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冷追)
作者:羽俊臣
翩翩「偽」君子
第一章——
北宋末年,北方的強國遼和女真族建立起來的金時有征戰,幾乎關心時局的人都清楚,金滅遼後,必然將矛頭直指北宋的統治。江山安穩之說,一時間不攻自破。
為了化解這尷尬的局勢,宋徽宗接受商部官員的建議,允許每年春天,在遼、金、宋接壤的邊城召開商會,到了這個時候,三國的商戶都雲集邊城,洽談貿易,買賣貨物,進行民間商業交流。
今年春天,正是第四個年頭。
諸葛正我自下了朝就一直站在書房巨大的地圖前,眉頭緊鎖。
「世叔。」輪椅上的年輕人終於發了話,他已經默默在諸葛正我身後停了許久。
「朝中有事?」
年長的神侯回過頭來時,眉頭已經鬆了,看了看年輕人帶著憂心神色的清秀面龐,又望了望門口。
「你們,都進來吧。」不禁笑了,「藏著,難道是生我晚發了俸祿的氣?」
話音剛落,門口又走進三個年輕人。
領頭的表情謙和,一身黑衣,緊接著進來的卻不一樣,身段輕靈,因為面有憂色嘴角才難得的沒有上翹,最後進來的那個,雙手抱臂,佩一柄無鞘長劍,面無表情。
無情,鐵手,追命,冷血。
四個年輕人排成一排,拱手。
「世叔!」
「嫌俸祿發晚了?一起來討公道?」
「是嫌這個,」追命搶話,「不過,更嫌世叔你眉頭緊鎖也不告訴我們出什麼事。」
諸葛正我聽了頓了頓,回頭望向巨大的地圖,開口。
「我多發你們些銀子好不好,十倍的俸祿。」
「世叔你要打發我們走?!」
「當然不是,公款,以後要換回來的,」他呵呵笑了起來,「現在開始,你們不是神捕司的捕快,全部都是生意人,沒有本錢,怎麼去邊城談生意?」
一個時辰前,蔡京在皇上面前給凌落石要了一塊通關商戶的令牌,說是要他這個武林盟主去監管邊城商會的治安,以免再出現沙匪劫財的惡□件。說起原因來合情合理,既是民間商會,自然民間來管,蔡京瞥了瞥想要自薦的諸葛正我,當機立斷說要是神捕司出面這個事情就官方了,於大遼、金國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和摩擦。他口中所謂的權宜之策,就是讓凌落石辦成商人暗中維護大宋商戶安全。
來不及阻止,木已成舟,只能靜觀其變。
「肯定有陰謀!」追命憤憤,聽了神侯的解釋,他就開始念叨。
「我們要扮成什麼商人,」不去理會身旁的人的呃抱怨,無情開口,「據我所知,邊城商會乃巨型的商業巨頭集會,來的商戶都有頭有臉,是經過了各國商部審核的商家,我們隨便扮成什麼,沒有通關令牌,也混不進去。」
「當然不是叫你們隨便扮成什麼。」諸葛正我開始踱步。
「我有兩位世交,都是有名的商戶,他們都收到了邀請函,」他轉過頭,目光炯炯,「只是我通知了他們,我的手下要去,所以,你們要和他們的人換身份。」
「不知世叔口中所言的商戶,是哪兩家?」鐵手發問。
「這兩家麼,來頭都不小。一戶是南陽獨山玉王,做玉石生意,一戶是蘇州綢緞莊主,產頂級綢緞。」
「這大好的商機,他們肯放?」冷血靠著柱子,少有地開口。
「我這兩位故人,早覺得朝廷昏庸,已經不問世事,況且錢已經多的,呵呵,」諸葛正我笑了,「根本不在乎這區區商會。」
主意已經定下,師徒五個開始在書房中商議細節。
只是沒有多久,房中便傳來兩個人的爭執聲。
「我不同意追命扮南陽公子楚鍾靈,會穿幫。」無情頭也沒抬。
「你就是針對我,我為什麼不能,這個傢伙雖然有名,但是沒人見過真面目,不過是獨山玉王的小兒子,為什麼我不能扮?」一雙桃花眼張得溜圓。
「神棍樣子,整天晃啊晃,哪裡有玉王公子的風範。」
「喂,你這分明是在糟踐我來誇你自己!」追命快要上桌子了,冷血沒說話,繼續倚著柱子冷眼相望,鐵手已經開始準備打圓場,伸手去拉追命。
「我扮不得公子,你去扮綢緞莊的少主修毓就合格,你這不是擺明了不待見我麼。」
「其實……」鐵手終於忍不住勸,「世叔還沒說完呢。」
「我也想過這件事,追命,你得承認無情說得在理,你不服氣可以,來說說四大名玉都是什麼。」諸葛正我帶著笑容望向追命。
「呃……」追命一時語塞,無法答話,臉有點發紅。
「無情,我知道你不放心,怕追命出亂子。」諸葛正我又轉向坐著的年輕人,「你必須去扮修毓,因為他也行動不便,至於楚鍾靈,追命是他們三個中,最像的一個。」
猶豫片刻,無情垂了眉眼,當是默許。
於是,追命就這樣接了他從沒有扮演過的山莊公子角色。他其實心裡多少也是有點心虛的,混混、商販、老叟、搬運工那是手到擒來,都不用過腦子,再難一點,女人他也不是沒有扮過,只是這南陽獨山玉王的小公子……唉,他望著懷裡一打的背景材料玉石知識,怨念了。
不像那個野人啊,去,長的一副打手保鏢相,台詞都不用編,姿勢也不用擺,只要往哪一站,就像花錢雇的。我怎麼就沒長成那樣,呸呸,誰要像他,我寧可多幹活。
話雖這樣說,十日時間,就要出發北上,這麼多材料,得全記下來,我又不是無情那個書癡……他開始有點後剛剛和無情爭執,早知道讓給鐵手了,自己還挺喜歡他那個賬房的角色。
想著想著,到了他在神捕司的房間,「嘩啦」一下把書扔到桌子上,猛然瞥見桌腳放了一瓶酒。有酒?誰這麼好,放在這兒啊……呵呵,眉眼笑得彎起來,趕緊拿起。
聞了聞,石化了……
女……女兒紅!!
至今追命對女兒紅還很怨念,鬼知道那天怎就喝多了腦□從了他。
誰放的?!真想大叫,已經很煩了,還逼他想起臉紅心跳的慘痛經歷。正鬱悶,一股清冽氣息傳過來,追命當下整個人僵在那裡。這個人習慣了走路不出聲,但是自己太熟悉他身上的氣息了,那味道在鼻前一繞,鑽進心裡。
「幹嘛。」頭也沒回。
「送酒。」
「是你?」聲調高起來。
「無情說的,楚鍾靈在所有酒裡最喜歡女兒紅,而且是加了桂花這種,你得記住這個味道。」
味道,味道,怎麼又是味道。
有點生氣地轉過身,冷血狹長而凌厲的眼眉衝進視線,萬年不變的沒表情。只是,追命早已經學會在這張五官深邃的臉上,尋找這個男人的情緒,高興的、憤怒的、失落的,甚至是……無助的,他都看到過,也識得出。
現在這種情況是……
「喂,你什麼都別說啊!」警告一次。
「我沒什麼想說的。」
繼續互瞪。追命一個激靈。
「喂,喂,你……什麼都別做啊!」慌張地警告二次。
可以已經晚了,當下被面前的人緊緊箍住吻了個七葷八素,喘著氣互相鬆開時,追命沒好氣的用手背抹了抹嘴,「野蠻……」,目光望向別處,「出了關,就是有任務,別再如此。」
「知道,你現在還是追命,十日後,」冷血逼近,眼神灼熱,「便是楚鍾靈。」
長衫佩玉
第二章——
清晨。
書房。
「獨山玉是四大名玉之一,與新疆和田玉,遼寧的岫巖玉和湖北的綠松石並稱,久負盛名。」追命轉過身,面向諸葛正我,接著說,「礦區地處南陽市北郊的「獨山」,因此又稱南陽玉。」
看見神侯肯定的點點頭,他嘴角上翹,眼神一挑,背過手去,在書房裡踱起步來。
「這獨山之玉呢,質地細膩純淨,具有油脂或玻璃光澤,拋光性能好。」
「有何品種?」無情問道。
眼睛瞇起,最後彎成月牙狀, 「分白、翠、紫、黃、芙蓉紅、墨,天下聞名。」
「不錯啊,三師弟!」鐵手鼓鼓掌。
「你有什麼血親?」諸葛神侯抬手打斷,直直望向追命眼睛。
「家父楚勁,名號南陽獨山玉王,家母陳氏,育有三子,兩男一女,我大哥名叫楚墨勤,年三十,已娶妻,嫂子是湖北同做寶石生意的薛家二小姐,他們有一子,名叫琢硯。我二姐年方二十有四,尚未出閣,容顏絕美,號稱豫州第一美人,名叫楚絳。」
眨眨眼睛,追命對自己的回答很滿意,一臉戲謔地望向他大師兄。
「嘿,該你啦。」
眼刀立刻甩過來,速度堪比柳葉飛鏢。
無情自是不會在身家背景的複述上出半點差錯,寥寥幾句,幾乎說出了整個江南綢緞織造的大況,對修家近幾年的生意更是瞭如指掌,最後差點把家譜都背出來。
「你確定你不是他們傢俬生子……」輕輕低估了一聲,雖然話很刁,追命也不得不敬佩。
這樣一來,似乎很完美。
修公子和兩個書僮,帶一個賬房先生,主要和遼人談生意,帶金絲錦緞樣品百匹。
楚公子和保鏢一名,帶十色玉石五箱,主和金人交易。
所有其他捕快隱蔽成小廝,運送貨物。
可是,神侯並沒有馬上作評論,良久才望向四人,「你們現在還不能出關,欠火候。」
「世叔,還有什麼不妥?」
「不像。」言簡意賅。
「為何如此說?」無情也急著追問。
「修家少爺我有過一面之緣,」神侯望著無情有些焦急的神色,按了按他的肩,從他身旁走過。「你可知纖纖君子,溫潤如玉一說?」
「他雖然不能行走,長期在江南府中,但這溫潤的個性,還是小有名氣的。」諸葛正我轉過身,「雖說修家和楚家這次只派了小輩處事,兩人都是第一次出關,但是,他們的買家已經和兩府接觸了三年,你們於情於理,必得和傳言中的個性相和。」
「無情啊,你得練習怎麼笑,笑得越溫和越好。」
這話一出,鐵手先怔住了,望了望表情有點僵硬的無情。
溫潤的……無情?
追命望天,冷血也垂下眉眼,實在無法想像。
「此外,追命也不甚合格。」
「我怎麼啦?」追命一下從座位上彈起來,「不會吧……世叔,別告訴我姓楚的那個小子和冷血一般德行,不會笑,不說話,沒有血性。」
不讓他說話他會血瘀的……顧不上冷血有點發寒的目光,追命望向諸葛神侯。
「那倒不是,只是傳言說三公子氣質超群,鍾靈毓秀,所以你在人前不能有挑眉,咧嘴,戲謔的表情,或者,」諸葛正我轉過身,搖搖頭,「或者任何上躥下跳的動作,你得練習穩重。」
冷血抬起頭,望向瞬間眉頭鎖住一臉絕望的追命。
穩重的……追命?
這怕是入神捕司以來最棘手的案子了。
看了看陷入沉默的四個人,神侯問道,「這次任務非同小可,為什麼一定要掩藏你們的身份,明白麼?」
「明白,凌落石的目標肯定不是沙匪,他八成是代替蔡京通敵賣國。」
「對,我派你們去是探遼金動向,因此,不能被他們的任何人看出異端,」他繼續說,「雖說是通敵賣國,卻也需要誠意,據我所知,金國似乎並不很相信蔡京,所以,我料定此番凌落石是去接頭。你們要時刻留意打探,他們想要和誰來往,對方何種反映,必要時見機行事,必不能讓凌落石得逞。」
「既然金人不信蔡京,而且這麼出名的兩大商戶,他們也不敢妄動,即使到時候和凌落石當庭對證我們也可以一口咬定自己是生意人。」鐵手單手握拳,神采回到臉上。
「甚至我們還可以挑撥他們的關係,反咬一口。」追命接話道。
「如果凌落石真是為和金人結盟而去,你們必須挑撥,」神侯鬆開緊縮的眉頭,「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們夠像,不自己露了馬腳。」
「是!」
三日後,他們按約定時間啟程,不是往北,卻是往南,京城老闆姓互相傳言,南方出了大案,神捕司四大名捕以及諸葛神侯都去徹查了,這陣仗,真壯觀。
而事實上,他們在城南隱蔽處便分成了三隊,一隊繼續南行,有神侯壓陣。剩下的兩隊人分別化作楚家和修家的商隊,按照定好的北上路線行進。
追命整理了一下腰間鑲有上好白玉的腰帶,撫平了外衣的褶皺,又緊了緊袖口,上下檢查了好幾次,才長出了一口氣。
好吧,從現在開始,我是楚鍾靈。
不是追命……崔略商。
這樣想著,眉頭便鬆了開來,淺淺的微笑漾在臉上,一甩長衫前擺,英挺的身段露在巨石前的陽光中。
早已經變裝完畢的冷血一側頭,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場景。
是追命,又不是追命。
少年一襲月白長衫,腰間佩玉,那張平日裡表情豐富的臉沒了戲謔笑容,一切只是淡淡淺淺,叫人想近前又沒自信,覺得不好靠近如此美好之人,怕碰髒了,只能罷手遠觀。那一張俊俏的臉,似笑非笑,讓冷血看得幾近癡了。可這明明就是那個小子,那個朝他大喊大叫、狠狠咬了他一口、扯住他又哭又笑的追命。
冷血移不開眼睛,因為捨不得。
「喂,我說,」眼前的人突然笑了,「不是你看癡了吧,看來果然是人靠衣裝,啊,這玉真好,不知道任務結束能不能私拿了去。」摸了摸腰帶,眼睛瞇起來。
瞬間又回來了,那個崔略商。
咬了咬牙,所謂眼不見心靜,確是真理。
「走吧,」冷血頭也不回,「趕路,少主。」
追命一愣,哦,對,少主。他這麼叫還真是……不大習慣。想想,假公濟私便可以對這個野人呼來喚去了,感覺一定不錯。反正沒人看見,追命很珍惜還能撇撇嘴的機會,嘴角上翹笑了笑,跟上了冷血的腳步。
邊城相會
第三章——
歌姬起舞,薄紗幾乎迷了所有男子的雙目,異國女子的風情讓來自他國的商戶們花了眼睛,眼神輕佻,素手拂過臉頰,這裡沒有國事,只有生意金錢,歌舞不休。
邊城。
通商要地。
完顏站在熙月樓的陽台,遠遠望向南方,水土豐沛的南方。那裡的子民,不知是不是不用受風雪之苦?
他年輕的臉上出現高傲的笑容,政治相爭,愛恨尊卑,你說誰對誰錯呢?樓台下面是川流的商戶,大家,果然都喜歡安穩太平,真的也好,假的,其實也罷。呵呵,現在,還有什麼是真的?
熙月樓下,一個馬童正在牽馬,看樣子是和主人走失了,滿臉的焦急。
另一頭,晃來一個白衣少年,煞是俊俏,白衣襯得氣質超群,身後跟了個冷面年輕人,雖然面若冰霜,卻也俊朗無比。
馬童和白衣少年本應擦肩而過,可馬擋了視線。
小童只看見閃過一抹白,但還是喊了出來,「少主人!!」。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店鋪點的炮竹「噼裡啪啦」響了起來。馬驚了,一下甩開了小童,眼看就要踏在他上。
一個白影嗖地飛過來,攬了孩子的腰,放給身旁持劍的少年,輕輕一點便躍上了馬,手覆上馬匹的長頸,俯□來安慰它,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馬兒居然就停止了嘶鳴掙扎。
年輕人抬起頭來,不經意往上瞥,正好和完顏的目光相接,彎下眉眼,笑了。
完顏愣住,還是第一次見到笑得如此謙和溫潤的男子,特別是,面貌如此俊朗的男子。
中土人。
大宋子民。
好。
完顏笑了,算做回答。
把韁繩遞給小童,追命拍拍他的頭,「你認錯了。」隨即轉向冷血,「我們走吧。」
面無表情的年輕人點了下頭,一同轉身。
熙月樓上,完顏瞇起眼睛,一直盯著那片月白色消失在街角。
茶莊駐站。
凌小骨已經到了邊城半日,把情況摸了個大概。自己假裝是做茶葉生意,帶了十箱子好茶,具體什麼茶,他才不清楚。他只知道要聯繫小侯爺,把相爺的「貨」交給他,告知金國,貨如假包換,甚至可以用來換幾座城池,是相爺的大禮。
可是,他沒有見過小侯爺,也知道,金人其實不信他。金人其實不信任何大宋子民。
大宋?
哼,還有多少年國號都不清楚。
凌小骨在自己的駐站踱來踱去,完顏小侯爺,這個時間,應該是在熙月樓。
「來人啊,配車。」
街頭人流攢動,各色人等混雜,異域奇服儘是。
追命的腰疼,為了模仿那個什麼什麼南陽公子,他得板著身體走路,話也不能多說,見誰都得笑。追命突然覺得,宜春院的姑娘們其實真不容易,逢人便笑,這也是門功夫啊……不,簡直是絕世神功。
冷血在他們趕路的時日裡話更少了,幾乎都不怎麼看他。可追命不管這些,但逢沒人的時候就和他絮叨。什麼不知道大師兄到哪啦,那個瘸子肯定走不快比我們晚到到啦,真羨慕鐵手啊,溫情版本的無情簡直是限量發行的絕版啊,飯不好吃啊,酒真難喝啊,想雪姨啦,腰疼啊,悶死了之類。
雖然多半不說話,但冷血竟然也沒躲開他。
而且,他說腰疼的時候會問隨從拿藥酒。
哪兒用藥酒啊,又不是內傷,我的天,真是直線思維——疼就是得用藥醫……我那是渾身僵硬弄得,又不是扭了,切,我用不著。
「你留著自己擦臉吧」,追命現在想起來還對自己的回答很滿意。
「前面是茶莊驛站。」冷血的話拉回了追命的思緒。
追命沒有說話,心裡犯嘀咕,剛剛跟著的那人莫非要去茶莊?
突然眼前閃過剛剛穿紅褲的那個人,他混進了一群人裡,看起來是沒什麼問題,衣服各式各樣,只是……哪裡很奇怪。
「你不覺得哪有問題麼?」小聲靠近冷血,「他們。」
「我跟去看看,你去熙月樓,金國的人在裡面。」言罷,冷血已經邁開步子。
「喂……你看著點,」追命拂袖轉過身,聽見冷血的腳步走遠。
唉,真不省心。
可是幹什麼擔心他,有什麼好擔心的,野狼一匹,見誰砍誰……我有時候還真是……多餘……
發了一會愣,追命有點走神,剛想轉過身往熙月樓,才突然覺得有人盯著自己。
他定下腳步,挺直了身體,微笑著轉身。
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映入眼簾。
這是……
追命第一次遇到這樣俊朗的年輕人,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不錯,覺得無情風雅,覺得鐵手剛健,覺得冷血……也……挺好,但是如此長相,他發誓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目若朗星,眉入髮鬢,五官像是工匠花心思刻出來的,更別說身形矯健,腰背挺拔得像棵黃楊。一身白玉長衫,一件淺翠罩衣,活脫脫一塊青玉!
這傢伙不是青玉成精變的吧……
追命有點楞,直盯著幾步遠的人看,清冷的氣息有點熟悉,像那個沒血性的傢伙,可像又不是。這人……是誰?
一愣神的功夫,來人已經行至眼前,淺淺一笑。
呃……追命頓覺吃驚,人家都到跟前了,自己的視線還沒收回來,太唐突。
「公子,」白衣人拱手,「可知熙月樓何處走?」
「啊,熙月樓啊,過街便是。」追命退開兩步,瞇起眼睛,旋即友好地笑了,這傢伙輕功甚好,絕非平庸之輩。
「敢問這位公子,」他也拱手,「去熙月樓,可是來參加商會的同僚?」
白衫男子沒有說話,微笑頷首。
追命有點想翻白眼望天吐氣,欺負我大師兄不在這裡是吧,切,我大師兄要是能站起來,換你這麼一身衣服,脾氣……呃……脾氣再好點,也能這麼笑的話,必然能比你下去!無奈啊,要裝成獨山玉王公子的自覺提醒了他,他心裡默念著「謙謙君子」,「謙謙君子」,一邊抬起臉來,也展出一個笑容。
「那實在是太巧了,我也是啊,我來帶路好了。」一雙桃花眼變成月牙形。
「有勞。」
笑容浮上臉頰。
遠處,熙月樓中,人頭攢動。
抽風PS1:
——冷血啊,追命腰疼。
冷:不是我弄的。
——我知道,我沒讓你弄,你哪有機會。其實……是我弄的……
(劍甩過來)
冷:那你什麼時候讓我弄?
——你給我發個mail,註明一下時間,我去安排……
抽風PS2:
追:怎麼一下子冒出這麼多新角色,都幹嘛的?
——第三者第四者唄∼
冷、追:啥?
——你們別想歪啊,你看你們想歪了不是,不學好。就是第三主角和第四主角的意思,我很學術的。
正經PS:林俊傑《醉赤壁》很好聽∼沙寶亮《絕唱》很好聽……
好了,我不囉嗦了……
有朋自遠方來
第四章——
得福在商道旁的小鎮開茶館好幾年了,儘管他也沒多大年紀。
他挺不喜歡這平淡無奇的生活,沒勁。迎來送往,大多是商人,表情冷漠,匆匆形色,一個商隊一個商隊地趕向邊城——距離小鎮三百里的通商要地。
正在晃神兒,被一陣輕微的咳嗽聲打斷,一回頭,看見一個穿著湖藍色綢緞的少年在一架輪椅上咳得微微聳起了肩。
雖然單薄,背影倒是很挺拔,得福心裡低估,可惜是個瘸子。
他搭了手巾在肩膀上,朝輪椅上的人走過去,「客官您沒事兒吧,要不要喝碗熱水?」
少年就在這個時候轉了頭,皮膚白皙,眼神清澈,聲音沉穩,「不勞煩了。」
得福當場傻掉,他從來沒有見過這般俊俏的男子,也太……太好看了,別是什麼下凡吧,隱約想起教書先生的一句話「纖纖君子,溫潤如玉」,要命的是跟前的人還衝自己笑了,那笑容村子裡最俊的姑娘看了都得哭。
得福傻在哪裡好長時間心裡突然覺得開這個茶館其實也不錯。
「大……」一個聲音傳過來,藍衣少年回過頭。
得福沒看見,他還愣著,顧不上。但轉過頭的少年美好的表情瞬間隱了去,向著剛剛出聲音的黑衣男子一擊眼刀,凌厲的眼神甩過來,殺傷力大的嚇人。
鐵手聽見自己嚥口水的聲音,「大師兄」三個字差點就脫口了,平時不是叫習慣了麼,見他咳嗽一著急就忘了改稱呼。
「大概您是昨晚著涼了,公子。」唔,趕緊換回來。
「吃些藥吧,」鐵手開始翻包袱,來的時候自己去開了不少治療喘鳴的藥。
「麻煩你了,夏總管。」笑容又露出來。
茶館裡一時陷入一種幾近美好的氣氛,坐著喝茶歇息的商戶們開始咬耳朵。
「這誰家公子啊,怎麼生得這麼俊,嘖嘖,氣質脫俗。」
「唉∼可憐是個瘸子。」
「莫非是修家那個?」
「修家哪個啊」
「江南有名的綢莊的一位少東家,修毓。」
「大老遠的怎麼讓身體這麼單薄的人來……」
「人家俊你就心疼啦,哈哈哈」
「你怎麼說話呢……」
商人們咬耳朵的聲音都飄進鐵手耳朵裡,也高興,也……不高興。
他自己也不大清楚為什麼,師兄做得這麼好,但凡什麼人也瞞過去了。
只是,自己覺得他那樣的溫和,太過陌生。是無情,又不是無情……卻還是喜歡看他笑,單純地覺得……好。
突然感覺幾個商販說得有理,大老遠的,而且越往北越冷,雖說開春了,可還是……
「夏總管,夏總管,」這呆子想什麼呢,叫他也不應。
「啊?啊……公子您有吩咐?」鐵手這才回過神來。
「回房吧。」
不一會兒,一隻白色的信鴿飛出了這小小的茶館。
遙遙三百里之外。
熙月樓。
金國的完顏小侯爺捧著一塊上好的玉石在把玩。
完顏愛玉。但必須是好玉,有瑕疵的,或是成色不夠,在他看來就和土石無別。就像他留在身邊的人一樣,要夠忠心,還要有能力夠機靈,不然便當不成心腹。
他知道,好玉不多,想要得到話,除了財力物力,還要的是世間難得的相玉的慧眼。
追命剛上了二樓就看到了坐在窗邊上賓席的完顏。
心裡琢磨著,看打扮,應該就是這小子,金國的皇親國戚,世叔告訴過,叫完顏啥啥啥來著,算了……實在想不起來。這傢伙居然也做玉石生意,岫巖玉的大東家,你說人怎麼這麼奇怪啊,能幹什麼偏不幹什麼,放著好好的小侯爺不做,跑來做生意,哼,不是腦筋有問題就是心術不正。
這段時間追命的表達能力都進化成了心理活動能力,沒辦法,不能亂講話,他憤憤地想,要是完成了這次任務,得好好去世叔那裡吼一通,把心裡的牢騷統統嚷嚷一遍,順便把他老人家私藏的酒給套出來……
想到酒,有動力了。
哼,會會你這小侯爺。
剛從廊柱後面轉過身,他那身月白色就已經落到完顏眼裡。
看著來人直接向著自己走過來,完顏抬起了頭。
「打擾,請問可是完顏侯爺?」追命望向面前那張北方民族特有的輪廓深邃的臉。
「公子認錯人了吧。」完顏起了身,撫了撫衣袖。
「不會,」追命笑起來,「一看您手裡這上好的岫巖玉,就知道肯定是小侯爺,大哥讓我問您好。」
「閣下是……」完顏眼睛亮了亮,開始從上到下打量眼前的年輕人,早上見過一回,已然覺得氣質不俗,現在湊近了看,呵呵,用漢人的話,大概叫鍾靈毓秀吧……
鍾靈?
小侯爺突然就哈哈笑起來,「你大哥大嫂可好?」
唔,終於承認了……嚇我一跳……
「兄嫂都很好,只是家裡生意實在太忙,嫂嫂下月又要臨盆了,大哥忙不過來,當弟弟的,自然要為兄分憂。」
話說到這裡,完顏的眼神瞥了瞥,四周隱在暗處的保鏢,才都退了去。
追命主意到這個輕微的動作,心裡不禁揣測,這小子還挺謹慎,不瞭解情況的還以為他挨這兒往樓底下看姑娘呢,城府這麼深,不知道在等什麼。
完顏爽朗地笑聲傳過來,「想不到楚公子果然如傳言一般鍾靈毓秀啊,你兄長總是和我提及你,對了,琢硯怎麼樣?」
還在試我,你以為我怕你……追命淺淺地笑著,不過心裡活動波濤洶湧。
「長得可快了,又皮得很,嫂嫂老是抱怨他不好管。」
「看來還和以前一樣麼,男孩子,皮一點絕無壞處。」完顏伸手,示意追命坐下,「來啊,上茶!」
另一邊。
冷血在牆後隱了身影,餘光裡的一群人正在往茶莊的後門運茶葉,每人扛起一個大麻袋,瞬間換了陣型,原來散散亂亂,現下各自找到位置,在後門敲了兩短兩長以後,嘀咕了什麼,門就開了,由於隊形整齊,他們只用了幾秒中就都閃進了院子。整個過程甚是迅速,令人驚歎。
冷血狹長的眼睛瞇起來,這太不正常了,剛想近前看個究竟,門又「嘩啦」一聲打開,只是這次不一樣,開得很大,裡面傳出一陣低低壓住的命令聲,而後出來一個人。
凌小骨。
臭名昭著的凌大公子皺著眉頭確認門口沒有人後,上了門口停著的馬車,車輪轉動,向冷血這個方向駛過來。
略上房簷,一眼便看清楚了馬車走的方向,遠遠的,就是熱鬧的集市與店舖,再望,便可以望見建築群中那惹眼的亭台樓閣——熙月樓。
冷血開始在屋簷樓宇間疾馳,緊接著隨著馬車進了熙月樓的後院,想要提醒追命躲一躲,卻又不能讓凌小骨離了視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出乎意料,凌大公子撇開了隨從,一個人上了樓。一轉角,便望見了相談甚歡的白衣少年和完顏。完顏笑得豪放,彷彿是遇到舊友,氣氛美好的不像話。
擇日不如撞日,早下手,以免多生枝節,凌大公子眼珠一轉,上前搭話。
「小侯爺,」恭恭敬敬地拱起手。
完顏和追命都轉過頭。
凌小骨的眉頭一下子皺緊,晃了一下頭,眼前的人還是越發清晰起來,如假包換,攪了他無數次局的追命神捕。不禁憤憤,好你個諸葛正我,居然把人派到這裡來了,還搶了先……
這邊也好不到哪裡去。
凌小骨?!
追命瞬間怨念,怎麼這個吃裡爬外的突然出現在這兒,情況太XX不好弄了,臉不禁一僵。好在一聲突然的「少主人」,引了完顏的注意力,他沒有看到追命錯愕的表情。
冷血出現凌小骨的身後,聲音低沉,「您讓我取的玉,我拿來了。」
隨即,繞過了根本來不及反應的凌大少爺,貼緊了椅子站到追命身後,遞上一塊成色絕佳的芙蓉玉。
完顏的目光,立即被玉引了去,沒有抬眼看凌小骨,只是問,「閣下是哪一位。」
「在下,凌小骨,做茶的生意,想要送給小侯爺些上等好茶。」他抬眼狠狠望向追命和冷血。
「這玉不錯啊,」完顏沒有馬上回答凌小骨,而是轉向那塊通體晶瑩潤滑的芙蓉玉。
「完顏兄要是喜歡,楚某就送給你了。」追命的眼睛彎起來,展出一個慷慨的笑容,凌小骨你個大混蛋,賣茶?虧你編的出。
「那怎麼好意思……」完顏也笑起來,伸手拿過追命遞來的玉,嗯,果然是塊好玉,觸感冰滑之極,不可多得。
上下仔細地品了玉好久,才答了凌小骨的話。
「哦,對了,凌公子,我不喜歡中土茶,好意領了。」他看都沒看身前弓著腰的人,把玩起了手裡的玉石,「那,楚賢弟,我拿我這塊上好的岫巖玉和你換好不好,別下次見著墨勤他和我抱怨說我佔他弟弟的便宜。」
「您多關照我的生意不就什麼都有了麼∼這塊岫巖玉這麼好,小侯爺是愛玉之人,自己留著吧。」追命說罷擺擺手,哼,要不是因為出任務,如此好的玉,我就拿回家供著,不要白不要。
這是什麼情況啊,凌小骨有點蒙,楚賢弟?小侯爺不是在等人碰頭麼?
「……侯爺,真的是上等好茶,能否借一步說話。」
「我說了我不要。」不耐煩地瞥了身前的人一眼,完顏旋即轉向追命,「那就不客氣了,對了,要不要去我駐地轉轉,生意這種事情不是要互相照顧麼,給你看看我帶來的玉石。」
呦,請我去你那,冷血冷血你聽見沒有,想什麼來什麼,哈哈哈。
追命其實高興得想跳起來,我巴不得呢我。
「那真是太好了,正好藉機會一飽眼福。」
說罷,兩個人就真起了身。
當庭對峙
第五章——
「不能帶他去您商戶駐地!」凌小骨一下攔住追命,不,楚鍾靈。
「凌公子又不是做玉石生意,難道怕我去小侯爺駐地搶了你的生意不成?」追命極力控制著想掀桌子的衝動,笑著問。
「好,既然必須扯破臉。」狠毒的神色爬上凌小骨的眉間,「小侯爺,他根本不是什什麼楚公子!」
一聲吼,滿堂皆驚。
這隻狗終於還是咬人了,追命從一開始就在做心理建設,醞釀情緒。
一片安靜裡,追命搖搖頭,挺起了胸膛轉過身,先給了完顏一個淺笑,才慢慢轉向凌小骨。「那,公子說,我不是楚鍾靈,我是誰啊?」
冷血依然面無表情,不能出狀況,他悄然換到最容易護到追命的位置上。
出乎意料的,追命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個反應讓凌大公子有點錯愕,不禁結巴了,「你,你,你是神捕司追命崔略商。」
「你說他是大宋官府的人?」
守在追命身旁,雖然沒有移動身體,冷血的餘光瞥向說話的完顏,小侯爺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眼神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冷。
冷血抓緊了手裡的劍。
追命在這個時候笑起來,聲音清亮,「神捕司?公子說的可是諸葛神侯的神捕司?在下倒是十分敬仰名捕追命,不知我和他哪里長的相像?」,笑容收住,「還是公子您,相中了我這玉石,想要薄小侯爺的面子啊?」
「你還狡辯!」凌小骨一氣之下越前一步,被冷血一劍攔下,「再對我家少主不敬,我就不客氣了。」
「冷凌棄!」咬牙切齒,「看你們裝到什麼時候。」
他轉向完顏,急切的想要解釋,「侯爺,您真的得信我,平白無故,我為什麼要誣陷他。」
然而完顏並沒有說話,這幾個中原人的表情,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他有貼,是我大金商會的客人。不過,你說楚兄身份不實,可是以前和他做過生意?」
「倒是……倒是沒有,不過,我與追命打過交道,他真的就是。」
完顏望向楚鍾靈,這位少年一點也沒有急,俊秀的臉上仍是微笑淺淺,一副完全不明白狀況的表情,「看來您這生意做得真大……怎麼賣東西要天天和名捕打交道?」
追命心裡低估,我看你怎麼收場,咬我,我就不會咬你麼?編吶,你繼續編吶,要麼你就當下說出找完顏這隻小老虎幹什麼,你主子到底拿了什麼來賄賂他,要麼你就別想下台。
凌小骨急得真快咬人了,不能讓追命冷血入侯爺商會,一旦進入,他倆必然找機會把所有地形摸出來,到時候,「貨」想要安穩送進駐地,再運走,那是休想。
不攔住他們,怎麼和小侯爺說「貨」的事情,本來說了就不一定信,再有他們在其中從中作梗,蔡相爺的誠意就全毀了。
於是,他急了,所謂急中生智也不是沒有道理。
「神捕司的茶是我供的。」
追命早在心裡罵了凌小骨好長時間,滾開滾開滾開,好不容易套到完顏我容易麼我,天天陪笑,現在還得衝你笑,等我把這件事了了,小爺我非收拾死你這吃裡爬外的東西。一聽他這番話,更是花了好大勁才維持住表情,差點內傷,對,你要真給我們供茶,二斤茶葉還不得摻一斤鶴頂紅。
正想著,卻望見凌小骨,突然換了表情。
「好,楚公子這般善解人意,果然鍾靈毓秀名不虛傳,」他轉過身,「我聽說月前追命神捕由於一件案子傷了右肩,應當落下一道刀疤,既然楚公子清白,當然不介意現在給小侯爺看看您的肩膀吧。」凌小骨一挑眉,邪邪笑道。
然而笑容僵在臉上,冷血為了掩飾換了有劍鞘的長劍,但拔劍並不影響他出劍的速度,一劍架在了凌大公子的頸項間。這一切迅雷不及掩耳。
「你說話大不敬,我家少主人與你素未謀面,為何四處刁難,說,你有何居心!」殺氣盡現。
一時間,完顏的家丁全部抽出了刀劍,將他們圍了起來。
「少俠,有話好說,都是為生意而來,」完顏上前一步,竟攔了冷血。
追命心裡一緊,糟了,他起疑了,刀疤就在肩上,該如何是好……完顏明顯在靜觀局勢啊,這關要是撐不下來……凌小骨你這個……□……居然想出這麼下三爛的招兒。
「喲,怎麼劍拔弩張的。」一群人正緊張著,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引了眾人目光。
白玉長衫,青翠外衣。
俊俏的少年突然進門,「有什麼事情,各位同僚,稍安勿躁。」
「哎……這不是,真巧啊!」 他望著追命,聲音頗有幾分欣喜,「敢問可是南陽獨山三公子楚鍾靈楚賢弟?」
白衫少年一臉的驚喜。
「正是在下,閣下是……」心裡一驚,但追命還是供了手。
「你不記得我三年前去你家做客的事情了?早上見到的時候我就看你面熟,我是雲霄啊,那時候咱們還去你爹的酒庫偷了酒喝,我不知道被爹訓得多慘。」俊朗的男子自顧自笑起來。
「雲霄兄!」追命立刻迎上,好吧,給台階我就下,是福是禍以後再說,臉上換上恍然大悟後的驚喜表情。
「幾年不見,你長高這許多,又變俊了,莫不是要迷死天下的姑娘?」叫雲霄的年輕人開始寒暄。
兩個人都爽朗地笑起來。
「我來給你介紹,」追命順水推舟,拉過雲霄,「這是金國小侯爺,完顏。」
「小侯爺好,在下雲霄,做木材生意的,剛不清楚狀況,冒犯小侯爺了。」年輕人輕輕一笑,拱手上前。
完顏愣了,拋開敵友之說,中土少年莫非都是玉做的,今天怎麼一下子碰見兩個。
「公子哪裡話,楚公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眼色甩過來,隨從散了大半,全數退到身後。
瞬間,廳內一團和氣。
「我們,邊走邊談?」完顏抬手。
一大群人有說有笑,彷彿剛剛拔劍相向,只是錯覺。
「小,小侯爺……」
「我不想聽,從剛才我就不清楚你到底想說什麼,莫說他就是楚兄,就算他不是,我向來支持兩國修好,難道貴國覺得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事情……」完顏一瞪眼,身上散發出幾近恐怖的氣息,目光的冰冷根本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有的。
「哼!」
這下,所有人都應聲離了舉賢廳,就只剩下了完全呆掉了的凌小骨。
這傢伙是哪裡冒出來的?
隋珠和璧,明月清風
第六章——
觥籌交錯。
在完顏的而商棧裡,三個人圍席而坐,談得很是暢快。
聊生意,聊美酒,聊女子,甚至談起楚鍾靈美艷的二姐來。
氣氛雖好,只是暗自揣測,言語真假都分不清楚。
所謂各懷心思,大概就是指現在的情形吧。
宴罷,寒暄過後的追命一行人出了完顏的駐站。
那個自稱雲霄的仍是一臉的熱情,沒有絲毫破綻,彷彿真像他說得那樣,追命是他多年不見的舊友,自從兒時便一見如故,感情好得那是一塌糊塗。
「回我的商棧敘敘舊吧,雲霄。」你究竟是何方神聖,一會兒便知。
追命和冷血一左一右,圍緊了中間的人。有所察覺的少年,呵呵笑出聲。
終於進了院,扮作小廝的捕快上前,「少爺,信來了。」
冷血示意捕快跟自己過來,看著雲霄和追命進了屋,「立即圍了茶莊,小心監視凌小骨。」
「是,四爺。」
旋即追上追命他們,合了門,皺著眉頭上前,少有的先發問。
「你是誰?」聲音深沉,似有警告。
「冷少俠,於情理,你應該先謝謝我。」男子並沒有讓目光停在冷血臉上很長時間,而是望向一旁站著的追命。
追命愣了一下,望著自己的人眼中有濃厚的笑意,一瞬間他不知怎麼就放下心來,應該……不是敵人。
「公子今天出手相救,定然知道已經知道我們是誰,追命謝過。」抬起頭,動了動酸疼的腰,嘴角翹起來,「閣下哪位?」
「呵呵,這才是你吧,」雲霄轉了一個身,拿起桌上的酒壺,打開瓶蓋聞了聞,「恩∼女兒紅,諸葛伯伯想得真周到,這也告訴你們了。」
諸葛……伯伯?
「本來,我是不放心,不知道朝廷派了個什麼人扮我,聽說平時頑劣的很,原只想著有趣,過來看看熱鬧,」他放下酒壺,一轉身,對上追命的目光,「沒想到,追命神捕竟是如此有勇有謀之人,怪不得伯伯委以重任。」抿嘴笑了。
冷血覺得額頭的血管跳了一下,這傢伙……
是真正的楚家公子?!
追命有點蒙,現在的情況……呃……當事人尋過來了,我,受到了表揚?
有勇有謀啊,這個詞我還以為它和我沒有緣分呢……您真是慧眼。
可馬上就反應過來,「呃,你……當真是……」你說是就是啊,表揚我我也不會放鬆警惕,雖然我承認你用詞不錯,很準確。
「呵呵,捕快都很多疑麼,怕我是完顏派來的?」男子笑起來,「好吧,為了能當上崔兄的朋友,我招。」
笑意漾在臉上,「給你的背景材料有一頁紙張被弄濕過,因為我寫得時候不小心撒了酒在上頭,桂花女兒紅。」
追命的記憶搜地回閃,的確,要他忘也忘不了,那疊破材料他看了足足七日整。
「楚公子!」追命脫口而出,這麼說人家真是來幫忙的,而且幫上大忙了。
看了看追命的反應,本來堵住門口的冷血,默默退開,雙手抱臂,沒有言語。
「四大名捕只見了兩位就已經讓我很驚喜,這次如果有幸見全了,呵呵,也不枉我出關一趟。」
「對了,公子將商貼給了我們,怎麼還能出關。」
「我沒說謊啊,我真的是個叫雲霄的木材商人,今天可剛接了生意。」楚鍾靈拉過椅子坐下,「這酒,能喝吧。」
三個人,圍坐了下來。楚公子沒有問任何有關任務的事情,只是聊世叔與他家淵源,以及,酒,以及,追命。
最後連追命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和這小子挺投緣。
都是愛酒如命,心裡極度沒事兒,小事情稀里糊塗的人。
於是豐富的表情回到他臉上,本尊出來了,還真意想不到是這樣一個傢伙,愛酒愛到醉了幾天的事也做得出,拋了自家那麼大的生意另起爐灶,原以為是個快要羽化登仙的主兒,原來待人有禮底下也藏著這麼一顆隨性的心。
也沒有想到,昨天救的巧了是就是他的馬童。
看著越來越興奮的開始呵呵笑起來的追命,冷血自顧自喝酒,一直沒有說話。
只是,一來二去,就眼看酒就快要喝完了。
根本就不管冷血越來越黑的臉,楚鍾靈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如果沒有記錯,崔兄本名崔略商。」
「是啊。」
「商略黃昏雨……」楚鍾靈晃了晃杯子裡最後的一點的液體,抬眼,「既然如此投緣,那,我以後私下叫兄台略商可好。」
呃……
追命一愣,這是什麼意思,也太文縐縐了吧。
桌子這邊的人則是一下捏緊了手裡的杯子,用力用的手指關節發白,酒漾了一下,差點衝出杯沿。
「感謝你救了小准,想交你這個名捕朋友啊,呵呵,唐突了崔兄的話,不要見怪。」
「救人的事小事一樁,楚公子也幫了我們大忙的。」追命趕忙擺擺手,緊張了,差一點嗆到酒。「咳咳,我自小野蠻慣了,除了把人家逼急了的時候,從沒有人喊過我本名。」他放下酒杯,「所以,聽了自己的名字,我就緊張,況且這太文縐縐,還是算了,你叫我追命吧。」
「哦?那冷少俠平時也不這麼叫你麼?」
話到這裡,冷血突然「騰」地起身,桌子震得晃了一下,楚鍾靈的酒杯被震翻,好在已經沒酒。
「喂……你幹嘛,」有點不對勁啊,這野人怎麼突然就急了……追命也跟著站了起來。
楚家公子眼睛瞇起來望向面無表情卻怒色滿目的冷血,心裡默默念道,這樣的反應,還真是有趣啊……
「好了,天已晚,兩位明天還要為公務操勞,在下告辭。」言罷起身,不過片刻又轉過頭來,「追命,回中原我定請你喝酒。」
「好!一言為定!」
眼望著楚鍾靈離開,冷血繃緊了的血管總算是暫時回了原位,他莫名地生氣,倒不是氣一喝酒就忘了自己姓什麼的三師兄……
現在在辦案,這人不是敵人,是所謂「友人」。
況且,人家也沒做什麼。
只是成長的經歷準確的告訴他,人做一切事情都有目的,善的也好,惡的也罷,總之眼睛總是跟著獵物轉。這個人對追命濃厚的興趣讓自己惱火。
見著女子會插科打諢打情罵俏,美名其曰「各取所需」,但是追命這個傢伙對待朋友確是真性情。似乎,楚鍾靈也明白這一點。
交你這個名捕的朋友……
假話。
抬頭看了看想要順手收拾酒具的追命,這點酒他不會醉,只是酒氣上了白皙的臉,有點酡紅。「我說你是怎麼回事啊,嫌他煩,還是嫌他長得比你俊啊,也不怕嚇著別人,」他念叨著,卻突然停住,一臉戲謔,「我說冷少俠,不對,小冷啊,把酒具收了,少主我要去睡覺∼」
冷血望著他那張招牌臉,突然想起,這月他都沒這麼笑過了。
好看,讓人覺得暖和。
「收了呀,還愣著,不想拿工錢了是不是?不收就幫其他人看茶莊值夜班去。」
一下子想起追命養傷時候的那個晚上來,他說但願自己別先被世叔轟了出去就好的時候,也是這個笑。
「可憋死我了,還在侯爺駐站待了那麼久,金國茶真難喝,要不是順帶看了看駐站的地形,三爺我今天就虧大了。」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身體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抬了手,卻僵在半空中,旋即放下攥成了拳頭。不能碰,一碰,就不想再放。冷血覺得自己不能再呆在這個房裡,剛才莫名的怒火和追命現在的笑激得他心口發燙。
轉過身,「無情明日到。」
「總算來了,這個瘸子,我爬也比他快。」努努嘴,表示知道。
旋即出門,身後傳來聒噪抱怨聲,「你要真是我雇的我立即辭了你,哼,哪有對少東家我這麼說話的……」
另一邊。
離了追命和冷血的商站,楚鍾靈回了自己地處偏遠略顯簡陋的駐地,他在這裡不是楚家公子,是個叫雲霄的木材商人,經營業績剛剛夠格,當然不會很受待見,貴的地方,他其實也不想租。
進了門,一眼望見小准已經倚在桌上睡熟,這孩子,跟自己一樣死脾氣,答應了什麼就死活也得做成了,現在還記得下山前他和老頭子信誓旦旦地說要照顧好自己的一切起居事物那個表情。結果呢,還不是沒跟緊兩下就在人群裡衝散了,眼見得馬驚了也不知道撒手躲開……
他把孩子抱起來,放到床上,自己卻拿了酒,晃晃地,走到窗邊。
邊城的月亮還真好。
想起了冒冒失失的小准,就想起了他。
今天遠見得馬驚了,自己還遙遙的隔著好遠,根本來不及撲過去。穿著月白長衫的少年卻突然閃進視線裡,呵呵,動作真是行雲流水一點多餘的沒有,當時就在想,這少年是誰啊,像哪裡見過,好生面熟。
想到這兒,他幾乎笑出了聲,哪是面熟啊,根本就是和自己像,更沒想到他就是此行的目的。
熱鬧沒看見,卻看到了這樣一個……難以形容的……崔略商。
楚鍾靈沒有和追命全講實話,他知道他不能講。
二十幾個年頭,做獨山玉王的小公子。他有點自嘲,什麼是小公子呢,就是一定講究謙和收禮,再講白一點就是要乖。爹讓做什麼,就做什麼,永遠不用冒什麼風險,前頭有大哥撐著呢,怕什麼。自己只用在伯伯叔叔來拜訪的時候拱手相迎就可以了。捫心自問,這個他做得真是不錯,幾乎無可挑剔,獨山玉王的小公子鍾靈毓秀,待人謙和有禮出了名。只是沒幾個人見過,為什麼?他終於自顧自笑起來,啄了一口女兒紅,因為啊,因為他根本用不著下山,他不需要活在外面那個世界就可以完成父親給的任務。人生這面巨大畫布上,他只能在一尺見方的畫框中做畫,出不得格兒。
這是命麼?
就認了?永遠當這麼一個討巧的角兒?
笑容都隱去,楚鍾靈靠著窗欄,想起和追命喝酒時候的情景。
真像啊,你和我。
心像。
我只是披了個討巧的皮囊,不像你,這般陶然自得,隨性灑脫。
扮成我,真是難為你了。
我也扮過,我明白。
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酒,楚鍾靈用袖子一抹嘴,覺得清冷的月光照在身上都是涼的,怎的突然就想起冷凌棄。
冷凌棄啊冷凌棄,要我說你什麼。
崔略商……明明是暖的,怎麼肯往你這塊冰上靠……
他垂下了眉眼,晃了晃酒壺裡的酒,看來貪暖的,可不止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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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內部問題解決完畢,結論:第三者出現……
第四者行為尚在醞釀中……
局(上)
第七章——
把張老闆的一打銀票揣進兜裡,追命謙和地笑了笑,頗有些承讓了的意思。別的不說,他討價還價還是很有一套的。不禁想,哼,我是功夫好以伸張正義為主要工作,要是出來做生意,你們這些楚公子、修公子、張老闆全都不用混了。
對面的張老闆則是從剛開始砍價就出了一身汗,心裡念叨著,還不像不砍呢,早知道就痛痛快快付了錢走人……這楚家公子平時話雖然不多,但,但做起生意來還真是……呃……精打細算……一毛不拔……
賣東西成了追命的餘興活動,他一身的勁,全準備等凌小骨一有動靜就使出來,既然現在凌大少爺還沒打算行動,他只好把這一腔熱血用在掙錢上面。
「這傢伙這次是怎麼著了,難道他想找的人不是完顏?」追命一邊數銀票一邊念叨,眼睛瞥見冷血在正和小捕快交代事情。
所謂交代事情,也只是隻言片語,跟著四爺辦案的公差們早練就了超強的領悟能力,即使是冷血一個詞兒一個詞兒地往外蹦,手下的也能聽個大概。
「小冷啊,是不是一二回信了?」 都好幾天了,賣出去的都是散茶,那幾個麻袋也沒有運走。
「一二說靜觀其變。」 冷血望了望追命看著錢冒光的眼睛。
「一二一二,我一開始還覺得排行這種東西是沒什麼的,這下看出好壞來了,咱這「三四」的暗語也太難聽了,切,雖然「一二」也好聽不到哪裡去。」
「野人,和我去庫房轉轉,我有事和你說。」追命有點緊張,其實這話想說想了好幾天了。
冷血的眼神劃過來。
自從進了邊城的玉石閣,追命每天都會去庫裡看世叔從獨山帶回的十色玉石,眼睛就像見了宜春院的姑娘般閃啊閃,對於這個習慣,捕快們都很無奈,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三爺又開始打公物的主意了,並且似乎大家也都覺得,他百分百是能得逞的。
小捕快隨即識相地閃人走開,也就三爺敢「野人野人」的叫,四爺才不會拿劍砍人……他實在不明白神侯的安排,三爺四爺挨一起就出狀況,怎麼還讓他倆組隊,神捕司的桌子椅子都是三爺跟四爺鬧的時候四爺出劍劈壞的,諸葛先生也不心疼……要他說,應該讓鐵二爺和三爺來,四爺去陪公子,這樣的組合辦起案子,怕是會消停得多。他怎麼就沒分到另外一隊呢?
空蕩蕩的庫房裡,追命轉過了身,清了清嗓子。
「我呢,好歹是個師兄……也沒什麼特別的大事,總得關心一下師弟的成長吧,你個野人這兩天是怎麼著了?」追命其實是有點不放心,冷血這兩天的行為神態有點像進入狩獵廝殺狀態的狼,週身散發出和平時不大一樣的氣息,出去的時候隨時會離自己很近,回來了,好像就躲了,故意離他很遠似的。他承認自己有時候大大咧咧,可是,關於這個野人的行為還比較熟悉,一熟悉,咳咳,就敏感了。
「那個楚鍾靈,」冷血竟然出乎追命意料地發了話,「你離他遠一點。」,雖然還是雷打不動雙手抱臂的姿勢。
「呃?因為他?」追命對這個原因非常費解。
「回去不要見他。」面無表情的男子決定說到底。
「為什麼?這你也管,人家又沒請你喝酒。」一聽這話,一雙桃花眼立即蹬圓了,「你就是因為這個不好好理我?我說你有沒有點人情世故的常識啊,進了人類社會這麼長時間就不知道人需要交朋友的麼?」
冷血的眼神再次劃過來的時候,追命嚥了一聲口水,這次的目光……怎麼有點不大一樣……感覺這個野人有點……發火……危險……我閃。
「你隔絕人世就算了哈,別管我。」心裡覺得彆扭,轉身想要走。
「站住。」深沉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落入追命的耳朵裡。
我才不回頭,你讓我回我就回啊,你愛怎麼著怎麼著。於是冷血的眼睛裡的人邁開步子,想要離了院子。
肩頭的布料被拽住的時候,追命有點蒙。然而到了下一秒,身子就被按在牆上了。
回過神兒的他一眨眼,對上了冷血深似湖水的眸子。
「你……你幹什麼?」 他當然知道他想幹什麼,又不是第一回,這話其實說了白說,於是趕緊補上一句,「現在是大白天,你不要命啦,再說……再……再說你出關前可答應了我的。」
自以為很有理地繼續望向近在咫尺越發深邃的目光,開始掙扎。旋即發現根本動不了,肩膀被扣住了,想伸腿踢冷血一腳,膝蓋還沒抬起來,便被對面的人一下別住了腿,怎麼感覺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魚啊……
「我不是不想理你。」
「什……」
眼睜睜地看到冷血的嘴唇貼上來,追命的大腦還是不爭氣地當了機,並且又忘了閉眼睛。意識裡不斷地提醒著自己這是白天這是邊城這裡有任務,可是,冷血不愛說話,所有的感情,幾乎都用行為傳達。他這個樣子……
當冰冰涼涼的觸感從自己的唇瓣上透出,身體畢竟比頭腦誠實,即使有點不甘心,追命卻也認了,開始深深淺淺地回應。
就這樣吧,說話不算數就不算數了。反正話這種東西,說了就是用來不算的。
冷血其實早就想這麼幹,自己不善言語,半句話也懶得多說,也確是像追命所說的不懂人情世故。那又怎樣,他能從人的眼神裡嗅出親切的或者危險的氣息,這幾天的經歷讓他開始擔心這個冒失的三師兄,這個自己想要和他活著在一起死了死一塊的追命,楚鍾靈還好不是敵人,然而小侯爺意圖尚不明,一切又太過平靜,總覺得周圍飄著一種不確定的危險信號。所以他每天守著護著,不想讓任何狀況都逃過他的眼睛,至於不想離追命太近,完全是由於挨著他碰著他以後難以維持在這樣緊張環境下的冷靜心態。
吻並不是非常激烈,但是時間不短,到最後追命有點喘不過氣就開始躲,「唔,你……有完沒完……啊……」,還不放開,一會有人進來就熱鬧了,你不要臉三爺我還要皮呢。
看他憋得實在難受,身前的人鬆開了懷抱,把臉貼緊追命的,「你昨天自己溜出去查東西。」眼睛裡是他三師兄摻雜著□又有點迷糊的眼神。
「你……你給我躲遠點,大中午的,發神經……我這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麼,瘸子和二師兄也來了,沒事的……所以……」這下明白了,他原來是在擔心自己,心裡一暖,臉就泛紅。
「公子!有人要看玉石!」正在這個時候,院子外面傳來一聲喊。
可救了尷尬的追命,他瞥了瞥冷血的臉,趕緊轉過身,「來了!」,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庫房的門。
同一個時間,邊城城南翠珊樓。
這裡是布匹商販們聚首的地方,每一年,江南的綢緞,西域的薄紗,會五彩繽紛地亂了賓客們的眼睛。此時此刻,快要爬上天空正中的日頭照在樓前,映出一位異域裝扮的姑娘一臉的興奮。她耶律正華愛死江南的金絲綢緞了,去年兄長買了一匹回大遼,自己立即亮了眼睛,央求著兄長來年一定得帶她來邊城。盼吶盼,終於到了今年的商會,她恨不得把布匹全收了。曾盤算著,幾個客商的話傳進大小姐的耳朵。
「你看見修家的金絲綢沒?嘖嘖,好材質。」
「是嗎,這次不知道派誰來開商會,還是大東家?」
「聽說不是,是二少主,之前沒見過,好像叫修毓。」
正華挑起一挑眉,修家?名震江南的織造修家?「喂,勞駕問一下。」她快步上前攔了其中一個人的腳步,「你們說的金絲綢緞哪裡有賣?」
「修家呀,天字號貨鋪吧。」
「大師兄,」鐵手遞過一張信紙,「凌小骨今天沒有動作。」
坐在輪椅上的少年聽罷,習慣性地用手支起了下巴,眉輕輕蹙起來,「少見。」
「我們還不知道茶莊裡到底是什麼,追命易裝混進去查過,藏得很深,搜查的話,或許能夠搜出來,暗訪就困難了。凌小骨在完顏那碰了釘子,難道是要和遼人接觸……」
「也不是沒有可能。」
兩個人正商量著,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你就是修毓?」耶律正華抬起頭看著身前長相周正,氣質穩重的年輕人。「我要訂貨。」
「訂貨的話姑娘去商庫找雜役吧,說是修家的買主就可以了。」說著要和門,和大師兄話還沒說完呢,鐵手現在滿腦子都是案子。
「哎?你怎麼這麼做生意,我現在就要訂貨,我們漆水的耶律家可是和你們有生意往來的。」
耶律?
無情隨即打斷想要繼續辯解的鐵手,「夏總管,讓耶律姑娘進來吧。」
於是正華就看到了輪椅上的藍衫少年,這人一臉的溫和,正笑著看自己,嗯,這才是少主人吧,還真……
和許多遼國的女子不一樣,她更鍾意中原的男子,就像府裡原來教漢文的年輕人,長衫,濃眉,總覺得靠近了就有詩情畫意。當然這些女兒心思是不能告訴大哥或是小弟的,特別是從軍的兄長們,她雖是女子卻深明時局。
大遼大金大宋,在這場曠日持久的疆土爭奪中,只能有一個存留下來。
這個中午,似乎所有人手裡的事情都進行得竟然有序。
所有人,當然也包括凌小骨,他拖著傷了的左臂,正指揮著家丁在安放茶葉。
臂膀其實還在火辣辣地疼,不過他顧不上歇著,心裡面除了焦急還有慶幸,明日「貨」一出手,就可以回京了。想起自己的傷來就一身的冷汗,這個人,城府太深,惹不得,行事如此謹慎,手段這般狠辣……他抖了一下,想起那昏暗的刑室來。明天說什麼也得回京城,反正相爺給的任務已經快要完成了,他平生第一次不想湊熱鬧邀功領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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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要是FH,就得虐追……
第八章——局(下)
當庭對峙的那一天是凌小骨極其鬱悶的一日,可當時還能怎樣,侯爺不肯收,又冒出來一個叫什麼雲霄的橫生枝節,於是他打算先回茶莊另做計劃。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夥人。當被圍住的凌大少爺察覺到有危險,似乎已經太晚了,手刀劈過來,再睜開眼睛,已然是昏暗的刑室,幾個蒙面的黑衣人直直地看著他,目露凶光。
「說!來邊城做什麼?!」其中一個發話,腔調奇怪。
「你們幹什麼的!知不知道我是誰?!趕緊放了我!」少爺脾氣不改,到什麼場合都是這句話。
聞罷,黑衣人們互相看了一下,一個個子稍矮的,舉起了一塊燙紅了的烙鐵。
「你……你們幹什麼?想用私刑?!」凌小骨立即慌了,才注意到自己被□了上衣,這群人是誰啊,別是神捕司的人,「貨」可不能落到他們手裡。
「說你來邊城的目的,要不我們就好好招呼你。」個子最高的開口,語氣冰涼,滿是警告。
「你們是神捕司的人?!知不知道用私刑是違反大宋律例的!想知法犯法啊!」
「你說不說。」
「我……我……賣茶!」
「說實話!」拿著烙鐵的黑衣人走近了些。
「你們反了!信不信我去皇上那告你們!神捕司……追命呢!冷血呢!我要見他們!」凌小骨害怕了,這群人看上去並不像平時和他打交道的那群捕快,可,還有誰這麼關心他的目的,但是不管是誰,橫豎是……不能說。
哪知道,下一秒黑衣人就上了前,一下將烙鐵貼在他的左上臂,血肉和烙鐵一沾便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刑室裡顯得格外的刺耳。
瞬間,地下室裡迴響起凌小骨撕心裂肺的喊聲。
「說!不說你今天別想活。」為首的高個子抽出月牙形狀的彎刀。
「我說……你別過來,」嗓子幾乎喊啞了,凌小骨氣喘吁吁,「我是來……和金國的使節接頭的,蔡相爺讓我送給金國一個人做見面禮,當是歸降的誠意……」
「你和蔡相爺什麼關係。」
「我和我爹為相爺工作,我爹是中原武林盟主,凌落石。」雖有不甘,他還是和盤托出,「放了我……你們到底是誰……」
幾個黑衣人互相望了幾眼,上前鬆了凌小骨的綁……
「凌公子,多有得罪,你等候爺消息吧。」
「侯爺……侯爺?!」
其實那一天,送走了追命和楚鍾靈,一回身,完顏就注意到了隱在暗處前來報告的手下。
「怎麼樣了,沒傷得很重不能走吧。」他理了理袖口,漫不經心。
「屬下有分寸,傷的不是要害,表面與正常人無異。」
「問出什麼來了?」
「白衣的叫追命,身後站的佩劍少年叫冷血,兩個人都是大宋神捕司諸葛神侯門下的弟子,連同無情,鐵手,四人在朝中是有名的神捕。」
「哦?神捕?」完顏的嘴角掛上了笑容。
「是的,據說破了不少案,屬下細細問過,白衣的追命輕功很好,冷血快劍,鐵手鐵拳,無情暗器,各有所長。」
「我以為大宋氣數已盡不會有什麼青年才俊肯為國效力了呢,原來,還個個都是人才。後來的那個雲霄呢?」
「不是官府的人,凌公子說從沒見過。」
「居然不是捕快……」完顏的眉毛皺起來,頷首沉思,旋即搖搖頭,笑了。
「叫追命的那個原來是個什麼樣子,你有問麼,」完顏拿起追命送的那塊晶瑩通透的芙蓉玉,一下攥在掌心裡,輕輕佻眉望向暗處的人影。
「屬下問了……只是……」黑衣人有些語塞。
「但說無妨。」
「凌公子說,他原是個……神棍模樣的……市井流氓。」
一時間,完顏裝飾得精緻典雅的書房中傳來他爽朗的大笑聲,著實讓暗處的身影吃了一驚,侯爺已經有好多年都沒有如此笑過了,今天這是……還以為這個回答會使他遷怒於自己呢。
「可真是有意思啊,呵呵,」完顏眼中的笑意漸漸散了去,取而代之,一種令人看不透澈的情緒爬上了他年輕的臉。
完顏祈成,十六歲便隨父征戰,幫父親剷除異己,穩住朝中位置。熟讀兵法,驍勇善戰,二十四歲已建功,只是林淵關一戰以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不再領兵,身退侯爺府……
似乎沒有人確切地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無法預計他下一步要做何事,正如現在身在暗處的這個金國侍臣,幾乎是從完顏兒時就開始為他和他的父親工作,然而到了現在,依然不敢妄加揣測大廳中央這個男子的心。
「貨呢?」
「還在茶莊,是……」黑衣人從暗處走出來,一步上前,貼近完顏的耳側。
聽到這個答案,年輕的金國侯爺眼睛睜大了些,旋即瞇起來。
「下去吧,再安排凌公子的行動。」
看來,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時間回到這個上午,追命和冷血所在的商戶裡一切如常。
所謂一切如常,就是還無消息,這讓追命快要悶死了,好在每天還有寶石看,有漂亮衣服穿,廖解心頭抑鬱,再要不,就和冷血鬧。
冷血的反應幾乎等於零,長久長久地不說不動,雙手抱臂貼牆站著,聽到追命嘮叨,也不答話。
「這麼多上等玉石,光能看不能拿,這太考驗我的人品了。」
「也不能去看胡姬跳舞……」
「也沒有好酒喝……」
「我說你能不能稍微有點反應,啊?」 追命這個時候正無聊地坐在桌前,用雙手撐著下巴,眼睛滴溜溜一轉,壞笑爬上嘴角,使出了殺手鑭開始碎碎念,「小冷啊小冷啊小冷啊小冷啊……」
冷血面無表情轉過身,看樣子要出房門。
就在這個時候,廳外傳出差役的聲音,「公子,完顏的管家來咱商棧,說侯爺請您中午過去喝酒。」
一聽這個,追命「騰」地就站來了起來,伸了伸懶腰,來了精神,「真不錯,有酒喝,人呢?」
「庭前頭候著呢。」
真是,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管他,反正有人來請了,總比閒在這裡什麼都做不成的好。
正要出門的冷血看著追命的眼睛先月牙般地彎起來,旋即又瞇起,知道他肯定是坐不住了,心裡盤算著,這個完顏似乎沒有這般簡單,那雙眼睛,滿是心機難以捉摸……
「三爺!四爺!」捕快小六子焦急地跑進玉石閣的大廳,喊聲打斷了冷血的思索,「凌,凌小骨運東西出茶莊了!!」
「什麼?」追命高聲叫道,「運到哪了?」
門口的少年則是眼睛瞇起來,細細聽著。
「方向是往南,估計是翠珊樓!」
好,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太好了,果然是運到遼人那裡。「好生跟著,」追命急匆匆地跑出門口,就想往院子外面沖。
誒呀不行,猛然想起完顏那小子還在駐站等著他呢,真是添亂,怎麼都XX的往一起趕,又不是趕集,「冷血啊,咱兵分兩路吧。小六子,通知公子和鐵二爺!快!」
說話就要轉身,又突然想起什麼來的似的停下,一回身拉住冷血拿劍的手的袖子,「別見誰砍誰,遼人那裡情況大師兄他們還沒摸清楚呢。」
冷血的目光在那張難得認真的臉上停了一會兒,點了頭。
一群人旋即分成三隊,兩路往南,一路往西。
第九章——酒宴
「小侯爺,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邀我來喝酒?」追命笑著進門。
見追命進來,完顏眼中流露出濃厚的笑意,「還以為你忙生意,沒空來呢。」
「哪敢駁您的面子啊……呵呵。」他表面上笑得好,可心裡全惦記著跟蹤凌小骨的冷血,野人啊野人,你可得小心點,別中了什麼遼人的埋伏,但願早點和大師兄二師兄見面,圍了凌小骨,這該死的任務就算結束了。
「都出去吧,給我和楚公子上壺好酒。」完顏起了身,一揮手,「楚公子,坐。」年輕的金國侯爺背起手,身姿挺拔,面帶笑容,親切而友好。
「那不客氣了。」追命坐到桌旁,好啊,既然這件事和你沒什麼相關了,讓我佔占公家便宜也不錯。
家丁上前,端來一精緻玉石酒壺,以及兩個深翠色的酒杯。「侯爺,酒。」安放妥當便謙卑地退下。
追命望了望酒杯,雕琢得好生精緻,週身顏色墨翠,散出別具一格的光澤來,不禁歎道,「這杯子好材質啊。」
「所謂葡萄美酒夜光杯麼,呵呵,這西域的葡萄酒當然要好杯子才配的起,人,也是一樣的。」
葡萄美酒?!西域才有的葡萄酒?!
追命的酒癮從娘胎裡帶出來大概會帶到棺材裡去,眼睛立即亮了亮,哼,任務啊任務,要是沒有你,要是不是對著完顏這隻小老虎,要不是現在這種假扮名門公子的造作情形,我得喝得多暢快啊我……
玫瑰色的酒水滿了酒杯,顏色極其誘人,波光閃閃。
「來,我與楚公子也算得他鄉遇故知,完顏先乾為敬。」一仰頭,盡數喝了下去。
追命笑起來,他鄉遇故知?誰和你是故知,我火大去了我,要不是今天你攪局,我非得追上凌小骨揍他一頓,讓他爹都認不出來他。只不過,看在這酒的面子上小爺今天陪一陪你,又得笑,可憐我這一張俊臉,肌肉都笑得抽搐了。
「楚公子只忙生意,不問朝政?不知大宋國情可好,民眾可安?」完顏放下酒杯,看著追命一口吞下杯子裡的液體。
「大宋國情」這四個字觸著了追命的神經,大宋,國情要是好我也不用來這裡追那個老賊的贓物,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麼,只是幫幫家中兄嫂,朝廷的事情不懂。」追命頷首,真是好酒,濃而甘,清且洌。
完顏呵呵笑起來,眉眼中笑意濃厚,「好啊好啊,討得半生清閒,倒也隨性,再來一杯。」
「侯爺呢,為什麼放著皇親國戚不做,要來做玉石生意。」其實這也是追命一直想要問的問題,既然來了,就用楚鍾靈的身份問出來也罷。
「明爭暗鬥的事情我見的太多,膩了,躲起來清閒。」完顏的眼睛裡有光芒閃了閃,彷彿沒有料到追命會問起他的家事。
追命沒有主意到這個細節,他的心早飛到南城翠珊樓去了,默默念叨著,這個時候,他們三個應該攔下凌小骨了吧……
此時此刻的追命不知道,凌小骨並沒有去翠珊樓,他繞過了那座遼人駐紮的商棧,直直地奔了南城門,大宋商家回京的必經之地。
望著騎在馬上為首的人帶著家丁拉著好幾個大包裹轉過了街角,看都沒看翠山樓那別具一格的大門,追在身後的冷血頓覺事情不那麼簡單,心裡隱隱擔心起來。
一出南城門,他便和聞訊過來的鐵手截住了凌家大少爺。
「搜查。」
「你們這時候怎麼又是捕快了?」
「少廢話。」
「好,好,查吧。」凌小骨下馬的時候動作顯得笨拙得很,沒辦法啊,肩膀疼,平衡不好。
冷血的神情繃緊了,從剛才看他下馬時候的傲慢神情,就覺得定是之前哪裡被漏過的細節有問題,這幾天圍繞在大家周圍的危險氣息,一下子迫近,幾乎要撲面而來了。
他快步上前一劍挑開巨大的編織袋,裡面除了茶葉,什麼都沒有。
淺淺的暈眩感傳來時,追命已然知道酒裡放了迷藥,藥勁兒竄得不慢,他想要起身的時候,完顏的身影已經晃成了兩個。
被識破了,完顏這隻小老虎埋伏了多久啊,居然設了這麼大一個局,糟了,冷血他們危險……怎麼辦,來不及通知他情況有變,怎麼辦……追命斜眼瞥見大廳內敞著的窗戶。
「侯爺,酒很是烈,我怕是要告辭了。」一雙手攥進了拳頭,腳步輕移。
「追命神捕不是愛酒麼,這點酒量未免讓完顏看笑話。」小侯爺的眼睛裡笑容隱了去,閃出懾人的光芒,他端起酒杯一拱手,「不要急著走,再來一杯。」
「這麼好的酒,侯爺自己留著吧,我消受不起!」 追命嗖地起身,一腿已經劈過來,擦著完顏胸前的布料略了過去。
酒撒了滿地。
「不許進來!」揚手喝退了就要破門而入的隨從,一抹笑意爬上完顏的臉,果然腿上功夫了得,名不虛傳,躲不及的話這一腿可夠受的。
兩個年輕人在裝飾的富麗堂皇的內廳打了起來。
「你反應還如此迅猛,大宋名捕,名不虛傳麼。」完顏側手擋下追命的飛踢,一拳朝對手胸口打去。
「侯爺這麼聰明,把我們耍的團團轉,才是名不虛傳。」追命暗自言語,不好,動作跟不上了。
「大宋不過將亡之朝,你們連相爺都反了,民眾必然水深火熱。」
一語中的,追命心緊了一下。
「我追命原本是個市井之徒,憂國憂民我沒想過,我只會憂酒憂姑娘,不過,托世叔的福,是非黑白我還是分得清楚的,你們金國,不好好在北方呆著,為何犯我大宋疆土?」
「天下大勢,盡在縱橫聯合。」完顏笑了,像在講一件平常家事,「早晚會統一的,只是看誰做主。」
追命靠著僅有的一點勁兒騰空躍起,想要一膝頂在完顏胸口上,然而畢竟身體不受控制起得慢了,被完顏側身一下拽住肩頭布料,狠狠甩了出去。
這個北方男子一身的功夫,身體高大卻異常靈活,追命多次攻擊只有幾寥寥幾次險險踢在他的身上不是要害的部位。隨著藥勁兒湧上來,一個拳頭更是變成幾個落在眼睛裡,晃得他根本什麼也看不清,漸漸無法招架。
「你襲擊我,是不是不想讓冷血他們活了?」望著氣喘吁吁的追命,完顏發話。
猛的收住褪,追命心裡一驚——天旋地轉。
此時此刻,完顏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分了幾個,似遠似近的看不清楚,只聽得一個聲音在響——冷血……冷血!
「你抓了他?!」
「還沒,不過我的人就在外面,我隨時可以,他就在我眼皮底下。」
「你!」又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衝上來,追命扶住桌子,旋即戲謔地笑了,「別得意的這麼早,你們這點功夫根本捉不到。」
真的他笑起來原來是這個模樣,有意思。
「那可不一定,」 完顏的眼睛瞇起來, 「得看我有沒有通知我南城門埋伏好的弓箭手。」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只不過想,了自己一個心願。」完顏知道追命已經清醒不了多長時間了,此時此刻他喘著氣撐著扶住桌子,咬緊了牙關,眉頭緊鎖,眸子滿是不甘與憤恨,這樣的表情,似乎在哪裡見過。
「告訴你,大概也無妨,反正那孩子現在快到我駐站了,你們所說的「貨」。」
「孩子?「貨」是個孩子……」追命已經幾乎站不住,「你們抓了誰?!」
「大宋十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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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風PS:
追:喂,我說小春姑娘,你不是想在下章毀了在下清白吧?
——我沒想好呢,再說,你清白不早沒了?
追:你怎麼能這麼不厚道呢我這麼英俊瀟灑人見人愛車見車載花見花開你就算是不給我安排個美女如雲的環境好讓我和姑娘喝酒看胡姬跳舞廖解我出關以來對宜春院姐妹的想念之情也不能想出這麼天理不容激起民憤嚴重影響社會和諧大宋治安的橋段來虐待我的□和心靈吧。
——@#¥¥%¥……
追:別啊,千萬別那麼干啊,看來我真的和你好好溝通溝通。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以下省略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