抗議,可是兩次之後兩人的關係變得無比融洽,到後來互換頻率也越來越高,完全沒有規律可尋,於是前一秒還是熱情的摟著我的蓮,下一秒就變成冷得像塊凍死人的冰。看著頂著一張情人的臉出現在洛英周圍的子悠,心裡不爽的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人,就是洛英的大哥洛呈祥。
「無塵,最近紅老弟好像很喜歡出入竹院啊。」洛呈祥一臉落魄地盯著不遠出相談甚歡的兩個人,開始對我發牢騷。
「等洛候爺的壽辰一過就不會這樣了。」六天,再有六天就是子悠力量的極限,到時候他差不多會魂飛魄散了。
洛呈祥睨了我一眼,「無塵,說老實話,你和紅老弟是不是吵架了?」
「噗——」一口茶水噴在地上,「洛大哥別開玩笑了,我和蓮的關係一向很甜蜜。」
「甜蜜?」洛呈祥撇撇嘴,「他整天和小傑在一起,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們甜蜜?」
我憤憤地站起來咬了咬牙,「我受夠了!」
「蓮,我受夠了!」第N次向蓮抗議,然後第N次換來蓮寵溺的笑容。
「沒辦法呀,昨天子悠答應了洛英,所以我今天必須去見她。」
「不許你去。」我挑挑眉,「要去我去。」
「你?」蓮一愣,「你去的話我就更不放心了。」
我對著他眨眨眼,「放心好了,我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說著在他面前轉了一個身,將自己變成了蓮的樣子。
蓮瞪著一雙大眼睛愣愣地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你在幹嗎?」
「我變成你的樣子去見洛英,這樣你放心了吧?」我笑得一臉得意,「你再變成我的樣子,基本上沒有人能認得出來。」
蓮認真地想了想,本來想大笑,結果還是忍住了,然後點點頭,學著我的樣子變身之後,果然與我分毫不差。「算了,你愛怎麼玩怎麼玩吧,這幾天和子悠扯來扯去太費神,正好我也要休息一下。」說著伸了一個懶腰,優雅無比。
平時蓮喜歡穿白色的衣服,而我喜歡深色的,如今兩人互換之後,變成了白衣的『無塵』和黑衣的『紅蓮』,氣質大變,卻都是格外的養眼。
「想不到你穿黑色的也這麼好看。」我誇獎了一下自己的樣子,然後賊兮兮地一笑,「原來我穿白色的也是這麼玉樹臨風,下次改改風格好了。」
「噗嗤——」蓮笑噴了,敲敲我的腦袋說道:「你這個自戀的傢伙,果然天下無敵。」
「看著自己敲自己的腦袋真不習慣……」末了他突然說了一句。
「我也不習慣……」0
「你又不是沒做過這種自己看自己的事……」他的話沒說完,猛地停住,看了看我,然後笑了笑。
我湊過去想吻他,本想著來個深吻,結果兩人看著自己的臉近在咫尺,一時沒忍住同時笑噴——「自己吻自己啊,我們真自戀……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不鬧了,你去休息吧,我去見洛英。」將他推到床上,我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確定進入百分百的好狀態之後邁著悠然的步子向竹院走去。
「紅大哥,你又要去找四哥嗎?」遠遠的看見小魚蹦蹦跳跳地跑來,我微微笑了笑。
「來找無塵麼?」我問,換來小魚微微臉紅。
「無塵在休息,暫時不要去打擾他了,如果你無聊可以跟我一起去竹院。」也不等他回應,我負著手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小魚歪頭想了想,然後一臉頹廢地垂下了肩,「算了……我還是回去習書吧,本來也是偷偷摸摸跑出來的,到時候娘問起來,四哥不會說謊,我就慘了。」
看他遠去,我笑了笑,一個人走在池塘邊上,秋風夾雜著水汽撲面而來,冷冷的,有些刺骨,深秋了——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時間都在無情地流逝著,沒有人能改變。
「撲通——」不知道從哪裡掉下來的巨大物體猛地落進了水池,水花漸起老高,我一閃身,避免了成為落湯雞的下場。皺眉一看,差點笑歪了,原來是一個人。
略帶嘲弄地笑了笑,伸手將水裡那個正在狗刨的傢伙拎起來,挑了挑眉,「我說,你每次出場的時候能不能換個有創意的方式?」
那人擦擦臉,又擰了擰衣服上的水,這才笑呵呵地看了看我,「原來是小狐狸呀,好久不見。」
我皺眉,「我自認為偽裝很成功,你怎麼知道是我?」
他雙手合十施禮道:「阿彌陀佛,施主身上有橙鈺啊,我怎麼會不認得。」此人,正是來歷莫名其妙身世成謎的幻玉和尚,至於他到底對我有恩還是有仇,如今也說不清楚了,反正我所遭遇的好事壞事都有他摻和一腳,真是亂七八糟。
「大師,這次又從哪裡來啊?」
幻玉笑得一臉得意,突然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道:「我正在躲一個人,你能不能幫幫我?」
「幫你?有好處麼?」
和尚聞言打了我一巴掌,「臭小子,我都把橙鈺給你了,你還想要什麼?你難道沒聽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
「廢話,你把橙鈺給我是為了賠償我的損失,你是出家人,怎麼可以如此斤斤計較?」我也不甘示弱,開玩笑,好不容易可以宰他一把,怎能放過!?
幻玉瞪了瞪眼,然後歎了口氣,「好吧,雖然當年的確是我欠你一條命,如今你肯幫我的話又欠你一個人情,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事情,只要我能做到。」
勒索成功,我心中暗笑——誒?不對,「什麼叫欠我一條命?」
幻玉縮了縮脖子,嘿嘿一笑,「小狐狸,你先幫我吧,只要用你的力量把我藏起來一個時辰就好……」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忖:有帳不怕算,咱們回頭再算帳!張開結界,把幻玉的身體和全部氣息封印在獨立的空間裡,檢查了一下毫無破綻,於是滿意地點點頭,在池塘邊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狂風驟起,雖然很霸道卻並不寒冷,一個嬌小的身影從空中衝了下來,直直地落在我面前。
「臭和尚,你給我出來!」人影落定,我才發現是一個小童子模樣的孩子,水靈靈的格外可愛。
「咦?」他看了看我,「你看見一個和尚沒?」
我傻傻地搖搖頭,「你是神仙?」
他再次皺眉看了看我,「奇怪,奇怪,真奇怪啊……你這個人……怎麼看不到你的命運之線?」說著還摸了摸我的額頭。
而我呢,就像個白癡一樣被摸來摸去……「小仙童,我知道我雖然很帥玉樹臨風,可是你也不能這樣輕薄我呀……」
小仙童猛地收回手,臉微微一紅,「我,我只是覺得你很奇怪,喂,你的命運之線早就斷了,怎麼能活到今天?好奇怪啊。」
「什麼!?」我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你,你的意思是我早就死了?」

第五十二章 魂夢(下)

「什麼!?你,你的意思是我早就死了?」
小仙童看我一副震驚的臉色,有些於心不忍地撓了撓頭,「沒有,沒有,我只是胡亂猜測,千萬別放在心上,哎喲,那和尚跑哪兒去了?」他斜睨了我一眼:「你真的沒有看見一個和尚?」
「和尚沒看見,小仙童倒是見過一個。」我撇了撇嘴。
「你這人,真是小氣。」他見我不願意回答有些不滿地瞪了瞪我。
「反正我不是你要找的和尚……」
「我知道,」他噘嘴,四處查看了一下,確定沒有之後冷哼了一聲,「臭和尚,敢偷我東西,讓我抓到一定扒了你的皮!」
我暗自咋舌,真兇悍。「小仙童,你丟了什麼東西麼?」
「『魂夢』丟了……」他歎了口氣,「要是被師傅知道,我就慘了……」
「魂夢?那是什麼?」我一臉茫然。
小傢伙給了一個『量你也不知道』的眼神卻不願意解釋,「說了你也不懂,我要繼續追和尚去了,你就當作什麼都沒看見、沒聽見,後會無期。」於是他擺擺手,再次以雷厲風行的速度踏雲而去。
「哎呀,這麼小的年紀脾氣卻如此暴躁,神仙果然都是不同的。」我伸了伸懶腰,決定繼續去見洛英,當然,把某個和尚還被困在結界裡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直到晚上才想起來。
洛英正坐在花園裡發呆,這是自那日之後,我第一次單獨見到她,依然是閉著眼睛,依然是一臉的落寞,看見她如此憔悴這一刻我意識到,她的痛,恐怕除了那個人沒有人能幫她吧。
「藍大哥?」她恍然從神遊中驚醒,隨即又抱歉地一笑,「是蓮大哥吧?你這樣看著我,和藍大哥很像呢。」
我苦笑了一下,「我們的確是很像,也許是在一起久了會被彼此同化吧……」
「小傑……」我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的願望,你所說的自由,是指什麼?」
洛英緊閉的雙眼溢出點點淚水,許久歎了口氣,「我所乞求的,不過是做一個普通的女子,可以自由地生活,自由地去愛……不過,這也許並不是願望吧,只能,算作奢望。」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所做的一切將會使你付出生命甚至魂飛魄散,你會恨他麼?」
「魂飛魄散?」
「對,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來生,沒有轉世。」
洛英想了想,「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也是我所選擇的路,從我愛上他的那一刻開始,這一切就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他真的愛我,我也心甘情願,就算會因他而煙消雲散,對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的解脫?」
我默默地歎了口氣,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仙子她還是未變,信念專一、絕無後悔,依然是那個為愛而執著的女子,只不過,執著的對象不再是我罷了。
離開洛英的小屋,已經是黃昏時分,吃過晚飯看見蓮神清氣爽的樣子,我突然想起了一樣東西,『魂夢』……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魂夢一定是天賜的機遇。
「這幾天真是為難你了,」我樓了摟他,「看他的樣子,也支持不了幾天。」
「的確是一個傻瓜啊,」蓮苦笑,「他曾經立誓要親口對洛英道歉,如今怕自己一旦達成夙願會再也撐不下去,只好拖著這個如風中殘燭般的靈魂過得一天算一天,為了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他竟然什麼都沒說過。」
「我想,他也許是想多幾天時光可以陪在洛英身邊吧。」
「塵兒,你今天遇到什麼人了麼?」蓮一臉的疑惑。
我假裝猛然想起來的樣子一拍手,「哎呀,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手一抬自虛空結界中將和尚拽了出來,「我們也算是舊識了,他是幻玉大師。」
幻玉被困在結界裡好不容易重獲自由,檢查了一下自己週身完好便開始不滿地嘮叨:「小狐狸,你怎麼可以這麼待我,說好了一個時辰,怎麼這麼久才放我出來。」
「大師原諒,我忘了。」
幻玉看了我一眼,知道我根本是故意的,也沒再多說,邁步就要離開,下一秒被我抓住了胳膊。
「大師,我記得你好像答應了要報恩的……」
幻玉呵呵一笑,「哎呀,多虧了你提醒,不然我也忘了。」
蓮在一旁看著笑彎了腰,和尚這才把目光落在紅蓮的身上,皺了皺眉,然後又揚了揚眉,高興地拉起蓮的手道:「小蓮,好久不見啊。」
「啊?」蓮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在問:我認識他嗎?
「別理他,他時空錯亂。」把蓮身上的和尚爪子拿開,我玩笑道。
「藍施主,」幻玉板起臉一本正經地瞪了我一眼,「你就這麼對待你的媒人?」
「不把你掃地出門已經很給面子了。」
「既然這樣,我走了。」說著又向外走,被我眼疾手快地捉了回來。
「大師,你難道沒有什麼要說的?」我問,「或者說,有沒有一點愧疚?」
幻玉一陣乾笑,左顧而言他,「小蓮啊,一段時間不見,你氣色怎麼不太好?」
「咳,」我乾咳了一聲,「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什麼叫做欠我一條人命?」
幻玉無言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蓮一臉的疑惑,終於仰天長歎:「阿彌陀佛,都是我的錯……」
他很不情願地又歎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當年,你記不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
我點點頭,「不就是被你砸暈了,現在依然很感慨,你能不能減減肥!」
幻玉苦笑,「其實我一直沒對你說實話,當時我砸到你,並不是把你砸暈了……」
「對,還砸壞了我的火狐丹!」
「不僅僅是這樣……其實,當時的你太小,被我一砸就……一命嗚呼了……」
砰——無力地一頭栽倒,原來小仙童說的是真的,我的命運線早就斷了,斷了很久了……
「塵,你沒事吧?」蓮將我扶起,「別聽他胡說,活得好好的怎麼會一命嗚呼。」
幻玉一臉歉疚,「雖然你命本該如此,當時我很後悔,所以,就用了禁術讓你復活,並給了你一顆橙鈺,否則,那麼寶貴的東西我怎麼可能輕易送人……」
我歎了口氣,「真相原來如此殘酷。」
「你雖然復活,可是你的命運之線早就斷了,從我把橙鈺交給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成為超脫於三界之外的存在,你的命運成為一種徹底的未知,所以所有與你有關的人都會脫離原本的軌道,小蓮也是這樣,這也是為什麼你將我藏起來那小鬼根本找不到的原因……」
我聳了聳肩,雖然親耳得知自己曾經被砸死,聽起來有點恐怖,但是我一點也不介意,像我這樣隨性的人從來不會介意自己是否是按照命運所示的路走下去,一切隨緣就好。
「好吧,看在你將橙鈺送給我的誠意上,我原諒你了,不過,幻玉大師你真的很驚人啊,」我揶揄道:「身為出家人,你已經破戒了哦∼」
幻玉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吧,要我幫你做什麼?」
我摸著下巴想了想,「想借用一下你懷裡的瓶子。」
幻玉差點跳起來瞪我:「你怎麼知道我有魂夢?!」
我望了望窗外,「不知道小仙童還在不在呢……」
「好吧好吧……」他舉手投降,「我佛慈悲,世人有難怎能不幫,何況是我這麼善良的人,最不忍心看別人受苦,你既有求於我,我幫你就是了……」囉哩囉嗦地說了一大堆,末了補了一句實話:「怕了你了,我可不想被那個小鬼抓到。」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瓶,只有蛋黃大小,圓潤如玉瑩如滴水,瓶身雖然剔透瓶內卻彷彿裝著無限乾坤,如夢如煙的格外神秘,一看就知道是難得的寶物。
「魂夢,全名『魂夢瓶』,情化無情,怨化無怨,心化幽魂,愛恨情仇富貴榮華南柯一夢,醒來,萬般皆空。」我笑了笑,「本以為是傳說,想不到真有如此玄物,大師怎麼會有這種寶物?」
幻玉一臉神秘,「天機不可洩漏。」
「萬般皆空,」蓮微微沉吟,「很適合子悠呢……」
互相看了一眼,我打定主意對幻玉道「大師,我們緣分頗深,不如小住幾日吧。」
「不可不可。」他搖頭拒絕。
「如果小仙童再來找你,我可以幫你隱藏。」
「……好,好吧……」
於是洛候府裡又住了一位莫名其妙的和尚,第二天一早,蓮又變成了子悠,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我想是時候把一切了結了,在他徹底毀滅之前。
再次在竹林裡見到洛英的時候,她正在彈奏那首剛剛學會的《月中天》,纏纏綿綿的琴聲連幻玉聽了也不住地搖頭直說:「問世間情為何物,怎就這麼多癡人看不透?」
「既是癡人,又怎能看透?」子悠盯著洛英,彷彿要把她的樣子永遠地刻在心裡,我拉住他,獨自向洛英走去。
「藍大哥?」洛英收起琴微微一愣,「聽說來了一位得道高僧,莫非是這位客人?」
幻玉連忙施禮,「阿彌陀佛,施主過獎了。」
「大師今日來,是講闡?」o
幻玉笑了笑,「看施主這般心事,想是有什麼苦處,佛祖曰四大皆空,施主何不將一切放下?」
我瞪了幻玉一眼,收徒弟上癮是不是?
洛英輕歎,「大師不是俗人,自然不知道俗人的俗處,無愛無恨又怎能算作紅塵?」
「小傑,」我打斷他們的談話輕聲問道:「如果很多年以後,那個曾經傷了你的人不惜一切代價希望得到你的原諒,你會原諒他麼?」
「狐王!」子悠出聲阻止,但是洛英的心思已經飄遠了。
「他?」
「對。」
洛英苦笑,「如果死亡只是一種虛無,又怎麼去恨任何人?如果我真的怨他,就不會讓自己輕易死去。」
這樣的答案雖然在我意料之中,但是卻在子悠的意料之外,他渾身顫抖地看著洛英,輕聲喚道:「吉兒……」
洛英渾身一陣,猛地睜開眼睛看向他,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子悠……?」
兩個人就這樣遙遙相望,所有前塵所有愛恨的往事,都在彼此相望的目光裡變成瞭然,洛英,看見了子悠的命運。「為什麼,會是這樣……」
我茫然地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完全不知道『吉兒』是什麼意思,這時兩人已經忘我地抱在了一起。
畫面很煽情,人物很美形,問題是——那是蓮的身體啊!!剛要衝過去,卻被幻玉拉住了。轉頭看見幻玉平靜的表情,我也冷靜下來,這樣的結局不就是我所想的麼?於是對幻玉說:「大師,子悠的魂魄拜託你了。」
「子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洛英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子悠溫柔地抱著他有些顫抖,「是我,吉兒,是我……我從遙遠的地方回來看你了……」
「你——」洛英猛地抬手打了他一巴掌,「你竟然真的狠心讓我這麼痛苦……你……」
子悠黯然,「對不起,洛英,相信我,我真的不想傷你,原諒我……我只想得到你的原諒,為我曾經所做的一切……」
「為什麼會這樣……」洛英無助地嗚咽著,「為什麼……不好好的保重自己……」
「恨我麼?」他輕聲的問。
洛英掩面搖頭。
「會原諒我麼?」
洛英怔怔地看著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然後子悠笑了,「那麼,你還會愛我麼?如果有來世,你還會愛上我麼?」
洛英哭得更凶了,不住地罵著「傻瓜,傻瓜……」
但是子悠知道,他得到了洛英的原諒,因為自始至終,她都不曾恨過他。
「洛英,對不起,原諒我曾經做過的和即將做的一切,我用全部的靈魂起誓,只愛你,生生世世……還有,願你幸福……」伴隨著子悠深情的聲音,他將僅存的力量全部給了洛英,然後身體緩緩地軟了下來,臨去前再次看了看我。
「雖然我答應幫你,但是,子悠你記住,如果你有幸轉世,下一世,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裡。」我冷著臉一句一頓。
他笑了笑,嘴角是滿足的笑容,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再見……若有……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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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重生(上)

隨著力量的枯竭,邪王子悠的靈魂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蓮的身體,有些許無奈、也有些許悲哀,至少,他終於可以瞑目了。
「子悠——!」洛英慟哭著,蓮靜靜地躺在地上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沒有掙扎也沒有驚訝,他只是抬起手溫柔地摟著她,任由她在自己懷中哭得肝腸寸斷。
「結束了,」我歎了口氣,「子悠的人生徹底結束了,他真是一個可怕的傢伙,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結局不惜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先是苦肉計,然後又在我面前上演了這麼一場感人的生離死別,就為了讓我們毫不動搖地幫他。唉,」我苦笑,「他真是善於攻心之術,雖然明知道這樣,我們還是不得不更加用心地幫他,我討厭這種人,非常討厭。」
洛英哭了一會兒,終於再次昏厥過去,蓮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無聲地歎了口氣,「我也討厭他……」
「既然這樣,」在旁邊沉默了半天的幻玉和尚突然搖了搖手中的魂夢瓶,「你們兩個都討厭他的話,我就把他帶走了。」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神秘的小瓶子身上,眨了眨眼,我才道:「多謝……」
「他的魂魄太脆弱,幸好我眼疾手快收集了一點,否則就真的沒救了,」幻玉又換了一臉慈悲的表情,「我看你們兩個也不喜歡他,不如就讓他的魂魄在魂夢瓶裡重生一次吧,等到他的魂魄重生完整後我再放他去投胎轉世,這樣我還可以收一個徒弟,一舉兩得,如何?」
我和蓮心知肚明,在心中齊齊扮了個鬼臉:恐怕收徒弟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我點了點頭,知道由魂夢重生之後的魂魄雖然名為重生,卻是徹徹底底的死去而後新生,從此以後無論是邪王還是子悠都不存在了,將一切未來交給命運,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想到這裡我心中一動,的確是好方法……
「他運氣真好,一切就拜託大師了。」這一次認真地向幻玉施禮,看著他再次將魂夢收回懷中。
「至於這位女施主……」幻玉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看不透,看不透啊……」
「什麼?」
幻玉看了看昏迷的洛英,又搖了搖頭,「可惜,可惜,這麼有惠根的人卻不能入我空門,真是可惜。」說完還誇張地歎了口氣。
我和蓮同時嘴角抽搐了一下,實在難以理解他為何對收徒之事如此熱衷。
「魂夢一動那小鬼很快就會發現,阿彌陀佛,此地不宜久留,我也該走了。」幻玉說完雙手合十向我們微微施禮。
說起小仙童,我想起一事,連忙問道:「那個小鬼也是跟著你從別的時空追過來的?」
幻玉搖頭,偷偷指了指天道:「是我來到這個時空之後在上面遇見的,人不大脾氣卻很暴躁,而且小氣得很,出家人不與他爭鬥,所以只好四處躲藏。」
= =|||……
「這麼說來,他不能像你一樣自由穿越時空?」
「是啊,」幻玉睨了我一眼,「雖然他也是個神仙,可是掌控時間這種事情世上有幾個能做到?」
「哦∼」我挑高了音調好笑地看著他,「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直接逃到別的時空,而是讓他追得無處藏身?」
一句話宛如當頭棒喝,幻玉猛地一拍自己的光頭,恍然大悟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被他追得竟然都糊塗了!哈哈哈哈……」
在心中第N次歎氣,大師啊,您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經越來越渺小了……
這下幻玉高興起來,見他馬上就要離去,我阻止道:「大師何必如此心急,如果小仙童再來,你還可以藏進我的結界裡。」
幻玉擺手道:「不了,不了,夜長夢多,在你這裡呆久了了早晚會被他發現異常,所以我還是繼續去旅行吧,反正我們有緣總會相見。」
既然留不下我心機一動,快步上前趁機狠狠地抱了他一把,直把他抱得暈頭轉向莫名其妙。
「小狐狸你幹什麼?」
「感謝你呀∼」我一臉無賴的樣子笑道,「我這個人一向知恩圖報,你幫了我這麼多次,像我這樣天下少有的大帥哥最好的報答方式自然是多擁抱幾下啦,大師,你可是一點都沒吃虧,如果覺得不夠我再多送你幾個擁抱好了∼」
幻玉嚇得連忙後跳,「免了,免了,誰知道你這狐狸腦袋裡在想什麼……」還要繼續說什麼,但一想到小仙童可能很快就會過來,於是慌忙飛出很遠道:「先走了,二位施主後會有期!」然後飛快消失在空中,看樣子又不知道去哪個時空了。
我笑得格外詭異地衝著他離去的方向擺擺手,剛一轉身,對上蓮狐疑的表情,於是假裝正經了一下。
「咳,問題解決了一半,多好啊……」嘿嘿假笑中。
「是啊,天氣真好,生活很美好……」蓮也附和著,過於『灼熱』的目光看得我冷汗直流。
「哼哼哼!」他抱著洛英從我身邊走過,挑了挑眉,「敢那麼熱情的抱別人,而且還是個和尚,回頭跟你算帳!」
「啊哈哈哈……」繼續假笑中,那個,「蓮啊,你好像忘了,你也在抱著別人。」
將洛英送回房間之後,我和蓮一前一後緩步走出竹林,清冷的深秋無邊幽靜,一切都安靜得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可是又有誰知道,就是這個平凡的日子,有人靜靜地死去、有人默默地哭泣,也是這個平凡的日子,將改變一些人的命運。
「接下來要怎麼辦?」蓮問。
「致之死地而後生。」我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笑得格外自信。
蓮的目光閃動了一下,邪邪的一笑,「你是在提醒我要怎麼跟你算帳麼?」
「噓——」我做了一個禁聲的示意,緊接著狂風驟起,吹得竹葉四處紛飛,打在臉上微微有些痛,嗅著似曾相識的氣息,我知道,那個小仙童要來了。
果然,不到十秒鐘便聽見惡狠狠的幾句怒罵,當真是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臭和尚!混蛋和尚!挨千刀的、欠扒皮的無恥和尚!你給我滾出來——!」聲音宏亮震耳欲聾,傳出去很遠,當然因為他本是仙童,普通人是根本看不見他的,更別說聽見他罵人了,所以除了我和蓮,沒有人聽見這一切。
「噗嗤——」想像著那個小鬼罵人的抓狂表情,我一時間沒忍住笑了起來,看樣子這次氣得不輕啊。
「誰敢笑我?!」小仙童直直地落在我面前,掐腰瞪眼,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剝的表情。
「哎呀,原來是小仙童,好久不見。」我繼續發揮氣死人不償命的特長,笑呵呵地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個鬼!」小仙童怒道。
「哦,那,好久不見,小鬼∼」
「不要叫我小鬼!!」小仙童跳腳。「早就看你不像好人,沒想到是和那個臭和尚一夥兒的,上次被你們騙了,這次可沒那麼容易!和尚呢?把他交出來!」
我很和藹很好脾氣地摸摸他的頭道:「小仙童,不要那麼暴躁,上次騙了你是我不對,可是我和那個和尚的確不是一夥兒的,他真的不在這裡了。」
小仙童一瞪眼,「少廢話,我剛剛明明感覺到在這裡有魂夢的波動,你別想騙我。」
「嗚……」我一臉委屈地看著他,「上次人家也是被那個臭和尚騙的,你怎麼能這樣侮蔑人家?」
『砰——』蓮一不小心撞到一棵竹子,不住地對我的演技大翻白眼。
小仙童忍著暴走的衝動氣乎乎地指著我鼻子道:「不許狡辯!你看你明明是個男人還長著一副狐狸精的面孔,胡說八道誰信啊!你敢對天起誓若說謊我就劈死你!」說著右手指天,緊跟著天空就閃過一道閃電,轟轟之聲格外駭人。
我看了看天,又縮了縮脖子,這脾氣,也太暴躁了吧……
「嗚……好可怕……」我故意縮成一團,「他拿了你重要的東西來玩,怎麼可能還留在這裡等著你抓?小仙童,他真的已經走了嘛,不信你問他。」說著我特意指了指在旁邊正準備離開的蓮。
蓮正忍著笑忍得嘴角抽搐,見小仙童看向他,也只好溫和地一笑,「的確是走了,剛剛跑得比兔子還快。」
小仙童瞪了我們兩個一會兒,彷彿是正在想像著幻玉胖胖的身體像兔子一樣逃跑的姿態,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兔子……哈哈哈哈……」
笑了半天,才發現我和蓮正笑吟吟地看著他,頓時臉紅得像個番茄,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他真的不在?」
「不在!」
「魂夢也不在你手裡?」
「魂夢是什麼?」我裝傻到底。
他狐疑地看了看我們兩個,然後上竄下跳地轉了十幾圈,終於在第十八次確定魂夢真的不在這裡時,煩躁地抓抓頭髮,然後很洩氣地坐在了地上。「臭和尚!又耍我!咱倆這仇結大了!」
我走過去有摸摸他的頭,「小仙童,放心好了,下次哥哥再遇見他一定會好好幫你教訓他一番的!」
小仙童一聽,頓時雙眼放光道:「你還能再遇見他?」
「應該吧,」我點了點頭,「我和他也算比較有緣分,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裡,不過偶爾還是會遇見的。」
「好,我決定了!」小仙童噌地跳起來,笑得格外燦爛,「以後我就跟著你吧,無論多久我就不信逮不到他!」
「呃……啊?」這是什麼邏輯?俊臉上無數條黑線劃下,這是不是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咳,我說小仙童啊,」我裝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我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次遇見他,你怎麼能如此妄下斷言?」
小仙童一噘嘴,「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狂汗……你是有時間,可是我不想天天身後面跟著一個隨時會爆炸的大燈泡。
「你這樣離家出走是不對的,小孩子應該好好在家裡跟著長輩,而且哥哥我很窮,根本養活不起你啊……」我努力保持良好的態度勸誘道。
小仙童歪了歪頭,想了想,猛地一點頭,「也對!我應該和師傅打過招呼。」
我正準備繼續勸誡他跟著陌生人也是不對的,可是小傢伙根本不打算聽,很快招來一朵雲彩,我還未等開口,手還伸在半空中,就見他迅速跳了上去。
這孩子,雷厲風行的行事效率,真不是一個普通孩子該有的……
只見他回頭給了我一個很燦爛很燦爛的微笑道:「美人哥哥,我很快就回來,如果順利的話幾天就能把我手下所有事情搞定,不要太擔心哦。」
我無語撲地——誰會擔心你啊,不要回來才好!
於是,小仙童心情愉快地一溜煙踏雲而去,而我,真是欲哭無淚……鬱悶地揪著地上的青草,不斷地問自己:我怎麼這麼背!
「蓮……我是不是,玩過火了?」我開始反省,真的有在反省!
蓮哼了一聲,風情萬種地走了,遠遠地傳來他幸災樂禍的聲音:「要是讓那小鬼知道魂夢在你手裡,到時候我可幫不了你啊∼不過我想你應該沒問題,對付一個小鬼,綽綽有餘啦∼」
——這就是問題所在!
從衣袖內的結界之中掏出魂夢瓶,我再一次無聲地歎氣,魂夢啊魂夢,我可是犧牲了色相才把你從和尚那裡摸了來,以後全指望你,如果你不爭氣的話,我就虧大了……
再次將魂夢收進結界之中,我也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邁步回了西院。
根據子悠的說法,他最後一次刺殺洛英的時間剛好是洛雷大壽的當天晚上,也就是三天之後。要怎麼拯救洛英,是否能改變她的命運或者會不會牽連到自己和蓮,這些都是未知的,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已經迫在眉睫。
致之死地而後生,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的話,一切皆可能回天乏術……

第五十四章 重生(中)

最近洛英的情緒非常低落,自從子悠的靈魂消失之後,她幾乎沒露過笑容,雖然看得出來她很懷疑我們的身份,但是誰都沒有挑明。
「吉兒,是我養的一隻小兔的名字,」她說著,「這世上只有子悠會這樣喊我,所以我知道那是他,即使是蓮大哥的身體,我也知道,那樣喊我的人只有他……」
一切的一切來得突然卻讓人絕望,原本就內心困苦的洛英經此變故心如枯槁。
眼看洛候大壽在即,除了洛如意和小魚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大家的心情都不怎麼輕鬆。
蓮突然想起來那張要托付給洛英的畫,於是找了一個無事的下午送給了洛英。
洛英收到畫之後先是一愣,隨即輕輕地歎了口氣。「又是一個無法改變的命運啊……」
「什麼意思?」我好奇地問。
「很久以前,我曾經做過一個夢,」洛英將畫展開,鋪在我們面前繼續道:「夢裡有一個少年,滿身是血卻帶著一雙讓人恐懼的眼睛,他殘暴、冷酷,四處殺戮直到世界毀滅。夢醒之後我害怕得哭了,因為我知道這個孩子將是毀滅世界的魔之子。」
「魔之子?」蓮疑惑。
「對,那是我第一次沒有透過某個人而看到的命運,那時所有人都不相信這個預言,甚至我自己也是不信的,直到後來我認識了一個人。」
「是誰?」
「魔教教主東方夜嵐。」
「啊?」我一愣,「你認識他?」
洛英笑了笑,「說來也奇怪,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我很感興趣,在聽說關於魔之子的預言之後偷偷跑來,那時我還很小,但是在他身上再次看見了那個夢中的片斷。」
「他是魔……」蓮摸著下巴笑了笑。
洛英搖搖頭,「不,我在他身上看到的更多,血染大地屍橫遍野,甚至雨都變成了紅色,那種慘烈簡直就是人間地獄,至今想起來還會發抖……」
「紅雨?」蓮一動,想起些什麼但是沒有說。
「那個孩子,將出生在雪月國王室,他將是毀滅天下的魔之子。」洛英深深地吸了口氣,「因為這句預言,我被雪月國王下令刺殺,也是因為這個預言我和子悠的命運才被聯結在一起,只是之前我一直不明白,這世上為什麼會有那樣的人。可是現在我看透了,這就是命運,就像我注定會死在子悠手中一樣,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命運。」
「不過是一個夢罷了……」我淡淡一笑,想為她解開心結。
「不……」洛英堅定地搖搖頭,手撫上畫卷臉色蒼白無奈地笑了笑,「這幅畫告訴我,那個孩子,注定要降生了……」
這下我和蓮都愣住了。魔之子……雪月國王室……這一切不會那麼巧吧?我側頭看了看蓮,他也是如此想法地挑了挑眉,「有消息說雪月國王新添王子麼?」
「沒有吧。」
「那……」
「夜嵐的孩子,的確可以稱之為魔之子啊……」
「可是毀滅世界又是怎麼回事?」我歪頭問道,蓮聳肩。
洛英咬著唇再次歎了口氣,「我沒想到,這一切真的會成真,以前我以為這個孩子會是雪月國王子或者王子世子,從來沒想過會是公主的孩子。玲瓏公主那麼聰明的一個女子,怎麼會任由大錯鑄成?那個人將來真的會毀滅天下,這將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事情……」
「明知毀滅世界就不生下來麼?」蓮反問,「就像你一樣,明知道會被子悠所殺還是選擇面對,大家不都是因為心中有美好的願望所以想賭一次。」
一句話說得洛英渾身一陣,悠悠地歎了口氣,「是啊,人都想賭一次,即使明知道命運不可違逆還是想賭命運、賭未來。」
每個人都在賭,都在挑戰命運,子悠如此、洛英亦然,而我們也在做著這樣的事情,命運會不會改變,不試過又怎麼知道?
基本上,什麼毀滅天下,什麼魔之子,我是根本不信的,人類的生存能力這麼強,怎麼可能輕易被毀滅?但是這個還未出生便背負起滅天之罪的孩子倒是勾起了我濃厚的興趣,我在心中盤算著有機會一定要見見他。
「那麼這幅畫是……」
「將這幅畫拜託給你們的人,也許是想通過我找到玲瓏公主吧,聽說東方夜嵐向雪月國求親未果,公主失蹤已久,兩國關係緊張,戰爭也是一觸即發,如果能平息這一切對天下蒼生都是幸事。」
「按照時間推算,」我想了想向蓮問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已經找到了公主?」
蓮點點頭,「不過後來可能兩人之間出了些什麼問題吧,反正戀愛中的人腦子都不正常。」
「戀愛中的人?」我翻白眼,那個東方夜嵐從頭到腳冷酷得像塊石頭,想想看,一塊石頭戀愛了,那是多麼好笑的情形。
「公主如今正在回英州的路上吧……」蓮沉吟著,「本來還會擔心她和孩子的安危,現在聽說了這個預言我倒是可以安心了。」
「是啊,」我輕笑,「至少證明他們將來是安全的。」
三個人又隨便說了一些兩國之間的趣聞,後來洛英問起子悠與我們相識的過程,我和蓮都不知從何說起。
「藍大哥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洛英忽然問道,「還有,我又是誰?」
「誒?」
洛英笑了笑,「沒什麼好奇怪的,我看不到你們的命運,所以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們不是凡人,有時候我也會很迷惘,自己究竟是誰?睡夢中總會夢見自己為情所苦,夢醒了卻又不記得愛的人是誰,所以我想,這一定是前世的記憶,我和子悠是否也是前世孽緣的延續?」
「前世啊……」我苦笑,「前世是誰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的心情,我們是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來是為了讓你有幸福的未來。」
洛英黯然,「子悠已經不在了,於我又有何幸福可言?只盼著,若有來世,定要做一個普通人,過普普通通的生活……」
「我知道自己的命快要終結了,本來以為自己是害怕死亡的,可是越接近終點越覺得平靜,能死在他的劍下是我唯一的希望,如今我只是靜靜地等著子悠來,然後對他說,我不恨他。」
無聲地歎了口氣,蓮偷偷握住了我的手,這種等待命運眷顧的行為真是一種折磨,讓我恨不得馬上看到結果。
計時倒數第二天,洛府裡來了幾個客人,據說是洛雷同窗,對方是風花國一個小城的城主,為了給洛雷祝壽特地帶著一家人遠到而來。被洛如意揪去見客人的時候我正被小魚纏著讀兵法,聽說有好戲看連忙帶著蓮去了前院。
還未進院子就遠遠地看見洛老夫人拉扯著洛呈祥,完全沒了老夫人的風采,而被拉著衣角的洛呈祥則是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呈祥啊,快,快跟娘進去……」
「娘,孩兒宮中還有事……」
「宮中事小,晚去一會兒大王也不能怪罪,可是人家青青大老遠來的,你總該見一見……」
「我,我……」洛呈祥側頭無助地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洛如意卻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根本不打算幫忙。
「呈祥啊,娘的苦心你難道不明白?青青怎麼說也是你指腹為婚的妻子……」
「娘,」洛呈祥連忙打斷老夫人的嘮叨,「您不是說李家小姐也是我指腹為婚的妻子?況且與苗小姐指腹為婚的好像是小傑吧……」
「哦,是嗎?我說是你就是你了,廢話少說,跟我進去!」
「……」0
不用說,這又在上演精彩的相親逼婚劇目,老夫人的手段真是天天新鮮花樣百出啊。
「洛大哥,你總是這樣拒絕老夫人的好意,是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我忍不住打趣道。
洛呈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否認道:「沒有!」於是為了表示自己真的沒有心上人只好跟著老夫人進了前廳。
說起洛呈祥一直不願成家的真正原因,我想我能猜個大概。一來,他是真的沒對誰動心,二來,是因為洛傑,即洛英。
一次喝酒的時候,他曾經迷迷糊糊地說過,『洛英』的死其實是他間接造成的,當年如果不是他將洛英有先知能力的事情傳出去,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一切悲劇了。
他對洛英有愧,所以自小傑死後就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保護洛英身上,保護她、陪著她,這是他贖罪的方式,只是這種單純的結果持續了很多年之後漸漸地變成了一種習慣。
聽見洛雷正哈哈笑著與客人相談甚歡,我與蓮跟在洛如意後面信步進了前廳,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們身上。
客人是一男兩女,後面還跟著一個小孩子,躲在小姐身後看不到樣子,不過大家也不怎麼在意。本來老夫人想全力將洛呈祥推銷出去,結果運氣不好,有我和蓮這兩個天下少有的極品帥哥在,名叫苗青青的小姐一直在紅著臉偷瞄我們。
咳,其實更正一下,她不是在偷瞄我們,而是在偷瞄蓮。為什麼呢,因為聰明的女人會選擇蓮這種看起來很溫柔的帥哥,而不是我這種妖妖的邪邪的,看起來有點不可靠的人……我汗……
就在青青的目光越來越熱烈的時候,一直躲在她身後的孩子猛地衝了出來,『哎喲』一聲摔在地上,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繪夢,你怎麼了?」青青急忙上前扶起他。
名叫繪夢的孩子渾身上下髒髒的,灰頭土臉地對青青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小牙。「青青姐,我幫你吸引漂亮哥哥呀∼」
眾默……青青大窘,臉騰地一下紅透了。
「這位是?」洛如意好奇地看著這個與苗家人截然不同的孩子。
青青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他是我們在城外撿回來的,叫繪夢,有些調皮。」
繪夢這才抬起頭來,看向眾人施了一禮。他亮晶晶的目光與我們一對,給人一種格外熟悉的感覺,雖然他的樣子並不是我所熟悉的,但是表情的變化卻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啊!」想起來了,他很像小仙童!
「啊!」蓮也低聲驚呼。
「啊——」第三聲出自繪夢之口,只見他驚愕地指著我,半天沒說話。
「誒?無塵你們認得?」洛呈祥奇道。
「繪夢,莫非他們就是你要找的人?」青青問。
繪夢什麼話也沒說,驚愕了片刻之後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只見他一頭撲進蓮的懷裡,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甜膩膩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爹爹∼」
「噗——」洛雷噴了一口茶水。
「砰——」我一頭栽在地上。
洛家三兄弟則一副完全石化的樣子,以蝸牛的速度扭著僵硬的脖子看向我們,過了許久,洛如意才挪到我身邊,用自以為很低其實滿屋子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問道:「你生的?」
呸——「怎麼可能!」我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跳起來叫道,結果卻換來大家更加懷疑的目光。
我狠狠地瞪了繪夢一眼:小子,你死定了!
「咳……」蓮試圖打破僵局,將一直膩在懷裡的繪夢拉開,道:「繪夢?」
繪夢很聽話地點點頭,「爹爹不要丟下繪夢……」
「你怎麼會在這裡?」蓮繼續問道。
繪夢一臉委屈,「人家一路找爹爹,人生地不熟而且繪夢也沒有錢,所以……」
「那個……」我揪住繪夢的領子將他拖了過來,「繪夢,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哇∼」繪夢大叫,「爹爹,爹爹,你有了哥哥就不再要我了嗎?嗚……」
哥哥?難道是說我?眾人齊聲『哦∼』了一聲,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這死小子,叫蓮做爹爹,卻叫我哥哥,看我怎麼收拾你!

第五十五章 重生(下)

「繪夢,蓮不是你爹爹,我也不是哥哥,如果你想找到大和尚,就千萬不要惹怒我,記住了!」我冷冷地將他扔在地上,微微釋放出妖氣威脅道。
繪夢對我的威脅全然不在乎,撇撇嘴,依舊拉著蓮的袖子道:「我才不要找什麼和尚,」猛地一擊掌,他指著我忽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浮生說的那個狐狸精哥哥吧?」
「撲哧——」這次蓮沒忍住,笑了起來。
「浮生是誰?」我皺眉。
「浮生就是浮生啊,難道你不知道浮生繪夢麼?」繪夢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無語……跟智力未發育完全的小鬼說話果然是有障礙的。交流溝通失敗之後,我決定和這個小鬼單獨『談談』,剛好洛老夫人擠眉弄眼的想讓我們離開,索性就和蓮告辭一起帶著繪夢私下聯絡感情去了。
「繪夢,你不用瞞我,我們都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何必跟著我在這裡做多餘的事情?」蓮勸道。
繪夢經過一番梳洗,露出了本來的面容,精緻的五官漂亮得像一個瓷娃娃,與之前的小仙童在氣質上少了一些靈秀多了一些文靜。「爹爹,你難道忘了要收我做義子麼?」
蓮無力地歎了口氣,「我記得告訴過你,我不需要義子。」
繪夢噘嘴,「有一個像我這麼漂亮的孩子有什麼不好。」
「等等——」我看了看蓮,「你認識他?」
蓮抱歉的一笑,「忘了告訴你,我與夜嵐曾經救過他一命。」
我這才恍然大悟,「你不是那個四處追殺幻玉和尚的小仙童?」
「切——」他不屑道:「追著一個沒品的和尚滿世界跑,這種弱智的事情只有浮生才會做!」
默……原來是另外一個小仙童,這兩人的名字還真是沒品:浮生繪夢!
「繪夢,你為什麼一定要蓮做你的爹爹?」我問。
「因為師傅說過,救命之恩等同於再造父母,繪夢喜歡爹爹∼」
= =|||小孩子的邏輯果然是詭異的……
「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和蓮都很年輕,只能是哥哥∼」
繪夢堅決地搖頭,「不要!我喜歡爹爹!」
無力……我只好妥協道:「如果你叫蓮爹爹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呢,記得下次要叫我義父。」
繪夢噘嘴,「才不呢,你又沒有救過我。」
我揚了揚眉,壞壞地一笑,「這好辦∼」一把抓起他順手到了一邊。
「塵兒!」蓮想阻止但是沒有我快,繪夢已經被我耍了點手段很痛快地扔進了池塘,撲通一聲變成了落湯雞。
「救命——我不會游泳……咳咳……」繪夢被我用妖氣鉗制,在水裡誇張地撲騰,我還第一次聽說神仙不會游泳,站在岸邊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
「怎麼樣,我救了你,你是不是也可以喊我義父了?」
繪夢被救起來之後氣得渾身哆嗦,憤憤地瞪著我,半天也沒說話。
「何必呢,」蓮掐掐我的臉,「不過是個小孩子,你何必跟他這麼鬧彆扭。」
我挑挑眉,「沒什麼,只是讓他知道,反抗一家之主的結果。」斜睨了依然在發抖的繪夢一眼,「怎麼樣?小鬼,是叫義父還是叫哥哥?」
繪夢看了看我的表情,知道我是很認真地在威脅,於是不情願地嚥了嚥口水,「哥哥……」轉頭對蓮道:「哥哥……」
「呵呵呵……」蓮輕笑,為繪夢擦了擦頭髮,「好了好了,他在跟你開玩笑,對了,你不在天上到這裡來幹什麼?」
「浮生說要跟著狐狸哥哥去旅行——」
我連忙更正道:「是塵哥哥!」指著蓮道:「蓮哥哥!」
繪夢不理我,繼續道:「他要把所有事情都丟給我,所以我就偷偷跑出來了。」
又是一個翹家的孩子。
「現在浮生在哪裡?」
「正在處理事務吧,」繪夢鬆了口氣,「幸好我跑得快,那麼多事情煩死了。」
「繪夢,你和浮生是哪個神仙的弟子?」蓮好奇地問。
繪夢想了想,「說了你們也不一定知道,師傅以前掌管天界龍宮施雲布雨,現在則是飛仙,專心修煉不問世事。」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各自聳肩:不認識!
對於繪夢的『審問』暫時告一段落,很快地洛府之內處處張燈結綵,大大的『壽』字貼在廳堂之上,洛雷大壽的宴席已準備就緒,意味著洛英的生命也正式進入了最後一天。
洛候大壽在玖曲是一件相當大的事情,特別是對於朝中為官之人,洛雷是他們巴結討好的首要對象。先不說洛呈祥是大王身邊的紅人,僅洛雷的地位與功績就足以讓風花國動容。洛雷曾經是先王王叔的養子,武將出身,年輕時征戰沙場多次抵禦雪月國邊疆的動亂,在大王面前地位超然,雖然如今很少過問政事但是他依然代表了軍方的信仰。
上午洛家人為洛雷祝壽,我們是外人只是表示了一下祝福便不再打擾,遠遠地聽見洛英特意彈奏了一曲長壽吉祥,明明彈奏的是喜悅的曲子,卻帶有淡淡的傷感。
中午開始前來祝壽的客人們絡繹不絕,繪夢自告奮勇地和小魚一起做了迎客小童,而我和蓮一直在後院並沒有出現在人前。
最近我和蓮兩個人玩角色互換上了癮,偶爾互換身份幾乎已經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周圍根本沒有人知道,連繪夢也會被我騙了,笑得像個白癡似的抓著我袖子不放。所以偶爾會出現小魚圍著蓮說笑,而繪夢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的情景,要是讓他們知道被騙,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暴走。
與前院的喧囂相比,後院的確安靜落寞了許多,我在這裡佈置了一個覆蓋整個竹院的結界,將洛英保護在結界之中。此時她正獨自坐在花亭之中撫琴,我和蓮隱藏了氣息靜靜地守在她身邊,等待即將發生的一切。
「你決定了?」蓮偷偷問我,「與其這樣不知道成功率是多少,不如直接替洛英擋下那一劍,這樣洛英也不用無辜死去了。」
我輕輕地歎了口氣,「生死有命,洛英自己很清楚,即使我們今天能替她擋這一劍,子悠還是會殺了她,這樣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如果是無望的幸福那麼就捨棄,然後換一種更美好的明天,這是我的想法,我想仙子她,會諒解。況且,」我頓了頓,看向蓮道:「子悠如果不絕望,又怎會幫你轉生?我不能以你的命運做賭注,浮生曾經說過我的命運之線早就斷了,這句話讓我醍醐灌頂豁然開朗,也許我們不能改變她這一世的命運,但是,也許可以改變她的未來。所以我決定了,即使這樣並沒有十分的把握真的能改變誰的命運,至少,我們努力過了,賭這一回,頃盡全力。」
紅蓮聞言不再置疑,微微用力握著我的手,輕聲歎了一句:「即使前世曾經痛苦,可是我們依然有今生有幸福,即使我曾經忘了你,可是還是會被你吸引,與他們相比,我們何其幸運……」
紅日漸漸西斜,壽宴也將近尾聲,突然前院一陣大亂,原本平靜的一切被『轟——』地一聲巨響驚得爆裂出惶恐的嘶喊。
聞聲飛身上樹,看見前院的大門處煙塵滾滾,早已亂成一團。
「有情況?」
「我去看看,你在這裡繼續守著。」蓮吩咐完飛身飄落。
混亂的情況持續了很久,洛英慌忙派丫鬟打探,不一會兒小丫鬟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來說:「回四少爺,是前院有人鬧事。」
「鬧事?」洛英一怔,「什麼人鬧事?」
「來了一個不認識的小公子見到繪夢小公子之後兩人就打了起來,那個小公子很厲害,一腳踹壞了圍牆和柱子,現在連門廳也倒塌了,客人們都嚇壞了。」
「爹和娘有沒有受傷?」
小丫鬟搖頭,「沒有,但是有客人受傷,老爺和少爺們正幫忙救助傷患……」
聽完匯報,我差點從樹上掉下來,我敢打賭,新來的那個肯定是暴躁小仙童浮生,這兩個小鬼湊在一起破壞力真不是一般的驚人!聽到前院吵鬧的人聲終於漸漸停止,估計是蓮制止了毫無意義的打鬥,再這樣打下去,恐怕神仙也賠不起了。
洛英終於鬆了口氣,「我們也去幫忙吧。」
小丫鬟連忙阻止:「少爺不可!藍公子說少爺若不想引起更多是非的話,就安心地等到一切平息。」
洛英聞言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我在心中感慨:不愧是蓮,早就想到如何阻止她離開結界範圍。這結界的作用根本束縛不了普通人,只能保護她死後靈魂不會立刻消散,哪怕只有一秒的時間,也足夠乾坤逆轉。
很快地風波平息,夕陽緩緩地沉入地平線,當最後一抹餘暉隱沒在天邊的時候,夜幕將未知的命運推向了極至。
「天黑了……」洛英呢喃著站了起來。
「少爺您去哪裡?」小丫鬟問道。
「我想,為爹娘親自下廚……」洛英苦笑著向廚房走去。
「怎麼樣?」蓮悄悄地從前院回來,沒有看到花亭之中的洛英,這樣問道。
「一切正常,洛英想為家人親自做一次家庭晚宴,可惜我們都不能參加。」
蓮看了我一眼,對於我刻意輕鬆氣氛的搞笑一點也不捧場,只是無語地點點頭,「的確應該好好的和家人聚一聚。」
「那個小鬼來了?」我問。
「嗯,不過目前沒空理你,他正在和另外一個同樣弱智的小鬼討論嚴肅問題。」蓮突然莞爾。
「什麼嚴肅問題?」我好奇。
「誰大誰小……」
「哈……」果然是心智級數一般的小鬼。
過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問道:「浮生厲害嗎?」
蓮很認真地想了想,「我想,你自己的話還可以在他面前大搖大擺地逃之夭夭。」
「那麼加上你呢?」
「恐怕做不到大搖大擺那麼瀟灑了。」蓮頑皮地眨眨眼。
不一會兒洛雷夫婦和三兄弟陸續到來,洛英認真而虔誠地為每一個人斟酒夾菜,笑意妍妍的樣子看得我心中一酸,不禁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是不是活著會更好?
「即使痛苦即使絕望,是不是,活著會更好?」我輕聲問洛英,話語直直地傳達到她心裡。
洛英淡淡地一笑,用心聲回道:「身為窺視命運的先知,我從不逃避命運……」
那是她最後對我說的話,刺進我心底,刺得心有些痛。子悠帶著殺氣出現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整個洛府寂靜得只聽見呼嘯而來的寒風,枯黃的枝葉隨風飄落,淒美地落在池塘裡,畫下一圈一圈的水暈。
若不是一直握著蓮的手,我恐怕都忘了自己將要做的事情,只是那一瞬間,我產生了猶豫。
痛苦也好、絕望也罷,只有活著才可以追求幸福……
於是我收攏了結界將子悠的劍遮擋在洛英面前,然而一切還是徒勞,似乎命運早已決定了一切,就彷彿是遊戲中不能存盤不能退出的狀態,轉輪一旦啟動,誰也無法改變。
黑暗中,劍起無聲,利刃無情,結界被劍氣撕裂,鮮血在深邃的夜色中飛濺出一抹妖艷。任你是仇人也好是情人也罷,是非與情愛都在這一劍之後煙消雲散。
「吉兒!」子悠驚呼。
「子悠……我……不恨你……」斷斷續續的聲音艱難地從帶血的唇瓣中溢出,洛英無力的嬌軀倒進子悠的懷中。我以最快的速度收起震驚召喚回洛英的靈魂,魂夢輕啟,鎖魂斷情。
「為什麼……為什麼是你!」
寂靜的黑夜裡無人回應子悠聲嘶力竭的喊聲,接下來整個洛府嘩然,我握著魂夢瓶的手冰涼,甚至有些顫抖,那裡面現在正裝有洛英即將形神俱滅的靈魂以及子悠重生的魂魄。只是……
我知道,我其實並不是一個多情的人,也不是一個有心的人,甚至,骨子裡更多的是冷漠。我只在乎我所愛的人,而給予其他人的全部都是冷漠甚至有些冷酷,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在不斷地漠視那些自己不在意的人。為了保全自己和蓮的幸福,我可以去犧牲洛英的今生,雖然有過迷惘,可是我最終依然冷漠地看她死去,一個無辜的生命,在眼前隕落……
如果在以前,我或許可以笑對一切,但是現在,卻怎麼也笑不起來,我是無塵,無心的無塵,無塵無心……

第五十六章 離塵

「成功了?」蓮拉了拉一直處於神遊狀態的我。
「嗯……」我低頭看了看魂夢瓶,心情微微平靜下來。
「我沒有消失……」蓮笑著低頭看了看自己,鬆了口氣,「看樣子這個方法真的很有效,至少拯救了他們兩個的靈魂,也沒有對我們產生太多影響。」
「蓮,」我抱了抱他,「我剛剛……」
「我知道,」他苦笑,「我知道你,不會拿我的命運做賭注,所以剛剛你在猶豫。」
也許就是這瞬間的猶豫,讓我冷漠地看著洛英死去……是不是活著,會更好?如今已沒有人告訴我答案……
相視片刻,彼此都輕輕地歎了口氣。此時下面早已亂成一團,眾人悲痛欲絕哭聲震天,而子悠也已不知去向,小魚時至今日才知道,原來一直親近的四哥其實是三姐。
「接下來如何?」
我想了想,「找一個合適的空間讓他們轉世吧。」剛要拉著蓮顯身,卻看見不遠處一棵大樹上有一個小傢伙迎風而立,正是暴躁小仙童浮生。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馬上將魂夢瓶收入結界,結果慢了半拍,那個小瓶子彷彿長了翅膀一樣直接飛到了浮生的手裡,任我怎麼收也收不回。
「沒用的,」浮生得意地笑道:「我是它的主人,它認得我。」
「嗨,好久不見,小仙童∼」我假裝愉快地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個鬼!」浮生氣乎乎地縱身落在我們身邊,直勾勾地看著『紅蓮』——我(我們兩個目前角色互換中),罵道:「你這個騙子!」
我瞇起眼睛,暗忖著怎樣把魂夢再次偷回來。
「浮生,我本不想騙你,」我開始使用溫和政策,「只是這魂夢對我來說有很特別的作用,所以,你能不能把它借給我用一段時間?」
浮生嘴一歪,「你說借給你就借給你?憑什麼?」
小鬼……我收起笑容,冷冷地盯著他,「不憑什麼,只是你若不借,我會落得一個欺負小孩子的名聲,不符合我的性格。」
浮生一聽大怒,隨手就是一計攻擊,被我輕鬆躲過。
「你再靠近我,小心我用雷劈你!」他威脅道,右手一抬,雷聲滾過。
「試試看?」我笑了笑。
他知道沒有太大把握對付我,於是哼了一聲,縱身飛起,「魂夢是我的東西,我說不借就不借,你有能耐就來搶吧,這世上還沒有人能比我浮生更快!」話未說完的時候,人影已經掠向空中,霎時間蹤跡皆無。
「你以為我追不上你麼?」我揚眉一笑,緊跟著飛身而去,蓮也跟在身後向浮生追去。
「等等……啊……哥哥等等我——」繪夢焦急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可惜沒人注意他。
於是浮生在前,我和蓮在後,繪夢緊跟在我們後面,兩個小鬼兩個青年就這樣在空中開始了追逐遊戲。浮生這個小鬼果然很厲害,想我這麼法力高強的人每次都只是與他衣角擦邊,下一秒卻又被他溜了。
四個人一路狂飛,上天入地無所不去,最後連天宮大門也沒倖免,被我們急馳而過的勁風刮到,天門的守衛們個個栽倒。在連追了幾天之後,浮生被我們追得終於忍不住暴走,一怒之下毀了下界半座山,結果發現自己闖了大禍,才收住了步伐。
「你們兩個是什麼人啊!」浮生立在雲中叉腰喘氣,「魂夢是我的,你們這種行為根本不是君子所為,和那個臭和尚有什麼區別?」
我笑呵呵地停在他面前,「浮生啊,我從來也不是什麼君子啊。」
「你!」浮生氣結,「你們要魂夢幹什麼?」
「是這樣,」蓮溫和地一笑,「現在魂夢瓶裡有我們朋友的靈魂——」
「什麼!?」浮生不等蓮解釋完便開始驚叫,從懷裡掏出魂夢瓶仔細一看,不由得一聲慘叫,「天哪!」
「你,你們在我的寶貝魂夢瓶裡裝了些什麼呀?如此髒髒的靈魂不配被魂夢重生!」說著他飛速地打開魂夢瓶蓋,指尖微動,將魂魄直接倒了出來。
「住手!」我嚇了一跳,還未衝過去阻止,就眼看著魂魄離開魂夢瓶飄飄然地從空中落下,瞬間淹沒在雲層之中不見蹤影。
沒了……
魂魄丟了……
囧……
……
orz……什麼叫機關算盡……什麼叫功虧一簣……這感覺比我當年被迫烏龍轉世時還窩囊……
「小鬼!」我陰森森地一笑,因為偽裝而變成黑色的眼瞳有一瞬間恢復了碧色,眸子裡沒有憤怒也沒有波瀾,平靜得讓浮生一驚。
「這次你真的你惹怒我了,我很生氣!」
浮生咽嚥口水,風也似的逃了,邊飛邊回頭,說話有些磕絆,「別,別過來,我,我,會劈死你。」
我依然向他靠近,嚇得他手一抬一道電閃劃過從空中直奔我劈過來,我是真的生氣了,按照往常絕對不會與雷電鬧彆扭,今天卻在心中有一股怒氣,硬生生用妖氣將雷電改變了方向。
「啊——」雷電不偏不倚剛好落在浮生腳邊,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雷電過後,腳下一陣焦土的味道,浮生身體僵硬半天沒反應過來。
趁著他發呆的瞬間,我欺到他身前,一手扣住他的脖子,一手將魂夢再次據為己有。「知道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浮生明明很害怕,但是依然倔強地掙扎著:「放手!咳,咳……我沒錯……咳……」
我揚了揚眉,「神仙也會痛的,對麼?特別是像你這樣並不完全的仙體。」
浮生臉色微變,妥協道:「我,我幫你找回了就是了……」
「你確定那樣虛弱的魂魄還會存在?」手上再次微微用力。
「我,我……」浮生眨眨眼睛,眼看就要哭出來,蓮走過來將我拉開,浮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就在我心中鬱悶到極點的時候,一個漁網似的透明結界瞬間將我和蓮套住,所有人都是一怔。
「繪夢你做什麼!?」浮生先反應過來,馬上跳腳質問。
網的另一端拿在繪夢手裡,這個幾乎被我們忽略的小仙童嘻嘻一笑,道:「各取所需!」
「魂夢還在網裡面!」浮生瞪眼,繪夢卻依然笑得格外得意,「我會還給你的,總之浮生,蓮哥哥是我的,我要把他帶走了∼」說完也不等我們反對就拉著漁網向天宮飛去,而網就像是活的一樣逕自一分為二,我則像一隻被獵人捉住的狐狸,一頭霧水地被繪夢拖走了,蓮被留在另一個網中。
……
等等!這都什麼亂七八糟啊!
「等等!」我和蓮開始掙扎,但是結界法印的級別非常高,無論怎麼弄也弄不開。
「沒用的!」浮生惋惜地歎了口氣,「那是師傅的法寶,不懂師傅的法印是打不開的。」
蓮霍地轉身,目光漸冷。
浮生撓撓頭,「美人哥哥,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不如跟我一起回浮生殿吧。」
暈!蓮大翻白眼,知道如今的情況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乾脆順其自然。於是我遠遠地看著蓮一樣無奈地被浮生拖走了。
洛英對不起……無力地歎了口氣,這是不是意味著天意弄人或者天命本就不可違?為什麼費盡心機地想要改變命運,卻依然得到這種結果?努力過,卻還是不甘。
幾乎是萬念俱灰的挫敗感襲來,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疲憊了。
咕嚕嚕……好餓,算來有幾天沒吃東西了?雖然不會餓死,但是還會餓得頭暈眼花嘛……
不得不承認,我和蓮分別被兩個莫名其妙的小鬼劫持了……只有一個詞可以評價:丟人!
現在開始請想像以下畫面:
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仙童——繪夢,正興高采烈地拖著一個比自己大的漁網,漁網裡裝著自詡天下無敵俊美無雙的我——如今是灰頭土臉的『蓮』,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即將被賣掉的感覺……
很多年前曾經嚮往的天宮啊,我來鳥——
雖然不是修成正果雖然不是升仙,就當作是短期出國旅遊好了,只是不知道蓮現在怎麼樣,不過浮生那個小鬼其實很好掌握,和他比起來,似乎眼前這個繪夢更反覆無常……默……
繪夢帶著我飛到天門,守衛盤問的時候他竟然回答我是偷寶物的賊,拜託,不要把我和那個和尚相提並論!更可氣的是守衛竟然一點也不懷疑,還說什麼偷竊可恥。無語……
「繪夢……」過了天門我忍不住開口。
「什麼事,蓮哥哥?」繪夢燦爛地一笑,繼續向前飛。
現在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偽裝能力,為了讓自己不被被人看出來,特別用了兩道封印,這樣即使是與自己法力相當的神仙也看不出我的真身。每次看見繪夢用如此花癡的表情看著我,心中就好笑:要是讓你知道你每天都在對著另一個人傻笑,不知作何感想。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自然是回上上天啊∼」
「你這樣很累,我也很沒形象,不如你把我放開好不好,我跟著你去上上天。」我盡量保持溫和的態度。
誰知繪夢認真的搖搖頭,「這個網我現在解不開,只有回到上上天之後才可以,蓮哥哥,你忍耐一會兒吧。」
「繪夢,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把我捉來?」
繪夢羞澀地一笑,「我喜歡你啊。」
這是什麼理由?!我翻了翻白眼,「喜歡就一定要這樣麼?」
「蓮哥哥,我說過要好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以後你就在上上天,我永遠陪著你好不好?」
無力地歎氣……唉……這孩子的邏輯真摸不透。想不到蓮平時很少惹情債,一惹卻是這麼一個大麻煩,當然,這麼小的孩子究竟懂不懂情還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總之,我現在開始後悔,為什麼沒去學兒童心理學!
仙界天宮是我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想離開這裡還需要進行一番調查瞭解。目前我所知道只是天界一共分為三層,第一層稱為下天界,是神族所在的地方,第二層稱為諸神天界,是眾神與西天諸佛所在的地方,第三層,則稱為上上天,是飛仙所在的地方。我們穿過諸神天界的一個異空隧道,落在了名為上上天的天界最高層,現在我可以確定,繪夢的師傅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神仙。
「繪夢,我並不是神仙,留在這裡會不會觸犯天條?」據我所知天界規矩甚嚴,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扔進輪迴道。
繪夢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不會不會,師傅是個好人,總是教導我們要知恩圖報,所以一定會讓蓮哥哥留下的。」
飛了一會兒,我們停在一座金壁輝煌的宮殿前,整個宮殿都散發著莊嚴神聖的光彩,讓我這個一向玩世不恭的人也稍微有了一點端正的心情。仔細抬頭一看,匾額上寫著幾個金燦燦的大字:龍行天下。
「撲哧——」我笑起來,「有意思,好好的宮殿如此莊嚴,為什麼要寫這麼幾個字。」
繪夢稚嫩的臉露出講故事老人的表情道:「這是天帝御筆親賜的匾額,據說以前我師傅喜歡四處遊玩,每次天帝來這裡十次有九次找不到他,剩下一次也是碰見他將要出門,於是天帝就說:龍果然是困不住的,所以就讓我師傅四處跑啦∼」
「哈哈哈哈……原來這裡是龍宮啊。」我笑了一會兒覺得很有意思,想不到古板的天界也會有如此誇張的人,這樣看來,交流起來也應該沒什麼問題。
從前殿穿過,後面是雲海繚繞的空中花園,繪夢指著遠處的一座小樓閣道:「那裡是我的住處,師傅起名叫繪夢園,蓮哥哥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吧∼」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雲海之中坐落著零星幾座樓閣,有大有小規模不一,但是正前方的一座樓閣卻格外顯眼,於是我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繪夢很不服氣地噘嘴道:「那是浮生殿,明明比我小得多卻掌管整個飛仙龍宮,最可氣的是我還要給他做小童,真不服氣!」
原來是浮生的宮殿,這麼說來,蓮也會被帶到這裡了,我心中暗喜,出來旅遊還是要帶著情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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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看戲

上上天飛仙龍宮
「繪夢,什麼時候能解開這個網?一直這樣被困在網裡真的好無聊啊。」我百無聊賴地坐在雲彩上問道,事到如今洛英和子悠的魂魄也丟了,魂夢瓶在我手中自然也沒有了用處,為今之計就是怎樣帶蓮離開,然後趁機教訓一下那個叫浮生的小鬼。當然,首先要可以獨自行動才行。
繪夢想了想,認真問道:「蓮哥哥你會不會離開我?」
我和藹地笑了笑,「不會!」
繪夢頓時眉開眼笑,但隨即又是一臉疑惑:「你不會騙我?如果蓮哥哥你發誓,我就放你出來。」
嘿嘿……我詭異地笑了笑,「繪夢,你覺得蓮哥哥我是一個會欺騙小朋友的人麼?」
繪夢認真地看了看我一臉『端正誠懇』的樣子,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知道蓮哥哥是好人,是繪夢不對,繪夢不應該懷疑救命恩人的。可是和蓮哥哥在一起的那個塵哥哥看起來很壞很精明的樣子,繪夢不相信他。」
默……不得不承認小鬼的第六感還是很準的……
「你是說他啊,」我呵呵一笑,「好吧,我發誓即使他來帶我走,蓮哥哥我也絕不離開,好麼?」
繪夢一聽果然高興起來,拉住我的手道:「蓮哥哥,雖然你說得這種可能幾乎沒有,但是你答應了要陪在繪夢身邊,君子一言,你不可以反悔哦∼」說著低聲念了幾句口訣將無形之網收回。
再次獲得自由,我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天是明媚的藍,雲是飄渺的氤氳,整個上上天在此時此刻看起來都是那麼愜意悠然,我瞇起眼睛簡單掃視了飛仙龍宮的佈局,開始在心中算計著如何離開。
「剛剛你說什麼可能幾乎沒有?」
繪夢很驕傲地噘嘴道:「那個塵哥哥啊,根本沒可能進到這裡的,就算浮生把他帶進來,你們也不可能離開,飛仙龍宮是上上天出了名的有進無出的地方,沒有師傅的手印令牌所有人都無法離開飛仙龍宮的。」
我不自己地張了張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這麼厲害?」
「那當然了!師傅的手印令牌上都有每個人的印記,所以即使他偷了浮生的令牌也不能用。」
不是吧……我翻了翻白眼,「你們老大果然厲害。」能做到這種程度真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麼說來想離開這裡真的很困難?開玩笑,如果就這麼輕易放棄,我也不是執著的無塵了!
「繪夢,我好餓。」無聊地打著哈欠,我開始使喚小童,不用白不用嘛。
繪夢馬上很聽話地拿來一些仙果,安靜地坐在我旁邊。
「平時你們都做些什麼?」我一邊吃著美味的仙果一邊打探。
繪夢伸出纖細的指頭一個一個細數道:「上午修煉,中午的時候大家在一起吃午飯,然後下午到浮生殿裡幫忙做事,一直要做到很晚很晚。」
「在浮生殿做事?」我有些好奇,「要做什麼事?」
「很多很多啊,」繪夢向後一仰順勢躺在浮雲之上,「浮生殿裡有一個很大很大的轉輪,每天浮生都要盯著那個轉輪轉動十二周天,然後還要寫下一堆亂七八糟完全不明白的東西。」
我心中一動,感覺好像聽到了很有趣的東西,「哦?那你幫他做什麼呢?」
問到這裡繪夢秀氣的眉毛再次糾結在一起,「幫他研磨、抄東西,每天都有一堆一堆沒完沒了的東西要抄,比被師傅罰還可怕。」
我的眼珠轉了轉,站起來道:「繪夢,這裡看起來這麼大,你陪我四處走走可好?」
計劃第一步:察看地形。
「好啊∼」繪夢興奮地拉住我,開始在宮內四處參觀,偶爾會遇到一些小仙女,見到我們的樣子都是一臉好奇,隨即掩嘴偷笑。
「那裡是黑曜哥哥的住處、那裡是絲青娘娘的宮殿,還有那裡,是海爺爺的地方,不過海爺爺是個奇怪的人,沒事的話不要去找他,還有那裡……」繪夢一連說了很多地方,我邊記邊查看,結果發現這裡的結界果然非同一般,以我的力量望塵莫及。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奇怪的事情,整個飛仙龍宮的結界中心不是龍宮主人的寢宮也不是大門,而是——
「可不可以去浮生殿看看?」眼看浮生殿就在眼前,我思忖著蓮應該也到了。
繪夢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好……」
還未走到近前,浮生殿的大門便緩緩地敞開,迎面一個玉面墨發的貴公子駕雲而出,見到我們先是一愣,隨即開懷大笑。
「翹家的小夢夢終於肯回來了麼?」 黑衣的貴公子略帶取笑的口吻對繪夢說。
繪夢小嘴一噘,「我本來回來過一次的,可是聽說浮生要把所有工作丟給我自己去下界,所以我又走了。」
「哦∼」他很有深意地挑高音調,「反正老大沒回來,你們愛怎麼玩怎麼玩。小夢夢,這是你帶來的客人?」說著飄落在我面前,打量了一番,「你叫什麼?」
我淡淡一笑,這個人雖然仙氣四溢,不過還不足以看透我的偽裝,「在下紅蓮。」
他輕輕一笑,「我叫黑曜,你可以尊稱我為仙人,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哥哥,我不在乎多一個漂亮的弟弟。」
我心中好笑,連我的真身都看不透還想收我做弟弟?
「你是人?」他歪頭,又搖了搖頭,「不對……」
「妖?好像也不是……」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半天最終放棄了這種毫無意義的猜測,轉頭對繪夢道:「一天之內見到兩個美色真是難得,不過,不是我打擊你,你的這個客人似乎比小生生的客人差了一點。」
繪夢一聽馬上反駁道:「黑哥哥你說什麼!蓮哥哥是我的恩人,和浮生那種沒品的人根本不可比,更何況他的客人!」
眼看就要點燃火藥桶,黑衣貴公子咋舌,連忙跳上浮雲擺擺手,「當我什麼都沒說,你們兩個小鬼自己去理論吧∼」說完駕雲而去,丟下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對我說的話語:「後會有期。」
繪夢一臉憤憤,再次準備怒氣沖沖地走進浮生殿,結果剛邁了一步,黑衣的貴公子再次飛了回來,「小夢夢,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他笑得格外詭異道:「我把文書全拿來了,包括你翹家這幾天的,還有小生生沒做完的,全——部——哦,娘娘說了,要你們自己善後,即使再翹家也要給你們留著,這樣會越積越多。所以啊,呵呵呵呵……」說沒說完人卻愉快地再次離去,剩下繪夢一腳踏入浮生殿還沒來得及落下便石化在門口。
「蓮哥哥,我們不要進去了好不好?」繪夢一臉懇求的表情。
「可是,」我也裝出很為難的樣子,「我想看看你的塵哥哥是否平安……」
「死繪夢!你再不進來我就毀了你的繪夢園!」浮生暴走的聲音在殿內響起,惹得我掩嘴輕笑。
繪夢一撇嘴,很不情願地走了進去,我跟在後面,踏入浮生殿的一瞬間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平靜的、悠遠的,彷彿是亙古不變的時間在身邊靜靜地流過,說不清楚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進來便進來,難道我怕你不成?!」繪夢一副不甘示弱的樣子。
殿內浮生正坐在案幾之上一臉陰沉,而旁邊優雅地坐著一位紅髮碧眸的公子愜意地喝著茶水,見我們進來只是微微一笑。
果然是俊美無敵啊——我第N次很厚皮地讚歎。
「嗨∼」我高興地打招呼,蓮的嘴角微揚,衝我眨了眨眼睛。
「哼!」繪夢側頭冷哼,我這才想起來,他之所以那麼討厭我,恐怕是因為之前將他丟進池塘的事情吧。
正要向蓮走去,卻被浮生擋在了面前。
「還給我!」浮生伸手道:「把魂夢還給我。」
我挑了挑眉,「你還沒學乖麼?」b
浮生微怒,「這是上上天,任你神通廣大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把魂夢交出來!」
「喂!」繪夢走上前夾在我和浮生中間,兩個小鬼怒目而視。
「你要對我的蓮哥哥做什麼?!」
「他拿了我的東西,難道不應該歸還?」
「你那是什麼態度?!蓮哥哥是我的恩人,你對蓮哥哥不敬就是對我不敬!」
「真好笑,我為什麼要敬你?」
「你!你,再說魂夢也不是你的東西,魂夢是師傅的。」
「師傅說交給我保管就是我的!」
%$@※◎#¥!※……
於是兩個半大小人兒開始吵架,聲音大得幾乎把浮生殿的頂都要吵破了,我坐在蓮旁邊喝了口香雨茶。兩人一起看著兩個小鬼吵架,完全沒有要制止的意思。
「離開這裡很不容易,有好主意麼?」蓮輕聲問道。
我聳肩,「目前還沒有。」
「聽說他們老大出去雲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要是一直被困在這裡……唉……」我歎了口氣,「不好玩。」
「你覺得……」蓮頓了頓繼續問道:「洛英和子悠的靈魂還會不會存在?」
我把玩著手裡的茶杯,用茶杯蓋敲了敲杯沿,想了想只說了四個字:「聽天由命。」
「我想,我們應該想想辦法見他們的老大一面。」
我點點頭,「只是不知道怎樣才能引得這裡的老大注意呢。」
語調輕輕地上揚,我和蓮一齊看向依舊吵得熱火朝天的兩人,嘴角同時露出了微笑。
這浮生殿是整個飛仙龍宮的中心,要是這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恐怕那人想不顯身也不行了。
此時那兩個暴躁的小傢伙已經從師傅的問題吵到個人魅力然後又吵回問題的本源,當真是大開眼界。
「什麼恩人!那種人怎麼可能那麼好心?」浮生叉腰。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看看他那一頭紅頭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你竟然把他也帶來了?」繪夢指著一臉苦笑的蓮大聲說道。
「不許污辱我的客人!我就是喜歡美人哥哥,怎麼樣?」浮生跳腳。
「那你也不可以對我的蓮哥哥不敬!」
唉……無力地歎了口氣,小鬼終究是小鬼……
「說到底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翹家,怎麼會讓那個臭和尚拿走魂夢?如果不是你翹家又怎麼會堆了那麼多文書!」
「文書?」繪夢一怔,好像終於想起了什麼,「有很多麼?」
浮生一咬牙:「很多!」說著指了指旁邊一直大門緊閉的屋子。
繪夢好奇地走到門前,手一拉,只聽見浮生驚叫道:「不要——」
「什麼?」繪夢迴頭。
隨著浮生阻止的步伐,大門被一股外力撞開,繪夢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就見一堆文件大山向自己壓倒過來。「啊!」
「轟——」地一聲,浮生殿被無數的文書紙片淹沒,只剩下浮生和繪夢兩個小鬼露出紙堆外的手晃啊晃的,請求救命。
「哎呀,真糟糕。」我和蓮端著茶杯浮在空中惋惜道,還好我們反應夠快,不然也會遭殃了。
「啊啊啊!警告過你不要打開了,你這個笨蛋!」浮生首先爬出來,指著頭露在外面的繪夢氣呼呼地大罵。
繪夢也不禁一怒,噌地從文件堆裡跳出來,隨手拿了一本文書就丟過去,「誰知道你警告的是什麼!你這個白癡!」
「如果不是你魯莽地打開房門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這麼多文書要整理到什麼時候?」
「活該!誰讓你不收好就這麼隨便亂堆!」
「這是你的工作!傻瓜!」
※◎#¥※#%#……
吵架再次上演,我看了看茶杯,茶水已經喝完,嗯,「下次改菊花茶,清肝去火。」
「黃山貢菊不錯……」
那邊兩個小鬼暴走吵得天翻地覆,這邊兩隻狐狸一邊討論茶葉一邊看戲,浮生殿,目前極度混亂中。

第五十八章 飛仙

浮生殿的混亂最終升級為武力事件,惱羞成怒的繪夢不小心一腳將浮生殿大門踹飛,不甘示弱的浮生則一掌打得文書紙片滿天飛。此時的現場已經不能用『亂』來形容了,而是『非常亂』!
就在浮生殿大門被踹飛的一瞬間,明顯感到了一陣晃動,整個飛仙龍宮的結界發生了波動。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眼中均閃過一絲驚訝。
「看樣子,離開的方法不只有一種啊。」他笑道。
「不知道毀了浮生殿之後,有沒有人會找我們討債。」
「呵呵,又不是我們毀的,怎麼可能。」
眼看一切即將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地步,兩個小鬼都意識到自己犯了錯,於是齊齊收住了動作,互相看了一眼,浮生一言不發地抱起滿地的文書紙片,安靜地放入了另外一個房間,而繪夢則飛快地修復了被自己踹壞的大門。
呃……變化也太快了吧?
我從空中飄落下來,假裝鬆了口氣,「終於吵夠了?我還以為會吵把屋頂也吵破呢。」
繪夢臉一紅,「對不起,蓮哥哥,如果你們覺得無聊的話就隨便走走吧,我和浮生要開始工作了。」
我揚了揚眉,「為什麼?剛剛還吵得那麼厲害,怎麼現在就不討厭他了?」
一旁的浮生噘嘴,「當然要在師父回來之前好好表現一下啦。」
「你們的師父?」我和蓮瞭然地對望了一眼。
繪夢繼續說道:「雖然不知道師父什麼時候回來,但是按照他老人家的個性,很喜歡在我們犯錯之後出現,如果在他回來之前不把這裡恢復原樣的話,恐怕,」他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會挨戒尺的……」
浮生收拾文書的動作一直不停,看利落的程度,估計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無數次,見繪夢向我認真的解釋,也轉向蓮道:「美人哥哥,你可以在這裡四處參觀,不過,花園盡頭的房間是不可以進入的。」
蓮笑著點點頭,兩個小鬼交待完畢便不再說話,認真地做起了自己的工作,等到黑曜無比風涼地出現時,原本熱鬧的浮生殿早已安靜下來,靜得只有嘩啦嘩啦翻閱和抄寫的聲音。
「又來晚了?」黑曜左看看右看看,沒法發現任何打鬥的痕跡,不禁惋惜地歎了口氣,「算你們運氣好,下次被我逮到證據看老大怎麼收拾你們!」
浮生繪夢乖巧的一笑,再次開始工作,黑曜見無戲可看便與我們說了一些閒話,最終遺憾地離去。
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無聊。我看了看蓮,撇撇嘴,「既然來了,就參觀一下吧。」
「好。」
浮生殿其實並不很大,一個主殿幾間臥房,然後就是各種工作間、兵器庫和一個小花園。花園裡開滿了奇異的鮮花,爭奇鬥艷景色宜人,在百花的長廊中停下腳步,舉目望去儘是嬌顏欲滴的七色花。赤、橙、黃、綠、藍、靛、紫,七種色彩在雲海中綻放著七彩華光,亦真亦假、似夢非夢。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站在天界的花園裡看到這樣的美景。」蓮突然感慨道,「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時候總有種做夢的錯覺,太虛幻所以顯得不夠真實。」
「的確,也許是因為我們超脫了凡塵,可以站在高處俯看芸芸眾生,越是這樣越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是人還是妖,是真還是假?是夢不是夢又有什麼關係?」 我輕笑著拈起一朵七色花遞到他面前道:「這應該是傳說中的七色花,又名七生七世,據說每一個嘗過它花瓣的人都會品味出不同的味道。」
「哦?」他好奇地摘下一片紅色花瓣放入口中。
「什麼味道?」我問。
「愛的味道……」他過了一會兒才回答,「為什麼叫做七生七世?」
「七色花瓣每一片都代表著一世的情緣,傳說吃下七色花的人便可以得到七生七世的幸福。」說著我也摘下一片花瓣放入口中,頓時覺得清香四溢,獨特的香氣摻雜著酸楚,片刻之後又有些濃濃的苦,然後是濃濃的甜,甜到心痛,再接下來是淡淡的味道,如同清泉,淡得沒有任何雜質,卻有一種刻骨銘心的沉澱,名副其實愛的味道。
「七生七世的幸福?」蓮拈起七色花仔細端詳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我才不會那麼貪心,這一世,足矣。」說著手微微一動,花朵之上色彩漸漸淡去,都化成了妖艷如火的紅,「過去也好,今世也罷,我紅蓮的眼中只有這一抹紅,無人可取代。」
我心中蕩漾起感動,目光閃了閃緊緊地摟住了他。「你明知道我最抵不過你深情的傾訴,偏偏選這個時候表白,難道你不知道,我多麼艱難地強忍著不吻你!」
他輕笑,「你從來不是一個會壓抑自己的人,為什麼要忍著?」
「啊……」仰天一歎,「對著自己的臉吻不下去啊……」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來,輕輕地將我推倒,唇壓過來的時候我們都已經變回了自己本來的樣子。一連緊張了幾天的神經在這一刻鬆懈下來,我翻身狠狠地吻住他,再也無暇考慮一切。
深深的吻,纏綿的吻,夾雜著七色花獨特的味道在唇齒之間糾纏著,雲海之上繁花之間,當一切都虛幻得如鏡花水月,只有彼此的情最為真實。所謂愛,就是痛過、苦過、甜過、幸福過,然後變成清泉融入骨髓,愛到深處情轉淡,願深愛的人一直陪在身邊。
那朵只剩下五片花瓣的紅色七色花,被微風捲起,飄飄然然地落在雲海上,不一會兒便化成火紅的晶瑩,消散在風中。
我不奢求太多,只願與你攜手今生,不離不棄。
難得的纏綿在激情中結束,雖然四周依然寂靜得沒有任何聲音,畢竟是仙家的地方,總有種偷腥的興奮,所以我們都很新奇地享受著這種難得的經歷。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遠遠地聽見那兩個小鬼又開始吵嘴,我和蓮無力地歎了口氣。「看樣子他們的老大還沒有回來……」
「想個辦法吧,」蓮也撫頭皺眉,「再聽他們吵下去頭都快炸了。」
我想了想,「剛剛浮生說哪裡不可以去?」
「花園的盡頭。」說著我們兩人同時向後看去,只見百花長廊的盡頭隱隱約約有一扇門,朦朧的光輝映得周圍的花兒也變得迷離起來,若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去注意。
「傳說中的禁地∼」我輕笑,拉著蓮一瞬間飛到了大門近前。門的那一邊傳來一種很奇異的力量,就像是……
「很像整個龍宮結界給人的感覺,」蓮突然道,「悠遠又很平和。」
「會是什麼呢?」我好奇地將手放在門上,大門還未推開就聽見輕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們,這裡是禁地麼?」清澈乾淨的聲音,給人一種和煦溫暖的感覺,卻讓我和蓮同時出了一身冷汗。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出現了第三個人?為什麼一直沒有感覺到?
緩緩地轉身,對上一個笑得很溫柔很淡雅的男子,眉宇間儘是雲淡風輕的神采。那是一個很平凡的人,清清雅雅的,看起來就像是一朵浮雲純潔而飄渺,雖然稱得上俊美,氣卻非常平凡,平凡到除去表相完全看不出特別,即使扔到人間也絕對不會有人知道他是飛仙。但是我知道,這個人的力量之大根本不是我能想像的,就是因為無法看清他的真身所以才能夠感覺到彼此之間絕對力量的差距。
「晚生見過上仙。」我和蓮同時意識到這個問題,於是收起玩心,認真地施禮。
他打量了我們一番,然後挑了挑眉,反問道:「你們知道我是誰?」
「上仙進出龍宮自如而不驚動結界,想必是浮生繪夢的師父吧。」我猜測著。
男子微笑著點點頭,「你們是小傢伙的客人?眼光不錯,竟然能找到像你們這樣特殊的同命體。」
汗顏……「上仙誇獎……」
「在下龍雲之,這裡是我龍宮禁地,二位切記莫要進入。」龍雲之依舊溫和的勸道,雖然我很好奇,但還是和蓮誠懇地點頭稱是。
回到大殿的時候,那兩個小鬼雖然一刻不停地在工作,但是吵架程度火爆依然,一見我們進來,馬上換了一副震驚的表情。
「師父!?」異口同聲的兩句,浮生和繪夢雙雙跪倒。
龍雲之假裝看了看殿內情況,道:「這次回來還能見到這裡安然無恙,為師很欣慰。」
兩小鬼同時汗流浹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後的我們不敢說話。
龍雲之一改剛才的溫柔,陰晴不定地道:「沒有我的允許你們就擅自帶下界的人進入這裡,你們可知錯?」
「師父——」兩個小鬼以為師父生氣,慌忙解釋道:「師父息怒,徒兒知錯了,求師父留下兩位哥哥吧。」
「為師也沒有說要趕他們走,況且也不可能放他們走,因為——」
「魂夢在你手中,是麼?」他挑眉看我,我只好點點頭。
「魂夢失竊之事驚動了天帝,此事可大可小,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呢?」話說到這裡已經沒有之前的溫和,甚至帶著淡淡的冰冷,嚇得浮生連忙求情:「師父,美人哥哥沒有偷魂夢,真的,是我交給他的。」
我看了浮生一眼,想不到他如此重情,原本對他有些許不滿卻也開始同情他了。
「為師自有主張,」龍雲之冷著臉對我二人道:「跟我來,有話要問你們。」
不理會那兩個一臉擔心的小鬼,我和蓮跟著龍雲之出了浮生殿。雖然他看起來一臉陰沉沉的,但是我覺得似乎根本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
從結界之中將魂夢拿出遞給他,「物歸原主,雖然沒有達成願望,但是,還是要謝謝上仙。」我說著,微微歎了口氣。
他盯著魂夢看了一會兒才了然道:「原來如此,魂夢雖然可以讓靈魂重生卻也意味著徹底的終結,想不到輪迴一世,她得到的是這種結局。」
「什麼意思?」我一怔,看向龍雲之。
龍雲之指著魂夢道:「這小仙子我知道,曾經觸怒過天帝因而被五雷轟頂,她的執著實在讓我記憶深刻。」
我恍然醒悟,「上仙,您是說洛英的靈魂尚在?」
龍雲之點點頭,「她一向給人純潔無暇的感覺,連靈魂亦然。」
我和蓮同時鬆了一口氣,轉念馬上想到,「那麼,丟失的是……」子悠的靈魂。
「魂夢我收回了,待時機成熟我會讓她轉世。」龍雲之將魂夢收入袖內,「至於另外丟失的靈魂,如今也已無處可尋,一切皆是天命。歸根到底這件事情都是浮生的錯,既然是重生是魔是仙又怎會有不同,只是我希望二位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記恨。」
我終於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一切聽從上仙的安排,其實我根本不會怨浮生,也可以饒了他,只是……」
「這是子悠的怨,他必須受到懲罰。」
龍雲之一動不動地看了我一會兒,才同意地點點頭,「的確,該讓他受教了……他們兩個這樣做事不分輕重都是我最近疏於管教,本來,他們做出那些事情我全都知道。」
「為什麼這樣放任?」我奇道。
龍雲之忽然笑了,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冷淡,「他們所犯畢竟都是小錯,小錯的話我是沒有理由大動肝火的,你們說對麼?」
汗……我突然發現,這個神仙其實根本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溫和安靜。
「錯誤多了就會由小錯積累成大錯,這樣我才可以好好地教導一番,更容易讓他們銘記於心,從此再不敢犯。」
我和蓮看著他依然笑得無害的容顏,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兩個小鬼會有這種性格了,有這種教育方式,能養成這樣已經實屬不易。
「有何疑問?」他笑著,還是印象中的高雅淡然,但是我和蓮在心中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人,其實是惡魔來著……
「上仙,」蓮主動提出了離開的問題,「我二人本不屬於這裡,待諸事一了想請求上仙放我們回下界。」
龍雲之笑吟吟地點了點頭,「說起來你們也算是被那兩個小子強行帶來的,雖然難得有緣相見,不過你們的確不屬於這裡,天下之大還是自由最好,如果你們想離開的話隨時可以。」說著手一動將兩個金色的小令牌放到我們手中。「這令牌可以保你們安全回到下界,任務完成自然會回到我手中,當然,如果你們想在這裡多玩幾天也沒有關係。」
我們連忙拱手道謝。
「對了,」他突然眨了眨眼睛,「天上一天下界便是一年,如果呆得太久只怕原來的朋友都不會記得你們了。」
默……無力地歎了口氣,「上仙,您這是在趕我們走麼?」
「怎麼會怎麼會∼」他大笑。
再次在心中為那兩個小鬼默哀一下,這樣的師父竟然還被你們那樣崇拜,真是——唉,可憐的浮生與繪夢已經被自己的師父出賣得徹底,卻還不自知。

第五十九章 暴走(上)

與龍雲之的會談很愉快,作為龍宮老大,他是一個很深不可測的神仙,彷彿所有的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也彷彿,所有的事情都能瞭然於心。
「無論是天上還是下界,像你們這樣的同命體真的很少見,」他笑吟吟地道:「同命同緣,很多人窮盡一生所求的長相私守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我和蓮對望了一眼,早就看透了這個事實。從我把他妖化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命運就合併在一起,無論是生存還是死亡,無論是永恆的存在還是短暫的輝煌,我們都會在一起。
「只是,」龍雲之頓了頓,「你們有沒有想過,即使兩人一起面對永生也會有寂寞的一天,那樣的痛苦你們真的可以承受麼?」
我笑了,「我們一向是樂觀的人,未來的事情不勞上費神。」
龍雲之似有似無地歎了口氣,「也罷,我的確不應該過問你們的事情,只是,一看到你們就會讓我想起他們的執著。」
「他們?」
龍雲之收起傷感,淡淡一笑,「陳年舊事罷了,久遠到連我都快忘記了那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談了這麼久,那兩個小傢伙一定擔心我會很嚴厲地待你們,走吧,去看看他們有沒有和好。」
和好?怎麼可能!我在心中歎息:讓那兩個暴躁的小鬼和好,簡直是太陽從西面升起!
「上仙,」我猛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問道:「上仙可知,幻玉大師到底是什麼人?」
「幻玉?」龍雲之一愣,「他呀,」隨即挑眉很認真的道:「佛曰:不可說。」
= =||||……
「他偷魂夢的事情難道就這麼不了了之?」蓮反問。
「所謂宿命,也就是如此,再說,讓他知道魂夢的也是我,說到底是我給了他機會,只不過他借的方式詭異了一點罷了。」
唉……再次無力,這龍宮老大一定是覺得生活太無聊了,才會有那麼多奇怪的想法,八成,和尚被利用了……
天色漸漸暗下去,浮生殿再次響起熟悉的喧囂聲,龍雲之皺了皺眉,推門進入,這時我和蓮已經再次恢復了互換的偽裝。
「這樣不對!笨蛋——啊,師父!」正在罵人的浮生連忙住了口。
「誰是笨蛋?」龍雲之笑著看向浮生,看得他馬上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是,是徒兒我。」張牙舞爪的小老虎馬上變成了溫馴的小貓。
「說過多少次了,兄弟要和睦,難得給了你們這麼多機會,還是沒有明白什麼最重要麼?」雖然是責備卻多了一些慈愛。
「師父,」繪夢眼一紅,「繪夢有很認真地在尋找最重要的人啊。」
「哦?找到了?」
繪夢很認真地點點頭,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道:「師父,您老人家不是教導過知恩不忘報麼?蓮哥哥是我的恩人,繪夢想和恩人一起生活。」
「哦?」龍雲之玩味地笑了笑,「翹家這麼久這就是你找到的答案?」他又將目光落在浮生身上,繼續問道:「那麼浮生你呢?」
「師父……」浮生的臉色有些彆扭,但最終還是決定拉住蓮道:「難道美人哥哥就不能做我最重要的人?」
龍雲之目光閃了閃,「你們兩個倒是很一致。」
聽到這句話兩個小鬼同時一怔,彼此看了一眼卻又彆扭地轉過了頭。
看到這裡,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麼。也許——
也許他們兩個都還沒有意識到,真正最在乎最重要的人,不是師父、不是蓮也不是我,而是,彼此。
有意思!
「明日一早為師要到天宮覆命,你們切莫要再發生爭執了。」龍雲之苦口婆心地勸道,「還有,」他轉向我和蓮,「二位既然是我龍宮的客人,自會好好招待,但是切記不要壞我宮中規矩,你們二位也不要生事。」
我好笑地看著他,怎麼看怎麼覺得他不是在叮囑不要生事,而是在提醒我們鬧出點事情才有趣。這個人,真的是飛仙嗎?無語……
熱熱鬧鬧的一天終於結束了,龍雲之前腳剛剛離開浮生殿,兩個小鬼便再次吵了起來,我和蓮全都一副頭大的表情,最終還是我犧牲了一下,主動拉著繪夢離開了浮生殿。
「你們兩個,難道就不能更和平地相處麼?」
繪夢撇撇嘴,「我們兩個八字不合,天生犯沖。」
小鬼!我好像聽見了一個超級好笑的笑話,搖頭輕笑,「你懂什麼,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八字不合的人!」
「反正就是不合,連師父都說了,我們兩個前世水火不容。」
我怔了怔,再次仔細看了看眼前這個小仙童,只覺得他與浮生身上好像都背負了些什麼,可惜我不懂,也不想知道。
入夜的時候,整個龍宮裡靜悄悄的,我做了一個夢,夢裡雲海飛花,如同花園中的景色一般讓人分不清夢與現實的區別,有一個白衣的身影在雲海中長身而立,久久才歎了口氣。我遠遠的看著,知道是龍雲之。
「知道浮生繪夢的真正含義麼?」他沒有回頭,淡淡地道。
「浮生者浮如眾生,繪夢者眾生有夢,他們兩個,一個是由轉輪重生的命運之子,一個是魂夢重生的夢之子。」不等我接話,他便緩緩地轉過了身子。
「雖然你們是被他們帶來的,但是我相信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也許是為了你們的朋友,也許,是為了他們吧。」
「上仙?」g
「有多久了呢?」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有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傷感了……那兩個小傢伙第一次對龍宮以外的人產生興趣,雖然很不願意承認,卻也讓我感到欣慰,至少,他們開始懂得用感情來交換感情。」
「浮生繪夢……那曾經是一場宿命的緣,愛恨癡纏,到底是否值得人付出那麼多,我有時候也會很茫然,雖然身為飛仙,卻也有看不透的地方。每次看見他們吵個不停我都會想,自己幫了他們到底是對還是錯。就像你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已經走到盡頭的緣分,是否有必要破鏡重圓?」
他的聲音很平淡,平淡到在寂靜之中顯得格外悠遠深長,如同他的目光,帶著看透紅塵的淡然。
「緣分是不會走到盡頭的,」我笑了笑,「緣者圓也,終結便是開始,只不過是再一次開始的輪迴罷了,上仙你認為呢?」
「呵呵呵……」他大笑,「有意思,你果然是超脫三界之人,今日有你一席話,讓我想通了一些事情。罷了罷了,他們的命運就讓他們自己去走吧,我又何必庸人自擾。」
「但願終有一天他們會明白,也不枉費你我一番苦心。」說罷,他轉身消失在雲海之中,只留下輕言笑語依然飄蕩在夢裡,漸消漸散。
真是——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早,龍雲之便離開了龍宮去見天帝,在浮生與繪夢暴躁的吵鬧聲中開始了天界美麗的一天。
我和蓮依舊在龍宮之中閒逛,商量著何時離開。「令牌已經到手,我們要不要離開?」
「走肯定是要走的,只是……」我頓了一下,「有一個人的怨還沒有化解。」
子悠的怨,窮盡一生想要得到的結局因為浮生的魯莽而化為烏有,他的怨不是一個簡單的對不起所能彌補的。
要怎麼懲罰浮生?自己動手我是肯定不會做了,可是功虧一簣的鬱悶還是要發洩一下,要怎麼做呢?
「既然我們不能動手,那也就只有——」
『借刀殺人……』這四個字同時閃現在我們眼前,壞笑了一下,決定利用龍宮老大來懲罰他一下,反正某人也的確想看熱鬧,那就成全一下好了。
我想了想,餘光瞥見旁邊的一座小屋,厚重的大門上畫著一刀一劍,頓時目光一亮。蓮順著我的目光看去也是一喜,兩人再次對笑了一下,一個共識馬上形成。
我和紅蓮兩人的確是太瞭解彼此了,只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便馬上明白對方所想,看見兵器庫的一瞬間我們兩人同時想到了一個方法。
「好像有些卑鄙……」
「不過,既然要亂就亂得徹底一些吧。」我眨眨眼,飛身進了兵器庫,蓮跟在身後也飛了進去。
在琳琅滿目的兵器之中挑選了一番,結果沒有找到稱心的兵刃,劍要麼過於華麗,刀要麼霸氣太重,在屋內走了一圈,發現蓮也是手中空空。仙家兵刃果然是不太適合我們的。
正當失望的時候,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大門上,只見大門上的一刀一劍栩栩如生,在霞光的映襯下宛如真的一樣,不由得心中一動。於是手一揮招來三昧真火,點燃了門上的畫紙。隨著火焰的燃燒,畫中的兵刃卻越發地鮮亮起來,原本的封印也在烈焰中漸漸瓦解。
「假做真時真亦假,真做假時假亦真。想不到神仙也會做這種把戲。」在我行動之前,蓮已經笑著熄滅了火焰,只見一陣光華過後,原本厚重的大門上已然不見了兵器的影子,而蓮的手中則多了一柄三尺青鋒與一把三尺長刀。
劍薄如蟬翼,透如水晶,而長刀則泛著冰晶的清明與冷冽,一刀一劍猶自透著燃燒的妖氣,越看越覺得契合得非常完美。雖然沒有神器利刃一貫的霸道與仙家的孤傲,卻別有一番靈秀絕塵的氣質,與屋中那些完全不一樣。「誰能想到,這裡最特別的兵刃竟然擺在大門之上。」我也不禁笑出聲,再次感歎龍宮老大果然想法獨特。
蓮想了想將長劍遞給我道:「你擅用劍,這把應該和你心意。」
接過長劍,我手腕一翻,劍身與刀刃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聲音,宛如鷹擊長空回音陣陣。回聲中原本清冷的兵刃四周再次猛地燃起三昧真火,讓我們都是一怔。
然而火焰轉瞬即逝,一切都平靜下來之後,劍身與刀刃上赫然出現了幾個紅色的小字,無論是字體還是大小全都一模一樣。
——紅塵笑傲。
「呵——」我們兩個同時笑起來,不知道是改慶幸還是該歎息,怎麼就那麼巧,這對兵刃竟然是會認主人的那種!
「好一對紅塵笑傲!莫非這注定是為你我準備的?」得了這樣一對寶貝,蓮自然露出開心的笑容。
「本來之前還可以說是借來一用,如今,只怕我們徹底變成名副其實的小偷了。」我開玩笑地說著,「沒辦法,運氣實在太好了。」
「比試一下?」他笑得眼睛幾乎瞇成一條縫,卻掩飾不住雀躍激動。
我玩味地想了想,調侃道:「你可會用刀?」
他挑眉,「刀太霸道,殺傷力比較大,如果是你用的話我恐怕不能贏你。所以,我可不想輸給你。」說著長刀一顫,將我手中的劍擋開。
「哦?」我得意地笑笑,挽了一個劍花道:「你也說了,我擅用劍,刀雖霸道你卻也難勝我。」
「比比看,我們好像從來沒有認真地一較高下。」三尺長刀握在他手中更增加了他妖邪的氣質,只覺得微風徐徐衣袂飄飄,長刀凜冽的光華映在雪白的衣衫與墨色的長髮上,如同凌波仙人,看得我心情好到了極點。
「那麼,讓我好好地欣賞一下你的刀法吧。」
「雖然是演戲,不過我更期待痛快淋漓地打上一場!」
輕柔的聲音被風吹散,一刀一劍再次碰撞在一起,劍氣與刀風合著漫天飛舞的花瓣形成了流光異彩,刀光劍影在這鏡花水月之中掀起了波瀾,如同攪渾了一汪春水,雖然詭美卻凌厲十足。
「好刀法!」我笑著讚道,「看樣子你真的很想勝我。」
「我們來打賭吧,」他手上招式一刻不停,「如果我贏了,你就服從我一件事。」
「蓮啊,」我揶揄道:「難道你認為我真的會輸給你?」
他笑著,不再說話,認真地與我比試起來。巨大的氣旋在龍宮之中肆虐,如同星辰墜落,連結界也跟著顫動起來。

第六十章 暴走(下)

仔細想想,我們似乎真的沒有較量過,唯一的記憶也就只有以前為了教語軒劍法而與他拆招,那時我們都沒有用全力,而今天卻都興奮異常。
「噹!」刀劍相撞的聲音引起四周的震顫,明知道如此大的動靜一定會引得他人前來,我們兩個卻越發地神采飛揚。
「好戲開始了!」我邪邪地笑著。
「我可是很認真的想打贏你。」他不滿地瞪了我一眼。
玩笑的話語結束,取而代之的是兩人無法抑制的殺氣,沒有理由也沒有退縮餘地的殺氣!
「美人哥哥!」浮生第一個從殿中衝出來,看見我和蓮兩人正在幾乎以命相搏不由得嚇了一跳。「美人哥哥,發生了什麼?!」他緊張地看向蓮。
蓮將長刀一劃,對他道:「不要過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說完便又是一記氣勢非凡的攻擊。
眼角的餘光瞥見繪夢正向我們飛來,我喝道:「小心了!」舉劍擋住長刀。
浮生見到馬上衝到了我們兩人中間,「你們兩個到底為什麼?!不要傷了我的美人哥哥!」
我挑了挑眉,笑得格外詭異,卻根本沒有理他,繼續與蓮比試。
本來,我和蓮最初的計劃是這樣滴:先假裝反目,讓兩個小鬼以為我們已誓成水火,然後利用他們對我們各自的保護欲將矛盾激化,配合著苦肉計從而讓他們兩個大打出手!
瞧,多簡單的計劃!可惜,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做:計劃沒有變化快。因為我和蓮兩個人太過於興奮了,結果假裝的比試卻變成了非常認真的拚殺,彷彿這種近乎瘋狂的拚殺將我體內那一部分妖的性格與他靈魂深處屬於魔族的血全部激發出來,直打得天地色變,我們卻暢快淋漓欲罷不能。
「蓮哥哥——」繪夢遠遠地看著蓮的長刀向我襲來,幾乎沒有多想,直接將手中的筆扔了過來。
浮生在繪夢扔出毛筆的一瞬間喚出颶風,原本只是我和蓮兩個人的力量頃刻間變成了四種截然不同的法力。
繪夢的筆在空中劃了幾個完美的弧線之後變成了一把利刃,與蓮的長刀相撞。「噹!」地一聲巨響之後,毛筆合著血色與颶風一起化為粉末頃刻間無影無蹤。
殷紅的血如同一層薄薄的霧瀰漫在四周,霧散去之後,我和蓮再次拚殺在一起,根本忘記了浮生和繪夢還在身邊。
蓮的臉上被劃出了碎碎的傷口,正流著血,在一旁的浮生更是目瞪口呆地看著蓮貌似血肉模糊的樣子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我,我……」繪夢沒有想到自己的毛筆會傷到蓮,嚇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時浮生終於回過神來,怒氣沖沖一把揪起繪夢的領子道:「你這個白癡!為什麼傷害我的美人哥哥?!」
想來,如果浮生態度好一點的話,繪夢一定會認錯,但是偏偏是這麼火爆的性子,讓人完全無法接受。繪夢氣得臉色發青,一掌拍開他的手道:「是他要傷害我的蓮哥哥在先,關你什麼事?」
「你!」浮生氣結,根本無暇顧忌正打得興致高昂的兩人,「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為蓮哥哥討一個公道!」
「你!你,你,」繪夢一側頭,發現我的臉色非常難看(其實是興奮過頭了^_^),以為我也受了傷,不由得怒火沖天,「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天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個明白!」
於是,這兩個小鬼果然如同我預料的那樣不由分說地動起手來,很快便打得難捨難分。他們兩個雖然都是火爆脾氣的孩子,雖然總是不停地在鬥嘴,卻很少真正動手,若不是我和蓮演出這麼一出苦肉計,恐怕他們永遠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暴走認真地反戈。
「你忍你很久了,平時你魯莽也就罷了,想不到今天竟然無故傷了別人,我要替師父教訓你!」
「少胡說了,如果不是怕你對蓮哥哥不利,我怎麼會緊張得忘了控制力道!」
兩人邊吵邊互相攻擊,本都是性子暴躁的人,再加上說話都是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態度,想要互相認錯根本不可能。只是他們似乎完全忘了,以他們的能力想傷到我和蓮根本差得遠。
至於罪魁禍首的我們,依舊在過著手癮,全然不顧龍宮正面臨著被破壞殆盡的危險。等到我們終於意識到結界正經受著巨大的衝擊,才同時收住了攻擊。
「好可惜,只差一點點就可以贏你了。」蓮惋惜地歎了口氣,將長刀化為虛無收入無名指的戒指中。
我也收起了劍看了看他的臉,忍不住佩服道:「想不到你也玩這種幻術的把戲。」
蓮挑了挑眉,「這不就是你所想的?」
唉……「我只是想了想而已,你卻付諸於行動。」
「是不是有點過火了?」看著這兩個暴走的小鬼越鬥越激烈,他不禁拉了拉我的袖子。
「放心,我自有分寸。」
正說著,就見浮生殿轟地倒塌了一大半,原本金壁輝煌的樓閣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我和蓮目瞪口呆地看著煙塵之中兩個鼻青臉腫的小傢伙,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不過看樣子浮生的傷要少一些。雖然這樣的結果早就想到了,但沒想到繪夢比浮生弱那麼多,我開始覺得有點對不起繪夢了。
「你說這到底算不算一個餿主意?」
「很餿!」蓮很肯定的點頭。
為了防止繪夢受更多的傷,我和蓮一起衝進兩人對峙的氣旋之中,一人捉住一個,阻止了即將無法收場的打鬥。
「都給我住手!」
浮生的颶風威力非同小可,拎著繪夢離開他攻擊範圍的時候我的衣擺幾乎被扯成碎片。繪夢看了看浮生依然怒氣沖沖的表情,忍不住伏在我懷裡放聲大哭。
「誒?誒?」我最不會哄孩子啦,求助地看看蓮,發現那邊浮生也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正要說點什麼,卻瞥見一個白衣的身影正踏雲而來,正是龍宮老大龍雲之。
龍雲之臉上陰晴不定地看了看浮生殿的慘狀,又看了看兩個慘兮兮的小鬼,許久也沒有說話。一瞬間,整個飛仙龍宮變得格外安靜,除了浮生繪夢哽咽的聲音,再無其他。
「小黑,你要看熱鬧到什麼時候?」龍雲之喝道。
一個黑衣身影撲通跪倒,正是黑曜。「老大,我也是剛剛才來啊。」
龍雲之對他不再搭理,轉向我和蓮揚了揚眉毛,「紅塵笑傲?」
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個……呵呵,本來是想借來一用的……」望天……
龍雲之點了點頭,「罷了,世事都講一個緣字,看在它們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了伯樂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我們連忙施禮:「多謝上仙。」
「只是,」他冷冷地瞪了兩個小鬼一眼,「這是你們的傑作?」
浮生驚若寒蟬,「徒兒一時魯莽,求師父原諒。」
「魯莽?你的確太魯莽了,」龍雲之冷哼,「你可知道因為你的魯莽多少人會痛苦不堪?身為命運之子,你連浮生殿都可以毀了,還有什麼不敢?本來為師一直在包容著你們,結果竟然包容到你們同門反目?」
「師父……」繪夢繼續抹淚。
「你們兩個整日胡鬧為師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弄丟了魂夢瓶為師也可以原諒,甚至不分青紅皂白地毀了他人的靈魂為師也可以原諒,如今在龍宮之中擅自使用力量便是犯了錯,力量是雙刃劍,難道你們就不怕傷害到最重要的人?」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小黑,給我取戒尺來……」龍雲之低沉的聲音傳來,嚇得浮生一聲慘叫。
「上仙,何必如此動怒。」我勸道。
「是啊,上仙,」蓮也附和道:「他是孩子,調皮一點也沒什麼,我和塵兒並沒有受傷,再說繪夢也沒有錯……」
龍雲之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四處的慘狀,道:「他們的錯在於傷了彼此與無辜的人,錯了就是錯了,即使他們再頑皮也知道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何況兄弟不和是我飛仙龍宮的大忌,以前他們打打鬧鬧也就罷了,今日竟然發展成如此嚴重,有此機會,也該讓他們受到教訓了。」語畢長袖一拂,將兩個小傢伙送入了浮生殿內。
知道他想趁機好好地教育他們一番,如此我們也就不再多勸,雙雙向他施禮一躬到地,「多謝上仙款待,給府上帶來諸多麻煩,今日我二人就此拜別。」
龍雲之挑了挑眉,「雖然他們的確需要被別人利用的經歷,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經此一事他們也會成長。但是你們若再留在這裡,還不知道要弄出什麼事來。」
哈……原來我們在扮演壞人的角色……
「不送。」他轉身進了浮生殿,黑曜拿了戒尺跟在後面回頭看了看我們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看見浮生殿破爛的大門再一次被關上,不一會兒裡面傳來兩個小鬼慘絕人寰的慘叫,我和蓮對望了一眼。
「其實他們不過是孩子,心不壞,就是比較調皮。」
「調皮也要有限度啊,犯了錯始終是要接受懲罰的……」
「可是繪夢好像很無辜啊。」
「嗯,這種程度,應該算是小CASE吧∼」
「要不要再試著阻止一下?」
我和蓮同時挑了挑眉毛:開玩笑!
「青春真美好,人生啊,就是痛並快樂著∼」
於是,我們用龍雲之給的手印令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飛仙龍宮,順利通過了上上天隧道。
至於我和蓮走後很久為什麼那兩個小鬼沒有尋來,請看兩個屁股被打腫的小P孩鼻涕一把淚一把抱頭痛哭的感人場面:
「浮生……嗚嗚嗚……」
「繪夢……嗚嗚嗚……」
「浮生,你比我多挨了十下,會不會比較痛?」
「繪夢,你的屁屁好像腫得比較厲害哦……」
「咳!」師父瞪眼,兩小鬼繼續痛哭。
「生生,額以後再也不和你作對了……」
「夢夢,偶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
「生生啊,額覺得救命恩倫米有你好……」
「夢夢啊,偶最最喜歡的也素你……」
某飛仙龍宮老大手持戒尺笑曰:「兄弟和睦,這才對嘛∼」
「我覺得我有罪。」離開天界之後,我認真地反省。
「我覺得我很卑鄙。」蓮也點頭反省。
「的確是有罪,利用智商水平那麼有限的小鬼為我們大打出手,不但沒有制止反而火上澆油,真是太不道德了。」
「嗯,真的很卑鄙,欺負那麼小的孩子,讓他們被打屁股,不但沒有解釋還添油加醋,真是太沒人性了……」
「噗——哈哈哈哈……可惜沒看到啊∼」
「是啊∼」
於是,兩隻狐狸相視一笑,拉著手飄落在人間,某龍宮老大在拿到完成任務的手印令牌之後,看著令牌上刻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一時間要笑不笑的,感慨頗深。只見令牌上寫道:『多謝上仙成全』,再看看面前兩個哭得難捨難分的徒弟,心中得出結論:跟狐狸鬥你們果然還是太嫩了!
附寫給繪夢的信:
小夢夢,我們回下界了,不必再來尋找,兩件事解釋一下。
其一:並不是塵帶我離開的,而是我自願離開。
其二:發誓不離開你的那個人是塵哥哥我!
保重,恩人並不是最重要的,珍惜身邊人。
——後會無期的蓮哥哥和塵哥哥
附給浮生的信:
小鬼,鑒於你已經被打得那麼可憐,我決定饒了你,但是請記住,那本就不是我的怨,而是無辜因你而魂飛魄散的人絕望的怨念。恩怨就此一筆勾銷,另外謝謝你對蓮的關心,不要和繪夢吵架了,那樣只會永遠也長不大。
———真正的美人哥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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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偶遇

再次回到人間,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仔細算了一下,不經意間,人世間已經過去了一年多。離開的時候是深秋,如今已是草長鶯飛的四月了。
溫和的陽光透過嫩綠的枝葉照在身上,暖暖的,帶著春日獨特的清新,綿延的綠色由遠及近、由繁到疏,處處都顯示著盎然生機。
——真是諷刺的生機盎然!滿目所見的景色完全一樣,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
「全自動衛星定位系統,報告一下現在的位置。」蓮懶洋洋地拍拍我,調侃道。
我斜睨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萬能的嗎?誰知道這是哪裡。」
「我記得剛才明明有人豪氣萬丈地保證一定可以找到那裡的。」某人繼續諷刺我。
無力地垂下肩,我決定不再和他爭辯這種問題,沒錯,我們迷路了,確切地說是有些方向混亂。從落進這片森林開始,彷彿就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呼喚著我們,但是越探究卻越沒有頭緒,最後繞來繞去差點和蓮走失。說起來有點丟人,像我這種萬年不會迷路的人竟然在森林裡迷失了方向,這種事好笑得讓人吐血!
「我們是不是遇見『鬼打牆』了?」
「拜託!我是製造『鬼打牆』的祖師爺!」翻了翻白眼,「誰敢在我眼前班門弄斧。」
蓮馬上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哦,那麼親愛的塵兒,是誰讓我們在這裡轉悠了兩個小時?」
我挑挑眉,「別告訴我你真的不知道?」
蓮看了看已經不在頭頂的太陽道:「正午已過,還是早點離開吧。不管是不是有人在呼喚我們,或者他呼喚的是其他人也好,這種邀請人的方式我不喜歡。」
「已經晚了。」我聳肩,「我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勾起來,想讓我這個時候放棄很難!」
眨眨眼睛,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兒,蓮終於拋開優雅不顧形象地吼道:「難道你都不餓麼?」
「誒……」我臉一紅,經他這麼一提醒,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很餓。仔細想想,在天界的時候雖然一天三餐不曾少,也只是吃些仙果,可是對於這個身體來說好像一年才吃了三頓飯,果然是太殘忍了一些。
「好罷,既然這樣,也不急於一時,等填飽肚子再來探險。」語畢拉著蓮飛身縱起,直衝雲霄。
再向下看時,原本連綿的山脈已不再是那麼無窮無盡,一條大河激流澎湃地穿過崇山峻嶺之間,遠遠的望去猶如一條巨龍正張牙舞爪地在山脈間蜿蜒,而之前吸引我們的小小森林正好位於河水較為平緩的一個支流附近,看起來,就像是巨龍爪下一顆橢圓形的寶珠。
「離河?!」我和蓮幾乎同時脫口而出,互相對望了一眼,不明白為何兩次回到這裡都會在離河的附近。
接下來要去哪裡?
當這個問題擺在眼前的時候,我們都有些茫然。是離開還是繼續這未知的旅行?如果說子悠和洛英是我們來到這裡的唯一目的,那麼如今此事已了,我們是否該回到原本的地方?
「不知道洛大哥一家如今怎樣……」
「我們離開得那麼突然,小魚會不會認為我們很可疑……」
「你一向很可疑。」
「我們好像還未到過雪月國的都城呢。」
「那麼——」黑眸對上碧瞳,兩人同時笑了,「隨遇而安好了。」
達成一致後,再次停下飛行的步伐,我們已經到達了風花國最大的渡口——風渡。
大大小小的船隻停泊在岸邊,今天天氣很好,所以打漁做生意的漁民也很多,使得風渡顯得更加熱鬧繁華。
「客倌,您要乘船還是運貨?」有機靈的船家見到我和蓮便走過來笑呵呵地搭訕著。
本來我們也是不急於過河的,畢竟還餓著肚子,況且真想過河的話也無需搭船。見船家詢問,我的目光落在因水汽而看起來有些飄渺的對岸,道:「過河的話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那個船家有些為難,「您二位是外地人吧?」
「發生什麼事了麼?」我和蓮一怔,莫非這一年半的時間裡發生了一些變故?
那船家很奇怪地看了看我們,解釋道:「如今是特殊時期,兩國間已經停止了一切往來,無論是經商的還是走親戚的全都禁止了,您看,這周圍一直有官兵守著呢。」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果然官兵的數量很多,大型船隻也大多是官家的。
那船家繼續說道:「這岸邊大都是些打漁為生的漁民,像我這樣載客的也只是把客人送到下游而已。您二位要是過去,一旦被發現可是會沒命的。」
我點了點頭,輕輕一笑,「船家多慮了,我只是問問,並不打算過河。」
船家聞言鬆了口氣,見我二人並沒有坐船的打算也就沒再多言,逕自去招攬生意了。
我們兩個進了風渡城,找了一家相對豪華的酒樓,點了幾個菜便開始大塊朵頤起來。
正吃著,一個賣唱的女子手抱琵琶上了酒樓,身後還跟著一個年邁的婆婆。我看了看,是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子。見她們上來,原本熱鬧的酒樓頓時安靜下來,幾個年輕的公子開始笑著招呼。
「喲,鶯鶯姑娘好久不見。」m
「鶯鶯姑娘最近怎麼都不來唱歌了?」
名喚鶯鶯的女子與老婦人只是淺淺一笑,並不答話,在一塊寬敞的地方停了下來,對著眾人盈盈一福,撥動琵琶幽幽地唱起來。
大家都放下酒杯認真地聆聽著她婉轉悠揚的歌聲,時而如泣如訴,時而如百靈鳴唱,確實是一副難得的好嗓子。
一曲終了,叫好之聲不斷。
「好!」
「鶯鶯姑娘的歌聲當真天籟。」
「鶯鶯姑娘再唱一曲!」
鶯鶯又是微微一福,道:「鶯鶯在這裡謝過了。小女子自從流落異國,蒙眾位不棄能以此謀生實屬萬幸,前幾日家母偶感不適,幸得老掌櫃夫婦相助,鶯鶯感激。各位客倌想聽什麼曲子只管點來,鶯鶯自當盡心演唱。」
聽到這裡,我心中一動,從懷裡掏出一顆碎銀,『當,』地一聲扔進那老婦人手上的盤中。我在扔銀子的時候並沒有剛好對著盤子,但那老婦人不動神色地微微一動,輕易地接住了碎銀,看得出功夫很好,
鶯鶯轉過頭,目光一滯隨即抱著琵琶緩緩地走到我們這一桌前,微微一笑,道:「兩位公子想聽什麼曲子?」
我挑了挑眉,「想聽什麼都會唱麼?」
鶯鶯點頭。
「那——」我刻意拉長了音調,食指微微地敲打著桌子,「『洗唰唰』會不會唱?」
「誒?」
「『死了都要愛』也可以。」
「什……麼……?」鶯鶯徹底傻了,我卻在一邊自己笑得前仰後合。
「不要玩了。」蓮扣住我的下巴將我的頭扭過來,對鶯鶯道:「我們都是外鄉人,就請鶯鶯姑娘隨唱一曲感念故鄉的歌吧。」
鶯鶯終於回過神來,聞言臉色一赧,隨即定了定神,「謝二位公子厚愛,鶯鶯獻醜了。」
琵琶聲再次飄散開來,婉轉流長,鶯鶯朱唇輕啟,唱得竟然是:「天生我兮,奈何方。塵世入兮,莫迷惘。」
心中咚地一聲,我側頭看了看蓮微怔的表情,知道自己心中那一瞬間的悸動來自蓮情緒的波動。
這兩句歌詞有什麼不對麼?
只聽鶯鶯又繼續唱下去,無非是對故鄉的惦念,也許是想到了自己的故鄉,唱到動情之處當真是琵琶一曲聲斷腸,滿堂食客都聽得如癡如醉。然後又有人點了幾曲,待一一唱完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午飯時間已過,食客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酒樓,到最後只剩下寥寥幾個人在聽小曲兒。
見賣唱的女子要離開,我再次開口道:「鶯鶯姑娘留步。」
鶯鶯轉身施禮,「公子有何賜教?」
蓮又掏出一顆碎銀交給老婦人,道:「賜教不敢,只是有些事想向二位打聽一下,請坐。」
鶯鶯與老婦人互相看了看,隨即依言坐了下來。
「聽鶯鶯姑娘所言,二位亦不是風渡人?」我開口問道。
鶯鶯點了點頭,那老婦人接口道:「我母女二人本是英州人。」
「英州……」我和蓮對視了一眼,刻意地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們有一位朋友也是英州人士,本想著去探望一下,沒有想到發生了一些變故,所以想問一問英州的事情。」
老婦人長吁短歎道:「老身如今連回鄉頤養天年都做不到,如今只願兩國修好,莫要讓我這一把老骨頭客死他鄉……」
鶯鶯的眼睛浮上水汽,眨了眨眼,也歎了口氣,「自從離開英州,我也很惦念家鄉,如今我王遇刺生死未卜,連公主也下落不明,此刻英州城內只怕早已亂作一團了。」
「王遇刺?公主失蹤?」想不到一年之內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有些驚訝。
鶯鶯點點頭,「一年前王上遇刺,據說那刺客乃是魔教中人,一時間國中大亂,幸好王子殿下與公主齊心,才平息了一觸即發的戰爭,想不到事隔半年,公主便失蹤了,鶯鶯受他人所托到這裡尋人,卻沒有想到再也無法回去了……」說到這便伏在老婦人懷裡悲聲哭泣。
無力的歎了口氣,我能想到雪月國王遇刺的真相,恐怕是洛家人想為洛英和洛傑報仇,至於公主失蹤,與東方夜嵐絕對脫不了關係。
一年半,短短一年半的時間裡,這一連串的事情其實只是一種因果輪迴,仇恨、殺戮然後再因仇恨引發戰爭,這種無止境的仇殺究竟要到何時才能結束?
母女兩人默默地抹了一會兒眼淚,老婦人突然提醒道:「鶯鶯,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鶯鶯聞言擦乾了眼淚,對我們道:「鶯鶯家中有人需要照看,不能在外久留,二位公子莫怪,若明日得閒,請再來聽鶯鶯彈唱。」語畢就要起身離開。
「姑娘所唱的念鄉曲不似這裡的曲風,不知是哪裡的民曲小調?」蓮忽然開口問道。
鶯鶯身子猛地一怔,笑了笑,「這曲子是我家鄉的民謠,以前鶯鶯做過大戶人家的丫鬟,小姐擅長音律,因此略知一二。」
「剛剛鶯鶯姑娘說到這裡尋人?」。
鶯鶯連忙點頭道:「二位公子見多識廣,不知道可否幫鶯鶯找一個人?」
「什麼人?」
鶯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道:「這個找人的方法挺奇怪的,我家小姐只說過,要找一個識得寶劍之人。」
「寶劍?」蓮一怔,「識得什麼寶劍?」
「好像是劍柄上鑲嵌有兩顆水火珠的寶劍,名字叫……」她歪頭想了想,好像半天沒想起來的樣子。
水火珠……我看了蓮一眼——找你的,跟我沒關係。
「天魔劍。」蓮接口道。
「對!就是這個名字。」鶯鶯一拍手,頓時雙眼放光,「小姐的話果然是正確的,能懂得那念鄉之曲的很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說到這裡,眼淚汪汪地抓著蓮的袖子俯身便拜,「公子,鶯鶯終於找到你了……」
那老婦人也跟著很激動似的擦著眼淚,看起來就好像是——『千里尋子』加『千里尋夫』的超感人劇目。
我無語搖頭,逕自倒了一杯茶水,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
「鶯鶯姑娘快請起,這是為何。」蓮慌忙將鶯鶯扶起。
鶯鶯激動得哭了又笑,終於安撫好情緒後才說道:「公子,我家小姐另有要事相托,鶯鶯的住處就在此不遠,不如到家中一敘。」
蓮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也好,反正這鶯鶯口中的『小姐』是誰我也猜到了,就去看看到底有什麼事吧。
跟著鶯鶯和老婦人出了酒樓,見那母女兩人在前面行色匆匆,我刻意慢下步子,向蓮問道:「天生我兮,奈何方。塵世入兮,莫迷惘。是什麼意思?」

第六十二章 三笑

我向蓮問道:「天生我兮,奈何方。塵世入兮,莫迷惘。是什麼意思?」
蓮側頭看了看我,淡淡一笑,「改一個字,將『莫』字換作『魔』,或許會更明白一些。」
「塵世入兮,魔迷惘……」
「對,這本是魔族的歌謠,告誡魔界的子民莫要擅入塵世,有害無益。」
「哦∼」我挑了挑眉,正說著已經走過兩條街,在一座古樸的院子前停了下來。
「二位公子請進,寒舍簡陋,莫怪。」推開大門,一個小丫鬟笑嘻嘻地跑過來。
我的眉毛跳了跳,眼中閃過玩味的笑意。
「婆婆、姑娘,今天回來得稍晚些呢。」
鶯鶯含笑點頭,「有客人,小月去沏壺茶。」叫小月的丫鬟應聲去了。
我打量了整個院子,悄聲對蓮道:「雖然這小丫鬟很特別,不過我看這母女二人的確是普通人類,這院子也沒什麼特別,只是牽扯到公主和魔族,八成是你那大嫂找你,我也不便介入,一會兒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蓮點點頭,邁步進了屋子。
我跟在蓮身後進了鶯鶯的家,不一會兒小月端來茶水,鶯鶯問道:「小公子睡了麼?」
小月回道:「已經睡了,今天很乖巧呢。」
那老婦人在廳中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退,鶯鶯才對蓮說道:「公子,有些事情需要單獨商談,不知……」她說著看了看我。
我擺擺手,「沒關係,你們忙,我在這裡喝茶等候。」
鶯鶯這才放心地將蓮引到後院,我一個人無聊,於是跑到院子裡伸展了一下筋骨。
太陽已經西斜,院子裡沒什麼景色,連花草都沒有,一看就知道這母女兩人過得其實很清貧,只不過這清貧是一種掩飾還是一種真實就不得而知了。
小月彷彿怕我亂跑一樣緊緊地盯著我,我轉頭看向她,「你叫小月?」
她點點頭,臉色微紅。
「看著我的眼睛。」我用略帶媚惑的聲音說道,小月的目光瞬間呆滯起來,「你的主人是誰?」
「主人?」她木然地重複著,「主人,是月大人,小月是月大人的僕人,是小公子的僕人……」
「月大人是誰?」我又問。
「月大人就是月大人……」依然是機械的重複,我又問了幾遍還是一個答案,最終只好放棄。
打了一個響指,小月瞬間恢復了清醒,對她一笑,結果她臉一紅,頭也不回地跑了。
奇怪的組合:完全不像母女的母女,完全不像主僕的主僕,連平凡至極的母女兩人雖然都是看似柔弱的女子其實都身懷絕技。
這等縝密的心思……我輕笑,開始佩服東方夜嵐喜歡的女子了。
還有,最無法讓人忽略的就是這個根本是幻像的小月——一個幻術化成的人形式神,竟然有人用髮簪做幻術,夠風雅,有意思。
眼看太陽的傾斜角度已經小於30度,蓮和鶯鶯卻始終沒出現,我皺了皺眉,再次進了屋。
小月見狀又換了一盞熱茶,我抿了一口,就聽見腳步聲響,蓮和鶯鶯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
蓮的表情很平靜,沒什麼變化,倒是那鶯鶯哭得眼睛紅腫。
「走吧。」他說著拉著我出了門。
「二位公子慢走,」鶯鶯道,「蓮公子,這事就全拜託公子你了。」
「姑娘不要送了。」我擺擺手,發現蓮沒有回答已經一個人走到街上,鶯鶯一雙美目乞求似的地看了看我們,隨即關上了大門。
蓮一言不發地走著,夕陽下,清晰的影子在他身後拖得很長很長,看那若有所思的樣子,讓人實在不忍心打擾。
眼看天要黑了,我只好找了一家客棧投宿,進了房間,為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水,才開始認真端詳他的表情。
「怎麼了?你這麼悶悶不樂的,發生了什麼?」
蓮突然眨眨眼,笑了笑,「沒什麼,只是有些困惑而已。」
「很麻煩的事?」
「也不是,」他突然笑得很狡黠,「這事如果有你幫忙的話會很好解決。」
要我幫忙?我一愣,「到底什麼事?」
蓮卻一臉神秘不再回答,悠哉游哉地喝了一口茶水道:「塵兒,有沒有想過養個孩子?」
「噗——」一口茶水沒嚥下,全部貢獻給了大地。
不好意思,是我的錯,我不CJ,實在是,蓮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與電視劇裡女主角們渴望生baby時的表情完全一致,我沒辦法不噴。
擦擦嘴,我咳了一聲,抓住他的肩道:「我說蓮啊,你也知道,和我在一起雖然好處多多,但是我們兩個是注定沒有子肆的,我雖然神通廣大,可是也沒有辦法把你變成女人,男男生子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啦。」
蓮的俊臉瞬間黑了一半,「誰說我要生?!」
「呃?」我的手一抖,「你,你,不會是想讓我生吧?」我一臉大受打擊的表情看著他,「蓮,你,你也太信任我了……55555」欲哭無淚。
這下俊臉徹底變成了包公臉,紅裡透著黑,黑裡透著紅……
「我哪句話說要『生』孩子了?」他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啊嘞?不是自己生?」我鬆了一口氣,「太好了……」
不對——我猛地抬起頭,對上蓮認真的目光,「誰的孩子?」
蓮挑了挑眉,看那表情,我早該想到的不是麼?夜嵐加上玲瓏公主,還能是誰的孩子!
「不——會——吧——」我哀嚎,「我們為什麼要替那個混蛋養孩子啊!!!!」
蓮歎了口氣,「說是也可能不是……」
「什麼意思?」
「明天再去鶯鶯家看一看就知道了,如果那孩子不是夜嵐的孩子,恐怕我們有得忙了。」
我狐疑地看了一眼,「這就是你心煩的原因?」
蓮撇撇嘴,「遇見一個硬要把孩子托付給你的人,你不心煩?」
「煩!」我猛地一點頭,這事情真是越來越亂了!
「見到你嫂子了?」
「她失蹤了,據說將孩子托付給鶯鶯之後便不知去向。」
「……女中豪傑……」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詞語。
「那個叫小月的丫鬟怎麼樣?」他忽然問道。
我聳肩,「髮簪一根,並沒有給特殊的任務,只是照看孩子而已。」
「髮簪……」蓮沉吟著,「夜嵐的舊部之中少有如此高手,是誰呢……」想了想,覺得似乎沒什麼意義,於是搖頭道:「算了,跟我們沒關係。」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我和蓮早早地出了客棧,鶯鶯一見到我們馬上喜笑顏開。「蓮公子是來接小公子的麼?」
「鶯鶯姑娘,我們想見見他。」蓮開門見山地說。
鶯鶯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於是蓮平靜地解釋道:「沒有藍公子的允許,我是不會收養他的。」
聽見蓮這樣執拗,鶯鶯也只好同意,帶著我二人向後院走去,邊走邊道:「小公子還睡著呢。」
走進一間小房間,小月正在一旁認真地看護,我透過床邊幔帳看過去,見一個粉嫩的嬰兒正睡得香甜。
平平凡凡普普通通,那孩子周圍沒有任何一絲不同的氣,與一般嬰兒無異。我一怔,終於明白蓮所說的那句「是也可能不是」的真正意思,這孩子,平凡得一點也不像夜嵐的孩子。
「他真的是?」我問。
蓮輕輕地走過去,在他胖乎乎的手腕上察看了一番,隨即鬆了口氣,「昨天我在他腕上下了血咒,只要他真的有夜嵐的魔族之血,血咒就會消失。」
「結果呢?」
蓮抬起頭來,對我道:「血咒消失了……」
「可是……」我皺眉,洛英的預言裡,這個孩子不應該是魔之子麼?怎麼會如此平凡?難道就因為這一個莫名其妙的魔之子,這世上失去那麼多無辜的生命?
這是諷刺?抑或是一種命運的可悲?
「幾個月大了?」蓮問站在一旁的鶯鶯。
「快週歲了,時間過得好快,我照顧小公子也有半年的時間了……」
我坐在床邊戳了戳他嫩嫩的臉蛋,小傢伙彷彿極為不舒服地抖抖嘴,突然想起以前也做過這樣的事情,不由得撲哧地笑起來。
「公子——」鶯鶯再一次撲通跪倒在我們面前。「小姐千叮嚀萬囑咐,要鶯鶯一定把小公子托付給蓮公子,求二位成全。」
看著她懇求的樣子,又看了看床上略有掙扎的嬰兒,蓮終於下定了決心,「罷了,罷了,我將這孩子還給他的父親好了。」
鶯鶯聞言大喜,再次叩謝。
「他叫什麼名字?」我問。
「嗯……」鶯鶯歪頭想了一下,「小姐給他取名叫三笑。」
「撲哧——哈哈哈哈……」我再次開懷大笑,「聽起來好像牙刷……哈哈哈哈……」
蓮瞪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三笑……東方三笑……」
我收起笑容歎了口氣,「美人一笑傾城,再笑傾國,三笑又如何?」
「三笑者,顛倒眾生傾天下……」
傾天下……這就是所謂毀滅天下的孩子吧,水玲瓏知道有此結局卻還是為他取了這個名字,是想讓他在鞭策中長大還是想以名字昭示命運?
三笑……你將來長大後會對著誰笑?
這時小傢伙彷彿被屋中混亂的氣氛吵醒,忽地放聲啼哭,嚇得我們幾個連忙安撫。
「乖,不哭——」蓮正哄著突然收聲,只見那孩子週身泛起無形的藍色氣焰,冷如寒冰,烈如颶風,無形的強大的力量頓時從那個小小的身體裡不斷地向外溢出。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小的嬰兒漸漸收住哭聲,張開一雙懵懂的眼睛好奇地向四周看著。水靈靈的眼睛,清澈不染塵,是灰色的,那灰,雖然有點媚、又有點純真,卻是像極了一個人——
蓮的手臂一抖,差點把嬰兒扔開,幸好小月眼疾手快,連忙接了過去。我們兩個哭笑不得地對望了一眼,終於仰天長歎,「我們,好像揀了一個很大的麻煩啊……」
三笑,不是子悠卻又是子悠,因為名為子悠的靈魂已經徹底不復存在,而經由魂夢瓶重生的靈魂會有截然不同的命運,從那一刻開始,他叫三笑,傾國傾城傾天下的三笑,即使會成為人人談之色變的魔之子,他也只會走屬於自己的路。也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皆大歡喜的結局了。
於是,就這樣,我們接受了暫時照顧三笑的任務,直到把他安全地交給他的父母。由於三笑這個名字每次喊起來都能讓我笑噴,乾脆給他起了小名,叫小樂,這樣順耳多了。
小樂是一個相當聽話的嬰兒,用某人的話說就是:「比你小時候聽話多了!」我無語。鑒於兩個大男人照顧孩子很不方便,還是請鶯鶯代為照看,那小月依然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我和蓮都清楚,這是夜嵐留下來照顧小樂的僕人。
接下來更多的時間是在尋找東方夜嵐和玲瓏公主。不過這兩個人很奇怪,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我用盡方法也找不到,到最後所有跡象都表明,他們消失在離河附近,於是,我想起了那片神秘的森林。
「你是說,他們可能隱藏在森林裡?」蓮想了想也覺得可疑。
「至少目前看來,離河附近最可疑的地方就是那裡,不探個究竟我也不放心。」我挑起他的一縷髮絲放在唇邊,「現在回想起來,更加覺得那裡詭異,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卻偏偏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但是越巧奪天工的構造越有人為痕跡,我們再去看一下吧。」
蓮點頭,我們決定再次開始了探險之旅。趁著天氣好視野好,天剛一亮我們就進入了樹林。隨著太陽在天空中緩緩的移動,林中朝氣蓬勃,在陽之氣如此充沛的時候一般情況下不容易迷路。

第六十三章 言靈

有什麼人在林中呼喚,似是而非的,讓人摸不著頭緒。
「野外的環境我比較熟悉,跟著我走吧。」我提議。
蓮也沒有反對,於是我們尋著氣息走了一會兒,發現又回到了原點,不禁有些鬱悶。
「蓮,只要你說一句話,我立刻把這片林子燒得一乾二淨!」
「燒林不解決問題,」蓮笑了笑,「這四周景色一樣,彷彿整每一個角落都在發出呼喚之聲,如果只根據聲音尋找的話,恐怕不會有什麼起色,所以必須換一種方法。」
「不依靠聲音,不依靠景色,如今看來氣息也不能依靠。」我皺眉。
蓮抬眼看了看烈日繼續道:「雖然沒有星星,就用太陽做參照物吧。」
「參照物?」我輕笑,「你物理學得那麼好,這麼不可信的參照物你也選。」果然,彷彿是為了驗證我的話語,我的話說完沒一分鐘,四周便漸漸地起了霧。
開始的時候是非常稀薄的霧氣,漸漸地霧變濃,隨著時間的流逝,整個密林被霧氣籠罩,連最基本的方向也辨不清了。
「這地方越看越覺得詭異,之前沒有結界也沒有妖氣,如今卻像被引發了什麼陣勢一樣地霧氣瀰漫,這似有似無的呼喚聲到底從何而來?」我再一次感歎。
「從現在開始,我來帶路,走這邊。」蓮指著我身後的方向道,「這是我的直覺選擇。」
「也好,」我點頭,「我的邏輯可能不太適合這種情況,換你的話或許會找到答案。」
我們繼續在密林深處穿梭,越走霧氣越重,但是那讓我們無法忽略的感覺卻始終如一,彷彿在這林中的哪一個角落都一樣,根本找不到源頭。
「記得學幾何時的橢圓嗎?」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蓮側頭想了想,「橢圓的焦點?」
「對!古羅馬的大劇院廣場大多是橢圓形的,只要站在其中一個焦點上說話,另一個焦點上的人無論離得多遠都可以聽見。這林子的構造是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橢圓疊加而成,能做出這樣的幻術,物理學得相當好。」
「物理好不好不知道,不過,」蓮頓了頓,「能如此不找痕跡地做出這樣的霧陣的確難得。」
「越是明顯的答案越可疑,這也許是這霧陣最大的失誤吧。」我笑了笑。
「我想,我們找到這個『焦點』了。」蓮收住了腳步,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霧氣中一棵參天古柏若隱若現,但是那傲然挺立的氣勢卻絲毫不減。
「有一件事現在我終於可以確定了。」我摸著下巴煞有其事地說。
「什麼事?」
指了指那棵古柏,我對蓮說道:「它在呼喚你,而不是我們。」
蓮莞爾,「不一定哦。」
走近那棵古柏樹,才開始真正地感覺到那忽強忽弱的呼喚,樹的周圍彷彿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巨大漩渦,放出聲音的同時也在散發著一種陌生的氣息。像是泥土的芬芳,又似乎是花香。
蓮一怔,嗅了嗅著味道,「這,似乎是——」
「是什麼?」我也嗅了嗅,可惜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氣味。
「魔界的氣息……」他突然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知道,為什麼始終找不到夜嵐和大嫂了。」
「為什麼?」m
「他們走了,」蓮睜開眼睛看著我,「回魔界了,而這裡是夜嵐返回魔界的通道。」
我驚訝地看著他,見他俯下身子在柏樹周圍查看,指尖剛一接觸到古柏的樹幹,猛地閃過一道光華,隨後霧氣散去,視野瞬間廣闊起來。
那棵參天古柏周圍散發著朦朧的光,光暈漸漸地縮小,然後化成了兩個人的樣子,漂浮在我們面前。
「夜嵐?!」蓮驚呼,那人影之一正是東方夜嵐,另一個是靠在他胸前的雪月國公主水玲瓏,東方夜嵐淡淡地笑著,目光炯炯地看著紅蓮。
「是『言靈』,」我握住蓮的手,「不知道他要留給你的是什麼信息。」
「好久不見,采……」東方夜嵐開口道。
「當你看到這個『言靈』的時候,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幾天、幾個月或者是幾年?但願不會太久吧。如你所想,我和瓏兒已經回到魔界。我離開魔界太久,宮中正發生一些變故,所以我必須回去。本來想把你也一起帶走的,可是找不到你,之前將天魔劍交給你是希望你能代替我成為魔界之王,沒想到你這滑頭居然擺了我一道,連退路都想好了。也罷,我與瓏兒的孩子將來若能安然長大,一定會成為難得的魔王。這次離開雖然有點倉促,卻也是必然,只是沒有想到你依然那麼倔強。既然你有你的人生,我也不強求,采,作為哥哥我希望你能時刻記住,通往家鄉的大門我會永遠為你敞開。」
蓮苦笑了一下,聽夜嵐繼續道:「還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就是關於笑兒……」
「誒?」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幻影繼續笑了笑,「笑兒是我與瓏兒的孩子,怎麼說呢,你見到他的話一定會奇怪,因為他很像邪王,不過邪王尚在是不可能轉世的,也許是我多疑吧。笑兒背負著天命,他是天生的異魔體,十七歲之前必須在塵世經受磨練,如果跟隨我和瓏兒回到魔界則必死無疑,為人父母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長,所以,我希望采你能代替我在人間將他扶養成人。」
「什麼?!——」我差點尖叫。
「或許這要求有些過分,但是我別無他法,那孩子在風渡一個名為鶯鶯的歌女家中,采,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唯有你的血咒才能壓制住他體內的魔性,希望不要辜負我的托付。」說完他認真地施了一禮。
淚光瑩瑩的水玲瓏微微一福,道:「二公子,妾身發誓要陪在嵐的身邊生死相隨,只是……如果不是天命又怎能捨得笑兒,如今笑兒就交給你了,待天命之期滿,我夫婦二人自會登門拜謝,在此請先受妾身一拜。」說著就拜了下來。
∼∼∼∼∼∼∼偶素更新的分隔線∼∼∼∼∼∼∼∼∼∼
嚇得蓮幾乎都忘了這只是幻像,連忙阻止道:「大嫂——」
手到近前,才想起來這只是言靈罷了,那兩個人的影像微微地波動了一下,然後漸漸地模糊起來,只剩下夜嵐的聲音依舊迴盪著,「采,若是有一天倦了,哥哥永遠在魔界等著你……」
一陣春風吹過,將兩人的身影連同聲音一起吹散在空氣中,一張紙符自柏樹上飄落下來,頃刻間燃成灰燼。
林中徹底恢復了平靜,蓮看了看我,我也無辜地看著他,互相對視了許久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消化這驚人的事實需要時間,原本只是想著找到這兩個人之後就可以把小樂還給他們,然後我們可以輕鬆地放下一切,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面對這幾乎是被強迫著塞給我們的責任,無從拒絕也無法拒絕,或者說,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給我們,東方夜嵐,做事果然乾淨利落。
「想說什麼就儘管說罷。」蓮一副看得很開的樣子。
「我想說的是——沒想到我們兩個這麼年輕就有了拖油瓶……T_T」
蓮撇撇嘴,「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今年流行冷笑話嘛。」我聳肩,然後仰天歎了口氣。
「為什麼歎氣?」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我苦笑,「想起當日子悠魂飛魄散之時我對他說過的話。」
蓮想了想,『噗』地笑了起來,伏在我肩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哈……報應,絕對是報應,哈哈哈哈……」
『如果你有幸轉世,下一世,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裡……』
這下好了,不但落在我手裡,還要照顧他十六年,真不知道是該佩服自己當時的未卜先知,還是該諷刺這捉弄人的命運……
「這麼說,你同意了?」他笑夠了才問道。
「不知道,」我聳肩,「走吧,回去看看我們的拖油瓶。」
默默地出了樹林,返回風渡的時候,還未到晌午,小月和鶯鶯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見我們回來,便笑吟吟地迎上來。
「今日可有收穫?」
我無語,這事情目前來說有點強人所難,所以我持保留意見。
蓮笑了笑,「算是吧……」說著看了一眼正在逗小樂玩的小月,不禁眉頭微蹙。
鶯鶯看我們兩個神色有異,不禁奇道:「到底什麼事?到底公主和駙馬爺去了哪裡?」
我擺擺手,「別問了,反正他們兩個目前不會出現,小樂的事情暫時也無法解決。」
鶯鶯聽了神色有些黯淡,歎了口氣,「鶯鶯自幼是孤兒,識得孤苦伶仃的痛苦,只盼著小公子貴人多福,不要像鶯鶯這般命苦。」說著為了讓我們更加感動還故意抹了抹眼淚。
看得我直翻白眼,跟她接觸了幾天,知道這丫頭根本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柔弱,不但有性格而且很有演戲的天分,放到現代絕對是一個實力派演員。
吃過午飯,有媒人上門為鶯鶯說媒,鶯鶯眉頭快皺成了包子摺,我們只是外人,不好介入,於是跑去逗小樂玩。
「小樂有沒有鬧?」蓮問道。
小月笑了笑,「很聽話,今天總是很開心的樣子。」
蓮過去將他抱起,小傢伙很不聽話的伸出胖墩墩的小手在蓮的臉上摸來摸去,一會兒揪揪頭髮一會兒咯咯地笑起來,玩得不亦樂乎,也順便將口水蹭了蓮一臉。
「小公子好像很喜歡你呢。」小月在一旁掩嘴。
「瞧他這眉目,眉清目秀、粉嫩精緻,笑起來真像大嫂。」
我湊到近前看了看,「如果他的眼睛是純黑色,或許更像夜嵐。」正要閃開,卻被他抓住了頭髮,一縷紅髮被他拽住順勢就放進口中。
「臭小樂,敢玩我頭髮,夠膽子。」我假裝唬道。
小樂不但不害怕,咿咿呀呀的反而咬得更加開心,蓮一臉竊笑道:「看樣子,他也很喜歡你啊。」
「我本來就是人見人愛,小孩子喜歡美人也沒什麼不對。」我邊說著,邊把頭髮從他口中搶救出來,一看,濕答答的全是口水。
「小小年紀就會對美人動手動腳,唉,只怕長大之後會如你一般,又是一個禍害啊。」蓮大大地歎了口氣。
「呵呵……」我輕笑,看著他抱著小樂的畫面,突然有一種久違的感動,記憶裡的某些事情被再次喚起,彷彿這一幕曾經是那麼的熟悉。
很多年以前,他是不是也這樣抱著我?很多年以前,他是不是,也這樣抱過語軒?我笑著笑著,卻驀地止住了笑容。
蓮不解地看著我,我怔怔地看著他,問道:「把他養在身邊,難道不怕他步你我後塵?小樂不是你我的骨肉,你我當年至親都會發生那樣脫離常規的事情,何況如今的情況?」
父子關係始終是我們的雷,沒有辦法不多想。
蓮猛地一陣,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這孩子,雖然是夜嵐之子,可是真要與我們在一起長久地生活下去,誰也無法保證他有一天會不會愛上我們中的誰,這樣的麻煩,一次就夠了,誰也不願再看到第二次。
我見他在猶豫,於是將小樂從他懷中抱出,順手交給了小月。「放手吧。」
「塵兒!」
「蓮!」我正容道:「這事不允許猶豫,難道你不明白嗎?」
誰都不能猶豫,如果有一天真的發生了些什麼,一旦猶豫就意味著後悔與愧疚,所以我絕對不會留下讓他後悔的機會!哪怕是負了夜嵐的囑托,也不能傷害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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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起程(上)

接受小樂,就意味著將來要承擔一切後果,如果連這種覺悟都沒有的話,就不能擔負養育的責任。
「我知道,」蓮盯著小樂清澈的笑顏,緩緩地歎了口氣,「這些,我都知道,未來的事情誰都無法預料,只是,夜嵐將他托付給我,我怎麼能放手不管?」
「即使沒有我們,也會有人照顧小樂的。」我指了指一旁的小月,道:「小月,你告訴我,即使只有你一個人,你會不會好好照顧小公子?」
小月瞬間目光渙散,卻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會的,小月誓為小公子而生,誓為小公子而死,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會放開。」
「明白了?」我看向蓮,語氣也柔和下來,「如果你心存疑慮或者有一絲的猶豫,我都不會接受這個孩子,無論他是誰。」
蓮看著我認真的表情,忽然笑了。「你在害怕,他將來會愛上我還是會愛上你?」
我挑眉,「有區別嗎?」話音剛落,下一秒便被他擁在懷裡。
「你我都不會變,又有什麼關係?」
我瞥了一眼一旁依然木然的小月,又看了一下她懷中的小樂,不期然地撞見小樂圓圓的大眼睛正閃著好奇。黑線……所謂教育要從幼兒抓起,為了讓他成為一個正常的孩子,還是不要在他面前表演為好。於是我手一抬,小樂昏昏睡去。
一切搞定,我反手摟住蓮,悶悶地道:「可是你在猶豫。」
「之所以猶豫,是因為我並沒有想到這些,你也知道,小樂是天生的異魔體,不可能有平凡的生活,如果只是小月跟著的話,變數太大,我不放心也也不可能辜負夜嵐。」
「所以?」我繼續追問。
他頓了頓,「既然決定了扶養他就絕對不會更改,我們都是這種人,所以也不會允許自己後悔。」
我沉默了一會兒,鬆開他,「既然你已有此覺悟,你決定的事情我也不會反對,只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在於,怎麼扶養他?」
「你我都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早晚要回到原本的空間,總不可能在這裡把他養十六年之後我們再離開吧?」
「有兩種選擇,」蓮伸出兩根指頭道:「一種,是我們留下來,第二種,是小樂跟我們走……」
「跟我們走?」我的音調高了八度。
蓮挑了挑眉,露出一臉壞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把他帶回我們的世界。」
= =|||我的眼皮跳了幾下,連忙擺手,「不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帶他走?堅決不要!」開什麼玩笑,我們兩個穿越的方法就已經夠變態了,還要再帶個拖油瓶?腦袋又不是被驢踢了,誰會答應這種餿主意。
蓮看我誇張的反應,詭笑著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還有第三種選擇。」我擺擺手,讓小月將孩子抱走,然後在窗邊坐了下來。
「第三種選擇?」蓮挑了挑眉。
「把小樂留在這邊,偶爾回來看看。」
「……」蓮無語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抽搐,「真有責任感……這和沒答應有什麼區別……」
「不然要怎麼辦?我已經讓步這麼多,難道真要把他帶走?」
「算了算了,」蓮彷彿心情很好的樣子笑了笑,「也不急於一時,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表示贊同地點點頭,回想起我們這一路所遇種種,感慨道:「也許我們不算失敗吧,至少,沒有辜負子悠的托付。」
「是啊,只是不知道洛英的靈魂會落在哪裡……」
我笑了笑,腦海裡想起了龍雲之曾經在我夢中說過的話,「也許有些事,我們的確該放手了。若他們有緣自然會再次相遇,子悠也好洛英也罷,能重新開始就是幸福,就像龍雲之所說的,他們有他們的命運,自己的路就讓他們自己走吧,我們又何必介入。」
我認真的說完,發現蓮笑吟吟地看著我,一臉的雲淡風輕。「你終於看透了?」
我伸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是看透,而是恢復本色。」頓了頓,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所謂異魔體,到底是什麼意思?」
蓮放下茶杯,用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異』字,「異魔體,關鍵在於這個異字,就是不平常的魔族,但是異魔體有很多種,並沒有特別明確的定義,像小樂這樣只有留在人間才能淨化戾氣的情況很少,但究竟異在哪裡也許要過幾年之後才能知道。」
「可是……」我皺眉,「我看他體內魔性非比尋常,如果駕馭不好的話只會害人害己,這樣的定時炸彈放在身邊真危險。」
「找個時間用血咒將他封印吧,既然要在凡間生活,多餘的力量是沒有用的。」正說著,院中傳來腳步聲,是鶯鶯。
「咦?怎麼不見小公子和小月?」鶯鶯奇道。
「小樂睡了。是什麼人來說媒?」蓮笑著問道。
一提起說媒的事情,鶯鶯的臉馬上再次皺成了包子摺,苦著臉道:「也不知道這些人哪根筋壞了,竟然一下子來了那麼多,連城主大人也遣了媒人過來!」
「怎麼?不想嫁人?」
鶯鶯歎了口氣,「鶯鶯不過是一個賣唱的女子,既沒有絕世的容貌又沒有顯赫家世,哪裡值得那麼多人期待。」
「鶯鶯有一副好嗓子啊。」我笑道。
「謝謝公子誇獎。」鶯鶯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鶯鶯還想遊遍名山大川,走遍天下,嫁了人就沒有自由了。」
「這麼說鶯鶯姑娘全都拒絕了?普通人還好,城主被拒,面子上肯定不好過,看來這風渡是呆不下去了。」蓮分析道。
鶯鶯聽了點點頭,「蓮公子說得是,正巧鶯鶯也想離開,天下之大哪裡沒有容身之所,自由自在才是我願。」說話間,她原本不甚明艷的眉目卻顯得格外有神氣,小女子大胸懷的氣魄讓人欣賞。
「鶯鶯姑娘想離開?」我心中一動,不知道她到底在盤算什麼。
鶯鶯淺淺一笑,向我們兩個一福,「雖然鶯鶯身為丫鬟早已沒有自己的自由和權利,可是鶯鶯還想著有朝一日可以恢復自由之身然後遊遍這世間美景,縱歌天地,不知道這願望何時才能實現。求二位公子還了鶯鶯自由。」
「你早已是自由之身,又何來求我二人?」我心頭暗笑,這丫頭真是機敏。
鶯鶯的眼睛轉了轉,道:「如今小公子漂泊未定,鶯鶯怎敢擅自離去……」
蓮看了我一眼,對鶯鶯道:「請坐,不知鶯鶯想去哪裡?說不定我們可以結伴而行。」
鶯鶯一聽,深深地歎了口氣,「要是有可能,我想去玖曲看看。」
「玖曲?」我驚訝。
鶯鶯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二位公子實不相瞞,鶯鶯本是雪月國下大夫的義女,自幼被選入宮中在公主身邊做侍女,公主性格開朗,喜歡偷偷跑出宮外,我跟在公主身邊多年也幾乎遊遍雪月國眾多郡縣,但是公主有一心願,便是與風花國王上見一面,希望化解兩國之間長久以來的矛盾。如今公主下落不明,鶯鶯既已身在風花國,自然要實現公主的夙願,雖然,對於我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丫鬟來說有點像天方夜譚。」
蓮敲了敲茶杯,微微沉吟,「鶯鶯姑娘的宏圖大志讓在下佩服,只是……聽說雪月國王被刺,如今的情況恐怕是他們不肯善罷甘休吧。」
「雖然如此,也並非不可化解,」鶯鶯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殿下為人我很清楚,只要讓我見到王上,自然有辦法。」
見她如此堅決,我和蓮相視一笑,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剛好要去玖曲會老朋友,就同行吧,明日一早出發,如何。」
鶯鶯欣然答應。
「對了,」我起身對她眨了眨眼,「鶯鶯姑娘,公主早就還了你自由,難道你還沒有看透?不管小樂將來會不會回到父母身邊,我們也不可能看著他顛沛流離,不是麼?」我這麼說就等於直接承諾了照顧小樂,事已至此,這拖油瓶是甩不掉了。
鶯鶯聞言大喜,起身便拜,「多謝二位成全。」
我擺擺手,拉著蓮離開了房間,回頭看鶯鶯一臉興奮的表情,蓮揶揄道:「沒想到你會如此心軟。」
我笑了笑,「既然答應了你,我難道會反悔不成。」
蓮在院中伸了一個懶腰,長長地吸了口氣,轉身認真地對我說道:「謝謝。」
我挑眉,「我希望你的謝意能更有誠意一些。」
「哦?如何有誠意?」
「那自然是——」我一把攬過他,在他耳邊輕咬,壞壞地一笑,「讓我好好地『疼愛』你一番……」
「唔……」他捂著發紅的耳朵瞪了我一眼,眉目流轉風情萬種,看得我心中一蕩。
「蓮……」正要覆上他的唇,還沒有親到便被他巧妙地躲開,下一秒懷中空空,巧笑倩兮的人兒已經站在遠遠的地方一臉得意笑容。
「明天一早出發,今天還要準備很多東西∼」說著眨了眨眼,然後大搖大擺地負著手走了。
……無語……這欲擒故縱的手段,貌似還是跟我學的,不過明顯有青出於藍的潛力。
由於明天就要離開,鶯鶯便出門採買途中所用物品,我和蓮也偽裝了一下跟著順便買了一輛馬車。
買了些舒服柔軟的褥子在馬車上鋪好,趕著車正往回走的時候,不期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雖然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不過那身材與動作卻再熟悉不過。
我們驚訝了一下,隨即將馬車交給鶯鶯,向那人迎了上去。
「洛大哥!」
那人一怔,看到我們之後愣了半天,「無,無塵?紅老弟?!」正是洛呈祥。
三人站在大街之上呆愣了半天,才一起進了一家酒樓。「洛大哥怎麼會在這裡?家裡還好麼?」在雅間落座,我問道。
洛呈祥神色一暗,但是看著我們的目光中多了一些戒備。「小傑他……」
「我知道,」我歎了口氣,「當時沒幫上什麼忙,真是慚愧。」
「那夜之後你們便不知去向,連浮生和繪夢那兩個孩也失蹤了,為什麼?」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們,希望能在我們的眼中看到些什麼。
我拿起茶壺為大家各倒了一杯,想了想,只說了一句:「我和蓮沒做過傷害四公子的事情。」
許久,洛呈祥仰天長歎,「其實我也知道,從我把你們看作朋友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你們的為人。只是,一切都太過巧合了,先是你們失蹤又出現,然後來了兩個莫名其妙的小孩子,正當大家被鬧得焦頭爛額時小傑卻被暗殺,你們不告而別,難道都沒有一點解釋麼?」
「洛大哥,」蓮將茶杯遞給他,認真地說道:「我和塵兒做事問心無愧,希望你能平心靜氣地聽我們說完。」
他深吸了一口氣,接過茶水小啜一口,「請講。」
我端起茶杯把玩著,淡綠色的茶水清澈地映出碧色的眼眸,隨著水波微微地蕩漾著。究竟要怎樣解釋才能更容易讓他相信?避重就輕而且要簡單明瞭的方法……「洛大哥,在你的眼中,這是什麼顏色?」我說著挑起一縷頭髮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的目光一凝,「黑色。你把頭髮染了?」
我笑了笑,手一抖,「那麼現在呢?」
洛呈祥看著我一頭黑髮瞬間恢復紅色,頓時大驚,猛地站起來,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第六十五章 起程(下)

「洛大哥莫怕,」我再次恢復黑髮的偽裝,「我只想告訴你,我和蓮都不是普通人,而浮生和繪夢也非凡胎。說來慚愧,我們之所以失蹤了這麼久,是因為被那兩個小鬼軟禁到現在。那夜事發突然,我們又怎麼可能向洛大哥告別?」
洛呈祥的臉色數變,終於緩緩地坐下來,「這麼說,你們與東方夜嵐其實是同一類人?」
「也許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似的吧。」蓮不置可否地笑笑。
「以你們如此神通廣大,是不是,也可以阻止小傑被殺?」
我放下茶杯看著他,「洛大哥,知道天命的涵義嗎?」
「我不信天命!」洛呈祥激動地喊道:「小傑是個苦命的孩子,身為大哥,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他幸福過,難道就因為天命不可違而犧牲他一生的幸福?!」
「洛英一生參透天命,你認為可以改變什麼?難道她真的沒有對你說過什麼?」
洛呈祥被我質問得渾身一陣,「你,你們知道了?」
「是的。」c
洛呈祥有些失魂落魄地垂下了肩,喃喃道:「她曾經說過……命運是注定的,即使知道結果也無能為力,與其這樣,不如一開始便什麼也不知道的好……」
「十一歲的時候,她說小傑歲有生死劫難,爹娘按照她的話做了完全的防範,雖然那一年沒發生意外可是最終小傑還是去了……她曾經說過所有的事情,都應驗了,即使再多的防備即使再完美的未雨綢繆,她所說過的命運也從未改變。小英也曾試過改變,可是只要有一次想要改變命運,便會有無辜的人牽扯進來。那時她說,也許死去才是一種解脫……」洛呈祥的聲音漸漸沙啞起來,到最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通曉天命其實並非幸運,洩漏天機的代價就是自己的命運無論用任何方法也改變不了……」我歎了口氣,「或許,她很早就意識到這點了吧。」
洛呈祥無語,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事已至此覆水難收,知道你們不曾傷害小英我也放心了。抱歉,一直懷疑你們所以我的態度不太好,請見諒。你們怎麼會在風渡?」
「受人之托,明天打算起程回玖曲。洛大哥你呢?」
「因為雪月國一直有意發兵,所以我在風渡觀察了三個月,一旦有變也好及時洞察局勢。」他歎了口氣。
「發兵?」我和蓮對視一眼,也許該讓他見見鶯鶯。「聽說雪月國王被刺,洛大哥是否知道刺客是何人?」
洛呈祥抬眼看了我一眼,「多行不義,他是咎由自取,敢刺殺他的人定是好漢。」
看他這神色估計我猜得八九不離十,心中偷笑,也不再追問。「洛大哥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離家多時,也不見雪月國有何動作,王上命我返回。」
「既然如此,我們就同行吧。」蓮笑著提議,洛呈祥想了想,便答應了。於是,我們的隊伍又多了一個人。
晚上老婦人為我們幾個人準備了餞行酒,她原本就不是鶯鶯的母親,由於惦念家鄉,所以決定不再跟隨我們。
我鄭重地將鶯鶯介紹給洛呈祥,至於小樂的存在,我和蓮都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世,於是謊稱揀來的孤兒,洛呈祥也沒放在心上。
第二天,老婦人早早地為鶯鶯和小月收拾好馬車,交待了一些事情便退到一旁。小月抱著小樂,我和蓮駕車,洛呈祥騎馬,一行人告別了老婦人,緩緩地向玖曲進發。
再次踏上前往玖曲的旅程,距離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隔了將近兩年,離開風渡,沿著離河向下遊走,路過上頃、穿過五虎嶺,這條道路是如此熟悉。
我拉緊韁繩,看著眼前崎嶇蜿蜒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五虎嶺的盡頭,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一樣的旅程、一樣的景色,就是這一條道路見證了我們在這個世界的開始,也是這同樣的一條道路,是不是要見證著某些事情的結束?我有預感,這條路走到終點之時,也許我們將開啟另外一個傳奇的序幕。
如今的五虎嶺已經沒有了令人聞風色變的山賊,山腳下有供路人休息的客棧酒樓,也有護送行人安全過嶺的護衛,一切都像我曾經建議的那樣,讓我不由得會心一笑。
「走吧,去看看老朋友……」蓮知道我心意,笑著跳下馬車。
店小二笑臉相迎,「幾位客倌住店還是用飯?請護衛的話也可以在本店登記。」
我笑了笑,「不知你家三位寨主一向可好?」
店小二臉色一僵,「爺,您說什麼?我們這是正當生意,哪裡有山寨。」
我越過他徑直走進客棧,掌櫃的一抬頭,頓時一愣。
我展顏一笑,「韓兄好久不見。」
韓江放下帳簿跑過愣愣地打量我不敢確定地道:「恩、恩公?」
「什麼恩公不恩公的,就叫我無塵吧。」
「真的是你?」他差點驚叫,「原來你是男的,恕在下有眼無珠。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人來風……」我調侃道。
「請到樓上一敘。」韓江高興得連忙吩咐廚房做好菜,將我們安頓好了便親自去請韓馗與阿茹夫婦二人。
不一會兒,樓梯上腳步聲越來越近,門猛地被推開,一個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撲了進來。
「蓮哥哥∼」
「小紗紗∼」蓮一把將她抱起,紗紗的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紗紗,不可對恩公無禮。」阿茹和韓馗跟在後面走了進來,對我們認真地施禮道:「二位恩公、洛大人一向可好?」
「沒想到又見面了。」洛呈祥在一旁唏噓感歎不已。
短短兩年,眾人的生活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心境也不再像從前。洛英香消玉損、水玲瓏再次失蹤、魔教瓦解、雪月國王病危,局勢的變化讓一切血腥都被掩飾在人心的背後,有多少淚、有多少痛,又有多少快樂,只有自己最清楚。
席間鶯鶯一曲琵琶彈唱情深切切,似思念似感傷,聽得洛呈祥失聲痛哭,我們知道他心中難過,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得以宣洩,也就沒阻止。倒是鶯鶯自此開始對洛呈祥刮目相看,似有親近之意。
那一夜,眾人把酒言歡,拋開所有的猜忌與不快,認認真真地做了一回朋友。
揮別五虎嶺的舊友,我們繼續快馬加鞭,三個月後風塵僕僕地到了玖曲。
到了洛候府眾人免不了又是一陣熱絡,小魚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若不是我閃得快,雪白的衣服差點遭殃。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洛雷彷彿一下子老了很多,只是點點頭沒再多說。
洛呈祥很認真地向老夫人介紹了鶯鶯,老夫人一見果然眉開眼笑,鶯鶯則是一臉嬌羞,看樣子,曖昧非常。
洛如意的老婆在年前生下一名女嬰,被大王親自賜名『懷英』,洛家上下都將對洛英洛傑的疼愛盡數轉到小懷英身上,或許,他們都希望這是洛英的轉世吧。不過只有我和蓮知道,洛英尚未轉世。
為了緩和風花雪月兩國長年的緊張關係,鶯鶯提出了一套方案,與洛家人一起商榷。
「雪月國王子殿下通情達理,是個主張和平的上位者,雖然王上被刺,可是並沒有證據是風花國所為,只要風花國王上能夠證明是魔教所為,並與我王上結成除魔聯盟,一切便可化解。」鶯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眾人聽了點頭,洛雷道:「的確可行。不過貴國大王怎麼可能接受這種解釋。」
鶯鶯想了想,「實不相瞞,我國王上已過世多時。」
「什麼?」眾人一驚。
鶯鶯繼續道:「在鶯鶯離開英州之時,王上就已經病危,以王上為人若清醒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最近兩國邊境一直相安無事,就表明是王子殿下掌權。之前鶯鶯也很懷疑,直到離開風渡時收到消息,才確定王上已經崩逝。」
眾人心理都鬆了一口氣,這好戰的上位者實在引發了太多事端,如今隨著他的去世,也將迎來和平的開始。
洛呈祥問道:「只是關於王子殿下的為人,一向知道不多,鶯鶯姑娘是否有把握他可以接受這樣的解釋。」
「殿下體恤民眾,鶯鶯在公主身邊之時便總聽殿下提及戰亂禍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與風花國結成盟好,如今大勢已定,可以派人前往英州示好。」
眾人點頭同意,於是上報王上之後便開始著手此事。沒多久果然傳來雪月國王去世的消息,由於魔教解散,風花國內有些山匪路霸依然打著魔教旗號,正好可以利用,風花國王便下令圍剿魔教,由此展開了浩浩蕩蕩的兩國合力圍剿工程,兩國關係也漸漸好轉。
鶯鶯因為有功被賜了很多獎賞都被她婉言謝絕,據說只求了一個旅行者的令牌,為將來暢行天下做準備。洛家人因她性格大度有巾幗不讓鬚眉的風度而更加喜歡她。偶爾她也會為大家唱一曲,給這個沉寂了很久的大家庭帶來一些生氣。
看著鶯鶯與洛家人相處得格外融洽,與洛呈祥之間似有似無的感情也漸漸明朗,也許喜事將近,我突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在想什麼?」蓮將頭靠在我肩上淡淡地問。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岳綾的一句話。」
「什麼話?」他好奇地看著我。
「永遠不要小看女人……」
「的確,」 他輕笑著將原本束起的長髮散開,「女子比我們厲害,至少很多事情是我們望塵莫及的,就比如——孕育後代。」
「蓮?」我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這個。「你……後悔了?」
「傻瓜。」他瞪眼。
「蓮,你應該早就知道,我們,是拴在一根紅線上的,注定了不能過普通的生活,不能結婚、不能有自己的後代,怎麼……」
「我知道。」他打斷我的話,「只是想說既然你我注定沒有子嗣,那麼就把小樂當作我們的孩子吧。」風揚起他的髮絲,飛舞在妖異卻灑脫的笑容裡,那雙亮如晨星的眼眸靜靜地看著我,一如許多年前那樣沒有絲毫的改變。目光如水,沒有惋惜也沒有遺憾,有的只是溫柔與釋然。
釋然?我怔怔地看著他,這一刻,才突然意識到,他似乎終於看透了我們命運的意義。
我們是被排除在時間以外的人,沒有衰老、沒有死亡,也不會有血脈的延續,即使身邊的朋友、親人全都化成塵埃入土,即使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唯一能陪在身邊的人只有彼此。其實被時間遺忘的,是孤獨,與這些比起來,似乎塵世間的一切都不可以不必去拘泥,他看透了,而我,在長久的寂寞中早已習慣。
「好啊,」我輕輕地笑起來,如春風拂面如暖日東昇,「我們一起,把他養大。」
「那麼,」他輕輕地拉住我的手,「不可以反悔哦∼」
「所以?」我挑眉。
「所以……呵呵……」
笑聲還未停下,就覺得無名指上一痛,我低頭一看,原本銀白的戒指變成了如血的紅色,咒縛將我的妖氣一絲一絲地封住,我驚訝,「血咒?」
蓮將我推到一邊,靠在樹幹上將唇覆了過來,「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手段,為了將來你能乖乖的聽話,我可是計劃了好久呢。幸好『紅塵笑傲』也不是凡品,『刀為夫劍為妻』,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近在咫尺的眉眼裡有說不盡的風流,我好笑地看著他,「刀為夫劍為妻?你覺得天下間那個做夫君的會用刀威脅自己的妻子?」
他抿嘴一笑,「不要左顧而言他,既然你答應了,我們就帶小樂一起回家吧。」
我的頭嗡地一下大了好幾圈,看著他眼底閃過的狡黠,幾乎是失聲喊道:「不是吧——」

第六十六章 紅塵一笑

啊啊啊啊!不要!堅決不要!我苦著臉看著他,心理閃過無數個悔恨。我就說嘛,戒指上的血咒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用處,原來他一直等機會讓我沒有反抗能力好任由他吃干抹淨……TOT想到這裡,我發揮靈巧的本能從他懷中掙脫出來,一臉戒備地站在三米之外。
「蓮,我們要回家你也不用封了我的妖氣吧?」
「不封了你的妖氣你怎麼可能聽話?」
「我該聽話的時候自然聽話。」我準備隨時腳底抹油。
「那麼你同意將小樂帶走?」他不等我逃開一揮手一個掌風將我送入屋內,自己也跟著走了進來。
門『咣』地一聲關上,我有些絕望地看著嚴密不透風的四周,又看了看早就失去神智的小月和依然沉睡的小樂,嚥了嚥口水,「蓮,你來真的?」
他笑了笑,明明平時看起來越看越愛的笑容如今卻帶了點詭美,沒有直接回答我,只是在小月身上一拍,小月瞬間化為一支髮簪連同紙符一起被他收入小樂的襁褓中。
看樣子,他來真的……
「你看,我已經寫好了告別信,而且這和每次沒有什麼區別啊?」他開始循序漸進。
我再次嚥口水,咬牙搖頭,「小樂畢竟不是普通的孩子,這樣對他的早期教育不好。」
「呵呵,怎麼會呢,我已經讓他沉睡,這些根本不會留在他記憶裡,一會兒只要你抱著他,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黑線……有看過嘿咻嘿咻的時候抱著孩子的嗎?天下奇聞。「不要,我沒這種嗜好。」
他挑了挑眉,又是一陣輕笑,一步一步向我走近,「塵兒啊,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那就是——」他猛地摟住我笑得更加大聲,「你根本沒有選擇餘地哦!」
於是我們一起滾落在床上,差點壓到小樂,由於我妖氣被封,受他血咒的左右沒有辦法反抗,就這麼被他上下其手。我哭……
挑逗從溫柔的吻開始,從唇的輾轉到頸子上癢癢的酥麻,屋內的氣息漸漸地紊亂,我也不再抗拒,倒不是沒有意見,只是覺得操縱血咒的血咒師其實很費神,不想讓他太辛苦。不過呢,說起血咒,其實,我又何嘗沒有留一手,嘿嘿……
乾柴烈火很快地一發不可收拾,屋內一片春光旖旎,喘息之聲漸沉。一陣戰慄之後,幾近攻城掠地。
「蓮……你傷了我脆弱的心……」
「呵呵,我會補償的,塵兒……」
「不會食言?」我撩開他散落的黑髮,靜靜地看著他,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隱沒在唇邊。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下次,你想怎樣就怎樣。」他說著,將小樂的身子抱過來,準備完成最後一步。
「下次……」我眨眨眼,「不必下次了,就這次罷……」說著,接過小樂再次放在一邊,起身將他壓在身下。
「塵兒?」
彈了彈他手上的戒指,一股熟悉的妖氣瞬間將他包圍,我唇紅齒白的一笑,「蓮啊,難道你忘了你的戒指上也有我的血麼?其實只要我用點手段,就可以制住你哦。」
他挑眉,「怎麼現在才想起來反抗?」
「陪你玩啊,不然多沒趣。」我說著一邊在他身上畫圈圈,卻忽略了他若有所指的眼神。
就在我正得意的時候,他卻用妖氣抬高了我的身子,猛地扯住我的雙腿,出其不意地一挺——
那個,眾所周知,我就不解釋了……反正,就是驚聲尖叫曠世慘劇,我再次被那啥了……
「蓮……」我氣急敗壞地喘著粗氣。
「你不專心。」他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
「嗚……」在我失神的時候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結果他沒法抱住小樂,只好改用意念將小樂和包裹一起帶過來。
可惜一切發生得太快,小樂還未到我們中間,預料中的空間波動再次展開,與小樂身上乍現的光華一起瞬間泯滅。裝衣物的包裹隨著我們消失在屋中,而小樂則被留在了房間內。經過這一陣折騰,他被猛地震醒隨後放聲哭泣。
「失策!」蓮氣憤地皺眉。
「天意啊。」我開始說風涼話,雖然表情一點也不輕鬆。
時空的波動再次平靜下來,我們落在了一片草地之上。頭頂上是藍藍的天,遠處是綿延的翠綠,青草與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心情愉快。
穿好衣服之後,發現這裡並不是現代的家,我們兩個都有些不解。
「這是哪裡?」為什麼,這景色這麼熟悉?我掐指一算,然後渾身一陣。抬眼看紅蓮,發現他正出神地望著遠處。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草木繁茂之中一座山洞若隱若現,山間的霧氣縈繞在四周那麼熟悉卻又那麼縹緲……
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忘了時間,忘了思考。許久,不知道是誰的呢喃被吹散在風裡,「西山,寒洞……」
那個冰封過妖狐的寒洞,曾經一切故事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終結,記憶如潮湧,鋪天蓋地的幾乎將我們淹沒。
「哪一年?」他輕聲的問。
我苦笑了一下,正要說什麼,卻看見一抹妖艷的紅掠進了寒洞,消失在寒氣的深處,跟著蓮的身子猛地一陣。
那是……『我』,是將要去毀滅妖狐的自己啊。
有些事,我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或者已經不會再介意,可是那些充滿淚與不甘的過去,那無數次渴望著回到過去的自己,如今一一地展現在眼前,刻骨般的清晰。
我們兩個慢慢地向寒洞接近,冷風萋萋迎面而來,吹亂了髮絲也撫亂了心。在洞口處停下腳步,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卻不知道該不該進入。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藏藍色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他走得很急卻很堅決。是藍亦采。
時間,彷彿有一瞬間的靜止,他好像根本看不見我們一樣,從我們旁邊走過,逕直走進了寒洞。
接下來要發生什麼,那些又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就因為太過熟悉,熟悉到連靈魂都在跟著戰慄。心,被糾得痛了,便忘記了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我恍然入夢般的進去,似乎想阻止又似乎想確定什麼,寒洞崎嶇陰暗,有一抹光卻始終陪伴在左右。黑暗的盡頭,是兩個為愛而苦的傻瓜,悲痛與掙扎寫滿了他們的內心,采的痛苦與那時自己的絕決如同烙印一般讓人無法忘記。眼看著冰晶中的自己即將再一次被燒盡,那種親手毀了自己最愛的愧疚再一次襲來。想要阻止,想要改變,可是,真的有意義麼?我剛走了幾步便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不要——」身子被他緊緊地摟著,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胸膛的顫抖。
「你要做什麼?又能做什麼?」他輕聲地問,微微收緊了手臂。
胸膛的灼熱傳遞過來,我啞著嗓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要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事到如今,我想做什麼?
「不要去管那些了,都過去了,全都過去了,即使你走過去阻止了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重新來過這種事情,是永遠也不可能的,即使我們有能力穿梭於各個時空,也沒有辦法改變發生在記憶裡的過去。這始終是一局死棋,為何到現在你還是看不透?」
「因為有那些過去,才能讓我們愛得更真,愛得更刻骨銘心,有過那樣的痛苦,才能讓我們更加珍惜彼此,塵兒,我從未後悔過去所選擇的一切,即使讓我再重新來過,我想我依然會選擇這樣愛你的方式。前世我們是父子,被倫理家庭所束縛,雖然我們都是灑脫的人,可是還是有些事情無法忽視,你能忍心看著婉兒痛苦麼?你可以忽略所有的一切麼?做不到吧,你和我都是,所以即使得到你我們也不會有真正的幸福。這一世,我為你而輪迴,你的愛是一切奇跡的開始,拋卻了所有的雜質,沒有情債也不背負任何人的期待,然後將自己乾乾淨淨地交給你,這樣的結局對你我來說都是最完美的。所以,我們不需要回到過去,不需要修正彼此的錯誤,錯了就是錯了,化成灰燼化成雲煙,永遠不要回頭。」
他的聲音堅定而溫柔,像這許多年間一樣帶給我安心和依靠的力量,這胸膛是我全部的眷戀,彷彿天上人間只要有這份溫暖我就有足夠的理由愛下去。
我抓著他的手,緩緩地閉上眼睛,「你說得對……」
「我們不需要回頭,人不能總想著回頭,如果只是一味地想要改變已經發生過的錯誤,那只是對現在與未來的一種褻瀆,那樣的人不配得到幸福……」
三昧真火再次熊熊燃燒起來,我和蓮看著眼前的藍亦采與無塵,看著曾經的自己忙亂、痛苦,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落下,滴落在火中瞬間化為一縷青煙,轉瞬間消散,如同那些被湮滅的往事,一去不復返……
身體越來越熱,彷彿那跳躍的火焰都燃燒在自己身上一樣,熾熱得幾乎將所有的意識都燃燒殆盡。我們緊緊地相擁著,然後,意識漸漸模糊……
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蓮的家裡,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的痛與釋然都是那麼清晰。我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黑眸,閃爍著動情的光彩,也映出我愛戀的目光。
「我愛你……」我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我也愛你,最愛你,只愛你,絕無後悔……」他輕輕地笑著,訴說著不曾遲疑的誓言。
「剛剛那些是什麼……」
「也許只是我們飄渺的意識罷了……」蓮笑著解釋。
誰知道呢,也許是我們共同做的一個夢,也許,是在穿越的瞬間意識所見的海市蜃樓,再或許,我們真的回到了過去,不過已經無所謂了,心結已開,往事如煙。
我伸了一個懶腰,看看外面幾乎大亮的天,心情愉快。「今天出去爬山吧。」
蓮一臉驚訝地看著我,「睡糊塗了?一會兒小綾姐會過來,難道你忘了,在小綾姐來之前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事?」我想想,之前好像沒留下什麼特別的事情啊。
「嘿嘿……」他鳳目微挑,一下子撲到我面前,「我們還沒有把小樂帶回來呀∼」
「啊——」我慘叫,飛快地躲開狼爪,「做夢!休想!你想累死我啊!」
「塵兒乖∼」色狼前進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說著還不忘拋一個媚眼。
「不——行——!」我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衝進浴室,才不管他在外面色誘。
「塵兒,你說,把小樂帶來之後他應該怎麼稱呼我們呢?」過了一會兒,某人很認真很認真地在思考著。
「叫乾爹或者義父都可以。」我含糊地應答著。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兩個學生怎麼養他?」
我無力地翻白眼,一把拉開浴室的大門,「你不是要做慈父?那就打工好了,大不了我們一起去捉妖驅鬼。」
「哦∼」他隨即展顏一笑,「塵兒對小樂真好,既然這樣趁今天把他帶來吧。」
「免談!」
「那明天可以麼?」
「……= =|||」
「塵兒我們一起洗吧。」
我拗不過他,想了想,應道:「好……」
轉頭看向窗外,依然是一片明媚的景色,未來,也依舊充滿曖昧與幸福的色彩。人生,很美好,不是麼。雖然,並非一帆風順偶爾也會有小麻煩,不過只要心中有愛,有愛我的人和有我愛的人在身邊,就可以笑對生活、笑對人生,即使再多煩惱再大的困難也可以迎刃而解。
試問人生幾何,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紅塵一笑,笑傲紅塵。
所以,請記住我,也請記住我的故事,我叫無塵,自大而脫線的無塵,也是快樂無憂的無塵。心,無塵,摯愛無塵……

(《笑紅塵》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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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短篇劇場

歡迎大家光臨《笑紅塵》完結特別節目「短篇小劇場」,偶素現場主持人某貓,今天我們要講的是關於名字的故事,首先,請我們俊美無敵自負天下無雙的小無塵登場,大家鼓掌撒花歡迎∼∼
某貓:無塵,小無塵,該你上場了,咦,人嘞?
小無塵:你在說我嗎?我不叫無塵。
某貓:不叫無塵叫什麼?
小無塵望天然後很害羞地撓撓耳朵:我叫無心……
某貓:啊嘞?啥米時候改名了連我都不知道?為啥米叫無心?
小無塵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道:因為我是沒心沒肺的紅紅嘛。
眾噴。
沒錯,這是無塵還是小狐狸時候的事情。
第一個小故事:所謂無心無塵
和母親經歷了生離死別之後,無塵跑啊跑跑啊跑,終於跑到了靈狐谷的最深處,然後在那裡定居下來。靈狐谷裡有很多很多的小狐狸,白白的毛茸茸的與紅得妖嬈的小無塵完全不一樣,但是在小無塵眼裡他們長得都一模一樣,如果不依靠氣味的話根本分辨不出誰是誰。察覺到自己的與眾不同小無塵只有遠遠地看著沒有融入雪狐們的世界。
每一隻小雪狐都有自己的名字,可是小無塵沒有,於是雪狐們背地裡為他起了一個代號:紅紅,可惜小無塵不喜歡。有一次雪狐們聚集在一起玩耍,有一隻稍大的雪狐大姐終於忍不住好奇跑來問無塵:「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很重要嗎?」小無塵一副很深沉的樣子反問。
「名字是你母親對你的稱呼,自然重要。」雪狐大姐好心地解釋。
「忘了……」小無塵很乾脆地回答。
「忘……忘……了?」雪狐大姐的眉毛跳了跳,「你的媽媽呢?」
「上個月被人抓走了。」
「真是可憐的孩子。」雪狐大姐傷感地摟著小無塵,「你一定很傷心吧。」
「為什麼要傷心?」小無塵掙脫她的懷抱,將一個剛剛摘下來的果子放進嘴裡,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這時雪狐大姐的臉色已經微微發黑了,面對貌似少根筋的小無塵,她不死心地繼續問道:「別告訴我,你連自己的媽媽長什麼樣子都忘了。」
小無塵眨眨碧綠的眼睛,猶豫地想了想,口齒不清地答道:「記不清了……」
砰——雪狐大姐一頭栽倒,無力的歎氣道:「像你這麼沒心沒肺的小傢伙,我還是頭一次遇見。我看你以後就叫沒心沒肺的紅紅吧,反正這裡只有你一個皮毛是紅色的狐狸。」
從此,無塵的沒心沒肺開始小有名氣,甚至有一段時間一些狐狸都會喊他『沒心沒肺』,不過小無塵從來不在乎,因為即使自己沒有名字也是靈狐谷獨一無二的。
後來小無塵開始了修行煉丹,一次修行駕馭火焰失敗結果把靈狐谷燒了大半,氣得當時的狐王暴跳顯原形,完全沒了王者的風度。小無塵被揪起來責罰,本來應該心存愧疚主動承認錯誤,結果因為太困卻在一旁睡大覺,直睡得口水橫流,盡興之餘差點把狐王的尾巴做了被子。氣得狐王跳腳罵道:「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臭小子!」
於是乎,無塵的沒心沒肺徹底遠近聞名,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會影響小無塵吃飯、睡覺、修行和開懷大笑,以至於後來小無塵終於有了名字,興高采烈地跑到眾雪狐面前炫耀的時候,眾狐狸也只是齊聲「哦……」了一下,那意思就好像在說:早知道你就是沒心沒肺,這次真的一切皆空了……
無塵辯解:我這不叫沒心沒肺,這是灑脫樂觀!無論任何困難付之一笑才是人生嘛。
藍亦采:說得好,塵兒!
某貓興奮尖叫:歡迎我們壞壞的深情爹爹藍亦采登場,繼續撒花∼請問爹爹關於名字有沒有什麼有趣的故事,采蘑菇的小藍藍?
藍亦采:=_=+小心我讓塵兒把你變成烤肥貓。
第二個小故事:不聽話的孩子
事情追溯起來是這樣滴:五歲的藍亦采是一個超級調皮的孩子,從小的特立獨行就預示了長大後的我行我素,特別是他不喜歡按常理辦事的性格是大人們最頭痛的地方。於是藍亦采的父親為了讓藍亦采能夠成長為一個思維比較正常的孩子,就把他送去了私塾,心想著如此迂腐之地應該可以讓他收斂吧。
私塾裡一切都有規矩,夫子教書死板無趣,偏偏藍亦采最不喜歡的就是死板守舊的風格,於是第二天上課就氣得夫子暴跳。
夫子前一天說:「大家默寫三字經,然後寫好名字交上來。」
於是我們五歲的小藍亦采在作業紙上寫了一個『藍』字交了上去。
夫子皺著眉,指著『藍』字問道:「這是你的名字麼?」
小藍亦采答道:「夫子覺得這是誰?」
「不是你是誰?這裡還有第二個姓藍的嗎?為什麼只寫一個字?難道你的名字就只有這一個字?」夫子幾乎開始咆哮。
「既然夫子知道是我為什麼還要問?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讓夫子知道這是我的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寫三個字?夫子不覺得另外兩個字即使不寫也沒有什麼區別嗎?」
藍亦采說得振振有辭,夫子氣得渾身哆嗦,最後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伸出手來!」
劈劈啪啪挨了一頓戒尺,夫子將作業交給藍亦采道:「把名字寫好!」說完氣乎乎地走了。
小藍亦采噘著嘴看著白紙,很不服氣地拿起筆,聽見夫子在前面繼續說道:「要橫平豎直地寫,從上到下。」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完再次勾起藍亦采的玩劣性子,直接在紙上七扭八歪地寫上『亦采』兩個字,當然,是從下至上寫的。
當晚夫子批改作業再次差點吐血,然後拿著藍亦采寫的名字跑到國師府找大老爺,藍老爺面不改色地將紙交給夫子道:「夫子就這樣稱呼他吧。」
就這樣……夫子忍著吐血的衝動離開了國師府,第二天發作業時當著所有學生的面臉部抽搐地喊道:「采亦藍……」
眾噴,從此,『菜一籃』成了藍亦采的外號,從五歲開始一直到八歲整整三年間同窗見面打招呼的用語不是「早上好」,也不是「你吃了嗎?」,而是,「今天你採了嗎?」,下課之後彼此不是道「再見」,而是改成了「今天,你採了幾籃?」
小藍亦采也為此真正地反省了三年。
某貓:真是BH的童年啊……
藍亦采:不許胡說!
於是,某貓慘叫著化成了天邊的星星,會場由無塵主持。
無塵:咳,下一個登場的蓮,大家歡迎。
藍亦采:不用了,我在這裡。
無塵:我說的是蓮,下去換裝!
紅蓮登場。
無塵:蓮,你小的時候有沒有對自己的名字不滿?比如太女性化什麼的?
紅蓮:沒有,很方便啊。
某貓再次出現:很方便?這是什麼形容?
紅蓮:因為我一直在讀小學之前都是被當成女孩子養大的,從來沒有人懷疑過我的性別。
眾人默……
無塵:就這麼簡單?
紅蓮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也沒有什麼特別嘛,不就是秦阿姨差點把小雲哥打包嫁到我們家。
第三個小故事:『兩小無猜』
小蓮是一個很聽話的好孩子,這是紅爸爸紅媽媽一直以來最驕傲最欣慰的事情,雖然這孩子出生的時候引起了軒然大波,為此差一點上了報紙頭條,幸好紅爸爸也是厲害的人物,很快便輕鬆搞定。但是經過這事之後,也不是沒留下後遺症,那就是紅家偶爾會突發火災,然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搬家。
終於在小蓮三歲的時候,紅爸爸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情況,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孩子天生內懷妖異,這樣下去恐怕不好養大,不如,就當作女兒來養吧,這樣或許可以收斂他體內的火氣。」
紅媽媽點頭同意,於是,在第七次搬家之後,小蓮就已經穿上漂亮的小裙子。那個時候,他們的鄰居就是岳綾一家,當然,此時的秦惠阿姨還是一個不知耽美為何物的標準賢妻良母來著……
「哇∼好可愛的小姑娘。」秦阿姨見到小蓮之後頓時喜愛得不得了。「告訴阿姨,你叫什麼?」
小蓮揚起稚嫩的小臉看著眼前這個眉開眼笑的阿姨,不知道為什麼,沒來由的湧上一陣寒意。(小蓮啊,你的靈感果然很強……)
「阿姨好,我叫小蓮……」軟綿綿的聲音喊得秦阿姨更加喜歡。
「瞧瞧,長得像一朵出水芙蓉似的,文文靜靜真聽話,哪像我家那小丫頭,瘋的像野孩子。」
「咦?秦大姐家裡也是女孩嗎?」紅媽媽一聽來了興致。
「唉……別提了,我家那兩個小祖宗騙起人來能把人氣死!」
女人最喜歡家長裡短,沒多久她們就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小蓮在旁邊玩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完全被忽略了……正要回家,卻看見遠處的花叢裡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著他。
要說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小蓮經常看到,而且大部分都是凡人肉眼所看不見的,所以這一次,小蓮也沒覺得害怕,慢慢地向那個孩子走去。
「你在看什麼?」小蓮歪頭問。
那孩子從花叢裡走出,比他高了一頭,一張臉慘白得嚇人,只見他對小蓮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兩顆如血般殷紅的虎牙格外詭異,「你叫小蓮是嗎?我們可以不可以做朋友?你可以叫我雲哥哥。」
如果是普通的孩子早就嚇哭了,可惜小蓮根本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看了看這個大哥哥然後甜膩膩地喊了一聲「雲哥哥好。」依舊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只不過因為人太小顯得格外可愛。
那男孩或許因為他沒有被嚇哭,竟然有一瞬間的呆愣,過了一會兒才訥訥地道:「我給你變戲法好不好?」
「好。」小蓮拍手。
雲哥哥將小蓮領到一個很僻靜的地方,指著前面的一個小胡同說:「你在這裡看著,雲哥哥我給你變戲法。」說著徑直向胡同裡走去。
「雲哥哥!」小蓮喊道:「小心,那個婆婆家的狗好厲害的。」
「沒事沒事。」雲哥哥擺擺手,三晃兩晃消失在胡同裡。
小蓮站在胡同外靜靜地等著,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出來,剛要邁步進去尋找,只覺得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小蓮,我在這裡。」
小蓮一回頭,正是雲哥哥。依然一臉慘白,笑起來兩個血紅的虎牙詭異非常。小蓮歪頭想了想,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高興地道:「雲哥哥好厲害,我都不知道哥哥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雲哥哥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無力地歎了口氣……「你一點也不害怕啊……」
「為什麼要害怕?」小蓮奇道,「雲哥哥,我們三個人一起來玩吧。」
「三個?」雲哥哥立刻跳了起來,「哪,哪裡有三個人?」
「就在雲哥哥身後嘛∼」
雲哥哥聽了緩緩地將頭扭過去,空空蕩蕩的巷子裡哪裡有什麼第三個人。不由得冒出冷汗,「小,小蓮,沒有別人啊……」
「咦?雲哥哥你看不到嗎?他還在對你笑呢?」小蓮說著煞有其事地指了指他身後。
「哇——」雲哥哥一聽原本慘白的臉瞬間變得青紫,大叫著發瘋似的跑了。
小蓮拍拍手,轉身對胡同裡喊道:「另一個雲哥哥,我們三個來一起玩吧。」
「哇啊啊啊——」又是一聲慘叫,一個身影從胡同裡跑出,抱著頭邊哭邊喊:「不要過來啦,不要過來——」
小蓮嘴一撇,「一點也不好玩,我還以為他們的膽子能更大一些呢……」於是,無聊地回家了。
事實上,小蓮根本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人,而那兩個雲哥哥是岳綾和岳雲假扮騙人的。(還有沒有人記得岳雲?岳綾的短命老弟是也。)當時小蓮五歲,岳綾和岳雲七歲……
自此以後,岳家姐弟兩人的整人遊戲安分了很久,與小蓮在一起乖得不得了。秦阿姨為此越加喜歡乖巧可人的小蓮,拉著紅爸紅媽說什麼也要定下娃娃親。幸虧紅媽媽陳詞厲害,才免去了一場鬧劇。
至於岳綾的倒霉老弟岳雲,一聽說將來要娶小蓮做媳婦便鬼哭狼嚎的誓死不從,那場景至今讓小蓮記憶猶新。
所以說,腹黑這種個性足以從小看到大,小蓮就是這種人。
無塵:原來岳綾還有這樣的過去,真沒想到……
紅蓮:說起來,真的很懷念那美好的兩小無猜的童年啊。
岳綾插話:我一點也不懷念!
已掛了無緣登場的小雲在某個時空哭訴:恐怖的童年回憶……5555


人生何處不相逢

離開風花國之後,我和蓮再次開始了緊張而充實的大學生活。紅蓮的父母雖然對於他的微妙變化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向我問過什麼,我也就一直裝傻。
由於一直在另一個時空東奔西走,學業幾乎快廢柴了,眼看期末將至,再好玩成性如我這樣的,也不得不開始惡補。
自習室裡整天人滿為患,我懶得奔波於找教室,於是每天在宿舍裡猛K書,而蓮則樂此不疲地流浪於各自習教室之間,理由是對著我的臉學不下去。
拜託,我又不是長得很為難,兩個人在一起學習不是很有情調?
就這樣,在平靜的生活中,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下雪了……
我抬起頭看著窗外,雪花優美地飄飄落下,給蕭瑟的世界裝點上徹骨的潔白,彷彿是一種淨化,也彷彿是一種沉寂。
很久以前,我並不喜歡冬天也不喜歡雪,因為冬天對於狐狸來說最難挨,特別是像我這樣的火狐。靈狐谷的冬天格外漫長,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裡,只有我看起來最格格不入。所以那個時候,我總是認為與那些雪狐相比自己一定是生錯了地方。
雪狐……我走到窗前,對著明亮的玻璃呵氣,頓時形成了一團小小的白白的霧氣,那樣子就像是當年蜷縮一團的狐弟。
「哎呀,差點忘了。」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距離上次火熒帶來安亞的消息已經過去了幾個月,我竟然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看樣子,該去見見他了。
想到這裡,我穿好外套,出了宿舍向圖書館走去。
風清清冷冷的吹在臉上,一點也不覺得難受,相反卻很舒服,雪花一片一片地飄舞著輕如鴻毛,那落雪無聲的間隙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雪片模糊了他的容貌,卻將他頎長的身子勾畫得更加修長。他正看著漫天飛雪,嘴角淡淡的笑意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下雪了……」他對我一笑。b
「是啊,」我也笑著向他走去,「我正想去找你,想不到你倒先出來了。」
「難得下雪,想讓你陪我走一走,你呢,有什麼事?」他問。
我神神秘秘地眨眨眼睛,「我們去見一個老朋友吧。」
「老朋友?」蓮的眉毛挑得老高,「我們都認識的可以稱之為老朋友的人……莫非是安亞?」
「蓮啊,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聰明。」我仰天長歎,「一點神秘感都沒有。」
他輕笑,「好吧,不過我要先把書包送回寢室。」
再次離開宿舍的時候,天更加灰濛濛,雪也越下越大,厚厚的積雪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我們兩個難得雪中漫步,所以只是這樣走著,並沒有動用法力。
「真的很久了,」蓮忽然感慨,「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呢。」
「呵呵——」我看他一副貌似過來人的神態忍不住笑噴了,「說得好像你從前一點也不純淨似的。」
蓮斜睨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以前你和他是結拜兄弟,如今見了面該怎麼稱呼?」
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倒把他難住了,蓮皺眉想了半天也沒有答案,只好道:「順其自然吧。」
走到火熒的心理咨詢診所時,我和蓮都嚇了一跳。只見小小的診所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前來咨詢的人,簡直與屋外冷風萋萋成了鮮明的對比。來的人大多都是年輕女性,看得我們兩人直咋舌。真不知道是因為現代化的生活更容易讓人心理疲勞還是因為火熒魅力非凡。
我和蓮的到來也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還未等我擊擠到前台就已經被N多個女人搭訕過,看著眼前重重阻礙真有種走華容道的感覺。
蓮拽拽我,低聲道:「前面不行走後門吧,反正他也知道我們是誰。」
「好吧……」我絕望地望著眼前無數雙閃著光芒的眼睛,一陣寒意襲來,比外面的空氣還刺骨……
隱匿氣息從後面閃進屋裡,剛好看見一向喜歡保持優雅嫵媚的火熒正如一灘爛泥般地伏在桌子上歎氣。
「好久不見,熒。」我笑著打招呼。
火熒見我們進來揉揉太陽穴有氣無力地道:「要是早知道你們今天會來,我說什麼也不營業了……」
「你這裡生意真好,」蓮一臉好笑地看著他,「每天都這樣?」
「也不是,今天好得誇張……」他坐直身子,對我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去會客室吧,隨便坐,我去沏茶。」剛走了兩步,又猛地回過身子眉頭微蹙地看著紅蓮,許久不語。
「我要喝紅茶,加牛奶。」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回神∼」
「你是誰?」他定定地看著紅蓮,問道:「你不是我認識的小蓮,到底發生了什麼?」
蓮淡淡一笑,「莫叔叔已經把小蓮忘得一乾二淨了麼?」那說話的神態倒是像極了十幾歲的樣子。
火熒聞言還是驚訝了一會兒,仔細端詳了蓮之後才輕聲一歎,「你的命運終究是不凡的,想來一定是無塵讓你的靈魂得到了重生吧……」
我笑了笑,「熒,小蓮還是小蓮,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火熒搖頭,「你不明白,也許對你們來說沒有任何變化,可是對紅家人來說,原來的小蓮已經不存在了。」他又輕輕地歎了口氣,對紅蓮道:「你以後不要再喊我莫叔叔了,像無塵一樣喊我熒吧。」
不一會兒,火熒端來紅茶,奶茶香氣四溢,裊裊縈繞的熱氣在小小的會客室中形成了一方愜意的天地。
「前面沒有人照看可以麼?」一想到前台熱火朝天的狀況,我不禁對他暫時的悠閒表示懷疑。
「沒問題,」他擺擺手,「風一個人可以搞定。」
「風?」我一怔,隨即想起那個時候一直在暗中守護他的人。
「一會兒介紹給你認識,」火熒目光一柔,「你們今天來是——」
「我想見見他,不知道今天是否方便。」
火熒知道我說的是誰,沉吟了一下,說道:「他如今在族裡教導少主,不能擅自離開,如果你們想見他的話,就親自走一趟吧。」
「沒問題。」不等我回答,蓮搶先答道,「最近學習學得我頭暈腦漲,正好趁此機會放鬆一下。」
「既然這樣,還要麻煩你帶路,不過看你生意如此紅火,是不是要等幾個小時?」我揶揄道。
「我無所謂,馬上就可以走。」火熒又恢復了往日妖嬈的神色,對我們眨眨眼,「很方便,而且很快就到了。」
瞧他那神色,瞭解他的人一定都很明白,又不知道是什麼新奇的事物讓他如此興奮,所以拜他所賜,蓮也馬上興奮起來了。
「我先去打個招呼,你們稍等。」火熒起身向診室方向走去,透過半開的門,我剛好看見裡面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子,樣子看不清,只覺得與火熒格外親密。
不一會兒,火熒返回會客室,「可以走了。」
我起身跟在他身後,見他頸項處有一點暗紅色的痕跡,心中一動,忽然玩心大起,湊在他耳邊輕笑道:「好特別的痕跡哦。」
火熒大驚,沒想到我會距離他這麼近,差點一個踉蹌,回頭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瞪著我。「你這是調戲啊,無塵。」
我不以為意地站直身子,聲音不大不小地回道:「如果是,也是在你默許的前提下。」
「你……」火熒臉色不好地看了看一旁的診室,結果很不幸地對上一雙冷若冰霜的黑眸,頓時翻白眼,咬牙切齒地對我說:「算你狠!」
難得看到他這種受挫的表情,我心情大好,正要大笑,瞥見蓮給了一個『回頭算帳』的表情,於是只好陪笑著蹭了他一下,一臉諂媚地喊了一聲:「蓮∼」
「哼……」
「算了算了,」火熒搖頭決定結束這無聊的互砍,「得罪你算是我失策。」
「我們現在去哪裡?」蓮問道。
「這裡——」火熒一指旁邊的屋子,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很普通的大廚房。
「好大的廚房——」不是我火星,而是一般的家庭恐怕都沒有這麼大的廚房吧,我懷疑這是不是整個診所裡最大的房間。
「很齊全吧?」火熒一臉獻寶的表情,我和蓮一起點頭。
不過,問題是,「診所需要這麼大的廚房麼?」
「呵呵……個人喜好而已。」他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我們走到一個雙開門大冰箱前面停住了腳步。「鄭重地向你們介紹,這是我的新發明,靈感來源於這寒冷的天氣。」
我在冰箱前後看了一圈,得出如下結論:「最近流行韓式冰箱……」
「這是今年新款……」蓮也認真地附和。
「走吧……」火熒得意的笑著打開了冰箱門。
「走?往哪兒走?」我們不解。
「去見小白呀,」他指著冰箱裡面,「創意不錯吧?」
這下我和蓮都傻眼了,感覺到冰箱裡散發出來的根本不是寒氣,而是一種近乎花草泥土的芳香,這冰箱,竟然是一個空間通道?!
「拜託,你以為你是侵略地球的青蛙啊!」我實在說不出什麼恭維的話來,這種創意,也就只有他還沾沾自喜吧。
「哈哈哈,」火熒大笑著縱身而入,「快點跟上,不然一會兒真的變成冰箱了……」
無語……
我可不想再次被凍成冰塊,於是和蓮一起進入了通道,冰箱門在身後隨即關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竟然聽見了火熒發出KUKUKUKU的笑聲……完了,我產生幻聽了……orz

冰箱門關閉之後,通往前方的是一條金色的光束,光束的通道很短,不過三五秒鐘的時間,眼前一亮,我們飄落在一個草木繁茂垂柳依依的樹林中。
「人間仙境……」我感歎道,精靈族生活的地方常年四季如春百花盛開,如果不是有火熒在,我們恐怕根本就找不到這個地方。
火熒用無妄之火化成一隻火蝶,揮向天際,「去吧,告訴小白,我們來了。」只見那蝶煽動著火的翅膀緩緩地向遠處飛去。
「他還和以前一樣麼?」我問。
火熒笑了笑,一臉的高深莫測,「也許會讓你嚇一跳。」
「不知道他見到我會不會驚訝。」蓮笑道。
火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認得小白?不可能啊,你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小嬰兒呢,怎麼可能有記憶。」
蓮眨眨眼睛,「以前他是我賢弟啊。」
「啊?」火熒更糊塗了。
正說著,前面已經出現一幢三層樓閣,雕欄飛簷古香古色。二樓窗邊站著一人,一身雪白髮如銀絲,卻是一個鬚眉老者。
老者見到我微微頜首,卻在瞥見蓮的一瞬間閃過一絲愕然。
總覺得,那眉眼似乎有些熟悉……
於是我拋開表相的一切虛幻,凝神仔細地看著他,果然,就是當年那個純潔無暇飄逸俊美的水精靈安亞!他竟然幻化了自己的樣子,也許,是心境大不同於從前吧。
「好久不見,無塵……還有,藍大哥……」他笑著出現在我們眼前。
「我已經不是你的藍大哥了,」蓮笑了笑,「已經是那麼久遠的事情了,我是小蓮,你和熒曾經救過我的命,難道你忘了?」
「小蓮?」安亞驚訝地看了火熒一眼,「那無塵的妖氣和執念……」他又看了看我。
我和蓮互相對望了一眼,一起笑道:「往事如煙……」
他看見我們兩個的神色,也不由得一怔,「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這一切到底為什麼?」
我感慨道,「為了追逐我的愛。」
「愛……」他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千年轉瞬即逝,想不到,我們三人還能再次相見。」
「原來已經又過去了千年麼……」一直對於時間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如今見了他,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所走過的路是多麼漫長,從靈狐谷到凡間再從凡間踏入輪迴,眼前這個曾經讓我苦苦尋覓的人也早已今非昔比。太久了,久到一切的情緒都化為平靜,無法在心中驚起波瀾。我想,今天之所以會來見他,目的並不是為自己解開心結,而是,為他。
「對不起,無塵,當年是我負你,是我累你經歷了這麼多苦難,這一句對不起,遲了兩千年之久,希望你能接受。」安亞說著一躬到地。
我連忙扶起他,輕輕一笑,「何來負於不負,當年也只是我的一意孤行罷了,我今天既然來見你,就表示從未怨恨過什麼,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還是朋友。」
「謝謝。」他長出了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壓在心上的一塊石頭,再次抬眸時已然恢復了一貫的淡然如風。
「對了,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嗎?」蓮忽然想起這事,好奇地問道。
安亞平靜地笑了笑,目光越過我們落在遙遠的地方,我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紫衣的少年翩然而至。
「他叫五月,是我精靈一族的少主。」
少年落落大方地對我們施禮,黑髮如瀑,卻掩飾不住那雙艷絕天下的紫眸,朦朧而夢幻的顏色卻是我曾經見過的,他的樣子,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一切的命運,或許,就是從他開始的吧。
「看來,我們都找到了自己的命運呢……」
眾生若夢,在這滾滾紅塵之中沉浮,所求的不過是一份真愛罷了。
與安亞一起說了很多彼此過去的事情,有快樂也有無奈,火熒與五月靜靜地聽著,偶爾會問上一句,眼看日落西山,我們也不得不告別了。
臨走時,蓮看著天邊的紅霞輕聲問道:「安,語軒後來好麼?」
「語軒他,很幸福。」
「是嗎,那就好。」蓮的聲音很平淡卻難以遮住心中的寬慰,「雖然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過他能幸福就好。」
「走吧。」我拉起他的手,「如果可能,我們可以回去祝福他。」
「有可能麼?」他疑惑。
「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有什麼不可能。」
告別安亞與五月,我們從火熒的雙開門大冰箱裡爬出來的時候,診所已停止營業恢復了冬日黃昏的冷清,只有一個人還在等我們。
「怎麼去了這麼久?」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一臉不滿,卻在火熒露出笑容的瞬間被勾去了魂。
「難得小白高興嘛∼」火熒撒嬌的樣子看得我一陣惡寒,這兩個人的粘膩程度一般情侶望塵莫及。
「介紹一下,我的另一半,風莫言。」火熒嫵媚地靠在風莫言胸前,一副女王姿態。
「哈哈……初次見面,我叫無塵。」
風莫言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又再次與火熒說起悄悄話。眼看即將上演限制級,我拉著蓮準備撤離。
「塵兒,」蓮很認真地看著面前兩個人,「你覺得,熒是上面那個還是被吃的那個?」
「小蓮——」火熒一個踉蹌,差點噴了。
我仔細端詳了一下,雖然表面上看了風莫言被火熒吃得死死的,不過——「嘿嘿,瞧他一副受樣,他要是能壓倒這位仁兄,我服了他。」語畢大笑著離開。
聽見身後火熒怒吼道:「無塵——以後別讓我看見你!」
「哈哈哈哈……」想起他那時的表情我就非常開心,一直走出診所十幾米遠,我才止住了笑聲。
雪依舊下著,天也依然是昏昏暗暗的,都市的燈火映得天邊泛著粉紅,路燈照在雪地上,一片耀眼的白,彷彿是波光瀲灩的湖面,卻被染上晨昏的色彩。
「你今天很開心。」
「我每天都很開心。」我誇張的點頭。
「老朋友也見了,鬧也鬧夠了,該回去學習了。」
「蓮……」我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我餓了……」
他無力地垂下肩,想了想,指著不遠出一個小胡同說道:「據說前面有一家不錯的火鍋店,我們去嘗嘗吧。」
「好啊∼」
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為了找到美食我充分發揮了個人特長,依靠嗅覺在小巷子裡拐呀拐,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火鍋店,正興奮地想要衝進去,卻被一聲若有若無的呼救聲吸引了注意。
「塵兒?」蓮回頭看我,「怎麼停下來了?」
「你聽,似乎是誰在呼救。」
蓮一怔,隨即凝神聆聽,過了一會兒點點頭,「好像,不是人的聲音……」
我們兩人對望了一下,繞過火鍋店,向其後面的巷子走去。
陰暗的巷子裡人影晃動,間或有幾聲笑聲傳來,「我去看看。」我說著將身子隱匿於黑暗之中,緩緩地向那些人接近。
是誰在呼救?是妖?抑或是鬼?
我胡思亂想著,結果走近一看,差點吐血。呼救的既不是人也不是妖魔鬼怪,而是——
我看著籠子裡奮力掙扎的小狗們,又看看地上那條只剩出氣沒有吸氣卻還在用靈魂呼救的小傢伙,一時間又氣又好笑。好笑的是,這條小狗靈力夠強,氣的是,我最很虐待動物的人!
生平最見不得人虐待小動物,或許是天性或許是骨子裡的保護慾望,總之看見有人欺負小貓小狗我都不會手軟。
「這條土狗不值錢,倒是很肥,正好咱哥幾個回去燉狗肉吃。」
「靠!死狗咬了我一口,不換點錢就想吃?明天去敲那老婆子一筆然後再偷來燉肉!」
「好啊,好啊∼上次敲了二百,這次再多敲點……」
一幫痞子還在洋洋得意地討論著如何處置這幾隻小狗,完全不知將要大禍臨頭。
我指拈法訣,在那幾隻小狗身上一點,隨即離去。
「是什麼事?」蓮問。
「沒什麼,幾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在虐待小動物,走吧,不想吃火鍋了,去吃素食。」
蓮也不再多問,默許著離開了這個小巷子。
遠遠地聽見那群痞子的笑聲嘎然而止,隨即變成了驚天動地的哭嚎,癲狂的哭救之聲頓時給這個平靜的雪夜增添了一抹詭異。
我冷笑,敢虐待動物?我就讓你們永遠也見不得任何動物!
繼續走在路上,忽然空中亮光一閃隨即聽見天邊滾過一記沉悶的天雷,驚得行人紛紛仰頭望天。
「沒聽錯吧?」我蹙眉,「大冬天下雪也會打雷?」
「好像真的是雷,」蓮也停下腳步望向灰濛濛的天空,「真詭異。」
冬天的第一場雪,就這樣以詭異的天雷終結,這不算平凡的一天連同那些被救的小狗一起很快地被我忘得一乾二淨,直到,一星期後岳綾來訪。
「小蓮,小蓮,你爸爸還在外地嗎?」岳綾人還未進屋便劈頭蓋臉地問。
「噗——」正在刷牙的我噴了一池子,不可思議地瞪著她:「一大清早就跑到男生宿舍,你,你怎麼進來的?」
某色女吹著口哨在我和蓮身上流連了一圈,嘖嘖道:「身材好得百看不厭。」
「大姐!你還要不要嫁人了?」我無力地翻白眼,「真懷疑樓下的捨管怎麼讓你進來的。」
「是我把她帶進來的∼」門外一個聲音插進來,我一看,隔壁的阿焦。
「小綾姐,你什麼時候又把阿焦拐帶壞了?」蓮洗了把臉對岳綾拐帶大好青年表示不恥。
「去!」岳綾一個巴掌揮過去,「什麼叫我拐帶?我這叫發掘帥哥的無限潛質,順便為動漫社培養精英,你懂什麼!」
無語……我只好同情地看向阿焦,「她是動漫社的一號女霸王,你倒霉了。」
阿焦倒是一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有麼?我覺得小綾很好啊。」
恩……有問題,以我千年的看人眼光,阿焦百分之九十有問題。
幾個人胡扯了半天,蓮才想起來問岳綾:「對了,小綾姐你找我?」
「差點忘了,」岳綾一拍腦袋,「我有個同學,想找紅叔叔幫個忙。」
「我老爸去外地,走了半個月了,很重要的事嗎?」
「不在?」岳綾一聽馬上洩了氣,「那你老媽在不在?」
蓮聳肩,「昨天回娘家了……」
「你,你……」岳綾一口氣沒上來,「你是不是被遺棄了?」
「切!」
「到底什麼事?」我忍不住問道。
岳綾很為難地看看紅蓮,然後猛地一拍掌,「對啊,我怎麼忘了,捉鬼降妖這種事小蓮你也是行家嘛∼」
「捉鬼降妖?」三個人齊聲驚呼。
「沒錯!」岳綾認真地一點頭,「我同學的鄰居家裡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捉鬼降妖?」
我一聽馬上來了精神,這種事情我和蓮都算是行家了,以前也不是沒做過。於是好奇地問岳綾,「什麼樣的怪事?」
岳綾喝了一口水,清清嗓子,「是這樣的,前段時間葉子她們家的小區裡總丟寵物,好多人家名貴的狗丟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有的時候普通品種的狗就會被送回來,但是每次都說是被狗咬了,要求賠償。」
「嗯?」我皺眉,這事兒,怎麼有點耳熟。
「肯定是故意的,這事我也經歷過,我家的老貓因為撓人也賠過人家錢,那人後來得到甜頭就總是藉機挑刺,這種人最無恥了。」阿焦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齒。「後來呢?」
「大概一個星期前,又有幾隻名貴的狗丟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又回來了。」
我輕笑,能不能回去麼,那幫人差不多都瘋了。
「偷狗的人良心發現?」蓮挑眉,一點也不相信有這種事。
「聽我說完,」岳綾一揮手制止我們繼續追問,「小區裡有一個人也是在那天得了怪病,瘋瘋癲癲地說那些狗啊貓啊什麼的是犬妖和貓妖,跟見了鬼似的。」
「噗——」蓮一口水噴出來,看了看我,那意思在問:你就這麼懲罰他們?
我笑而不語,這樣的懲罰已經很便宜了。
「真的有犬妖和貓妖?」阿焦頓時眼睛放光,「哪個小區?我要去看。」
岳綾聳肩,「沒見過,反正從那天開始關於犬妖和貓妖的傳聞滿天飛,說什麼有人看見小狗變成一個渾身長毛的怪人,還有人說看見自家的貓化成貓女,說多玄有多玄。」
「說來說去,就是為了捉犬妖和貓妖?」沒意思,我無聊地歎氣,自己做過的事情當然自己最清楚,那些所謂的犬妖和貓妖都不過是依靠我的妖氣暫時幻化而成,妖氣消失之後自然會恢復正常。我擺擺手,「這種事一點挑戰也沒有,沒興趣。」
「我有興趣∼」阿焦繼續星星眼。g
「不是這件事。」正在我準備起身出去買早點,岳綾的話讓我一歪。
「不是這事兒?」蓮也一怔,「不是,你說這麼多幹什麼?」
岳綾一副神秘的表情笑了笑,「這只是故事的前奏嘛。」
「拜託,」我無力地再次坐下,「能不能講重點啊,大小姐。」
「好啦好啦,不逗你們了,也不是和這事兒一點關係也沒有,葉子的鄰居家裡養了一隻小狗,上個星期失而復得,當時被打斷了腿,以為好不了了,沒想到過了兩天竟然痊癒了。這本來也沒什麼,最奇怪的是他們家裡每天晚上都會傳出奇怪的聲音,有時候像是什麼人在吃東西,還有時候又像人走來走去,打開燈之後卻什麼的沒看見。」
「這種時期持續多久了?」我問。
「一個星期了,每天晚上都是如此,他們家人快被折磨瘋了。」
一個星期?我蹙眉,我所給與的妖氣只夠維持一天,那麼這一個星期是有其他什麼東西尾隨而至了。
岳綾看我神色,知道我已心動,連忙轉向紅蓮,「小蓮,這種事你可以搞定吧。」
「等等,」蓮舉起一隻手,突然笑得格外陰險,「可以去幫忙解決,不過,有沒有好處?」
「好處?」這下不光是岳綾挑高了音量,連阿焦也和她一起瞪著紅蓮,「小蓮,你怎麼這麼現實?」
「市場經濟嘛∼」蓮手托著下巴笑道:「何況我之前做事也是要收費的,怎麼樣?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不然等我老爸回來費用可是會翻三四倍的哦。」
一下子弄得岳綾無語,撇撇嘴,「你這小子越來越精明了,說好了事成之後三百塊錢。」
「中介費多少?」蓮明顯對三百塊錢無動於衷。
「二,二百……」岳綾攪著指頭不甘地道。
這下我算是開眼界了,感情她還掙中介費來著。
蓮一笑,伸出五個指頭,「五百,如果對方級別高的話還要加錢。」
「你搶錢啊!」岳綾怒了。
「你這中介不更是打劫?!」
岳綾被她頂了一句頓時啞口無言,看這情形以我對岳綾的瞭解,她做中介不知道私吞了多少。兩人就這樣互瞪了一會兒,岳綾悶悶地歎氣,「唉,每次你都能從我手中討價還價,我老媽竟然還認為你是純良的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話。」
「彼此彼此啊∼」蓮眨眨眼睛,「合作愉快。」
我看著蓮那因為得逞而越發妖異的笑容,不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財迷的本質……小綾姐,跟妖怪打交道可是要小心哪。
於是,臨時降妖小組就這樣成立了,由岳綾帶路,加上一定要跟去看熱鬧的阿焦,我們四個人來到了傳說中犬妖貓妖肆虐的小區。
葉子一見我們來了,興奮得閃著星星眼與阿焦如出一轍,再向我們身後張望了一會兒頓時很失望,「誒?怎麼只有你們幾個?」
我笑了笑,「只有我們幾個就夠了,這種小事難不倒蓮啊。」
「走吧,」岳綾馬上變成一副大姐大的樣子,指揮道:「葉子是哪一家?」
葉子指了指她家對門,「跟我來吧,張阿姨都病了,沒辦法這事太詭異。」說著按了一下門鈴。
門打開,露出一張略顯憔悴的面容,一個中年婦女見了我們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小葉,這些是你的朋友嗎?」
葉子點點頭,指著小蓮道:「張阿姨,小蓮就是我幫你找來的人。」
一聽這個,中年女人馬上變得很激動,「快,歡迎,快進來。」
我跟在蓮後面走進了她的家中,空氣中漂浮著某種氣味,很淡,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整個屋子裡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妖氣或者鬼魅之氣,但是依然能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
待大家都坐好後,蓮開口問道:「雖然聽小綾姐說了一些,但是我想知道奇怪的聲音都是什麼樣的?」
張阿姨想了想,指著一個關閉的房間門道:「最開始的時候是半夜聽見房間裡有東西翻來翻去的聲音,本來我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以為是小狗在搗亂,可是早上起來發現房間的門根本就沒開過。後來奇怪的聲音多起來,好像有人在走來走去,偶爾還會有吃東西和說話的聲音。」
「狗在哪裡?」我心中一動,看看問題是不是出在那隻小狗身上。
「在這裡。」張阿姨起身到另一個房間裡將狗抱了出來,「叫多多」。我一看,正是那天靈感超強呼救的小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既不叫也不動。
「多多最近有什麼不對勁麼?」蓮湊過來摸摸它,結果它竟然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這讓我更加疑惑。
「沒什麼不對勁……」張阿姨沉吟,忽然抬頭道:「如果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它最近特別喜歡睡覺,晚上我害怕的時候它卻一點也沒反應。」
我的妖氣在它身上早已沒有殘留,它也不認得我,只是那眼神……我無語,一條小狗看著我的眼神,怎麼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發出聲音的房間一直是空著的?」我起身向房門走去。
「是的,我兒子到外地上大學去了,所以這房間一直空著。有時候我半夜醒來聽見聲音就過來看看,可是什麼都沒有,狗也好好地在睡覺。為這事我已經快神經衰弱了,你們要是能找到問題所在,我感激不盡啊。」
我將手放在門把手上,正要開門,卻猛地停住了。有人!
蓮也走到我旁邊,看了我一眼,一種共識瞬間達成。見我們兩個沒有打開門的意思,阿焦先沉不住氣地推門便入。
「也沒什麼特別嘛∼」阿焦傻呵呵地看了一圈。
你要是能看見特別,還用我們兩個?我無語地歎氣。很乾淨的小屋,而且是向陽的房間,不要說人了,連陰氣妖氣什麼的全沒有,真是邪門。看樣子,只有晚上再來了。
「張阿姨,晚上我們過來,方便麼?」不等我開口,蓮早已向她詢問。
「沒問題。」張阿姨點頭。
「啊?」阿焦在一旁驚訝道:「現在不可以嗎?」
「笨!」岳綾瞪了他一眼,「你有見過驅鬼在大白天嗎?」阿焦無語。
「那麼就這麼定了,」走出張阿姨家之後,岳綾再次以命令的口吻吩咐道:「葉子,晚上你幫他們照看現場負責後防線。」
啊嘞?大家一起看向她,奇道:「晚上你不來嗎?」
「OHOHOHO∼」她大笑,「事實證明,跟在小蓮身邊沒有怪事也會變成怪事,晚上你們自己去探險吧∼OHOHOHO……」然後,詭笑著離開了。
黑線……大家在心中齊罵:狡猾!
夜晚很快到來,外人太多的話我和蓮都不方便行動,於是將葉子連同張阿姨一起勸走了,剩下阿焦興奮得連晚飯都沒吃,我們也沒理他。
我還是很在意那個房間,早早地在張阿姨家裡守著,我知道這一切與那只名為多多的小狗脫不了干係,便將它放在身旁。
「塵兒……」
「嗯?」
「你有沒有覺得——」蓮忽地壓低了聲音,「這屋子裡有一股特別的氣味。」
「你也聞到了?」我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很淡,但是總想不起來是什麼。」
我們兩個對視了一眼,都想不起來在哪裡聞到過。旁邊的阿焦聞言誇張地嗅了半天,道:「中午吃的白菜豆腐……」
= =|||
等待總是很消磨人的意志,不到十二點阿焦已經困得東倒西歪,我看了看表,決定在屋內佈置一個結界,將我們三人隔絕在結界之內。待一切都佈置好,剛好凌晨一點,蓮將早已熟睡的阿焦放到另一個設有結界的房間內,隨後返回到我身邊。
「時間差不多了。」
我點頭,「現在就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作怪。」
時鐘的指針發出卡嗒卡嗒的聲音,除此之外整個房間靜得出奇,但是沒多久,一直昏昏入睡的小狗多多便顫悠悠地站了起來。
我們兩個屏息地看著它,只見它閉著眼睛,明顯還未清醒,卻緩緩地向小屋一直關閉的大門走去。門被它用頭一頂便『喀』的一聲打開,又在它進入後『喀』地一聲關上。我和蓮決定過去看個究竟,還未走到近前,多多便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走到沙發邊上一倒,繼續入睡。
寂靜的房間裡忽地傳來了一些細微的聲音,彷彿,是有人的腳步聲,蓮拉了一下我的手,悄悄地走到了門前。
門裡散發著奇特的氣息,比白天的味道要濃烈得多,似曾相識也更容易讓人想起些什麼。我猛地一驚,看向蓮,發現他的手放在門把上半天未動。
『不……不會……吧?』我嚥了一下口水。
蓮的嘴角抽搐,『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掙這錢了……』
這時屋裡的動靜越來越大,隱約能聽見有人在說話,三句不到便有東西掉落在地上,還能聽出一兩句「有吃的沒」什麼的。
我打了一個撤退的手勢,蓮緩緩地鬆開了門把手,我們兩個正要趁機隱藏身影開溜,門唰地一下被拉開,立時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藉著昏暗的光線可以清楚地看見屋內站著兩個人,他們正驚訝地望著我們。雖然早就佈置好結界,雖然早就隱藏了妖氣,但是面對這兩個人,我們這不怎麼用心的偽裝也是白費。
只見他們兩個目光一閃,猛地向我們撲來,我心中一黯:完鳥——
「美人哥哥——!」
「蓮哥哥——!」
被撲倒的瞬間,我和蓮同時露出無奈的表情:媽呀,早知道是這兩個瘟神,說什麼也不管鳥!

房間的門半敞著,昏暗的路燈透過窗子照在屋內,空氣中漂浮著似曾相識的氣息,忽而是清香的甜忽而是沉重的苦澀,正是「七生七世」的一種獨特氣味,怎麼就忘了呢!我鬱悶地望著眼前兩張大特寫的臉,半晌無語。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美人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蓮哥哥,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所謂鬼怪作祟的真兇,竟然是浮生和繪夢!如今這兩個瘟神正一臉感激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他們的樣子比之前稍大一些,已經是十二、三歲的少年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灰塵,然後一人一掌揮過去,斥道:「你們兩個臭小子,不好好呆在天界,跑到這裡來裝神弄鬼!」
繪夢一臉委屈,「塵哥哥,是師父讓我們下來的。」
看著兩人一身狼狽,估計下來之後也沒遇見什麼好事,蓮拍拍他們兩個,「此地不易久留,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等等,」我皺眉,「你們兩個的元神怎麼如此虛弱?」
不提還好,一說這個浮生與繪夢立刻變成了蔫茄子。兩人互看了一眼,指了指一旁睡得酣然的多多道:「元神在它的意識深處迷路了,我們只能在它徹底睡熟之後才能出來一會兒……」
囧……我真是服了,身為神仙也能在一隻狗的意識深處迷路,說出去的話估計能讓所有神仙笑上幾百年。
「你們從哪裡進去的?」蓮問。
「它的左眼,只要找到我一個人就可以把我們兩個從束縛中解脫出來。」浮生說完很殷切地看著我。
唉……無力地歎了口氣,真不知道這兩個麻煩跑到那裡面去幹什麼,還是我去吧。「蓮你拉住我的手,我進去看看。」
「好,你自己小心點。」蓮說著握住了我的右手。
我左手拈指閉目,將元神脫離,進入了小狗多多的身體。裡面是一片虛無的黑暗,看得出它睡得很沉,循著七色花的味道,飄飄乎乎地走著,漸漸地有了一些記憶的碎片。只覺得眼前一切猶如浮光掠影般從身旁穿過,有各種各樣的人和動物,也有亂七八糟的故事片斷,當然,更多的是漫天飛來飛去的狗糧……= =||||
隱約地傳來人的嘲笑聲和小狗淒厲的慘叫,我一皺眉,想起來可能是那天的事情,走過去發現陰暗的角落裡圍了很多人,樣子都很模糊,但是小狗悲慘的樣子卻很清晰。故事正一遍又一遍的上演,被虐待,然後不甘心地呼救,再接著就是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力量,躺在地上的狗忽地幻化成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嚇得周圍人類驚恐四散奔逃。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自己的傑作,犬妖詭異地笑著,在這意識的深處重複著揚眉吐氣大仇得報的快感。看了一會兒,覺得這片斷每重複一次真實感就強烈一些,彷彿是什麼人給了它力量一般,莫非是那兩個小鬼的元神?
想到這裡我繼續向黑暗的深處走去,遠遠地有兩個白衣少年,我仔細一看,正是浮生與繪夢的元神。
『看到了什麼嗎?』浮生皺眉問。
『沒有,再看一遍。』繪夢揮手,之前的故事再次重演。
看到這兒我差點氣吐血,什麼元神迷路,我看他們兩個看戲看得正高興!
『一條小狗的故事就這麼好看?』我走過去拎著他們的領子,兩人猛地一驚。
『誒?塵哥哥?』繪夢一臉疑惑。
『我們在這裡幹嗎?』浮生歪頭思考。
兩個人的神色均是一臉木然,彷彿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心中驚訝,沒想到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們竟然在這裡被自己的力量所困。
『既然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那就跟我出去吧。』我一手拎一個準備離開,卻被浮生甩開。
『不行,不能走,我們還沒有找到答案……』
『找什麼?』
繪夢搖頭,『不知道……』
暈!我翻白眼,真沒心情在這裡跟他瞎扯。『不知道就跟我走。』
『等一下,』繪夢伸手一揮,『等我再多看幾遍就知道了。』
『住手!』我連忙止住他這種近乎自殺的行為,將神力賦予別人,即使是在意識深處也不行,眼看犬妖情節再次上演,那犬妖卻明顯地意識到我們的存在,如此下去只怕他對力量的渴求越來越甚,更不會輕易讓我們離開。
『等一下,等一下,只要再有一會兒就好……』浮生也開始掙扎。
氣得我真想一人一腳先踹暈了再說,『再說廢話我就打你們的屁股!』
這句話倒是很好用,兩人立刻停止了掙扎,就在這時犬妖也看到了我們,猛地向我們撲過來。
『沒功夫陪你玩∼』我輕笑,抓住兩人向外掠出。
犬妖在後面緊追不捨,也許是我們的動作驚動了多多,開始有障礙和攻擊出現,眼看前面層層疊疊的擠壓大軍,再回頭看看越來越大的犬妖,我也不得不收住腳步。
『被包圍了……』繪夢看著眼前蠢蠢欲動的黑暗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前後左右都沒有路,還不能傷了它的意識,否則我們自己也會受傷,沒辦法了,我只好抬頭向上喊道:「蓮!收——!」
眼前忽地一花,元神復位。我睜開眼睛對上蓮一臉的笑意,右手被緊緊的握住,左手則牽著浮生,繪夢抱著浮生的胳膊,我們四個目前呈糖葫蘆狀態……
一鬆開手,浮生和繪夢便虛脫地倒在地上。
「怎麼了?」蓮奇道:「莫非遇到了危險?」
我伸展了一下有些酸軟的身子,「也沒什麼危險,就是這兩個笨蛋迷失在自己的困惑中。」
「沒事就好,」蓮看著兩個東倒西歪的麻煩製造機問道:「你們到底為什麼到下界來?」
「我們……」浮生的話說到一半就聽見一陣極為不和諧的聲音。
「咕嚕嚕……」
「咕嚕嚕……」腹內空空的聲音頓時此起彼伏。
「餓了?」
兩個人一起點頭如搗蒜,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種早生華發的感覺……
「到我家裡來吧,給你們做點好吃的∼」蓮笑了笑,換來兩個小鬼高呼萬歲!
「真好命!」我忿忿不平地一人一記爆拍,「你們兩個美死了!我都很少嘗到蓮親自下廚的手藝。」
「哧溜,哧溜……唔……好兮好兮(好吃好吃)……」
「嗯嗯,哧溜哧溜……粉久米七鍋也麼好七滴熱杭面鳥(很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熱湯麵了)……」
「嗚嗚嗚……蟈蟈你津好(哥哥你真好)……」
= =|||「行了行了,趕快吃吧。吃完了我自然會給機會讓你們解釋個夠。」我頭痛地揉著太陽穴,今天真不走運,本來想掙點錢,結果收入一點沒有還揀了兩個白吃白喝的傢伙,唉……
「夠嗎?不夠的話我再去弄點別的。」蓮倒是一副很悠然的樣子,態度好得不得了。
「呃——吃飽了。」浮生摸摸肚皮,一臉滿足的表情,「這幾天都沒有機會吃到熱乎飯菜,餓死了。蓮哥哥的手藝真好,下次我請蓮哥哥到我的浮生殿裡做大廚。」
「好啊好啊,」繪夢擦擦嘴,「再也不要吃小黑做的恐怖雜燴了。」
「誒……」蓮擦汗,「不用了。」
「咳,」我正了正嗓音,示意浮生和繪夢坐好,「既然吃好了,就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浮生與繪夢互相看了看,最終由浮生開口道:「我們兩個這次是奉師命下來的,師父說轉輪啟動,轉生的時機已經成熟,所以就讓我們兩個護送魂魄到下界來轉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瓶,正是魂夢,只是沒有蓋子,裡面依舊是無底漩渦。
我和蓮都是一怔,「這麼說,仙子可以轉世了?」
繪夢點點頭,「師父已經為魂魄定好了轉世的時間和地點,我們兩個也只是護送她下來而已。」
「什麼時候?」我接過魂夢瓶心中感慨,仙子啊仙子,但願這一世你能夠獲得幸福。
浮生掐指算了半天,然後一臉赧然,「按照師父的交待,應該是三天前。」
默……我再次無語,三天前這兩個倒霉蛋不是被困在多多的意識裡?怎麼護送仙子轉世?說白了真是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這麼說你們兩個又做錯事了?」蓮敲著桌子無力地歎氣。
「也不是完全失敗……」繪夢糾著手指頭辯解,「師父知道我們兩個做事衝動,所以魂魄轉世的事情他老人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要時間一到自然會自動投胎轉世。」
「不愧是上仙!就知道你們兩個靠不住。」
「可是——」浮生抬起頭來艱難地看了我們一眼,「我們兩個沒有到達指定的地方,轉世的時機雖然對了,卻錯亂了轉世的地點,所以,所以……」
「所以什麼?」我忍著臉部抽搐的衝動挑眉問道。
「所以不知道仙子轉世在哪裡,對吧?」不等他們兩個回答,蓮接口道。
我忍,我忍,我再忍。「……你們兩個,已經不是孩童了,做事如此沒譜,讓我說什麼好……」我長歎一聲,所托非人啊。
「對不起……」兩人異口同聲地道歉,卻讓我和蓮同時不解。
「你們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蓮哥哥你有所不知,」繪夢認真地解釋道:「師父怕我們下來之後亂了心神,將我們兩人的力量與元神捆綁在一起,所以我們目前誰也離不開誰。」
捆綁……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感覺眼前兩個人像極了一對綁在一起的情侶,讓我想起了手機業務捆綁……「上仙不愧是上仙,連如今最流行的捆綁業務都輕車熟路……佩服。」
「說到底,你們到底為什麼會被困在多多的意識裡?」這是目前最主要的疑問。
「我們想找美人哥哥嘛。」
「啊?」找我?
「我們一下來就感覺到了塵哥哥的氣息,本來想著時間來得及,所以就順著氣息尋來,結果塵哥哥沒見到卻找到一隻靈力超強的小狗。我和繪夢都很好奇嘛,它擁有你的靈氣一定是因為見過你,所以就偷偷跑進它的意識深處尋找關於你的記憶。」
「結果呢?」蓮好笑地看著他們,只覺得這兩人雖然已是少年卻還是孩子性情。
「結果自然是沒有找到有關我的記憶,反而被多多渴望力量的強烈意識困住,迷失了自己!兩個笨蛋!」我一人一掌拍了一下,不罵不痛快。浮生與繪夢抱頭,「我們也不想啊,誰讓師傅把我們綁在一起,又封了我們大半的力量根本無法分開行動。」
「還敢狡辯!」又是一頓爆拍,直到兩人抱頭求饒我才罷手。
「接下來怎麼辦?」蓮雙手一攤看向我。
我挑眉,「任務既然已經完成,你們兩個趕快給我回去,留你們在身邊不知道要瘋多少次。」
「不要……」浮生大喊,「好不容易師傅放我們年假,才不要回去。」
「塵哥哥,不要趕我們走……我們會很聽話的。」
頭痛啊……真的好痛。我擺擺手無力道:「隨便吧,蓮,我不管了,你看怎麼安置好就怎麼辦。」
於是浮生和繪夢被暫時安置在蓮的家裡,不過再過幾天他的父母就會回來,到時候這兩個包袱又該挪去哪裡?哎呀……繼續頭痛。
「難道你不想知道仙子轉世在哪裡麼?」過了幾天蓮忽然問我。
我淡淡地一笑,「不必追究了,不是早就說好了,她的人生由她自己去走,我們無需再介入。何況人生何處不相逢,說不定某一天就會遇見的。」
在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她還活著,而且會幸福的活著,這樣就好。
蓮點點頭,繼續埋頭寫寫畫畫。我看他認真地在寫些亂七八糟的靈符,不禁再次疑惑:他最近很反常啊。
自從多多事件以無償服務告終,岳綾便與蓮組成了聯盟,一個負責尋找客源,另一個就樂此不疲地到處解決神秘事件,完全一副為錢奔走的狀態。
「你最近很缺錢用?」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也不是很缺錢,」他頭也不抬,繼續埋頭奮戰寫靈符,「只是想多攢點備用。」
「備用?」我更糊塗了,莫非要買什麼特別的東西?
他輕笑著從一桌子紙符中抬起頭來,眨眨眼,「我想到校外租房子。」
「誒?咱們兩個在宿舍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到外面去住?莫非是要給那兩個禍害租?」我大驚,「不要吧!」
「這個嘛∼也不是為他們。」他搖了搖沾滿硃砂的毛筆,朱唇輕啟只說了一句話,話音剛落,我便被口水嗆到,狂咳不已。
什麼?你問我他說了什麼話?難道你猜不到?那我偷偷告訴你,他說——
「塵兒,我想小樂了……」TAT
該來的終是要來,有句話說的好,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人生何處不相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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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歸來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蓮說,「我想小樂了……」
於是,我再次陷入了人生的低谷。一邊是蠢蠢欲動的情人,另一邊是兩個到處惹是生非的瘟神,如果再來一個啥米都不懂的孩子……抖,額滴老天啊TAT……
「哇∼好漂亮的苗子,哦,不是,好漂亮的孩子∼」週末岳綾帶著葉子跑來委託工作的時候,很偶然地看見了浮生與繪夢。當然,我也刻意忽略了浮生與繪夢假裝一不小心被看見這個事實,暫且不去管他們。
「姐姐你也好漂亮哦。」浮生一改往日狂妄的樣子,笑得格外紳士。
「啊啊啊,皮膚真好。」葉子也湊上前趁機狠狠地摸了幾把,「小帥哥,告訴姐姐,你們叫什麼?」
「我叫浮生,這是我弟弟繪夢。」浮生擺了一個很酷的poss,差點把蓮看噴了。
「唉,」岳綾突然感慨了一下,「我那個倒霉鬼老弟,以前也是這麼可愛的……」
葉子走過去拍拍她,安慰道:「都過去那麼久了,怎麼還在想。」
「我只是覺得惋惜啊……」岳綾倒沒有什麼憂傷的樣子,看著浮生繪夢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小雲他真是沒福氣!這麼多美人都浪費了。」
我在電腦前面差點撲倒,拜託,這是一個姐姐緬懷弟弟時該有的情緒麼?
「無塵,你們兩個哪裡弄來這麼兩個小帥哥?」
「揀的。」我繼續奮戰遊戲中。
「哇∼」岳綾一聽馬上來了精神,「《揀個娃娃來愛》的現實版∼哇哈哈哈哈,太厲害了,一揀就兩個,噢噢噢 ……」
= =|||為了防止兩個瘋狂的女人繼續YY下去,蓮放下手中的工作咳了一聲,「咳,不要聽他瞎掰,浮生繪夢是我老爸朋友的孩子,暫時借住在我們家。」
「好羨慕……你們兩個幾年級?」c
「五年級。」繪夢迴答。我抬眼看了看蓮,用傳音法道:「這幾天你教導得不錯嘛。」蓮則偷偷地眨了眨眼。
就這樣兩個同人女加上兩個裝成乖寶寶的小p孩很快打成一片,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我側頭看了看浮生笑得得逞的樣子,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在裝嫩泡妞,畢竟,這兩個仙童的年紀已經很大很大了……
「生生,喜歡動漫嗎?要不要加入我們的動漫社?」
「動漫社?」浮生繪夢一愣,很顯然,蓮的教育忘了這一點。
「無塵和小蓮都是我們動漫社的哦,到時候還可以同台演出呢。」葉子利誘道。
「真的?好啊好啊,我們也要加入。」
無語望天……
「今天剛好有空,姐姐我帶你們去動漫社看看吧,順便熟悉熟悉環境。」岳綾一邊說著,一邊把資料扔給蓮,道:「委託內容這裡都寫清楚了,如果價錢合理的話就與委託人聯繫一下,我們要出去玩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們兩個是帶著新出爐熱乎乎的小帥哥去其他姐妹面前炫耀了……
看著浮生繪夢一臉興奮地跟著出去,大門被關上,屋內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和蓮兩人無力地對視著,大翻白眼。
「你就這麼看著他們兩個被荼毒?好歹上仙也是個好人,他的徒弟我們也應該照顧一下吧?」
「看這樣子,還不知道最後誰會被嚇到。」蓮聳肩。
「哎呀——」完了,忘了遊戲還開著,再回頭,發現已經game over了。於是我非常不甘心地再次打開,立誓這次一定要贏。
蓮拿起岳綾留下的資料翻了半天,然後隨意地扔到了一邊。
「這次又是什麼奇怪事件?」
「大概類似撞邪,抽空去看看,你有興趣麼?」
「我是你的保鏢,隨叫隨到。」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見我始終沒有放棄遊戲的意思,起身走到我身旁,將下巴靠在了我的肩上。「這爛遊戲你打了那麼多遍,就那麼有意思?」
「還說我,超級瑪麗你不也玩得不亦樂乎。」我手上動作不停,正要繼續遊戲,蓮的手卻覆了上來。
「超級瑪麗是經典懷舊小遊戲嘛。」他笑著,呼吸吹在我頸項,癢癢的。
他的手有點涼,握著我的手微微動了一下鍵盤,遊戲界面跳出。我一愣,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左手已經順著我的脖子探了下去。
好涼——我身子一顫,知道今天這遊戲是徹底玩不成了,「怎麼不多穿點?」我轉過身去,將手指插入了他烏黑的發間,原本隨意束在身後的長髮散落開來,點綴了他有些妖異的氣質。
「一會兒就會好了。」他別有用意地一笑,吻上我的唇。
美人投懷送抱哪有不收之理,索性手上一用力,讓他跌坐在我懷中。冬天人總是很喜歡依偎著互相取暖,用最直接的方式將彼此的體溫傳遞給對方,那樣的溫度讓人覺得安心,有一種家的溫暖。
慾望一旦被撩撥,便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最近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我們也很少時間溫存,難得今日有閒,本來開始還是輕柔的動作,到後來變得格外急切。我隨手將結界佈置好,防止有人突然闖入(其實是防那兩個倒霉孩子),然後有些粗暴地將他壓倒在床上。
「唉∼」他止住我的動作,挑了挑眉,「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我學他的樣子壞壞地挑眉,「我們今天玩點特別的。」
「你明白個大頭!少裝糊塗。」他輕笑著,開始結解我的衣服,「你答應過了,所以不可以食言。」
面對他如此堅決的表情,我的手一抖,看樣子……躲不過去了……苦著臉看向他,按住了在我身上遊走的手。長此以往下去,我幾乎已經看到了沒有光明的未來……「做個交易吧。」
「交易?」他一怔,沒料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只此一次,把小樂帶到這裡之後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再做,所以,只此一次。」
「一次?」他的聲音高了一度,隨即撲哧地笑起來,「你的表情……哈哈哈哈……好像是捍衛食物的小動物,哈哈哈哈……」
「誒……不要岔開話題,我在很認真地和你談論正經問題。」
嗯……的確是正經問題,兩個衣服差不多被彼此扒光的人,倒在床上討論未來人生的主導權問題,目前再也沒有比這更正經的了,不是麼?
他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而我的態度也是有史以來最堅決的一次,之前太過寵著他,所以一次又一次任他放縱,所以這一次,堅決不能讓步。
「是啊是啊,我也在很認真地思考你的問題。」他笑夠了才氣喘吁吁地趴在我身上,「不過塵兒你說得不對哦,怎麼可能是一次,至少也要二次的。你看,難道我們去了那邊就不再回來了麼?」
黑線地看了他一眼,這傢伙,總是喜歡拋開重要問題而只挑這種語句上的毛病。「我所說的一次,不是這個意思。」
「好吧,算你說得沒有問題,」他也收斂了玩笑的態度,開始認真地回答我,「既然說是交易,那麼你的籌碼是什麼?讓我答應你可以,但是我要看你的誠意。」
「交易嘛∼∼」我嘿嘿一笑,「我把這我的人賣給你,從今以後只屬於你——哎喲!」話沒說完,便被他一腳踹下了床。
「難道我的誠意不夠?」
「算了,和你廢話真實浪費時間,什麼交易不交易的,你今天若是從了我便罷,若是不從——哼哼哼……」流氓痞子再次附身,蓮完全不顧形象地冷哼著。
「不從便怎樣啊?本公子堂堂七尺男兒焉能受你脅迫?」小樣兒,跟我文縐縐,我酸死你。
「不從?」他挑眉,然後猛地撲了過來,「我今天就強*了你!」(消音處理,咳……)
「砰!」
「叮咣!」
「啊……你來真的?」
「廢話,你都要強×我了,我還能聽話的任你宰割?」
「塵兒乖,來聽話。」
「懷柔政策沒有用,你還是先乖乖地讓我疼愛你。」
「哼哼……」
「哦呵呵呵……」
∼∼∼∼∼∼∼偶素半個小時之後的分隔線∼∼∼∼∼∼∼∼
「塵兒!你到底在彆扭什麼?」終於,某人接近暴走邊緣。
「哎呀哎呀……」我抱著被子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躺好,「逗你玩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而且怎麼也不會厭倦。」偷瞄了一眼,發現他正嘴角抽搐中。
「答應我三件事,」我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趁火打劫,一件。」他開始討價還價。
「那麼兩件,否則你即使用強的也沒有勝算哦。」我故意眨眨眼睛,果然蓮很快地投降。
「說吧,早就知道你沒那麼好騙。」
「其一,我們只是負責照顧小樂,其他的事情包括魔界糾紛一概不過問,即使你曾經是魔界之人,今生與他們早已沒有關係,誰是王誰又是統治者我們都不要介入。」
蓮想了想,知道我的顧忌,於是點點頭,「沒問題,這一點我可以很認真地答應你。」
「其二,」我頓了頓,想了一下比較主要的問題,繼續道:「以後不可以騙我,無論你想做什麼,都不可以算計我……」
我話沒說完,他再次掩嘴而笑,「我還以為你要我答應這是最後一次呢。」
「以你的個性,即使答應了這一點也會用其他古怪的方法逼我就範,所以不如更直接一些,如何?」我心中加了一句:只要我不願意,你又能奈我何?
他緩緩地向我靠近,一點一點地把被子扯開,「我什麼時候欺騙過你?重要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對你算計,這一點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不是麼?」
表……表白,外加溺死人的溫柔,明知道我最受不了這樣,這傢伙果然對我越來越瞭解了,我悲憤地想著,完全不介意他再一次避重就輕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事實證明,我果然是太善良、太溫柔了,以至於讓某人一次又一次地略施小手段,不過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所以就不要介意了,我這樣自我安慰著。
於是,我們又穿越了……突然發現,這穿越方法真的有夠BT,無語。
「啊啊——」身子還未落地就聽見刺耳的尖叫,這尖叫聲太熟悉了,以至於我不用看過去就知道出自何人之口。好吵,我半瞇著眼一揮手,將聲源關掉。
「撲通——」某少年第二次在我面前表演無阻礙倒地,姿勢越來越規範,連小動作都沒有。
「會不會摔得鼻青臉腫?」一切收拾妥當之後,蓮蹲在旁邊一臉憂慮地看著昏倒的小魚。
「應該不會,我分寸把握得很好。」站起身,看了看四周,正是我們之前離開的那個房間,風花玖曲洛候府,時間是——啊?我掐指一算差點跳起來,時間是半個時辰之後?屋內一切都沒有什麼改變,除了多了一個小魚而小樂不在、那封告別的信箋卻還安然地放在原處,根本沒有人動過的痕跡。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不由自主地蹙眉,這次和平常不太一樣。
「我們太小看這孩子了,」蓮撫了撫額頭,「看樣子應該早點將他的力量封印,否則,真不知道穿越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意外。」

「我們太小看這孩子了……」蓮撫了撫額頭,開始反省自己的大意。
我在床上翻了翻,找到了被蓮打回原形的髮簪和咒符,稍微施加了一點法術,保姆小月再次顯身,只不過這一次,她的主人換成了我。
那邊小魚已經被蓮喚醒,正茫然地睜著眼睛還未回神。
「回神回神。」我在他眼前晃了晃右手,「小魚,你跑來做什麼?」
「啊……藍大哥——」小魚剛一坐起來便開始流鼻血,幸好我和蓮閃得快,不然衣服全遭殃了。擦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了血,小魚一臉赧然道:「對不起。」
「小樂呢?」
「鶯鶯姐聽見寶寶哭得厲害,又找不到你們,小月也不在,所以抱到二嫂那裡去了。我聽見屋裡有聲音,就過來看看,沒想到——」話沒說完,鼻血再次決堤。
我遞了一塊冷毛巾給他,拍拍他的肩,默哀一下。「小魚,要好好保重啊。」
「別玩了,」蓮揪著我的頭髮向外走去,「有你在多少血也不夠流的,小魚你先休息,我們去看看小樂。」
出了院子,小月安靜地跟在後面,我不經意地回頭望去,發現她似乎比之前弱了一些,心下明瞭,待髮簪上的靈力消失,這個原本便不存在的女孩大概會消失吧。
還未進洛如意的松院,遠遠地就聽見一陣嘻笑的聲音,進屋一看,喝,該來的都來了,整個一家族聚會。除了洛家二老和小魚之外,基本上府中認識的全聚在了一起,而小樂在床上正與小懷英以正常人難以理解的方式進行著幼兒級別的交流。
「無塵,紅老弟,你們來得正好,我們正在討論大哥的婚事呢。」洛如意一見我們進來,喜笑顏開地說著。
「哦?」我挑眉,「恭喜洛大哥覓得美嬌娘,鶯鶯姑娘一副難得的好嗓子以後也要藏入深閨了。」
洛呈祥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臉紅得像個番茄,倒是鶯鶯還算大方,嗔道:「公子別拿鶯鶯開玩笑了,有你們兩個這樣的主子在,我鶯鶯哪裡有時間考慮這些。」
「唉,唉,」蓮連忙擺手,「不要亂說,這罪名我們可承擔不起。」
「就是啊,」我也笑起來,「我們兩個也不算你的主人,鶯鶯姑娘是自由人,想嫁的話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聽我這樣說,鶯鶯馬上板起臉來,道:「我把小公子完全交付給二位,如今看來真是一個過於倉促的決定,剛才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小公子不知道要哭多久,哪有你們這樣做長輩的?」
「誒……」汗顏,我假笑了一下,看了看蓮,他也是一副無奈的表情。見鶯鶯沒有停止嘮叨的打算,我們只好誠心認錯:「對不起,是我們錯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撲哧——」洛如意的老婆掩嘴偷笑,打趣道:「鶯鶯,你就饒了他們兩個吧,這等事是女兒家的天性,大男人又怎麼會照顧孩子,再心細也不如女子呢。」
一句話說得鶯鶯頓時住了嘴,臉唰地一下紅透了,轉身照顧小樂不再說話。
「要說小樂這孩子我也挺喜歡的。」洛如意突然道,「不如與我家小懷英定下娃娃親,怎麼樣?」
呃……我再次擦汗,這個……定親是可以,不過實現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就在我和蓮未回答的時候,有家丁前來報信,對洛呈祥道:「大少爺,門外有一道士求見。」
「道士?」洛呈祥一愣,「因何求見?」
「他說……受天命指引前來相識有緣人。」
「哦?」洛呈祥一臉玩味,「好罷,我就去會會他。」
洛呈祥前腳離去,原本與懷英玩得開心的小樂忽地放聲哭泣,鶯鶯哄了半天才收住哭聲。我和蓮對視一眼,對這個道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小魚走了進來,對洛如意道:「二哥,大哥請你到前廳議事,帶上寶寶。」
「寶寶?」洛如意皺眉,「哪個寶寶?」
「兩個都帶來,」小魚一伸手,對我和蓮道:「大哥說了,如果藍大哥和紅大哥有興趣的話可以一起來。」
有意思,我和蓮一起點點頭,「有興趣,很有興趣……」
看樣子這道士是有目的的,而且是有備而來,以防萬一,我和蓮偽裝了一下,將妖氣收斂,才由小月抱著小樂,一起向前廳走去。
未見人影便聽見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笑道:「貧道與小候爺一見如故,不忍看府中被血光籠罩,貧道不才願為小候爺護法七七四十九天,不知小候爺意下如何?」
「哈……」抱歉,這蹩腳的演技我實在聽不下去,一時沒忍住笑噴了。江湖術士年年有,今年也不是特別多,不過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厚皮臉的。
「無塵老弟,你不進來麼?」洛呈祥知道是我在笑,於是高聲喊道。
「有好戲上演,怎能不看?」我輕笑著走進大廳。
廳中坐著一位白髮銀鬚的老者,一身灰色道袍,見我們進來眼中閃過驚喜的神色。那一抹驚喜落在小月與小樂身上,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洛呈祥起身相迎介紹道:「這位是我二弟如意,這兩位也是我府中的貴客。」
道士一一頜首,只是對我和蓮態度頗為傲慢,幾乎是鼻孔朝天的哼了一聲,「剛才是哪一位在門外嘲笑貧道,可否解釋一二?」
「在下只是聽見道長說有血光之災,有些好奇罷了,道長不要介意。」我笑著解釋道。
老道又哼了一聲,轉身對洛呈祥道:「適才貧道已經與小候爺說過,貧道夜觀天象,發現洛府之中血腥之氣甚重,特來為諸位消災。」
「哦?不知道長如何消災?」洛如意也來了興趣,連忙問道。
老道裝腔作勢地晃了晃頭,道「引來這血光之災的乃是未成年的小兒,所以才請小候爺將府中襁褓之中的嬰兒帶來一見。」
一聽這個洛如意明顯有些不高興,自己的寶貝丫頭疼愛還來不及,竟然有人跑來說會生災?!於是臉色也變得不太好。
洛呈祥連忙打斷老道的話語,道:「我府中襁褓之中的嬰兒只有兩人,這是我二弟的幼女,另一位是無塵與紅老弟的養子。」
老道眼睛一亮,在兩個幼兒身上掃了一圈,然後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想不到這魔之子竟然在洛候府中。」
一語即出,滿座皆驚。洛家人對魔之子這個詞一點也不陌生,洛英與洛傑的死說到底都是因為這個魔之子而間接導致的,本來以為一切將會隨著先知洛英的死去而結束,怎想到竟然會出現在自己家中。
「道長此話怎講?」洛呈祥聲音略帶顫抖。
老道猛地一指小樂,道:「這孩子便是毀滅天下的魔之子,血腥之氣如此之重,殺業更甚,不可留在府中。」
洛呈祥和洛如意的目光都齊唰唰地落在我和蓮身上,等待著我們的解釋。
「什麼魔之子,我是不知道的,」我挑眉,「況且凡夫俗子又能做出什麼滅天之事?道長的笑話我一點也不喜歡。」
「凡人豈知天機?」老道又是一臉的瞭然,「我本想將此子帶走,他若能隨我修行,這一生殺業可消,不知道小候爺能否應允。」
「這……」洛呈祥蹙眉,「這孩子並非我府中之人,你還是與他們二位說清楚吧。」
老道一聽,再次看向我們二人,不等他開口,我一擺手,「哎,道長不必多言,好好的孩子我是不會讓你帶走當道士的。」
「唉!」老道仰天長歎,「冤孽啊,既然如此,貧道也不必久留了。」
一直沉默了半天的紅蓮忽地笑了起來,「敢問道長,此子如何毀天滅地?」
「紅雨落地,群魔亂世。」老道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天機不可洩漏。」「只是……」
「只是什麼?」我笑問。
老道頗為憂慮地看了小月一眼,「請問這位是?」
小月微微一福,「奴婢小月,是小公子的貼身丫鬟。」
「哦……」道士想了想,對我二人道:「能否借一步說話?」
我與蓮對視一眼,知道好戲來了,示意到廳外談話,「請。」
「二位可知,那小丫鬟是何人?」老道一臉愁容。
我和蓮一起裝傻搖頭。
道士又歎了口氣,「此女不祥,一身妖氣,還是不要留在身邊。」
「哦?依道長所言,該如何?」我一臉興趣地問道。
老道一看我們很配合地上鉤,連忙掏出一張紙符,道:「將這道符貼在那小丫鬟身後,保證高枕無憂。」
我接過靈符一看,果然是那種遙控他人的法術,心中冷笑,不知這老道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蓮斜著眼看了一眼,隨即伸手將靈符拿在手中,嘲弄似的晃了晃,「這種子虛烏有之事讀書人向來不恥。」說著將靈符撕成碎片。
老道一陣惋惜,隨即仰天歎道:「罷了罷了,天命將亡,貧道無力回天,告辭!」言罷拂袖而走。
他這一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見他回到廳中向洛呈祥告別,心想莫非只是這點手段?
只聽道士對洛呈祥道:「貧道與小候爺也是有緣人,這裡有件小小禮物,留給二位幼子做個紀念吧。」說著從懷裡掏出兩把精緻的長命鎖,將其中一把交給洛如意道:「這把長命鎖可保令千金長命百歲。」
洛如意接了,連忙道謝。
老道拿著另一把緩緩地向小月走去,「這把長命鎖,可保此子不會妄動殺業……」
我眉頭微蹙,微微一動,擋在了老道的面前。
老道對我的過於主動明顯不太高興,手頓了頓,又繼續伸向小月。
我冷笑著將長命索截在手中,炫目的火光起於無形,長命鎖頃刻間化成一縷黑煙,那黑煙似有妖邪之物張牙舞爪極盡猙獰,不一會兒在我手中燃燒殆盡。老道大驚,連忙後退了幾步,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瞪著我。
「道長,他們與你無冤無仇,你未免太狠心了。身為出家之人,何苦對幼兒婦孺之輩起如此殺意?難道道長沒有慈悲之心麼?」我冷冷地盯著他,目光漸寒。
道士依舊裝作大驚的樣子,搖搖頭,「你說什麼,我不懂……」
「就憑你這點三腳貓的法術,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本來我也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你,可惜,你實在是太不知趣了。」
蓮抬起一雙冷眸,毫無溫度地看向他道:「紅雨落地,群魔亂世……」「想必道長就是來自紅雨飄搖之地吧……」
「原來,原來你們不是普通人。」他眼中猛地閃過狠絕之色,拂塵一甩,化成十丈軟絲直奔小月。
我喝道:「小月,閃開!」
老道見一擊不成又是一擊,小月長髮散開,與拂塵糾纏在一起,化解了拂塵的殺傷力。道士手上用力,登時將小月的身子扭曲,『嘶』地一聲幻術被破,小月化成靈符被扯成兩半,髮簪應聲落地。我見勢手一帶,將小樂抱回懷中。
蓮見小月就這樣被他毀了,長刀出手,將拂塵絞斷。 「我本不想趕盡殺絕,無奈你欺人太甚,既然有膽量動夜嵐的孩子,就要有受死的準備。」
老道此時知道沒有勝算,飛身便走。
「想走?留下命再說。」蓮冷笑,結界早已張開,只等他有進無出。
「就算你們深藏不露,又怎能殺我魔族?」道士怒吼一聲化成一青面大漢,暴戾之氣撲面而來。
「魔族?你還真給魔族丟臉!」蓮的三尺長刀帶著肆虐的妖火向他掃去,所到之處一片熱浪滔天。
我抱著小樂在一旁觀戰,而此時的洛家兄弟早已嚇呆了。「無關之人退後。」聽我這樣說,三人才連忙後退了幾步,洛如意抱著懷英匆忙離開。
「人類是殺不了我的,我勸你還是將這孩子一刀殺了,此子天命是魔,你們養不起!」
「養不養得起你沒有資格定論。」蓮依舊笑著,彷彿與平日沒什麼區別,只有我知道,今天他真的生氣了。也許是這人對小樂的無禮,也許他真的辱沒了魔族的名聲,看樣子,蓮今天不打算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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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翔音贏了啤牌大賽冠軍,獲獎金現金50Ds幣.


乾爹or義父?

蓮將大門關好,站在窗口處盯著岳綾越走越遠,輕聲歎了口氣。
我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卻發現他的袖子是濕濕的,我一怔。什麼時候弄濕了?正疑惑著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念,是岳綾的眼淚!
「情啊,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蓮幽幽地感慨著。
「我以為她只是開玩笑,沒想到竟然真的哭了,原來,她真的對你動了情……」一時間思緒起伏,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傻瓜,」蓮笑了笑轉過身來,目光溫柔似水,「她真正喜歡的人,是你啊!」
「別亂猜,」我皺眉,「岳綾如果不是對你有情又怎麼可能撲進你懷裡哭成那樣。」
「你啊,」他搖頭歎息,伸出一隻手為我順了順紅如烈火的長髮,「我想我能夠瞭解她的感受,正因為喜歡的人是你,所以才無法撲進你的懷裡。怕自己失控,也怕自己無法再放下,不想讓你我為難,才會裝作那樣表示一下自己徹底的放棄。沒想到,一向對感情少根筋的小綾姐也還是沒有逃過你的魅力,真不知道我該自豪還是該無奈……」
於是我們兩個都沉默了,他說的也許是真的。對岳綾,我絕對無心,究竟她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都完全沒有感覺到,無意中又欠了一份情債,我也只能說抱歉了。「她是一個會為他人著想的好姑娘,可惜我們都無法彌補。」
「這戀情尚未開始便已經結束,就當作我們仍然什麼都不知道吧……」有些事情,還是繼續裝傻得好,特別,是當你認真地將某個人看作朋友的時候。
「哇,他向我爬過來了∼」
「生生,快看,他在咬自己的指頭呢∼」
「哦……手指就那麼好吃?啊,他咬我……」
「小子你敢咬我,我咬回來——」
「哎哎哎,生生你別咬他。」
「哇——」
我和蓮一臉黑線地看著那三個活寶,開始意識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以後恐怕都不得安寧了,未來的路任重而道遠,我幾乎可以預見到我們多磨的明天……
「神仙和魔原來也可以和平共處的……」
蓮撲哧一聲笑起來。
「笑什麼?」
「沒什麼,」蓮搖頭,「只是想起那道人的話,『紅雨落地,群魔亂世。』這預言真的很有意思。」
「紅雨飄搖之地,是哪裡?」
「這世上,只有一個地方會下紅雨,那就是——」蓮頓了頓,指向小樂道:「魔界。」
「魔界?」我也忍不住笑起來,「魔界自然是群魔亂世,這不就是事實嘛。」
蓮收起笑容,「算了算了,我們就不要管那麼多了,還是想想怎麼安置這兩少一小吧。」
那兩個活寶正手忙腳亂地逗小樂笑,無奈小樂哭得高興,完全不管眼前的兩人做出怎樣的古怪行為,一時間屋子裡熱鬧非凡。
「我覺得我們在開幼兒園……」
「嗯,好主意……」
接下來的日子忙碌而充實,小月在經過我一番修復之後終於再次復活,可惜原本的靈氣已經所剩無幾,每天除了照顧小樂再無其他特別之處。蓮看見我用膠水粘起的靈符差點笑噴了,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也別無他法。在岳綾的幫助下,我們很快在學校附近找到了一個三室一廳的房子。付定金的那天,蓮一直感慨著:「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好大的開銷……」
因為可以與我們住在一起,浮生與繪夢高興得上竄下跳,就差買些鞭炮來放個痛快,一切都很順利。嗯,其實,也有點煩惱,比如——
紅蓮的父母在得知我們收養了一個孩子之後大驚,差點跑來學校指責我拐帶大好青年,幸好被蓮勸住。但是期末考試一結束,紅爸爸便找了個機會拉著我去喝酒,大醉之後抱著我失聲痛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你到底在小蓮身上做了什麼?我的兒子,他已經不是我的兒子了……」
我無聲地歎了口氣,「紅叔叔,他自始至終都是小蓮啊……」
「不一樣!不一樣!以前預言所說的我一直半信半疑,什麼肉體毀滅什麼靈魂毀滅,如今我終於明白了……小蓮雖然安全地活在我們身邊,可是那孩子的靈魂已經不一樣了……無塵,我把小蓮交給你,是不是錯了?」已進不惑之年的男人就這樣在我面前哭得嘻哩嘩啦。
我奪過他手中的啤酒,放在桌上,遞了一張紙巾,「您錯了紅叔叔,蓮自始至終都是蓮,如果說以前的他只是擁有半顆靈魂的紅蓮,那麼如今,他已經擁有了一顆完整的靈魂。也許在您看來他不再是養育二十年的兒子,可是我可以鄭重地告訴您,無論是之前的蓮還是現在的蓮,絕對是同一個人。希望您和阿姨兩人能看清這一點,不要懷疑蓮,也不要傷害到他。我言盡於此,先回去了。」
說完我起身,不再多解釋,轉身離去。
寒風有些刺骨,吹得我心頭浮上微微醉意。已經是臘月了,接下來便是寒假,只是……我、紅蓮以及小樂三人的這個新年到底要和誰一起渡過?
我一路胡思亂想地回到家,一進屋就聽見讓人吐血的話:「小樂,我是你的爸爸哦,那個紅頭髮的是媽媽,以後我們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誰是爸爸誰是媽媽?」我好笑地盯著蓮,「你好像從來沒和我商量過吧。」
「美人哥哥漂亮嘛,自然是媽媽,」浮生在一旁插嘴道,「我和夢夢是美人哥哥的弟弟。」
「真好——」繪夢星星眼,一副幸福的表情,「以後我也是這個家庭的一員,好幸福。如果師父也在的話就更幸福了……」
「唉……」我無語。
「笑笑,我是大哥,來叫聲哥哥聽聽,『哥——哥——』」
我一掌PIA過去,笑道:「笨蛋,差輩份了!」
蓮也忍俊不禁道:「你們兩個應該算小樂的叔叔。」
「叔叔?!」兩人頓時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痛苦至極,「不要——我們還年輕——」於是同時躲進角落矛盾鬱悶中。
我走到蓮身邊將身子頃過去,道:「好了,現在該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了。」
「什麼問題?」他裝傻。
「咳——我的意見是,我們這個家庭很特別,既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反正小樂是養子,我們都是養父,算起來你也算是他的親叔叔,不如就讓小樂認我做師父,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
「你想收徒弟?」他竊笑道:「只怕這徒弟你將來管不來啊。」
我想想也對,如今這麼小就已經惹來魔族暗殺,可見此子絕非池中之物,長大後恐怕真的不需要我來教他什麼,到時候我這個師父比徒弟還遜——算了。
「那這樣好了,你還是是他的叔叔,我是義父。」
「不好,」蓮擺擺手,「小樂長大之後是絕對不缺叔叔的,你算算,浮生繪夢算兩個,火熒與風莫言又算兩個,再加上安亞,搞不好還有五月,再有幾個朋友熟人什麼的,可能十個指頭都數不完。」
「所以?」我等著聽他的結論。
「所以他不差我一個叔叔。」
「嗯,再然後。」
「我要做小樂的義父。」聽吧,這才是主要的。
我盯著他,他瞪著我,一時間激烈的火化碰撞著,誰也不打算讓步。
「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他想了想,「好吧,我讓步,義父歸你,我做乾爹。」
「乾爹聽起來不錯。」我羨慕道,「不過乾爹和義父有什麼差別?」
「差別就在於,乾爹聽起來很神秘,義父給人的感覺很正派。」
我一拍手,「這樣分析的話,乾爹適合我,你還是做義父吧。」
「塵兒,你怎麼總是跟我搶?」他皺眉,「電視上乾爹的角色一般來說都是壞人哦。」
「我本來也不是好人。」我甜甜地一笑,一旁鬱悶的浮生與繪夢猛地打了一個激靈。
「不要說我跟你搶,你做義父不是挺好,乾爹這個詞也不適合你。」
「我想聽小樂軟綿綿地喊『爹』……」
「呃——」我黑線了一下,看他一臉陶醉,懷疑他是不是非常喜歡當爹的感覺。
「不讓步?」
「沒商量!」
於是空氣再次凝結,氣氛有點壓抑。
「既然如此,只有一個辦法了。」
他猛地一點頭,「聽天命!」
「天命?」繪夢想了想,「我回去問問師父?」
「不用——」我們兩個異口同聲,然後在桌上拿起鉛筆和白紙,道:「抓鬮!」
我接過筆飛快地在紙上寫了『乾爹』與『義父』兩個詞,由於我們兩人心意相通,他也不擔心我會作假,紙條寫好後,揉成球放於桌上。
「浮生你來,」將茶杯遞給浮生,「不可以用法術作弊,憑真本事,只此一次,不可反悔。」
蓮點點頭,「聽天由命。」
於是浮生將紙團放入杯中,搖晃了幾下,猛地倒在桌上,兩個紙球咕嚕嚕地停下來。我看看蓮,蓮看看我,兩人都噙著自信的笑容。
「開始!」c
我本著先下手為強的宗旨,對準一個伸手而去,蓮的手停在空中頓了一下,見我的手抓向其中一個,便尾隨而至。
紙條是我寫的,我自然知道哪一個是我要的,而蓮也清楚這點,所以伺機而動。這場比試,只是看誰的手更快一些罷了。
我用食指和中指夾住紙團,蓮便向這邊奪來,紙團落地,兩隻手就這樣在空中開始了較量。就在我們兩個搶得不亦樂乎之時,我的手忽地轉向,直奔另一個紙團,與此同時,我們原本搶奪的那團紙呼哧地一聲燃燒起來,頃刻間化成黑灰。
「好啊,你竟然燒了它。」蓮的手頓在空中,哭笑不得地瞪我。
「這是唯一的答案哦,既然你和我爭奪的都是同一個,看看鹿死誰手吧。」我滿意地笑著將紙團收回。
蓮見唯一的紙團被我所得,閃身過來,於是我們兩個你爭我奪的又搶了起來。浮生和繪夢在一旁看著,直拍手叫好。
「你以為我搶不到麼?」搶了一會兒,蓮猛地停下腳步,一臉壞笑。
「想怎樣?」我也收住手,紙團已經滾到了我們的腳下。
「比比誰速度更快。」他說。
「好啊。」我輕笑著,手下微動,拈著指訣,只等一聲令下將紙團吸在手中。
「準備——開始!」浮生剛一喊完,紙團便直衝沖地向我飛來,我正要接過,卻見它被另一道勁風吹起,嗖地從我身旁掠過,蓮身形一動,飛落在我身後。
「你犯規!」我轉身看他一臉得逞的笑意,知道他故意讓我將紙團吸走,好在適當的時候招來一陣風,讓我拿不到。
他握著紙團道:「NO、NO,是你犯規在先,我們扯平了。所以,我贏了。HIAHIAHIA——」接著是一陣誇張的笑聲。
「哇!蓮哥哥好可怕……」浮生與繪夢抱在一起。
他得意地將紙團在我眼前晃了晃,「承讓承讓。」說著將紙團展開,下一秒,笑容僵在了臉上。
「撲哧——」我沒忍住笑出聲來,「恭喜啊,小樂的義父大人,不可反悔哦。」
「你使詐。」他的臉黑了一層,將手中紙條撕了個粉碎。
「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後合,就差跳到沙發上打滾了,「天意,天意啊……哈哈哈哈……」
「臭小子,你騙我。」
「沒有。」我得意地聳肩,「誰說我要拿的就是寫著乾爹二字的紙條?是你自己誤會了嘛。噗……哈哈哈」
「還笑!」他猛地向我撲來,伸手到我的腋下。
「呵呵呵……哈哈哈……」
於是,我如願以償地成了小樂的乾爹,為慶祝這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天,我狂笑三日,滅哈哈哈哈……不過後來據小月說有鄰居投訴,也不知道為什麼。(●^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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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繪夢的一天

(提前說一句:這章是上帝的視角……汗,至於為啥米,請54)
『懶蟲起床,懶蟲起床——』
美麗的早晨,在鬧鐘鍥而不捨的吵鬧聲中醒來,浮生隨手關掉吵人的鬧鐘,將窩在自己懷中的繪夢推開。
「懶蟲,說你呢,快起床。」
繪夢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揉揉眼睛,「生生早安。」
「安個頭!」浮生臉色奇差無比,「都怪你,晚上睡覺抱得那麼死,脖子都歪了。」
繪夢一臉茫然,忽地皺眉道:「是你讓我陪你的,你發那麼大脾氣幹嗎?」
「什麼!也不知道是誰說床太大一個人無聊,抱著枕頭跑來的?」
「你也沒說不可以啊?!」
於是,兩個明顯有起床氣的活寶在吵鬧聲中開始了火爆的一天。
「停——!」負責照顧小樂的小月終於忍不住衝進來,「寶寶又哭了,你們能不能不要吵!」
浮生繪夢一聽馬上安靜下來,仔細一聽,果然寶寶在隔壁的屋子裡哭得起勁。
刷牙洗臉,疊被子,一切收拾好之後繪夢跑到廚房幫著蓮哥哥準備早飯,浮生則焚香向師父匯報早安。
「師父,我們與塵哥哥和蓮哥哥在一起,過得很好,我們兩個相處融洽沒有吵架(沒有大吵,小吵不斷),也沒有給塵哥哥添麻煩(給小月添麻煩不算),當然也沒有欺負別人(欺負寶寶不算)。嗯,早上了,師父又要吃小黑哥做的恐怖雜燴煮,好可憐。剛剛夢夢說今天蓮哥哥做的是紅棗桂花粥還有秘製的泡菜,蓮哥哥做的泡菜很好吃哦,師父如果來的話我一定請師父品嚐。」浮生搖頭晃腦地說了一大堆,發現檀香還剩下大半,於是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今天我們要跟著蓮哥哥一起出去工作,很期待。當然,我會記住師父的教誨,一定不衝動、一定不亂發脾氣——」
話沒說完,不知道從哪裡『嗖』地飛來一個紙團正好打在浮生的腦袋上,浮生一怔,知道是師父傳話,於是必恭必敬認認真真地打開,只見紙上寫著四個大字:「不許廢話!」末了還畫了一個怒氣沖沖的圓臉。
誒……浮生一時無語,黑線無數。
很受打擊地收起檀香,站起身發現塵哥哥正在教寶寶走路,於是興高采烈地加入。
「小樂來,乾爹教你走路。」
「藍大哥,教寶寶走路時應該領著他的手。」一旁的小月好心提醒。
「咳——我只是想讓寶寶早點學會獨立。」
-_-|||
「我來我來。」浮生衝過去抓住小樂的手,結果由於動作太猛,一向靦腆的小樂害怕得哭了。
「哇——」
「寶寶乖,寶寶不哭……」
「生生,你又欺負寶寶?」繪夢將兩碟子小菜擺在桌子上。
「沒有!我只是想逗寶寶玩。」浮生不甘心地否認,「你們都別管,我來哄。」 然後手一揚,寶寶便飄飄然地浮了起來。
身體離開小月的懷抱,寶寶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然後——繼續哭。
「哇……」
「難道不好玩嗎?」浮生費解,繼續用力,寶寶在空中上下跳躍的同時哭得更加大聲。
「浮生,這樣會嚇壞寶寶的。」無塵終於忍不住將寶寶搶在懷裡,溫柔地安撫著。
寶寶一接觸到無塵的身體,馬上停止了哭泣,浮生見了很不服氣,於是再次把寶寶搶了過來。
寶寶沒哭!
浮生一臉得意,可惜好景不長,只見寶寶的臉憋得通紅,小小的五官全都皺在一起,忍啊忍,終於,再次大哭。
「呃……尿了……」
「浮生,寶寶很喜歡你哦。」一旁的狐狸風涼無比。
「啊啊啊……」
「哇……哇……」
浮生將懷中的寶寶一把扔開,自己則在屋子裡抽風似的上竄下跳,於是紅蓮端著早點走進餐廳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超級混亂的一幕。
鄰居某阿姨被浮生誇張的慘叫聲嚇到,第N次決定要投訴到底。
※※z※※y※※b※※g※※
早飯過後,紅蓮與無塵出門工作,浮生與繪夢興致高昂地跟著,當然,請忽略半個小時前浮生鬱悶的臉色。
今天的工作是尋找失蹤的小女孩,四個人循著氣息走到了一個廢棄的工廠外,紅蓮與無塵互相看了一眼,做出一個決定。
「浮生繪夢,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們先去探聽虛實。」走之前紅蓮很認真地吩咐著。
浮生與繪夢點頭,非常聽話地在距離工廠很遠的一家KFC裡安靜地等著。
一杯大可樂喝完又吃掉了一大包薯條之後,兩人終於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既然是來幫忙的,為什麼要遠遠地候著?所以,結論是:被騙了……
「一定是蓮哥哥覺得我們沒用,才會不讓我們跟著,是不是我們之前真的做了很多失敗的事情?」繪夢認真地反省。
「不跟著就不跟著吧,」浮生歎氣,左右看了一下,到處是男男女女的情侶,「既然出來了,我們去哪裡玩?」
繪夢還未回答,就聽旁邊一桌的小情侶道:「我們去看電影吧,最近新上映的動作片據說不錯。」
「電影?」浮生繪夢互相看了看,一致點頭,「去看電影吧。」
於是,半個小時之後浮生與繪夢出現在電影院的門口,買了票,抱著兩包大號爆米花晃晃悠悠地進了電影院。
事實證明,過於暴躁的孩子是不應該獨自出門看電影的,特別,是買錯了票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看鬼片的孩子……
「哇……好可怕……」前排的女孩子躲進男友懷中。
「生生,我也害怕……」繪夢一幅怕怕的樣子。
浮生瞪眼:「有什麼好怕的?又沒有妖氣也沒有陰氣,連個鬼也沒看見,況且有我在,你怕什麼?」一席話說完,周圍人馬上逃離三米以外……
「不是……」繪夢小聲道:「那個大姐姐,好像那天追著我們跑了三條街的姐姐啊……」
「- -|||」浮生撇撇嘴,繼續看電影。
鬼片這種東西,平時是用來嚇人的,不過對於浮生與繪夢這種奇怪的孩子來說,鬼片,是用來挑錯的。
「笨蛋,那種靈符怎麼可能有用?!」浮生嗤之以鼻。
「傻瓜,那是招鬼的!」繪夢不屑。
「真白癡……」
半個小時過去之後,面對無數鬼怪撲面而來,音效和畫面的效果太好了,以致於浮生終於忍不住手一揮喊道:「對付群妖這種方法最有效!」話音剛落,只聽『嘩啦啦——』電影院前方的大屏幕碎裂成無數碎片散落下來。
一陣煙幕過後,連放電影的人也傻了。
「……」靜……眾人呆了一會兒,伴隨著電影中驟然響起的鬼叫聲倉惶逃出影院,一時間混亂得一塌糊塗。
「鬼啊……有鬼啊——」
「呃……」浮生愣愣地收回手撓撓頭,「好像又衝動了……」
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都不敢逃回家裡,浮生繪夢也一樣。以最快的速度衝出電影院,隨即兩人開始了漫無目的地悠蕩。
「剛才好像不是我們的錯吧?」
「是他們太笨了,拍個電影也漏洞百出。」
「只不過損壞了一點點東西,塵哥哥和蓮哥哥應該不會生氣。」
「所以——我們還是回去吧。」
在進行了一番認真的心理鬥爭之後,兩人又晃晃悠悠地向KFC走去,不期然地在門口看見無塵和紅蓮,兩人都有些心虛。
「塵哥哥,回來得好快啊……」
「蓮哥哥,找到人了麼?」
「怎麼樣,玩得開心嗎?」紅蓮一副瞭然地神色,促狹地眨眨眼。
浮生頓時無語,乾笑了幾聲,不再說話。
接下來兩人安分了很多,非常聽話地在家中打坐,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從房間裡出來。結果浮生一路過廚房,就見到無塵在身後輕柔地摟著紅蓮,兩人說說笑笑,畫面溫馨極了。
溫馨,是的,就是這個詞猛地出現在浮生腦海裡,怔怔地看著兩人,半晌無語。
「夢夢你在看什麼?」繪夢走過來,剛好看見無塵在紅蓮的唇上一啄,態度親暱至極。
繪夢愣了,就這樣與浮生一起呆愣著,完全不知道思緒飛去了哪裡。
吻……是一種什麼感覺?唇與唇相貼是因為彼此相愛?
許多年來一直心無雜念的兩人,第一次開始對情迷惘起來。
吃過晚飯之後,浮生繼續例行向師父匯報,於是沐浴焚香打坐。
「師父……晚上好,今天我和夢夢去看電影了,電影啊,師父您知道嗎?就是那種很多人在一起演的戲,可惜他們演得好假,好多錯誤哦。如果師父您老人家在的話也一定會暴走的,真的。」
「還有,師父,我覺得我最近總在為一些奇怪的事情疑惑,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就是……」
正在思考著,又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一個不明物體,梆地一聲砸在浮生腦袋上。浮生撿起來看看,是一塊玉珮,好眼熟哦……
歪頭想了想,猛地記起來是天帝的玉珮,奇怪,天帝的玉珮怎麼會掉在這裡?正疑惑著,那玉珮猛地爆出一聲怒吼:「臭小子!你再敢攪朕的好事朕把你發配天邊!」竟然是天帝的聲音。
浮生一歪,無力倒地。
「什麼和什麼嘛……」繼續費解ing。
正要收起檀香,虛空之中傳來師父的笑聲,「傻徒兒,為師讓你一天一報平安,可是這時間是天界的時間,你難道想讓我一天被你煩365次麼?」
於是,浮生自從到人間之後第一次發覺自己笨得有點脫軌……
「生生,師父說什麼?」繪夢探出頭來。
「師父說,我們可以一年一報平安。」
「誒?師父之前不就是這樣說的嗎?」繪夢一臉無辜。
「你可不可以不要馬後炮?!」浮生哽著脖子哭笑不得。
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人間的時間也在不知不覺流逝,浮生抱著被子望著屋頂,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睡不著。
「生生……」
「嗯?」
「為什麼,塵哥哥喜歡親蓮哥哥?」
「……這個……不知道……」
「嘴碰嘴的感覺真的很好嗎?」
「不知道……」
「那,我們試試好不好?」
浮生猛地一怔,側頭看了身邊的繪夢一眼,他的目光亮晶晶的,閃著些許雀躍。
「好。」
於是,他湊過去,輕輕地輕輕地,印上自己的唇。生澀的吻,卻帶著一種刻骨的震撼,彷彿是冰與火第一次的交融,亦彷彿是生生世世的恨與愛的糾纏,當注定背道而馳的人攜手在相交的路口,命運,在這一刻改變。
當浮生從繪夢的唇上移開,兩人都有些顫抖,繪夢猛地抓住浮生的手,緊緊地握在懷裡,有些哽咽地道:「好像這感覺,不怎麼討厭。」
浮生無語,微微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輕輕地摟著他讓彼此的心跳聲和諧地融為一體。
「晚安……」
第二天一早
「起來!你壓死我了!」
「是你摟著我不放,半夜還搶被子!」
「今天晚上你別跑到我床上!」
「哼!誰稀罕!」
於是,起床氣注定了早晨一定是火爆的,而隔壁的某阿姨第NN次決定不能被那幾張美麗的臉龐欺騙,一定要投訴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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