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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寵物男孩》作者:花綾【完結】

《寵物男孩》作者:花綾【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舞心玥 您是第15771個瀏覽者
花綾  寵物男孩

文案:

  「收留我們一個晚上就好!」──當草稚淳抱著一隻濕答答的貓咪苦苦哀求時,緒方憐央一時心軟當起爛好人...但草稚淳卻把他家當「流浪動物之家」,三天兩頭捲鋪蓋往他家跑,還在他家浴室掛滿羞死人的「萬國旗」,高舉抗議牌也無效。事到如今,他已經受夠了,這纏人的小子誰要認養,他保證舉雙手同意!

  草稚淳真的看不下去了!緒方憐央這個同學喜歡獨來獨往搞神秘,其中大有問題!他自告奮勇化身「心靈診療師」,卻連吃好幾記「閉門羹」,看來他這陽光男孩得先融化這萬年大冰山……天助他也!這小子失業落魄、房子被沒收,他二話不說挺起胸膛給他靠...誰知緒方憐央才剛搬進他家,兩人就水火不容,拌嘴戰場從客廳擴大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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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婆婆妳看!那裡有貓咪...」

  「嗯,小小的,跟央央一樣可愛喔。」

  「貓咪比較可愛...婆婆,我們抱牠回家好嗎?」

  「央央如果不能愛牠一輩子的話,就千萬不可以這麼做喔!」

  「為什麼?」

  「因為貓咪不容易信賴人類,如果央央只是為了好玩就把牠抱回家,等到玩膩了又把牠丟掉的話,貓咪會很可憐的、
  很傷心的。被棄養的貓咪,就不會再相信其它人,不會讓其它喜歡貓咪的人靠近。這樣一來,不是就永遠錯過了可能
  得到幸福的機會嗎?所以說,如果央央不是真的想要給貓咪幸福的話,就不可以隨便把貓咪抱回家喔!」

  「嗯,央央知道了。等央央長大、會照顧自己,也可以給貓咪幸福的時候,再帶貓咪回家。」

  「央央好乖...」



第一章

  「我先走一步了!」

  已經換下制服的緒方憐央向站在貨架前忙著盤點的店長打了聲招呼。

  「路上小心啊!」剛滿五十歲的店長用渾厚的聲音響應著,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又把正要走出店門的緒方憐央給喊
  住。

  「還有什麼事嗎?」緒方憐央回頭。

  「你忘了這個!」

  跟著聲音丟過來的是一包綁著金黃色緞帶的紅綠色花格小紙袋。

  店長隨後補充一句:「聖誕快樂!」

  沉甸甸的紙袋裡,裝的是店裡人氣最旺的零食,也裝著店長滿滿的祝福。

  謝過店長,緒方憐央在「謝謝光臨」的陪伴下,走出已經工作一年多的知名連鎖便利商店。

  從便利商店走回緒方憐央的住所,大約要花十五分鐘的時間。

  他的住所坐落在距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的住宅區,搭公車到學校要二十分鐘。

  租金便宜是緒方憐央當初考慮租下來的優先條件。

  儘管這裡沒有健身中心,距離超市和商店街也需要花一點時間,但是緒方憐央還是非常中意。

  因為附近有一個小公園,雖然老舊卻綠意盎然,緒方憐央喜歡在不用打工的日子到公園裡看書、散散步。

  沉沉的夜幕籠罩著大地,相較於往年的聖誕節,今天絕對是特別的。

  因為,在所有人的引頸期盼下,今年的聖誕夜飄下了浪費的瑞雪。

  雖然已經過了十二點,街上還是可以看見一兩對臉上洋溢著甜蜜笑容,緊緊依偎在一起的情侶。

  沒有帶傘的緒方憐央將圍在脖子的圍巾重新繞了兩圈半,把凍得紅紅的鼻子藏在圍巾裡。把店長送的禮物夾在腋下,
  兩手則插進外套口袋中。

  聖誕節是眾人團聚歡樂的重要節日,但是對已經習慣一個人度過的緒方憐央而言,這個日子除了隨處可見的聖誕樹、
  五綵燈泡,以及了無新意的裝飾品之外,是一點特殊意義也沒有的。

  現在的他只想趕快回到自己的小窩,用熱水洗去一天的疲勞,再喝杯香濃的熱奶茶,裹著暖烘烘的被子睡覺。

  就再通過社區公園的時候,被什麼東西奪走視線的緒方憐央放慢了腳步。

  那個人...

  熱緒方憐央駐足停留的原因不為別的,正是眼前那個頭上頂著一層雪、四肢著地、手裡拿著一個已經打開的罐頭,嘴
  裡還不停發出奇怪聲音的男人。

  上個星期二晚上,他就看見他在那裡了。
  
  不管是晴天、雨天,或是下了雪的今天,他都沒有缺席。他到底在幹嘛?

  緒方憐央雖然好奇,卻也沒打算過問,索性朝住所的方向繼續前進。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追上來的就是緒方憐央剛剛看見的怪人。

  寬闊的額頭上有兩道濃密的眉毛,下面是一雙深邃、炯炯有神的眼眸;五官如雕像般英挺,臉上還洋溢著陽光般的笑
  容,一頭烏黑的頭髮雖然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但仍不損其颯爽的英姿。

  仔細一看,長得還不賴嘛!

  除此之外,他比緒方憐央想像中正常許多。

  緒方憐央原本以為他是個躲在公會角落吸食毒品的不良少年。

  雖然眼前的男人看似正常,但是緒方憐央絕不會忘記他每天在公會裡的怪異行徑---

  不是賊頭賊腦地拿手電筒對著已經廢棄不用的警衛室探照不停,就是一個人在公園裡像找什麼似地跑來跑去,有時候
  還會像動物一樣趴在地上,一會兒學狗叫,一會兒學貓叫。怎麼想,都不是正常人會有的行為。

  「對不起,我在趕時間。」

  因為不想跟這種怪人沾上邊,所以緒方憐央隨便編了一個理由搪塞過去。

  「拜託、拜託,只要一下下就好!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男人用還拿著罐頭的手掌,勉強做出雙手合掌的動作,一臉誠懇的拜託著。

  即使心裡有上千個不願意,緒方憐央卻還是一點也招架不住。

  對自己沒有原則的態度感到厭惡,緒方憐央微微歎了一口氣,「你要我怎麼幫你?」

  「你答應了!真是太感謝你了!」

  看他的穿著打扮,棒球外套搭配一條牛仔褲,以及一雙耐吉球鞋,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吧,緒方憐央這麼想著。

  緒方憐央目測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至少也有一百八十公分。
  
  只不過是答應幫他個忙,他竟然高興得手舞足蹈,跟個小學生一樣,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天真還是要說他幼稚,果然是
  怪人一個。

  可是答應他的自己又算什麼呢?

  唉,為什麼自己老是做這種事。

  明明不喜歡的事情,只要別人一拜託,自己的立場就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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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刺骨的寒風,緒方憐央一邊聽著他的說明,一邊縮著脖子跟著他走回公園。

  原來,這兩個星期以來他一直試著營救一隻流浪貓,卻無能為力。

  他說他已經試過所有的辦法,就連陷阱都不知道做過多少個。

  儘管那隻小貓已經餓到體型消瘦,卻始終能夠拿到陷阱裡的食物然後全身兒退。

  所以他捨棄陷阱引誘的伎倆,改用比較直接的方法。經過一次又一次耐心的嘗試與等待,那隻貓終於願意在他伸出的
  手指上舔食一小塊於肉,但是,他就是無法讓貓走到可以一把抓住牠的地方。

  有一次他一心急,伸出手要抓住牠時,小貓立即跳開,然後他又必須重新贏得牠的信任。而每失敗一次,這件事情就
  變得越加困難。

  之所以不得不向緒方憐央求助,是因為這項救援行動有了期限。

  由於這座公園現有的設施已經老舊得不堪使用,市公所在通過決議之後,將在下個星期動土翻修,屆時將拆掉這隻貓
  賴以為家的廢棄警衛室,所以他必須加快行動才行。

  倘若他所言屬實,那倒是解釋了緒方憐央看到的奇怪行徑。

  說著說著就來到位在公園裡一間已經封閉很久的警衛室前,這裡就是緒方憐央每次見到他的位置。

  在男人的輕聲指揮下,緒方憐央圍堵在左側未關緊的玻璃窗前,屏氣凝神地注視著一篇漆黑的警衛室,而他自己則守
  著正面破了一個洞的大門位置。老實說,緒方憐央對於這個計畫一點信心也沒有。

  當緒方憐央努力在黑暗中搜尋貓咪的蹤影時,一堆亂七八糟、看不出來是什麼的東西突然動了。

  牠將身體伸展得長長的,直直豎立的尾巴不停地顫抖著,突然間牠轉頭看向站在窗戶邊,用同樣驚訝眼神望著牠的緒
  方憐央。

  「找到了。」緒方憐央向蹲在門口正在學貓叫的男人發出了通知。

  當緒方憐央依照男人的指示向窗口逼近時,貓咪張開了嘴巴,像眼鏡蛇一樣發出遏阻敵人的聲音。

  緒方憐央有點膽怯,卻還是往前走了一步,因為這是那個手裡拿著外套蹲在大門口守株待貓的男人交付的任務。

  緒方憐央得到的指示是,盡量靠近窗戶並且發出聲響讓貓咪害怕,這樣一來,牠就會認為這個地方不安全,想逃到另
  外一個地方。而由於這間警衛室的出口只有兩個,所以貓咪勢必得從破了一個洞的大門口跑出去,如此一來,就可以
  順利抓到牠了。

  緒方憐央緊盯著貓慢慢前進,在採取行動之前發出了暗示。

  站在高處的小貓因為突如其來的聲響而大吃一驚,果真跳下櫥櫃往大門的方向逃竄而去。

  「就是現在!」緒方憐央大喊一聲,趕緊跑到大門去幫忙。
  
  不過,看樣子是不需要了。因為那只受到驚嚇的小可憐已經被男人用脫下來的棒球外套包裹住,正慢慢從地上站起
  來。

  但是做這件事時,如果不是他太過有自信,就是不夠有警覺性,因為當他把被外套裹住的小貓抱起來時,因為中了圈
  套而勃然大怒的小貓伸出利爪,朝男子的臉和脖子狠狠地抓了一下,留下兩道清楚的血痕。

  緒方憐央不假思索地掏出手帕來幫他擦臉,等注意到男子吃驚的表情,他才責怪自己雞婆趕緊把手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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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張會讓人陶醉的漂亮臉蛋,不小心會看到忘神是一定的。

  就在草稚淳為眼前這個男人的美貌感到讚歎的同時,外套底下的小東西掙扎著企圖逃脫,將他的注意力又拉了回來。

  「你家住在這附近嗎?」草稚淳問

  「就在前面。」緒方憐央指著前面不遠處的一棟白色出租公寓。

  「牠可不可以先到你家借住一晚?」

  緒方憐央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從這裡到我家,開車也要二十分鐘。現在這個樣子,別說是開車了,就是要安全走回去都有點冒險,所以可不可以
  請你好人做到底,收留我們一個晚上。真的,只要一個晚上就好!」

  緒方憐央不敢相信這世上竟然有這麼厚臉皮的人。

  既然肯冒著風雪開車來拯救一隻貓,為什麼不順便帶一個幫手?或是可能會用到的工具呢?好歹準備個籠子,這是基
  本常識吧。

  現在好不容易抓到貓,卻沒有籠子裝,只能用自己身上的外套包著不說,竟然還向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借住一宿,這
  個男人未免太不正常了吧!

  該不會其它他是一個沒有住所也沒有朋友的流浪漢,故意利用小貓來博取同情,藉機找地方投宿吧?

  「很抱歉,你的要求我幫不上忙。」說完,緒方憐央轉身離去。

  一直向前走了幾步,緒方憐央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停下腳步,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回頭。

  只看見身上只剩一件圓領針織衫的男人,不停哄著手中那只剛剛在他臉上留下抓痕的小貓咪,露出放心的笑容,就算
  頭上飄著積得越來越厚的雪,一點也不在乎地直打著哆嗦的身體...

  緒方憐央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居然向他走了過去。

  「喂,話說在前頭,只有一個晚上喔!」

  草稚淳像是拿到糖吃的孩子,綻放出純張的笑容,不停地道謝;反倒是緒方憐央尷尬得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好意思,不用這麼麻煩的。」草稚淳客氣地說。

  「如果你知道『麻煩』兩個自怎麼寫,就不會提出要借宿的無禮要求了。乖乖圍著吧,我可不想半夜起來照顧一個病
  人。」

  確定將圍巾固定好後,緒方憐央縮著脖子往住處快走。

  在別人說了那麼客氣的話之後,就算是說謊,大部份的人應該都會以沒關係之類的話來客套一下吧。

  站在眼前這個臉孔輪廓十分細緻的漂亮小子,雖然嘴巴上毫不諱言地數落他的無禮,然而卻還世體貼地為他口中「無
  禮的傢伙」圍上取暖用的圍巾。

  真是好有個性的傢伙!

  草稚淳呆站在原地想著,直到緒方憐央回頭催促,他才趕緊跑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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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緒方憐央住的地方,是一棟兩層樓的出租公寓。

  租金雖然便宜,但是空間與設備卻一點也不簡陋,一廳一衛,很適合新婚或是擁有一個孩子的小家庭居住,而且各式
  家電應有盡有。

  這是最近興起,標榜著只要帶著一根牙刷就可以住進來的方便住宅。

  考上大學之後,緒方憐央就一直住在這裡。

  不喜歡應付表面的交際應酬,也不願意別人介入生活的緒方憐央從來沒有招待過任何人進入自己的住處;更別提是一
  個完全陌生,而且還是有點奇怪的男人。

  因為今天是聖誕夜,所以是特別的。緒方憐央這麼說服自己。

  「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草稚淳站在玄關,用腳踩住另一隻腳的腳後跟把球鞋脫下。

  「在問別人的名字之前先報上自己的,這是基本禮貌吧?對了,把鞋子放好,鞋尖朝外。」緒方憐央向正在脫下最後
  一直只的草稚淳叮嚀。

  「抱歉。我是草稚淳,叫我淳就可以了,你呢?」

  「緒方。」

  緒方憐央乾淨俐落的回答方式,跟這間整理得一塵不染的房子給人的印象十分吻合。

  「名字呢?」

  「這樣就夠了吧。」

  緒方憐央不拖泥帶水,還有一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個性,完全反應在簡潔的言談之間。

  「打擾了。」草稚淳好奇地四處打量著。

  屋子裡一片寂靜,放在玄關得拖鞋也只有一雙,這個屋子裡看起來沒什麼人煙。

  「你家人呢?不在嗎?」

  「我父母過世了,我一個人住。」

  草稚淳有點僵住,沒有人這麼直接的吧?

  緒方憐央的雙親在他出生沒多久後便發生意外過世了,因為對父母沒有印象,所以才可以是不關己的提起這件事。

  或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更深入的談及此事,才會意外地塑造出冷血的形象,然而他本人一點也不在意。

  「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不會感到寂寞嗎?」

  「我不知道那種東西。」緒方憐央輕輕一笑地帶過。

  是誰說一個人就一定會寂寞的?緒方憐央從來沒有想過這種無聊的問題。

  相反的,他還覺得一個人比較自在。至少可以不用為誰等門,飽受等待的煎熬。

  緒方憐央打開了暖氣,屋子裡漸漸地暖和了起來。

  「對了,可不可以跟你借個洗衣籃,我想把貓放在裡面。」

  緒方憐央皺了一下眉頭,還是走進浴室把原本用來裝待洗衣物的塑料籃子拿出來。

  「拿去。」

  「太好了!」

  隨後,草稚淳迫不及待地在廚房的地板上,將籃子倒扣在包裹著貓的外套上。

  不一會兒,被包得密不通風的小黑貓,立刻掙脫出來透氣,並且不斷發出叫聲,彷彿正在抗議被剝奪了自由。

  雖然牠看起來髒兮兮、濕答答的,連尾巴也短了一截,但是牠卻擁有一雙可愛清澈,如翡翠般明亮的綠色眼睛。

  「你看,很可愛吧?」草稚淳只著被困在籃子裡的貓。

  「先把你臉上的傷處理一下吧!」

  緒方憐央對他的話完全不感興趣,只是冷冷地將急救箱方在他的面前。

  「一點小傷,沒有關係的。」草稚淳摸摸被抓傷的地方,一臉不在意的說。

  「我無所謂,如果你不擔心感染狂犬病或是破傷風的話,就隨便你。」

  緒方憐央聳聳肩,準備把急救箱收回去,草稚淳立刻抓住他的手。

  「我想我還是消毒一下好了。」被他這麼一說,草稚淳想不緊張丟不行的。

  緒方憐央不自在地把手抽回,在丟給他一條乾淨的毛巾和浴巾之後轉身走進廚房。



第二章

  草稚淳用毛巾在頭髮上隨意擦了幾下便打開木頭制的白色急救箱,裡面的急救用具一應俱全,還擺設得相當整齊清潔,跟新的一模一樣。

  「哇,你的急救箱比我的抽屜還要乾淨耶!」草稚淳驚訝的讚歎著。

  在草稚淳聒噪地稱讚個沒完的同時,緒方憐央用熟練的手法在廚房裡準備紅茶,在新鮮的牛奶裡加入氣味香醇的大吉嶺紅茶,以小火慢煮十分鐘。

  「你到底會不會弄啊?」

  從廚房端著兩杯熱奶茶出來的緒方憐央,看見草稚淳將消毒藥水、優碘等瓶瓶罐罐亂七八糟地散了一桌,臉上的傷卻還是掛著一條長長的血痕完全不見有清理過的跡象,忍不住發了脾氣。

  把馬克杯放在茶墊上,緒方憐央強過草稚淳手中的藥水瓶,看著他沾滿優碘的右手,不禁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都幾歲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笨手笨腳的。

  用棉花沾了一點酒精,緒方憐央抓過草稚淳的手,仔細地替他把手中的褐色拫跡一點一點地弄乾淨。

  「哇,你好厲害唷!我剛剛用面紙怎麼擦都擦不掉,你才一下就...」草稚淳接下來的話,被抬起頭瞪著他的視線給打住。

  「需要幫忙的時候,不會加一下啊!你不是最喜歡麻煩別人的嗎?」緒方憐央挖苦他。

  「我雖然無禮,但還不至於不懂得看人臉色。」草稚淳搔搔後腦,露出一抹苦笑。

  草稚淳言下之意,是看出自己的不耐煩,所以才寧願自己弄得一團亂也不願意再開口求助,這讓緒方憐央很不好意思,總覺得被挖苦到的人好像是自己。

  「安靜一點,你一直講話,我很難上藥。」

  「遵命!」草稚淳盤著腿坐好,把臉靠了過去。

  緒方憐央用鑷子夾著一小團棉花,先用消毒水清洗傷口,再用優碘上藥,最後再貼上防水的貼布。這麼簡單的事情
  ,緒方憐央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眼前這個男人可以弄得一團亂。

  「再一下就好了,不要亂動。」

  緒方憐央將藥水一瓶瓶擦拭乾淨之後放入急救箱,再拿出一片OK絆貼在草稚淳靠近腮邊比較大的傷口上。

  為了取得一個比較好的角度,緒方憐央必須將上半身靠過去,才能夠順利完成。

  「你好香喔。」

  草稚淳突然迸出的一句話,和突如其來的深呼吸動作,讓緒方憐央像只受到驚嚇的貓,迅速地向後跳開。

  正在為他極佳的反射動作感到吃驚不已的草稚淳,意外地發現緒方憐央臉頰上來不及隱藏的兩朵紅雲。

  這傢伙害羞的樣子超可愛的!草稚淳像是發現好東西的孩子,要確定似地靠了過去。

  「你幹嘛?不要過來!」緒方憐央坐在地上用腳踩著地板一邊往後退,一邊大叫想要遏阻不知為什麼突然向自己衝過來的草稚淳。

  「借我看一下,一下就好了啦!」草稚淳無視於緒方憐央的威荷,一古腦兒地朝緒方憐央靠了過去。

  緒方憐央很快就被逼到牆邊動彈不得,根本沒地方可以逃。

  「走開!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緒方憐央已經害怕得快要掉下淚,草稚淳還是興致高昂的爬到他面前,用一雙充滿好奇的瞳恐直視著他。

  「我從沒看過男孩子臉紅.還這麼可愛的!」

  聽他這麼一說,緒方憐央臉上的火紅更是瞬間蔓延到耳根,不的不用手遮住自己滾燙的臉。

  「不要躲,我是說真的,真的超級可愛!」

  草稚淳目不轉睛的盯著緒方憐央,並將他用來遮掩的雙手拉開,左右固定在他背後的牆上,好仔仔細細地看個過癮。

  「放開我...不要亂看!」心臟快要裂開的緒方憐央,用虛弱的聲音命令著。

  他不習慣和人這麼近距離地相處,更不喜歡男人用色的眼睛盯著自己看,那只會讓他覺得噁心不舒服。

  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卻不一樣。因為他的眼神澄澈、沒有絲毫雜念,他是單純用欣賞的角度在看著自己。這也是為什麼緒方憐央會覺得呼吸困難、心跳加速的原因。

  反觀看得入神的草稚淳,他雖然交往過不少女人、朋友也多得數不清,但是害羞起來這麼可愛的男人,他還是第一次看過。

  白淨無瑕的緊致肌膚,即使在燈光下近看也找不到瑕疵;這是草稚淳見過少數幾個超級美女當中才有一個的完美皮膚,透過燈光還有一點點微微透明的感覺。

  加上自然浮現的腮紅,就像是溫室栽培出來的新鮮草莓,新嫩得讓人想要捧在手上疼愛,雖然恨不得想要狠狠咬上一口,可是卻又捨不得破壞。

  被觸碰到的那一瞬間,緒方憐央用力地推開草稚淳,害他在地板上險些跌個四腳朝天。

  「你給我放尊重一點!如果你要再敢亂來的話,小心我連你跟那一隻貓一起丟到樓下去!」緒方憐央的聲音連站在一樓可能都聽得見。

  「哎唷,借摸一下又不會死,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吧?更何況我們都是男生,摸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草稚淳揉著被緒方憐央用力一推的胸口,小聲的抱怨著。

  「對對對,天底下就是有你們這種想法的男人,所以電車上才會有那麼多色狼!還有,都是男人又怎樣?因為不會懷孕,所以就可以跟狗一樣隨便發生關係也不用負責任嗎?」緒方憐央激動得破口大罵。

  「喂,你會不會想太多啦,跟男生上床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剛才的樣子很可愛,所以有點興奮過頭,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有冒犯的地方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緒方憐央沒想到他會那麼認真的道歉,剛才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也鬆了一口氣。

  見緒方憐央沒有響應,草稚淳趕緊正襟危坐,慎重其事地說:「一人做是一人當,如果我有冒犯你的地方,你要怎麼處罰我,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可是小黑是無辜的,請你無論如何,在我替他找到主人之前,千萬不要把他丟出去好嗎?」

  小黑?他說的是那隻貓嗎?緒方憐央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替貓取好名字,雖然這個名字聽起來比較適合小狗。不過,剛才他那一番話好像有點哪裡不太對勁。

  緒方憐央不解得問:「等一下,你說替他找到主人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打算收留牠嗎?」既然名字都有了,為什麼還說要替他找主人呢?

  「我住的地方禁止養寵物,所以我原本計畫先把牠寄養在朋友家,等我找到可以養牠的人,再把牠送過去。」

  草稚淳很認真的說著自己的計畫,沒想到,這一番話又激怒了緒方憐央。

  「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你竟然敢把牠抓回來!你把牠當成什麼?與其把牠當成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你還不如乾脆地讓牠在原來的生活圈自生自滅還好一點。你這種多餘的好心,對貓來說根本不是一件好事!」緒方憐央說到激動處,拳頭都握了起來。

  其實,緒方憐央有一部份是在生自己的氣。

  沒有到自己竟然一口氣收留了一隻流浪貓和一個流浪漢。

  貓和人都是會產生感情和依賴的動物,因為不能承受分開的痛苦所以不想產生牽絆,所以緒方憐央才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不主動接觸別人,也不讓人有機會靠近。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緒方憐央在心裡責備著自己。

  「我一定會替牠找到好主人的!」

  草稚淳認真的反駁緒方憐央的指控,一點也沒有因為對方的嚴厲而動怒。

  「你用什麼保證?一個連帶牠回家都做不到的人,有什麼資格保證!」

  緒方憐央咄咄逼人的態度實在讓草稚淳很難招架,可是他說的一點也沒有錯。

  只是草稚淳不懂,他幹嘛這麼生氣啊?

  「我知道很難讓你信服,不過我說到做到,我一定會幫他找到主人的。只不過,在我替牠找到主人之前,可不可以請你代為...」草稚淳心虛的提出要求。

  草稚淳並不覺得緒方憐央是和外表一樣冷酷的人,之所以心虛,是因為自己實在太麻煩他人。

  「我拒絕!既然那是你決定要做的事,就要像個男人,用自己的肩膀好好挑起這個責任,不要想依賴別人!我只是有一張床,你的棉被和毯子都在那邊,浴室在那裡,冰箱裡的食物都可以吃,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我要睡了,除非火燒房子,否則不准叫我!對了,奶茶趁熱喝,喝完記得要把杯子洗乾淨!還有,明天早上九點我就要出門,我只收留你們到那個時候。」

  一口氣交代完該注意的事項,緒方憐央洗完澡就上床去睡了。留下玄關的一盞小燈,方便草稚淳看顧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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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都過了凌晨兩點,小貓還是不肯安靜下來,吵鬧的聲音讓緒方憐央和草稚淳都無法入睡。

  「拜託,不要叫了,如果吵到他,他會把你丟出去的。乖,不要鬧,趕快睡覺,我唱搖籃曲給你聽好不好?」草稚淳裹著毛毯趴在洗衣籃前面,一邊用手指安撫小貓,一邊壓低聲音求牠快點睡覺。

  「你沒養過貓對吧?」

  緒方憐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被草稚淳嚇出一身冷汗。

  「吵到你了?對不起,我會叫牠快點睡覺...」擔心從睡夢中被吵醒的緒方憐央會把小貓丟進雪地裡,草稚淳趕緊替牠,也替自己求情。

  「牠餓了。」

  聽了緒方憐央的話,草稚淳如大夢初醒,趕快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迷你包裝的貓飼料倒在手上。

  「你怎麼樣知道我沒有養過貓?」草稚淳一面問,一面把放在手心上的乾糧送到小貓面前。然後小貓只是靠過來聞一聞,才咬了一口就吐在地板上。

  「看就知道。」

  緒方憐央搶過他手中的貓食走進廚房,放了少許在醬油碟裡,還加入溫手混合在一起。等吸飽水分的飼料膨脹起來,緒方憐央用手指攪拌勻之後,再次回到了洗衣籃的前面。

  「為什麼要泡水?」草稚淳好奇的問。

  「牠是只還沒換牙的小貓,一般成貓吃的飼料牠咬不動,泡水是為了將飼料軟化,方便牙齒還不夠力量的幼貓進食。」一邊講解時,緒方憐央一邊用食指沾取少許已經泡軟的飼料伸進洗衣籃的空隙,小貓立刻靠上去舔了起來。

  「換你。」

  緒方憐央抽回被小貓舔得一乾二淨的手指,將手中的醬油碟交給在一旁佩服得五體投地的草稚淳。

  「你喂就好了,我粗手粗腳的...」草稚淳擔心如果是由自己來餵食,小貓恐怕會嫌難吃而不肯過來。

  「你撿來的貓,你自己喂!」

  把醬油碟放在地板上,緒方憐央回到茶几前面坐下來。

  緒方憐央之所以逃開,是因為當他的指尖被小貓溫熱的舌頭舔到時,那顆早已被冰封住的心...又恢復了生命力。

  其實他早就應該習慣不對任何東西產生情感,可是緒方憐央有時候還是會感到一陣綿密的痛楚,沒辦法逃離那種理應埋沒了情感。

  草稚淳有樣學樣地照著緒方憐央的動作餵食,小貓果然吃得津津有味,不一會兒就將一整碟的貓飼料吃得一乾二淨。
  
  「你看,都吃完了耶!」草稚淳開心的展示被吃得一滴不剩的空碟子。

  「把盤子洗乾淨趕快睡吧。」

  緒方憐央冷冷的說完,就把棉被蓋在頭上倒回床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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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

  緒方憐央把穿著襪子的腳伸出棉被外,確定已經習慣略低的室溫後,才肯離開暖烘烘的被窩。

  張開嘴,坐在床邊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後,睡眼矇矓的緒方憐央被躺在地板上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哇,地板上有死人!緒方憐央反射性地把腳縮回床上。

  定睛一看,發現倒臥在地板上的男人的身體正規律的起伏著,緒方憐央才稍微鬆了一口氣,也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小貓...還好吧?

  生怕吵醒正在睡覺的草稚淳,緒方憐央躡手躡腳地繞過茶几蹲在蓋住小貓的洗衣籃前。烏漆抹黑的小東西蜷著身子窩在棒球外套上,安心地睡著。

  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容,緒方憐央將食指伸進籃子裡,用指腹輕輕地撫摸著睡得甜甜的小東西。

  啪沙---

  睡在一旁的草稚淳翻一個身,露出被毛毯包裹住的赤裸上半身。

  已經好久沒見過男人赤身裸體的緒方憐央,驚愕得跌坐在地板上。

  看著草稚淳毫無防備的睡臉,緒方憐央的視線被什麼東西牢牢的吸引住---

  沿著臉頰的輪廓下巴到兩耳處長滿一片青色的細小鬍渣。

  那是體毛稀少的緒方憐央最渴望擁有的男性象徵。

  在確定他沒有起床跡象後,緒方憐央戰戰兢兢地移動身子朝睡夢中的男子爬了過去。

  對鬍渣看得入神的緒方憐央,下意識地伸出手指體驗夢寐以求的觸感。

  刺刺癢癢的感覺透過敏感的指尖傳了過來,他忍不住又多摸了一下。

  如果自己臉上也能夠長出這麼具有男子氣概的鬍子該有多好!

  緒方憐央仔細地端詳眼前的男人,他的眉毛濃密、鼻樑高挺、唇形飽滿,喉結也非常清楚,屬於完全男性的外表。

  更遑論他健康的男性體態,只有線條優美的肌肉,不過分誇張,也沒有多餘的脂肪,那可是許多人花錢去健身房都練不出來的勻稱體型。

  才幾秒鐘,這個男人身上又多了一項令緒方憐央眼紅的優點。

  雖然覺得這麼做有點莫名其妙,但是緒方憐央就是不禁要嫉妒起他來。

  「喂,起來了!」緒方憐央抓起他晾在一旁的衣服,往他臉上砸了過去。

  「今天放假...再讓我多睡一下...」草稚淳抓下覆蓋在臉上的衣物,口齒不清地咕噥了一句,翻了一個身又繼續睡。

  「喂,你以為這是哪裡啊!」緒方憐央抓起另一件毛衣又丟了過去。

  「讓我再睡十分鐘...十分鐘...」草稚淳這一次動也不動,直接讓毛衣蓋在臉上打算繼續賴床。

  「我數到三,如果你再不起來,我就把貓丟出去!」緒方憐央最後通牒。

  原本還在睡夢中的草稚淳猶如頭上被潑了一盆冷水,迅速清醒過來。

  「等一下,我起來了!」

  當草稚淳整個人從毛毯裡跳了出來,那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耀眼。

  緒方憐央不知道為什麼,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請你不要隨便便在人家光著上半身好嗎?」緒方憐央趕緊把臉別到一邊去,不希望被他看到臉上的尷尬。

  「不好意思,因為衣服濕了沒辦法穿著睡覺。」草稚淳一邊說一邊把確定已經干了的衣服穿上,眼睛不停的注意著籃子裡的貓。

  「籃子借你,你趕快把貓帶回去。既然你已經把牠帶回來,就有責任替牠找到飼主,我待會兒要出去,所以請你動作快一點。」緒方憐央催促著。



第三章

  那個人不知道有沒有替貓找到主人?會不會讓貓餓著?

  會不會因為嫌麻煩,就把貓丟回原來的地方?

  一整天,緒方憐央都被不安的情緒困擾著。

  當天晚上十二點過十分,結束打工從便利商店返家的緒方憐央,在經過公園的時候,還特地靠近廢棄的守衛室查看了一下。

  儘管沒有看到貓,緒方憐央還是把特地買來的幼貓罐頭打開,放在門口的位置。這樣一來,如果小貓真的回來了也不
  至於挨餓。

  至於那個冒冒失失的流浪漢去了哪裡,這就不是緒方憐央關心的重點了。

  都這麼大的人,如果真的那麼不會照顧自己,餓死在路邊也是活該!

  才這麼想著,踏上二樓台階的緒方憐央被蹲坐在家門口的人影嚇了一跳。

  「你回來啦!」

  草稚淳熄掉手上的煙,立刻起身露出親切的笑容,旁邊還擺著早上借給他的洗衣籃。

  「籃子放著就好,你可以走了。」緒方憐央從口袋裡準備掏出鑰匙,用不帶感情的口吻下逐客令。

  以一個流浪漢而言,這傢伙未免也穿得太稱頭了點,身上竟然還有淡淡的古龍水香 味。
  
  「我知道,可是...」草稚淳指著正在洗衣籃裡喵喵叫的小貓欲言又止。

  「什麼?牠為什麼還在這裡?」因為太驚訝的緣故,緒方憐央手上的鑰匙掉落在地,  發出金屬特有的清脆聲響。

  「大概是太髒了,加上又不是有血統的貓,我認識的那些女人都不願意收養,而我又不能帶牠回家,所以只好又來這裡請你再收留我們一個晚上。」

  「什麼?我為什麼還要收留你們啊!」

  他把這裡當作是動物旅館嗎?緒方憐央皺了一下眉頭。他剛剛還說了我認識的那些女人...他該不會是從特種營業的吧?

  草稚淳的上半身全裸途突然在腦海裡浮現,那副充滿成熟男人魅力的軀體應該很受女人歡迎吧。

  緒方憐央幻想著自己被那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擁抱住,不禁產生一種血壓上升的暈眩感。

  「拜託啦,我想我們只要給牠洗個澡弄乾淨一點,最好再綁上一個蝴蝶結,那些女生就會改變主意。拜託啦,再請你幫幫忙!」草稚淳雙手合掌放在頭頂上,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

  這時,緒方憐央注意到草稚淳腳邊有幾根煙屁股,還有一個便利商店的袋子。

  半透明的塑料袋裡裝滿用來微波食物的空盒,還有兩三個像是罐裝咖啡的鋁罐。他應該在這裡等很久了吧?

  如果不沒地方可去,正常人也不會冒著被凍死的危險,坐在一個才認識不到十個小時的陌生人家門口等著被招領吧。更何況,對方願不願意收留都還是個未知數。

  視線重回仍然保持鞠躬姿勢的草稚淳身上,再看了看那只有著綠色瞳孔的小黑貓,緒方憐央歎了一口氣,決定投降。

  「進來之前,把地上的煙蒂撿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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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緒方憐央的協助下,草稚淳得以順利的將小黑貓身上的千年髒污洗掉。

  沒想到出現在兩人面前的竟然是一隻全白的貓。

  為了讓牠看起來更具有吸引力,緒方憐央還找出包裝禮盒上的一小節緞帶為牠繫上。

  從這天起,草稚淳每天早上帶著「小黑」出門尋找飼主,晚上就帶著牠一起回到緒方憐央的住處過夜,就這樣連續過了一個星期左右。

  這天晚上,結束打工回到住所的緒方憐央,一進門就說:「喂,我替小黑找到飼主了。」

  「真的嗎?對方是什麼樣的人?」聽到好消息立刻從浴室衝出來的草稚淳,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頭髮也還在滴水。

  「我的朋友,我和她約好明天中午在目黑車站碰面。」

  「明天啊.可不可以改天?」草稚淳面有難色,因為他已經答應朋友一起去逛街買生日禮物。

  「明天就是明天,不能改。能不能來隨便你!」

  草稚淳去不去都無所謂,緒方憐央只想趕快把貓送出去,這樣一來,才能夠名正言順地擺脫他的糾纏。雖然跟他在一
  起挺有話聊的,但是如果不盡早替貓咪找到飼主,要不了多久,這個流浪漢一定會把這裡當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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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站附近的露天咖啡座廣場上,緒方憐央和一位打扮入時,留著中國娃娃頭的妙齡女子面對面坐在一起。俊男加美女的組合為平凡無奇的咖啡廣場添了幾許浪漫氣氛,就連經過的路人都忍不住被吸引住。

  「每次跟你出來,就一定會這樣。」

  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眨了又眨,女子歎了一口氣,粉紅色的嘴唇一張一合抱怨著,一手拖腮,一手拿著吸管不停在玻璃杯攪拌。
  
  「只要是有妳在場合,不管跟誰在一起都會成為別人注目的焦點吧。」緒方憐央謙虛的說,因為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看的。

  也許有人會說,這是上天賜給他那麼多優秀的條件,為什麼他還覺得不滿意呢?

  可是緒方憐央就是討厭自己。

  美麗的臉孔和聲音、修長的手指和身材,這些會吸引人的外在條件都不是他喜歡的,他恨不得自己長得其貌不揚,一點都不要引人注意。

  「我不介意被人欣賞,可是我就是無法忍受別人用色迷迷的眼神盯著你看嘛!」

  相貌清純、氣質高雅、一舉一動都惹人注意的大美女---吉野翔子,是緒方憐央中學時期的同學。當時並沒有太多交集的兩人,其次是在進入大學裡的同鄉會之後才熟起來的。她是緒方憐央為數不多的朋友當中,唯一跟他比較親近的一位。

  「別人愛怎麼看就隨他們去,總不能因為這樣就不准我出門吧?」緒方憐央有點自暴自棄的說。儘管不喜歡被人當成動物看,但是不得不習慣也是事實。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很想把你鎖在我的房間啦!」吉野翔子總是這樣,透過言談間的玩笑,把自己的心意不經意的說出來。

  因為她知道,如果認真的把這份心情對他告白,一定會連朋友也做不成的。

  「女孩子不要說這種話,會把男生嚇跑的。」緒方憐央故作嚴肅地糾正她。

  其實,吉野翔子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但是因為吉野翔子很努力在維持現狀,所以他也不戳破。

  「對了,你說的那個牛郎今天怎麼沒來?」吉野翔子見氣氛有點僵,所以趕快轉移話題。

  「他來不來都無所謂,重點是要把貓交給妳。」

  「什麼嘛,貓是他撿來的,竟然什麼事都丟給你處理,真是太不負責任!」吉野翔子替緒方憐央叫屈。

  「還好啦,倒是這隻貓以後就要麻煩妳照顧了。」緒方憐央輕輕笑了笑。

  「憐央,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開朗很多,臉上的表情也豐富了,有伴的生活果然比較好。」

  「誰希罕和那種人作伴!死皮賴臉的功夫一流。不請自來就算了,還把我的客廳當成自己家,走到哪裡都看得見他的東西。桌上有他的煙灰缸、垃圾桶有他喝過的啤酒罐、浴室裡還有他的內褲!」

  想起浴室裡掛得琳琅滿目的萬國旗,緒方憐央就生氣。因為那些款式是身為男人的他看了都會臉紅心跳的樣式,不但顏色鮮艷,布料還很少,重點是那令人嫉妒的...尺寸。

  不愧是做特種行業的,每次被他打擊到信心的時候,緒方憐央只好這麼安慰自己。

  「我說的伴是那隻貓,不是那隻牛啦。」正在喝果汁的吉野翔子看見緒方憐央皺著眉頭髮牢騷的稀有表情,可愛得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不由得開心的發出一連串悅耳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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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小貓順利找到家人後,草稚淳再也沒有理由去叨擾緒方憐央。

  連續三天,回到自己家中的草稚淳,明明躺在自己的床上,腦袋裡想的卻是緒方憐央硬邦邦的地板。

  草稚淳支起上半身,用手攏攏頭髮,突然覺得只有一個人的空間好空曠。

  好不容易落個清靜,卻又懷念起小貓半夜的吵鬧聲,以及那個可愛的男生喋喋不休的牢騷。還有那張害羞起來無敵可愛的臉...

  草稚淳從床上跳了起來,套上一件外套,抓起車鑰匙便匆匆忙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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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叮咚、叮咚---

  「來了啦!不要再按了!吵死了,又不是要生孩子催那麼急幹嘛?」

  被一連串無間斷的門鈴聲吵醒,不得不下床開門的緒方憐央皺著眉碎碎念著。

  「嗨,好久不見!」草稚淳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如夏日朝陽般精神奕奕地打招呼。

  對眼前的燦爛光芒感到刺眼的緒方憐央,不停用手揉了揉星松睡眼好看清楚這個「青仔叢」是誰,再回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時間是凌晨兩點四十分左右。

  「先生,你以為現在是幾點啊?還有,誰跟你好久不見,我們不是前幾天才見過!」被草稚淳亂七八糟的時間觀念惹惱,緒方憐央沒好氣的說。

  這頭牛該不會是剛剛下班沒地方去,所以又跑來這裡吧?

  「我忘了問你,可不可以去看小黑?」

  草稚淳搔搔後腦,明知道三更半夜跑到人家家裡是很唐突的事,也肯定會招來緒方憐央一頓責罵。可是,他無論如何就是想來這一趟。

  因為沒聽見他的聲音,這幾天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沒什麼精神。

  只要能看見緒方憐央,即使是生氣的模樣,草稚淳都覺得開心。

  畢竟,不是每個人生起氣來,都像他一樣可愛。

  「真是受不了你!這種事打個電話問就好了,有必要急成這樣嗎?」

  聽緒方憐央抱怨到一半,草稚淳立刻從口袋裡掏出行動電話,一臉認真的問:「你的電話是幾號?」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緒方憐央忍不住又發飆。

  雖然要電話號碼是朋友之間很稀鬆平常的事,但是對於很少把號碼給出去的緒方憐央而言,卻是稀有的舉動。

  更何況,對方是認識不到一個星期的陌生人。一旦給了對方號碼,就很難不期待接到電話。萬一等了又等,對方完全沒有音訊的話.緒方憐央不喜歡這樣,所以除非必要,他並不常把電話號碼給別人。

  「給我嘛...」草稚淳把手機夾在手掌中間,裝可憐地撒嬌拜託。

  他可是頭一次這麼拉下臉來跟別人要電話號碼,沒想到對象竟然是個男生,草稚淳自己也覺得好笑。

  要是讓那些連自家鑰匙都主動送上來的女人知道了,不氣到跳樓才怪!

  不喜歡被別人打擾的緒方憐央,總是擺出冷淡的表情,那是他用來拒絕別人靠近的保護網,沒想到遇到草稚淳這頭腦簡單的冒失鬼卻一點也不管用。

  根據過去一星期的經驗,緒方憐央不管怎麼堅持,最後還是會落得投降的下場,與其在他身上浪費寶貴的睡眠時間,還不如早點豎白旗多爭取一點休息時間才是上上之策。
  
  「好啦,我只講一次。」

  緒方憐央不耐煩地搔搔頭髮,故意用很多的速度把電話號碼講了一遍,沒想到草稚淳記得很快,一個數字也沒有漏掉。

  「好了,這樣我就可以打電話給你了。」草稚淳露出滿意的笑容,得意洋洋的盯著手機屏幕,彷彿得到什麼寶物。

  「人給你吵醒,電話你也要到了,可以放我回去睡了吧?很冷耶!」緒方憐央下意識地搓搓手臂取暖。

  「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小黑?」

  輕輕皺著眉頭,眼睛也成一條細縫,粉嫩的嘴唇還嘟在一起,微微翹起的上唇帶著誘惑的味道。

  怎麼有人連剛睡醒的樣子都這這麼可愛?草稚淳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硬是又找了個話題拖延。

  這傢伙有完沒完啊?緒方憐央翻了翻白眼,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明天啦,我跟醫生約好要帶牠去打預防針。你如果起得來,明天早上九點到目黑車站等我。」

  「目黑車站?你要怎麼過去?」草稚淳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說。

  「我搭電車啦。」怎麼還沒完哪!緒方憐央在心裡抱怨。

  「那好,今天晚上我就住下來了!」才說著,不等緒方憐央反應,草稚淳就閃過身子進屋裡。

  「喂,誰讓你留下來了!」沒想到他的臉皮厚到這種程度,緒方憐央算是大開眼界了

  「你不用招呼我,快睡吧。我開了車來,所以明天早上我直接載你一起去接小黑!」說著,草稚淳很熟練地從櫥櫃裡取出毛毯和床墊,大搖大擺地打起地鋪來。

  緒方憐央看得滿臉黑線卻拿他沒辦法,因為他實在是太累了。
 
  「隨便你,我要去睡了。」緒方憐央頻頻搖頭,不敢相信居然有這種人。
  
  他真後悔自己一時的仁慈,不小心把自己的住處變成流浪動物之家。

  好不容易才替流浪貓找到了主人,現在麻煩的是,這頭流浪牛該怎麼辦啊?

  不過,被睡魔附身的緒方憐央現在也沒有體力去計較了。

♂      ♂      ♂      ♂      ♂      ♂

  紅色的歐洲進口金龜車是草稚淳去年生日的時候,母親送給他的禮物。
 
  雖然覺得有點娘娘腔,但是看在它頗受女生歡迎的份上,草稚淳還是勉為起難的接受下來。
  
  另一方面,由於普通人絕對買不起如此昂貴的進口車,緒方憐央更加堅定自己撿到的是一隻貨真價實的「牛」,而且還是一頭價格昂貴的上等牛。

  草稚淳載著緒方憐央來到一棟紅磚色的公寓門口。

  來到位於三樓最深處的大門口,緒方憐央直接拿出鑰匙開門進去。

  一進到玄關,草稚淳就知道這個房子的主人一定是個女生。

  白色鞋櫃上放了一盆以粉紅色為基調的鮮花,踏腳墊和傘桶也都是粉色系列的。

  「走啦,看什麼看!」緒方憐央拎起吉野翔子事先放在原木地板上的攜帶式寵物籠,催促著正在東張西望的草稚淳離去。

  抱著裝有小貓的籠子回到車上,緒方憐央很難不注意到從駕駛座投過來的視線。

  「那是你女人的地方吧?」草稚淳揶揄的說。

  「關你什麼事?」

  「介紹一下嘛,這樣我以逅要來探望小黑也比較方便啊。」

  「什麼以後?小黑既然已經給人領養了,你不要再去打擾別人了,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給人添麻煩嗎?」
  
  緒方憐央相信這隻牛郎一定是嗅出這間房子的主人是個經濟條件不錯的美女,所以才有興趣打聽吧。

  草稚淳看了坐在鄰座的緒方憐央一眼,半晌沒有出聲。

  緒方憐央這才注意到有可能是自己話說得太重,正準備道歉的時候,卻被對方搶先一步。

  「對不起,一直給你添麻煩。」

  沒想到一向嘻皮笑臉的他,竟然用如此真摯的態度道歉。緒方憐央瞬間無言以對,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接著說道:「哪裡,是我說得太過份了,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啦。」
  
  「我想也是,不過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所以你也別介意。」

  聽見草稚淳的話,緒方憐央露出猛然驚醒的表情。

  糟糕,上當了!草稚淳鐵定是看準了自己的弱眼,才故意那樣說的。

  目的就是要誘騙自己說出「一點也不麻煩」之類的話,這麼一來,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繼續提出那些無禮又任性的要求。

  「你好詐!」

  不過是小小的捉弄一下,緒方憐央就露出那麼認真的表情,草稚淳覺得相當可愛,不知不覺把他和籠子裡的小黑聯想在一起。

  「現在才發現,太晚了唷!」草稚淳呵呵笑著,起眼睛的神情十分柔和。

  車窗外的陽光微微照射在草稚淳端整的五官上,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帥氣,整個畫面的氣氛就像是雜誌裡的汽車廣告一樣。

  距離上一次和別人那麼接近、輕鬆地談笑著是多久以前的事?緒方憐央已經記不得了,印象中,那是很遙遠的事。

  剛開始只是一起聊天說笑,然後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漸漸被對方吸引,最後墜入情網、相愛...然後...
 
  「你什麼時候養過貓的?」

  看著發現被捉弄後意志顯得有些消沉的緒方憐央,草稚淳一邊打方向燈轉彎,一邊很自然地轉移話題,把陷入悲傷回憶的緒方憐央的情緒拉了回來。

  「啊,小時候.住在祖母家,附近有很多野貓。」

  「看你對貓的事情這麼瞭解,你一定很受那些貓的歡迎。真羨慕你,有那麼多貓在身邊一定很幸福吧?」

  「很幸福?」

  「因為貓平時不太親近人啊,所以一旦得到貓咪的信任,牠就會在你面前露出很多可愛的模樣不是嗎?尤其是牠們熟睡時那種毫無防備的表情,或是把肚子袒露在你面前表示服從的姿態,難道不會讓看見的人覺得很幸福嗎?」

  「好像是這樣。」

  「當然是這樣。我喜歡貓,從小就喜歡,卻因為我媽對貓毛過敏,所以沒有辦法飼養貓。可是只要一看到路邊的小貓,我就會忍不住想要過去摸一摸。」

  「講得好像在調戲良家婦女一樣,居然還一臉得意呢。」緒方憐央挖苦他。

  「被你這麼一說,倒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沒辦法,誰教牠們實在太可愛了!」

  看見草稚淳大方地承認,緒方憐央忍不住笑了出來。

  因為,他已經好久沒有和別人這麼輕鬆自在的交談了。

  帶小黑打完預防注射,兩人到緒方憐央推薦的寵物餐廳吃飯。

  這家餐廳有提供貓狗餐點,緒方憐央很早以前就想找機會來看看。

  坐在氣氛輕鬆的餐廳裡,緒方憐央、草稚淳和小黑一起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午後。



第四章

  時間是上午八點四十五分。

  正要出門打工的緒方憐央,站在玄關穿鞋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那是聖誕節的來電鈴聲,草稚淳指定要的旋律。

  自從給了他號碼之後,草稚淳就經常沒來由地打電話拜託。不過,像今天這麼早就打來,還是很少見。這傢伙大概是太早起床,無聊吧。

  「我打工快要要遲到了,沒時間跟你閒扯淡!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沒事不要亂打電話...」

  「我好像生病了,頭快裂開了...」電話那頭傳來草稚淳痛苦的聲音。

  嘟---嘟---嘟---

  電話那頭的求救聲斷了,緒方憐央把手機握在手中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就出門了。

♂      ♂      ♂      ♂      ♂      ♂

  經過上次一起帶小黑打預防針之後,緒方憐央想草稚淳大概是替自己找到新的宿主,所以連續兩個星期沒有賴在他這裡過夜。

  雖然每到週日他還是會吵要帶小黑出去踏青,但是緒方憐央覺得這已經是不幸的大幸。因為,這段時間正好遇到學校的期中考,緒方憐央忍不住感謝那個花錢包養這頭牛的女人。

  上個星期日,趁著載著小黑出去兜風的空檔,草稚淳還特地開車帶緒方憐央到他棲身的高級公寓。

  緒方憐央不想在屋內看見奇怪的東西,例如取悅用的特殊道具或是噁心的充氣娃娃,所以堅決不肯入內參觀。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不容許他猶豫了。

  當緒方憐央抵達的時候,大門不但沒上鎖,草稚淳也趴在地上呈現昏迷狀態,手裡還抓著沒電的手機。

  緒方憐央替他擦乾身上的汗水、換上乾淨的衣物,還將他拖到床上躺好,才剛附近的商店街買退熱貼以及食物。

  趁著草稚淳熟睡的空檔,緒方憐央一直在廚房裡忙著。

  好不容易忙完了的緒方憐央替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坐在茶几前喝了起來。

  環顧屋子裡,不但沒有奇怪的SM道具,也沒有可怕的充氣人偶。

  浴室的洗手台前只有一把牙刷,梳子上也沒有屬於女人的毛髮,就連看起來像是女人使用的東西都沒有。草稚淳的房間和一般男孩子沒有兩樣,雖然稱不上一塵不染,但收納得還算整齊。

  張貼在牆上的世界地圖上,有用不同顏色的圖釘做成的記號,透明的玻璃櫥櫃裡也放了幾架飛機模型。

  客廳和臥室之間雖然只用簡單的屏風做隔間,但是線條俐落,很有現代感的傢俱擺設,在在表現出主人爽朗率直的個性。

  在客廳一角的大型書桌上除了堆滿各種與機械工程有關的厚重書籍外,書桌前還貼著滿滿的生活照,每一張的背景都是在國外和各種不同人種的紀念合影,照片裡的他都開心的大笑著,一副探險家的打扮。

  視線移到正在床上熟睡的草稚淳,緒方憐央不由得心生敬佩。看不出這傢伙竟然是這麼有夢想、這麼耀眼的人。

  其實也不是看不出來,只是緒方憐央自己不想承認罷了。

  兩個人之間的差異實在太大了。

  草稚淳活潑樂觀,對於任何事情都有勇於嘗試的勇氣與好奇心,跟他在一起隨時隨地都可以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旺盛活力。想什麼就說什麼的個性,使人和他相處在一起非常輕鬆愉快。

  比較起來,緒方憐央個性內殮,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對於自身以外的事情全不感興趣。用冷酷的態度在自身周圍拉起一道防護網,而自己就生活在自己建築起來的安全空間裡。

  而他喜怒哀樂不形於色的性格往往讓人捉摸不定,這也是他刻意製造出的距離感。因為他不希望別人瞭解他,也不想別人靠近他。

  如果要用動物來形容的話,草稚淳一定是人見人愛的米格魯,自己則是難以接近的波斯貓。

  緒方憐央忍不住罵自己笨,一開始居然還以為他是孤獨無依的流浪漢。

  想著想著,緒方憐央的目光停留在草稚淳床頭的幾張照片上。

  相片中除了草稚淳以外,還有一個留著漂亮卷髮的成熟女人。

  一雙看似會說話的大眼睛、玲瓏有致的身材,以及亮麗時髦的穿著,怎麼看都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勾肩、摟腰、擁抱、親吻...

  每一張照片怎麼看,兩人都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其中一張照片還寫著「夏依娜」,那應該就是她的名字吧。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密集的敲門聲。

  「請問你找...」

  「淳呢?」

  儘管髮型已經有了改變,但是緒方憐央怎麼樣也忘不了剛剛照片才看過的一張臉。眼前這個艷麗的成熟女人就是夏依娜!

  「他在睡覺...」

  「什麼!我昨天還特地和約好一起吃飯的,他居然還在睡覺?真是受不了,我要回去了!」夏依娜嬌嗔地發著脾氣。

  「等一下!」緒方憐央忘了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上衣就追了出去,外面的氣溫還是三度左右。

  「草稚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在休息,我來的時候他已經發燒到快要四十度了。所以,他不是故意要爽約的。」其實,夏依娜要怎麼想都跟自己沒有關係,他並有義務替草稚淳解釋,只是不知不覺就這麼做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夏依娜把化了濃妝的臉貼了過去,近距離地觀察緒方憐央說話的眼神,像是在確認他有沒有說謊似的。「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了,誰教你長得那麼可愛!」

  她伸出鑲了水鑽的彩繪指甲捏了捏緒方憐央柔嫩的臉頰,笑得十分艷麗,像朵盛開的紅色玫瑰。

  「請你不要這樣!」不喜歡跟陌生人產生肢體觸碰的緒方憐央立刻把臉撇開,臉頰上還留下剛剛被捏紅的痕跡。

  「你叫什麼名字?有女朋友嗎?我是夏依娜,小淳的女人,不過如果你想追我的話,我可以考慮喔!你放心,小淳不會生氣的。」

  夏依娜不但把引以為傲的渾圓胸部湊了上去,還故意用舌尖舔舔發亮的豐潤嘴唇,藉此挑逗緒方憐央。

  雖然夏依娜是個大美人,然而這種種充滿誘惑與暗示的舉動只會讓他感到害怕。

  緒方憐央從以前就不喜歡女人。

  「你真的很可愛耶!才輕輕佻逗一下就臉紅了。對了,可不可以向你打聽一件事?那小子最近是不是有了新的女人?」夏依娜收斂起妖艷的笑靨,嚴肅了起來。

  「我跟他不熟,那種事我不知道。」

  「不熟的話,你怎麼會留下來照顧那小子?你該不會是想包庇他,所以說謊吧?再說,如果不是有了新的女人,他怎麼會這麼久不來找我?一點都不像他!」

  「那種事我怎麼會知道!不相信你自己去問他,我跟他一點都不熟,這裡就交給你了。」

  緒方憐央的臉從看到照片那一刻起,就一直熱烘烘的,加上跟夏依娜的一番對話,他真的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緒方憐央恨不得跟那個只會找麻煩的臭小子撇清關係,卻又老是被他死皮賴臉的纏上。

  那傢伙看起來朋友很多,可是為什麼生了病卻偏偏打電話給自己?

  更笨的是,緒方憐央竟然以為他跟自己一樣,是孤獨的...需要有人陪伴,所以他才丟下工作不管,二話不說地跑來照顧他。

  「我要回去了。」

  緒方憐央驚於自己努力建築起來的防禦網,因為草稚淳的出現而被破壞了。

  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草稚淳就以令人無法拒絕的耍賴方式,強勢地侵犯緒方憐央的世界。

  帶著驕傲的眼神、開朗的笑容,一副常勝軍的姿態,理所當然的闖入緒方憐央的家、走入緒方憐央的生活,也潛入緒方憐央的心。一開始,這讓緒方憐央感到相當不悅,也極度地厭煩。

  可是另一方面,卻也不知不覺地習慣了有陪伴。所以他才丟下工作不管,二話不說地跑來照顧他。

  「我要回去了。」

  緒方憐央驚於自己努力建築起來的防禦網,因為草稚淳出現而被破壞了。

  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草稚淳就以令人無法拒絕的耍賴方式,強勢地侵犯緒方憐央的世界。

  帶著驕傲的眼神、開朗的笑容,一副常勝軍的姿態,理所當然的闖入緒方憐央的家、走進緒方憐央的生活,也潛入緒方憐央的心。一開始,這讓緒方憐央感到相當不悅,也極度反感。

  可是另一方面,卻也不知不覺地習慣了有人陪伴的生活。

  冰冷的態度、帶刺的言詞,都是緒方憐央刻意偽裝的,沒想到最後還是露出了破綻。

  這是當然的,因為這個一點也不堅硬的外殼底下,躲藏著一個活生生的人。

  回客廳拿了自己的外套,緒方憐央在離開的時候還不忘交付夏依娜,等草稚淳醒過來的時候,要把剛剛磨好放在冰箱裡保鮮的蘋果泥拿給草稚淳吃。

  說完,就低著頭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向是逃難似地逃離那個地方。

  更討厭發現草稚淳和自己的差異而感到嫉妒的自己...還有...

  還有看到他和夏依娜的親密合照,胸口瞬間湧上的酸酸感覺。

  連續兩天,緒方憐央被無法解釋的情緒困擾著,心情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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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了兩天,恢復健康的草稚淳來到位於池袋東口的連鎖快餐店,這裡是緒方憐央白天打工的地方。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要內用還是外帶?」穿著紅色條紋制服的女服務生用標準的高亢聲音與笑臉迎接上門的顧客。

  「請給我一杯熱咖啡外帶,兩包糖不要奶精。順便請問一下,緒方憐央今天有排班嗎?」

  用單肩背著紅色的登山包,把前額過長的頭髮往後紮成一束的草稚淳,露出有型的輪廓,吸引了店內不少女性顧客的眼光。

  「你是說緒方憐央嗎?他已經離職囉。」有點害羞的女服務生回過頭,刻意用比較高的語調說,手裡還拿著剛倒好的熱咖啡走過來。

  「離職?為什麼?」緒方憐央不是那種隨便換工作的人,草稚淳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還不是因為前天他臨時說要請假,店長不准,結果他還是沒來。店長一氣之下就叫他以後都不用來了,所以正確的說法是他被革職了。」女店長彎著腰,在草稚淳的耳邊小聲的說。

  前天...不就是自己發高燒生病的那天嗎?

  草稚淳雖然當時已經頭昏眼花,卻也依稀記得,當時打電話向緒方憐央求救的時候,他好像有提到「打工」這兩個字。

  沒想到緒方憐央會為了照顧自己而丟了工作,草稚淳怎麼說都覺得很過意不去,於是直接把車開到緒方憐央的住所去找他。

  到了公寓門口,草稚淳看見臉上帶著口罩的緒方憐央捲起袖子,褲子的口袋裡還插著一根除塵撢,看起來正在進行大掃除。

  「你在忙什麼啊?」草稚淳從走廊的另一端走了過來。

  「你怎麼來了?」緒方憐央手上還抱著厚重的紙箱,驚訝聲中夾帶著濃濃的鼻音。

  「喂,你這聲音該不會是被我傳染了吧?真是的,我看看有沒有發燒...」

  說著,草稚淳一手抓住緒方憐央的肩膀,另一隻手撩起他的頭髮,然後就把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兩人隔著口罩的嘴巴已經碰在一起,只是太注意的草稚淳並沒有發覺。

  瞬間,緒方憐央的身體發燙,全身竄出一股熱流。

  「果然有發燒。真是的,一個病人為什麼不好好躺著休息就算了,竟然還捲著袖子在這麼下雪天大掃除,你不想活啦!」草稚淳不讓緒方憐央有解釋的機會,搶過他手中裝滿書本的紙箱,將他推進屋裡。

  房間裡到處堆滿搬家公司的專用紙箱,不用問也知道這個房子的主人正準備要搬家。

  「家裡很亂,你不要進來!」緒方憐央紅著臉檔在他面前。

  「有力氣在這麼大呼小叫,還不如乖乖躺到床上去。還有,那天是你來照顧我的對吧?」草稚淳看到緒方憐央竟然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不由得生起氣來,講話的口氣顯得有些粗魯。

  緒方憐央不想承認,所以沒搭腔。

  「夏依娜是個連自己都不會照顧的女人,更別提要照顧一個生病的大男人,再說,你的手機也不會無端端出現在我家吧?」緒方憐央拿出最有力的證據,這下緒方憐央想要否認也不行了。

  緒方憐央站在原地,露出俯首認罪的表情。

  「你真的很亂來耶!竟然為了照顧我,不但讓自己感冒,還把工作弄丟了,而且悶聲不吭的。要是我沒撿到手機,你大概一輩子都不會來跟我說對吧?」真是讓人操心的傢伙!其實草稚淳心裡是想這麼說的。

  「對不起...」

  沒想到緒方憐央會乖乖的道歉。一定是太累了吧?緒方憐央的語氣竟然還夾帶著柔和的味道,把草稚淳嚇了一大跳。
  
  緒方憐央會如此失常,會不會是因為病得很重的緣故?

  草稚淳感到有點不安,戰戰兢兢地走到他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臉頰上輕撫。

  原本擔心緒方憐央會因為他的這種行為感到不悅,意外地,緒方憐央並沒有說什麼。他果然是生病了!

  「傻瓜,這不是該說對不起的時候吧!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的話,就給我到床上去躺著,這次換我來照顧你。」

  「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已經好多了。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還不如多陪陪你的女朋友吧。」

  等自己意識到的時候,緒方憐央已經說出令自己都討厭的話。他連草稚淳的臉都不敢看,就匆忙躲到床上拉起被子連頭一起蓋住。

  那句話不亂任何人聽了,都會覺得自己在吃醋吧...草稚淳又是怎麼樣想呢?

  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草稚淳只好茫然地站在原地,心裡卻有種莫名的甜蜜。

  那是他在吃醋的意思嗎?

  草稚淳暗笑了一下,要是他一向都這麼誠實就可愛多了。

  一開始,威脅說要把貓丟出去的是他,最後替小貓找到飼主的也是他。

  嫌自己麻煩愛找碴,卻一次又一次耐著性子幫助自己的人也是他。

  雖然他嘴巴上愛說冷漠帶次的話,其實心裡卻有一團無比溫暖的火焰。

  草稚淳很清楚,緒方憐央平常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態度,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草稚淳知道平常說話帶刺、難以接近的緒方憐央,其實是個害羞而且溫柔的人。

  除了相貌之外,只要發現他個性上有一點可愛之處,就會覺得他所有一切都很可愛。

  默默地沉思了五分鐘左右,草稚淳對一直蒙在被子裡沒有動靜的緒方憐央感到不安,偷偷掀開棉被的一角。

  原來緒方憐央閉著眼睛睡著了。

  室內的陽光微微照射著他的臉,看起來就像白玉一樣細緻皎潔,蓬鬆的茶褐色頭髮綻出動人的光澤,使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感覺它的柔軟。

  嚴格說起來,這還是草稚淳第一次看見緒方憐央的睡相。

  平時戒備森嚴的防線到哪裡去了?竟然會露出這麼沒有防備的模樣。

  看到緒方憐央這個樣子,草稚淳不禁產生一種不能棄他不顧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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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好重,昏昏沉沉的。

  緒方憐央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好黑、好黑了。

  按照計畫,今天應該要完成搬家前的打包作業。

  沒想到竟然因為感冒而耽誤了進度,這讓緒方憐央很生氣,可是照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卻又不能改變什麼。

  如果不趕快好起來出去找房子的話,他就必須時時擔心已經分手的舊情人隨時出現在面前,過著成天提心吊膽的生活。

  光想到那種跟過去糾纏不清的日子,緒方憐央就心底發冷。

  「緒方,覺得好一點沒?」

  看了一眼從自己額頭上面撕下退熱貼的草稚淳,緒方憐央這才想起來,今天上午在打包的時候草稚淳突然出現的事,也想起自己說了什麼逾越身份的話。

  「好多了,謝謝。」

  緒方憐央的聲音虛弱得令人心疼,他連推開草稚淳摟著他入懷的力氣都沒有。
  
  草稚淳將他的頭輕輕放在自己的肩上,用掌心和臉頰輪流感覺他的額溫。

  「好像還是有點發燒,我看還是量個體溫好了。」說完,草稚淳拿起放在床頭的電子體溫計,解開緒方憐央睡衣前的兩顆扣子,將手伸到腋下。

  雖然剛才替他換衣服的時候就已經感到驚愕,但是再接觸到緒方憐央纖細的身體,草稚淳還是忍不住感到震撼。

  不論是外觀或是實際的觸感,緒方憐央隱藏在衣服裡的身軀絕對是迷人的。
  
  稍早用毛巾替他擦拭身上的汗水時,還不小心還因為看得太入迷而起了生理反應。即使是現在,被他軟綿綿的身體依靠著,草稚淳都覺得自己的某一個部分正在產生微妙的化學反應。

  「草稚...」

  「噓...先不要說話,這樣會量不准喔。」

  安撫緒方憐央是為了讓這奇妙的一刻多停留一會兒。

  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那個畫面不管怎麼想,都會讓人作嘔吧。

  說起來有點不可思議,可是草稚淳卻由衷的認為,擁抱體型比自己瘦小,相貌又萬分可愛的緒方憐央不但是一件很自然的事,還可以從他依靠在胸前溫暖的體溫感覺到一點甜蜜的幸福感呢!

  「三十九度半,果然是在發燒。待會兒我送你去看醫生吧!你會生病是因為我的關係,我會負起責任照顧你的。還有,房東下午的時候有來過,他說這間房已經租出去了,新房客後天會搬進來。」

  「什麼...」

  從他顫抖的肩膀,草稚淳不難感受到他對這個消息感到錯愕的程度,這使他想起剛才整理桌子的時候,看到一疊租屋信息。「你還沒找到住的地方嗎?」

  緒方憐央點點頭,慌亂的思緒根本沒有辦法集中。好想哭...

  先是被過去的情人盯上不得不搬家,然後又丟了工作,還不小心染上重感冒無法外出找新住所,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又接到必須立刻搬走的驅逐令。

  真是糟糕透了!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看見他無助的模樣,草稚淳心疼地用力摟住緒方憐央。

  身體貼上厚實的胸膛,緒方憐央的呼吸差點要停止了。

  「跟我回家好嗎?」

  草稚淳誠懇的邀請讓緒方憐央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草稚...」

  被草稚淳抱在懷裡的緒方憐央抬起頭來,目光與俯視自己的草稚淳交會,緒方憐央幾乎要陶醉在他充滿愛憐的溫柔視線裡。

  整顆心...不,應該說是連靈魂都被緊緊扣住,草稚淳的臉情不自禁地緩緩降了下來。

  就在四片唇瓣快要重疊在一起的時候,草稚淳突然回過神來,迅速把臉別開。

  期待被吻上的心情落了空,緒方憐央驚醒過來。

  想要逃,身體卻沒有力氣移動,只好低著頭靠在他的胸前,耳邊不斷傳來草稚淳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著。

  「啊...這樣一來我們就扯平了。」

  在一片混沌的情緒中,草稚淳隨便丟了一句話想要化解尷尬的氣氛。

  草稚淳心裡頭對自己剛才的行為充滿疑惑與訝異,以至於沒有注意到自己說的話對緒方憐央造成什麼樣的衝擊。

  扯平了...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用力的撞擊了一下。

  還以為草稚淳是對自己產生好感,原來他只是為了一報還一報這種無聊的理由才來的。

  緒方憐央突然覺得自己好傻,不過是接受了對方的親切照顧,就自作多情地幻想起來,甚至希望得到一個疼惜的吻...真是愚蠢到家。

  「不需要你雞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因羞愧而勃然大怒的緒方憐央使盡氣力推開草稚淳。

  草稚淳露出困惑的表情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一想到這又是他在虛張聲勢,索性展露出平時的霸道個性。

  「這種話等你好了再說吧,更何況我已經決定了,答不答應可由不得你!」

  草稚淳露出驕傲的笑容,一把抓住緒方憐央的手,將他抱了起來。
  
  就這樣,緒方憐央被強迫住進草稚淳的家。



第五章

  兩人住在一起已經一個星期了。

  拗不過草稚淳每天的要求,緒方憐央終於答應他的要求,願意帶他去拜託領養小黑的朋友。

  嘴巴上說是去謝謝人家,其實草稚淳是想一睹緒方憐央女友的廬山真面目。

  在按了門鈴之後,聽見是優美的女聲,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緒方憐央的女人,除了期待,草稚淳心裡還是有一股莫名的微恙感。

  「打擾了!」緒方憐央對前來開門的吉野翔子客套的笑了笑。

  他竟有這種表情啊!草稚淳感到很意外。

  草稚淳想起緒方憐央生病時的柔和聲音,以及解除武裝後的無防備表情。

  他原本以為那是只有在緒方憐央生病時才可能見到的一面,沒想到他竟在別人面前輕易露出這種表情。因為緒方憐央即使是在打工的時候,那張俊俏的臉上也是掛著一張「請勿打擾」的隱形牌子。

  在女朋友面前果然不一樣!草稚淳感到微微的醋意在體內滋生。

  「一點都不會,快進來吧!」刻意打扮過的吉野翔子穿著小露香肩的黑色線衫,熱情地招呼緒方憐央。

  「啊,忘了介紹,他就是我跟妳說過的,在公園裡...」

  「翔子!」

  「怎麼是你!」

  緒方憐央才介紹到一半,草稚淳和吉野翔子不約而同地張大嘴巴,還伸出手指指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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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真是太小了。沒想到你口中的朋友竟然是翔子啊!」草稚淳坐在純白的沙發上,抱著粉紅色抱枕難以置信地說。

  蜷縮在一團的小黑窩在他的腿邊,不斷用尾巴輕輕撫拭他的腿;草稚淳則不停撫摸貓咪柔軟的背部。原來答應照顧小貓的是草稚淳現在的同班同學,也是他唯一沒追到手的棘手獵物。

  端出漂亮的陶瓷茶具,吉野翔子在杯子裡倒入香氣十足的大吉嶺紅茶。

  「喂,你不要這麼隨便好不好?就算你們是同學,但今天你是我帶來的客人,就給我規矩一點!」緒方憐央對著正准備四處參觀的草稚淳大聲的斥喝。

  「是是是,緒方大人。」

  草稚淳乖乖回到座位上的模樣讓吉野翔子不由得笑了出來。

  「什麼事那麼好笑?」被喜歡的女人取笑,草稚淳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

  「沒辦法,只是從剛才一進門,就覺得你們一點也不像是才剛認識的朋友。」
  
  吉野翔子回憶起進門時,緒方憐央叮嚀草稚淳要把鞋子整齊放好的畫面,簡直就像是媽媽帶小孩去拜訪親友的架式。

  更有趣的是,草稚淳在學校是意氣風發、讓眾人神魂顛倒的萬人迷,活脫脫是頭唯我獨尊的雄獅,沒想到在緒方憐央的面前卻像只受教的小狗,主人說東牠不敢往西。

  「對了,妳還沒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中學的同學。」吉野翔子把茶杯優先端到緒方憐央的面前,婉約地對他投以微笑。

  緒方憐央輕聲說了謝謝。

  「你們到現在都還有聯絡,關係應該不只是這樣吧?」草稚淳有點介意緒方憐央擁有她房子鑰匙的事。

  美得像一朵盛開中的百合花的吉野翔子,為了躲避眾多追求的騷擾,對於自己的住所和電話保密到家,如果只是一般交情,不管是什麼理由,都絕不可能從她手中拿到鑰匙。

  就算是為了方便緒方憐央帶貓去看醫生,一般人不會輕易把房子鑰匙交給不能信任的對象這一點來判斷,緒方憐央和吉野翔子之間的交情肯定不淺。

  該不會...他們真的是一對情侶吧?而且,吉野翔子剛才還直呼他的名字...憐央。

  都住在一起,緒方憐央還是不准自己這麼叫他。

  「我們是老朋友。」緒方憐央簡潔有力的回答終止了草稚淳的胡思亂想。

  草稚淳大大鬆了一口氣,另一方面,吉野翔子卻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中學畢業後,我們一直用書信的方式保持聯絡。後來是在大一新生報到的時候,偶像在社團招生的活動上遇見的。」吉野翔子簡單地做了補充。
   
  「原來是這樣,嚇了我一大跳。不過妳說的新生報到是指我們學校的嗎?」
  
  草稚淳話才出口,緒方憐央立刻瞪大眼睛回過頭看著他。

  緒方憐央對於草稚淳和吉野翔子認識彼此一事,也是懷著很大的疑問。吉野翔子雖然一直沒有交往的對象,但是她也不像是會到牛郎店光顧的那種女生。

  雖然對他們的關係感到好奇,緒方憐央並沒有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就算真的很想知道,他也會在草稚淳面前提出來。

  「你們兩個該不會連你們念同一所大學都不知道吧?」剛好把茶壺放下的吉野翔子帶著驚訝的表情看著瞠目結舌的兩人。

  「不會真的被我說中了吧?你們兩個...到底平常都在聊些什麼啊?」

  兩人一開始是因為貓咪的話題而拉進距離,即使現在住在一起,誰也沒想到要去觸及個人隱私的部分。要不是聽吉野翔子一提,他們兩人恐怕根本不會想到這件事。

  「等一下!你不是牛、牛...」幸好緒方憐央及時用雙手摀住自己的嘴巴。

  「牛什麼?」草稚淳問。

  知道詳情的吉野翔子卻噗哧大笑出來。

  「沒有...沒什麼」一手摀住嘴,緒方憐央拚命在空中揮舞著另一隻手,冷汗都從額頭冒出來了。

  要是讓草稚淳知道自己一直誤以為他是從事特種行業的,大概會得意很久吧。

  「真是不可思議...」草稚淳喝了一口紅茶,口中喃喃自語。

  在此之前,他還以為緒方憐央只是一個愛看書的打工族,因為搬家的時候,發現他的書比衣服還多。

  雖然偶爾會好奇他不打工的時候都在外面從是什麼活動、交些什麼樣的朋友,但是基於不干擾對方生活的原則,草稚淳也只是想想而已,從來沒有認真去打探過。

  因為他害怕太靠近,只會讓緒方憐央躲得更遠,就像在公園追捕小黑一樣。

  為了不讓他一溜煙消失不見,草稚淳一直很小心地放慢步調接近他。

  在得知他和自己一樣是大學生,而且還是文學系的學生,草稚淳覺得兩個人的關係又縮短了一大步,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那是什麼口氣!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讀生人嗎?」緒方憐央雖然低著頭吃盤子裡的起司蛋糕,可是說出來的話可是字字指向坐在一旁的草稚淳。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草稚淳拚命想解釋,可是卻沒辦法好好說出一番道理。畢竟,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份放心和淡淡的高興因何而起。

  「算了,這次不跟你計較。」緒方憐央放棄了對峙。因為在幾分鐘之前,自己不也一直把他當成牛郎嗎?

  看見草稚淳在緒方憐央面前一點也威風不起來的模樣,吉野翔子忍不住又笑了出來。所謂一物克一物,大概就是這樣
  吧!

  吉野翔子吃了一口緒方憐央帶來的草莓慕絲蛋糕,像是想到什麼似地提高語調:「憐央,你的房子找到了嗎?」
  
  「他現在跟我住在一起。」草稚淳搶先一步回答。

  吉野翔子突然用驚愕的眼神看著緒方憐央,緒方憐央只是低頭不語,頓時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雖然緒方憐央和吉野翔子馬上很有默契地把話題移到貓身上,但是草稚淳仍然對那一瞬間的尷尬感到耿耿於懷。緒方憐央的表情也從那個時候起,呈現被什麼心事困擾的陰鬱。

  就在緒方憐央替吉野翔子把茶端進廚房回衝的時候,兩個人在裡面待了好一會兒,輕聲細語地不知道在交談些什麼。

  草稚淳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總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麼秘密。

  「啊!我的咖啡沒有了。」吉野翔子從廚房裡走出來。

  「沒關係,有茶就好。」草稚淳指著桌上的杯子。
 
  「不行,沒有咖啡跟沒有飯吃是一樣的。憐央,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買一包咖啡豆回來?」

  「他的感冒才剛好沒多久,跑腿的事交給我就行了。」草稚淳自告奮勇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不行啦,我要的那種只有憐央才知道。更何況你對這附近不熟,萬一迷路了,我們還得出去找你不是更麻煩。」
 
  「你留下來,我去就好了。」緒方憐央把吉野翔子為他繫上的圍裙解開,朝玄關走去。

  緒方憐央離開之前,還特地回頭看了吉野翔子一眼,彷彿用眼神在對她說只有兩個人才懂的話。

  發現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草稚淳顯得有些不快,一直等到緒方憐央離開後才發作。

  「喂,拜託你們別在我面前眉目傳情好嗎?我還沒瞎耶!」

  「你應該不知道憐央的事吧?」不管是語氣或是表情都顯得有些嚴肅的吉野翔子,挑了草稚淳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

  「什麼事?」

  「就是憐央有男朋友的事。」

  「男朋友?你是說...那傢伙是...」

  「憐央是血統純正的同性戀。」

  草稚淳震驚得說不出話。

  「他從中學時候就知道了。不過,他是個很謹慎的人,不是只追求肉體歡愉的那種人。到目前為止,他只交往過一個男人,也就是他以前的高中老師。」

  「他們現在還在一起嗎?」

  「舉行畢業典禮當天,如果不是有好心人打電話邀請那位老師的妻子和一對兒女來觀禮,憐央恐怕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吧。」吉野翔子的言語中透露出輕視。

  「妳的意思是已經分手了對吧?」
  
  「嗯。」
  
  「我記得妳拒絕跟我交往的時候說過,你有一個暗戀很久的人,這個人該不會就是他吧?」串起記憶的片段,草稚淳恍然大悟。

  「答對了。不過我可沒有準備獎品給你喔!」吉野翔子喜孜孜地說。

  「那你剛才說的那個好心人...」草稚淳把懷疑的視線落在吉野翔子的臉上。

  「嗯嗯嗯,又答對了!」吉野翔子開心的猛點頭。

  「他知道嗎?」

  「我沒有說,不過對這種事情很敏感的他,應該早就知道了。」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真是一點也不像妳。」

  「傻瓜!如果說出來了,他會因為無法接受我而感到內疚,就沒有辦理像現在這樣坦然的面對我了,所以我對現在的關係感到很滿足。」

  「他後來還有提到那個男人的事嗎?」

  「絕口不提,不過這不表示他已經忘了,憐央不是那種輕輕鬆鬆就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因為他的每一份感情都很真、很純,所以才沒辦法大量供應,他只提供給真的想要,也懂得珍惜的人。算了,你這種博愛的人是不會懂的。」

  「別瞧不起人!」吉野翔子一副很瞭解他的樣子,草稚淳不禁產生了微微的嫉妒感。

  「簡單的說,如果你是狗,他就是貓。貓的感情又深又專一,如果一不小心傷害到牠,牠就會傷痕纍纍,所以寧願選擇孤獨。」
  
  「所以他拒人於千里之外...」草稚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外表冷淡的人,其實都有一顆火熱的心,不過大多數的人並不瞭解,這樣也好,那我才有機會成為他少數女性朋友中的第一名!」吉野翔子露出得意的笑容,還做一個勝利的手勢。

  「妳還喜歡著他,對不對?」草稚淳看穿她的心意。

  吉野翔子的嘴角和肩膀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垂了下來。

  「喜歡,比任何人都還要喜歡。可是我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接受我,所以只要能夠待在他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如果有一天,他找到能夠給他幸福的人,妳打算怎麼辦?」

  「那得看對方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囉,如果我不認同,我還是會從中破壞的。」

  「如果認同呢?」

  「那當然會祝福呀!我不會為了自己,用卑鄙的手段把憐央留在我的身邊,你放心啦。」

  「我又不是擔心妳,這些問題是替我自己...」

  吉野翔子注意到草稚淳的話到了嘴邊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有多麼震驚吧。

♂      ♂      ♂      ♂      ♂      ♂

  那天晚上回去,從草稚淳刻意保持距離的動作,緒方憐央知道吉野翔子已經把自己的事情全告訴他了。

  回到草稚淳的住所,緒方憐央開始打包行李。

  剛洗好澡的草稚淳把用來擦頭髮的濕毛巾掛在脖子上,從浴室走了出來。

  緒方憐央正坐在地板上,不慌不忙地收拾他帶過來的所有私人物品,看他非常常仔細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只要出去幾天。
   
  「你這是做什麼?」不祥的預感直擊草稚淳的大腦。

  「我還是搬出去好了,我不該瞞著你這麼重要的事。學校有知道我過去的高中同學,萬一害你被誤會就麻煩了。」緒方憐央沒有看他,只是低頭繼續整理自己的隨身物品。

  「你在發什麼神經啊?三更半夜的你要搬到哪裡去?如果真的有地方去,那天你還會跟著我回來嗎?」草稚淳來到他的面前蹲下。
  
  嚴格說起來,緒方憐央不是跟著他回來的,而是被他強行抱回來的,但是現在並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

  草稚淳說的沒有錯,緒方憐央心裡很清楚。

  只是在草稚淳表現出那樣的態度之後,就算他嘴上不說,緒方憐央知道,當秘密被揭曉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會再像
  以前一樣了。像剛剛,草稚淳本來要伸手抓住自己的肩膀,就在快要碰到的時候突然又收了回去,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就像過去那些知道自己性向的朋友,都會不約而同地和他保持距離,好像自己是一種輕輕碰一下都會染上的不治之症。

  他們眼裡的恐懼、輕視,緒方憐央都明白,所以,他一點也不怪草稚淳。

  緒方憐央沒有辦法忍受草稚淳用看待怪物般的眼神看著自己,所以離開是最好的,也是必須的決定。「不管你怎麼說,我還是要走,剩下的東西我改天再回來拿。」他將整理好的物品收進旅行袋裡。
  
  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阻止他,草稚淳急得抓住他的手臂大喊:「我不准你搬出去,聽到了沒有?」

  草稚淳受到驚嚇的程度並不亞於瞪大眼睛的緒方憐央。

  發現自己正用力抓著緒方憐央纖細的胳膊,草稚淳趕緊把手鬆開。

  「連碰到我都會讓你感到噁心,你覺得你還能夠像以前一樣,毫不在意的讓我睡在你床上嗎?一定不行的對吧?既然這樣,你還留我下來做什麼?」

  緒方憐央話一說出口,草稚淳才意識到自己刻意迴避的行為讓他誤會了。

  「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敢靠近你,是因為...因為我不希望讓你覺得我在性騷擾。翔子跟我說過,你很討厭男生跟你裝熟勾肩搭背,所以我才會特別注意的。」草稚淳解釋著。
  
  「她連這個都跟你說...」難怪緒方憐央會感到驚訝,因為草稚淳是第一個在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後,不但不排斥自己,而且還小心翼翼地想跟自己繼續相處下去的人。
  
  「總而言之,我不希望你搬出去。你就是你,不管是異性戀也好,雙性戀也沒關係,我都希望你留下來。」草稚淳認真的眼神一點也不像是在說謊。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啊?如果你跟我住在一起的,被知道我過去的人發現了,你會被我連累的。萬一在學校被傳開怎麼辦?」

  過去那些自稱是緒方憐央朋友的人,一旦發現他的性向之後,都是用這個借口離開的。他不希望草稚淳到時候也對自己說出相同的話,所以乾脆先搬出去給他一個台階下。

  「我才不管別人會怎麼說,我想要你留下來,你就乖乖留下來,哪裡都不准去!」搶過緒方憐央手中的旅行袋,草稚淳任性的說。

  「不要鬧了!你會後悔的。」

  「不會,我絕對不會後悔!如果讓你這樣搬出去,我才一定會後悔!」

  草稚淳誠懇堅定的態度軟化了緒方憐央出走的意思,他放下行李表示妥協。

  一整夜,草稚淳都不敢闔上眼睛,因為害怕緒方憐央會趁他熟睡時偷偷離開,他守在床邊注意著緒方憐央的一舉一動,靜靜地欣賞他熟睡的安詳表情。

  草稚淳發現當他發出小小歎息聲的時候,就是他要進入深層睡眠的前兆。

  直到這個瞬間,草稚淳才得以放鬆全身緊繃的神經。

  他突然想起吉野翔子說過的一件事,那是緒方憐央在中學時期曾經發生過的騷擾案件。

  剛升上中學一年級的緒方憐央,白白淨淨的相貌在入學的當天就吸引不少學長的注意。竟然有兩個血氣方剛的學長利用午休時間,偷偷潛入教室,對坐在最後一排的緒方憐央進行猥褻。

  由於犯案的主嫌是學校家長會副總幹事的獨生子,所以事情並沒有鬧大。

  但是從那時起,緒方憐央再也不肯在別人面前睡著。畢業旅行的時候,他寧願拒絕參加也不肯跟大家同房。

  所以吉野翔子對於緒方憐央願意和他共同使用同一張床,並且在他面前毫不隱藏地露出睡相的事感到不可置信。

  仔細想想,孤傲的、拒絕別人親近的態度,是緒方憐央一開始給人的印象。可是真實的它卻是善良的,甚至讓人放不下心、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裡呵護著...

  那不是跟自己很喜歡的動物很像嗎?

  確實很像!草稚淳想像緒方憐央頭上長出貓耳朵,屁股後面長出貓尾巴的模樣,偷偷的笑了出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可愛!

  這傢伙...



第六章

  充滿初春氣息的綠意從樹稍悄悄地綻放。

  A大的學生餐廳是遠近馳名的,五星級飯店式的裝潢與管理吸引不少電視劇來此取景。

  柔軟的淺褐色頭髮自然地掃過線條優美的臉頰,穿著白襯衫、低腰單寧褲的緒方憐央,在耀眼的陽光底下看起來格外
  醒目。

  「為什麼我得替你跑腿啊?自己忘記帶東西,不是應該自己想辦法解決嗎?」緒方憐央嘟著嘴,把草稚淳放在家裡的重要資料交給他。

  「不好意思,晚上請你吃飯。七點好嗎?地點你決定好再打電話跟我說。」
  
  「先讓你欠著,我今天要打工。」注意到有人一直盯著自己的緒方憐央揮揮手就閃人了。

  草稚淳回到餐廳裡坐下,和他修同一門課的卷髮男子,一直等到緒方憐央走遠了,才露出興味昂然的嘴臉。

  「草稚,你認識他啊?」卷髮男子用握著簽字筆的手指了指方才緒方憐央消失的方向。

  「嗯,他是我室友。」草稚淳不疑有他,很坦蕩的回答。

  「不會吧?你不知道他是這個?」
  
  卷髮男子露出誇張的表情,做出了一個同性戀的手勢。

  其它同學也紛紛表現出吃驚的模樣。

  「真的嗎?哪一個?長的怎樣?」穿紅衣的男同學伸長脖子東張西望。

  「人已經走遠了啦!是我喜歡的那型,極品!」

  說話的男低音,是頭上綁著髮帶的鳴海,他是草稚淳的好兄弟,也是二年極學生裡倍受矚目的優等生,一臉佩服地對草稚淳豎起拇指。

  「難怪你最近對女人沒什麼興趣,找你去聯誼也不給面子。你知道嗎?那小子高中的時候,就被老師開過苞了,應該從那裡學到不少伺候男人的好技巧吧。草稚啊,這種興趣不好,玩玩可以,可不能當真喔!所以,哪一天你玩膩了得把那小子介紹給我,讓我好好見識一下。」卷髮男子一邊在空中揮舞著簽字筆,一邊眉飛色舞的說著。

  草稚淳過去對於同性戀雖然也有一點點害怕,但是大多數的恐懼是來自己不瞭解以及一些錯誤的刻板印象。可是當聽到別人用如此輕浮、粗鄙的口吻批評著緒方憐央,草稚淳頓時動怒了。

  草稚淳從座位上站起來,一腳踹翻捲發男子的椅子,害他當場摔了個四腳朝天。

  「要是讓我再聽見你用這張臭嘴提到他一個字,小心老子踹得你絕後!」

  這是第一次,草稚淳深刻感受到自己對於緒方憐央所承受的痛苦有了一點點的瞭解。

  放學後,草稚淳窩在圖書館開始尋找同性戀的相關書籍,想要多瞭解這個族群。不,應該說是想要更瞭解緒方憐央的一切。

♂      ♂      ♂      ♂      ♂      ♂

  凌晨三點半,打工回來的緒方憐央已經梳洗乾淨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黑色的方形茶几上,除了一杯已經冷掉的咖啡放在桌角,其它空間全都堆滿草稚淳的課本、參考書,以及寫得密密麻麻的重點筆記本。

  為了明天的期末考,草稚淳正在挑燈夜戰。在桌子前維持相同姿勢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草稚淳,喝了一口咖啡提神,順便起身做點伸展運動促進血液循環。

  這時候,緒方憐央的手機又發出了聲音。

  熟睡中的緒方憐央翻了一個身,還是沒有醒來。

  這已經是這一個小時內的第三通電話,會不會是家裡打來的?

  擔心是重要的電話,草稚淳拿起了放在床頭的白色手機查看一下。

  屏幕上顯示有八通未讀簡訊,全都是來自一個相同的手機號碼。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不會密集地發簡訊吧。

  明知道這麼做是侵犯隱私,草稚淳還是打開來看了---


  
想念你的一切,到我身邊來吧。

  打電話給我,沒有接到你的電話,我一整夜都不會闔眼,我要用所有的時間來想你。
 
  你的笑容、你的味道、還有你的體溫,想起你在我身下陶醉的表情,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到我的身邊來,讓我愛你。


  一通比一通文字還要露骨的簡訊讓人看得雞皮疙瘩掉滿地,草稚淳心想這應該就是吉野翔子說過的那個男人發出來的。

  他不是已經有老婆孩子了嗎?為什麼還要回來找緒方憐央?

  吉野翔子不是說了他們已經分手了嗎?還是他們一直都這樣保持聯絡?

  草稚淳突然有一股衝動想要把簡訊刪除掉,可是這麼做實在太卑鄙了,他做不到。按捺著想要追根究柢的衝動,他把手機放回原位,自己也坐回桌子前,想要把注意力轉回課本上。然而,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徒勞無功。

  注視著睡夢中的緒方憐央,草稚淳的腦子裡開始浮現各種煽情的畫面。

  幻想著緒方憐央和一個沒有長相的男人擁抱在一起...

  光是幻想緒方憐央那副漂亮的軀體,草稚淳就發現褲襠瞬間緊繃起來,一股難忍的慾望直衝上腦門。

  這也難怪,自從去年的聖誕夜開始,雖然沒有刻意,但是草稚淳已經過了將近三個月的無性生活,這根本違反過去一個星期必須解決五次的生理需求。

  這對於一個生理機能正常的雄性動物而言,是非常不人道的。

  像現在,面對不小心激起的情慾,草稚淳又得勉強自己隱忍下來。

  因為,比起這股慾望,更讓他在意的是正在胸口燃燒的熊熊怒火。

♂      ♂      ♂      ♂      ♂      ♂

  時間接近凌晨四點,大概是口渴,在床上的緒方憐央突然醒了過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廚房裡喝了一杯水。

  正準備躺回被窩的時候,注意到手機的提示燈,才拿起來要關機時,發現多了好幾通簡訊是來已經分手的那個男人,當然,他也發現的幾通簡訊被讀取過的紀錄。

  緒方憐央用眼角餘光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茶几眼前假裝埋頭苦讀的草稚淳。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緒方憐央感到不解,卻沒打算追根究柢。

  雖然被他知道自己的過去有點不堪,但是他並不想為了這點小事在三更半夜和草稚淳起爭執,更不想因為那個人的事而擾亂現在平靜的生活。

  緒方憐央一個多月前就知道他在找自己的事,為此還搬進草稚家。

  仔細想想,再繼續躲下去也不是辦法。

  緒方憐央不想再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決定跟他把話說清楚。

  坐在書本前的草稚淳,從剛才就一直透過瀏海的間隙注視著緒方憐央的一舉一動,還有他臉上的表情。

  閱讀完所有簡訊,緒方憐央的臉上並沒有洋溢喜悅或期待的神情,只是很快地在身上披了一件外套,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草稚淳忍不住開口。

  「有一點事。」緒方憐央簡單的敷衍著。

  「打算去見那個以前拋棄你,現在打算拋棄妻兒的男人嗎?」

  原本沒有打算說穿的,既然草稚淳都挑明了,這麼一來緒方憐央也不覺得自己有客氣的必要了。「你為什麼要偷看我的手機?」

  彷彿所有醜陋的過去都赤裸裸的被草稚淳看見,這讓緒方憐央羞恥得快要哭出來。為了忍住在眼底打轉的淚水,他只好用憤怒來掩飾。

  「因為它一直響個不停,我擔心你家裡有要緊的事,所以才拿起來看,怎麼知道會是那個發情的男人打來的。」

  「你不要這樣說他。」草稚淳越是貶低對方,連帶地,緒方憐央也有一種被瞧不起的感覺。

  「幹嘛?心疼了?」

  「不干你的事!」

  緒方憐央正要朝玄關走去,卻被草稚淳抓住手臂。

  兩人視線交集的那一瞬間,空氣中爆發出濃濃的火藥味。

  「我不准你去!」

  「放開我,我的事不要你管!」緒方憐央想要掙脫,卻無法甩開草稚淳緊緊抓住自己的手。

  「我偏要管!難道沒有那個男人你就活不下去嗎?還是你的身體沒有男人就不行?」

  啪的一聲,火辣辣的一巴掌摑上草稚淳的臉頰。
 
  「被我說中了對不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放開我!我要出去!」

  「如果你這麼想要的話,我現在就滿足你!」

  緒方憐央被草稚淳二話不說地壓倒在地板上,身上的衣服被粗暴地脫掉。

  他用力地搥打草稚淳的身體,藉以傳達無法形容的憤怒;然而,同樣在氣頭上的草稚淳根本不為所動。

  憑著體格和力氣上的優勢,緒方憐央很快就被脫到只剩一件單薄的上衣和長褲。

  緒方憐央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生氣,還要用那麼不堪入耳的話來傷害人,自己不過是想到外頭打一通電話...
  
  「你們偷偷做過了對吧?像這樣...」草稚淳的手突然伸進緒方憐央的股間。

  「啊...放手!你在摸哪裡...」

  緒方憐央用手抵住草稚淳的肩膀,企圖阻擋他欺壓上來的身體,可是那個遠比他強壯的身軀卻一點也不為所動。

  「我哪有胡說!他在簡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什麼你的體溫、你的味道、還有你在他身下陶醉的表情...我不是三歲小孩,他指的是什麼還需要我一一說明嗎?」一想到那個自己所沒見過的表情會有多麼可愛,草稚淳就感到下腹傳來一陣強烈的疼痛。

  他用力私開緒方憐央身上的薄衫,上面的鈕扣紛紛彈落開來。

  強烈的受辱感激發了緒方憐央的怒火。「你發什麼瘋啊?就算我跟他做過了又怎樣!我需要跟你報告嗎?還是要得到你的許可才行?」

  緒方憐央說得沒錯,不管他跟誰做什麼,自己都沒有資格干涉對方的決定。

  可是,正因為如此,草稚淳才覺得更生氣。

  草稚淳將已經裸露出上半身的緒方憐央壓倒在地,恨恨的大叫:「總而言之,我就是不准!你一接到簡訊就迫不及待地準備赴那個男人的約...混蛋!你把我當成什麼啊?」

  「我哪有!」緒方憐央立刻反駁回去。

  誰要去赴約啊!他和那個男人早在知道他有家室後就一刀兩斷了。

  他不過是想到走廊上去打電話告訴對方不要再糾纏不清,沒想到草稚淳竟然誤會了,甚至還勃然大怒。

  不過,草稚淳並沒有給對方解釋的機會,俐落地從緒方憐央身下的褲子中,找到了它挺立在半空中的弱點,然後一次又一次的搓揉著。

  「唔...嗯嗯...」

  敏感的部位被粗魯地玩弄在草稚淳的股掌間,緒方憐央忍不住發出呻吟聲。

  「他也對你這樣做了,對不對?」

  前端被用力的握著,竄過微微的痛感,緒方憐央難受地低吟:「唔...走開...不要碰我!」

  「你不是喜歡男人對你這麼做嗎?為什麼我不可以?還是,不是他就不行?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

  草稚淳用力地搓揉著,從前端傳來的痛感漸漸被一股痺似的快感取代,緒方憐央不住地喘息著。

  「啊...放手,我叫你放手...聽到沒有?」

  緒方憐央百思不解,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為什麼草稚淳為了那幾封與他毫不相干的簡訊生這麼大的氣?

  又為什麼非得這樣羞辱人不可?

  「怎麼樣?那個男人的技巧比我好嗎?比現在舒服嗎?」

  草稚淳一邊揶揄地說,一邊用指尖戳弄緒方憐央已經濕潤的慾望。

  當指甲刺進敏感處的那一瞬間,草稚淳立刻鬆手,然後繼續搓揉著。

  令人煩躁難耐的刺激隨即蔓延至緒方憐央的全身。

  聽見不斷從緒方憐央唇邊逸出的甜甜呻吟,草稚淳吃吃地笑了。

  他的嘲笑表情讓緒方憐央的身體又熱又疼。

  同樣身為男人,草稚淳知道緒方憐央的身體會瞭解那種特殊的喜悅感,所以故意一次又一次重複著戲弄的動作。

  從背脊湧上來的歡愉、羞恥、焦躁和悔恨感,讓緒方憐央不由自主地扭動著腰桿。

  「他說的,就是這種淫蕩的表情吧?嗯?我猜得沒錯吧?」

  草稚淳的聲音讓緒方憐央全身產生一股戰慄,寒毛都豎了起來。

  緒方憐央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那對陰鬱的瞳孔。

  「你是那種...只要被男人握住,就會露出淫亂本性的壞孩子,對不對?」

  明明是要羞辱對方的話,草稚淳卻覺得自己也被這句話傷到了。為了擺脫那股越來越強烈的莫名情緒,他的手開始劇烈地上下套弄著。

  「不要...草稚...不行...啊...」
  
  禁不住激烈的刺激,飛濺出的灼熱液體弄髒了草稚淳的手。

♂      ♂      ♂      ♂      ♂      ♂

  跟隨著高潮而來的虛脫感使緒方憐央疲累地閉上眼,不停地喘著氣。

  即使閉著眼睛他也能感受到草稚淳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

  「這樣...你滿意了吧?」緒方憐央憤恨的說。

  原以為他羞辱人的惡行就要告一個段落,可當他看見草稚淳粗暴地脫光自己身上所有衣物時,緒方憐央才驚覺事情的嚴重性。

  他奮力要阻止草稚淳的暴行,雖然拚命掙扎著,由於身體仍被達到高潮的慵懶感包圍著,使他的抵抗一點效力也無法發揮。

  才兩三下工夫,緒方憐央已被扒得全身赤裸,草稚淳連一快可以用來遮蔽身體的碎布都不讓他有機會構到,就連雙手也被草稚淳制住。

  草稚淳由上往下,定定地看著緒方憐央,用的是一種幾乎要將人看穿的銳利視線。

  強烈的羞恥感使緒方憐央害怕得全身打顫,以前和老師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被脫到這種地步。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緒方憐央在心裡吶喊,為了掩飾內心的恐懼只好把臉轉開。

  突然間,草稚淳將緒方憐央的身體反轉過來,讓他趴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

  「你想幹嘛?快放開...啊...」

  沒想到草稚淳的手竟然撫摸上自己的肌膚和臀部,強烈的羞恥感讓緒方憐央發出叫聲。

  隨後,草稚淳毫無預警地用手指緩緩按摩股溝中粉紅色的中心。

  「那個男人是第一個到過這裡面的傢伙吧?」
 
  「老師才沒有做那麼過分的事!」緒方憐央一聽,氣急敗壞地大喊。

  老師雖然說謊,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雖然好色,但是因為顧慮到緒方憐央沒有經驗的緣故,所以兩人之間身體的交往還停留在開發性感帶的階段,除了嘗試各種愛撫以外,並沒有進行到最後一關。

  聽見緒方憐央替那個拋棄他的男人說話,草稚淳心頭就湧起一股憤怒。

  都什麼時候了,還替那種人講話!

  「有沒有,待會兒就知道了。」草稚淳說著,用左手將緒方憐央的腰略微抬高,讓身體彎成弓字,使他的隱密處完全暴露在半空中。

  「不要...不要看!」強烈的羞恥感濡濕緒方憐央的眼眶。

  「試試看,答案就揭曉了。」草稚淳冷冷的說著。

  緒方憐央不禁感到一陣驚愕。

  草稚淳打算玩真的...他是真的想要欺負那個地方...

  這時候,草稚淳的手指再度摸上那個中心點,緒方憐央的羞恥感立刻被恐懼感所取代。

  當草稚淳的指間緩緩摩挲著穴口時,發出濕潤黏稠的聲音,緒方憐央察覺那是自己稍早釋放在草稚淳手上的殘留物,他幾乎羞到昏厥過去。

  「不要這樣...草稚...」

  即使發出哀求聲,草稚淳仍然不打算放過他,一口氣把兩根手指插進去。

  柔嫩的入口附近傳來撕裂的痛楚。「啊!好痛...不要...好痛!」

  發出悲鳴的緒方憐央不由得縮起身體,臉頰也因為在地上摩擦而扭曲起來,他根本沒有想到草稚淳會做到這種地步。

  草稚淳沒有理會他的哭喊,也沒有說話,只是將指頭探入更深處。

  裡側的肌肉第一次體驗到異物感,讓緒方憐央冷汗直流。

  入侵的手指像在探索什麼似地攪動著,混合著疼痛的不適感,使緒方憐央必須咬緊嘴唇才能承受。
  
  「舒服嗎?」

  草稚淳問了一個對現在的緒方憐央而言,答案絕對是否定的問題。

  緒方憐央憤怒的回答:「怎麼可能...」

  別人的手指在那個極度隱私的部位探索,這還是頭一次,被撐開的不適感令緒方憐央一邊哭泣,一邊發抖。
  
  然而草稚淳卻毫不遲疑地撥弄著那裡,彷彿相信裡面隱藏著讓緒方憐央愉快的開關。

  手指持續在緒方憐央的身體裡面攪動愛撫,漸漸發出黏稠的聲音。

  包圍手指的溫暖觸感也開始不停地收縮、蠕動,一點一滴誘惑著草稚淳的慾望。

  「可惡,我受不了了...」

  背後傳來草稚淳痛苦的聲音。

  不會吧...那是他想要的意思嗎?緒方憐央在腦海裡閃過這個愚蠢的念頭。

  正要立刻抹煞這個想法的時候,一個又熱又硬的巨大火熱已經動作迅速地取代手指抵住那個微微開啟的小穴。

  草稚淳的兩隻手掌像長了吸盤似地牢牢吸附在緒方憐央的腰臀上,透過掌心傳來的滾燙體溫幾乎可以將人融化。

  好可怕!意識到危險的緒方憐央全身寒毛直豎。

  就在那千分之一秒,那個滾燙的巨物一口氣撬開緒方憐央的信道...

  「不要...」

  草稚淳從背後抱住緒方憐央的腰,將他想逃的身體拉了回去,緊繃的慾望更深入緒方憐央的體內。

  當他緩緩退出的時候,緒方憐央才剛要鬆一口氣,草稚淳又立刻突刺進來。

  緒方憐央好痛,真的好痛...那是種連骨頭都要碎掉的痛,關節好像也疑位了。

  緒方憐央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什麼事必須受到這種處罰。

  不管緒方憐央叫聲聽起來有多悲慘,草稚淳的腰還是不停的往前挺進。

  緒方憐央只能握緊拳頭,緊咬牙關,含著眼淚死命忍耐草稚淳加諸於自己下身的暴行。

  突然間,草稚淳的另一隻手突然滑向緒方憐央的下腹,握住因為疼痛而萎縮起來的慾望。

  「夠了,放手!」

  緒方憐央憤恨得大叫,草稚淳卻仍然保持沉默。

  經過草稚淳技巧熟練的撫弄,緒方憐央委靡的男性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麻痺的快感也逐漸蔓延開來。

  「啊...不要...」緒方憐央的淚水湧了出來。

  明明是這麼痛苦的事,為什麼還可以得到快感?

  話雖如此,男人畢竟還是一種以本能為優先的動物。

  前後方同是被草稚淳欺凌著,舒服的、疼痛的神經全交錯在一起。

  不知不覺間,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令緒方憐央不由自主地配合他的動作扭動腰肢,試圖找出讓自己感覺更強烈的位置,同時也發出誘人的嬌吟。

  雖然明知道那是令人羞恥的聲音,但是現在連忍耐都覺得痛苦。

  「哈啊...草稚...啊!」

  緒方憐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眼淚不聽使喚地流了滿頰,腦袋一片空白。

  忽地,緒方憐央耳邊傳來微笑的氣息。

  「很緊呢!」在緒方憐央耳畔吐露出這句下流的話後,草稚淳開始加強腰桿扭動的力道,以更強、更快速的韻律感挺進緒方憐央的身體。

  緒方憐央在緊緊闔上的眼睛裡,看見七彩閃爍的虹光。

  在痛到無法言語的刺激中,湧出一股炙熱發光的強烈快感。

  緒方憐央已經分不清現在的感覺是痛苦還是快樂。

  明明是貨真價實的強暴...緒方憐央卻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極樂殿堂中。

  隨著嘶啞的低吼,草稚淳在緒方憐央的體內迸射了;緒方憐央也幾乎在同一時間達到快樂的頂點。

  草稚淳放鬆全身的力氣,把所有重量都壓在緒方憐央的背上,粗重的喘息著。

  在草稚淳的氣息恢復規律之前,他們的身體就一直維持著結合的狀態。

[ 本帖最後由 bluebl 於 2016-7-11 19:50 編輯 ]
內心藏在陰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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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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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隨著野獸般的慾望慢慢退去,草稚淳逐漸清醒的理智告訴他,自己已經闖了大禍!他對自己以如此粗暴的方式奪走緒方憐央的處子之身感到相到悔恨。

  一方面責怪自己三個多月都沒有碰過女人才會獸性大發,另一方面也怪罪自己把記憶裡的某種怨恨遷怒到緒方憐央的身上,所以才會一口氣把所有慾望全部發洩出來。

  「對不起,我一定是氣過頭了...」草稚淳離開了緒方憐央。

  他的道歉讓緒方憐央感到十分悲哀。

  已經疲累到連呼吸都很吃力,緒方憐央只能乖乖接受草稚淳替他清理身體。

  被他用紙巾擦拭過的地方就像火在燒一樣,緒方憐央咬著牙,發出悶叫聲。

  「緒方...對不起,我會這麼生氣是有原因的。我很少跟別人提起,我是母親一人撫養長大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因為愛上了另一個女人,所以決定拋棄我們母子。為了獨立撫養我,母親獨自承受了所有的痛苦。我恨他,一輩子都恨他們,所以我絕對不允許你變成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我不想討厭你,也不希望別人恨你...所以請你不要再去找那個男人了好嗎?這麼說並不是要為自己脫罪,只是希望你瞭解...我不是真的想要傷害你。也許這麼說你會覺得我很厚臉皮,或者是不自量力,但是如果你有需要...我是說...那方面的需要,我、我會盡力滿足你的。」

  看著滿是血跡的紙巾,草稚淳知道自己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可是,他是真的這麼想的。

  草稚淳因為一時的氣憤加上衝動,同時傷害了兩個人。為了彌補無法挽回的錯,明明對男人沒有興趣的他,還提出用身體來贖罪的建議...

  他本人可能沒有注意到吧!那是一種自暴自棄而且受傷的表情。

  緒方憐央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看著邊花板,下半身火燒般的疼痛還困擾著他。

  過了幾分鐘要命的沉默,緒方憐央勉強支起身子坐了起來,打開手機開始撥號。

  「喂...是我。」緒方憐央用很平穩的口氣對著手機說話。

  應該是打給那個男人...草稚淳的心跳得好快。

  他不知道緒方憐央接下來要說什麼,緊張的感覺教他快要瘋了。第一次跟喜歡的女生約會,心臟也沒有跳得像現在一樣快。

  「我現在過得很好,也不打算再跟你見面。如果老師真的是為我好,就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說完就合上手機蓋,並把手機的電源一起關掉。

  「緒方...」草稚淳沒想到緒方憐央這麼乾脆就接受自己的提議,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傷腦筋才好。

  「這樣就可以了吧!」緒方憐央露出勉強的笑容。
  
  光是這樣偽裝就覺得痛苦了,是因為很久沒有武裝自己的緣故嗎?

  草稚淳的心頭受到強烈的震撼。這還是頭一次見他笑得這樣...開心?

  總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

  「那個...你的身體不要緊吧?都流血了...我家裡有一些擦傷用的軟膏,不知道放在哪個抽屜,我找一下...」

  被緒方憐央的笑容搞得心慌意亂,草稚淳莫名其妙的慌張起來。

  「不用了,你明天還要考試不是嗎?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你趕快唸書吧!」

  又是剛才的笑臉,草稚淳的心又緊緊的收縮了一下。

  為什麼他要笑?為什麼他要裝出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明明對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為什麼他不像平常一樣大發脾氣,或是臭罵自己幾句?就算出手打人,也是很正常的。

  是因為自己承諾說要滿足他,所以他才不追究嗎?是這樣的嗎?

  看見用被撕破的衣服裹住自然的緒方憐央,忍著痛勉強站起來的模樣,草稚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獸性大發,對這麼
  瘦小的他做出如此慘無人道的惡行,強烈的罪惡感使他忍不住自責。

  草稚淳伸出手想要攙扶緒方憐央,卻被他的激烈反應嚇到。

  緒方憐央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貓,一看見他伸過來的手,立刻害怕得後退一大步,雖然如此,但他卻又迅速藏起恐懼的情緒,堆出笑臉。

  「沒關係的,我可以應付這點小事。你不用管我,好好唸書吧!」

  「可是...」

  「我都說了沒事,你不要再管我了好嗎?」緒方憐央忍不住激動地大喊,當他發現自己情緒有點失控,趕緊又說了抱歉。

  「對不起,我說得太過分了。你要是一直擔心我,會沒辦法專心唸書的,要是你考壞了,我會內疚...所以,請你好好唸書,不要管我好嗎?」

  緒方憐央的口氣已經近乎哀求,草稚淳只好放棄想要替他上藥的打算。

  畢竟,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他可能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吧。

  「我知道了」

♂      ♂      ♂      ♂      ♂      ♂

  期末考結束後,草稚淳和同學組成滑雪團一起到北海道進行為期兩個星期的特訓;緒方憐央除了回鄉下探望祖母,其余的時間都忙著打工賺錢。

  兩個人從那一天起,就沒有機會碰面。

  四月初,三年級的新學期開始了。

  緒方憐央將喝完的罐裝奶茶空罐丟進販賣機的回收桶中,慢吞吞的走著。
  
  下一堂課的教室在六樓,僅有的兩台電梯前面擠滿參觀教學的高中生,如果要等到空隙鑽進去,恐怕得等上十幾分鐘。乾脆爬樓梯吧!

  緒方憐央踩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踩著階梯。

  「緒方!」

  在四樓通往五樓的平台處有人叫他,緒方憐央回頭一看,是草稚淳。

  大概是他下課下得早,正要下樓。

  緒方憐央差點忘了,機工系的學會辦公室在五樓。
  
  這是經過那一夜晚後,兩個人第一次打照面。

  「最近你都很晚才回來,打電話你也不回,我還以為你怎麼了。最近工作順利嗎?」草稚淳快步走下樓梯。

  即使是挨罵也好,他好想多聽聽他說話的聲音,好想多看一眼他可愛的容貌。

  在北海道參加滑雪團的期間,草稚淳沒有一天不這麼想。

  「哪有什麼事。」緒方憐央強裝鎮靜,冷淡的回答。

  才兩個星期不見,緒方憐央變得更有韻味了。

  「那天晚上的事,我覺得還是應垓鄭重跟你道個歉。今天晚上不用打工吧?我請你吃飯當作是陪罪好嗎?」草稚淳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他那張誘人的唇上,心裡燃起一股想要品嚐他的衝動。

  「晚上我沒空。」緒方憐央直截了當的拒絕。

  他的身體到現在還留有草稚淳的體溫,連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怎麼能夠和他平心靜氣地面對面共進晚餐呢?

  「怎麼...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草稚淳神色黯淡下來。沒辦法,誰教自己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換作是任何人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原諒自己吧。

  「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男人的貞操沒有什麼好珍貴的!緒方憐央不覺得自己受到傷害,那不過是自己介入別人婚姻應付的代價。

  其實他希望事情就這樣過去,誰都不要再提起。

  對緒方憐央而言,和老師的那段戀情早就已經結束,他只是驚訝於自己對性愛的渴望遠超過自己的想像。在那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對性是寡慾的,再加上讓他發現這件事的人是草稚淳,對緒方憐央造成的衝擊更大。但是,僅止於此。

  然而,草稚淳為什麼要露出那種悲傷的眼神?那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

  緒方憐央不明白,草稚淳為什麼對那件事這樣耿耿於懷?

  是因為他覺得傷害了自己而感到歉疚嗎?

  還是因為他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和男人發生了不可抹滅的肉體關係?  

  又或者是後悔自己未經過思考就承諾要在生理上滿足自己的蠢話?

  「緒方,我知道你是故意躲著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呢?」

  「都說過沒什麼原諒不原諒,你聽不懂嗎?」緒方憐央不理草稚淳,逕自爬上樓梯。

  情急之下,草稚淳一把抓住他。

  緒方憐央一驚,甩開他的手,一腳踩空,頓時失去平衡,向旁邊一倒,撞上草稚淳的胸膛。

  「小心!有沒有怎麼樣?」

  兩人的視線不期然地交會,草稚淳眼裡的真摯讓緒方憐央敢到心痛,極力想擠出一絲笑容,卻變成僵硬的奇怪表情。

  從手腕傳來的炙熱體溫,刺得緒方憐央全身好痛。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所以不想見我也不想跟我說話?」

  草稚淳的固執糾纏讓緒方憐央感到害怕,不禁在心裡歎氣。

  求求你,放過我吧,不要再擾亂我的情緒了。

  「就跟你說沒有嘛!放開我,上課要遲到了!」緒方憐央用力甩開草稚淳的手,逃命似地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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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十二點,結束便利商店的打工,緒方憐央回到草稚淳的高級公寓。

  在八樓的電梯轉彎處,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使緒方憐央停下腳步。

  草稚淳站在走廊,身上穿著黑色的棉質汗衫,雙臂環抱在胸前,一臉嚴肅的表情...一個穿著華麗、引人注目的美女就站在他的面前。

  一雙水汪汪的明亮電眼,玫瑰花般的鮮艷朱唇---她不是夏依娜嗎?

  這麼晚了...她為什麼還在這裡?

  雖然她的年齡應該比草稚淳成熟一些,但是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面,看起來就十分和諧,說他們有夫妻臉一點也不為過。
   
  緒方憐央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疼痛,住在一起的這段期間,草稚淳都沒有提到夏依娜的事,緒方憐央還以為他們已經分手了。

  難道夏依娜是為了挽回這段感情,所以這麼晚了還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嗎?

  不知道夏依娜說了什麼,雖然草稚淳冷著一張臉回答,但是當夏依娜用她的纖纖手臂勾上他的頸項時,草稚淳先是不耐煩地歎了一口氣,然後隨即露出了投降的表情。

  緒方憐央的胸口更痛了。

  發覺草稚淳的視線往自己的方向投射過來,緒方憐央擔心形跡敗露,趕緊躲到電梯旁的大型植物盆栽背後。

  偷偷躲在電梯角落偷窺別人,怎麼想都覺得很不道德,可是現在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等到緊張的心跳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緒方憐央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又把頭探了出去。

  緒方憐央的心差點停止跳動。

  他們正在接吻,而且草稚淳的手還摟在她的腰上,兩個人的影子是完全重疊在一起的。

  緒方憐央不只是身體被貫穿,心也被刺穿了一個大洞,被撕裂的疼痛再次復甦。

  那天夜裡,緒方憐央全身上下,就連最隱密的地方都被草稚淳攪亂了...唯獨一個地方他連碰都沒有碰。

  緒方憐央緊咬住冰冷的、顫抖的唇,不知道為什麼紅了眼眶,喉嚨也哽咽了。

  他不應該偷看的。不過,就算後悔也已經遲了。
 
  緒方憐央躲進電梯,逃也似地離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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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地方可以去的緒方憐央,坐在公寓附近的超商門口,雙手抱著一罐已經冷掉的溫奶茶。

  看見夏依娜駕著白色高級轎車離去後,緒方憐央故意多逗留了兩個小時才回到草稚淳的公寓。

  他應該睡著了吧?躡手躡腳走進客廳的緒方憐央,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響,生怕吵醒正在睡夢中的草稚淳。

  從櫃子裡拿出乾淨的換洗衣物,緒方憐央躲進浴室裡。

  他閉起眼睛,讓溫暖的水柱打在身上,想要洗掉草稚淳留在身上的觸感。

  然而,越是想要忘記,他熾熱的體溫、粗暴卻溫柔的愛撫,一瞬間全在記憶裡鮮活起來。

  緒方憐央用手指掠過身上曾經被他撫摸過的地方,仍會傳來陣陣刺痛。

  好慘...這個男人根本沒有打算要佔有的意思,卻在別人身上烙印下屬於他、無法抹滅的痕跡。

  鼻頭感到一陣酸楚,等緒方憐央注意到的時候,湧出的眼淚早已混雜在蓮蓬頭灑出的熱水裡,從臉頰上滑落下來。

  喀的一聲,隨著浴室門被打開,一股冷空氣從腳底竄了上來。

  感覺到氣溫變化的緒方憐央,一邊關掉蓮蓬頭開關一邊轉頭察看。

  突然間,草稚淳赤裸著身體出現在他面前,眼神裡透著複雜的情緒。

  「你...」

  發出驚訝的緒方憐央本能的想逃,但是草稚淳強而有力的手臂卻早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並且動作俐落地轉過他的身體,將他壓制在牆上。

  「啊...啊...你想幹嘛?」
 
  已經被熱水暖和過的胸膛突然貼上冰冷的牆壁,讓緒方憐央發出叫聲,胸前透著粉紅色的小點也收縮挺立起來。

  「沒幹嘛...」草稚淳用異於平時的嘶啞音在緒方憐央耳邊低語,然後用雙唇延著緒方憐央的脊椎往下滑。
 
  羽毛般輕盈溫柔的吻,愛撫般地在緒方憐央背上遊走,所到之處都引起微熱的奇妙電流,緒方憐央勉強忍住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呻吟,肩膀禁不住輕微顫動起來。

  「拿開你的...手...」

  「別怕,我只是想要履行承諾,我不會傷害你。」

  草稚淳把手繞到身前,一面以指尖撥弄緒方憐央胸前敏感的小點,一面用舌頭舔舐他白皙光滑的頸項。

  嗯?目光被什麼吸引住的草稚淳突然停止了嘴邊愛撫的動作。

  只是輕輕的一舔,原本細白的皮膚立刻染上淺淺的粉紅色,草稚淳被這誘惑般的催情色彩挑起隱藏在體內深處的熱意。

  連熱身都還沒開始下半身就蠢蠢欲動的情況,在草稚淳身上非常少見。

  一想到讓自己莫名興奮起來的竟然是個男生,草稚淳偷露出了苦笑。

  是太緊張的緣故吧?他這麼安慰著自己,再把唇貼上緒方憐央的頸項,並空出一隻手上下來回撫弄緒方憐央裸露的細腰以及渾圓小巧的臀部。

  「放手,你不需要這樣...」

  就算草稚淳真的想做,也不要挑在他已經抱過女人之後啊!

  還是他希望藉由身體上留有和女人溫存過後的餘韻,消弭和男人做愛的不適感?可惡,既然擁抱男人會讓他覺得不舒服,就不要勉強啊!

  緒方憐央知道草稚淳是個異性戀者,那天晚上發生的脫序事件完全是一次意外。他明白那是因為草稚淳被怒氣沖昏了頭,所以才會把自己誤認為是破壞他家停的第三者,一口氣把所有的恨意全發洩出來。

  當時草稚淳的後悔和懊惱都寫在臉上。

  緒方憐央很清楚,他之所以做出那樣的承諾是為了贖罪,並不是真的想要跟男人發生肌膚之親。

  而現在會這麼做,只是因為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其實,打從發現老師是有家室的身份之後,緒方憐央就已經不再與他見面。

  所以草稚淳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而他荒謬的提議,緒方憐央更是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這是我承諾過的...我一定要做到。」草稚淳的大手毫不猶豫地滑向兩腿間逐漸升起的慾望。

  「嗯...嗚...不要摸那裡!住手!」

  「不要怕,我會讓你舒服的...相信我...」



第八章

  上課中從手機上接到草稚淳邀他吃飯的簡訊,緒方憐央皺皺眉,一臉不解。

  雖然昨天在浴室裡接受了草稚淳的服務,但是並沒有因此拉近兩人的距離,緒方憐央心裡反而產生更多的顧忌。一是因為草稚淳還是沒有吻他,二是嚴格起來,草稚淳的服務只進行了一半。

  緒方憐央很清楚,對於異性戀的草稚淳而言,要他用手撫摸男人的那個地方已經很不容易。若是硬要他接觸到更隱私的部位,恐怕會讓他當場噁心的吐出來吧。

  他真是傻,竟然為了遵守承諾,勉強自己做到這種程度。

  緒方憐央根本沒有把他的話當真,所以其實他可以不用這樣的。

  可是...被他開啟的那扇往慾望的門,已經關不起來了。

  矛盾的思緒困擾著緒方憐央的情緒。

  他一方面不希望草稚淳為了遵守無聊的承諾,勉強自己擁抱男人無趣的身體;另一方面卻又想要滿足自己的私慾,渴望繼續享受草稚淳的溫暖。

  怎麼說自己都是一個男人,想要追求快感,想要被滿足的念頭都是一樣的。

  緒方憐央不希望看到草稚淳的痛苦,因為他那張開朗的臉一點也不適合煩惱的表情。既然這樣,與其一直處於這種既尷尬又曖昧不明的狀態,還不如乾脆趁吃飯的時候把話說清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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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與中介公司的會面,此時正值下班時段,商店街到處都是人。

  緒方憐央快步通過兩條街,來到一家商業大樓的地下室。

  草稚淳指定的地點雖然不是什麼顯眼的店面,但是只要是對於吃很講究的人,一定會喜歡這裡。

  緒方憐央走進人聲鼎沸的店裡,老闆娘鏗鏘有力的招呼聲一響起,所有店員立刻響應,「歡迎光臨」的聲音不絕於耳。

  在告知草稚淳的訂席代號後,緒方憐央隨即被帶到角落處的包廂。

  包廂裡除了草稚淳外,還有一位不認識的年輕人。之所以不覺得陌生,是因為緒方憐央在選修的課堂上見過他幾次。緒方憐央並不擅長記別人的相貌,但是他的招牌髮帶和一對閃閃發亮的耳環卻讓人印象深刻。

  緒方憐央面無表情地坐下,服務生立刻送來菜單和冰開水。

  「他是鳴海,你們修同一門課,應該認識吧?」草稚淳意興闌珊地介紹。

  「知道是知道,不過沒有交情。」緒方憐央冷冷的響應。

  聽見緒方憐央的直言快語,鳴海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大笑起來,倒是讓緒方憐央感到不好意思。「我就是喜歡你這種不做作的個性!喝啤酒嗎?」

  鳴海爽朗的笑容,跟在坐的某一個人很類似,只不知道他今天為何老擺著一張臭臉。

  「嗯。」

  「那麼,請再給我兩杯中杯啤酒。」鳴海對站在一旁欣賞三位不同典型的帥哥看到入神的女服務生說。

  「請給我昭日的瓶裝啤酒,還要冰塊謝謝。」緒方憐央打斷鳴海的話。

  「那中杯啤酒還是兩杯嗎?」女服務生看了鳴海一眼。

  「還是兩杯,我也有點口渴了。」說話的是草稚淳。

  「緒方喜歡吃什麼?來一份牛肉煎餃好嗎?這裡用的是高級的近江牛,很好吃喔。」鳴海興致高昂地指著菜單上的圖片推薦。

  「請你點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我要吃的東西我自己會點。」

  「真是一點也不可愛!」不明白緒方憐央為什麼又鬧起彆扭的草稚淳,下意識說了這句話。
  
  「我可不可愛用不著你來論斷,你今天找我是存心想吵架的嗎?」被他這麼一說,緒方憐央氣得滿臉通紅,忍不住頂了回去。
 
  枉費自己還處心積慮的替他設想,為了讓他從那個可怕的諾言當中早日解脫出來,才願意來赴約的。沒有想到突然出現一個不速之客就算了。草稚淳從剛才到現在,一個好臉色也沒有。真不知道他請這頓飯的用意何在?

  現場劍拔弩張的氣氛讓鳴海不得不充當和事佬,不斷地居中調停緩和氣氛。

  「我出去一下,這裡就交給你了。」

  草稚淳拍拍鳴海的艱肩膀,隨後拿著外套離席。

  經過一番唇槍舌戰後,略勝一籌的緒方憐央不疑有他,逕自吃著面前的鹵牛筋。直到過了十幾分鐘,草稚淳都沒有回到座位上,緒方憐央才開始覺得不妙。

  「你要不要去廁所看一下,搞不好他已經醉倒在裡面了。」緒方憐央佯裝不在意,其實他離席之後就開始在擔心了。

  「你擔心他嗎?」鳴海的眼神和語氣同時質問著緒方憐央。

  「鬼才擔心他!他要倒在哪裡都不干我的事,我只是怕他給店家添麻煩而已。」緒方憐央否認,把杯子裡的半杯啤酒一口氣喝掉。

  「那就好,草稚淳那傢伙不會回來,你可以放心了。」鳴海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桌上的酒瓶斟滿緒方憐央的空杯。

  「什麼意思?他敢放我鴿子?」緒方憐央心想,回去一定要找他算帳!

  「其實,是我要求他把你介紹給我的。」

  「什麼!」胸口像被什麼東西重擊了一下,緒方憐央有點呼吸困難。

  「我注意你很久了,還特地跟你選修同一門課,你大概不知道吧。只是沒想到這樣還是無法接近你。原本打算要放棄了,前一陣子無意間知道你和草稚住在一下,所以才又燃起一線希望。」
  
  緒方憐央有種被出賣的感覺,尤其是當鳴海提及草稚淳承諾他的愚蠢約定時。

  「竟然連這種事都告訴你...那個渾蛋!」草稚淳實在是太可惡了!太差勁了!他怎麼可以沒有經過自己的同意就把這麼私密的事情告訴不相干的第三者呢?

  「他做不到的事就教給我來負責吧,我一定會滿足你的!」

  鳴海不是個壞人,相貌堂堂的他雖然因為時髦的外型看起來少了那麼一點穩重感,但是爽朗的個性和草稚淳很類似,不是個很難相處的人。

  可是做朋友和做...是兩回事,緒方憐央實在沒有辦法接受草稚淳那個笨蛋的安排。他以為我是什麼人都可以嗎?緒方憐央好想這麼大叫。

  「是我長得不夠帥?還是...不是草稚就不行?」鳴海在這句話裡偷偷設下陷阱。

  「誰說不是他就不行!」開什麼玩笑?為什麼非他不可!草稚淳算哪根蔥啊?

  「那你是答應我囉!」鳴海開心地揚起嘴角。

  「等一下...我...」

  雖然不是非草稚淳不可,但是那也不表示誰都可以啊!

  「試試看好嗎?我保證不會砸了自己和草稚的招牌,我會讓你舒舒服服的。」

  鳴海不像是會說謊的人,而且從剛才到現在,他也一直保持紳士風度。

  緒方憐央並不討厭他,但是...要把身體交給他就另當別論了。

  「果然,不是草稚淳還是不行啊...」鳴海喪氣地咕噥了一句。

  「沒那回事...我答應...就是了。」

  相較於激將法得逞而高興得幾乎要手足舞蹈的鳴海,緒方憐央的心情是很複雜的。跟一個見過幾次面,連他名字都還記不住的男人上床...

  竟然會答應這麼大膽的事...緒方憐央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仔細想想,聖誕夜那天,讓第一次見面的草稚淳進到屋裡,甚至讓他留下來過夜,不也是很荒唐的事嗎?

  對週遭事物一直抱持適當距離的自己,早在遇見草稚淳的那一刻,就破壞了自己所有的原則...全都亂了。

  對於草稚淳未經商量,就擅自做主將他的承諾轉讓給鳴海的作法,緒方憐央是百分之百的生氣的。但是他告訴自己,這麼做不只是為了澄清一個事實,也是為了讓草稚淳從那個他無法遵守的承諾當中解脫。

  緒方憐央知道他努力過,但是他仍然無法克服同性之間的障礙,那天在浴室裡就是最好的證明。因為草稚淳雖然試圖要撫摸那個隱密的地方,但是才把手伸過去,卻立刻退縮了。

  所以如果注定有一個人必須痛苦,那就讓自己來承擔所有的痛苦吧。

  有什麼關係?反正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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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半路上,一隻灰色的貓咪從巷子裡快速地閃過,緒方憐央倏地將自己和小黑的遭遇重疊在一起。

  自己和小黑都是在無所可歸的情況下,被只有同情心卻沒有計畫性的草稚淳撿了回去。也都是在他發現自己無法負責的情況下,急急忙忙找來新的主人替他完成承諾。
  
  這樣說來,如果自己是貓,鳴海就成了自己的新飼主囉。

  跟在鳴海的身後,緒方憐央踏進旅館的房間,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鳴海是個很有風度的男人,一路上總是很仔細地留意緒方憐央的心情,如果不是他的體貼,緒方憐央恐怕早在發現自己和小黑的相同命運時就逃跑了。

  橘紅色的燈光、圓形的電動床、以及圍繞在床鋪四周的鏡子,都煽動著慾望。

  然而,緒方憐央感受到的只有恐懼和不安。

  「你先去沖個澡,如果出來之後心意還是沒有改變,我們就開始吧。」

  鳴海很有紳士風度的態度讓緒方憐央十分感激。

  緒方憐央嘴上雖然沒有意見,可是僵硬的四肢就是無法自由動作。

  眼角餘光瞄到坐在床上的鳴海,他俐落地脫掉上衣,解開襯衫的扣子。

  裸露出上半身是和草稚淳類似的健康古銅色,但是他們得體型卻有著明顯的差異。

  跟還殘存著少年味道的鳴海相較起來,草稚淳的肉體幾乎是已經完全成熟的男人。意識到這一點的緒方憐央心臟不禁狂跳一下,他對自己這個時候還想著那個偷偷把自己賣掉的男人而感到憤怒。

  「怎麼了?」鳴海發現了緒方憐央的目光,向他走了過去。

  「沒什麼。」緒方憐央不願承認自己的緊張,把視線移到窗外,看著被霓虹燈顯得閃亮的東京夜空。

  「你真的很美...比我交往過的男人還要漂亮多了...」鳴海用崇拜式的口吻讚歎著。左手放在緒方憐央的肩上,右手則輕輕地抬起他的下巴。

  「不要...」緒方憐央倏地把臉別開,心臟劇烈跳動。

  「只跟喜歡的人接吻嗎?」

  鳴海一語道中了緒方憐央的心事,害他不由得臉紅了。他知道很多人認為這是小學生才有的想法,可是,他就是這麼認為。

  「你真的好可愛,草稚那傢伙實在是貨真價實的笨蛋!」鳴海對著空氣嘲諷了一句,接著他的唇就落在緒方憐央的脖子。

  沒有心理準備的緒方憐央瑟縮了一下。

  鳴海的體魄儘管沒有草稚淳健壯,但是鍛煉過的肌肉仍然輕而易舉地抱起緒方憐央,將他放在床上;一邊用吻安撫他的情緒,一邊幫他寬衣解帶。

  緒方憐央雖然害怕得想逃,但他還是咬著牙把自己交給眼前這個男人。

  因為這是草稚淳希望的結果...

  當鳴海溫熱的掌心直接接觸到緒方憐央的皮膚,不知道是期待還是恐懼的心情使他身體微微顫抖著,呼吸也跟著紊亂起來。

  他的手先事隔著一層單薄的內衣在緒方憐央身上來回輕撫,然後緩緩地將內衣向上推高。直到白皙的胸膛全都裸露在面前,鳴海濕潤的唇才依依不捨地離開緒方憐央的耳根,支起身欣賞緒方憐央暴露在他目光下的無瑕身軀。

  鳴海緩緩的笑了,眼底儘是滿意。

  「把燈關掉好嗎?」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羞恥的表情和姿態,緒方憐央故作鎮靜的要求。

  「可以不關嗎?因為這樣就看不見你漂亮的樣子了。」鳴海湊近緒方憐央的耳邊,用充滿誘惑的語調呢喃。

  眼前這個叫作鳴海的男人,從他熟練的挑逗技巧和樂在其中的態度看來,顯然是有過一些這方面的經驗。
  
  如果是他的話,也許...也許他會願意把自己交給他也說不一定。

  「那種樣子有什麼好看的...」

  緒方憐央雖然口頭上抗拒著,心裡卻因為想像而開始期待。

  你要怎麼做都行,最好是讓我羞恥到忘了自己!

  忘了草稚淳在這個身上留下的氣味、觸感,還有熱度!

  緒方憐央在心裡無言地吶喊著。

  接著,鳴海的唇觸碰到胸前被草稚淳欺凌過的,而深知快感的地方。

  光是想起草稚淳曾經用什麼方式愛撫過那個脆弱的小芽點,就足以讓緒方憐央體內的慾火熊熊燃起。

  鳴海的雙手也沒有空閒下來。

  他一手襲上緒方憐央的左胸,一手正靈巧地褪去對方礙事的長褲。

  兩邊的敏感地帶同時被攻擊的緒方憐央,無法控制地發出微弱的呻吟。

  而鳴海的舌尖彷彿受到鼓勵似地加快節奏,引發他體內更強烈的快感。

  這樣真的好嗎?跟一個今天才認識、沒有感情的男人...

  混合著罪惡與賭氣的情緒,緒方憐央漸漸沉溺在鳴海給予的快感漩渦中。

  下一秒,鳴海突然往他的側腹舔了過去。

  緒方憐央禁不起強烈的騷擾感,猛地抬起腰,鳴海順勢將他身上的兩件褲子一口氣全脫來下來。 

  自己最重要的部位完全暴露在陌生人的目光下,緒方憐央羞恥地想要縮起身,卻被鳴海制止。

  「不用害羞,這麼漂亮的顏色,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這種時候,就連鳴海的讚美都化成一種甜蜜的折磨,煽動著緒方憐央已經澎湃的情慾,就這樣繼續下去吧!恣意地玩弄著這個充滿罪惡的身體,直到徹徹底底忘了那個男人為止!

  終於,鳴海的手從大腿內側緩緩移到中央,毫不猶豫地握住緒方憐央緊繃的慾望。

  「不要---」原本陶醉在自暴自棄的緒方憐央,突然全身僵硬的叫了出來。

  那並不是不舒服引起的,更不是逆向操作的拒絕,而是下意識不願被外人觸摸到那個地方所產生的排斥。

  「不必害羞,不是很有感覺嗎?」鳴海親吻著緒方憐央顯得有些慌張的臉頰,一邊把手伸入大腿內側輕輕愛撫著。

  鳴海技巧高超的愛撫確實令人難以抗拒,可是,不行的時候就是不行啊!緒方憐央的身體很明確地告訴自己,最重要的地方和嘴唇一樣,除了喜歡的人以外,任何人都不准侵犯。

  「不行就是不行...不是喜歡的人...絕對不行!」

  緒方憐央突然扭動起來,令鳴海險些無法招架。

  鳴海從床頭的抽屜取出增加情趣用的手銬,把拚命推打自己的緒方憐央雙手綁了起來。

  「放開我!」身上僅剩一件被推到胸口的內衣,幾乎全裸的緒方憐央蜷縮著身子,怒視著站在床邊的鳴海大叫。

  「別生氣,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鳴海替緒方憐央撥開臉頰上的髮絲,臉上洋溢著大功告成的笑容。

  任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第九章

  「喂,你再不出來的話,我就真的要把他吃掉囉!」鳴海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對著空氣發出牢騷。

  這時候,床邊的衣櫃有了動靜,一個高大的男人推開衣櫃的門走了出來。

  而那個男人不是別人,竟然是草稚淳。

  他的表情可怕得像是準備殺人似的,令人忍不住全身發起寒顫。

  縮在床上的緒方憐央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驚訝得說不出話。

  「我說的沒錯吧?這傢伙根本不是誰都可以的嘛!」

  「知道了就趕快閃人,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草稚淳的憤怒連好友都受到波及,可見他現在的心情一定是壞到谷底。

  「接下來就交給你!回頭再給我電話。」鳴海說完就拿起衣服離開房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草稚淳就已經壓了上來。

  將緒方憐央的手扣在他的頭頂上方,草稚淳把臉貼近到嘴唇幾乎可以觸碰到的距離,以充滿慾望的嘶啞聲音呢喃:「我要抱你。」

  「什麼?」

  緒方憐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認為草稚淳的玩笑開得太過分了。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如果他以為這麼做就算是道歉的話,那真是可笑到極點!
 
  緒方憐央並不打算接受他的同情與施捨,更不要他的道歉或贖罪的擁抱。

  怒視著草稚淳的瞳孔時,緒方憐央卻迷惘了。

  因為他從草稚淳眼中看到的只有慾望和自己的倒影。

  草稚淳正以雄性野獸中特有的飢渴眼神凝望著自己。

  就算他說的是真的,緒方憐央也不能坐以待斃,他不斷的扭動肩膀,並用手抵住草稚淳不斷欺壓上來的厚實胸膛,企圖逃脫對自己不利的局勢。

  然而現在草稚淳腦袋裡想的、要的就只有一件事。   

  「草稚,你不要亂來!」

  「我沒有亂來,我是真的想抱你...」無論是對感情或是對女人,自己總是抱持著可有可無的隨緣態度,也從來沒有對任何女人產生執念。

  雖然草稚淳也很討厭自己這樣有點玩世不恭的心態,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對那些女人認真。他從來沒有一次如此渴望佔有一個人的全部,更沒有想到這個對象竟然會是個男性。
 
  草稚淳不由得在心裡發出苦笑,這麼強烈的慾望是自己從來沒有過的。

  原本以為這股衝動是因為太久沒有接觸女人,長時間累積下來的。

  但是這幾天,在他經過仔細的分析思考後,正確的答案水落石出。

  因為在不知不覺中深深受到緒方憐央的吸引,不需要刻意,草稚淳逐漸對身邊的女人產生不了興趣。  

  現在能夠讓他全身渴望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緒方憐央。

  他伸手撫摸緒方憐央如絲綢般細緻的臉頰,指尖順著臉頰滑到下巴。

  「我不要...不准、我再也不准你...」緒方憐央死命地抗拒。
 
  對他的信任越多,被今晚這一番惡作劇的傷害就越深。

  緒方憐央發誓自己再也不允許草稚淳碰自己一根寒毛。

  是他擅自做主,要把自己讓給鳴海的,不是嗎?

  可惜事與願違,正當緒方憐央這麼想的時候,草稚淳滾燙的吻已經不偏不倚地落在他柔軟的唇瓣。

  草稚淳用舌尖撬開緒方憐央緊閉的嘴唇,靈巧地纏繞上他四處躲藏的舌頭。

  不行!嘴唇是只有心愛的人才可以侵犯的地方...
  
  看似急躁粗魯的親吻,卻是可以在幾秒鐘內將所有理智衝散殆盡的危險之吻。

  原本就很敏感的緒方憐央,光是藉由舌尖的愛撫就感到情慾高張,腰部也不由自主地抬高起來。

  盡情品嚐過緒方憐央口中的甜美後,草稚淳依依不捨地鬆開他的唇。

  被大量唾液濡濕的雙唇被染成性感誘人的櫻桃紅,透明的淫靡絲線牽引著兩人的唇角慢慢延展開來。

  強烈的羞恥染紅了緒方憐央的胸膛,體內的慾望也被煽動起來。

  「草稚,走開...我不准你碰我...你走開啦!」

  緒方憐央瞭解如果再不讓身上這頭野獸住手,到時候兩個人都會後悔的。

  不理會他口是心非的抗拒,草稚淳伸手撫上他敏感的胸前。

  被草稚淳大大的手掌膜拜似地輕輕撫摸著,緒方憐央的乳尖立刻聳立起來。

  「快住...手!」緒方憐央沙啞的聲音裡摻透著懊惱、自責的情緒。

  如果一開始不答應這個愚蠢的建議就好了。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已經於事無補。

  對緒方憐央而言,現在更重要的是如何不被草稚淳的愛撫沖昏頭,然而,緒方憐央體內的慾望卻早已駕馭他的理智,開始焦急地渴求更強烈的刺激。

  「啊!」突然降臨的強烈電擊,讓緒方憐央的身體產生一陣痙攣。

  原來是草稚淳趁著緒方憐央不注意的時候,輕輕咬上了他的乳蕾。

  草稚淳一面用齒列輕咬著略微紅腫的乳尖,一面用舌尖持續摩擦敏感的尖端。同時,他也不忘以手指的指腹疼愛另一邊的突起。

  拚命搖頭想要讓自己保持清醒的緒方憐央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將正在玩弄自己的草稚淳盡收眼底,頓時一鎮強烈的羞恥如暴風般襲捲過來。

  「草稚...停下來,快停下來...」

  緒方憐央用被銬在一起的雙手拚命想要推開草稚淳的頭,因為甘美的疼痛感引起下腹陣陣痙攣,倘若再不停止,他知道自己的僅存的理智一定會消失殆盡。

  另一方面,草稚淳完全不把緒方憐央的反抗看在眼裡,只是很投入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雖然在一開始,光是要他想像和男人擁抱的畫面就會令他作嘔,但是自從和緒方憐央生活在一起,這樣的排斥心理逐漸淡化掉,撫摸緒方憐央反而會讓他產生獸性般的衝動。

  或許是因為兩人的第一次是始於最差勁的強迫關係,心懷罪惡感的草稚淳這次是很認真的想好好跟緒方憐央體驗一次真正的、愉快的經驗。

  在潛進浴室的那一夜,若不是他一碰到那個曾經被自己粗暴侵略過的地方就害怕得直發抖,他走就不顧一切地佔有緒方憐央了。

  草稚淳挺起自己的上半身,用雙腿夾住緒方憐央的腰身箝住他。

  他俯視著緒方憐央,以面對面四目相對的姿態,動作俐落地脫去上衣。    
 
  寬闊的肩膀、厚實的胸膛,線條隆起的強壯手臂,絲毫沒有半點多於脂肪的完美肉體呈現在緒方憐央的面前。

  緒方憐央對草稚淳充滿成熟男人魅力的軀體看得入神。

  草稚淳的手纏上經過剛才熱烈的暖身,已經元氣飽滿屹立的紅蕊。

  「不要!那裡不行...不行、求求你...草稚...快停手...」

  隨著草稚淳熟練的搓揉技巧,觸電般的快感沿著背向上攀升,使承受不住刺激的緒方憐央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他的柳腰。

  「乖一點,我會給你更好、更舒服的...」略顯低沉的嘶啞聲音在緒方憐央的耳邊低語,草稚淳濕潤的雙唇開始由喉結沿著胸口向下移動。

  「不行,不可以再下去了...」怎麼辦?全身的力氣都使不上來。

  草稚淳向下親吻的動作並沒有因為緒方憐央的抗議而停止,他的吻移動到肚臍下方約莫十五公分處,他的頭從緒方憐央的膝蓋中央抬了起來。

  「不要,住准看!不可以看!」
 
  知道草稚淳正用灼熱的視線瀏覽自己腿間已經完全投降的慾望,緒方憐央慌張得想伸手遮掩,但是他的手尚未抵達,草稚淳的唇就已經先到了。

  「不...不要啊...」

  親眼看見自己的敏感部位被草稚淳的嘴一口含進,緒方憐央從喉嚨發出懊惱的嗚呼哀哉聲,難堪地緊閉雙眼,原本想保衛下肢的手也移到了嘴邊。

  緒方憐央必須將雙手重疊在一起,才能夠抑制呻吟從口中流瀉出來。

  緒方憐央的防禦系統完全融化在草稚淳的攻勢下。

♂      ♂      ♂      ♂      ♂      ♂

  雖然是第一次為男人服務,但是熟知男人身體,對於同性愛也做了一番研究功夫的草稚淳,一點也不生疏地取悅著緒方憐央。

  草稚淳把緒方憐央含在嘴裡,手緊雙唇的肌肉上下吞吐著,同時還不忘用舌尖仔細地舔舐內側的易感神經。

  草稚淳這番充滿技巧的挑逗,使得緒方憐央的腰因為負荷不了強烈的刺激而不停顫抖著。

  「啊...不...放開...把嘴放開...」

  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麼劇烈的快感,緒方憐央害怕得伸手想要把草稚淳的頭推開,但是卻被反制住直接壓回頭頂上。

  草稚淳進一步分開緒方憐央雪白細嫩的雙腿,用濡濕的嘴唇和舌葉仔細地、執拗地吸吮,直到留下淡淡的粉紅色痕跡。

  草稚淳固執的吻由緒方憐央的膝蓋一路朝雙腿中心前進,然後再次含住緒方憐央早已求饒的慾望。

  故意要煽動什麼似的,草稚淳發出聲響賣力地吸吮著。

  已經到達極限的緒方憐央雙手緊緊揪住枕頭,下巴高高揚起,腳指頭也蜷縮起來,纖細的柳腰痙攣似地輕顫著。

  「嗯啊...不行了...已經不行了...把嘴拿開!快拿開!」

  「沒關係,我會照單全收的,出來吧!」

  說完,草稚淳將緒方憐央即將爆發的慾望含入更深處,像是催促般地加快節奏吸吮,不到幾秒鐘,緒方憐央平滑的腹部就掀起一陣強烈的抽搐。

  伴隨激烈交喘而迸發的液體,草稚淳全部吞進了喉嚨。並且像是要把殘餘的部分吸乾似的,草稚淳用雙唇套住依然敏感脆弱的慾望,上上下下來回愛撫,確定沒有遺漏任何一滴聖品之後才肯鬆口。

  雖然不是第一次在別人口中達到高潮,但是身為異性戀的草稚淳會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讓緒方憐央羞恥地淚流滿面,然而全身虛脫無力的他,連拭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草稚淳沒有給他太多喘息的時間,當緒方憐央感覺到草稚淳正用某種東西潤濕手指以及自己的後穴時,他驚訝不已地瞪著企圖用手指入侵秘境的草稚淳。

  「把你的手拿開...」緒方憐央羞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他已經不知道了。

  不是討厭跟男人做這種事,所以才把自己送給鳴海的嗎?

  那又為什麼要躲在衣櫥裡?是怕鳴海臨陣脫逃?還是怕自己不肯乖乖就範?

  既然都決定把自己送給別人了,為什麼又半路跑出來,一臉認真地說出要抱他...這麼讓人震撼的話?還那麼投入地取悅著他的身體...

  「不把這裡弄軟,你會不舒服吧?」草稚淳不停用手指按摩著那個粉嫩的花蕾。

  「不要...」緒方憐央喘著氣努力想要發出抗議的聲音,全都化成甜蜜的鼻音融化在草稚淳技巧高超的吻裡。

  「這裡又硬起來了...」

  濕熱的雙唇暫時離開已經氣喘吁吁的緒方憐央,草稚淳再度用指尖逗弄緒方憐央硬挺的乳尖,因為稍早的撥弄,已經完全緊繃的桃紅色小點受到刺激後更增強了快感,酥麻的感覺全都集中到下身。

  「嗯啊...走開...」

  「好色的身體...這麼快,連這裡也有反應了。」

  嘴裡一邊調侃著,草稚淳一邊把手伸進緒方憐央正微微收緊的密穴。

  久違的不適感讓緒方憐央拚命扭動著身體想逃開。「不要...好痛...」

  緒方憐央的抵抗無效,草稚淳還是任性地用手指玩弄那個又緊又能挑起情慾的濕熱花穴。用手指慢慢讓對方的身體習慣,可以減輕交合時產生的疼痛,書上是這麼說的。

  在潤滑劑的幫助下,進出緒方憐央體內的手指很順利的增加為兩指;在推入兩個關節之後,他微微彎曲指尖搔弄著裡側。

  緒方憐央原本應該是要逃開的,然而等他注意到的時候,身體和理智都已經再次輸給了快感,腰部也配合著手指的韻律擺動著,一步步接受草稚淳的擺佈,發出了悅耳的嬌喘。
  
  光是想像草稚淳修剪得十分平整的指甲正在進入自己,緒方憐央就興奮得不能自己。比起平時想像他的模樣自慰,這一次緒方憐央更真實地感受到草稚淳的存在。他正擁抱著自己、親穩著自己、愛撫著自己。

  內側的肌肉被草稚淳的手指撫弄得主動攀附上去,快感指數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的上限。緒方憐央除了激情的呻吟,已經無法言語。

  草稚淳把左手深入緒方憐央微啟的唇齒之間,不斷用手指撫弄他的口腔,同時輕柔的舔咬上他右側胸前的乳蕾,搭配柔軟唇瓣的愛撫,刻意發出濕潤的聲響,右手繼續按摩他的秘處。

  三個弱點同時受到刺激,緒方憐央再也無法思考了。

  好想要!緒方憐央原本強迫自己不許有反應的,可是身體一感受到草稚淳的體溫,整個人就幾乎要癱瘓了。雖然對自己的反應感到困惑與憤怒,但是身體依舊誠實地響應著草稚淳的攻勢。

  「啊...不行...」緒方憐央無法原諒自己產生如此激烈的反應和情緒,拚命地想要抗拒。但是越是不准自己被他用這種方式撩起慾火,身體就益發燃燒起來。

  草稚淳一邊親吻著緒方憐央的身體,一邊繼續往下腹移動。

  緒方憐央企圖合起雙腿,卻又被他用力抓住膝蓋往左右敞開,再次用他濕熱的雙唇欺上緒方憐央的慾望。

  最敏感的前後端同時受到草稚淳的欺凌,緒方憐央的身體不停地打顫。

  草稚淳實在太狡猾了!

  緒方憐央寧願他用粗暴的方式脅迫自己,也不要他用這種充滿慾望的愛撫讓自己醜態畢露,畢竟肉體上的痛苦比精神上的屈辱要來得容易忍受。

  啊...不會吧?

  草稚淳的舌頭往他的兩腿間不斷發出攻勢,等緒方憐央察覺到他鎖定的目標之後,想要扭動身體避開攻擊已經來不及了。

  「不要!那個地方不要!」

  被草稚淳掌握住自己的男性固然羞恥,用手指玩弄股間也可以忍耐,但是...被他用舌尖挑逗...那種事...光用想的,緒方憐央都快要哭出來了。

  先前被手指撥弄過的花蕾,敏感得連冷空氣拂過都會產生快感,更別說是被柔軟的、濕熱的舌尖挑逗了。

  然而,電流般的酥麻感遠遠超過驚愕與不安的恐懼。

  緒方憐央半哭著抵抗,可是草稚淳仍然不放棄攻擊;忽強忽弱的挑逗,讓緒方憐央幾乎快要崩潰了。

  無法抵抗的刺激,使緒方憐央發出一連串令自己感到羞恥的呻吟。

  「想要對吧?」見時機成熟的草稚淳壓倒緒方憐央的胸口上,在他耳邊低語。

  緒方憐央一邊和自己強烈渴求草稚淳的慾望對峙,一邊閉上眼睛咬緊嘴唇,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說出讓自己羞愧致死的話。

  「想要了,對吧?」草稚淳繼續撥弄那個已經完全被他收服的後蕾。

  我當然想要...緒方憐央在心裡恨恨地尖叫著。

  第一次被他擁抱過後...就知道了。

  面對異性戀的他,緒方憐央一次又一次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動情,然而越是壓抑,這份情愫就越是擴大;等到自己發現對他情感的時候,草稚淳的存在已經像氣氛那麼重要了。

  雖然很想要,但是如果承認就輸了。最後的結果,自己是知道的。

  「我不想要!一點也不想要!」

  「什麼?」草稚淳不悅地低吼。

  「我說不要!我不要!」儘管身體和想法完全背道而馳,然而緒方憐央還是拚命虛張聲勢。
  
  「真是不可愛!明明就這麼想要...既然這樣,那我就用手指幫你解決囉。」
  
  用手指?緒方憐央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異性戀的草稚淳會用那麼輕鬆的口氣說出這番話。

  「不要!」

  在緒方憐央大叫的同時,草稚淳的手指再度侵了進去。

  好熱...緒方憐央覺得全身的神經都集中到入侵體內的手指上。

  和以前比起來,那些刺激都顯得微不足道,被慾火層層包圍的緒方憐央,再也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草稚淳一邊用手指挑戰緒方憐央的自制力,一邊欣賞那張被情慾染紅的臉孔。

  「光用手指...一定不夠吧?」

  草稚淳心疼地吻舔去緒方憐央臉頰上的淚水。

  他知道緒方憐央的忍耐早就到了極限,只是死撐著不願意承認罷了。

  其實,下肢已緊繃得發疼的草稚淳,大可一口氣欺上了再說。但是,為了不讓膽小的緒方憐央受到傷害,草稚淳強迫自己必須堅持到底,除非緒方憐央心悅誠服地接納自己,他絕對不會貿然行事。

  好想要!他已經忍不住了!「草稚...」淚眼婆娑的緒方憐央再也忍不住了,他微弱的聲音中帶著濃濃哀求的意味。

  「這是求饒的意思嗎?」草稚淳開心地笑了。

  「誰求饒了...」緒方憐央使盡氣力否認。

  「那我就什麼都不做。」草稚淳拔出手指。

  好想要...不行了...緒方憐央已經沒有辦法再欺騙自己。

  「草稚...抱...我」緒方憐央幾乎是哭著抓住草稚淳的手。

  為什麼自己己會愛上這麼折磨人的傢伙?此刻的緒方憐央已經無法去追究了。

  「你說過不是喜歡的人就不行,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嗎?除非你說出來,要不然我是不會進去的。」

  好過分!自己都已經被他欺負成這樣,所有癡態都在他面前現形,他竟然還不肯饒了自己!

  可是草稚淳不懷好意的話,不偏不倚的說中緒方憐央的心事。

  緒方憐央一聽,臉頓時熱了起來。

  他知道,如果這時候再虛張聲勢的話,恐怕就要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了。

  「我喜歡你,這樣可以了吧?」緒方憐央一口氣用力喊了出來,怦怦的心跳聲劇烈得不需要貼近胸膛就可以清楚聽見。

  「除了我以外,這句話再也不准你對任何人說。」

  草稚淳把頭鑽進緒方憐央被銬住的雙臂之間,以無比溫柔的姿態親吻著緒方憐央如櫻花般粉嫩的雙唇。

  在草稚淳溫暖氣息的籠罩下,緒方憐央發燙的身體被他熾熱的情慾所貫穿。

  好不容易被草稚淳填滿了安心感,緒方憐央忘情的發出淫靡的叫聲。

  緒方憐央抱住草稚淳的頸項,將頭埋進他的肩窩。他已經忘記為什麼要否認自己的情感,也不管激情過後會受到什麼樣的傷害,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著草稚淳,需索著他的愛。

  草稚淳從來沒有想過,男人的身體為自己帶來前所未有的快樂,這是草稚淳第一次體驗身心契合的性愛,一種勝過快感和情慾的深度歡愉支配著草稚淳的全身,就連大腦的細胞都獲得了深深的滿足。

  草稚淳堅信,這一輩子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夠和自己這麼契合的伴侶了。



尾聲

  不知道睡了多久,緒方憐央睜開眼四處梭巡可以報時的工具。

  手銬什麼時候被解開的已經沒有印象,手腕上的瘀痕也淡得快要消失了。

  深色的地毯上散了一地草稚淳和自己的衣服,以及使用過的大小毛巾、浴袍,而桌上也堆滿了已經杯盤狼藉的餐具。

  而最亂的,則莫過於眼前那張粉紅色的大圓床。

  皺巴巴的床單上,散亂著使用過的衛生指團,兩瓶已經用盡的潤滑劑瓶蓋還打開著,一瓶放在床頭,一瓶倒臥在床的角落裡。

  這幅大戰數百回的景象,使緒方憐央不得不意識到自己疼痛不適的下半身幾乎呈現和自己分離的狀態。
  
  草稚淳那個體力旺盛的野獸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啊?

  仔細回想,緒方憐央最後的記憶竟然停留在自己面對面坐在草稚淳的身上,不斷擺動腰部,激烈喘息著還要更多、更多的淫靡畫面。

  當時,草稚淳手中還握著房間裡的電話聽筒,對服務生表示要延長住房時間。

  關於昨天夜裡...不,正確的時間應該是前天晚上,自己在草稚淳面前的貪婪姿態全不一一浮現。

  當然也記起了草稚淳用沙啞的聲音,深情款款的呢喃「愛你」的告白。

  很多人在激情的過程中會不自覺地吐露出這樣的言語,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在說好舒服或是對對方的一種稱讚,是用來助興並不是真心的。

  雖然明知道如此,自己卻還是對它意亂情迷,實在是很可悲。

  回想事情發生之前的一切,草稚淳還偷偷把自己賣給鳴海不是嗎?

  誰會把自己喜歡的人送進別人的懷裡呢?更合況他還是個百分之百的異性戀者。

  可是...對於他事先躲在衣櫥裡,又臨時出現把鳴海趕走,又該作何解釋呢?懷抱著不知道該如何排解的疑惑與混亂,緒方憐央只想趕快離開這個令自己醜態畢露的鬼地方。

  「你醒啦,感覺怎麼樣?身體還會痛嗎?」只圍著一條浴巾出現的草稚淳,輕輕吻了緒方憐央的額頭,柔聲關心著。

  「不用你假好心!要是擔心我的死活的話...你...」  

  因為害羞而不敢繼續說下去的緒方憐央把臉埋進貴妃椅裡,不想正視眼前這個充滿誘惑力的男人。因為,那會讓他想起對方是如何積極地取悅自己,而自己又是多麼熱情地響應著他的需索。

  「誰教你實在是太可愛了嘛,尤其是那個時候的表情。」草稚淳突然伸出手抱住他。

  臉被按上殘留淡淡沐浴乳香氣的厚實胸膛,緒方憐央的呼吸差點和心臟同時停止。「才沒有!誰、誰可愛了!」被抱住的緒方憐央心臟急速狂跳,在草稚淳的懷裡掙扎著抬起頭來。

  目光與俯視自己的草稚淳交會,緒方憐央霎時陶醉在他溫柔的視線裡。

  草稚淳低下頭,親吻緒方憐央櫻桃般甜美的唇。

  被吻到的瞬間,緒方憐央腦海突然浮現草稚淳和夏依娜接吻的畫面。

  草稚淳之前不是才和夏依娜接吻,接受復合的要求嗎?不就是因為他和夏依娜重修舊好,覺得自己礙事,所以才安排鳴海來接收自己嗎?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在半途反悔?一切按照計畫進行不就好了嗎?

  難道說是復合之後,又立刻被對方給甩了,所以才跟著鳴海到旅館來,自暴自棄地跟著自己做愛?

  思及此,緒方憐央勃然大怒,用力推開草稚淳的懷抱。「不要再玩弄我了!要是你敢再對我做出什事的話...我、我就要生氣了!」

  「想生氣就生氣吧!在我面前不需要逞強。」

  草稚淳露出爽朗的笑容,抓住緒方憐央的手,再一次強硬卻不失溫柔地將他摟進懷中緊緊抱住。從他胸口傳過來的體溫幾乎要將緒方憐央偽裝融化。

  「不要逞強的人是你吧!我生氣起來的樣子可是很嚇人的,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所以、所以...」

  對於草稚淳強而有力的擁抱,緒方憐央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只能靠著最後的意志力死撐,拚命想要掙脫。雖然抗拒,但是他的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其實就是渴望草稚淳這樣子擁抱。

  「我不會後悔的,而且我好想看看你生氣起來的模樣有多可愛!」草稚淳露出笑容,還在緒方憐央的鼻尖輕輕吻了一下。

  「你說要看就要看,那我算什麼!我不玩了,快放開我!」

  「我想看...憐央的一切我都想看。」草稚淳吻上緒方憐央敏感的耳廓,低沉的聲音滿載著誘惑。

  其實說穿了,自己不過就是一隻被他棄養的貓,要恨、要生氣,甚至是伸出利爪抓花他的臉,是絕對不會有人反對的,但是緒方憐央很清楚,自己絕對做不到。

  被他丟棄的傷口,現在也還在胸口隱隱作痛。已經被傷的體無完膚的一顆心,哪裡還有力氣去恨他呢?
  
  想恨也沒有力氣去恨,這對他是多麼殘忍的事啊!

  意識到自己的可悲,緒方憐央的淚水在一瞬間潰堤。

  「你好過分、好過分...」難道沒有人對他說過,如果沒有辦法照顧一輩子的話,就不要隨便撿路邊的野貓回家嗎?

  貓咪是很專情的動物,一旦讓牠對人產生信任,不幸又遭到拋棄的話,這隻貓咪就會永遠不再相信人類,也就永遠失去被人疼愛的機會。所以,隨便對路邊的野貓表示同情是很殘忍的行為。同樣地,對人也是一樣的。

  「你不說出來,我是不會明白的。」看見淚眼婆娑的緒方憐央,心疼不已的草稚淳有點亂了分寸。

  「我...我喜歡你,喜歡到骨頭都發疼的地步...可是那又怎麼樣!你一時興起抱了我不後悔嗎?還是你已經准備好回去找夏依娜消毒?然後,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處置我?再把我送給鳴海還是其它的男人?」

  聽緒方憐央老老實實地把所有情勢一口氣發洩完,草稚淳先是愣了半晌,然後抱著肚子笑彎了腰,眼角還掛著兩滴淚水。

  太過分了!竟然把人家的心事當成笑話,覺得受到莫大侮辱的緒方憐央,推開笑得不成人樣的草稚淳準備起身離開,卻不敵他單手的力氣,一把被抓回椅子上。

  這時候緒方憐央才發現自己全身赤裸,趕緊抓起剛才覆蓋在身上的薄被遮住自己。

  「給我聽好,你這個傻瓜!第一,不准你跟夏依娜吃醋,她是我這輩子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女人,因為她是我媽。第二件事,鳴海是我找來試探你的。如果不是我信得過他,我是絕對不會讓我以外的男人碰你一根寒毛,這樣說夠清楚了嗎?」草稚淳說完,用手指輕輕捏了捏緒方憐央紅紅的鼻子。

  「可是...跟自己的母親...接吻」這算哪門子的謊話?三歲小孩子都不會相信吧。  

  不過,如果他們真的是一對母子的話,這倒是解釋了他們為什麼有夫妻臉。

  「啊,你說的是那個啊!」草稚淳有點傷腦筋地搔了搔頭髮。

  「我媽媽原本是日航的空姐,八年前改嫁給法國籍的機長後就一直定居在巴黎。我平均兩個月會過去看她一次,自從認識你之後,我一直沒有去看她。那天她會突然跑回來興師問罪我也嚇了一跳,為了懲罰我這個不孝的兒子,所以才命令我吻她。我本來是打算死都不願意的,可是後來發現你在偷看...因為突然想知道你會有什麼表情,所以才答應了她,還故意吻了很久。」

  沒想到自己躲在暗處偷窺的使早就曝光了,緒方憐央覺得很不好意思。

  「看到你那張滿是嫉妒的痛苦表情,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了。但是,又擔心是自己一廂情願,所以才請鳴海幫忙設了這個圈套,為的就是想要確認你的心和你的身體是不是只認定我一個人。同時,也確認我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想要你。」

  「結果...」抱著可能被他接下來的話刺穿心臟的覺悟,緒方憐央還是用顫抖的聲音問出口。

  「看到你因為鳴海的親吻發出呻吟的那一瞬間,我幾乎就要破門而出。但是一想到還沒確認你對我的感覺之前,我還是忍了下來。你要知道...我是第一次對男人產生這種感情,如果不是很確定你的心情,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草稚淳靦腆的反應,一點都不像是昨天那頭侵犯自己的猛獸,反而可愛得像頭小綿羊。

  「所以...」緒方憐央處於一種被快樂沖昏頭飄飄然狀態,完全無法思考草稚淳話裡的涵義。

  「什麼所以啊,這樣還不瞭解嗎?這下換草稚淳害羞了。

  用不著露骨的言語,草稚淳的心意已經昭然若揭。
  
  「你不說出來,我是不會明白的。」緒方憐央把這句話還給了草稚淳,心裡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小小爽快,誰教昨天被他欺負得那麼慘。

  「喂,你該不會是在報仇吧?」

  草稚淳斜睨著眼睛盯著小小使壞的緒方憐央,擠眉弄眼的表情逗得緒方憐央破涕為笑。

  「不行嗎?」緒方憐央攀上草稚淳的頸子,把臉放在他的肩上,赤裸的身體也緊緊貼上草稚淳寬闊的胸腔,然後用輕微的鼻音呢喃地問。

  「說了你就是我的囉。」

  「嗯。」彷彿是要把整顆心都貼上,緒方憐央抱得更緊了。

  草稚淳的大手輕輕放在緒方憐央的後腦上,把發燙的唇貼在他的耳朵上,將滿腔熾熱的愛意化作簡單的言語,一字不漏地傾訴---

  「我喜歡你,最喜歡了。」

  甜蜜的字句,大大地牽動了緒方憐央的嘴角...


《本書完》
內心藏在陰暗的角落
         秘密也許早就不是秘密
多變的世界...
         永恆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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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的一篇文,
兩個主角不自覺的慢慢的被對方吸引
後面鳴海的那一段測試插曲
還真是讓人捏了一把冷汗,
還好最後是幸福的結局
謝謝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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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好看~
總覺得憐央有點可憐=  ="...總是當被欺負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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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央好可憐
總是被淳欺負
不過還好最後是幸福結束
很好看的文
感謝分享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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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前半部很好看,也很好笑!!!
不過後半部憐央被欺負得好慘喔!!!
怎麼可以這樣測試憐央的心意啦!!!
嚇都嚇死了吧!!!
想出這種測試方法的淳實在是令人想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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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s021084向壇主說出恭賀說話,壇主送出現金82Ds幣.


可憐的小黑,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踪......
—— 早起的小攻有受吃~早起的小受被攻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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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s000001獲得本周補貼現金21Ds幣.


我覺得草稚這種測試法,
很可能會造成一輩子的遺憾耶~
人還是得經過相處及溝通才能才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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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測試不會太....Over了點嗎?

一口一+


整體而言不錯~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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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測試真的有點危險
但是還好很幸福!!
兩個男人同時愛一個女人,用情淺的人先退出:兩個女人同時愛一個男人,用情深的先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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