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明明就帥得要死,
長得又人高馬大,
沒想到,竟然心眼這麼小,
跟她這個小女子計較這麼一點小事!
她也不過就是不小心,潑了他滿頭滿臉加滿身的水,
他竟然回敬她可樂一瓶加水一桶!
還理直氣壯說已經對她很優惠了?
真是見到鬼!
還是一隻跩到不行的魔鬼!
她絕對絕對跟他槓……不上……
嗚嗚嗚……他竟是她的頂頭上司——
區皇集團的總裁大人!?
男主角:
區克雲,區皇集團總裁,看似溫和穩重,其實是惡魔一隻。
女主角:
姜玉賢,區皇職員,人家一激就噗噗跳的傻大姊一枚。
大綱:
姜玉賢為了自己原本要潑惹火她壞鄰居的水,卻去潑到了區可雲,而滿懷愧疚的要跑去跟他道歉,結果,滿心的愧疚卻在遇上區可雲之際,變成了滿腔的怒火……
第一章
「這裡是電話錄音,我現在不在家。」
女性嗓音旋即尖叫:「如果是阿爸,阿嬤在找你!她已經開始懷疑是你偷她的鹹魚,你完了!」
最後恢復正常語氣:「至於其他人有事,麻煩在『嗶』一聲之後隨便說說話,謝謝。」
嘟--
不是嗶嗎?
對方無奈地清清喉頭,「姜玉賢小姐您好,這裡是『區皇集團』,您的第三次甄試經審核小組評定後,已經通過,週一上午十點整,請帶著相關資料到七樓人事部門找湯副理面談。我已經努力隨便說完了……」
霍然,砰一聲,浴室門被大力撞開,一名清潔婦裝扮的女子衝出來。
旋即,砰一聲,慌張之際踩到香皂,樣貌秀麗的她撲倒盜壘--
「等我!拜託,別……」女子在亢奮與挨痛之間掙扎地匍匐前進,想哭,「別掛電話……姜玉賢在家……」
天哪,等這麼久的甄試結果,他幹嘛挑她跑去洗馬桶時來電!?
好不容易站起來,聽到彼端隨便又快速斷線,她歡喜地想回電過去時,呆了一下。
心想:答錄機不是說自己不在家嗎?要是現在回電過去,豈不是讓高層主管由此得知她在說謊嗎?
這都要怪她那喜歡製造麻煩的老爸了,偷奶奶最愛的鹹魚,搞得三不五時奶奶就打電話來追緝小偷下落,以致她乾脆使用答錄機,什麼都不想管。
現在可好了,讓她無法第一時間接聽到「區皇」這亞洲數一數二大集團的錄取來電。
怨念尚未發洩完畢,電話就趁她頹然趴在電話桌前鈴聲大作。
「喂……」姜玉賢肯定大公司不會再打第二通,便應得有氣無力。
「你爸咧?」對方劈頭就問,斷定接電話的一定是倒楣的女兒。
「阿嬤,那個我不--」
「玉賢,叫你那個老爸可以準備棺材了!」
「阿嬤,別這樣……」只不過偷你一隻鹹魚。唉……
「那是我要送給人家的!你告訴他,我限他三天內拿回來!知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一定會馬上吃掉,哪可能等三天。」姜玉賢答得乾脆。
照例,彼端在大聲連連咒罵完後,便憤然掛上電話。
姜玉賢沒轍一歎。
自己要苦惱的事一大堆--下個月這市區租金嚇人的房租、台灣拚命調漲逼百姓去自殺的水電費、沒幾日就得開車去消費比十年前貴一倍的汽油費,活在這種黑暗社會,早晚不是煩死就是窮死……
誰還有空去理那不正常的老爸死去哪裡啊!
事實上,她會丟工作,還不都是他拿五花肉砸了小老闆。
啊!突然一肚子大便,好想掐死他--
「姜姊,你屋子怎麼亂七八糟的?」
聞聲,姜玉賢回神,瞪著不知何時出現的男鄰居。「你管我。」
這小子,人不錯,交談幾回進而淺知家境也不錯,剛搬來對面沒三個月,雖稱不上熟,但偶爾見面會聊上幾句。
「哇塞!穿圍裙,頭綁三角巾,有女人味喔。在幹嘛?」
呵呵呵……姜玉賢被稱讚的心情大好。好孩子,嘴巴真甜!
「我在打掃客廳。」姜玉賢低頭瞧一下自己罕見的標準清潔裝束,霎時覺得自己亂像能幹的家庭主婦,眾多男人心目中的理想伴侶,內心不禁得意。「很吃驚嗎?」
「何止……」他彎下腰撿起腳邊的香皂,臉部扭曲,難以置信,「明明打掃客廳,浴室的東西居然可以出現在這裡!」他奶奶的,簡直是了不起。
千年寡婦臉頓時呈現,咬牙問道:「找、我、有、事、嗎?」
「來跟你借延長線啦,有沒有?」
「不借。」姜玉賢連猶豫都懶。
少年他倒是無謂的聳肩,「早料到你會這樣講,本來打算你借我東西,我就幫忙打掃房子,看來我只好自己去電器行買--」
「偉偉,等等。」姜玉賢眼睛為之一亮,流露驚喜。前一秒以為他是豬八戒,存心來損她;下一秒認定他是神,下凡普渡眾生。「借你延長線就幫我打掃房子,這句話不是騙我的吧?」
「我高偉從來不騙人,尤其是女孩子。」他傲然昂首。
「太好了!」姜玉賢雙手合十,她正愁自己忙不完呢。
「我更正一下。」
「好。」
「是歐巴桑。」
姜玉賢大力深呼吸,若有所思地睇向廚房裡的菜刀。忍!她要忍,起碼打掃完再來殺他也不遲。
「少年,我好像才大你幾歲。」姜玉賢面容僵硬,繼續吞忍,扔給他抹布以示可以開始實施其承諾了,同時在背後乾笑辯解,「沒有破三十的都算年輕。」
「那也快了。」
「誰說的?」
偉偉推開窗戶,決定先擦窗框,嘴巴還在碎碎念個不停,「因為以中國宗教的虛歲方式來算,要多加兩歲。」
「我明天就開始信基督教!」她一腳踩上凳子,扠腰宣誓。
「幹嘛為了逃避年齡就背叛土地公?」手指摳了摳,臉部馬上扭曲,夭壽,好髒。「你看開點好嗎,沒人要也不是什麼可悲的事。」
「沒人覺得可悲,是你一天到晚不斷強調,來逼我以為那是恥辱!」
「牽拖……」高偉在五樓伸長脖子看下去。
今天好怪,下面巷口怎麼出現這麼多西裝筆挺的上班族,不像是尋常白領階級,一大批黑西裝人類看起來亂有氣勢的,儼然就是文武百官巡視民情,似乎還包括萬歲爺,否則那批人幹啥一聽到中間那位體格出色的男人說句話,就疑似魂飛魄散?
欸,那個人長得好像……糟糕,五樓這裡看不清楚。
「姜姊,有沒有望遠鏡?」
「幹嘛?」跪在地上苦命擦地板的姜玉賢瞪過去,早就沒好氣。
「看一個人的長相。」高偉老實說。
「鬼才有這種方便偷窺的變態工具!」
俊臉垮下,失望透頂,「欠缺愛情滋潤的女人,果然滿腦子都是迂腐的想法,望遠鏡的作用在你而言,也只是發春時用來偷窺的。」
她容顏遽地羞憤通紅,快受不了了。「你再念下去,我什麼都不借。」
高偉當作沒聽到,覷一下凌亂的客廳,「真小氣!拜託,家裡都不會打掃了,起碼該由性格上補足吧?」看著堆滿速食包的櫥櫃,長歎,「最淒涼的是,連菜都不會煮,難怪一直沒男人要……」
「高小偉!」姜玉賢被念到臉紅脖子粗。「給我聽好了,會不會煮菜和沒人要,在這時代是沒有關係的。」
「你的意思是想間接承認自己沒魅力?」
「你給我管,女人沒有男人也可以過得很快樂,人生不是只有愛情才會讓人感到幸福,難不成真要嫁豪門才覺得人生有意義?」
「你怎麼可以拿嫁豪門做目標,太可恥了!」
「終於肯認同我的話了吧……」姜玉賢白他一眼。
「你這副德行嫁給賣雞肉的,我都覺得是夢想。」
有人腦子爆開,手裡的抹布火速丟過去。「我看你已經忘了來找我是做什麼的!」
「亂講,我記得我是來找你借延長線的。」高偉動作俐落地側身躲開暗器。
「我不借。」她低頭左瞧瞧又看看,找找還有什麼東西能殺人。「你就是老愛把插座全插滿,才會動不動就跟我借延長線,總有一天,一定會被你插到電線走火,大廈居民家當性命不保!」
霍地,姜玉賢雙眸一亮,停止尋找動作,冷笑。有了,就這個。
「我哪有這麼蠢,怎麼可能用到走火?」高偉帥氣地撥撥頭髮,一回頭,驚嚇萬分,這大姊幹嘛拿水桶?
「但你這豬八戒現在就把我搞得很火!」
「姜姊,等、等、等一下!」高偉指著她,設法制止。
「等你個頭。」姜玉賢瞇起眼,殺氣騰騰。
「照我的智商,你潑過來我會躲,但是--哇啊!」高偉猶未講完,就見桶子裡的水潑向他來,一個轉身以為躲了開去,孰料,她早算準他的動作,快他一步把桶子扔過來。
「痛……」高偉捂著鼻子,你爺爺的,不想聽他解釋也就罷了,竟然還差點毀了他的美臉,「你還有一項缺點,衝動。」
「廢話,宰人是需要衝動的,特別是像你這麼欠殺的小子。」姜玉賢拾起凶器,成就感十足。「說也真奇妙,扁了你之後居然暢快多了。」
高偉本能地想要吐槽回去,突然想到什麼,馬上往窗戶一看,發現大事不妙,趕忙驚駭縮頭。
「看什麼?」
高偉嘴挑眉環胸,嘖嘖陰險竊笑,「大姊,你暢不暢快我是不太了,但我相信下面的人馬絕對超涼快。」
呃?
姜玉賢一驚,快步衝到窗口,一發現大批人群,慌張嚇退數步。看著高偉為之咋舌,「偉偉……我剛剛的水是不是--」
「都灑到下面去了。」
「哇啊啊,所以說我現在--」
「死定了。」
「我馬上下去道歉,那麼你--」
「看你怎麼死。」
姜玉賢決定不再求他陪她一起下樓致歉,二話不說,水桶直接扔過去,不過人一倒楣都是連串的,水都潑下去了,再多一個桶子也沒差別。
☆ ☆ ☆
午飯時間,鄰近百貨公司的職員聚集在小吃街,餓著肚子在每家攤位前一臉要死不活地排隊。
「兩份章魚燒,有一份不要柴魚片,給它辣一點,醬料多一點,破掉的我不要,另一份就隨便給他亂加,你爽就好。」反正不是他要吃的。
「你哪個專櫃的?」後面的同事伸長脖子,不爽問。
「賣遊樂器的。先聲明,別想要我偷偷用貴賓價幫你們打折,三餐沒有鮪魚肚肉壽司、松阪牛肉、公司對面六星級那間出產的龍蝦蟹肉卷,我是不會通融滴。」
鄙夷目光東南西北一個個拋過來。
「等你們討論好了,再到我那裡找我。」
沒人鳥他,繼續嘰嘰喳喳。
也罷,干百貨的都是這怨毒性格,沒事就組一小國聊八卦,除了顧客遽增的周休二日,其餘時間就竭盡口才,將嚴厲監控他們的各個襄理咒罵到底,從珍禽異獸精簡到一坨大便,連排隊買便當的時間都沒放過,每一個嘴巴都忙得要死。
「今天買東西的人變得比較少,啊是你們主管不准你們出來買午餐了喔?」隔壁春卷店老闆不明發言,雙手忙著包內餡。
後頭參與八卦的職員,不忘熱心解說一句:「你屁啦!」
因為前面那份--佐料怎麼亂加「你爽就好」的章魚燒,還是主管的咧。
產生異象主因在這,今日聽說百貨頂樓餐館比以往更多人用餐,縱使飯菜依舊能和兵營一樣來比爛,卻不影響大伙對來公司的大批尊客之身份地位的討論話題;
而他們這群難以忍受大雜燴食物的職員,只能忍痛捨去對外來客的好奇心,照舊在每家攤販前忠實排隊,反正以後仍有交流之日,要瞭解他們未來新公司各個風雲高干,還怕沒機會嗎?
春卷店頭家咬牙碎念應他一聲的兔崽子,接續瞎聊:「剛剛有幾個記者來跟我買東西,看起來好像是來跑新聞的,好奇怪。」
「會嗎?」隊伍間戴著漁夫帽的顧客哼然一笑,不以為意。
「講起來這些年輕人工作的地方也算有名氣,一、兩個記者為週年慶新聞出現是看過,一堆用趕著去投胎的速度殺進去的還是頭一遭。這不還奇怪?」
他挑眉,又哼。「上次颱風天,有個記者為了和友台比新聞,意圖製造人類在颱風夜的恐慌,自己反被天外飛來的馬桶蓋砸到當場昏倒,一鏡到底,熱心打發人類在颱風夜的無聊。」這才叫妙。
隔壁職員聽不下去,「你們兩個歐吉桑不懂,就不要亂聊啦!」
春卷店老闆突然想到,「對喔,前陣子新聞說,你們百貨不是幾個股東撤資,然後要搞什麼合併嗎?記者是為這個來啊?那早就不新鮮了嘛!」
「是為了跟我們合併的天易百貨來的啦。」
悠閒的老闆面露詫異,「就是那個超大集團產業之一天易百貨?」
「對啦!」講好聽是合併,實際上是給對方吞了,誰教對方財力雄厚。
區皇集團哪!哪家雜誌社瘋了才會不爭相搶頭條,尤其是難得由美國回來微服出巡的大人物,一回台灣不僅把每間媒體搞得焦頭爛額,還令區皇上下全面戒備。
特別幸運的是,大人他剛到沒幾日,就欽點他們這間即將歸為區皇一分子的百貨,作為他出巡其中一個目標,教花癡型的女職員紛紛使出天生變裝功力,把自己打扮的過分妖嬌艷麗,四處作孽驚嚇顧客。
「那些記者來了也是白來。」剛才拉低帽子的老伯,忽然懶懶吐出怪異一句,半掩面容、身披黑色大衣,活像個名家偵探。
「為什麼?」大伙終止各組討論,一同不解詢問。
「全台灣都知道區皇頭家甩記者功力一流,想來他們鐵定是菜鳥入營,給沒膽跑這新聞的前輩派來讓人操死。」
「你是怎麼知道的?」眾人吃驚。
老人懶得理人,轉頭催促:「什麼時候輪到我?」
「也對,我那兩份怎麼搞那麼久?」顧客隨著老伯的詢問,展開連連質疑。
日式料理店老闆卻置若罔聞,呆望前方散發精銳分子傲然氣息的龐大人馬。
每位都這樣高大,亂壯觀又逼人發怔的!
「請問……」小吃店老闆先嚥了口水,依然瞠目,「你們是要買東西嗎?如果要就、就要排隊哩。」
各家攤位隊伍全僵了身子,這老闆在說啥?轉身一看,不禁接連發出顫慄抽息聲,神情皆與老闆相同,連忙摀住嘴,因為他們百貨裡那個平時威風八面的總經理,現在正學小媳婦一樣罰站在後方,喔,老天!
「抱歉,我們不買東西。」最靠近攤位的男人笑應老闆。
「找人。」身著亞曼尼品牌西裝的高干神秘笑笑。
代表發言的兩位態度明顯客氣,但又莫名叫人敬畏,這就是出自那個公司特有的傲人氣息。
「總經理,那個他們是--」
「安靜。」百貨公司執行長一顫,對自家員工擰眉發狠使眼色,以示噤聲。「午餐買完,就立刻回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去。」
罕見的三高領域分子浩浩蕩蕩出現,小吃店頭家們哪個不震驚。見他們個個面帶惴慄之色,老實說,看樣子也知不是來這條飲食巷覓食的,反倒像是來找「導火線」。
而站在中間神情狀似平靜的俊男,不知怎地,就覺得他是引爆關鍵,不然圍在他附近呈護駕之勢的高干,也不會一副擔心被威力懾人的火力炸到粉身碎骨而拚命拭汗的模樣。
「主子的會提早一個小時開完了。」帶頭幹部繼續發言。
被下令封口的專櫃員工雙眼愕然溜轉,現在這又是在對誰說話?為什麼全看他們這邊,口氣尊敬得似朝另一個惹不得的人物說明行程?
「白目記者也都讓我們玩到分佈百貨各樓層,就是不知道我們和主子在對面餐館用餐兼開會,但是用完餐……」
「發現主子的車不見了。」同仁接口接得欲哭無淚,尤其偷瞄俊美男人「狀似」臉色平靜後,他們就更想組團去跳海自殺。
「車子不見,可以去報警哪。」
小吃隊伍再驚,因為這回聲音是由他們這邊發出來的!
未幾,終於發現出聲的是那位偵探裝束的老伯,他怎麼每件事都愛插手聊上幾句?
「喔靠……」有人冒冷汗,惶恐喃喃,「只怕報警不成,還害主子的良好形象從此蒙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白陽一!」幹部們驚魂鬼喊。這小子是嫌大家的命太長嗎?
英俊男人開始閉目,沉默態度看似快到極限。身邊人見狀,全急瘋了。
「我們還得趕回總公司,您就快說車子在哪裡。」
小吃攤這頭沒回應,在櫃檯員工們重重困惑籠罩下,安靜的要人命。
再睇仍在閉目養神的曠世俊男一眼,看樣子還有時間,眾人繼續軟性懇求,「拜託拜託,請您告訴我們,車子是否還健在,因為它根本經不起您的摧殘啊!」
靜了兩秒,小吃攤這頭有了動靜,走出來的人誰也不是,正是百貨員工先前覺得態度慵懶古怪的老偵探!
他摘下漁夫帽,大膽走到令大家心驚肉跳的男人面前,泰然莞爾。「總裁,請您放心,車子沒有走失,我只是跟白狗他們拿鑰匙開來試試性能。」
白陽一剎時凍住,嚇白了臉。媽呀!幹嘛其他共犯就以「他們」一語帶過,獨獨就他特別公告身份?
小吃攤這方隨著老偵探嘴裡吐出來的稱謂,震撼連連,一雙雙眼珠子全定在張開美麗黑眸的男人身上。
他們萬萬想不到,駕臨此地卻搭專屬電梯躲開麻煩的區大總裁,這時竟然會出現在他們面前,而且本尊真是……
超俊美的!
「那麼,性能試好了,就有勞主任告知,我的車子現今身在何處。」剛俊嘴唇吟著溫和的低沉嗓音,黑眸卻夾雜陰沉笑意、詭譎火團,悠然掃視老者。
區皇菁英見狀,立即得到答案,因為這兩項加起來就叫做--恐怖。
「那邊!」老人輕快一指。
經職稱「主任」的老者提點方向,數名幹部立刻用百米之速蜂擁殺過去。
「沒想到大叔原來是區皇的幹部。」得知對方的底細,專櫃員工拚命賊笑示好,「請問您是區皇哪個部門的主任?」
「財務部門嗎?」這好這好,金子一閃一閃亮晶晶。
「借貸部?」以後缺錢理財找他就對了。
「企畫部?」區皇鉅額案件都參與商討,夠跩。
「警衛室主任。」老人昂首驕傲告知。
「啥?」一群人腦袋不開竅。
老人伸出食指,正色解釋。「無知,就是出現危機時,指揮調度捍衛公司的偉大職位,區皇簡稱主任,兒童卡通俗稱戰士,神話故事通稱護法。」
「今天以前他是,今天以後或許不再是。」總裁大人笑吟吟,冷冷笑。
群眾不了,「區總裁的意思是……」
「開除他。」
聽,多麼精簡狠毒的三個字,套在商業界殺敵殘酷的區總裁身上,是再適合不過了。
「總裁為了一台車子開除我?」
「我是為了你上班時間不在區皇,跑來這裡買春卷而開除你,為了你連續遲到三天而開除你。」
「總裁,別這樣,通融一下,老人家骨骼脆弱,動作本來就慢吞吞……」
「我也想,可一旦回憶起你昨天因沒帶家門鑰匙,居然單手翻牆而過的奇景,我就辦不到。」
主任老臉抽搐,努力挽回職位,「總裁,真的沒得商量?」
「沒有。」答得順口,可見聖上連考慮都嫌浪費時間。
「托令尊令堂他們說情也沒用?」
「他們是什麼東西?」現今穩坐區皇首腦寶座的他,不屑挑眉。
老人驚歎。妙哉!挖到一隻人間極品不肖子。
「還有,現在是上班時間,請公私分明。主任,聽明白了沒?」
「是……」
總裁大人低頭一瞥鑽表上的時間,便不著痕跡地斂去尊王霸氣,難得饒人一命地悄然旋身邁步,擺駕回宮。
「讓小畢去處理我朋友的車。白狗,你們去發動車子,回總公司!」
幾道聖旨一下,手下們瞬間宛如訓練有素的御林軍,靈敏火速動作。
老人原地傻愣,這商場上殘酷出名的老闆,為何突然手下留情?
待他不經意在店家裡頭瞧見掛鐘上的時刻,老人恍然大悟,立即卸下苦苦求饒的態度,好大膽的指著一派孤傲嚴厲的總裁,且大聲喚出全台灣女性們性幻想對象的俊美王者之名--
「區--克--雲!」
現場一片安靜,俱都呆望著因此停止邁步的酷總裁。
「兩點,我換班了,能談私事了嗎?」老人捲袖子賊笑,預備算帳。
「是的,舅舅。」區克雲王者霸氣依舊,修長雙腿也沒想挪過一步,手插褲袋耐心等候對方反擊,極具大將之風,沉著冷靜。
「克雲,拿一百萬來!」
「其實你可以去搶銀行。」區克雲提出好建議。
「舅舅我現在正在努力。」老人肅穆看著錢多多的區克雲。
「修建寺廟這事,難道就不能等我下班後回『皇林山莊』再談?」
「萬萬不可,等等我要去釣魚,然後還要拿魚去參加五年一次的同學聚會,晚上大家又要唱卡拉OK,也有可能會續攤,我很忙!」
「你以為我就很有空?」區克雲大力吸氣調息,避免當街掐死老人家。
「這事情很重要,要講幾遍才會明白,你兩兄弟錢多,特別是你這個區皇首領,動不動就美國台灣飛來飛去,你搭的飛機沒有撞101大樓和自動解體然後給雷劈到,就是佛祖有庇佑。」
「為什麼沒提到墜機?這可能性比較大。」
「墜機給你弟包了。」他拍拍區克雲結實的肩膀,長歎苦勸:「請別這樣,當大哥的肚量要大一點。雖然你弟也不屑孔融讓梨。」
站在不知何時會爆發的火山身旁的主管群,感覺自己快死掉。
「宋經理在哪?」區克雲悶哼,道出低沉的性感嗓音。
「總裁,我在你左手邊!」會計部宋經理大聲告知方位,方踏出一步,不料腳軟,便重重往前一撲,立刻忍痛含淚糾正:「總裁,我在你左腳邊……」啊嗚嗚……
同事們瞪凸眼,滿懷同情地把頭撇過去,當作不認識。
「拿給你們管叔。」區克雲漠視下方烈士,背負著手沉聲再次提醒。
「是!」宋經理伸直右臂,朝老人使勁揮動支票。「管叔,這你的。」
管叔一臉滿足地接過支票。克雲行事還是那樣高效率,也因如此,區皇集團之王位自是非他莫屬。
「舅舅,公事私事都談完了,我想你可以先走了。」
「我真的可以走了?」管叔成就感十足,拿百萬支票悠哉扇風。
「沒錯!」俊臉更加緊繃,暗示他想用滾的也行。
「啊克雲你也早點說,害我在這邊頂著太陽,傻傻等著你交代其他事情,熱得我全身都是汗……」唉呀呀……
跟隨區克雲由美國回來的主管群實在無言。從頭到尾都是管叔你自己在那邊認真解析飛機之連續性摧毀事故,干總裁什麼事?
「那沒事我就不耽誤你忙啦!」管叔合起竹扇,信步邁向攤位,且碎碎念個不休,「什麼鬼天氣,熱到拿扇子也沒麼路用。要是來一沱大雨就涼快多了。」
嘩--啦--
不明落水聲由管叔身後傳出,才輕鬆不久的高干們,雙腳隨著眼睛所看到的景象,統統嚴重癱瘓,跌坐在地,嚇到臉色蒼白!
現場笑容滿面的管叔,驀然發現攤販臉色沒一個對勁,轉身去看究竟,猝地清閒神情不再,蠟黃老臉難得出現震撼。「克雲!」
管叔急急趕到代表區家驕傲的區克雲身旁,看看艷陽天際,再愕視全身莫名濕答答的俊美總裁。「你怎麼會變這樣?」
「這句話我也想問那個人。」區克雲一派冷酷,抬頭一瞥大廈五樓窗口處,俊眸一厲,嘴角輕揚一抹商場上人人畏懼的陰狠邪笑。
即便對方慌的快速躲回去,依然逃不過他銳利鷹眼的捕捉。
「總裁說的是哪個人?」大伙納悶地你看我我看你。
「不知所謂的女人。」區克雲低語,褪下沾上最多水分的西裝外套,嫌棄地將它朝天一拋,並且朗聲對部下提醒:「給我接著!」
圍觀女性不禁陶醉驚歎。區克雲不愧為亞洲知名集團裡的A級鑽石搶手貨,儘管慘遭大廈不明水柱淋灑,臉上的水珠卻因炙熱的陽光轉為耀眼的點綴,襯托其出色。
可換作跟隨深邃莫測的大王的區皇職員可就不同了,還搞不清到底要接什麼,就一個比一個惶恐地攤開雙手往上看,怕一個接不著,便輪到他們粉身碎骨。
「在哪裡?」
「這裡,我接到了!」
大伙如釋重負,吁了一口氣,但是一抬頭才發現--
他們的上司在拋下衣物的那一剎那,就已失去蹤影。
第二章
住宅大門勁地甩上,即刻衝出衣著狼狽的女人。
快快快!
女人內心不斷催促,且分別在兩座電梯輪流狂按下樓鍵。
當它們發出叮一聲的到達聲響,電梯一開啟,她便趕著進去,而這樣慌亂急促的動作,和隔壁同時到達的電梯,以從容姿態走出來的男人成了強烈的對比。
她甚至不知,自己的背影在電梯即將關閉的那一瞬間,早已落入深邃的俊眸裡,似是邪魅閻王看著無知遊魂在他眼下可笑奔竄,可裹著高級西裝褲的修長雙腿竟並未朝她追擊,反倒像尚有另一個目標待他瞭解。
昂貴皮鞋的鞋跟在安靜的長廊裡,踩出穩健的聲響。
最後,身高頎長的男子,停在剛關上不久的住宅門前,舉起袖口略微濕濡的手,毫不遲疑地按下門鈴。
面對屋主剛關上的大門,俊臉沒有等待的不耐,而是以自信肯定的目光,鎖定即將被裡頭的人扭開的門把。
下一秒,他笑了,似料準千萬敵情的常勝軍。
因為門把當真教裡頭的男性扭開了,對方還來不及問來人,就被門外男人給攝去大半魂魄。因那鷹的眼眸、視一切都為他囊中物一般的慵懶淺笑,和從以前到現在都不曾削減的陽剛魅力。
這人是誰,他很清楚──
「高偉。」門外男人先他一步送出久違的笑容。
高偉抓抓頭髮,回送對方一記苦笑。「我果然沒看錯……」
這個人出色的委實很難讓人看錯眼。內斂的外表隱藏著邪靈的詭譎;在所有人發現那美麗眼眸拼出怒火殺機時,該死的人都早已橫屍荒野。
畏懼他的人當他是王,惹不得,近不了。但高偉卻擁有特權,以皇親貴族姿態,朝令無數平民男女仰慕的區皇聖上泰然請安:
「區大哥,一年了,好久不見。」
姜玉賢昂著眼珠,怔視電梯燈號的死亡倒數,秀顏不禁佈滿焦慮。
坦白說,她認為在殺了高偉這掃把之前,不如順便把自己也給幹掉。
有沒有人明明想去道歉卻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的?有,就她這個沒腦子的女人,可按照尋常人闖大禍的俗辣性格,誰有膽子伸長脖子專注認清對方的模樣,同時再大方給下面觀眾深刻記住兼吆喝:「啊哈!原來就是妳這十三點!」
唯一有印象的是,當時人很多,而且是從未見過的西裝筆挺人馬,猜想大概是附近百貨之類的高層幹員,至於教她不小心潑到的男人是老是年輕,她更是模糊。
實際上,當對方做出向上看的舉動時,她竟莫名感到一股高傲不得冒犯的霸王氣勢,促使她的腦袋縮得更快。
想及此,她決定臨陣脫逃,怎料,電梯竟就在這時候到達一樓,且電梯大開,接著就是一群黑西裝裝束的上班族出現在眼前,使她傻住。
「小妞,按五樓,謝啦!」
「你們──喂!」姜玉賢大聲抗議,來不及從電梯裡走出來,窄小的空間就給他們擠得水洩不通。
「大家統統忍一忍,我知道有點擠。」人群中的老大鄭重呼籲。
廢話!姜玉賢被擠到完全趴在牆面上。
「五樓到了沒?」開始有人沒耐性了。
姜玉賢切齒。如果有轉頭的空間,真想看看是哪個豬頭問的問題,他以為他們搭的是雲霄飛車嗎?
「小畢,你牽車回來時,有沒有看到我們家白陽一跟過來?」
「×!」小畢趴在地上,屁股給同事踩來踩去,超不爽的,「不要提和你們一塊從美國回來的那條低能賤狗。」
「他又幹嘛啦?」幾人不滿回應,為了好友同仇敵愾。小畢是區皇軍師關老爺的手下,雖不是同一個主子管的,但也不必這麼沒同胞愛。
「自己開車先走了啦!」
「媽的這只賤狗!」眾人非常有默契地狠呸。
「你們全都誤會他了。白狗是因為受傷跑去看醫生。」一人神色凝重。
「他為什麼會受傷?」所有人開始關心同事傷勢。
「就是在你們忙著接主子的外套時,突然給不明落體K到噴鼻血──」
很好,不管那不明物體是什麼,人家一致回應:「請當我們沒問過。」
姜玉賢在他們雄壯身軀的包圍下扭動嬌小身子,就算他們是在動物保育協會做事,也該先關懷一下快缺氧的人類。
「那麼多人搭一部電梯,你們都不嫌不舒服嗎?」小女人跺腳洩憤。
「哇哩咧……」底下傷殘人士比她還不舒服。
「小姐,我們的人手已經是經過調配的了,所以請妳忍一忍。」
「那還要忍多久?」她幾度撞上硬梆梆的牆面,臉頰好痛。
「誰知道。」發言人按額頭失望,「舊金山那邊說台灣政治腐敗、社會黑暗,我還不信,現在才體會到這裡連電梯都爛到不行。」
後面的同事瞪著上方毫無變化的燈號,「真是拉不出屎怪馬桶。」
跟著有人發現端倪,接力干譙:「你的豬腦比電梯還爛。從頭到尾都沒按電梯鍵,你在感歎社會黑暗個什麼勁?」
姜玉賢聽了眼睛發光,逮到出去的機會,「先別按,讓──」
無奈,破爛電梯不負眾望的上升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她想大叫,同時在意起那位陌生人,而且愈是想那模糊的濕濡身形,內疚就愈是因沒有雛形而任意擴張。
「我們也有很重要的事。」主子行從杳然,苦等他主持會議的副總裁、總經理和軍師爺鐵定拿他們開刀,攸關性命大事怎麼說都比她的嚴重。
姜玉賢再度撞回牆面上。
「到了到了。」
「喂!」姜玉賢又一次拉長聲抗議。因為正要按下樓鍵回案發現場的她,竟跟著擁擠人潮一塊出來。
好像存心要她平復不去內疚似地,當她轉身準備回電梯去時,那群豬頭奔往的方向,令她立刻頓住了一切舉動。
「你們找這戶人家要做什麼?」姜玉賢大步接近他們,兩眼定在某個人啄木鳥式的快速按電鈴動作。
「妳認識住這間的人?」
「……」此問題讓她傻住。她當然認識,但她不認識他們哪。
納悶之餘,她想到那桶水以及印象猶存的大批西裝人馬。
隨之,秀容僵硬,心下駭然。這些人該不會就是──哇啊啊!
「小姐,妳還沒回答耶!」男人手指黏在門鈴上,不死心,猛戳。
姜玉賢回神兩眼呆眨,「回、回答什麼?」
「我們在這碰見妳,就表示妳應該住在這棟大廈,裡面的人妳認識嗎?」
數名孔武大漢映入眼簾,逼她立刻挑出最明智的回答:「不認識。」
「我就說主子不會來,說不定小宋那批已經在百貨公司找到他了。」
「主子?」姜玉賢猛然張大眼。
由說話人用的稱謂去判定,自己潑到的八成是他們上司,不安倍增的同時,她直睇那只還在按電鈴大手,拚命祈禱:死高偉,你最好不在,就算在,也別開門,否則我半夜一定拿美工刀劃花你看得比命還重要的臉!
「就是我們的頂頭上司!」男人激動回應她這個陌生人的閒聊問題,接著朝同事抱怨:「早叫你們聽我的,跟主子這麼多年,他的性格絕不會放著公事不管,一定先去服飾店換西裝趕行程,我們耗在這裡比他慢一步回公司,只會死得很難看!」
姜玉賢動容旁聽。照他的說法,她急著要道歉的人老早就離開了?
「上次黛娜小姐生日,主子不就請假陪她一天?」
「拜託,黛娜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還不都是母的。
「好啦!別爭了!白狗重殘,主子的手機都是他在過濾,主子身上根本沒手機,聯繫不到人也不能耗在這邊。我是帶領這個團的頭,聽我的,回公司才是上策。」
「這位先生說的沒錯。」姜玉賢聽了覺得有理,點頭投他一票。
「看吧,就連這小姐都贊同我,和你們比起來,我冷靜理智多了。」
「不錯,你是最理智的!」姜玉賢差點沒和那人感動相擁。他們真的不能一直耗在這,否則她就一直無家可歸……
「可是小宋那批人說,好像看到主子往大廈走進來。」還是有人不放心。
「對,如果他不是找那女人,還會找誰?」
方安了情緒的姜玉賢心一緊,變色忙問:「他怎麼知道是女的?」
「好像是聽他說不知道是什麼女人類似的話……」主管搔搔頭。
姜玉賢悄悄吁一口氣。不知道?就是看不清楚?還好。
「他是說『不知所謂的女人』。」同仁伸出食指好意提醒。
有人抓狂了。
「什麼!」姜玉賢大叫,握拳怒瞪說話的人,「不知所謂!?」
「妳這麼激動做什麼?主子這樣說已經很客氣了。」平常他們都被罵成低等動物,「不知所謂」比他們好太多了,超有想像空間的。
「客氣……」姜玉賢嘔得在一旁說不出話來。
「聽著聽著。」帶領人拊掌振奮士氣,「現在已經確定主子沒來,我們先去百貨公司和小宋會合,回公司再做打算。」
大群人在那人吆喝下乍然撤退,留姜玉賢一人如棄婦怨氣沖天。
過分,原本還以為那人真好,當街被潑了冷水還不計較,算是世間少有的好心人,沒想到那人居然形容她是個不知所謂的人!
在她詞語衡量裡,這比無知天真還惡毒百倍,把她講的好像是這社會可有可無的生物似地!
想想那些上班族為他緊張得要命的模樣,不用懷疑,這個上司絕對是公司體系中最常出現的那種──超級刻薄又喜歡在雞蛋裡挑骨頭的死老頭!
為了找他解釋自己無心的過失,趕著出門前又滑了一跤,但滿懷抱歉的舉動換來的竟是「不知所謂」這四個字。
好冤!當時接到區皇的錄取通知,正打算幫房東清理屋子後,找三五好友慶賀這比被皇宮選上秀女還值得興奮的事件,卻接二連三吃了一肚子悶氣。
想到高偉那小子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找他算帳去!
材質精細的衣櫃教男子強壯的雙臂打開,從中取出他認為最合適那名男人的黑色襯衫,一如他,神秘莫測。
「就這件,區大哥。」高偉將衣服朝優雅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瀟灑拋去。
區克雲視線停在高偉客廳擺放的貝斯上,大手一伸,未曾抬眼,便精準接住。「我的襯衫只是沾了一點水,還不到更換的地步。」
「我只是希望你能放自己一天假。」高偉指著貝斯笑道。
「是嗎?」區克雲漾著笑,仰首靠在椅背上,白淨襯衫往兩邊一扯,坦率裸露結實的胸膛,鐵面神情從之頓逝。
高偉不禁一笑。此刻的區克雲,像個桀傲不羈、慵懶謎樣的男人,亦是某個幽暗地區最渴望的美麗焦點。那個地方不需要燈光,因為區克雲本身就是耀眼得令人發癡凝視的發光體。
在他身邊沒有多少人知道,他除了俊臉令人銷魂外,那雙簽下無數巨額公文的修長雙手,和嚇破數名高干肝膽的低沉聲音,在燈光稀微及酒香瀰漫的地方,迷醉了多少人的心魂……
「你好像需要放鬆。」高偉猜想,因為那雙濃濃俊眉鎖得太深。
區克雲沉默閉目,眉目依然糾結一塊。
「是最近公事太多了嗎?」高偉還是猜想。說真的,諳耍商場爾虞我詐的堂哥比自己更加熟悉區克雲,但結識多年卻也沒自信能完全猜透區克雲在想什麼。
區克雲的好友們說的沒錯,他是個藏著狡黠的白面羅剎,很難摸透那詭譎陰沉的心下一步想判誰死刑,就連有時他下一句吐出來的話,都會讓人很意外──
「你剛才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女人家?」
高偉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搞得一臉意外,更意外的是,他的眉頭不再深鎖了。「你指姜玉賢?」
「姜玉賢……」區克雲重複低吟,腦海同時揪出動作踉蹌又笨拙進入電梯的小身影,那慌亂不堪的畫面一落幕,掛著肅穆多時的臉孔在大掌遮掩下,倏地浮現看完小丑劇場後的輕蔑笑意。
「幫鄰居打掃囉,聽她說她那個惡房東準備把房子收回去。」
「所以你們拆房子?」劍眉一挑,揚了揚濕了大半的袖口。
「她不是故意的。」高偉抿著笑解釋,由於太過熱心,所以忍不住幫可憐的姜玉賢大姊再補上一句:「應該吧。」
「少動歪腦筋。」區克雲一眼就看穿高偉的心思,從容脫下襯衫,將女人朝思暮想的性格肌肉倏地以方纔那件黑衫藏起。
「我以為你是來找她算帳的。」畢竟他是在姜玉賢住所與區克雲碰面。
「當時在樓下,我就已經在窗口發現你了。所以我主要找的是你,不是她。」區克雲且說且持起話筒撥打總公司電話。
「那麼區大哥打算如何處置我那個次要的鄰居?」高偉聽出其言下之意。
「先談我交代完。」區克雲朝高偉魄力伸掌,以示稍後。
高偉識相地頷首接收,一面為雙方填咖啡,一面啜飲料等區克雲對著話筒下幾道指令。若非那主管跟隨他多年,換做其他人,光聽他那種連串毫不停歇的命令,不會因為緊張而被逼到當場發瘋才有鬼。
區克雲掛上家用電話,方才商場凌厲的一面隨著公務解決而消失。
「可以輪到我了?」高偉輕推咖啡杯到他面前。
區克雲端起杯子,當是默許。
「你要如何處置我那位次要的鄰居?」
「她不重要。」他交迭起長腿,霸道的口吻直接判決此話題已不具討論資格。
「為什麼?」高偉頓時難解。
「在電梯間我和她擦肩而過。」
「為什麼不叫住她?」高偉拍案,想通了,「意思就是你看出對方有悔過之心,所以道不道歉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了。」
「我是說她不重要。」區克雲再次強調事與人的區別。
「我想我懂了……」高偉這回是真的開竅了。由環繞在區克雲身邊的美艷女人去想,女人的重要性通常是那種時候,或許會讓他產生那種想法的主因,都該怪那些時尚美女胸脯夠大、臉蛋夠漂亮,又精明理智到同意一夜歡愉的短暫需求這種狂放的默契,導致區克雲認定女人除了這點很有趣外,其餘的都是──
「不知所謂!」
說的好哇!高偉內心讚揚,他正苦惱是哪四個字,後面就以歇斯底里的吼叫方式幫他接下了。
想想那聲音不對勁,瞬地,高偉嚇到。
他老兄以為有鬼!
「這裡有女人?」
「後面。」區克雲喝他的咖啡,面不改色。
高偉腦袋早已空白,只好跟著天崩下來還是氣定神閒的區克雲視線,轉頭驚瞪方才用力推開門,一臉氣炸的倩女怨魂──姜玉賢。
「妳幹嘛突然出現在後面?」高偉抱怨,害他以為這裡陰氣太重想搬家。
姜玉賢第一眼看到高偉,就再也沒看往別處去,握拳發炮:「這是對一個有心懺悔的女性該有的尊重嗎?怎麼可以有這種人?你說!」
「哪種人?」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徐緩發問,俊眸不小心竄出殺氣。
姜玉賢先乾笑幾聲,有人問,自然順道回應:「就是一大把年紀自以為經驗老道,四處找人麻煩的那種死老頭!」
「死老頭?」高偉忍不住轉向沙發上擁有英俊臉孔的區克雲,發現這大哥居然在笑,但,感覺好陰森,他趕緊制止她說話,以救她性命,「姜姊──」
「不要講話!先讓我說完!」姜玉賢抓著高偉肩頭狂搖,氣瘋了。
「那就盡量說吧。」順便盡量去死吧。
「我潑水是我的不對,不過我又不是故意的,可,你曉得嗎?在我去道歉的路上,居然聽到那種人的部屬說我是──」
「哪種人?」
姜玉賢怒瞪緊閉嘴巴的高偉,不耐煩的臭罵一頓:「都已經說是一大把年紀又自以為經驗老道,四處找人麻煩的那一種死老頭!還問?」
高偉雙手摀著嘴無辜搖頭,表示他一個字都懶得問。
「現在明白了,我不問,妳繼續。」
姜玉賢看高偉還是遮著嘴,才驚覺說話的聲音是來自於沙發那端。
她轉過頭去,當下呆住,彷彿遇上難得一見的絕美物品。
「你……」她結舌了,對上區克雲神秘迷人的眼眸,平凡小女人的心臟不禁因為覺得稀罕而心悸。
「高偉的朋友。」區克雲直接給予答案,精明的他輕易料知她心中所想。
「你好。」姜玉賢驚訝地看著對她優雅點頭的他,遲疑了一會才懂得送出微笑,卻僵硬的顯示出,他隨性側頭卻不失魅力的姿態,與她大剌剌的狼狽裝束,完全就是飛在天際中的龍王和卡在泥沼裡的泥鰍,天懸壤隔。
「我在這會妨礙到妳說話嗎?」凌厲眸子略瞇,暗示其看穿的不止是她內心的疑問,連那顆與一般女性如何地因他怦然的心,都輕易看透。
「欸?」她晃了晃神,才道:「應該沒有。」
「好吧,那請繼續。」他朝她伸掌提醒,直接做出忠誠的聽眾樣。
「繼……繼續?」姜玉賢充滿狐疑的提高音量。
臨場反應沒那樣好的她先看一看高偉,發現他居然一副「音容宛在」的死德行,根本不想鳥她。惹得她心裡痛罵他三遍「你這爛人」!
小女人向熟人求救不成,只好慌張且帶點無助寄托的神情,凝望現場唯一氣定神閒的男子漢,「那個……我剛剛是說到哪裡?」
「妳是要我幫忙?」君王自信一笑。
「嘿嘿……」姜玉賢尷尬傻笑,覺得好糗,尤其是在這樣出眾得找不出一絲一毫缺陷的男人面前,也怨自己的記憶力怎麼在這時給她罷工。
「那請聽著。」區克雲以修長食指悠然指向急如熱鍋上螞蟻的她,冷笑一個一個字地提點:「妳剛剛說到──四處找人麻煩的那一種老頭。」
「對對對!」姜玉賢拍手,表示讚揚感激,「就是那個老頭!」
後面的高偉看那女人興奮成那樣,突然覺得頭好昏。
「妳還特別加強是個──」
「我想到了!」姜玉賢指著區克雲開心道:「死老頭!對不對?」
「對,沒錯,因為這三個字實在讓人印象深刻。」區克雲促狹地笑。
「真的嗎?」姜玉賢眼睛發亮,被這種人稱讚,簡直就像戴上絕無僅有的美贊,熱血澎湃,雀躍不已。
幾回想想,又感到不踏實,擔憂道:「我這樣罵……對方要是知道,一定比我聽到不知所謂這四個字還要生氣,怎麼說都是老人家,我想還是得向他道歉的。」
「拜託,大姊,妳確定妳下去找得到人嗎?」
姜玉賢驚瞠忽然發言的人,上下打量。原來這小子還活著啊!
「我……」姜玉賢長歎,手指苦惱忐忑地糾纏。偉偉會笑她也沒錯,她現在不就是因為找不到人才上樓來的嗎?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怎麼辦?」苦惱的話一吐出來,她又本能地轉看沙發上的男人。
「不怎麼辦。」區克雲端起咖啡,迎向她,「對方是在不知情況下才評論了妳,如果他知道妳有心要道歉,大概也會想收回對妳的咒罵。」
「也就是說我們扯平了?我不用內疚了?」聽了冷靜的分析,愧疚撤去些許,她強忍衝上擁抱那位一副萬事好解決的絕品男人的意念。
「別擔心,理論上是的。」區克雲親切微笑。
「呃?」高偉詫異驚魂,表情就如看到白面羅剎拿著佛珠朗念「阿彌陀佛他媽的善哉善哉」那樣,很難懂現在是要抱著大王他的大腿感恩流目屎,還是要覺得詭異立刻逃逸千里!
「高偉。」姜玉賢嚴厲睨他一眼。這傢伙居然對自己朋友做出那種看到鬼的表情,實在太沒禮貌了!
姜玉賢回頭看著區克雲的俊臉微笑,小臉全是感激,心底還有著難以形容的緊張。「被你這樣一個陌生人安慰幾下……我……」
「妳也幾乎快要沒有罪惡感了,我猜的是不?」區克雲逕自走往廚房,打開冰箱取出汽水罐。
「你好厲害啊!」姜玉賢馬上對他開心笑咧嘴,當下露出對他的卓絕聰穎崇拜不已的神情。
「過獎。」漾著的笑意逐漸陰寒。
姜玉賢輕易就讓這男人魅力的笑容勾住視線,回神想起基本禮儀,「喔,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姜玉賢,就住在高偉對面。」
「我知道,其實高偉剛剛正和我談起妳。姜小姐,可樂。」
「謝謝……」姜玉賢聽了區克雲的簡述,出現女性本能的含羞,一隻手拿走優雅男子送過來的飲料,另一隻手則超不好意思又很三八地用力拍打渾身發毛的高偉那大嘴巴。
「……」高偉頭皮發麻。這歐巴桑死期到了,竟然還在發花癡!
「對了,這位先生還沒自我介紹呢。」
姜玉賢打開易開罐的拉環,正準備喝時,不料卻讓某只大手搶奪了去。
「姜玉賢小姐,妳的飲料不是這樣喝的。」區克雲親切解釋。
「那麼是怎樣喝?」看他一貫魅力笑容,她笑得比他還親切地詢問。
「問的好!請讓我來告訴妳吧。」區克雲高舉開了口的可樂罐。
姜玉賢專心看著他的動作,笑瞇瞇。
身材高大的區克雲,不偏不移的對準小姑娘的天靈蓋,姿態悠閒迷人得宛如在澆花,隨著女人因大感冰涼的尖叫聲,大老爺他嘴角懸著恐怖的微笑陶醉解說:「可樂帶給人的冰涼暢快,不單是用在喉嚨上,用在身體上更可以發揮它的效用,姜小姐現在是不是有這種感覺?」
「哇啊啊──」小女子全身冰得以鬼叫聲誠實回應他。
「真乖。」區克雲滿意地放下澆到一滴不剩的凶器。
她頂著滴滴答答的頭髮,愕視男人陌生的歹毒笑容,秀容發白。
這是不是該叫作事事難預料?
前一秒她還滿腦子以為,他大概是全世界最英俊,而且還非常高雅的好男人,為啥下一秒會一副給雷劈到的發現──
這男人簡直是全世界最王八而且還超級善變的大混蛋!?
「你……」姜玉賢氣指,但看著他佈滿邪惡的俊臉,她一陣莫名心虛,納悶自己為何半個字都對他吼不出來,好像是自己的報應似地。
「覺得我存心找碴?」區克雲揚眉環胸冷笑。
高偉這回倒是有同感。看著地上一攤飲料,自認倒楣的去提桶水兼拿拖把,懷疑正在斬殺犯婦的萬歲爺,是不是看他太涼,讓他找點事幹。
「你……」姜玉賢再怔,對方洞悉人心的神奇能力她早領教過,由於還在錯愕中,乾脆大方的狠瞪著他,表明她此時此刻的怨念。
「那是因為我還沒向妳自我介紹。」
杏眼圓睜,聽得小嘴愈張愈大,登時,哽在喉間的無形納閃為之抽去,喉頭大開,以高分貝悻悻然對這善變惡魔咆哮:
「你這種人還需要自我介紹嗎!?」
「我這種人?」他重複低吟,美麗黑眸凝視,導致陰沉氛圍。
「很賤單……咳……很簡單。」她想學他獨有的冷邪語調,可惜搞到四不像的出現聲音走調。
「怎麼個簡單法?」那鎖定小女子俱是殺意的眼眸,在看她故作冷靜的模樣時,隱約閃露出發現有得玩的耍猴戲的趣味。
她完全清醒,理直氣壯自然呈現,如烈女般不屈不撓步步向前,使他同步退後卻不失平穩,先任她一腳步一句話:
「你惡毒,而且惡毒到極點!外加卑劣,而且還是卑劣到極點!」
拖地的人聽到這放肆的指控時,發出倒抽氣聲,一個不慎踏到拖把,滑得四腳朝天,一臉怨歎看著這兩男女只注意到彼此,無視四周有沒有人腦震盪需要叫救護車。
「就這樣?」他攤開手掌,明示這女人的指控也是十分的可笑到極點。
「難不成你還想跟通緝犯比爛嗎?」她面頰抽筋,不可思議地震驚退步。
老天爺怎麼會製造這種外表富有美感,裡頭裝的都是邪惡陰沉的毒物……
什麼叫做就這樣?她罵的詞語連自己都覺得有點過火,他還嫌?
「妳剛剛並不是這樣介紹我的。」
「我哪有介紹你啊!」姜玉賢刻意大力撥頭髮,一點都不想客氣地將髮梢上的水滴朝那張俊臉甩過去。
長指緩緩抹去破天荒膽敢在企業界敬畏不已的臉孔上放肆的水珠,明澈眸子打量沾了些許濕濡的大手,霍地,他笑得更深了,儼然就是準備收魂的死神笑容。
「你笑……笑什麼?」姜玉賢結巴,這男人的笑容可以說好看到不行,但不明白為何自己看著看著,會有很想落跑的念頭!
「我在笑妳的記憶不太好。」
「我的記憶好得很。我,姜玉賢根本就不認識你!」想起自己此時可以被飲料公司抓去當代言人的狼狽樣,就恨不得強調,「而且也非常不想認識你這種人!」
「彼此彼此。」
「你說什麼?」姜玉賢頓了頓,回神更惱,不明白是因他依然神閒的高姿態受挫,還是因為在意他再度輕鬆反將她一軍,丟給她摻有輕蔑意味的四個字。
「妳左一句這種人,右一句那種人,我不相信妳會一點印象也沒有。」
「欸?」
這會,輪他往前一步,湊上英俊的臉,以曖昧又頗具危險的距離凝視已然呆愣的女人,噙著詭笑問道:「我長得很像死老頭嗎?」
毫無預兆的問題,驚得她的心忽地靜止,隨即涼意由腳底猛烈衝上腦部,緊接著轟然一炸!
無堅不摧的理直氣壯,瞬間轟炸得粉碎一地。
「我是自以為經驗老道的那種人?」見她受驚往後一站,他趁勢逼近。
「……」姜玉賢小嘴呆張,腦袋猶然轟隆隆,不知所措到不知該怎麼回應,只知道他往前一步,她就必須十分膽小地退後一步。
「還是該是惡毒卑劣的這種人?」他最後朝她大步挺進,教她直接貼到牆面,促使此景成為顫抖小綿羊碰上迅猛懾人的大豹子。
剛爬起來的高偉嚇到變臉,以為自己看見日本三級片。
他奶奶的……真是一對亂讓人臉紅心跳的狗男女。
遲遲不能言語的姜玉賢,因這種親密的貼近,思緒由恐懼驚悚躍至羞赧心悸,跟著又墜到緊張不安,紊亂不堪,連雙腳都忘了要使力,導致這烈女嬌小的身子出現狀似投降的下滑趨勢。
「別急著腳軟。」強悍大手突然扣住她的腰,將無力的身軀往裡頭一帶。
星眸鎖定在慌亂的小臉蛋,神秘的笑容亦染上更具勝王的味道。
「我到底是哪種人,妳要不要替我抉擇一下?」
「我……」她突然感受到雙腿間親暱摩擦,不禁曖昧顫抖,臉蛋潮紅。
要抉擇什麼,她霎時完全沒頭緒,而且這男人這樣靠近到底要幹嘛,快要失去理智的她也沒法判斷,只驚覺自己呼吸竟莫名其妙地急促。
「瞧妳慌成這樣,我想想,該怎樣加深自己在妳心中的印象。」
姜玉賢心虛地馬上閉上眼。印象?照目前的情況,任何人都猜想得到他要加深的印象一定是特別的、很容易著火的,包括她自己都這樣以為。
「察覺得到我要做什麼嗎?」
她停住呼吸。有,她有察覺,感覺他的呼吸離她非常近,與她相較起來,其氣息平順極了,且溫溫熱熱的,每一次吐息,那熱得她害怕待會就會因他而全身著火。
他該不會想對她做「那種事」吧?
在今天以前,甘心當個平凡小市民的她,絕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神奇的鬼東西,可遇上這麼英俊又看似不平凡的他之後,她開始發覺自己有點幸運,一個貼近動作就讓她不想去分析自己在魅力學分裡是馬馬虎虎的六十分,還是爛到不行的負六十分。她早暈了,倘使他突然想表達對她一見鍾情,她應該也不會太訝異……
「準備好了沒?」
當然當然,雖然是第一次,不過總得要嘗試一下滋味如何;雖然她還搞不清她對他有沒有一見鍾情,但至才弄清她很難拒絕他這樣的誘惑。
「我擔心妳會很火。」
沒關係。這問題姑娘她剛剛已經仔細判別過了,這不是問題!
「那麼,來。」
OK。姑娘她閉目仰首,嘴唇顫抖,以示她下了決心。
鷹眸一冷,殺戮即現,也一併下決心暗自宣佈:去死吧!
「哇──啊!」公寓客廳此時傳出一男一女的哀號。
一個是莫名被區克雲用整桶水嘩啦嘩拉狂淋的姜玉賢;另一隻是好不容易才擦乾淨地板的高偉,目睹成為水池的客廳,突然覺得人生有夠累……
第三章
女子衣衫上的水滴,於氣氛詭異安靜空間,在地板上發出答答的聲響。
聲音清響到極似定時炸彈在讀秒。
三雙眼睛除了一個有點欲哭無淚外,另兩雙都很有默契,互相敵視。
直至定時時間一到──
炸!
「你這是在幹嘛!?」姜玉賢火冒三丈,跳腳震天怒喝,音量抓狂到亟欲把天花板也給掀了。
「我不是說過要加深印象?這方式不錯。」區克雲專心評量她加倍狼狽的模樣,末了,給予戰勝者貫有的高傲笑容。
「不錯?」這是人話嗎?姜玉賢臉色發黑。
「我只是還妳一桶水,而且──」他冷哼。「是妳應得的。」
姜玉賢為此傻住。翻開腦子裡那被無情澆熄的少女夢幻的殘骸,在又急又氣下整理更之前的情景,不消幾秒,恍然大悟。
是的,她想起他是誰了!而弄清情況後的自己,心中儘管有再多怒火,也噴不出來,畢竟,是她有錯在先。
「看來妳有印象了。很好,我再問一次:我像死老頭嗎?」
「不像。」因為她終於發現他比較像混蛋!「現在我們扯平了。」
「理論上是──」
「不對,你還欠我一罐可樂!」她指著桌上的空鋁罐,悻悻然睨著他。
「聽我把話說完。」他不客氣地回睨插話的她一眼,平靜依舊,「我之前說過,理論上我們扯平了,但實際上,妳潑的是大約五公升以上的水,與我這三公升的水和三百五十毫升的可樂衡量之後……」
「怎樣?」
「是妳欠我。」他以高姿態拍拍肩膀上的小小微塵,嗯,好髒。
「欸?」學生時代數學時常掛鴨蛋的姜玉賢聽得一頭霧水。這邪惡混蛋是數學老師嗎?連這點差額都要計較……
「我給妳一條路走,道歉。」
「我不要!」她甩過頭去,臭著臉回絕。
「請記住,類似拒絕這種的話,通常是我在使用。」
轉言之,便是在宣告不想再聽到除了他以外的人拒絕第二次。
老早置身事外的高偉省去分析,都聽得出那裡頭的傲然暗示,可世上人類分很多種,而近幾年最熱門的人種叫白目,這裡剛好就有一個。
「又怎樣,我不要,不要就是不要,我不認為我需要道……」
某人一旁看不下去,意圖走人,不過好歹也算認識,他日他定會領鮮花素果上墳祭拜。
「高偉!」姜玉賢呼喊,講起來這小子也算幫兇一名,居然想溜?
「等會跟我走。」區克雲壓住按捺不住的高偉的肩頭,回頭冷嗤,「先讓她說,我想聽聽她為什麼認為自己不需要道歉。」
「說就說!」
姜玉賢用力挺起胸膛,想對他們表達她的「雄心壯志」,豈料兩位英俊男士接收到後卻曲解成「雄胸壯奶」,視線由平凡的臉蛋神速往下掉。
她伸出食指,給老娘聽好了。「首先!」
「如何?」劍眉一挑,瞇眼懶懶覷著若隱若現的大片印花胸罩。
「如果我剛進來就告知實情,我會非常願意為我的行為誠懇道歉,但你卻把我耍得團團轉!好比……好比……」姜玉賢尷尬,眼珠子慌張到處看,慘,在氣勢攀升的節骨眼,她竟再度詞窮了。
高偉攢眉,嚴肅沉思,幫忙解說:「好比說是發情的母猴子莫名其妙被馬戲團裡的訓獸師抓去舞台耍弄那樣?」
「對!沒錯!高偉謝了!」姜玉賢叫好,使勁地捫拍的背,以表讚賞。
「跟自己人還客氣什麼。」高偉陪笑。
稍稍回想一下剛才的話,女子臉瞬間黑掉,變臉斜視以表憎恨,隨即羞憤跳腳咒罵:「你這什麼爛譬喻!」
「妳剛才明明就聽得超順耳的。」高偉好生無辜地說。
「我哪有?哪有!」她立即反駁,怒火沖天,臉卻跟紅番茄似地。
「行啦,沒有就沒有。」高偉白了那愈來愈紅潤的臉一眼,有夠盧。
「姜小姐,這並不是我想得知的結論。」區克雲且言,且將那張早毫無疑問因他而羞紅的容顏,全數納入眼中。
姜玉賢被催得惱羞成怒,「我對這種話題也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然後臉上的番茄紅繼續放肆蔓延至頸部。
「那就請妳長話短說。」區克雲扯袖子瞧著腕上鑽表,換個方式催。
她臉部僵硬,恨不得朝那張俊臉揮一記粉拳,他真以為她喜歡跟他聊天嗎?「我的理由就是,你批評我是不知所謂的人種,為什麼還要我道歉?」
「聽起來倒還有那麼一點道理。簡單來說,妳堅持自己無錯可認。」
「對,既然你也同意的話,那麼從今以後,我們最好當作互不認識。」
姜玉賢猛地不寒而慄,依照他從頭到尾對待她的邪惡狠毒招式,突然的溫和,猶如暴風雨的前夕、殺人前的月圓夜,祥和卻詭譎。
還是……
「你真的很趕時間?」
「我可不像某個人有如此多的空閒。」
「某個人?」她挑出其中特別尖銳的三個字,心頭不知不覺地受了傷。
「比起妳用『這種人』和『那種人』來稱呼我好太多了。」
她含冤咕噥,「我不是有心的……」人家一直以為你比較獨鍾死老頭咩。
「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區克雲不耐煩提醒。
「倒沒行,我講完了,你要是趕時間的話,你走吧!」她環胸撇頭趕人,擺出對彼此的相遇一點都不留戀的酷樣。
「大姊……」高偉呈現死相,無力攀住姑奶奶她的肩膀。
「幹嘛?」
「這我家。」不如妳先滾吧。
「喔……」姜玉賢丟盡顏面到好想挖坑洞鑽。
「好了。」區克雲拍掌大攤雙手,不願再待下去的態度十分明顯,「聽完妳的辯駁,我真後悔對妳做那樣的批評。」
「欸?」姜玉賢難以相信那句話是由區克雲口中說出來的,原因只在於身上的水還在因為他的惡整,而滴滴滴地響個不停。
「在堅持這方面,妳的韌性很強。」他正色,接近門口,預備離去。
「韌性?」她不解,不懂這算不算稱讚。
「如同中庭裡的某種植物,也是園丁們永遠避不開的挑戰。高偉,該走了。」回頭不忘對人道別,「再見,菊花小姐!」
說完,開門便揚長而去,輕易就表現出姜玉賢剛才一直很想做的酷勁模樣,換到他身上,反而流洩一股與生俱來的自然姿態。
「某種植物……避不開的挑戰……」她腦中出現一朵朵不太好照料的璀璨花朵,確定是讚賞後,就含蓄傻笑。
不對唷!
「菊花這麼普遍,能算是園丁的挑戰嗎?」
正要跟出去的高偉看她陶醉自言自語,好心補遞幾句:「如果我想的沒錯,妳的韌性跟雜草比較有關係。」
「雜──」傻女定格,腦袋慢半拍的轟擊,這才怪叫:「雜草!?」
高偉出去沒多久,又開門進來補加一句:「就是礙眼。」
炸完,關門就走。
「可那個男人明明說是挑戰!」她忿忿抗辯。
接著大門二度半開,鑽進一顆頭顱,小心翼翼解釋,深怕姑娘她一個不爽踹門夾頭,「颱風一來花種樹木全嗝屁,就它沒掛,很有挑戰的。」
姜玉賢怒瞪因膽小而立即緊閉的大門,咬牙切齒。
虧她不久前還想衝出去跟他談和……那個加三級的卑鄙混球!
「雜草就雜草!」反正她平凡慣了,「幹嘛還拿個菊花當掩飾!?」
走廊上的人聽見再兜回來,累到自己要死不活。「如果我沒眼睛脫窗的話……其實,任何花都跟妳這個人沒啥關係。」
「那跟什麼有關係?」
「請給我一分鐘的跑路時間,妳再低頭看,感恩。」
高偉關上門拔腿就跑,但依他對這女人的認識,他必須立刻摀住耳朵。
「媽──呀!啊──」
喝!果不其然,崩潰的尖叫聲下一秒就傳遍整座大廈。
如此邪惡的男人即便是下十八層地獄,千刀萬剮,她都嫌不夠本!
他看到她的內衣,菊花內衣,還故意帶著恥笑整整看了好幾分鐘。
在那期間,不知情的她完全成了人家的大笑話!
戀愛會讓人睡不著,哪料到仇恨更讓人睡不著。
自昨天起,她便發咒,那位天下第一惡毒的高傲男人,最好每天出門就被國際獒犬追咬;至於助紂為虐的高偉,除了屍骨給土狗叼走外,想想還真沒別的適合他。
「真的假的?」噗。
「我也非常希望它是假的。」姜玉賢一面夾著話筒回應友人,一面穿絲襪。
心想,昨天的遭遇當真只能說是唯有作夢才會那麼倒楣,而做朋友的得知此事不打氣鼓勵也就算了,還給她「噗」?
「我是說,妳真的穿菊花胸罩,讓妳說的那位大俊男看得一清二楚?」
「做什麼講得好像是我很樂意似的,我已經整整嘔兩天了。」
「就因為沒挑玫瑰花的來穿?」
「拜託。」這朋友分明是腦筋打結,「我好不容易把情緒整頓好……」
「所以咧?」
她倏地低喝:「所以不要再給我提花、花、花!」妳這死阿花。
電話那頭無緣無故給怨魂嚇到,閒閒修指甲修到壞掉,不斷咒罵。
姜玉賢反覆幾次吐納,這才緩下情緒。
「也不過是胸罩被看到,這年頭女性內衣外穿也不足為奇,就連穿白襯衫都能看到胸罩的外型,真不明白妳在彆扭什麼。」
「我這叫保守。」姜玉賢望著化妝鏡,露出中國女性的矜持與驕傲。
「屁咧,我上回住妳家,就看妳在高偉面前穿著睡衣,跟遊魂一樣悠哉的晃來晃去,保守個頭!」
姜玉賢頗為無言,終於,想到最佳理由反駁:「因為高偉是弟弟。」
「弟妳的爛豬腦啦!」朋友摔去指甲刀發洩,「那小子根本是十足的男人,帥得亂七八糟,妳當初不講他年紀,我還以為他是被妳綁架過來蹂躪的。」
「……」姜玉賢突然想,可以掛電話嗎?順便斷絕十年友誼關係。
說也奇怪,論到好看,浮現在腦子裡的高偉,瞬間就讓莫名殺出來的男人奪去寶座,而那人誰也不是,正是教她這兩天徹夜難眠的男人!
倘若朋友看到他的俊美樣貌,外加還享有多數男性渴望的成熟魅力,大概連雅痞的高偉是誰,都忘得清潔溜溜……呵呵。
思索之際,反映在鏡中的不明笑容大大地怔住了她。
姜玉賢,妳發神經在歡喜什麼?
他是黑心兼心胸狹隘惡毒的大壞蛋,把妳當玩物一樣整到淒慘落魄,妳恨都來不及了,何必理會他長得有多英俊、多有魅力?而且──
他的俊臉就算塗到大便,也是他家的事!哼。
嗯嗯,這會兒情緒舒坦多了,面對鏡子朝自己打起精神,展現最好的笑容,整理有史以來最正式的套裝裝束,走出屋子,接續未完的交談。
「小賢,今天是不是要去面談?」
「對,我正好穿了妳幫我借的套裝,好合身呢,謝謝。」
「那套是兩萬塊的名牌啊!重點是跟我們同學梁雯佩借的。」
「什麼?」姜玉賢位在下降中的電梯,體溫也跟著下降,好冷。然後耳際迴盪起某女子當年迷死眾男同學的嬌嗲聲音。
雖然這同學家裡有錢,出手大方,從學生時代是有名的豪爽,但她和她的友誼似乎都一直處於慈濟大愛狀態──
玉賢,妳家真的很窮嗎?好可憐噢。
玉賢哪,去我家參觀時請不要穿很髒的鞋子,我全家都有潔癖。
玉賢玉賢!幫我開車門給妳一千塊……
回神過來,姜玉賢一臉深宮婢女死人相。
「我跟她聊起妳被區皇錄取了,她很開心的說要借妳剛買的新衣服。」
「她不怕我弄髒她的愛衣?」姜玉賢除了詫異,沒別的。
「那是因為她接著很開心的說,反正妳幹不到第二天就被開除啦!」
「……」就知道沒安好心眼。
「那女人說話向來這樣,別理她,我的想法可就不同了。」
「朋友就是朋友,我絕對會努力給妳看的!」
「妳死都要努力啊,因為妳大姊我拿八千塊跟她賭妳三天才被開除。」
「蘇秀秀!」女人在大庭廣眾下突然鬼叫,嚇得路人本能跳躍,結果一跳就跳入旁邊水溝裡。
朋友沒轍喟歎,「又不能怪我們,區皇集團是什麼公司有誰不清楚,國際性的耶!除了馬氏那個同等級的大財團能跟它較量外,在亞洲還真找不到別間能像這兩家光是甄選就能搞到人山人海的。」
姜玉賢默然苟同,月眉略蹙。朋友說的沒錯,話中亦納入許多含義。
區皇和馬氏是台灣有名的金飯碗,這幾年會拚命參加區皇的每年一季的考核,卻不將馬氏列入考量的原因就在於,她上一個連鎖影音店長工作的公司,若循著複雜網狀圖往最上頭一看,它正好是馬氏麾下的其中一個產業。
雖說這連鎖影音租售產業不屬總公司管理(其實一點都不被重視),但她就是不想再和馬氏有任何關係,這只會讓她想起那飽受調侃字眼、不規矩手腳的痛苦日子。
三年前,在經理以欲拿書本之由,「很不小心」地擠捏她胸部兩下的情況下,她才頓悟自己的升職渴望早就破滅,決定放棄理想,一心一意期望朝區皇集團前進,結果換來朋友們默契十分的評論。
說進入區皇集團根本不是上班族的理想,是夢想。要她偶爾作作夢可以,跑去甄選只會像個還沒睡醒的傻女。
他們還頻勸說能幹上店長,在這頹廢的社會已經很不錯了,色慾熏心的同事哪間公司沒有,要她認命些。
這些她都懂,她也很想安穩的做事,怎奈上司就是不安穩,由於不想咆哮丟飯碗,致使一直苦笑忍耐,直到阿爸的五花肉出現江湖。
如今,她的夢想終於成真了,證明自己不是剛睡醒的傻女,未來更會證明她是不會這麼輕易就被開除的。
而且,某人也說過,雜草的韌性是很強的唷!嘻嘻……
笑顏霎時抽搐。不明白自己怎麼無緣無故拿那男人的惡劣批評當激勵。
別想了,現在不是找答案的時候,那樁事早已成了過去。從今開始,她要開懷大笑,因為,好運要來了。只待她前往她那古老轎車停泊處,開往一個她夢想多年的大企業!
「玉賢妹子,這麼早要去哪裡?」路邊忙著擺攤的攤販好奇發問。
「去區皇集團。」她打從心裡地笑,雀躍極了,「我錄取了!」
「恭喜恭喜,真不簡單,那可是有名的大公司哪!」旁人沾喜笑贊。
「我會加油的!」受到街坊恭賀,加倍興奮,「明天請大家吃飯。」
「多謝,不必。」賣服飾的青少年攤販耍酷揮手婉拒。
同行納悶不解,交頭低聲詢問青少年:「幹嘛不吃?」
「不是。我有預感她明天就會被開除,所以根本吃不到。」
同行立即認定他頗沒人性,沒料到轉頭驚見大家更沒人性的猛點頭。
「不好意思,我趕時間,先走一步了。」啦啦啦。
大夥一同凝視在剛下過大雨的馬路上,忙著閃避積水的開心女子。
「玉賢今天這套白色衣服真不錯。」
賣服飾的少年一眼就看穿其雪白套裝的底細。「跟朋友借的。那件起碼要上萬,依姜玉賢的性格,恐嚇要殺死她都不會買。說真的……」
「真的什麼?」同業們全看過來,異口同聲。
「以前不覺得她怎樣,今天才知,玉賢其實挺耐看的。」
「就是就是,我也覺得她今天非常不一樣,漂亮透了。」
青少年看看對街為了閃開一攤攤的積水坑洞,活如跳來跳去且散發白光的精靈,不禁為之化身高雅詩人陶醉沉吟:
「是的,加上她穿那件閃亮的白色套裝,站在大馬路上,還有即將露出太陽的天氣,整體看來,宛如一幅罕見的藝術性圖畫。」
此時,遠方突然小現十分搶眼的銀色跑車,莫名加速馬力,硬是偏向凹凸不平的路面火速行駛,然後刷刷數聲輾過好幾個坑洞,呼嘯逃逸。
「哪幅圖畫?」眾人好奇發問。
詩人看著那幅畫垮下臉,想哭。「皚皚白雪中的一坨宿便。」
極品啊……
另類改裝過的計程車,一個緊急煞車,停靠在建設壯觀的企業大廈前。
「到了。」司機調整後視鏡,恰好映照出在後座女乘客臉上吃驚的表情,以及那一身右半邊莫名灰黑的衣衫。他酷道:「小姐,二百十五塊。」
女子兀自呆愣,凝望眼前這座看似高達二十多層樓的宏偉大廈,不論貴氣的外觀設計、來往進出神態十足神氣的男女,都是一種象徵性,與此集團沾上邊的象徵,是謂驕傲。
她來了,從今天開始,就真的要在這裡工作了……
不是夢,頂著上進心有目標而賣力工作的理想,再也不是夢。
她要自己不能慌,必須要有萬全的準備給予主管與同事們最好的印象,只是,在她做出最冷靜、最萬全的準備時,萬萬想不到會在大馬路上給一輛銀色跑車噴得一身污水。
更不敢相信的是,她轎車的四個輪胎居然離奇消失!?
請好友秀秀開車過來載人,詎料那女偵探只顧著研究「破車的輪胎是否已成為當今偷盜的流行趨勢」之重大案件,導致自己決定在被這三八搞瘋之前先掛電話,伸手招喊計程車趕來這裡比較實際。
可她的手,從第一部招到第四部,累得要死;而每個見到她的計程車司機,不想載她也就算了,還從第一隻,喔呵呵捧腹大笑到第四隻!
目前這一位,絕對是這社會最有愛心的司機了,心腸特好的──
「小姐!」司機人哥鐵青著臉。
「什麼?」
「二百五啦!叫幾遍!」他狂吼。
「啊?」她錯愕,好端端幹嘛罵人?
「不瞭?阿不然三百五。」開始嚼檳榔。
「你現在是算車錢嗎?」
「四百五。」愛心司機瞬間幻化成土匪,朝外呸檳榔汁。
「你現在算是在搶錢嗎?」
「五百五。」
「我沒那麼多錢!」她恐懼尖叫,急忙鬆解安全帶,想逃。
老子也懶得管妳那麼多。「六百五。」
姜玉賢臉色冒汗,快速打開皮夾。
「七百五。」還在加。
小手顫呀顫地慌取出車內計時器上顯示的正確金額。
「八百五。」
鈔票硬幣終於拿出來,「錢放在椅子上!」
「九百五。」
砰!關門,落荒而逃。
旋即,土匪探出頭來喧天嘶吼兼恐嚇:「好大膽子的肖查某!給妳祖公我聽好了!九百五扣掉二百五,妳這查某還欠我六百塊!」
百尺廣場上邊吃早餐邊前往公司上班的職員,剛進入口中的美味三明治,突然因為驚人的恐嚇而全噴洩出來,所有人聽到很不爽。
媽的,這是火星算法嗎?九百五扣掉二百五,為什麼只有六百塊?
姜玉賢摀住耳朵,惶恐地死命往前跑。
等到這幾年銀行諸多搶案最具嫌疑的司機開車離去後,她才停下腳步,彎下腰,氣喘吁吁。
「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大廳的櫃檯人員對走過來的姜玉賢微笑。
「有的。」她喘道。「我和湯副理約十點,這是他要我準備的資料。」
「我替妳聯繫一下。」職員且說且持起話筒轉接到該部門。
旁邊的女同事拿起姜玉賢的資料瀏覽,「妳是這一批的新職員哪?」
「欸……妳好。」姜玉賢含蓄點頭。
「衣服染色啦?」得知是自己人,櫃檯便卸下職業笑容,輕鬆閒聊。
「不是,我住的地方下大雨,所以站在街上被車子噴到。」
她低頭看經勤奮擦拭後卻仍看得出污漬的套裝,頓時滿滿殺氣沒地方發洩。
倘若不是那部跑車瞎了眼,在大馬路上囂張行駛,她也不會淪落到沒人願意載她,導致遇上這種司機,那部車的可惡程度跟高偉的朋友實在是有的比。
秀容出現愕然。她怎麼又想起他?
真不懂自己深層意識在搞什麼鬼,明明討厭他透頂,想找高偉問清楚他到底是什麼人,可偏偏高偉這兩天人間消失,死去哪裡她一點都不苦惱,反倒煩惱,在她憎恨那男人的時候,他是不是也在憎恨她?
她到底是計較他有沒有憎恨自己,還是在擔心他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了?
猜想至後者的同時,若有所思的臉蛋,不知不覺地掠過些許失落。
「姜小姐。」
櫃檯人員一叫喚,她即刻截斷矛盾重重的思緒。
「有什麼問題嗎?」姜玉賢在大公司會有的壓迫下,以短時間呈現出鎮定,乍看之下,挺有幾分知名企業職員的冷靜架式。
「姜小姐,那個……」職員掛上電話,欲言又止。
「哪個?」她回笑。
「妳來遲了,這一批錄取職員剛剛已經會談完了。」
某民女腦門遭受雷殛,好暈。
「他助理說時間不夠,所以只好一口氣面會十個新人。呃──」看一看臉色宛如遇上滅門慘案的女子,「是九個。」
「可是我按時來了呀。」她冤枉申訴,假使她覺得遲到一些無所謂,老早就把這身髒衣換去,也不會整路聽見哇哈哈的笑聲。
「助理說他知道,湯副理會約見妳,不過要等十分鐘過後妳再上去。」
「為什麼要等十分鐘?」
「因為……」兩名女櫃檯互覷,端正的五官一同含羞帶怯,「我們總裁今天要巡視所有部門。」
講完,兩人拚命咯咯笑,如即將見到偶像巨星,心花怒放。
「原來如此,那我等。」姜玉賢忐忑不再,鬆了口氣,接著不明詢問:「總裁巡視公司有這麼值得高興嗎?」
「總裁這幾年一直待在美國掌管分公司,久久才回來一次。」
「所以很稀有?」姜玉賢霎時掉進絕種動物之研討,好學發問。
「那是因為他超帥!」女櫃檯拍案,差點翻桌。
幾人走來,加入話題,「除了總裁,副總裁也是俊得沒話講。」
「副總裁跟總裁一樣,有自己專屬的電梯,能親近他們的多是高階主管,妳們只有流口水的份。我倒覺得總經理長得美,又風度翩翩。」
抱著資料經過的女職員靠過來,取笑:「清醒點,總經理是半死會的人了,都說他注定是關小姐的人,這還是從高層那邊傳過來的。」
「不要提這個打擊我!」她甘願自欺欺人。
「講到帥,關小姐她哥哥關立威也亂有魅力的。」女職員回想前陣子進他辦公室看見他睡著的樣子,捧著臉暗爽,資料隨它散落一地。
「妳才清醒點!」大家一同鄙視。「全區皇有誰不知軍師爺跟他那個青梅竹馬關係曖昧得要死,省省妳的春秋大夢吧妳。」
「評比下來,還是總裁最棒啦!」死忠派昂首,驕不可言。
「可是,總裁又不像軍師爺和任總經理那樣,每週一到週五都能準時收看。」欲知裸露鏡頭,請待下集分曉。
「說的也是,他待在美國的時間比較多。」一群人苦歎。
其中一位用手肘頂頂始終沒派別的女人,「喂,那妳咧?總裁、副總裁兩兄弟、總經理和軍師爺,四個妳挺誰?」
「我?」發呆中的姜玉賢眨眨眼,茫然搖頭。「他們我全沒見過。」
「唉。」同事暗睇她像徵倒楣的衣服,「連看美男子的福氣都沒有。」
「誰說沒有,我看過呀!」姜玉賢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霎時大怔。只因在腦海裡的男人,浮現的太過突然,連考慮的時間都不給她,囂張佔據一切,以一身完美無瑕輕鬆擊敗多名她欣賞的俊俏影星。
她怎麼又想起他呢?這兩天她的思緒似是易了主,完全不受她控制。
「有無敵好看嗎?」眾人重重疑慮。
「有沒有無敵好看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他是天下第一無敵大王八。
「妳朋友?介紹來認識認識。」頹然的同事們登時興致大起,區皇四大龍頭如星河般遙不可及,若有個平常老百姓的對象,也不賴。
「是我鄰居的朋友,可我實在不想再提那個男人,我跟他有過節。」記起自己那日的落魄狀,姜玉賢就一臉死魚相。
「看樣子你們相處得不太融洽耶。」
「豈止不融洽,他還暗批我是雜草……」姜玉賢無奈囁嚅。
「那妳幹嘛要一副『我就是雜草』的認命樣?」
「不然要我怎樣?」她很沒轍地挑眉。
坐在賓客等候席旁聽的男職員開嗓子加油:「去殺了他!」
聞其言,姜玉賢右臉出現中風狀態,嚇到抽搐。
在場女幹部握起她的手,凝重道:「絕不能就此平息,中國女性就是太過傾向認分的性格,才使得人部分男人始終不屑女人在職場上幹活。」
旁邊慎重呼籲:「妳應該為女性同胞站出來,詛咒他心肝發爛!」
後面由衷懇求:「但是請不要詛咒他的外表爛掉。」因為大家還要用。
「妳們說的沒錯,我幹嘛要聽從他的評論,認為自己就是雜草……」姜玉賢原想努力裝作平靜,灑脫的當作一切統統隨風而逝,但是這下愈講就愈覺得自己很像大便,猛地怨氣四起:「我姜玉賢就算長得不怎樣,他也不該用雜草來形容一個女人!我就那麼無山小路用嗎!?叫那王八蛋去死!妳們說對不對?」
「對!」群眾助火附和。
角落幾位男員工沉默皺眉。老感覺這形容詞好像在區皇哪裡聽過……
正兀自思索之際,不經意抬眼,乍見一群背著陽看不清面容的高階主管們,隨即立刻肅然起敬。通常這節骨眼,低層職員第一個動作便是拔腿跑去找事做,但此刻大廳沒有一個人不腳軟,唯有哭喪著臉,動彈不得。
「說實在的,說他王八實在太便宜他了!」
女同事見姜玉賢陷入恨到不行的嚴重病態,舉手提議:「不然這樣好了,玉賢,卑鄙、邪惡、下流、齷齪,妳自己去挑一個。」
「不用挑,他晉級了。」姜玉賢環胸垂目,無奈短歎。
「為什麼不挑……」明明就蠻不賴的說。
「因為他全包了。」哈!
後頭傳來男人醇厚好聽的嗓音,詭譎笑吟:「如此豪氣,該擺宴了。」
此低沉男聲一發,全場駭然噤聲,熱鬧櫃檯區倏地冰凍三尺,目光全數轉移到那位渾身散發尊龍般傲然氣息的男子。
「他做什麼要擺宴?」姜玉賢懵懂,四處尋看神秘的發言者,但就是人潮太多,不僅一時找不到人,連大家都安靜的詭異,最奇妙的是,這聲音性感磁性,彷彿在哪聽過。
「簡單,短短兩天,他從骨質疏鬆的死老頭,逆轉為無惡不作的通緝犯,不徹底請客一番,絕對說不過去。」
「用、用不著吧……」姜玉賢聽了結舌,心想:他沒殺她就好偷笑了。
驀地,她莫名起寒顫。不明白發言的男人怎會知道,她曾說過高偉朋友死老頭?自己剛剛在簡述裡有提到這一樁嗎?
「要的。」男人長腿才向前邁一步,群眾便火速讓出一條道路,恭請他通行,以示對此人的萬分敬畏。
而正愁尋不著目標的姜玉賢,順著大家訓練有素的讓道動作,轉頭往通道上遽成國際名模男子。
不看還好,一看驚天動地,頭部猶如好端端給路人甲拿手榴彈K到,跟著腦門霹靂瘋狂轟炸!
他背著群眾的驚詫與狐疑,挨近魂飛魄散的女人,一雙明澈且俊美的眼眸,頗具深意地俯瞰那彈性十足的胸脯,並以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邪魅輕問:
「我就這麼讓妳難以忘懷嗎?」
「呃。」姑娘因二度相逢的詭笑而驚顫。
姜玉賢震撼啞口,容色蒼白。她肯定是見鬼了,不然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男人不計較小姑娘忘記基本禮儀,率先紳士的低下視線,鎖定豐滿故友,親切地問候:
「近來可好,小菊花。」
不就是老樣子,給我主人照料得很碩大,還不賴咩。
第四章
自然紅潤的小嘴兀自為突然出現的男子開的老大,驚愕太甚,全然察覺不出,俊美的黑眸是如何以愜意愉悅的神情,凝視她對他印象依舊深刻的震撼,更遑論注意得到週遭的婦女團為他稀罕的停留,而擠命補妝,企圖展現最亮眼的一面。
嘔人的是,他的視線,打從一開始,就一直停留在裝束落魄不堪的姜玉賢身上,未曾轉移。
「上班時間,大家應該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他淡道,可此話一落,竟如一道聖旨,即使有再多的詫異與驚喜,誰都得加上畏懼地快速回到各自崗位上去。
跟隨其身後的幹部們瞧眾員工恐懼的回去工作的模樣,無奈面面相覷,因為大老爺他從一走入公司大門,自己的雙腿就先罷工,有多久他們是沒算過啦,只清楚,他一看見那女人時,他們都成了透明人,連有人忍不住放個通天響屁,現在居然都還沒死!真讓他們不禁懷疑,主子的耳目,最近是不是有選擇性的接收。
姜玉賢眨眨眼。大家怎麼全消失了?
「那麼妳呢?」
她出現問號。對喔,人家都走了,那麼我要做什麼?快,認真想。
「是不是該把嘴巴閉上了。」
好個一針見血的建議。
她難堪地馬上合起嘴,無奈,內心太多錯愕,教她閉嘴沒多久,就不安分地開口發問:「你為什麼會在──」
孰料,她的疑問猶未說完,他就一派俊酷,率領大批將領浩蕩走人。
既陌生又淡漠的舉動,讓姜玉賢反應不及,像個傻子一樣,愣在原地。
一瞥那暗示忙碌行走的出色背影。這兩天,她不僅沒忘記他,還頻頻飽受是對他感興趣還是不甘心自己被看扁的來回攻擊。甚至事發之後,還跑去百貨公司尋找他的身影,看看是否能減輕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壞印象。
她到底在瞎忙什麼?又在窮緊張什麼?
兩天一過,她當真似雜草一樣,令他礙眼。現在就算想道歉,也有點於事無補的傾向,怪就怪老天嫌她還不夠倒楣,所以連第一次背後罵個人都會馬上碰到鬼。
「唉……」
最接近她的櫃檯小姐瞧她眉頭深擰,也講義氣地一起歎氣,「唉……」
「她是頭一天就在公司弄到萬眾矚目,怕被總裁開除。妳歎啥東東?」
「我是站三年卻在公司干到完全透明,擔心總裁光想開除我都不知道我是啥東東。」這樣大娘爽了唄?
兩人唇槍舌劍的交談聲,傳到姜玉賢耳際,被迫回神,抬手察看表,上頭的時間使她不得不將複雜的情緒先放一邊。
「對了,十分鐘是不是已經到了?」姜玉賢向櫃檯問。
「大概,也差不多吧。」櫃檯語帶猶疑的問應。
「所以說,總裁巡視部門完了對不對?」
「巡視?可是──」
「我先上去見湯副理!」
櫃檯望著活力充沛的傻女,繼續未完的話:「可是,總裁才剛到。」
自顧奔往電梯的姜玉賢,自然聽不到她們說什麼。
等到跑到電梯區域,她靈活地鑽進已在電梯裡的男人群中。
未料,她這突然出現的小老鼠,把高大的男人們嚇到破膽,紛紛惶恐退出電梯,只剩一位處變不驚,不以為意的男人陪她;一位不僅可以天天令大家戰戰兢兢,還能隨時隨地就抬小虎頭鍘伺候他們的男人,不過這就要看大王他的心情。
「小姐,妳在幹嘛?」站到外面的主管震撼發問。
姜玉賢被質問的很無辜,「我找湯副理面試。電梯不能用嗎?」
質問的主管教她簡單的回應弄到很想哭。「可以是可以啦……」問題是,這電梯不是誰都能用的。
「那麼你們不搭──」
話猶未了,熟悉的截斷方式重現江湖。
不過,這次不是她被當作傻子一樣沒人要理,而是厚實的電梯門,讓一隻修長的手指不由分說地按下關門鍵,頗具霸氣的對外頭的高干下暗令發放邊疆去也!
廊道上的大伙傻眼,原以為,這誤闖禁地的小老鼠下場會很慘,但不知是他們眼花還是怎地,老爺他今天心情看來好像很不錯。因為在關門那一剎那,依稀看見他勾著笑,不是平常使他們顫抖的冷笑,極似一個人孩子抓到一隻有趣的小貓咪。
嗯哼,老爺有的玩了。
「為什麼關門?」她低喊,才想按下開啟鍵,電梯便已攀升。
電梯遲遲沒有其他聲音,依然靜默得如只她一人。
為此,姜玉賢抬頭,正要看為了關門而挨近自己的高大男人,驀然瞠目。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大王凝聚千萬英姿於一身,瞇眼懶懶一睨,算是回應這種無知的問題了。
二度被當作空氣,她緊繃著臉,出現死相。
順著他頎長的身材,她趁機偷偷瞪他的下巴一眼,小嘴不甘願地癟起,含糊咕噥:「給人問一下會死啊……」
她語畢,男人先長歎,然後深吸氣,似在調整被某妮子異於常人的行徑而幾度險些失控的情緒。
「好吧,我讓妳問。」
俊臉緩緩轉向她,猛然敲碎她準備安分當空氣的決心。
「欸?」姜玉賢恍惚,起先還埋怨他淡漠視她如陌生人的態度,一遭受注視,自己又教他神秘的高傲氣勢懾得拚命閃躲。
「仔細想想是我的不對,妳可以再問一次,我會回答。」他徐緩說道。倘使區皇高干見到,定然凍加冰山,畢竟只有經驗十足的他們清楚,這格外濃郁的溫和笑容,其實經常會包藏詭譎內餡。
她是錯愕,但想若要彌補她在大廳盡情詛咒的行為,便樂的再問一次。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她笑。
「難道我應該在馬桶裡?」他瞪。
簡單且和平的口頭交流,小妮子安靜下來,男人便打開手下的文件審閱。
呆了五秒後,氣爆小腦袋!
「你都是這樣回答人的?」如果不是,她可以百分百肯定他在記恨。
「不一定。」區克雲面不改色,翻下一頁檢視,「要看問題是什麼。」
「你……」她忿忿不平,又無言以對。她看即便她問了一百個問題,他都會抬出一百座沖洗馬桶來敷衍她。
「不問了?」他稍抬視線,瞧妮子怎麼甘願安靜下來,卻意外目擊其衣衫鈕扣出現經不起胸前豐滿的撐擠,而脫線懸在胸口危急擺盪。大手上的重要公文苦等良久,就是等不到素來凌厲的鷹眸再回去審視它。
她不發一語。她才不會笨到再問什麼,省得等會自己變成「通樂」。
「想不想瞭解區皇的整體結構?」
「想知道也不一定要問你。」遭受數次耍弄的她,不服氣的對他噘起嘴,深不知,小嘴愈如小女孩那般噘得半天高,黑眸凝視便愈灼熱。
好唄,說來說去,她就是不想變成衛浴設備。雜草已經是任萬人踐踏了,再來一個馬桶,她豈不等於一天到晚都在裝大便!比雜草還毒。
「不屑我?」他懶睨頭一個敢挑釁他的女人,再瞥猶在衣上垂死掙扎的礙眼小圓物,劍眉深鎖,苦惱到底要先對付哪一個。
她驚愕。豬八戒,明明是他從頭到尾在不屑她,幹嘛硬塞罪名給人!
緩過恨意,她慢條斯理的解釋:「我的意思是說,區皇員工那麼多,隨便找一個問都可以。」
「我可不是誰都有勇氣隨便問的。」
小妮子頷首贊同。這點她領教過了。才問一次,就因他的愛理不理,看得出他脾氣很差,所以人家才沒勇氣去問他什麼事吧。
「對了,你也是區皇的員工?」
「不算。」
回想兩天前在公寓遇到的那批急著找他的人馬,她就吃驚,「經理?」
「不是。」他搖頭。
「那是什麼?」她茫然加倍,閃此更好奇了,也開始害怕了。
「妳沒發覺這部電梯自妳搭乘後,從沒停過?」
經他提醒,她杏眼圓睜,靈活眼珠子四處尋望,旋即大驚失色。
他說的沒錯,這電梯不僅從沒停過,連──
「奇怪,為什麼它沒有其他樓層按鍵!?」
「不怪,因為這是專屬直達電梯。」
「直、直達哪裡?」
他挺起結實胸膛,不再收斂尊王氣息,先是肅殺邪笑,然後用一連串未曾停歇的介紹狠狠劈死她──
「直達──『卑鄙邪惡』又名『下流齷齪』,別號『王八』,而且光問個問題都會死的區皇死老頭總裁──區克雲的辦公室。」
某民女當場魂飛魄散。
語末,再大方贈送一句助她五雷轟頂:
「歡迎光臨寒舍!」
準備受本王摧殘吧!姜姓犯婦。
偌大的空間,高達二十席位的長型高級桌子,四周華貴陳設,無一不是代表最高層會議的象徵。
氣氛詭異寧靜的席間,坐滿了各大執行主管,獨獨主席位空蕩蕩的可怕。
在總經理第三次瞪著遠方對坐的位子,兩方人馬臉色更凝重。
當副主席副總裁不停的觀察天色,打算天黑就開扁時,大家就發冷。
最後,聽到與區皇擁有深厚友好關係的「馬氏」馬二爺,發出睡到十八殿的打鼾聲後,前來開會的主管們開始有想逃命的衝動。
「克雲在台灣的行程是誰安排的?」任家凱首先打破沉默。
身為總經理的特助阿剛,立刻翻開記事本尋找資料,「頭兒,應該是白狗,總裁在美國的隨行秘書。」
「那麼白陽一人呢?」這回換區克軒問話。
「副總裁,您要等一等,我去問問。」
站在區皇幾位龍頭身後的親信紛紛交頭接耳,末了,在軍師爺的愛卿小畢掩口低語的動作中得到答案──
「報告,白狗住院。」阿剛負責傳話。
任家凱皺眉,「他不是只是讓水桶傷到鼻樑瘀青嗎?」
阿剛轉頭聽,沒多久再當傳話筒:「報告,是離開醫院,就被狗咬。」
任家凱悶哼,早看出小畢遮頭掩耳的主因,「小畢,只要你少偷吃關立威的早餐,你就能自己說話。」
「總經理,我沒有偷吃老大的早餐!」沾滿美奶滋的嘴巴無辜解釋。
任家凱揚起手掌,「行了,我相信你沒偷吃。」現在已經眾人皆知了。
區克軒板著臉,瞧向小畢跟前也是空蕩的位子,「少了白陽一,我哥的行程會出小差錯,這我沒話說,倒是關立威跟著我哥玩什麼?」
區皇四大龍頭,一個行程紊亂無法照序走,一個有行程卻自己在搗亂,弄得另兩條龍的完美臉孔一陣鐵青一陣發臭,鬼片也沒這恐怖。
「志漢。」任家凱眼角餘光搜到門口人影,正眼也沒瞧,便喚出其名。
「是,志漢在!」那小子歪嘴咬著冰棒,卡在門口立正站好。
「冰棒先放下來。今天開會順序是由關立威編定的,總裁巡視部門前的簡短議會臨時取消,現在該輪他來主持中部開發案的重點討論。知不知道他去哪?」任家凱看到志漢的德行很頭痛,關立威帶領的手下為什麼全像來郊遊的?
「老大去洗車。」志漢冰棒放下來,換糖葫蘆放進去。
當即,兩名出眾龍頭冷臉面面相覷,這下脾氣再好的人,也會有殺氣,更別說旁邊還有一隻瞑目死馬不時以打鼾聲火上加油。
提曹操,曹操便喝著罐裝巧克力牛奶,瀟灑現身來郊遊。
「關立威,我問你……」任家凱撐住額頭,看不下去,「這裡禁食。」
「想問我什麼?」關立威倚在門邊,沒有進來的打算,擺明來逛街。
區克軒見好友教這頓時天下大亂的日子惹得頭痛欲裂,幫忙詢問:「你真的跑去洗車?」
「以為我想啊,還不是你們總裁老爺把我的愛車毀成那樣。」
「哪一台?」區克軒沒頭緒,關立威晾在區皇菁英集中居住的「皇林山莊」的愛車太多,連他自己都有開錯車的白癡紀錄,誰記得住?
「銀色那台!」關立威咬牙狠瞪,暗示是最愛中的最愛,反正龍兄虎弟,半斤八兩,大哥殺人放火,恨這一條也說得通。
「但你也不能放下自己擬定的會議不管。」
「沒看會議商討順序表?被更動了,沒我的份。」若非區克雲不知是到哪把他愛車弄得一身泥水,關爺他此時老早就與乾爹管叔出海抓魚,扮演海港男兒了。
席位上兩名高層快速翻閱明細文件,終於發現更動的地方,會議擬定人打的並不是關立威的名字,而是總裁區克雲。
不僅如此,裡頭所有相關討論,都有大總裁區克雲這嚇人的名字。
可,從不遲到的萬歲爺現在是跑去哪上朝了?
電梯一到達,區克雲率先步進寬大氣派的辦公室。
「妳進來。」修長手指輕快對後面的嬌小人兒勾了勾,權威瀰漫四處,且信步邁向辦公桌,按下免持擴音鍵連接人事部門:「找趙經理。」
「我們經理在吃陽春麵唷。你哪位呀?」可愛的女助理開心回應,且夾送旁人唏唏蘇蘇享受美食的聲音。
「你們區皇集團總裁,區克雲。」
「咳──噗!」馬上噴面。
不到一秒,天真可愛的助理立刻換上魂飛魄散的男子。「總裁,趙子在!」
「可惜我擔心你明天就不在了。」
「總裁,請您別告訴我們軒爺,要是給他知道我──」
「克軒領的手下,我不管。」
趙經理聞言仍是顫抖。聽說總裁的部下,犯錯的下場是集團裡最慘的。
「聽好,我只說重點。」
彼端屏息待命。
「對各部門發佈公告,我今天巡視部門的行程時間延後。」
「可是趙子我已經對外公佈了,所有部門都在等您──」
「沒有人能夠對我講可是。」淡淡一詞重重嚇壞了對方。
如這般高傲無人違抗的語氣,頓時在驚魂未定的小人兒耳際森冷盤旋。
請記住,類似拒絕這種的話,通常是我在使用。
一聽就知道這是很有崇高地位的人才會說的話對不對?
可當時她聽了就直覺他是王八蛋、烏龜蛋兼囂張的大混蛋,誰會猜到他其實是區皇大總裁,兼任她的高層大老闆,導致輪到自己快完蛋……
哇嗚……現在補救來得及嗎?
唉,不可能的,她想太多了。
區克雲這麼小心眼,之前不是嫌她是雜草,就是在大廳當她是空氣,然後進電梯跟她談馬桶。他不會在要她滾蛋之前砍死她就好謝天謝地了,還妄想什麼工作?
區克雲結束電話,空氣隨他沉默凍結一秒,後方的民女心臟差點停止。
終於,尊王帥氣旋身,鎖定僵硬小的目標,傲然伸手,朝她一指──
「該妳了。」
姜玉賢對上那促狹的俊容,震撼大抽氣,胸口衣服再度緊繃。
「不用看到我老是這麼緊張。」區克雲沉聲道,視線墜至因緊張而波濤起伏的山丘,神色既像新鮮玩味又似在守專屬品般,黑眸明澈極了。
「我、我哪有緊張?」大眼錯愕乍如銅鈴,心跳隨著其洞悉一切的言詞而失控鼓動,驚慌慘白小臉據地被那雙如透視鏡的美眸盯得誠實泛紅。
「看看它們。」區克雲牽起她的手。巨大的手掌附帶奇特電流,把姜玉賢早已散亂的心緒,高壓電成漿糊一攤。
「你?」姜玉賢呆呆地看著這個動作,心不知不覺地熱了起來。
他又要做什麼?重施故技,搞得她怦然心動,再整死她?不過……他的手好大,教它緊握起來的那瞬間,好奇妙,像是連心也跟著一同被握著那樣快窒息般。
他惋惜地嘖了嘖,「可憐的手,為了我抖成這樣……」
她羞憤的想抽手,但當他揉搓她的手,摩擦男女膚質上的差異,大手的強悍霸勁與小手的纖細柔弱,也成了極大的落差,只好沒力的任大王他去玩。
「妳很怕我?」
顫巍巍的小女子,叫他一語輕易就受到刺激,烈女上身,猛然變臉正色,緊握顫抖不停的小手,鎮定反駁:
「誰怕?你了不起嗎?我根本就不怕你。」
「有勇氣。」他邪魅定著那突然急速起伏的胸脯,凜然笑贊。
「謝謝總裁的誇獎!」她沒好氣的吼,還跟他客氣。
「妳真是有禮貌。很好,坐!」他冷笑,看起來竟比她還凶。
咚!
見狀,俊臉垮下,三十三年來頭一遭遇上難題。
「妳可以坐椅子。」不是叫妳坐地上。
她頹然低下腦袋,勇氣頓失,小嘴還是不服氣的碎碎念抗議,為自己的行為又羞又惱,沒心思去發覺他的手仍然牽著自己。
「看來,妳似乎習慣我的幫忙。」
「幫什麼?」
他給予一笑,強壯大手輕鬆一扯,讓這嬌小的身子隨著悍然的力道站起,踉蹌跌進高大威風的他懷中。
「啊!」她大感莫名,不禁驚喊,這一撞,順道撞亂了她的心緒,也逼她不得不承認她在他面前確實容易緊張、容易失常。
「說謝謝。」區克雲提醒。
「謝……」姜玉賢猛抬頭,眼前斗大俊顏,教她呆呆地回答。
停頓,突如其來的熨燙間接告知她該大叫。
看看兩人緊緊相依的火熱動作,轉眼,被他氣死,「是你該放手。」
「若是妳又腳軟坐回地上,就很難堪了,小員工。」
清秀臉蛋倏地漲紅,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想挖洞鑽。
總是在他面前呈現失敗的她,又讓他看穿了。她是在害怕緊張,但這種反應,很熟悉,並非在得知他的驚人身份後才有的,而是自第一次遇上他之後,他在自己身上耍弄親密舉動使她出現可笑的幻想後,這種反應就存在了,甚至時而氣憤,時而不甘,又時而期望他出現。
為了記住他,便二十四小時拚了命去期盼他下地獄,最終竟是他平安無事的在她眼前,一派閒適笑看反過來手足無措的她,平靜多年的孤單生活,從此因為他而紊亂。
「說謝謝。」大爺還在等,快。
「不要告訴我處處計較是你的優點。」她氣紅了臉,頻頻大喘氣,詎料激動過頭,胸口第二顆鈕扣跟著跳動與磨蹭其胸膛而脫落。
老爺他就是這點最優。「不講就開除妳。」
「這是變相威脅嗎?」姜玉賢難以置信。
「想太多了,是直接恐嚇。」他垂眼瞄了瞄貼在胸膛上起伏不停的柔軟活物,及豐挺間的暗溝,平穩呼吸忽然停了一秒,濃眉為了某種難耐深鎖。
姜玉賢呆望,小臉驚恐,逐漸感受到他魔頭的威力。隨即思索,把雜亂情緒放一邊,整理事情的前文後理,立刻悟出一切問題出在哪裡。
「好!」她呼吸加大,藉此提起勇氣,又殘殺鈕扣一顆。
「嗯?」劍眉凝重一擰,鎖著飽受胸膛磨蹭出的熨燙。
「我向你道歉。」一面對他的臉,她就重重一歎,窩囊極了。完全沒注意掛在小蠻腰間的手臂悄悄下滑一吋,且加予施力,使她不僅胸脯牢牢貼著他,連腰部以下也陷入男人隱忍危險的親近。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比剛才更沒力,方才想掙脫開的念頭,現在竟然吝嗇出現,心跳為他亢奮加速,體溫攀升。
「這倒不必。」他駁回,垂首意味深遠地說:「我另有打算。」
「喔……」姜玉賢放心點頭。
陡地,一陣涼意由她腳底竄起,配合著區克雲在她心中的邪惡份量,再增添那群主管一副隨時隨地等著他拖去開鍘的顫慄樣,周圍的氣氛遽地轉為地獄般的陰森。
「請問一下總裁,你有什麼打算?」姜玉賢問完才知,自己畏懼他的程度之深,連口吻都特別小心。
「問的好,我其實是可以溝通商量的。」
「真的?」黑白分明的大眼夾雜驚詫與喜悅眨動幾下。
「妳只需解釋,我哪裡卑鄙邪惡,下流齷齪,這就夠了。」
姜玉賢凍住。這魔頭,他確定這叫商量?他明明就是沒得商量……
「沒有其他路選嗎?總裁。」
他一聽她不斷重複的遠距離稱謂,為之發出笑聲,卻異常不爽的寒冷。「當然有,蹲下來摸著我的大腿,叫三聲:『大爺我知錯了』。」
實在夠狠的一招對不?
詎料,小姑娘她竟如獲特赦般原地雀躍。「太好了!總裁,我就選這一條!」
哇哩咧……驕傲俊臉首度戰敗,痛苦垮下。
「我反悔了。妳再跳,就開除妳!」炯炯目光強忍神秘火球,怒瞪在他眼下竟如此囂張爆發彈力的胸脯。
姑娘瞬然定格,未幾,讓他炸翻了天靈蓋,卻不再跳躍,無辜大喝:「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過於興奮,態度輕佻。」
「……」她傻掉,這也有罪?
「聽著,妳還有第三條路可選。」
「選也沒用,到時候你同樣會出爾反爾。」她絕對不再笨到上他的當。
「那麼妳只剩下一條路可走。」眼眸暗地裡發射銳利光彩,預備屠殺終於奔到龍潭虎穴的小綿羊。「我問妳,我卑鄙在哪?」
「是你要問的喔,不可以生氣喔!也不能開除我喔,我最近很缺錢。」她縮起脖子,尋求保障。
「看妳表現。先說,我如何卑鄙?」他逮住她的腰,斷絕她的退路。
她肩頭顫了顫,橫豎都有可能會死,不說白不說。
「那時你先讓人有好感,再把人整得這麼狼狽,不卑鄙嗎……」
「好感?」他往前一挺,「就像這樣!」
他扣著她的腰,長腿頂入為此發抖的雙腳間,重現歷史畫面。
俊美臉孔曖昧湊近,銷魂緩吐溫熱言語:「這就是我所謂的讓妳有好感?」
「好像……」她腦子聽著他感性的聲音,昏漲漲的。
他當時是這樣做沒鉗,一個魔魅眼神就足以讓她思緒錯亂,可,好像有點不太對,她的心跳比先前跳更快,身體熱得好似快要融化,尤其是在那長腿不時磨蹭她雙腿內側時,她敏感不習慣得好想喊叫出聲。感覺上,他做過火了!
小掌為表生嫩不曉其事而朝強壯胸膛推拒,可此舉早教巨大手掌箝制住,跟著吸引他凝視她彤紅的臉蛋,以因她不斷驚顫而變得十分沙啞銷魂的嗓音,附著魔力提醒:
「記住,妳為了這個好感,沒拒絕過,妳若想逃,就表示妳在污蔑我。」
「我沒有污蔑你!」她趕緊澄清,呼吸也趕緊急促。
「接著說,我如何卑鄙?」他快速橫掃她青澀顫抖的表現,噙著愜意,輕舉翹臀,加重力道往前緊貼,隔著火物傳遞彼此都在逐漸亢奮的溫度與變化。
「你後來突然拿水淋我,還不夠卑鄙啊……」
她想捶他,無奈雙手早就不受她控制,兩腿更是敵不過他在自己臀部的力道,而認命踮起腳尖,旋即意外驚觸到逼她不得不震撼悶吟的灼熱傲物。
「卑鄙這點我承認。」因此手勁得意加倍。
「嗯啊!」死魔頭,承認就承認,幹嘛還捏她屁股?
「現在,接著解釋我的邪惡。」雙唇且說且玩味地廝磨滑嫩到令他意外的頸項,實握臀瓣,手勁加強。
她羞憤低喊:「我露出內衣你不講,這還不算邪惡嗎?」現在他的手其實才最邪惡,不要再揉了啦!又不是湯圓……
「邪惡這點我也承認,所以我這次當然也不會講妳鈕扣掉了幾顆。」他停手,攀向大開多時的領口,於鎖骨惡意搔癢指畫。
她低頭一看,松落兩顆衣扣使乳溝若隱若現的胸口,惱羞提高音量道:「你幹嘛不早講!」
「我也想,可惜有人希望我邪惡。」此惡名他接收的好不快樂。
「我……」無言以對,怎麼聽他說著說著,好像又是她的錯?
「後面的下流齷齪,我看妳也不必解釋了。」俊臉這回俱是飽受折磨的汗珠,游移在頸間的嘴唇,伴著快要失控的濁亂呼吸緩緩朝上奔走。
她眼前一片模糊,男人野性的喘息,彼此衣物的摩擦聲,徹底干擾她的思緒。「我本來就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你沒做過的──唔!」
她話都沒說完,正好張開嘴唇,霍地讓他狠狠堵住,甚至探舌進入,發火活逮之前三番兩次大膽頂嘴的該死小舌,強悍吸吮翻攪,惹的招架不住的小女人直唔唔唔嚶嚀不停。
別再唔了,姜姓犯婦。
萬歲爺打算一併全包了!
謝恩吧。
第五章
「區──哇!」她以為他嘴唇稍離開一會,是讓她有機會呼吸或者問他問題,哪知他只是給她去為上衣被他凶狠扯開驚叫的機會,等她喊完表示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他又封住她的唇,激狂翻攪。
她有招惹什麼嗎?不然他好端端怎麼會狼性發作?倘若是他本性風流,對女人很容易衝動,他這麼俊帥,公司上下好多美女職員排隊等他欺負,為何偏偏挑上她?是因為雜草比較好踩?
「噢!」她放聲呻吟。
她不知道他接下來還要在她身上幹什麼,但暈陶陶的自己似乎在放縱他繼續去對她幹什麼,塗鴉都可以。
所謂的有感覺,隨著高超技巧的吻吮,彷彿將她之前不想理會的答案,吮到有呼之欲出之象,激動地敲打她的心臟,強迫她心動,強迫她把單純的感覺扔到一旁,直接讓渴望取代一切。
區克雲一放開她癱瘓垂擺的雙手,緊接著她的身子也無力下降。
他沒想過憐香惜玉去伸手接住,而是捨命陪她一起頹廢倒在地毯上,佔了屬於男人的上方佳位,低身溫柔親吻她的肌膚,到口裡發覺其滋味竟十分可口鮮美,驀地甩開不羈玩心,決定認真苦幹,啃吻這片他極肯定無人佔有過的雪白身體。
「嗯!區克……雲!」姜玉賢頻頻受到摻著快感的刺痛,含怨一睨埋在她胸口的魔頭腦袋,看不太清他到底在做什麼,唯知自己每聽到曖昧吮聲,上身就得認命的隨之嫵媚起伏。
「別吵。」他快速瀏覽到處都有「區老爺嘴巴到此一遊」的粉紅吻痕,若有所思地盯著為他綻放的透紅嬌軀。
突然,兩隻鐵臂將襯衫兩側用力剝開,動作亂有猛虎發火的野性魅力,豪放裸露他結實的胸肌與代表陽剛味的古銅膚色!
「區……」她終於有機會喘氣,但看到曲線完美的肌肉又癡迷發傻。
他跪在女人腿間,姿勢魔魅酷到不行,外套往後扔,襯衫往左丟,領帶帥氣朝天拋,最後解開皮帶後,還帶勁兇猛啪一聲給它甩出去。
老爺他陷入舞男脫衣秀,玩瘋了。
「區克雲。」她充滿迷戀地吟出他的姓名,發熱多時的身體,在呆視他強過國際男模的體格後,不禁沸騰起來。
區克雲,這男人,真的好美。
這下她終於能明白,為什麼有如此多的女性,甘願成天花時間癡想著他,即使得不到,也會誓死捍衛她們的區皇國王了。
「這給我。」他抓起閒太久的小手,掛在他的頸間,讓它們有事做。「好好勾著我,別放。」
「什麼?」她不懂為什麼要勾著他,但還是乖乖照話做,不敢放下,免得又像剛才那樣,討打。
「不用問,待會妳就會明白該如何做。」
當森林猛虎痛宰小綿羊,幾番戰鬥後,雙雙狀況慘烈。
「嗚……」女人殘喘著熱氣嗚咽。「我快不能呼吸了……」
「唉……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素來象徵區皇最高層亦不可侵犯的尊皇辦公室,在富貴暗紅的國際級地毯上,躺著上半身皆裸露的男女,狀似歇息的親密緊貼。
「我們的區大總裁,區克雲先生。」辦公桌上的高級電話,藉由擴音功能,環繞偌大莊嚴空間,幫他恢復理智與記憶。
地上男女頓時僵住,四周熾熱氣氛快速降溫。
「身為總經理的我,一直都瞭解你是公司行程最滿的執行長,也體會你對區皇的勞心勞力,而你的行程也向來有明細,但我們這次真不清楚你到了公司到底在忙什麼,可以告訴我們嗎?」
提早冬至過節,揉湯圓。
「克雲,你在不在?」
壓在姜玉賢身上的男人低咒,而後長身站起,辦公時的冷靜面貌隨著對方的提醒從容同歸,他不慌不忙地拾起地上衣物,敏捷套上。
「克雲?」
區克雲不理人,他還在處理善後問題。當她穿好衣服後,他走過去輕拍小妮子的臉,暗示她鎮定,然後橫抱起她,放在總裁的座位上。
「問沒用,有時他在,也不太甩人。」電話換了軍師關立威的聲音。
「我哥手邊的工作要是沒處理完,他不會理任何人。」
在打開衣櫃的同時,黑眸抽空一看電話。還是老弟瞭解他。
「但是今天的會議是由他自己──」
「夠了,家凱。」區克雲提著由衣櫃取出的女性衣物,前來按下回復鍵。
「原來你在啊!?」三人登時見鬼驚歎。
「都別再嘮叨,我馬上到。」
不得有異議的聖旨方落,便截斷所有交談。
掛在手臂上的紅色洋裝,塞入讓他用殘破套裝遮掩上身的姜玉賢懷中。
「這是……」姜玉賢茫茫然地看著手中看似質料高貴的衣物。
「妳的衣服,這洋裝有伸縮性,應該可以穿。」他給的答案很乾脆。
「喔……」她望著恢復西裝模樣的他,和她比較起來,他格外冷靜,有點遠距感,她卻猶沉浸在激吻愛撫裡雙頰泛紅,看的她有些失落。
「我還有公事要忙,至於妳要找湯副理,他和其他主管一樣,全在會議室等我,暫時沒辦法確定何時能見妳,明天妳來,立接找人事部的趙經理就行,我說的。」
「你要走了?」明眸流露著不捨。
「拿去。」他伸手取來一張名片,「我的電話在上面。」
她內心驚喜。他要她打電話給他?意思是──他剛才對她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有期待性的去進展未來?
「那麼你──」她猶豫了一會,害羞地說出有生以來頭一次對男人說的話。「你要不要我的電話?」
絕美星眸勾魂般瞇起,鎖定誠實坦白酷似少女情開的羞怯秀容,迸出一道勝利者的快意,伸手取出白紙,握拳敲了敲,「寫在上面。走了。」
「那我等一下要往哪走?」姜玉賢對著行走中的高大背影詢問。
「從哪邊進來,就往哪邊出去。」他以電子卡刷開辦公室巨門。
姜玉賢扭頭看另一方總裁專屬電梯,明瞭地打從心裡笑了,接著轉頭已然不見其完美的身形了。
空留她一人後,她知道這個地方不能多留,以免被人瞧見流傳出去,往後會給區克雲造成極大的困擾,霍地趕忙套上省時省力的連身裙。
正自開心端詳他給她的衣服的設計時,飛揚的心突然停在半空中。
為什麼他的辦公室會備有女人的衣服?
思索一下,她搖搖頭。這不是她要介意的,他英俊多金,女性朋友自然眾多,有衣物留在這一定有所理由,也很有可能是哪個秘書或助理,為了加班方便替換的吧。
銷毀不具重要性的在意後,她趴在桌上執筆預備寫下他要的電話後,不經意在桌邊發現一張卡片及類似禮物的包裝物。
是早上送來的?沒拆封,區克雲應該也沒注意到,因桌上待他批准的文件簡直是堆積如山。是什麼?她是很好奇,但基於尊重隱私,聳聳肩,打算不理會。
可,當她在紙上開心寫了區克雲三個字後,黏貼不牢的鵝黃色卡片突然在她手邊大開,對她亮著秀氣橫飛的字跡,同時將她從戀愛天堂殘忍打入萬丈地獄:
雲哥:
謝謝你前天給我如此浪漫的夜晚。那夜,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幸福。
這是你最喜歡吃的糕餅,不要太操勞了,我會擔心。
黛娜
兩個小時的會議,小場歇息時間一到,主席位上的男人猛地站起,威嚴霎時四溢,好不嚇人。
「傑仁!」
美國幹部立刻超級瑪利鬼上身,應聲彈跳起來,椅子砰然倒下。
「代我巡視部門,其他跟我解決下一個行程。」會議大老肅殺口吻一下,其麾下的高階隨從,以高效率且整齊之速度,緊跟在主子尾巴後離去。
美國那批人馬轉出大門消失不久,會議室的幹部集體虛脫趴在桌上。
總裁好可怕,像全世界都隨著他在運轉似地,一場會議所商討的案件簡直就是平常的兩倍多,能成為其手下的大概都不是人。
「好累……」幾名主管茍延殘喘。
「累?」關立威不以為然,拿起文件夾狠K擱在會議桌上的頭顱,「有比這匹馬累嗎?睡到現在都不會醒,怎麼打也不會醒,媽的可以升天成仙了!」
「馬傲飛大概又是時差調不過來。」任家凱道,瞄了瞄在開會時候頻頻打量區克雲而現在又沉默不語的好友。
「志漢,打電話到馬氏,請高首堂把他們家的馬牽回去。」關立威一邊打哈欠,一邊把廢紙揉成一團,又丟過去。死馬傲飛,存心把他們區皇高層會議區當飯店,每次代表馬氏討論合作企畫,行為舉止沒一次正常的。
「曉得,老大,我馬上去聯絡高總。」
任家凱適時伸手阻止,「我之前派小黑聯絡過了,首堂他下午碰巧和你們總裁有約,我想他沒空來。」
說完,再看心事重重的友人一眼,感到古怪,正預備發言,觀察力一樣敏銳的另一位好友倒忍不住先脫口替他問了。
關立威瞧某人若有所思,好奇笑問:「西瓜,想什麼?」
區克軒十分不滿。「低能,我不叫西瓜。」
關立威無辜斜瞪。「白癡,那你又搭腔?」
任家凱擰眉,關立威這兄弟已讓馬傲飛搞到記不清弄髒他跑車的到底是誰。轉向猶在思考中的友人接問:「克軒,有心事?」
「有沒有發現我哥自上回被人潑水後,出現怪現象?」區克軒會迸出這句話,是因莫名被更動的資料,而想起一些更莫名的事。
「沒察覺。」那天碰巧出差的任家凱搖頭,「我只稍微知道管叔很興奮的領我的手下去調查潑水的人。」
關立威跟著道:「我的人也讓乾爹抓去查,聽說裡面住的是母的。乾爹會爽成那德行也不是沒道理,在區皇誰有膽量怒犯克雲?而從以前到現在最敢頂乾爹嘴的也就是他,所以我擔心,用水潑克雲的女人下場會很──」
「很淒慘。」任家凱頷首接話。
「不是只有死路一條?」關立威發出質疑。
沒錯。區克雲是個戴著冷酷面具的企業家,面具底下的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魔王,惹毛大王他從沒好下場,比起他們的陰招,區克雲玩人的方式更讓人難招架。
他不會明顯的突然給人痛擊,方式很順其自然,大多數人只會覺得自己很倒楣。等到要死不活後,你還會覺得你欠他。
而解決的唯一方法,便是向大王認輸,否則就只能等大王自己不耐煩。
據瞭解,這方法用在女人身上卻是反向操作的。想要和他維持關係,就少糾纏他,惹毛了他,就算認錯,他還是會走,至今還從未見過他願意留下的例子,更甭論這行程滿檔的男人,會花時間去盧不知所謂的女人,那不過是迷戀他的女性族群悶的發慌時才會作的夢想。
「克軒,你感覺的怪現象是什麼?」任家凱問道。
「晚上的時候,我感覺很不尋常。」區克軒撫著下巴深思。
「你晚上正常過嗎?」兩人異口同聲。
「我指的是我哥。」溫順神情投射過去之際,慣例白天沉睡的暴戾出現一道亟欲甦醒的裂痕。「昨晚去他那裡和他一起用餐時,他一直看斜對面的別墅。」
「我想,可能克雲看見屋子裡有──鬼。」任家凱一本正經地剖析。
「你就這麼賭爛,不能去想他只是在發呆?」最怕幽靈的關立威仇視好友。
「依我的觀察,他在看花園。」區克軒另有他想。
「可能花園裡面有──」
關立威面口猙獰,咬牙切齒:「任家凱,你再懷疑到那邊去,老子就殺掉你。」
區克軒不理好友們用心良苦的分析,抬頭詢問恰好住在那間別墅隔壁的幹部,「小黑,趙子他家的花園裡有什麼?」
小黑眼珠子轉一圈,「軒爺,沒有什麼呀。」
角落夥伴阿剛說道:「趙子他家花園最隨便了,只知道請人種菊花。」
「菊花?」區皇一條龍納悶,覺得可笑。
小黑突然想到再加幾句:「亂的要死,一年四季都是雜草!」
「雜草!?」這回竟是齊聲驚語。
小黑與阿剛一提到人事部趙子的居所,就開啟一連串的怨言。
三位長官不語,卻不約而同地神秘一笑。
還真給他找到小學作文題目了。
咱們的萬歲爺,有你的!
姜玉賢伏在車窗,月眉深蹙良久,神情惆悵。
回想那張充斥彼此深深相愛氛圍的卡片好半晌。回想她與他之間的激情也好半晌。
此刻的她,像讓人抓來耍弄,馬上又扔到一旁的骯髒玩具,好狼狽……
她自認堅強,所以不想哭;自認應該同他一樣從頭到尾都沒動過心,她只是他一時性衝動的對象,而她也只是因為他的魅力而一時失去矜持的女性,所以不會哭;更和他一樣,都當作這是一場時下男女的遊戲,不在乎。
妳沒傻到真的放進感情,妳沒有,沒有……
「小姐。」司機嚼著口香糖,關掉正在播放快樂舞曲的收音機。
「要幹嘛啦……」姜玉賢沒力看司機大哥一眼。
「妳控制一下好不好?」司機拉下窗戶吐口香糖。
「要人家控制什麼?」姜玉賢聽不懂。
「哭到鼻涕都流出來了啦!」他扔衛生紙盒過來,順道奉送大吼一聲。
姜玉賢大愣,低頭狂抽幾衛生紙拚命擦拭。
「被男人拋棄啊?」
「我才不是!」她如遭雷殛,激動回答。
「那就是給男人騙囉?」
「沒人騙我!」她噴淚跺腳大吼。
「那就是被人拋棄剛好又給人騙囉?」
她一聽,猛然鼻酸,為了鎖上眼淚,緊抿著嘴,轉回窗口便紅了眼眶。
「像妳這種女乘客我載多了,身材好就常常被吃豆腐,都是為了工作一忍再忍,可是她們這方式只會縱容主管得寸進尺,去告!」
姜玉賢抽噎說道:「有什麼用?小職員哪有錢打官司?沒損失就好。」
「沒損失妳幹啥為了一頭豬公哭的死去活來?」
「那是過去的事,我難過不是因為以前的上司。」
「懂了。為豬公男人。」
姜玉賢上前勁地拍打司機的椅背抗議,「他不是豬公!」
忽然恍神。笨蛋,為什麼到這地步還幫他說話……
「結婚都能離婚了,看開點,女人又不是為了男人在過日子。」
司機大哥一語,如神奇的金創藥,為她找出恢復能力。
類似的話自己不老是掛在嘴邊,怎麼不懂得去想起它?妳有權力喜歡他,他也有權力拒絕呀,而從頭到尾都是自己表現的一廂情願,傷心什麼?他有錯嗎?妳又憑什麼在意他心裡是否有心愛的女人?
冷靜想後,淚干了,鼻頭不酸了,家也到了。「大哥,謝謝。」
「沒啦,我看妳也應該是很容易振作起來的小姐。」
「嗯,其實有人說我很像雜草。」她釋懷苦笑。
「這很好哇,颳風下雨都不怕,回家睡一覺,很快就沒事了。」
「我知道,我說不定睡兩個小時就沒事了。司機大哥,拜拜!」
微笑施放,她高舉明顯恢復精力的手,朝計程車揮手道別。
轉身往巷口步去,決定照司機大哥說的,回家先睡一覺,什麼都別想。
怎知,熟悉的攤販大哥這時竟會慌慌張張地朝她奔來,大聲說道:
「玉賢玉賢──Shit!妳穿這套連身衣胸部看起來有夠大!」
她沉下臉,顏面抽筋,「你就是準備跟人家講這個?」
「喔對,我是要講──慘了慘了!妳住的大廈失火了!」
倉促大失穩健的嬌小身子在巷道上不斷前進,即將接近人潮的途中,她拿下高跟鞋,赤腳加速再跑,穿過前來採訪的記者,鑽進觀望人群,到達警消警示防護黃條前,仰望濃煙沖天的公寓大廈,震撼張口,動也不動。
怎麼會這樣?她住的地方怎麼會這樣!?
「離遠一點,這裡不安全。」消防員揮著棒子驅趕。
姜玉賢抓著他的手臂,焦急問:「我是住戶,能不能進去?」
「妳是住戶?不行耶,火勢是很早就滅了,不過之前還出現玻璃爆裂的情況,現在進去有點危險。」
「為什麼突然會失火?我的鄰居有沒有人受傷?」
「全部幸運逃出。專家進去仔細調查了,初步判斷是電線走火。」
「電線走火!?」姜玉賢聲音忍不住怪叫,雜亂緊張的思緒頓時停止作亂,示意有什麼熟悉的印象在裡頭要她去找。
「大多失火案件都是電線走火,這就是居民過分使用同一個插座,利用延長線來分享許多電器所造成的。對了,妳住幾樓?」
「五樓。」
「好巧,火源頭就在五樓。」
難不成,電線走火最有可能的肇事者是住她對面的……
「玉賢,妳那樓燒的最慘,連爆四次大爆炸,還好房子不是妳買的。」玉米攤販低頭變臉,「夭壽,妳穿這衣服胸部看起來──妳去哪?」
姜玉賢無言退開,看看四周好奇的圍觀人群,一個個交頭接耳地討論,突然間,她什麼也聽不到,頹喪絕望地默默走出人朝,找觀眾最稀少,離記者警消最遠,也最不顯眼的角落抱膝蹲下。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遠遠那棟大廈,眼神如同她的家一樣,空洞。
老天爺給她的韌性,是不是為了配合她的倒楣生活?
好不容易碰上一個能使自己感覺愛情真的比較重要的男人,雖然動不動就令她跳腳,但仍是對他心動了,承認情感之後,卻發現人家只是一時性起,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而平時能讓她放鬆的家,也沒有了;下個月正準備搬家,辛辛苦苦買來的傢俱,沒了;放在家中預備給房東與找新房子的錢,也沒了……
細數一個一個「沒了」,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下,她當場嚎啕大哭。
她好無助,縱使堅強,也需要一點時間恢復。她從不願依賴任何人,不肯接受任何人的憐憫幫助,卻好希望有個人能出現,告訴她:
這並不困難,一切都很好解決。
「大姊,妳要哭也稍微顧一下形象,畢竟妳還沒嫁。」
她聞言起身,吃驚看著說話的俊俏男子,依舊垂淚不斷,「高偉?」
「需要安慰嗎?來!反正這裡沒觀眾沒警察沒消防隊會看,更沒記者拍照,本少爺不怕給妳吃豆腐。」高偉大方對她展開雙臂。
高偉說完,姜玉賢突然成了迷失方向的小女孩,正往他懷裡去的當口,她停下動作,認為有件事比她有沒有得到安慰還重要。
「小偉,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嗚嗚嗚。
「妳能蹲在這裡五子哭墓,我就不能站在這裡啃烤玉米嗎?」
「不是啦!我是說,你怎麼敢出現在這裡?」姜玉賢哭喊,激動到忘了收斂音量:「這火不是你放的嗎!?」
倏地,觀眾看這裡,警察看這裡,消防隊看這裡,記者鏡頭拍這裡。
不起眼的角落,瞬間萬眾矚目!
「他奶奶的……」輪到高偉絕望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