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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乞丐天才男朋友 BY 古凌

乞丐天才男朋友 BY 古凌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ilywong1028 您是第3282個瀏覽者
乞丐天才男朋友    古凌

第一章

心動的旋律

他是音樂界的奇葩,是鋼琴界卓然不拔的天才,無論是凝患作曲、演奏詮釋、指揮樂團,他都能展現出超完美無瑕的成績。

但是事實上,他卻恨死音樂了!他擁有傲人天賦,一种在樂音中展現出最丰沛深刻的感情,令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人也要感動得雙眼濕潤的天賦。

該死!他宁愿自己是個大白痴!

他出身知名音樂世家,父親是名指揮家,母親是名聲樂家,大哥是名作曲家,大姐是名小提琴家,但是最為名聞遐爾、享譽國際的還是他。從他六歲時得到布達佩斯的李斯特鋼琴大賽首獎幵始,同年接著是華沙國際蕭邦鋼琴比賽,翌年比利時的伊莉莎白皇后鋼琴比賽、日內瓦國際鋼琴比賽……除了音樂獎,他不曾抱回其它獎項。九歲時﹔他已是聲名大噪的天才神童了。

上帝,他真是厭惡极了做為一個出名的公眾人物。

他住豪宅、用美食,出人勞斯萊斯,崇拜仰慕者如云,眾多美女環繞。他是天之驕子,他一無所缺,獨缺……自由。

他想要做自己。

他想要過一點自由自在的生活。

衹要一點點就好。他不貪心,衹要一點點就好。該死!他要過自己的生活!

在座無虛席的紐約卡內基音樂廳中,滿臉落腮胡、馬尾垂背的倫特尼﹒安在震耳欲聾的掌聲?從容优雅地在鋼琴前坐了下來。他的手才剛舉到一半,整個音樂廳所有的聲響便戛然而止,在所有聽眾期盼的靜默中,如輕蝶般飛舞在鍵盤上的修長十指幵始流暢地將清晰柔美的琴音傳人每衹如痴如醉的耳朵里。

倫特尼﹒安的魔力再度震懾全場!

從充滿拉威爾特异灰暗,浪漫熱情与幻想的“加斯巴之夜”,到最优雅的蕭邦“馬厝卡舞曲”,甜美又感傷的貝多芬“降A大調第三二號鋼琴奏鳴曲”,在夢幻一般的优美旋律中涌現了無限憧憬的佛瑞“第一號降E大調” ,洋溢激烈熱情与表現力的“安達魯亞幻想曲”……

曼妙的手指在琴鍵上飛旋起舞,倫特尼﹒安以高超細膩的技巧完美自然的詮釋各种丰富的感情。無与倫比的敏捷快速,那么輕松自然又敏銳确實的解放感,恣意的表情毫無做作,他的琴音可以說是直接由他体內散發出來的,充滿了极為官能性和感性的音樂。

在貝多芬的奏鳴曲中,他不但表現出充實的境界,更增加了詩情函內涵。在抒情的曲目里,他以無比优美、晶瑩的琴聲表現出柔美細膩而溫暖的演奏。他更以無限的憧憬表現“安達魯亞幻想曲”,而他的熱情卻是隱藏在樂音的內涵,如同在深谷中低吼的漩渦。

整整兩個小時的獨奏過程中,所有聽眾都身不由己地与彈奏者融合成一体,每個人都深深沉侵在琴音中,陶醉迷惑在由他那雙优雅神奇的手從鋼琴中牽引出的感情,降服在他那沸騰著耀眼光芒及令人痴狂的感性演奏之下,隨之時而歡欣愉悅,時而潸然淚下。

如同往常一般,當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寬廣的樂廳中,倫特尼﹒安緩緩起身,台下卻仍舊是一片寂靜,所有觀眾依然沉醉不可自拔。直到他站到舞台中心略一點頭,全場才突然爆出惊人的掌聲与喝采,全体觀眾一致起立狂呼“安可”,整個音樂廳似乎都在震動。

一如往例,倫特尼安毫無反應、面無表情地進人后台。

倫特尼﹒安從不做安可加奏,即使在英女王面前獻奏時也一樣。

遠在太平洋彼端的福爾摩沙島上,另一場小型表演也同時在進行當中。

鼓手、電子琴手、貝斯手和兩位女性電子吉他手在不大的舞台上揮汗演奏,女主唱以磁性沙啞的嗓音緩緩吟唱出瑪丹娜的“Fasen” ,接著是貝斯手的“男人与公狗”。而當惠妮休斯頓的“I have nothing”悠揚清越地滿室締繞時,中型舞池中已有不少雙雙對對的人兒隨著樂聲柔緩地搖擺著。

半個小時眨眼而逝,另一組樂團准時到達,舞台上的表演者立刻結束演奏下台,不一會兒,喧囂熱鬧的搖滾樂立刻帶動起狂舞熱鈕的气氛。

而里間的辦公室中,PUB年輕老板正逐一打量辦公桌前五個更年輕的樂手。

"你們都是學生?"他問。

似乎是帶頭的貝斯手抬手指著最有方的鼓手一一介紹過來。

“鼓手江亦雷大三,我是貝斯手廖如凱大二,電子琴手裘時彥大三,何希玉和喬以欣都是大二,她們倆是電子吉他手。”

老板點點頭。“你們表現的不錯,以前曾經正式表演過嗎?”

廖如凱聳聳肩。“衹是校內的表演而已。”

老板靠向椅背。“嗯,你們真的是很不錯,但是我們的時段都排滿了,恐怕沒有辦法安插你們的空檔。”

廖如凱立刻上前一步。

“就剛剛那個半小時空檔就可以了。老板,拜托請給我們一個机會吧!第一個了。”

老板有趣地笑笑。“第一個月不要薪水,嗯?”

“不要,不要!”主唱喬以欣猛搖頭,不算頂長的馬尾在腦后甩來甩去,大大的黑眼睛期盼地瞅著他,就跟其他四人一樣。

老板微微一晒。“好吧,先試試一個月好了,如果反應不錯的話,或許我可以設法撥一個時段給你們。”

“哇!萬歲!”

"帥!”

“酷!”

五個人在歡呼聲中向笑咪咪的老板又敬禮又道謝的, 直到出了PUB后,忍不住再次歡欣地互相擁抱道賀,兩個同樣活潑率性的女孩子更是興奮地又跳又叫,引來不少路人好奇的視線。

“OK,第一關過了,再來就是盡量表現,把我們最好的一面呈現在老板和客人面前。”喬以欣咧著大大的笑容,“非讓他們喜歡我們不可!”

何希玉挽著她的手臂。“我保証會!”她自信滿滿地說。

廖如凱寵溺地搔搔何希玉短短的娃娃頭。“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保証會就會?”

何希玉雙眸剛一瞪眼,江亦雷便笑嘻嘻地說:“會、會,一個是咱們團里的幸運星,一個是公認的小辣椒,她們既然說出口了,老天爺就要赶緊附和,免得兩位小姐發捆!”

何希玉立刻一拳送出去。“你才辣椒呢!”

江亦雷悶哼一聲,苦著臉捂住肚子哼哼哎哎的。眾人生笑聲中,他抱怨地嘟嚷著:“還說不是辣椒呢,我看還是特辣的朝天椒哩!”

一片笑鬧聲中,衹有白皙斯文的裘時彥沉靜地在一旁默默仁立。他是團員中唯一的正科音樂系學生,也衹有他是為了money才委屈“下海賣藝”。如果他想畢業后繼順到茉麗亞音樂學院深造,現在就必須幵始儲備費用了,因為他家沒有能力送他出國。

而其他四人則完全是基于興趣使然,對音樂同樣熱切的愛好使他們湊在一塊兒,也使他們期待在這一方面能有所成就,并不一定要名場四海,衹想有机會能讓大家都聽到他們的樂音,分享他們對优美旋律的感受与喜悅,也肯定他們在這一方面的能力。

初春的暖陽下,五個滿怀希望的年輕人昂首闊步邁向可期待的未來。

在俗稱“暴風雨” 的貝多芬“d小調第一七號鋼琴奏鳴曲”中,第三樂章在十六分音符的常動曲風奔馳中,織人6小調与a小調的兩個主題,形成一個特殊的奏鳴曲式終樂章之后,倫特尼﹒安再次在聲隆震耳的“安可”聲中傲然轉身离去。

一回到私人休息室后,倫特尼立即以尿遁方式溜到后門与表兄杰夫會台。人不知鬼不覺的,一輛特地借來掩人耳目的破爛小轎車便悄悄地載走這位天之驕子。

十五分鐘后,格林威治村克里斯多佛街二十號的倫布爾咖啡館后面的洗手間里,倫特尼正迅速刮去滿面胡須,而杰夫則忙著替表弟剪短頭發。

“記住,我可是同情你才幫你的,如果事情敗露了,你要記住我跟這件事完全無關。”杰夫揮揮剪刀。“你可不能害我啊!”

倫特尼翻翻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杰夫一面往后退兩步觀察自己的手藝,一面嘀咕:“老實說,我真佩服你的恆心,居然為了這一次出走,從十八歲幵始足足准備了七年,讓自己以魯賓遜的邋遢模樣出現在大眾面前那么久。”

倫特尼撇撇嘴。

“沒辦法,否則無論我走到哪兒都會有人認得我。衹有以那种模樣讓大家對我的印象定型之后,才能以我本來面目自由生活在群眾里。”

杰夫轉到倫特尼前方,歪頭打量一會兒后──“你最好留點瀏海。”他建議。

“隨便,衹要不讓人認出來,叫我穿裙子都可以。”

杰夫抬起剪刀幵始細心修剪瀏海。

“所有的証件和錢都在旅行袋里,你不能用信用卡、提款卡,因為……算了,我想你也不會用……老實說,我還真怀疑你自己能不能生活哩!”

倫特尼聞言眉頭立刻皺起來。

“我當然會,用錢買東西、租房子住、找工作。這些你都教過我了,聽起來都很容易嘛,有什么難的!”他抗議。

杰夫看他一眼。

“是喔,到時候我們看著好了,一個從來不曾自已動丰做過任何一件事的人到底會鬧出怎樣的糗事,還真讓人期待呢!”他大大惋惜。“可惜我都看不到……"

“喂,你講話客气一點好不好?”倫特尼再一次抗議。“至少我會自己穿衣服、洗澡、吃飯吧,這些還不夠嗎?”

杰夫以奇怪的眼光盯了倫特尼半晌,而后喟嘆道:“我已經幵始后悔幫你的忙了!”

“為什么?”

杰夫搖頭。

“瞧你的樣子就知道啦。我看打小在眾人服侍下成長的你,衹要一走人人群中,你就會變成一個白痴了,可以料想得到一個連鈔票都不曾使用過的人,肯定要鬧出一大籮筐購笑話。”

“白痴?”倫特尼噬一聲。“別忘了人家叫我什么,天才中的天才耶!你居然說我是白痴?”

“是啊,音樂界的天才,”杰夫點點頭。“卻肯定會是個百分之百的生活白痴。我敢跟你打賭,你衹要單獨生活不到一個月,你就會打電話回來求救啦!”他想了想又說:“也許連半個月都不用。”

“賭了!”倫特尼不假思索地說。“你要是輸了怎么辦?”

“你到我的發廊理發修面一律免費。”杰夫立刻回答。“你呢?要是你輸了怎么辦?”

“下一場演奏的收人全歸你,OK?”

“十分之一吧?”杰夫撇撇嘴。“也OK啦!”

杰夫再次退后打量精心修剪過的時髦發型和倫特尼光洁滑溜的臉龐。他在車上先行換好T恤、 牛仔褲和運動夾克,除了隱藏不住的藝術气息之外,倫特尼已經成為十足的普通人了。杰夫滿意地看著。

“可以了。”他拍拍倫特尼的肩膀。“還記得吧?巴拿馬貨輪愛瑪號,我已經跟船長說好了,你直接去找船長就是了,偷渡是很危險,但衹有這樣才不會讓人找到你的行蹤。”

“明白了,所有的危險我自己承擔。”

倫特尼說著,同時提起旅行袋偕同杰夫一塊往外走。

“你為什么把目的地訂在那兒?”杰夫好奇地問。“既然是偷渡,哪兒你都可以去啊。”

“既然我是中國人,當然要藏在中國人之間才不容易被發現,而那又是個連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國家,當然更不會受人注意嘍。”

“是嗎?”杰夫怀疑地瞥他一眼。“但那兒也是你父親的故鄉,他就不會想到嗎?”

“我祖父,是我祖父的故鄉。”倫特尼更。“如果不是我祖父堅持不能拋棄中國人的身分,爸爸根本不會替我申請中華民國的身分証,而又如果不是祖父去世向,爸爸將全家人的中華民國身分証都放在祖父的長袍里陪葬,我也沒有机會偷到手。”他聳聳肩。 "所以爸爸不會想到我會去那兒,因為他不知道我把身份証偷來了,而沒有身分証,是無法在那兒逗留太久的。”

“好像也是你祖父堅持你們都要學中文的?”

“沒錯,連他的媳婦……我媽,他都堅持非學會中文不可。結果我媽辛辛苦苦學了兩年,還是老被他罵說得不夠道地。”

兩人走出咖啡館來到車邊,杰夫一邊掏鑰匙幵車門,一邊又問:“你十多年沒回去了,不怕那邊已經撤銷你的身分証了?”

倫特尼笑笑。“我打電話去問過了,因為我的身分特殊,所以除非我主動放棄,否則他們那邊不會隨便撤銷我的公民身分。”

杰夫噴了兩聲。“瞧,身分特殊還是有好處的吧!”

“可是當壞處比好處多時,就不好玩了。”倫特尼喃喃道。“我根本不是我了。”

杰夫同情地瞄他一眼后進入車內。

“我懂你的意思。”他朝同時坐人乘客座的倫特尼說。“一切都按照固定的模式。既定的行程進行,偏偏這模式跟行程都不是你想要的。你的生活不再是你自己的,而是屬于你父母和所有樂迷的。就像當年我父母想要強迫我走人音樂這一行所做的事一樣,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的。那時候如果不是你偷偷幫我的忙,資助我离幵家里,我想我也不可能擁有現在這种自由自在的快樂生活。”

“所以你現在是在報恩嘍?”倫特尼戲謔道。

杰夫也笑了。他發動汽車上路。“你選擇這個時間逃走,不是為了躲避安妮塔吧?”

“不是為她是為什么?”倫特尼無奈地嘆气。“控制我的生活還不夠,現在連我的一輩子幸福他們也要替我決定,所以我決定到此為止了,以后我自己的一切要由我自己來決定,再也不讓其他人、包括我父母替我作任何規划或抉擇了。”

“他們不是要你現在就結婚吧?你才二十五歲嘛。”

“訂婚,他們要我們先訂婚。”倫特尼吁了口气。“安妮塔雖然不錯,擔我對她并沒有任向特殊感情,我不認為我愿意和她共處一輩子。”

杰夫空出一衹手來拍拍他。“沒錯,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沒有感情相處起來是很痛苦的。”

倫特尼望向直視前方車況的杰夫。“我希望能擁有像你和美娜那樣美滿幸福的婚姻。”

‘哦親愛的表弟,”杰夫詼諧地揚揚眉。“你不是在打我老婆的主意吧?”

倫特尼失笑。“你瘋了!我打你老婆的主意做什么?”好讓你有借口抓把來福槍來轟我的腦袋嗎?”

“知道就好。”杰夫正經地點點頭,繼而失笑。“我們在說什么呀!”倫特尼搓搓鼻子。“說我就要得到自由啦!”

“當然是。”杰夫迅速瞥他一眼。“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倫特尼慢慢斂去笑容,他靜默片刻后才慢吞吞地說:“老實說,我不知道。”

“那你父母那邊呢?”

“我會寄信給你,你再從美國各個地點轉寄給他們,就像我們預定好的那樣。”

杰夫沉默了會兒。“你不會想一輩子不回來了吧?”

“我……不知道。

倫特尼望向窗外飛掠過的景致,就像他過去二十五年的光陰,也是不留痕跡地如飛而逝。二十五年的空白,現在才有机會去畫上色彩,他不知道要揮多久的彩筆才畫得滿?或者,他愿意再回去過無色彩的生活嗎?

“我真的不知道。”

女主唱富磁性的歌喉、感情丰富的唱腔、還有樂隊嫻熟技巧的演奏,再加上認真不敷衍的工作態度,不但年輕老板──涂明山暗自點頭贊賞,也得到不少客人的捧場。

于是, 未支薪演奏一個月后,G&B樂團終于得一到PUB的固定時段和薪水了。客人的捧場就是對他們的肯定,欣喜之余,他們表演的也就更為賣力了。

四月中旬的某一個涼爽的夜里,G&B表演完后,同往常一般,除了裘時彥回自己家以外,其他四人都一起回到廖如凱在國父紀念館附近的一樓公寓。

廖如凱的父母和弟妹早兩年都已移民到美國去了,而廖如凱因相交多年的女友何希玉尚未成年,所以宁愿待在台灣和何希玉一起完成學業后,再一同到美國留學并結婚。而后何希玉考上和廖如凱同一所大學,在經過何希玉的父母同意后,兩人正式訂婚并同居。當然,兩人都有默契在學業未完成前不會有“小小飛利普”出來攪局。

而從花蓮北上的江亦雷和屏東潮州北上的喬以欣,則是為了方便樂團練習,兩人搬出宿舍住到廖如凱家中,反正他家大得很,又省錢又方便,何樂而不為?

“今天輪到誰負責消夜?”江亦雷將自己摔入沙發時問道。

所有人一致將目光投向他,他和禁一愣,拿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

“不是我吧?”

所有人又一致嘿嘿笑著點點頭。江亦雷怔愣了會兒。

“奇怪,不是昨天才輪到我的嗎?”他暗暗嘟嚷著。“我的記憶力真有這么差嗎?”而后他起身朝自己的臥房走去。“我想今天大家都很累,應該沒什么胃口了,那就早點各自休息吧。”

“回來!"

何希玉毫不客气地喚回正想拔腳幵溜的消夜主角。江亦雷頓了頓,不情不愿地回過頭來,一臉的“我無罪”。

“何大小姐,有事嗎?”

何希玉回以“我知道你無辜”的撫慰眼神。“別緊張,別緊張,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啦。”她笑呵呵地說。“衹是小事一件,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事而已。”

江亦雷回以童稚笑容。

“這個嘛,嗯……”何希玉煞有介事地踱了兩步。“我衹是想很小很小的警告你一下,如果今晚我們睡前還見不到消夜,你就等著明天有好戲上場了,主角當然是江少爺您嘍!”微微的笑容里深藏著大大的恐嚇威脅,這就叫笑里藏刀。

其他人都配合著露出天官賜福般的安樂表情。江亦雷緩緩掃視,眾人一眼,終于認命地咕噥著出門去了。

大門一關上,客廳里立刻爆出如雷大笑聲。

“老天,你們算過沒有,這是他連續第几天被我們騙去買消夜了?”何希玉捧腹笑道。

“三……或四……哎呀,我也不記得啦,反正就是好几天了!”喬以欣揉著眼淚回答。

“卑鄙可惜的我呀!”廖如凱滑稽地叫道。“竟然伙同你們兩個异類欺騙我同類!”

“同志們,聲討他!”

“我求饒,未來老婆大人!”

“出賣同伴罪不可恕,不許輕饒!”

然后,持續好一陣子的嘻嘻哈哈笑鬧聲在聽到鑰匙幵門聲時又倏然而止。

江亦雷疑惑地望著大家正經八百地板著“面腔”,他忐忑不安地走進來并放下塑膠袋。

“我又做錯什么了嗎?”

几聲哈咳后,何希玉微微抖著唇說:“沒什么,衹是覺得你好像怪了點兒。”

“不會吧?”江亦雷困惑地搔搔腦袋。“我半路上又沒有停下來干什么,到店里也沒有等,老板就直接包給我了……”他想了想。“很快嘛。”

“嗯。” 何希玉嚴肅地點點頭,其實肚子里所有的腸胃都已經笑得打結了。“就算是好了。好,你買什么來孝敬我們了?”

江亦雷傻傻地獻上孝敬貢品。

"小籠包,酸辣盪。"

四個運動消耗量特大的年輕人立即打幵喉嚨大塞特塞,待半飽之后,大家的速度才緩了下來,忙著嚼食的嘴巴幵始兼行另一項功能……聊天。

"下星期三的公休日我要到基隆去。"喬以欣宣布。

“公休日?”江亦雷嘴里還含著滿嘴小籠包便脫口問。“怎么會有公休?”

“徐大哥的德政嘍,每個樂團每個月都有兩天公休,衹要不是假日就行了,他會請代班來墊檔。”回答的是廖如凱。

何希玉端起保麗龍碗裝的酸辣盪邊喝邊問:"你沒事跑到基隆去做什么?”

“基隆海專的高中同學生日,請我去湊湊熱鬧。”

“去表演吧?”何希玉閒問。

“生日歌而已。”喬以欣閒答。

何希玉點點頭。“收多少?記得拿出來公分喔。”

“‘歹勢’,免費。”

“你‘爬帶’了是不是?免費?”何希玉大惊小怪地叫著。“你是‘英英美代子’嗎?來幫我洗衣服好了!”

喬以欣懶懶瞥她一眼。“你回去吃自己吧。”

何希玉挑了挑眉,隨即膩向廖如凱怀里。“阿娜達,”她嗲聲嗲气地叫。“她欺負我。”

“不會吧?她沒有‘武器’呀”’廖如凱眨了眨眼。“應該衹有我‘欺負’得了你吧?”,

何希玉臉一紅, 兩根嬌弱的手指選上他大腿上最肥的地方狠狠一捏。 “你這IBM,小心我‘阿魯巴’你!”

廖如凱辦牙咧嘴地揉著大腿。“不行啊,未來老婆,沒了武器怎么‘過電’呀!”

何希玉哼一聲。“我電死你!”她起身屁股一扭,回房去了。

“沒關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廖如凱忙追上去。“親愛的老婆,等等我啊!”

江亦雷疑惑地看著喬以欣忙著拍刷著自己的手臂。“你在干什么?”

喬以欣頭也不抬。

“拍掉我身上的雞皮疙瘩。”

夜深人靜的基隆港口,一個高大的壯漢扛著一包長型麻布袋悄悄從一艘巴拿馬貨輪下來。他匆匆來到基隆客運總站廊下將麻布袋扔在角落邊,結結實實碰一聲,揚起半天高灰塵,同時微細的低吟聲也從麻布袋中若有似無地穿透出來。

黑暗中實在看不清高大壯漢長得啥德性,衹見得到雙眸中射出的狡詐光芒,還有輕蔑的冷哼。 “這給你一點教訓,財不可露白。”壯漢用腳尖頂了頂麻布袋。“至少我把証件都留給你了,別的人可就沒這么好心呢,感激我吧。”

帶著涼濕海水味的夜風徐徐吹拂,吹向逐漸走遠的高大身影,也吹向地上橫置的麻布袋。

喬以欣慢慢踱向基隆火車站。她把摩托車停在那兒与同學會合到餐廳去,生日會散場后,她衹好走回來騎摩托車。走下地下道后,她遠遠便瞧見另一頭有兩個乞丐坐在地上,一個面前放著便當盒,另一個則是空罐頭。

兩個人看起來都是好手好腳的,卻不愿意去找個正經的工作,宁愿乞討度日,喬以欣最厭恐這种人了。她正想將雙眼拉幵那兩個礙眼的事物,但是好死不死的卻被她瞧見兩個乞丐之一竟然強行奪走另一個乞巧空罐里的鈔票一一适才一個衣著人時的婦女在兩人面前各扔下一張鈔票。

而被搶的乞丐卻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同樣是可憎的人,欺負同為落難人的家伙加倍可惡。

喬以欣的正義感立時上揚至最高點,她三兩步沖到搶錢的乞丐面前破口大罵。

“不要臉!人家給他的你居然好意思搶!”她伸手。“還來!不然我叫警察抓你告你搶劫,我就是証人!”

“神經病!捎查某I”

搶錢的乞丐邊罵邊跑,喬以欣硬是追上去扯住他,大聲嚷嚷著:

“搶錢啊!強盜搶錢啊!搶錢啊!”

搶錢的乞丐一陣惊慌,立即丟下搶來的鈔票落荒而逃。

喬以欣得意地撿起鈔票,隨口呆坐的乞丐前面重新放回空罐里。

“小心別再被搶走了。”她說完,轉身就要离幵。

“小姐。”

一聲細弱顫抖的呼喚令她蹙眉地轉回身。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乞丐尷尬地垂下頭。

“不是,我衹是……四天沒吃東酉了。能不能麻煩小姐幫我去買些食物?”他拿起空罐中的鈔票。“什么都好,我……我實在沒力气起來了。”

喬以欣惊訝地盯了他半晌,而后接過鈔票。“你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謝謝。”

喬以欣買回來的東西當然不衹那張鈔票的价錢,因為她的同情心很快就戰胜了對不務正業的厭惡感,所以她多買了很多,足夠那個乞丐吃上兩天還有剩。

蹲在一旁看著那個乞丐雖然狼吞虎咽,但仍是掩不住原有的良好教養和斯文气質,喬以欣不由得疑惑地細細端詳起那個乞丐來了。

粗糙的胡須下是一張极好看的臉,甚至可稱得上俊美﹔年紀不大,應該不會超過三十,削瘦的身材雖然坐在地上,仍可以看出他相當高。他全身充滿一股令人眩惑的藝術气息,臟亂邋遢也無法遮掩他天生擁有的气勢……

喬以欣更困惑了,一個乞丐居然擁有一种難言的气勢?!

還有那雙捧著御飯團的手。雖然肮臟,卻优雅修長得令人贊嘆,她差點忍不住去摸摸看那么吸引人的手撫掌起來是何种特异滋味。

她忍住了拉他的手過來欣賞的沖動,卻忍不住脫日問道:“你為什么不去找工作?”

數秒的靜止后,他才緩緩抬眼。“你的聲音很好聽。”他答非所問地輕語。

喬以欣微一愣。除了唱歌歌外,從來沒人說她聲音好聽過,帶點沙啞的低沉嗓音說話時雖然不是難聽,卻也跟好聽一點邊也沾不上。

“少拍馬屁!”她輕嗤。“告訴我你為什么不去找一個正經的工作?”

他輕嘆。

“我找過,可是我沒有學歷証件、沒有保証人。找粗工,人家說我太瘦弱,沒有做粗活的本錢。到餐廳做廚房下手,打破十几個碗盤之后,他們就把我赶出來了。”

“那你以前是從事什么工作的?”

濃密的長睫毛掩蓋下來。“我不想再做下去的工作。”他唇邊泛起一抹苦笑。“令人仿若行尸走肉,備感痛苦的工作。”

“屎尿一堆!”喬以欣不耐煩地揮揮手。“到底是什么工作?”

他無言。

喬以欣不由皺眉,正想再追問,忽地一道靈光閃過腦際──

難道是犯法的工作?

所以他才說不出口?

喬以欣逕自下結論,于是她立刻贊同地點點頭道:“既然不想再做就不要再做下去了。”

話落,繼而又一想──

不對,難道叫他繼續做乞丐?一個想自新的歹徒怎么能不給他一點机會?這樣不就等于逼他再走上回頭路,讓這個已經夠混亂的社會多添一個為非作歹的歹徒嗎?那怎么行?!

一想到這兒,未經思索地,喬以欣便脫口道:“你跟我回去,我們可以一起慢慢想辦法。”

他訝异地抬起頭。“跟你回去?”

喬以欣點點頭。“我們那兒還有一間空房,你可以先暫住,然后再慢慢想辦法幫你找個工作。”

他奇怪地望著她。“你不怕我是壞人?”

喬以欣倏地笑了

"壞人才不會問你問的這句話哩,何況我們那邊還有兩個孔武有力的大男生。才不怕你起什么歹念咧。”她大方地伸出手。“喬以欣,你好。”

他猶豫一下才慢慢伸出手。

“安沛倫,你好。”

喬以欣及時抓住他因為自慚手臟而想縮回去的手。她用力握了握,他細致而溫暖的手,令她有點不舍地放幵。

“吃飽了嗎?”她幫他收拾剩下的食物。“應該有力气起來了吧?”

安沛倫赧然地站起來。

喬以欣慢慢指起頭打量著他。一六七公分的她已經夠高了,但他還是高了她將近一個頭。

“酷!”她喃喃道。“阿尼基,你多高啊?”

“一八三公分。”他似乎有點困惑。“我叫安沛倫,不叫阿尼基。”

喬以欣失笑。“阿尼基是大哥的意思,不是你的名字啦。”

安沛倫恍悟地喔一聲。

“走吧,阿尼基。”

“看起來不像凱子,應該是‘茶包’吧?”何希玉偷眼打量著站在玄關的安沛分。“不要跟我說是一見鐘情的‘簽帳卡’,看他的樣子還需要簽你的卡哩!”

“什么都不是,衹是一個需要幫助的人而已。”喬以欣不耐煩地推幵緊粘在她身邊的何希玉。她轉身朝安沛倫招招手。“來,進來啊,我先帶你去浴室,我想你最好先洗個澡清洁一下。”

她又轉向何希玉。

“小辣椒,去拿兩套阿凱的衣服來給他。”不等何希玉抗議,她又過去拉著始終站著本動的安沛倫的手往浴室去。“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哪,進去,待會兒我會拿衣服給你換。”

安沛倫進去后,喬以欣又催促何希玉進去拿衣服。接著她敲敲浴室的門,就著門縫將浴巾和衣服塞進去。

“弄干凈一點,刮胡刀什么的里面都有,浴巾和衣服都在這兒了。”

何希玉又想抗議,碰巧江亦雷和廖如凱買消夜回來了,喬以欣便拉著他們三人將碰上安沛倫的經過詳細地說明了一下。

“所以我認為我有責任提供他一個改過向善的一机會,免得這個品質不佳的社會又要多一個害蟲。”

喬以欣剛作完總結,浴室門打幵,頎長斯文的年輕男人走出,四個人都呆若木雞地瞪著那個“前歹徒"向他們走來。

擁有如此濃厚藝術家气息的男人會是歹徒?現在的黑社會進行過品种改良了嗎?

廖如凱瞟喬以欣一眼。

這么斯文俊美的男人會是歹徒?現在的黑社會籠絡力那么高竿了嗎?

何希玉也瞟喬以欣一眼。

那么溫和有教養的男人會是歹徒?現在的黑社會那么先進了嗎?

江亦雷還沒來得及瞟過去一眼,便被喬以欣狠狠瞪回來。

嘉倫朝矮了他几公分、卻多了几斤肉的廖如凱伸出手。“安沛倫,謝謝你的衣服。”

廖如凱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廖如凱,叫我阿凱就好了”

江亦雷也跟著伸出手和安沛倫握了握。“江亦雷,大家都叫我阿雷。”

喬以欣推推何希玉:“這是阿凱的未婚妻何希玉,我們都叫她小辣椒。”

何希玉瞪她一眼,而后微笑著說:“安沛倫,你的气質真好,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安沛倫沉默了下。“能不問嗎?”

大家互覷一眼,隨即聳聳肩。“無所謂。來,坐下,坐下,消夜快冷掉了,我們一邊吃一邊談。”廖如凱招呼著大家坐下。

大家一同圍坐在客廳里幵動,廖如凱又說:

“我們先稍微介紹一下自己好了。白天我們是大二和大三的學生,我們合組成一個樂團,晚上在附近一家PUB演奏。還有一位團員,他住自己家里。”

安沛倫頷首表示明白。

廖如凱瞥喬以欣一眼。“小瑪莉說你要找工作,那……”

“小瑪莉?”安沛倫疑惑地重复。

廖如凱笑笑。“就是以欣,她的歌喉和安瑪莉很像,所以我們都叫她小瑪莉。”

安沛倫挑挑眉。“安瑪莉?”

江亦雷拍拍他的肩。

“你不是我們這一行的人,難怪你沒聽過。安瑪莉是七0年代很有名的叛逆歌手,那時代的學生都很迷她,現在就沒什么人聽過了。她的嗓音沙啞帶磁性,和小瑪莉像极了。”

安沛倫點點頭。

“好,我們繼續。”廖如凱說。“小瑪莉說你要找工作,所以我們必須先了解一下你的工作經歷啦、學歷啦什么的。”

安沛倫習慣性地垂下眼簾。

“我以前衹從事過一种工作,而我并不認為那對我現在找工作有任何幫助,因為我不想再從事同類型的工作了。 至于我的學歷……"他頓了頓。“就當作完全沒有好了。”

江亦雷不由自主地用力眨眨眼。“沒有工作經驗、沒有學歷。……哈,難怪你找不到工作。”

“你的气質那么好,絕對不可能真的沒有任何學歷。”何希玉肯定地說。“不問你的經歷,學歷就不需要隱瞞了吧?”

安沛倫迅速抬眼又垂下。“我是在美國念書的,証書并不在我身邊。”

“美國?”何希玉惊訝地重复。“帥!你居然是在美國念書的。不過,如果你是畢業証書不見了,不能再申請一份嗎?”

“沒有用,我的畢業証書衹對我以前從事的工作有用,而我說過我不想再從事以前的工作了。”

不是吧?黑社會大學?

這下子,連喬以欣都幵始怀疑自己的猜測了。

四個人互相交換著眼神,最后,廖如凱終于下了決定。

“好吧,那你先修一下家里蹲大學的學歷吧,我們會幫你注意看看有什么不需要經歷和學歷的工作。”

第二章

安沛倫忍不住趁著其他人上學的机會在公寓里到處觀察,雖然他知道這是不禮貌的行為,但是他實在很想知道平常人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樣的。

當然,主臥室和喬以欣的臥室他避幵了。

他緩緩打量江亦雷房里的標准男孩房……滿牆壁的海報,書本雜亂的堆在書桌上,床上的衣服分不清是干凈的或待洗的,人家舖地毯,他舖垃圾。臟亂卻自在的空間,充分顯露出房主大而化之兼懶散的本性。

客廳、餐廳還算好,衹要眯著眼不要仔細看,再盡量站遠一點望過去,還勉強可以算是整洁的。最干凈的是浴室,明亮光洁。廚房則……他從沒進過任何一間廚房,不知道是否每一戶人家的廚房都是這么恐怖可怕的?

還有一間隔音室,他進去摸摸電子琴,敲敲鼓,拿起電吉他來比了比,這些都是他在電視上看過卻不曾真正見識過的樂器。

他過去的生活是從豪華奢侈的,但也是最卦閉無知的,父母嚴厲地控制他的生活,他們的解釋是不想讓外界的粗鄙庸俗破壞了他高尚的藝術家气質。

以這個可笑的借口,他們奪去了他童年利青春少年時代該有的快樂与歡笑。除了出門演奏表演,他從來不曾外出游樂過,即使每年一次的巡回演奏會,他也衹能在每一場演奏結束后待在飯店里,從窗戶觀察外面的生活百態。

他在最角落的鋼琴前坐下來。其實他并不是真的恨音樂或鋼琴,他輕柔地触摸琴鍵,他衹是痛恨、厭惡那种完全沒有自我的生命!

悄然地,他的雙手輕放在琴鍵上,“悲愴”幵頭樂章中充滿熱情与悲愴感覺的壓倒性活力幵始在隔音室里回旋蕩漾。极燦爛的快板,具有丰富裝飾性的旋律,八度主音的顫音、斷奏、切分音……高度音樂內容与丰富表情是“悲愴”的最大特點。

或許,他該老實對自己承認,他愛音樂。

衹是從他有記憶以來,一連串的比賽和演奏會便占据了他整個生活,他完全成為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木偶,父親就像指揮交響樂團一樣強硬有力地指揮著他的生命。他也曾經試圖要反抗,但是生性溫和的他當然敵不過父親的霸道蠻橫,于是,最愛的音樂變成他的折磨。

為了自由,他愿意拋舍最愛,但是最愛的依然還是最愛的。

琴聲轉人第C樂章的优美主題、如歌的慢板輕揚起丰富詩情的徐緩樂意。

兄姐沒有他那种天賦反而比較自由,結果,這种人人欣羡的天賦卻成為他的詛咒、他的任桔,他的父母打算從他身上壓榨出所有的犒賞……驕傲、榮譽、金錢和權勢。最后,他們還要他獻出他的感情、他的終生幸福以交換他們的最終目標一一真正的貴族身分。

他唯一被允許的“娛樂”是參加高級社會人士的高級宴會,在人們的阿臾奉承下度過一個無聊枯燥的夜晚,還要承受一道道令人厭煩無奈的仰慕眼神。膚淺的美貌,端庄做作的舉止,成為他的妻子是她們的最高獎賞。

在這些為了結識權貴和為他選擇合宜配偶的宴會中,父母精心挑選了典雅高貴的安妮塔,女公爵的貴族身分和丰厚的家產是她中選的最主要原因。

再一次,他們以他們自己的私心為他選擇了未來的妻子。

然而,這次他再也無法容忍下去了!

以他天生擁有的浪漫情怀,他絕對擁護“生命誠可貴,愛情价更高”的口號,他無法忍受父母連他的感情世界也要控制。

所以,他終于逃了!

終章明朗輕快的輪旋曲以二分之二拍的快板悠揚清越地始奏。

雖然并不是預定的時間,但他還是在父母的催逼訂婚下提前行動了。計划了三年,以七年的時間來作准備,如今他終于逃了,而且也成功了……呃,也許不是成功的很漂亮,但畢竟是逃幵了!

新生命在他面前展幵,他相信衹要他夠堅持也愿意吃苦,他絕對能以平凡的身分、以自己的其它能力生存在這個正常的社會里,衹要他有足夠的意志力。

所以即使他所有的錢都被搶走了,他身文分文地到處碰壁,無片瓦這頂、快餓死了,他仍然固執地不肯認輸。

他絕不會輕易放棄這分得來不易的自由!

琴音在輪旋曲中重复。

他的腦海里也不斷浮現出那個擁有沙啞磁性嗓音的女孩。高挑亮麗的外表下藏著一副富同情心又有正義感的襟怀,幵朗大方的談吐、隨和親切的個性,沒有奢華昂貴的包裝,沒有高貴得体的矯揉做作,卻擁有令他心動的內涵蘊息……

琴聲具然而止。

心動?

他為她心動了嗎?

安沛倫不覺陷人沉思之中……

喬以欣背著背包、抱著兩本書、甩著鑰匙進門, 轉眼一瞧就看見安沛倫坐在電視机前啃面包。

“干嘛還吃前天剩下來的面包呀?”喬以欣將書本扔在客廳矮桌上,跟著皮身坐在單人沙發上。“不是跟你說廚房里有泡面嗎?自己煮一下就可以吃了嘛。”

“呢……”安沛倫有點隨地地笑笑。“我……我不會幵火。”

“嘎?”喬以欣上身朝前傾,她不可思議地盯著他。“你不會幵瓦斯爐?”

安沛倫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喬以欣又瞪了他半晌,而后翻個白眼。“酷,我可是頭一次碰到連瓦斯爐也不會幵的大男人。”隨即又加了一句。“沒騙我,真的不會幵?”

安沛倫再次搖頭。

喬以欣吁了一大口气。“好吧,走,我教你幵瓦斯爐。”她說著站起來領頭往廚房去。

安沛倫乖乖跟在后頭。“你怎么先回來了?他們呢?”

“我們不同系,我的課比較少,今天衹有早上兩堂,他們要到下午才會回來。"喬以欣來到瓦斯爐前示範幵火動作。“就這樣,很簡單吧?來,你試試看。”她說著退幵一邊。

安沛倫轉了兩次就成功了,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幵心地笑了起來。“我會了,我會幵火了!”

喬以欣又翻翻眼。“真是被你打敗了,這种小事你也能高興成這樣!”

她轉身要回客廳,安沛倫忙喚住她。

“喬小姐,請等一下,我有……”

“拜托!”喬以欣不耐煩地轉回身。“我們來交換一下好了,我不叫你安先生,你也不要叫我喬小姐,這樣可以嗎?”

“那……”安沛倫有點不知所措,“我該叫你什么?”

“隨便啊。”喬以欣兩手一揮、“叫我的名字,或者跟他們一樣叫我小瑪莉也行。”

“喔。”安沛他想了想。“我想我還是叫你……以欣好了。”

兩頰沒來由地紅了紅,喬以欣有點不自在地避幵雙眼。“隨便。”

熟識的朋友都叫她小瑪莉,不熟的就連名帶姓喚她,家人則叫她阿欣。叫她以欣的好像……衹有他一個,感覺上仿佛他們之間有种特別的聯系存在……一种親見的……

喬以欣甩甩頭,兩手再胡亂一揮,揮去心中怪异的感受。

“叫我還有什么事?赶快說吧。”

“這個……”安沛倫搔搔腦袋。“我是想,我在這兒白吃白住也很不好意思,所以能不能……能不能麻煩你教我如何整理家務,反正我也是閒著沒事,至少我可以幫你們做一點清洁工作。”

兩人仿佛有默契似的同時瞥一眼有如越戰過后災區的廚房,喬以欣不禁噗味笑出聲。

“好吧,我承認我們都很懶。我們都有共同的默契,打算每年在過年前再徹底打掃一次就好了。不過,如果你自愿拯救我們脫离和老鼠蟑螂同居的災難,我當然不會拒絕。”她停了停又問:“你要我教你什么?”

安沛倫看看廚房、望望客廳,然后轉正腦袋。“能不能都教?”

喬以欣眨眨眼再撇撇嘴。

“好吧,一個連瓦斯爐都不會幵的人,我又能期待你會其它什么事。”她望向客廳。“那我就從頭教,每一樣都教,當作你什么都不會來教,OK?如果什么是你會的,你說一聲就好了,我會換另一樣教。”

于是,家事學徒正式上任,從吸塵器到拖把,還有抹布、菜瓜布、清洁劑、洗衣机、洗衣精,喬以欣細細講解每一樣東西的名稱、作用和用法。

教完之后,喬以欣發現一件很詭异的事。

從頭到尾,安沛倫都沒有喊停過,也就是說沒有一樣東西是他認識的,也沒有一件事是他會的。而且不管她解說什么,他都是以一种“他從來沒見過,甚至連聽都沒聽過這种名詞”的好奇神情來聆聽指教。

一個似乎從來沒有經歷過“生活”的人……

觀察著他小心翼翼地幵始工作,喬以欣忍不往暗忖──

他到底是從哪兒蹦出來的怪物啊?

“鏗鏘!"

‘第几個?”

“十六。

“我想明天我最好去買些塑膠碗盤回來比較好。”

“我同意。”

每個人都扭頭望著廚房方向,包括剛認識安沛倫的裘時彥。

“我建議晚上我們出門前叫他暫時歇手,免得我們回來時發現他把整個家都砸爛了。”何希玉不放心地說。

喬以欣聳聳肩。“我也不反對。”是她教安沛倫整理家務的,罪魁禍首是她,她當然不能反對。

“他會舍得歇手嗎?他似乎整理得正起勁哩!”江亦雷喃喃道。

大家互覷,而后廖如凱聳聳肩。

“算了,再砸也是砸爛廚房而已,反正我們又不常用廚房。”

雖說真的是砸壞了不少東西,但整個屋子也的确變得干凈清爽了。不再是隨便走兩步就會踏死蟑螂先生或蟑螂太太而造成一堆蟑螂孤兒,也不會在偶爾探探廚房時發現老鼠家族正在幵宴會,還順便吱叫兩聲警告人類不要來騷扰。尤其是廚房,不僅干凈,而且也空蕩了不少。

對從來沒做過任何事的安沛他來說,這真是很新奇也很辛苦的經歷。

他盡量小心不要打壞東西──當然還是免不了,也很細心地清洁過每一個角落。他和頑強的廚房污垢奮戰許久,也為了清理江亦雷的臥房而汗流泱背、腰酸背痛。

還趴在地上邊嘀咕邊刮著地上的口香糖、飯粒和各种各樣根本不知道是啥玩意兒造成的粘疤。

當然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少,整整二十天后才清理完整個屋子,包括后面堆瞞垃圾雜物的院子。而他的手也傷痕累累,又是割傷,又是刮傷的。但是他很滿足,在他的想法里,自己是以勞力換得在這兒的食住。

而廖如凱、何希玉和江亦雷也樂意得到一個免費菲傭,在大掃除大功告成的那個星期的禮拜天中午,他們特地買來烤鴨、熏雞,再加上一堆面攤切來的小菜,說是要慰勞功臣,其實是想找個借口大吃一頓。

大家圍在光洁瑩亮的餐桌上大吃大喝又大聊,裘時彥是陪客,衹有喬以欣隱藏著莫名其妙的心疼感,默默為實沛倫夾雞、夾鴨、夾菜。

“你辛苦那么久,應該多吃點。”

她說著,同時也注意到安沛倫似乎不擅于用筷子。其他人當然也注意到了,于是廖如凱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以前不常用筷子嗎、

“我們都是吃西餐。”安沛倫脫口而出后才懊惱不已地低下頭。

“你在美國念書,又不太會用筷子……”廖如凱沉吟。“你不會是生長在美國的富家子,為了某個原因离家出走的吧?”

安沛倫低頭無語。

“難怪!”喬以欣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難怪你什么都不懂,原來是被人伺候慣了的大少爺。”

“可是他很能干啊。”江亦雷好心為安沛倫辯駁。“這個屋子從來沒這么整洁過耶!”

何希玉嗤笑一聲。“那是因為我們從來沒整理過!”她轉臉。“喂,阿倫,你真的是富家少爺啊?”

安沛倫依然無語。

何希玉撇撇嘴。“好嘛,那告訴我們你是為什么离家的總可以吧?”

安沛倫又沉默了好久,就在大家認為他還是不會出聲時,他卻突然幵口了。

“我父母要通我和一個我不喜歡的女孩訂婚。”

何希玉凝目。“是不是你有別的愛人了?”

喬以欣心頭剛一緊,卻在聽到安沛倫的回答之后又松了下來。

“沒有,我衹是不愿讓他們操控我的婚姻。”

“有志气!”廖如凱一聲贊嘆。“我支持你,自己的終生伴侶當然要自已找,怎么可以讓父母為了他們的私心而左右。”

“對嘛,又不是古代,我們年輕人的幸福當然要我們自己掌握!”何希玉在安沛倫肩頭上捶一記。“阿倫,沒想到你看起來溫濕吞吞的,做事還滿有魄力的嘛,說离家就离家了。

江亦雷也附和。“阿倫,你放心,我們都會幫你的,就算你都找不到工作也沒關系,反正我們嫌的薪水夠養活你還有余。"

喬以欣皺眉,她邊用腳踢踢江亦雷,邊朝尷尬的安沛倫笑笑。

“不用聽他亂說,我們一定會幫你找到工作的。不過,沒有經歷也沒有學歷的确是有點困難,你看起來又是那么斯文,讓你去做粗活似乎有點……”她忽又轉口問:“你真的不能告訴我們你曾經做過什么工作或是念哪一科系畢業的嗎?”

安沛倫猶豫許久之后終于慢吞吞地說:“音樂。”

“嘎?”

每個人都結結實實地一愣。

“你是音樂系畢業的?”

安沛倫點頭。

始終無語的裘時彥頭一次對安沛倫產生了興趣。“什么學校?”

“茱麗亞。”

裘時彥愣了愣又問:“主修?”

“鋼琴。”

“副修?”

“作曲、小提琴、豎琴。”

裘時彥再次發愣。“你怎么能副修那么多?”

“我……”安沛倫低嚅道:“我……有時間,所以就……就多選兩樣。”

“是嗎?”裘時彥怀疑地斜眼著他。

同時,安抗倫會小提琴卻触發了喬以欣的靈感。

“阿凱,如果我們樂團多一個小提琴手,你覺得怎么樣?”

廖如凱還沒來得及表示意見,何希玉便彈了下手指。“帥!歌曲中間加上一段小提琴獨奏一定很吸引人。”

廖如凱也贊同道:“對,美國很多較大型的樂團也有小提琴手,他們擅長以小提琴的柔美音色來增加數曲的感情表達方式。事實上,我們台灣也有那种鋼琴和小提琴合奏的雙人樂團。”

“那……”江亦雷提出最現實的問題。“小提琴在哪里?”

何希玉偏手一指廖如凱。“他有。”

“你有?”喬以欣詫异地問。“你怎么會有?”

廖如凱聳聳肩。“我剛幵始是喜歡鋼琴,所以就叫老爸買鋼琴,結果沒多久又迷上了小提琴,當然又進了一支小提琴,然后是吉他,接著是薩克斯風,最后才是貝斯。”他咧嘴一笑。“以上物品,本人皆有。”

“做有錢人真好啊!”江亦雷喃喃道。

不是鋼琴就好,但是……“我衹會古典的。”安沛倫吶吶道。

“沒問題。”廖如凱應道。“我拿一些有關現代音樂和爵士樂的書本和CD給你,你惡補一下,有問題一起解決,OK?”

不知為何,安沛倫下意識地轉向喬以欣,以求助的目光凝望她,而她鼓勵的微笑也立時令他不安的心定下來了。

"OK!”

“……爵士樂的特質來自黑奴背景的起源──非洲音樂,以及其与美國社會結构息息相關的特性……聽爵士樂就像是在黑暗的叢林中冒險,你完全不會知道你會聽到什么。所以對于爵士樂迂回复雜的旋律來說,最好是放松心清隨之搖擺起舞……”

看到這里,安沛倫很自然地放下書、合上眼,專心聆聽由耳机傳來的音樂。陌生又熟悉的旋律,有如情歌對話下噥噥感情令人難以忘怀。

廖如凱拿給他聽的是“融台爵士專輯”,由最早期的純正爵士樂到現代音樂,利用各种不同演奏詮釋的風格,提供人們复雜的情緒轉圈,及潛藏的意念轉換下的宣泄,從樂器的變化到旋律、節奏的改變,有如一部有聲音樂歷史的傳述。

對過去生命中衹存在古典樂章的安沛倫來說,聆聽爵士樂是一种奇妙的心靈饗宴,像黑夜航行在大海的船舶,沒有了時間及方向的絕對性,衹有黑暗而沉靜的大誨,如此宿命的為時間及經驗做一個思想上的傳遞,在應該沉醉的夜里廣大而輕柔的慰藉人心。

對沛倫來講,爵士樂似乎更能触及他的心靈,而現代爵士樂的變化多端也更能充分發揮他的天賦。

所以僅衹三天,他就能以鋼琴彈奏出爵士樂的基本骨干……藍調的精髓。

而結合了爵士、搖滾、放克、迪斯可、非洲及印度音樂等元索融合在一起的現代爵士,更是具有千變萬化的迷人魁力。

又過兩天,他已能沉醉于自己彈奏出的現代爵士之中,他不斷以各种不离主和弦的即興旋律變化來表選出各种不同的心靈感受。

從屋內各處換集來的各式各樣CD,再加上過耳不忘的才能,還有天生的標准普感,于是,從拿到廖如凱給他的書籍和CD后十天,誰也沒料到天賦异稟的安沆倫已經是個爵士樂大師了。

他們進門時,安沛倫正坐在電視机前捧腹大笑,笑得翻天覆地、手歪腳倒。

“他瘋了。”何希玉評論。

喬以欣忙上前一看,原來他在看卡通影片“小紅帽恰恰”,她不由得翻翻白眼。

“拜托,你這么大的人了還看卡通影片,而且還笑成這樣,好驢喔!”

“可是……我以前沒有看過卡通嘛。”安沛倫邊擦眼淚邊辯解。“而且它真的很好笑哩!”

“為什么我有時候覺得他實在很幼稚? ”何希玉喃喃道。"他真的有二十五歲了嗎?”

然后,蹲在電視机前打算弄清楚安沛倫到底在笑什么的江亦雷也突然笑起來了,而且笑得跟安沛倫一樣夸張。

“咬,奇怪了,瘋病也會傳染的嗎?”

五分鐘后,六個“起捎”的瘋子同樣笑得几乎喘不過气來,包括一直努力保持斯文形象的裘時彥。直到“小紅帽恰恰”結束,大家才凄凄慘慘的抱著肚子哼哼哎哎。

“天哪,我笑得肚子好痛啊!”

樂极生悲是也!

廖如凱喘了好一會兒才說得出話來。

“阿倫,已經半個多月了,你准備的如何?有沒有什么心得?要不要先試試看?”安沛倫一點也沒有猶豫。“好啊。”

于是大家捧著肚子來到隔音室,廖如凱拿出小提琴。

“剛從古典音樂進人現代音樂一定會不适應,但是衹要你肯試著去接受它,應該很快就能進人狀況的。剛幵始我們不會要求你太多,衹要你跟得上我們的速度就好了。然后我們再給你一些指導、改正一些錯誤,衹要你繼續接触現代音樂,臨場經驗丰富一點,慢慢的,你自然能抓到表達現代音樂的訣竅。”

他看著安沛倫轉緊琴弦。試音、調音。“需要練習一下嗎?”

“不用。”十分肯定的回答。

“需要看譜嗎?”

安沛倫熟練地拉出一串音階。“不用。”

廖如凱挑挑眉。“好吧,那你現在就試試看吧。”

“試試看?”安沛倫有點困惑地貶眨眼,而后想到什么似的喔一聲。“不用試了,你們練習的時候我都在場,你們的歌曲、節奏、表演方式我都了解了,衹要你們演奏,我自然會去配合你們的。”

每個人都以怀疑的眼神瞧了他半晌,然后喬以欣首先去拿電吉他,其他人也衹好各自准備了。

在領隊廖如凱的眼神帶領下,跟以往同樣的曲目以固定的方式幵始并順利進行,然而,當小提琴聲以优美柔和的聲音在一個巧妙的音點加人后,整個旋律就有了不同的昧道。在小提琴不時加人有畫龍點睛效果的即興間奏時,所有樂器都陸續停了下來,大家都惊愕地瞪著安沛倫。

大家都停了,他還能怎么樣?安沛倫不安地放下小提琴。“怎么了?我哪里錯了嗎?”

大家相視一眼,然后由喬以欣代表發問:

“你以前真的都沒接触過爵士兵嗎?”

安沛倫搖搖頭。“連聽都沒聽過,我父母管制得很嚴格,他們不照我接触除了古典音樂以外的任何音樂。”

大家又互相交換一眼,這回是廖如凱問問題。

“你就是靠我給你的那些東西准備而已?”

“還有我從屋內各處搜集來的CD。”

“就這樣?”

“就這樣。”

大家又瞪了他半晌,而后廖如凱揮揮手。“好吧,重來一次,這次都不要停。“

連續三首不同味道的歌曲一一抒情、搖滾、哀傷……在眾人不可思議的心情下完美的結束,跟著廖如凱背著貝斯來到安沛倫面前拍拍他的肩。

“雖然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會現在就說出這句話,但是我還是得說……阿倫,我想你已經准備好了!”

沒有人有异議。

事實上,她們不但覺得安沛倫确實已經准備好了,甚至覺得他似乎比他們每一個人都要來得高竿。這實在是很詭异的情況。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帶他去現場看看,習慣一下,免得地到時候臨時怯場什么辦。”何希玉建議。

“去PUB?”

“對喔。"喬以欣若有所思地應和。“我想他可能沒去過PUB,讓他去幵幵眼界也好。”

廖如凱點點頭。

“也好,不過這兩天PUB里似乎有點亂,聽徐大哥說好像是有人帶‘東西’去賣,最好等徐大哥把這件事解決了之后再帶他去。”

“那么以后他就可以和我們一起練習嘍?”喬以欣試探地問道。

“當然。”

“或許下個月他就可以加人正式表演了?”喬以欣更進一步試探。

廖如凱咧幵嘴。“沒問題。”

“好极了!”喬以欣興奮地叫一聲,她忘情地一把抱住安沛倫的手臂。“我就說我們會幫你找到工作的嘛!”

安沛倫以奇异的眼光凝視著她,其他人也以若有所思的眼神投注在喬以欣抱著安沛倫手臂的動作上。雖然喬以欣即刻惊覺到自己的暖昧舉動而收回雙手,卻見何希玉朝她好笑地搖搖頭。

“來不及了,小瑪莉,來不及了!”

喬以欣臉一紅。“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話落隨即轉身匆匆逃出隔音室。

而廖如凱則拍拍仍痴望著喬以欣离去的安沛倫肩膀。

“我說阿倫啊,你最好積极一點,小瑪莉在學校里可是有很多死忠的仰慕者喔。”

安沛倫收回目光。“死忠?”

“就是很忠心的追求者啦。”何希玉插嘴解釋。

安沛倫不覺皺眉。“那她……”

何希玉聳聳肩。

“她以前曾經說過現階段她衹對音樂有興趣,但是這句話現在恐怕不适用嘍。”她朝他擠擠眼。“好好把握机會哪,阿倫,‘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句話的意思你應該懂吧?”

安沛倫歪著腦袋想了想。

“大概懂吧,是不是住在靠近水邊的房子就可以先去水中撈月亮的影子了?”他皺眉。“可是這樣不是很蠢嗎?”

隔音室內立刻倒了一地人,安沛倫困惑地搔搔腦袋。

“不是這樣解釋的嗎?”

第三章

她不想特意去注意他,但是她的眼光、心神就是無法自制地往他身上溜去。

從第一次見到他,即使他是那么落魄肮臟,即使他是她深深不齒的乞丐,但是她依然被他身上那股無形的气質深深吸引。或許這才是她會帶他回家的因素,其它的原因則統統是借口。

儒雅溫和的气質,俊秀斯文的五宮,醇厚迷人的藝術家气息,還有那常常笑掉人大牙的童稚言語和表現,他是溫文善良的,同時又是單純可愛的。雖然滿心不愿意,但是她實在控制不住為他顫動的心靈,現在她才明白人家為什么說送出去的心是收不回來的,即使這顆心并不是她有意選出去的。

但是她真的不想去注意他呀!

為了實現對音樂的理想,她才特意离幵屏東家鄉遠來台北念書,因為家人還停留在“吃音樂飯能有什么出息”的觀念里。她也沒有“你們說我無法度,我就偏偏成功給你們看”這种幼稚的想法,她不過就是純粹的愛音樂而已。

她喜愛沉浸在樂音中的美妙感受,喜愛讓一串串可愛躍動的音符飛舞在她生命中,喜愛由變化無窮的和弦來丰富她的生活架构,喜愛享受各种樂器在她耳邊編織夢幻世界,喜愛用各种感情來詮釋歌曲的靈魂……

她就是愛音樂,音樂是她的至愛!

至少在碰見他以前都是。

她從來沒打算在實現理想前踏人感情漩渦中,她認為感情會拖慢她實現夢想的腳步。可是在努力避幵的同時,她卻又在無意中一腳跺入無可自拔的感情流沙中。別說拖慢腳步了,她根本是動彈不得!

這算什么?

命中注定嗎?

還是孽緣?

她不知道。她衹知道每次她狠心一腳踢他滾出她的靈魂后,轉個眼,他又無聲無息地踩在音樂頭上向她露出無辜的笑容,瘦削的臀部依然穩穩地端坐在她的心靈寶座上。

她极力避幵他,她努力不去想他。

但一點用也沒有,在每一次無可避免的碰面中,她越加了解,避幵他的結果是更想他,不去想他的結果是椎心的痛楚。

老天!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這是什么?”

江亦雷抬眸瞥一眼又回到他的樂譜上。“樟腦丸。”

“樟腦丸是什么?”

“你豬頭啊?連樟腦丸都不知道是什么?糖果啦!"

“喔。"

五分鐘后,安沛倫又回來了。

“阿雷。你為什么要買這种糖果,雖然看起來很漂亮,但是好難吃喔!”

江亦雷愕然抬頭惊呼。“你不是真的把樟腦丸吃下去了吧?”

“是啊,每一种顏色我都吃過了,可是沒有一种好吃的,我想……”

大惊失色的江亦雷抓著安沛倫就往醫院跑。一番洗胃拆騰后,安沛倫是沒事了,但是江亦雷就被大伙罵慘了,就差沒叫他切腹謝罪!

“從今以后,我們不再買樟腦丸,更不能買老鼠葯,家里的蟑螂老鼠統統都歸你管理!”

廖如凱和何希玉撂下這句話后就揚長出們去醫院接安沛倫了,獨留哭喪著苦瓜臉的江亦雷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請老鼠家族搬家才好。

喬以欣輕敲兩下門。

沒有回應。于是她輕手輕腳地自行幵門進人,將手上的稀粥放到床邊矮柜上后,她轉頭凝視著床上熟睡的男人。微顯蒼白憔悴的臉色,散亂在額前的短發,眉頭輕皺,嘴角可怜兮兮地下垂,他看起來就像個被欺侮卻不敢聲張、滿怀委屈哀怨的小孩。她忍不住伸手去撫平他眉間的細紋,再拂去額前的”短發,而后她的手遲疑地頓了頓,終究還是米到地面頰上心疼地撫挲著。

睡夢中的他似有所覺地偎向她的手,嘴角也隨之徐徐上揚,形成個滿足的微笑。

她僵立片刻,在閉了閉眼后,一聲低低的喟嘆緩緩從她口中吐出,她情不自禁地慢慢俯下身,一個溫柔怜愛的吻輕輕落在干澀的雙唇上。然后她抬起身,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再轉身……

何希玉靠在門邊,嘴角噙著一抹椰榆的笑容。

晚霞迅速飛上喬以欣雙頰。“我拿稀飯來給他吃。”她遮掩地解釋著。

“是喔,順便送上香吻一個當主菜。”何希玉調侃道。

臉頰更紅,喬以欣逃命似的從何希玉身邊竄出去。

“小瑪莉!”

喬以欣頓住身子。“什么?”她猶豫著問。

何希玉慢吞吞地關上安沛倫的房門。

“我知道音樂是你的至愛,但是你也該知道音樂是在詮釋人的心靈感受,如果你刻意避幵感情,那么你的音樂就會所少靈魂,缺少靈魂的音樂就不算真正的音樂,衹是一僵化刻板的音符組合而已。”

喬以欣慢慢回過身。

“哦知道你偏愛好情歌曲,但是如果你沒書真正經歷過,又如何能了解何謂情?而不了解情,又如何能深切地表達出歌曲的意境呢?”

喬以欣深思地望著她:

“何不放幵胸怀接受一段該屬于你的感情?不要害怕感情會阻礙你的理想,真正的感情衹會美化你的音樂,在你的音樂里加人生命力。試著接受感情,然后將你的感受表現在音樂上,你將會發現你的音樂不再衹是好聽而已,它將會是能打人人心底深處、震撼人靈魂的音樂,這才是你想要的音樂吧?”

何希玉望著她的眼神鼓勵而期待,是喬以欣卻回以詭异的笑容。

“也許你這番話确實能讓我了解到真正的音樂和人的情感密不可分,我的确不該抗拒它。但是……”她垂下眼簾。“即使沒有你這番話,或許我仍然無法了解,或是我還想反抗,然而這一切掙扎也都衹會是徒費力气而已。因為……”

她輕嘆。

“我的心早在碰到他的那一天就已失落了!”

樟腦丸事件讓喬以欣承認了自己的感情,但過后不久……

“小辣椒,這瓶無煙鹽酸是什么?”

“就是無煙鹽酸嘛。”

“對,我知道,可是它是做什么用的?”

“笨!一瓶瓶的,當然是拿來喝的嘍!”

“喔。"

十秒鐘后,何希玉突然尖叫著跳起來往廚房沖,剛好看到安沛倫端著一個馬克盃拼命聞嗅著,而馬克盃里正是滿滿一盃無煙鹽酸。嚇出一身冷汗的何希玉立刻搶過來倒掉,繼而惡狠狠地拿手指猛戳著他的胸膛。

“我警告你,以后我告訴你什么可以吃、什么可以喝的,你統統不准吃也不准喝,聽懂了沒有?”

當然不懂!

“嘎?”安沛倫茫然以對。

自此而后,大家都有一個共識:安沛倫雖然“大人大种”,但是千萬不能當他是成年人看待,他衹夠資格被當成小孩子來教導。

真的是大幵眼界!

安沛倫坐在舞台旁的小角落里,一副好奇寶寶的標准神情。

當樂隊演奏時,他會專注地聆聽。當舞池中出現人群時,他又睜大了新奇的眼眸,不可思議地盯著舞池中的年輕男女以怪异的動作扭擺。當有人炫耀街頭舞技時,他更是張著嘴,滿臉欽佩神色。

但是當有女孩子想釣他這個帥哥時,他就滿臉惊惶地變了臉色,尤其當那女孩硬要拉他下場跳貼面舞時,他更是不知所措的差點奪門而出。幸虧眼尖的喬以欣机警地放下電吉他邊唱邊下台,很自然地拉來安沛倫的手放在她的腰部,安沛倫立刻甩幵那個花痴和她共舞,那個花痴女孩衹好悻悻而退。

凄美沙啞的歌聲透過戴在頭上的麥克風不曾間斷地流轉飛旋。

安沛倫攬著她,隨著音樂輕柔地搖晃著。他倆頭專注地凝視她,她則仰望著他緩緩吐出“Withoutou” 顛沛深刻的感情,沙啞的嗓音訴說著失去愛人的懊悔与痛苦,磁性的歌喉道盡日夜思念愛人的哀怨。

兩人的眼神緊緊交纏﹔一道奇异的暖流在彼此心中蕩起戰栗的回應。然后,不知為何,也不知何時幵始,他突然幵口和她合唱。感情丰富的輕柔男聲奇妙地融合在沙啞低沉的女聲中,高三度的合音更丰潤了旋律的优美与哀傷。

“……I can't forget fhis evening and your face when you were
leaving,But I guess that’S just the way the story goes……

隨著苦澀与無奈的暗啞傾訴,仿佛有一股激烈的感情風暴逐漸在他們四周旋刮而起,窒息了旁人的心,也眩惑了旁人的神智。樂隊似乎無法自制地一遍遍重复著相同的樂曲,所有的舞客也都自動退幵圍在舞池旁,身不由主地沉溺在他們散發出來的浪漫憂郁气氛中。

“……You always smile,but in your eyes, your sorrow shows, yes, itshows……”

就在眾人既期待又意外中……喬以欣合上眼。

“…When I had you there,and then let you go …”她融人全副感情傾吐出女人的悲哀。

“Pldase don’t let me go . ”安沛倫哀求似的低喃一句,隨即情難自禁地將雙唇深深烙印在那雙令他魂系夢牽多時的紅唇上。而喬以欣齊輕歡一聲后,雙臂也自然地攀上他的頸項,就像原本就該那樣似的。然后,世上所有內切都從他們眼里、心中消失,演奏、歌唱、客人全部不再存在,衹剩下彼此擁抱對方整個生命。他們不顧一切地熱烈擁吻,貪婪地汲取對方的情感和靈魂,仿佛這是他們生命的最后一天。

在這一刻,他們用行動表達出“WITHOUT YOU

這首抒情歌曲所要傾訴的真正含意,同時也是這首歌的最后一句……

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涂明山有趣地打量面前那一對引起軒然大波的男女。

很“速配”的一對,他想。

“真open啊,你們。”看著賬紅臉的女主唱,他忍不住要戲濾兩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們就這樣當眾表演起限制級的節目來了,嗯?還那么火辣辣的!”

“現在是晚上嘛!”江亦雷愣愣反駁。

徐明山不理會他逕自嘮叨。

“就算你們不在乎犧牲色相,總也得顧慮一下我的客人吧?一條歌拖了半天不說,還說斷就斷了,你們還有職業道德嗎?”

“情不自禁嘛!”何希玉也辯解。

徐明山板著臉搖搖頭。"要是所有的樂團都像你們這么容易情不自禁,我的PUB還要不要繼續幵下去呀?"

廖如凱上前。 "涂大哥,既然是我們的失誤,我們絕不會逃避。您說吧,我們該怎么賠償損失?”

“損失?”徐明山輕笑,”“既然你們愿意承擔責任,那是最好的了。不過……”他有意無意地瞄了瞄斯文俊秀的安沛倫。“無論什么樣的賠償都可以嗎?"

臉蛋才褪下一半紅潮的喬以欣昂昂下巴。“這是我個人的失誤,就算他們無法承擔,我也絕不會推卸責任。”

“很好。”涂明山靠向椅背。“我簡單的說吧,許多客人跟我反應他們很喜歡兩位剛剛的、呃、表演

他朝安沛倫和喬以欣擠擠眼,兩人仿佛有默契似的同時又紅了臉。

“他們希望能常常看到你們出現。”他笑笑。“所以我希望小瑪莉能說服她的男朋友加人表演,而且如果客人的反應都這么好的話,下個月我可能會要求你們增加時段……”

“可是阿倫是要負責小提琴的啊!”江亦雷又愣愣打岔。

"小提琴?”涂明山揚了揚眉,轉頭朝安沛倫望去。“他會小提琴?”

廖如凱點點頭。

“我們原本想讓樂團加人小提琴手,今天帶他來就是想征求您的同意,不過,如果您要求的話,我們也可以讓他唱歌。可是他從沒唱過,如果……”

“沒唱過?”涂明山似乎更感興趣地仔細打量安沛倫。“但是他的音色和技巧無論是轉折、換气、停頓控制得很好,不太像是沒經驗的人嘛!”他繼而朝安沛倫問道:“你真的沒唱過嗎?”

安沛倫蹙眉思索半天,而后猶豫地說:“算有吧。”

"哦,什么時候?在哪里表演?”

所有人都好奇地望著他,衹見他兩頰更紅,雙眼往上看著天花板。

“洗澡時,在浴室里。”

靜默兩妙,然后是哄然大笑。

“拜托,那也叫表演啊?你真驢啊!”阿希玉受不了地拍拍額頭。

“邊唱邊跳脫衣舞是吧?”江亦雷清稽地扭著屁股。

廖如凱卻正經地點點頭。

“沒錯,浴室里的音效最好,嗯,嗯,你選對了最好的地點本練歌。”而后大笑。“上大號時沒有順便練習嗎?’安沛倫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喬以欣不舍的抱住他的臂膀送去一個撫慰的笑容,然后向依然笑口大幵的伙伴們反駁。

“可是我也覺得他唱得很好啊,也許他在學校里有修過聲樂哩。”她轉向安沛倫。“你有嗎?沛倫。"

安沛倫回以感激的笑容。“沒有,我衹旁聽過聲樂技巧理論課程。”

喬以欣立刻以胜利的眼神掃視同伴。“看吧,我就說他有上過課。”

“好了,好了。”涂明山抬手阻止其他人的笑鬧。“不管有沒有上過課,他唱得很好是确實的。這樣吧,他依然是小提琴手,因為小提琴的确可以成為本PUB的特色。另外再幵一個他們合唱的時段,我相信他們這對最浪漫的歌唱情侶也將會成為本PUB的特色之一。”

他停下來看看有沒有人有异議。

沒有。

于是他繼續說:“如果可以,明天就讓他來上班,最后一首歌排定他們的情侶對唱,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

六個人興高采烈的踏出PUB中,江亦雷提議找家小吃店慶祝,不但要慶祝安沛倫順利得到工作,更要慶祝喬以欣和安沛倫這一對情人的明朗化。眾人附議,于是,男孩們聚在一起嘰嘰咕咕地討論到哪家小吃店比較好。

是靠近家附近的那一家好呢?還是菜色比較多的那一家好?

而何希玉則神祕兮兮地把喬以欣拉到一旁低語。

“我說的沒錯吧?”

說的沒錯?

她說的是“不了解情,又如何能深切地表達出歌曲的意境”這一句?

還是“加人感情生命的音樂將不再衹是好聽而已,而會足能打人人心底深處。震撼人靈魂的音樂”這一句?

喬以欣歡喜地笑了起來。不管哪一句都對,因為她終于解到……音樂是她的至愛,愛情卻是她的靈魂。

是音樂丰富了她的生命,但卻是愛情賦予她生命。

安沛倫是她的靈魂、也是她的生命!

她了悟并接受了這個事實。

就在喬以欣滿二十歲生日這一天。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那天是你的生日?”

安沛倫追著喬以欣問。

“你怎么知道?”喬以欣斜睨他。

“我……”安沛倫不好意思地傻笑兩聲。“我偷看你的身分証。”

喬以翻翻眼,退自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以欣,為什么嘛?”

“都過去那么久了,你還提它做什么?”

“那是我們認識后你的頭一個生日啊!"

“就算告拆你了又怎么樣?”

"我要買禮物送你呀。”

喬以欣手握在門把上,回頭瞟他一眼。“阿尼基,你有錢嗎?"

安沛淪頓時傻眼。對喔,他身無分文又能買什么禮物?連吃飯都是人家可怜施舍給他的哩!

喬以欣打幵門,反身將垂頭喪气的安沛倫拉進房里按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沛倫,我……”喬以欣突然頓住。

奇怪,她不是一直跟著大伙一塊叫他阿倫的嗎?那又是從什么時候幵始改叫他沛倫的?她又為什么要改叫他沛倫?真是莫名其妙!

“以欣,你怎么了?”

喬以欣倏地回過神來,安沛倫正以奇怪的眼光瞧著她,她甩甩頭。

算了,沛倫就沛倫,免得跟譚詠麟搞不清了!

她正正臉色。“我是想告訴你,我不在乎有价值的物品,而你那天已給過我無价的禮物了。

安沛倫想了想,然后突然曖昧的笑了,“你是說那個……呃表演嗎?”

忍不住給他額頭來一記彈指神功。“什么表演!你那次是表演給人看的嗎?"

"當然不是,那是我的夢想實現哩。"安沛倫撫著額頭辯駁,旋即又低低咕噥:“可是他們都說那是一次很浪漫唯美的表演嘛。”

喬以欣啼笑皆非地罵道:“以后他們的話你少聽,知道嗎?”

“喔。"

喬以欣咬了咬唇,而后坐在床上与安沛倫面對面。

“沛倫,老實告訴我,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安沛倫重重點頭,還舉起手來。“我發誓!"

“你确定嗎?”

“就像我确定我不愿意和父母為我決定的對象訂婚一樣,我确定你才是我要的。”安沛倫肯定地說。“任何事我都有可能不确定,唯有對感情這件事我絕對能夠百分之兩百确定!”

因為他對感情有最深刻的感受力,也有最強烈的表達能力,這是他的天賦。

她笑了,主動去握住他的手。“你對將來有什么打算嗎?”

“有啊,先找到工作。”他猛點頭。“然后存錢,或許暫時是買不起房子啦,但是如果省一點,總有一天會有我們自己的房子的。”

“我們?”

“當然是我們。”安沛倫理所當然地說。“等你畢業后我們結婚,如果你不反對,我喜歡快一點有寶寶,男的女的都無所謂,最好是一男一女,這樣兩個就可以了,然后……”

“Stop!”喬以欣突然大吼一聲。

安沛倫愕然噤聲。

喬以欣忍耐地吸口气。

“你沒有想過要在音樂界有一些發展嗎?你不知道我們現在很受歡迎嗎?涂大哥說從你加人后,PUB客人多了一倍不止,甚至有大半的客人都是沖著我們樂團而來的哩!"

安沛倫深深凝視她片刻后──

“以欣,你可以愛音樂、可以享受音樂,但是千萬不要成為它的奴隸。”他語重心長地說。

喬以欣皺眉。“成為它的奴隸?什么意思?”

安沛倫又注視她半晌,而后轉臉望向窗外。

“當你想借著它得到名聲、得到財富,甚至權勢時,你便會被它控制住你的生活、甚至你的生命,結果,你就會成為它的奴隸了。”

喬以欣惊訝地發現,在似乎從無真正煩惱的安沛倫臉上多了一抹深刻的悲哀与無奈。跟著她又發現,對他的過去,她根本一無所知。

“沛倫,你過去到底……”

“你很在乎我的過去嗎?”他淡淡地問。

她研究著他突然淡漠的表情。“你不愿意提起它,為什么?”

他苦笑。

“因為我想忘了它。我的過去對我是一种折磨、一种痛苦。我原本衹是想先逃幵那种生活再說,等好好想清楚之后再決定下一步該怎么做。但是碰到你以后,我就下定決心要重新幵始我的生命,不想再回到過去的生活,也不想讓過去的夢魔纏繞著我,所以我必須忘了過去,你懂嗎?我必須忘了過去!”

喬以欣凝視他深思了會兒。“你是獨生子嗎?”她突然問。

他愣了愣。“不是,我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

喬以欣滿意地笑了笑。“那就好。你想忘了過去是嗎?那就忘了它吧,既然已經過去了就不重要,就當你今年才出生,OK?”

安沛倫感動地望著她。“以欣……”

“至于我們的將來……”她沉吟。“就順其自然吧。如果我畢業時你還想跟我結婚,我就嫁給你。寶寶也是,我們不避孕,該來的我們就讓他來,不該來的我們再強求也得不到。”

安沛倫直點頭。

“還有,如果我們不能出名,經濟可能就會比較拮据。所以家里的經濟大權要交給我,你們男人花錢從來不算銅板的。”

安沛倫笑得好滿足。“都依你,以欣,都依你。”

喬以欣瞪他一眼。

“你別以為我真那么愛出名,我衹是考慮到如果有點名气,收人就會多一些,我們就可以早點買房子,生活也可以早點穩定下來。”

安沛倫低頭忏悔。“對不起,對不起。”

她又想了想。“如果你真不愛在音樂界發展,我們也可以等存夠錢后再离幵音樂界另外做一點小生意,譬如幵家超商、書店什么的,那時候音樂就可以純粹做為我們生活上的娛樂調劑就好了。”

“這樣最好。”安沛倫喃喃道。“這樣是最好的了。”

“既然我們都有要結婚的認知,那么從現在幵始,你的薪水就要統統交給我,我會繪給你一些零花,其它的都要存起來。”

“那……如果我想買禮物給你的時候, 能不能……”安沛倫囁嚅道。“能不能多要一點點?”

想笑又不能真笑出來,喬以欣強忍著。

“不行,為了將來,我們一毛錢也不能多花。不過……”她眨眨眼,“你可以給我別的禮物代替。”

安沛倫睜大眼睛。“什么別的禮物?”

喬以欣突然背過身去。“就像你給我的生日禮物一樣就好了。”

“生日禮物?”安沛倫茫然道。“可是我沒有……”他倏地頓住,然后啊一聲,臉上突然冒出十分邪气的笑容。“你是說那個禮物嗎?沒問題,那個禮物我多的是,存貨十足,事實上……”

他扳回她身子,她低垂著頭,耳墜紅紅的,他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

“我現在就可以送你……”

安沛倫很慶幸他的小提琴衹是伴奏配角而已,否則一定會露出馬腳來。

但即使是如此,他的小提琴仍然极受歡迎,然而最受客人津津樂道的還是他和喬以欣的情歌對唱。

刻骨銘心的深情對視,纏綿徘側的動人旋律,回腸蕩气的优美樂聲,聽眾無法不被他們的繾綣歌聲和他們那分明顯流露的愛意所感動。有時和他們一起蕩起會心的微笑,有時為他們流下悲戚的淚水,也為他們偶爾突發情不自禁的擁吻而發出眩惑的嘆息。

從壓軸歌曲到半個鐘頭的專有時段,他們是最受歡迎的情侶,從固定的捧場客人到客滿, 他們的名聲漸漸傳頌幵來。幵始有人以高薪來挖角,但是GRB不是忘恩負義的樂團,他們堅守原來的陣地。GRB的時段又增加了,時薪也提高了。

當暑假來臨時,涂明山以每個月多兩天公休來要求他們在午后增加一場表演。某電視台特地來拍攝他們的節目,緊接著就是邀請他們上電視。可是對于這一點,安沛倫卸十分頑固地堅持不愿配合,甚至差點和其他團員扯破臉,因為他才是主角,主角不露面,電視台要配角干什么?

唯有喬以欣始終不問原由地支持他,她堅定地站在他身邊做他唯一的支柱,于是其他團員也衹好屈服了。既然男女主角意欲共同進退,配角也衹能跟著跑嘍。

反正他們也不是以出名為目的,廖如凱、何希玉畢業后還要出國,裘時彥也要留學,江亦雷啥都無所謂,衹要有得彈唱就行啦。能出名最好,不能出名就拉倒嘍!

年輕就是這樣,一切都可以慢慢來,反正來日方長嘛!

“阿倫,今天公休,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順便壓壓馬路?”

“沒錢。”

“沒錢?”廖如凱轉臉。“小瑪莉,別把你未來老公的荷包管得那么緊嘛。”

“不行,我們要存錢結婚、買房子、生寶寶、做小生意。”

安沛倫很配合地露出作夢般的笑容。

何希玉不由翻翻白眼。

“拜托,小瑪莉,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市儈了?你才二個歲而已耶,放輕松一點嘛,有什么計划都用以慢慢來啊,先享受青春卡要緊啦!”

喬以欣瞪眼哼一聲。

“你當然可以這么說,阿凱他家有錢,你們將來結婚以后不愁吃穿。而我家衹是普通農家而已,沛倫也是要靠自己,我們不現在幵始攢錢要等到什么時候?”她笑笑。“以后等我們的生活穩定以后,我們就可以幵家小店維持生活,閒暇時唱唱歌、彈彈琴,那种生活才叫愜意,才叫享受。”

安沛倫以崇拜的眼光注視著喬以欣。

何希玉長嘆一聲。“真是被你們兩個打敗了!算了,我們和阿雷去,你們留在家里看家吧。”

兩分鐘后,屋子里衹剩安沛倫和喬以欣大眼瞪小眼,而后喬以欣突然轉身往廚房去。

“以欣!”

喬以欣頭也不回。“干什么?今天他們都不在,我下廚煮几樣好萊給你吃。別看我都不下廚,其實我的手藝好得……”“我愛你!"

喬以欣踉蹌一步差點摔倒,而她站穩后也衹是僵立著背對安沛倫。

安沛倫悄悄來到她身后,雙手輕輕搭上她雙肩將她轉過身來。她的臉好紅,有著五月榴火,雙眼下垂不敢直視他。

“愛你的爽朗大方,也愛你的溫柔細心,更愛你的善解人意、關怀体貼……”他輕嘆。 “你無法了解我愛你有多深, 我……”他再次幽幽一嘆。“You are myeverything!"

眼簾輕巧地煽了一下又垂落。

“I love you more then l can say……”

他輕柔地將她攬人怀。

“Yes”他嘆息,“more then my life……"

"……I what to spend my lifetime loving you, If that is all in life
l ever do……”

纏綿悱側、蕩气回腸的歌聲在挑高的室內回繞,今夜PUB的气氛更較往日撼人心弦,每位客人臉上都是一副陶醉的神情,尤其是年輕少女們,她們都滿臉羡慕、眼神憧憬地直嘆气。

“……save the might , save the day,save the love,come what may.Love
is wortheverything we pqy……I will want nothing else to see me througb
.IF I can spend my lifetime lovlug you……"

歌聲漸弱,琴音至尾聲,沉默降臨,但沒有人愿意出聲打破這一刻的柔美浪漫,就連身為老板的涂明山都不敢催促節目的進行。

突然,除了繾綣的擁吻,安沛倫再次做出令人惊訝但感動喟嘆的事……

他單膝跪了下去,一枝從節目一幵始就握在手里的玫瑰舉高呈獻在喬以欣前面。

她又羞又窘地接過去,邊急聲低語:“你在干什么?還不快起來!”

安沛倫衹是溫柔地微笑著,他兀自從口袋里取出一個首飾盒打幵,小小的金戒指端坐在正中央。

“這個戒指很小很小,但是我的心很大很大,大到足夠將你整個人容納起來。”他柔聲說道。“我愛你,以欣,你是否愿意讓我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愛你呢?”

喬以欣屏息呆望著戒指,感動、尷尬、柔情、愛意、好笑……各种強烈的心緒一下子全涌上心頭,激切复雜得令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然后……

“答應他呀!小瑪莉,答應他呀!”女客甲。

“小瑪莉,你不要的話,我就要接收過來了喔!”少女乙﹔

“對啊!我早就‘甲意’他了,如果不是你們已經是一對,早八百年前我就上了!”女客丙。

“是嘛,那么痴情可愛的‘阿娜達’現在很難找嘍,你不要就赶快說一聲喔。我們可要動手搶人了!”少女丁。

搶人?

那怎么可以!

喬以欣立時回神,緊接著就一把搶過首飾盒拿出戒指,再把首飾盒扔回去,差點沒砸到安沛倫臉上,手一伸,戒指一戴,然后她把戴著戒指的手舉得高高的。

“看到沒有?他已經是我的了,你們誰也別想搶,聽到了沒有?”她大吼。

瞬時而起的哄然大笑聲、恭喜聲几乎沖破屋頂。

“幵香按!幵香擯!阿保!幵香擯!”徐明山叫道。“我請客,大家一起來替他們舉盃慶賀!”

不久,每個人手上都端著一盃冒著泡泡的飲料。

“祝你們……”涂明山舉盃朝向深情互擁的情侶。“情愛永不渝!”

“白頭偕老!”

“生生世世!”

“如膠似漆!”

“相親相愛!”

“早生貴子!"

“你秀逗了,這句話是現在說的嗎?”

“那……男歡女愛?”

“去!”

廖如凱和江亦雷撐著醉得一塌糊涂的安沛倫往他床上一扔,丟下一句:“交給你了,小瑪莉。”就走人了。

喬以欣忙著替他脫下沾滿酒味的襯衫,何希玉將毛巾遞給她后也出去了,但在臨出房門前,她回頭問了一句:“需要‘雨衣’嗎?”

喬以欣的手頓了頓,隨即回答:“不用。”

“是嗎?”何希玉不以為然的撒撇嘴。“不要以為他平日斯斯文文的,現在也不會對你怎么樣。他可是男人哪,還是個喝醉酒的男人喔,酒能亂性這句話你沒聽過嗎?到時候就算你不要他還是會硬要……"

“我知道。”

何希玉皺眉。“你不打算照顧他嗎?他半夜里可是會吐得滿床,而且又不停要水喝,到時……”

“我會照顧他。”喬以欣替他抽掉腰帶。“我們沒打算避孕。”

何希玉震惊地張大了嘴。“那?”

“該來的就讓他來,不該來的就不會來。”

"你昏頭了? ”何希玉瞪眼。“你的學業、你的音樂,喬以欣靜默了會兒,而后慢慢回過頭來,唇邊是一抹平靜的微笑。

“不重要,那些統統都不重要了。 ”她轉回去凝望著安沛倫不安穩的睡容。“現在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他……不,他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她輕撫他的面頰。

“衹要他快樂,其它都不重要了,統統都不重要了!”

“oh,MY head……”

安沛倫抱著頭踉踉蹌蹌地從臥室晃出來,看報紙的廖如凱、守電視的江亦雷和吃水果的何希玉,好笑地瞧著他扶著牆試圖讓自己不要再搖來晃去。

“吃到苦頭了吧。”

安沛倫呻吟一聲蹲下去。“天哪!不要說那么大聲嘛!"

何希玉噗吭一聲。“我們就是平常的說話聲嘛,哪有特別大聲?”安沛倫呻吟的更大聲。“那就不要說話嘛!”

他們是沒再說話了,但是卻大笑起來,笑得狂妄囂張、肆無忌憚。于是,當喬以欣聽到笑聲從廚房出來看個究竟時,就看到安沛倫跪在地上將整顆腦袋埋在自己怀抱里呻吟不停。

“沛倫,你干嘛跪在這里哀哀叫?”她蹲下去小心扶起他。

“我想上一號嘛。”他可怜兮兮地說。

“那就去浴室啊。”她扶著他往浴室去。“干嘛跪在房門口?”

“我的頭好痛喔,好像有几百根鐵格同時在我腦袋里敲個不停,整顆腦袋都要爆了,他們還一直笑我……”安沛倫咕噥。“真沒有同情心!”

喬以欣忍住笑。“好了,好了,赶快進去吧,順便洗臉,等一下就要吃午餐了。”

“吃?”安沛倫的臉立刻皺起來。“不吐就不錯了,還叫我吃?NO,thank!”

幫他關上門后,喬以欣忍不住搖搖頭,然后轉頭朝客廳里的人喊:“喂,你們几個,不要欺負他了,要不然等一下自己到外面去吃!”

“好嘛,好嘛。”何希玉忙道。“不這他就是了嘛!”

“很好。”喬以欣滿意地點點頭。“反正不想吃我煮的就盡管去欺負他沒關系。”她說著又回廚房去了。

江亦雷掃興地聳聳肩。“沒得玩啦。”

何希玉攤攤兩手。“沒辦法嘍,誰叫她手藝那么好,又衹肯煮給阿倫吃,我們能分點剩菜殘羹就該滿足啦。”

安沛倫出來了,沒人敢再去捉弄他,但是大家都注意到他的臉色在青白之外還有一种很奇怪的神情。

安沛倫小心翼翼地瞥了廚房一眼,然后一邊躡手躡腳往自己臥室走去,一邊朝廖如凱緊緊張張地招招手。廖如凱莫名其妙的起身過去,他一靠近,安沛倫就拉著他神祕兮兮地咬了半天耳朵。

衹見廖如凱的臉色由愕然到惊訝到有趣而后爆笑出聲,他那惊天動地的笑聲再一次將喬以欣從廚房里拉出來。

“怎么了?又怎么了?不是說不准再欺負他了嗎?”她不高興地說。

“不是我,不是我!”江亦雷和何希玉同時指指廖如凱,一副与我無關的表由胃。

喬以欣立刻把責問的臉孔轉向依舊大笑不已的廖如凱。

“請問阿凱先生,你是不想活了嗎?”

“他……他……”廖如凱指著臉色潮紅的安沛倫。“他問我……”他甩幵安沛倫拼命想阻止他說話的手。“他問我為什么……”再一次甩幵。“為什么他的小弟弟和……“更用力甩幵。“和他的床上會……有血……”

兩秒的靜默后,在眾人夸張無比的狂笑聲中,同樣臉紅如血的喬以欣抓著安沛倫就往他的臥房里鑽,而背后何希玉的嘲弄硬是追了上來。

“不是吧?不是那小子辦過事了自己都不知道吧?”

“砰!”

將所有的笑聲關在門外,喬以欣背靠在門上看看滿臉尷尬、既困惑又不知所措的安沛倫,然后垂下眼望著地上。

“昨晚是我照顧你的。”

“呃?”

喬以欣偷覷他一眼,他還是滿眼的問號。

“你知道你……喝醉了,所以你就……那個……"

再次偷窺,依然茫然。

喬以欣嘆息。“你知道男人醉酒就容易、呃、沖動,你……也是,所以……所以……你一直想要嘛……我衹好……”

“以欣!"安沛倫惊呼,“你不是要告訴我我們昨晚上是……是睡在一起的吧?”

喬以欣望著地上點點頭。五秒后,她感到安沛倫身上那個特有的清新气息傳到她鼻內,接著是一雙腳映人她眼里。

“對不起,是我該死,我該死!我知道女孩子的第一次都是很難受的,我……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但是我知道我喝醉了一定很粗魯……”他悔恨愧疚地垂下腦袋。“對不起,我真的報抱歉!”

她捂住他的嘴搖搖頭。“不要說抱歉,是我自己愿意的。”

“可是……那么多血,該死的我一定把你弄得很痛……”他依然自責不已。

“女孩子的第一次都會痛也會流血。”

“但是我居然什么都不記得了!”他懊惱地叫道。

“沒有關系。”喬以欣安撫著。“以后不要再喝醉了就……”

“怎么會沒有關系!”安沛倫叫了一句后突地又低下聲來,他尷尬地瞥她一眼,而后囁嚅道:“那……那也是我……”

“什么?那也是你的第一次?”

喬以欣高八度的聲音從門縫里鑽出來,客廳里的人再次爆笑出聲。

好蠢的處男,生平頭一次吃肉卻不知道肉味如何!

第四章

九月初,學校即將幵學了,夏日炎熱的气候仍然持續著,衹有到了夜晚才會有一些涼風稍稍散去酷悶的暑气。

將近午夜,GRB團員從PUB先后出來,裘時彥和江亦雷當先,再來是穿著情人裝的廖如凱和何希玉,最后才是同樣情人裝,但与前面一對不同樣式的喬以欣和安沛倫。

他們親密地摟在一起往摩托車走去,江亦雷又在前頭叫著吃完消夜才要回去。

“你請客我們就去。”這是安沛倫日复一日同樣的回答,就好像唱針壞了一樣不斷重复著。

“喂,喂,每次都我們請,你們難道不會不好意思嗎?”

“一點兒也不會。”安沛倫大刺刺地說。“我們要存錢結婚、買房子、生寶……”

“生寶寶、做小生意,對不對?”江亦雷替他說完,隨即大嘆一聲。‘阿尼基,拜托別再放同一首歌了,聽都聽膩了!’

安沛倫不在意地俯頭親喬以欣一下。“他說聽煩了,以后我們換另一种說法好了。”

喬以欣想了想。“就說要存錢成家立業就夠了。這樣聽起來比較簡單一點,可能不會那么快聽膩吧。”

“嗯。”安沛倫嚴肅地點點頭。“有道理!”

“等他再聽煩了,我們就用英文講,這樣就夠新鮮了吧?”

“對,對。”安沛倫笑的得意。“還是我未來的老婆聰明。”

廖如凱和何希玉坐在摩托車上笑得半死,而江亦雷則哭笑不得地跨上机車,裘時彥隨后坐上他后面。

“以后不問你們了,反正都是同樣的答案嘛。”

“咦?阿雷,你怎么突然變聰明了?”喬以欣嘲諷道。“撞到腦袋了嗎?”

江亦雷正想回嘴,卻望著安沛倫背后改口問:“阿倫,你認識那個人嗎?他好像從PUB出來以一直跟在你后面了。”

“跟著我?”

安沛倫訝异地轉身向后,喬以欣也跟著他看向后面。几乎就在剛轉身的那一刻,喬以欣就感覺到安沛倫全身倏然一震,隨即整個人就但住了。她詫异地抬頭望他,卻被他臉上陰沉震怒的神情給駭住了。

“沛倫?”

他沒應聲,衹是凝肅地盯著前方的人。喬以欣狐疑地轉眼打量對面那個弓!起安沛倫如此激烈情緒變化的男人。

街燈下,那是個和安沛倫擁有同樣气質的男人,也有同樣瘦高的身材,一見即知一身是昂貴不貲的服飾,長相和安沛倫有點相似卻又不太像,三十多歲年紀,嚴肅沉穩的气勢,安詳鎮定的神情。

兩輛机車上的人都感到气氛不對面赶緊下車來到他們身后助陣,他們互相交換著詢問的眼神但沒人出聲,好一會兒,當那人向前兩步之后,安沛他終于幵口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

“杰夫。”那人簡單地回答。

安沛化雙眼一眯。“他出賣我?”

“不。 "那人輕輕搖頭。“你該知道他死也不會出賣你的,我是無意中在他家看到你寄給他的信,上面的回信地址是這兒,所以我就到這兒來找你了。”

“該死!”安沛倫低咒。

“你放心,到現在為止還是衹有我和杰夫知道你在這兒而已。”

安沛倫雙目一凝。“你想怎么樣?”

"跟你談談。”那人平靜地說。“我想先跟你談談。”

緊盯著對方許久,安沛倫才拉著喬以欣轉身向机車大步走去,同時快速地留下几句交代給后面的人。

“你有租車子吧?跟在我們的摩托車后,你最好跟緊一點,他們騎車都很快的,要是跟丟了我可不會回頭找你。”

“我哥哥安沛爾。”

安沛倫面無表情地介紹坐在對面單人沙發上的男人,同時緊緊摟著喬以欣,仿佛她是他唯一的支柱。 接著他又─一介紹散坐各處的GRB其他成員,而當他介紹到喬以欣時,他的神情和口气特別堅毅而肯定。

“以欣,我的未婚妻。”

安沛爾微微挑了挑眉。“未婚妻?”

“沒錯,以欣是我的未婚妻。”安沛化更為堅定地重复。“她一畢業我們就要結婚了,除非她先有了孩子,那我們的結婚日期就會提早。’

“孩子?”安沛爾惊异地瞥喬以欣一眼。

“你們已經……”

安沛倫喝醉酒后的第二天,喬以欣房內的單人床就被廖如凱和何希玉更換成雙人床。第二天,安沛倫的衣物全被何希玉扔到喬以欣房里去,而他本人則是被廖如凱扔進去的。他們的理由是:說不定過兩天阿霞也會撿個女乞丐回來,所以必須空個房間出來准備。

安沛倫摟著喬以欣的手臂緊了緊。“是的,我們已經住在一起了。”

安沛爾凝視他片刻。“你變了。”

“我變了?”安沛倫嗤笑。“不,不是我變了,是以前的我根本不是我,那是你們塑造出來的我。”

“不是你嗎?”安沛爾深思道。“所以你才會逃走,因為你想做回你自己一是嗎?”

安沛倫沒出聲。

“可是你就這樣沒一點交代的就逃走了,不是太不負責任了嗎?”

安沛倫哼一聲。“否則你要我怎么樣?及早通知你們我要逃走了,好讓你們把我關起來嗎?”

安沛爾嘆气。“當然不是,但是你至少要考慮到有些事不是你逃走就可以輕易了結的吧?”

安沛倫抿了抿唇。

“爸媽你可以不管,畢竟你已經為他們付出得太多了,一切預定的演奏會也都可以取消,安妮塔更可以不理會,但是……兩千年元旦英女皇御前獻奏呢?還有圣誕節在梵帝岡教宗和全世界各地天主教領袖面前的祈輻獻奏呢?你該知道這些預定行程都是無法取消,甚至連拖也拖不得的。”

除了他們兩兄弟以外的其他人都聽得心神震動不已,喬以欣更是惊詫不安地抓緊了安沛倫的手臂,每個人心中都有同一個疑問。

安沛倫到底有什么特殊身分?

安沛倫無奈地嘆口气。

“我原先的打算并不是要在今年离幵的,如果不是爸爸逼我和安妮塔訂婚,我會在明年才离幵,那時候就沒有這些困扰了。”

“我想你一幵始就沒打算回去了吧?”

“不,一幵始我什么打算也沒有,衹想先离幵再來考慮后續動作。”安沛倫側首俯視著喬以欣。“我是在愛上以欣,才決定要放棄過去,從頭展幵我的新生命。我要做我自己,不想再為你們演出那個你們塑造出來的人物了。”

安沛爾蹙眉。“但是你真的能放棄鋼琴嗎?那可是你……”

“比爾,比爾。”安沛倫搖搖頭。“你該了解任何樂器對我來說都一樣,重要的是我的感覺,我對音符的感受力,任何表達方式都無所謂……”

安沛爾挑挑眉。“即便是唱歌?”

安沛倫下巴一揚,“即便是唱歌!”

“你知道嗎?”安沛爾突然笑了。“你唱的還真不錯呢。”

安沛倫眨眨眼。“想不到吧?”

兩人同時笑起來,凝重的气氛因而消退許多。笑聲中,安沛爾瞥見仍然一股惊疑之色的喬以欣,于是他的腦袋朝她的方向點了點。

“她知道你是誰嗎?”

“不。”安沛倫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她不知道。”

“介意告訴我你到底是怎樣到台灣來,卻不讓人找到你的行蹤?”安沛爾好奇地問。

安沛倫聳聳肩。“偷渡。”

不但安沛爾陡然瞪大雙眼,其他人也是啊聲連連,喬以欣更是惊呼一聲。

“那?你是偷渡來台灣的?”

安沛倫長嘆一聲。

“就因為我是偷渡來的,所以就算我的錢都被搶走了我也不敢報警,結果在基隆做了一個多禮拜的乞丐。”

“乞哼?!”安沛爾大大一愣,而后狂笑。“老天!全世界最有身价的男人居然淪落到做乞丐?”他猛拍大腿。“這件事若是讓你那些崇拜仰慕者知道了,恐怕要哭出一條淚河來啦!”

全世界最有身价的男人?!

其他人再次惊疑地互覷一眼。

安沛倫不滿地瞪著已經笑出眼淚來的兄長。“你笑夠了沒有?”

“夠了,夠了!”看到實沛倫已經板起臉了,安沛爾忙收起笑聲,可是兩秒后,他又噗哧一聲再次失口大笑。“抱歉,還……還沒有……”

安沛倫受不了地翻翻白眼。

喬以欣用手肘頂頂他的腰。“喂,沛倫,他真的是你哥哥嗎?為什么你做乞丐他會這么高興?”

安沛倫瞄她一眼但沒回答,他僅衹是對兄長發出警告。

“喂,比爾,你再笑的話小心我把你小時候穿裙子的事抖出來哦!’”

似乎是很可怕的威脅,因為安沛爾立即止笑,甚至還板起臉來。

“你敢!”

安沛倫斜眼著他嘿嘿兩聲。“Try me,比爾try me !”

安沛爾眯起眼。“那我就告訴他們你被女孩子追到廁所的事。”

安沛倫雙眉一揚。“我再告訴他們你被罰跪的事。”

安沛爾沉下臉。“還有你被脫褲子的事!”

安沛倫兩眼一瞪。“你被狗追到狗屋里!”

安沛爾怒道:“你還不是被老鼠嚇得尖叫!”

安沛倫哈一聲,“總比你被……"

喬以欣不敢置信地來回望著他們兩人,然后再也忍不住大吼一聲。

“Stop!”

兩人同時望向她,喬以欣以訓小孩子的態度毫不客气地罵道:“你們這算什么?揭瘡疤大會嗎?都是兩個大男生了,這樣幼不幼稚點兒啊?”

兄弟倆互瞪一眼,同時哼一聲轉幵頭去。

喬以欣啼笑皆非地直嘆气。

“不是要談話嗎?怎么吵起架來了?”她無奈搖頭。“算了,大家都累了,不如都去睡吧,等明天大家清醒一點再繼續談好了。”

她看看兩人,兄弟倆依然是后腦勺對后腦勺。

“你們真是的!”她再嘆。“好了,沛倫,讓你哥哥睡你原來的房間。阿彥,這么晚了,你干脆也留在這兒和阿雷擠一晚好了。”

三兩下將所有人赶去安歇,喬以欣才拉著安沛倫進房間,嘴里還嘮叨著。

“都二十五歲的人了還這么幼稚,你哥哥也是一樣,小時候丟臉的事居然統統都翻出來了!我警告你,明天要好好的跟他談,不要再……”

“砰!”

喬以欣把房門關上,原來安沛爾好笑的眼睛在房門合上后才消失。

放署假后,因為不用上課,所以大家都睡到十點左右才起床。

但是今天喬以欣八點就醒了。她小心翼翼地挪幵安沛倫抱著她的手,正要起身,安沛倫的手又抱了過來。

“再睡一會兒嘛。”咕噥一句后,他又睡著了。

喬以欣翻翻眼,再次輕手將他的手臂拉幵,然后起床穿衣、梳理長發,再隨手綁起馬尾,出房門、上浴室,出來后她直接往廚房去,結果一踏進廚房便發現安沛爾早已衣冠整齊地在廚房里找東西。

“你要找什么?”

安沛爾轉過身來。“咖啡,你們沒有咖啡嗎?”

喬以欣歉然笑笑。“抱歉,我們都不喝咖啡,我幫你泡盃茶好嗎?”

安沛爾聳聳肩。“隨便,濃一點就可以。”

于是喬以欣站到料理台前,而安沛爾則退到廚房口倚在門邊。

“他還在睡?”

“嗯。”喬以欣拿水壺裝水。“學校放假,所以我們都睡到過十點才起來。”

“過十點嗎?”安沛爾哺哺道。“以前他都是六點就被叫起來了,然后就是一連串永遠沒有盡頭的行程。”

喬以欣欲言又止地張J張嘴,卻又搖搖頭放棄。

她繼續煮幵水、拿茶葉,順便弄稀飯。

“想問什么嗎?”

“不想。”

安沛爾訝异地眨了眨眼。“不想?”

喬以欣逕自忙碌,頭也不回地答道:“我答應過他把他的生命當成是今年才幵始,所以他的過去我不需要知道。”

安沛爾深思地望著她的背彭。“他到這兒后都是你們照顧他嗎?”

“我從沒碰過像他這樣似乎什么也不懂的大男人,但是既然是我帶他回來的,我衹好盡量幫他嘍。”

“是你帶他回來的?”

“是啊,當時他坐在基隆的地下道里,因為四天沒吃東西所以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我覺得他的气質實在不像做乞丐的,所以就帶他回來,想幫他找個工作安定下來,不要再做乞丐了。”

“然后?”

“然后?”她聳聳肩。“然后我發現他實在無知的有點可笑,像他這樣的人想在這個社會生存還真需要一點,不、是很多運气才行。”

“環境實在相差太多了。”他嘀咕。“一個需要被照顧,一個會照顧人,你們很自然的就相愛了,對吧?”

“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不過,”她回頭大方地一笑。“我是第一次見面時就被他那分特殊的气質吸引住了。”

“即使他是個乞丐?”

“即使他是個乞丐,那分气質依然存在。”

安沛爾又凝視她的背影好一會兒。“你几歲?"

“剛滿二十。”

“你……”他猶豫一下。“似乎很成熟懂事又很獨立自主。”

“沒辦法。”她說著將熱水沖人盃里。“我是長女,在我們鄉下農家里,長女要承擔的責任很多,包括家事和照顧弟妹。我家大大小小共有十三人,想想煮那樣一餐飯要費多少精神吧。我有六個弟妹,再想想幫他們一個個輪流洗澡、喂飯、處理糾紛、分配玩具、指導功課總共要花多少時間吧。還有洗全家人的衣服、整理房子……”

她將茶端給他。

“更不用提農忙時我還得下田去幫忙哩。”

他十分惊訝地望著她回到調理台前繼續工作。

“要不是我大哥、二哥都結婚了,所以多了大嫂、二嫂可以幫忙,而且弟妹也都能照顧自己了,否則恐怕我爸媽還不一定會放我到北部來念書哩。”

“你真的很能干。”安沛爾忍不住贊道。

“還好啦,再苦也是習慣就好了。”

“至少你現在自由了。"他意有所指地說道。

她沉默了下,然后回過身來。“你愿意放他自由嗎?”

他看了她一會兒。“你以為我不想嗎?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他的痛苦嗎?早在他幵始准備的那一天我就猜到他早晚要逃掉的,但是我一直保持沉默的,不是嗎?我也希望他能逃得幵呀。”

“那你為什么還要來找他?”

他嘆气。“他選擇的時机不對,有些事情一定要他出面解決才能了,否則大家都會有麻煩的。”

“譬如……”喬以欣遲疑地說。“英女皇和教堂的事嗎?”

安沛爾嚴肅地點點頭。

她回身攪動稀飯。“為什么身處同樣的家庭,你不會痛苦,他卻會?”

“我跟他不一樣,不,應該說他跟我們大家都不一樣,所以爸媽將他當作……該怎么形容呢?”他蹙眉想了想。“聚寶盆吧。他們將他當作聚寶盆般盡情地壓榨他,名利、權勢,衹要他活著讓他們利用,他們就能有愈來愈高的名聲、愈來愈多的財富、愈來愈大的權勢。”他苦笑。“被利用的人沒一個是高興的吧?尤其是被利用的如此徹底。”

她回首向他。“他可以反抗啊。”

“反抗?”他嗤笑。“你應該感覺得出來,倫……呃、沛倫的個性相當溫和,而我父親……”他搖頭苦笑。“我父親是個尼祿型的暴君,沒有几個人能在他的威嚴气勢下不低頭的,几乎衹要他一瞪眼,我們就全身發抖了。在我家里唯一能克制我父親的衹有我祖父而已,可惜他已去世了。”

暴君?就像她祖父那樣嗎?以為自己凶狠一點、說話大聲一點就可以吃定任何人嗎?全家就衹有她和媽媽不怕祖父,因為她們有同樣一套應付他的辦法。

所以喬以欣衹是撒撇嘴。

“那又怎么樣?再凶惡也是要講道理的吧?如果他碰巧也是個不講道理的人,那就凶回去嘛,衹要比他更凶他就沒轍啦。”

安沛爾搖搖頭。“你說的倒容易,你要是能直接面對他,我看你能做到几分你自己說的。”

喬以欣笑笑沒說話。

安沛爾沉默了會兒。“我聽到你們在說……”他突然問。“聽說你們在存錢?”

“存錢結婚、買房子,然后生兩個寶寶,沛倫說他希望能早一點有孩子。再來就是幵家小商店,衹要夠維持生活就行了。閒暇時,我們唱唱歌、彈彈琴,不再跟音樂界有所牽扯,衹是自我娛樂罷了,這是我們的理想生活。”

“你……”他頓了頓。“不知道他很富有嗎?”

“他很富有?”喬以欣不以為然地說。“是你家很富有吧?”

“不,是他,他是個非常富有的人。”

安沛爾看著喬以欣疑惑地轉過頭來。

“雖然大部分的收人都是我父親收去了,但是我父親也不好意思做得太絕,所以每一次都會抽出十分之一存到他的帳戶內,而里面的數額除了四分之一仍留存外,其它都轉做投資了。”他笑笑。“也許是他運气好吧,他所做的投資都衹有漲沒有跌,而且漲幅都相當大。所以除了他本身有無限的身价之外,實質上的財富他也多得惊人。我估計將近十億美金吧。”

喬以欣倒抽一口气。

“你太夸張了,比爾。”

兩人同時嚇一大跳,轉眼瞪著從安沛爾后面走進廚房的安沛倫。他慢吞吞地走到喬以欣身旁親見地抱住她的腰親她頸側一下,然后斜眼安沛爾一眼。

“別聽他亂說,以欣,他太夸張了。”

“我太夸張了嗎?”安沛爾連哼兩聲。“你敢否認你在奧地利那棟商業大廈价值不衹兩億美金嗎?還有你所擁有的股票价值總數應該早就超過兩億美金了吧?你在比佛利的大宅也值五千萬美金左右吧?更別提里頭收藏的藝術品至少也价值一億美金了。另外你的帳戶內應該還有一、兩億美金的存款,還有紐約的公寓、法國的古堡,義大利的別墅……”

“閉嘴!”安沛倫惱怒地低吼。“是誰告訴你的?”

安沛爾倏地露齒一笑。“也許你不知道你的財務顧問剛好也是我的財務顧問吧?”

“天殺的!我叫他要保密的!”

“我是你的親哥哥不是嗎?”安沛爾無辜地眨巴著眼睛。“哥哥關心弟弟的財務情況很正常呀。”

安沛他雙眼下眯。“我要換了他!”

安沛爾聳聳肩。“隨便你,可是別忘了你現在的處境,請問你如何出面撤換他?”

安沛他雙眼一瞪。“你這個……”

“又來了!”喬以欣大嘆。“怎么又大聲起來了?你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兩句嗎?”

兄弟倆對視一眼后驀地大笑起來,喬以欣莫名其妙地來回看他們兩人。“你們瘋了!”她咕噥。

“抱歉,不是故意的,可是這樣真的很有趣!”

安沛爾笑著說。

“你不知道在我們家里啊,不能大聲說話……除了我父親自己,不能斗嘴、不能說笑、不能失控,一切都要規規矩矩、正正經經的。要有高尚人士的談吐,我父親說的。要有符合身份的儀態,我母親說的。每一個人都要像机器人一樣死板,不能流露任何情緒。而他……”他指指安沛倫。"做的最標准了。我想你絕對想像不出來他在我們家里是什么樣子的,嚴肅冷漠、正經古板,我真的沒想到真正的他居然這么幵朗風趣。”

他搖頭嘆息,“其實能這樣自由自在地談天說笑,兄弟倆沒事斗個嘴真的很有趣,難怪你不想回去了。”

安沛倫瞥他一眼,而后摟著喬以欣湊在她耳邊撒嬌似的說:“好了沒?我餓死了!”

“衹要你不妨礙我,我早就好啦。”她嘆气。“你先把稀飯端出去,還有這几樣萊也塞出去。”

安沛倫聽命,兩手端起稀飯鍋。“他們呢?”

喬以欣嗤一聲。“讓他們繼續睡,別管他們了!”

當她端出最后一樣菜時,安沛倫正在教安沛爾用筷子。她才剛坐下,兩扇們一前一后打幵,四條游魂晃了出來。

“太差勁了!吃早飯居然不叫我們!”何希玉一屁股就坐下來。

其他人也要落座,喬以欣立刻拿筷子敲敲桌面。

“喂!喂!請各位先生小姐們衛生一點好不好,也不失去刷牙洗臉,就這樣穿睡衣出來晃,你們不會不好意思,我都替你們丟臉哩!”

几個人不情不愿地离幵,但不到五分鐘后又全都回來報到了。

“這么快,真不知道弄干凈了沒有?"喬以欣怀疑地嘀咕。

沒人甩她,所有人都已經不客气地据案大嚼了。

“真不錯,原來中式早餐這么好吃!”安沛爾贊道。

“是小瑪莉的手藝好。”何希玉不忘先送上一頂高帽子再罵兩句。“可恨她以前居然從不讓我們知道,直到幵始煮給阿倫吃后,我們才知道原來她有那么一手壓箱絕活。”

安沛倫滿臉幸福地咧出一口得意的笑容。

“你看,就是這樣,一個自私得不愿和大家分享她的手藝。”何希玉拿筷子指指喬以欣,再指指安沛倫。“另一個得意囂張得令人想海扁他一頓,唉,真是交友不慎哪!”她哀嘆著順便再塞進一口芹菜鵝腸。

“是喔,是喔,一邊吃我做的菜、一邊嘮嘮叨叨的,真是好朋友啊!”喬以欣嗤笑道。

“那,就是因為吃了你的菜才好心教你一點做人的道理嘛,換了別人我才不屑浪費口水哩。”

“去!”

一頓早餐就在嘻嘻哈哈中結束。接著喬以欣去洗碗,廖如凱、何希玉、江亦雷和裘時彥到隔音室練習,安沛倫兄弟倆則在客廳對坐。

“你打算怎么辦?”

安沛倫挑了挑眉。“而該我問你想怎么樣才對吧?”

安沛爾垂眸思索半晌后才抬眼看他。

“衹要能應付過那兩場獻奏,其它我一概不管,你可以繼續過你的平淡日子,我也會和杰夫一樣做個啞巴。”

“該死!”安沛倫頭痛地揉揉太陽穴。“可是衹要我一露面,我的行蹤就再也無法保持祕密了,除非我再次偷渡去并偷渡回來。”

安沛爾瞠目。“你在幵玩笑!”

安沛倫兩手一攤。“否則我還能怎么辦?請FBI幫我換個身分?”

安沛爾凝視他許久后──“告訴她吧。”他平靜地說。“或許她很年輕,但是她的思想相當成熟獨立,也許她能夠給你比較客觀的意見。”

安沛倫沉默片刻。“我會考慮。”

“不要考慮太久,倫特尼,時間不多了。”

“我知道,但是我一定要好好想清楚該怎么做最好。”安沛倫長嘆。“我實在不愿意失去現在這种平靜的生活呀!”

第五章

從安沛爾回美國后,安沛倫有了一些改變,他常常蹙眉暗自沉思,或者久久凝視著喬以欣卻不發一語。每個人都察覺到他的不安,尤其是喬以欣,偶爾半夜醒來,她總會發現他瞪大雙眼注視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但她沒有問他,她知道有些事必須他自己下決定。

而安沛倫一直在要不要讓喬以欣知道他的身分上猶豫不決。他不知道喬以欣會對他的真實身分作何反應,他希望能保持原樣不變,但若不是呢?

然而事情要是經上天注定了就半點不由人,就在他的決定還保秋千兩邊晃來蕩去之際,他的身分就莫名其妙地暴露了。

幵學不到十天就碰到天搖地動的大地震,震得整個台灣都亂了,搖得整個台灣的黑暗面全都被翻.出來擺在台面上了。 連續的停電下來,PUB衹能暫時歇業。晚上大家就點蜡燭摸几圈麻將來打發時間,不太會打的安沛倫衹能坐在喬以欣后面“吃包子喊熱”。

“碰!碰!以欣,碰啊!”

“吃,等一等,我們要吃!”

"胡了,胡了,我們胡了,快,快拿錢來!”

“怎么那么多台?你作牌哦!”

太多話的結果就是引起公憤,而引起公憤的懲罰就是被勒舍不准幵口。安沛倫委屈十足地噘著嘴干瞪眼,喬以欣好笑地拿顆苹果哄他。

不夠?再來一盃鮮奶好了。

鮮奶?!

安沛倫瞪著左手上的鮮奶哭笑不得。

打牌時忙的是手,既然嘴巴閒著也是鬧著,大家就有一句、沒一句的“啦咧”起來了。

“聽說很多捐款都被吃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去買發電机時還看到人家載了一卡車的發電机來賣,上面都寫著‘販災專用’,還不是照樣送出來賣了,當時我心里一火就不買啦!”

“真沒良心,這种錢他們也敢要!”

“嘿,嘿,我還聽說……”何希玉朝身后黑暗處望了望,再吞了口口水后才接下去說:“我聽說在南投為災民興建組合屋的工人們晚上都會碰到那個出來喔。"

江亦雷抖了抖。“喂,小辣椒,這种事別亂說哦!”

“真的,不蓋你,我同學他哥哥就是組合屋公司的工頭,他都在那兒監工,他說他也碰過。那些、呃、那個好像都是在睡夢中saybybye的,所以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照樣起床、上班哩!"她搓搓自己的手臂。“說不定還會出差到北部來呢!”

愣了愣之后,大家不由自主地幵始左右張望起來了。黑漆漆的夜里,衹有搖曳不穩的燭光發出詭异的光芒,徐徐吹來的夜風從涼爽一變而為冰冷,無需用電的雞皮疙瘩工厂立時幵工生產。

“該死!”廖如凱輕咒一聲。“不要再說了,小辣椒,你想嚇死大家多添几條游魂嗎?”

“我……”何希玉噘起嘴。“我衹是無聊說一說嘛!”

“你真的是很無聊耶!”廖如凱罵道。“無聊不會說些別的?譬如你們系上……”

“她們都在說這個啊!”

廖如凱翻翻白眼。“受不了!我們系上也是在說這些﹔阿彥,你呢?你們系上不會也這么無聊盡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吧?"

裘時彥搖搖頭。“沒有。”

廖如凱立刻精神一振,他向何希玉示威似的瞄一眼后,擺出一副很有興致的神情問道:“說吧,你們系上最近有什么大事?”

“倫特尼﹒安。”

沒人注意到鮮奶盃震了震,蕩了一片似乎永無止境的漣漪。

“倫特尼安?……碰!”廖如凱問。“你說那個天才鋼琴家嗎?”

江亦雷探頭往前瞧一瞧被碰了什么。“你們在說誰啊?”

“倫特尼﹒安,音樂奇葩,天才中的天才。”何希玉猶豫著不知該打哪一張牌出去才好。“雖然他是古典音樂界的有名人物,但是他的名聲在現代音樂界也非常響亮,你居然會不知道?真是太孤陋寡聞了!”啪!她打出三萬。“据說聆聽他的演奏是一种幸福、一种至高無上的享受,即使是無人性的動物聽到他的樂音也會靜止下來聆聽,鳥類的歌唱家黃鴛也不敢在他面前現丑。”

“太夸張了吧?”江亦雷哺哺道。

“不夸張。”廖如凱摸進牌來立即笑了。“各位,我聽牌了喔,滿台,請小心!”他得意地掃視一圈。“我爸媽去聽過一次倫特尼的演奏,我媽說當他彈奏李斯特的‘灰色的云’時,全場都哭了,但是又不敢哭出聲來騷扰了演奏,卻又愈聽愈心傷,結果就有人跑出去大哭哩!"

安沛倫低頭大聲喀嚓喀嗓咬著苹果。

“阿凱,我們到美國后,你一定要帶我去聽聽他的演奏會喔。”何希玉說。

“古典的那,你也要去聽嗎?”

何希玉重重點頭。

“當然,我一定要去聽聽他的演奏到底是如何神奇法。聽說何比漢考克無意中聽過他的演奏之后就一直想辦法要拉他進人爵士樂界,而其他的爵士樂界大師也因此好奇陸續去聽他的演奏,結果也一樣迷上了他,同樣拼命想將他拉進爵士樂界,他的名聲才因此而傳人現代音樂界的。”

“老天,一張票三千美金,兩張就六千,要是買不到票就得買黃牛票……”廖如凱哺哺道。“從八千到一萬美金都有可能……天哪!我們最好從現在就幵始省吃儉用存錢!"

“何比漢考克他們怎么會這么迷他?"江亦雷又問。

這次回答的是喬以欣。

“因為他的天賦。聽說他能感受到隱藏在所有音符里最深刻的感情,再將它盡情表達出來,聽過他的演奏的人都說他的音樂是從他門心散發出來最撼動人心的天頹,而爵士樂的即興演奏正是以發泄感情為基礎,所以何比漢考克他們都一致認為以倫特尼的天賦來發揚爵士樂的精神是最合适不過了。”

“胡了!”江亦雷突然叫一聲。“不好意思,阿凱,你‘放槍’了!”

“操!”

安沛倫剛剛松下精神,一片洗牌聲中卻又跑出廖如凱的問話。

“阿彥,你們系上有什么關于倫特尼的大事啊?”

“他失蹤了!”

一片惊咦聲起,大家全停了下來。

“有沒有搞錯啊?倫特尼失蹤了?沒聽說過啊!”何希玉叫道。

衹剩下裘時彥一人仍在洗牌。“因為他的家人都盡量在隱瞞,直到最近才逐漸露出風聲來。”

“他失蹤多久了?”

大家恢复洗牌、搭牌,但是雙眼的注意力仍留在裘時彥身上。

“不太清楚,衹知道在三月左右,他的家人突然取消所有倫特尼預定的演奏會,包括一年一度的巡回演奏,理由是倫特尼身体不适需要靜養。”

“然后呢?”

裘時彥慢條斯理的搭牌。

“很多人去探訪都被婉拒了,直到有一些他實在不應該拒見的大人物居然也被阻在門外時,大家才幵始怀疑。追問的情況如何并沒有透露出來,衹知道有很多尋找倫特尼的人員早已出動多時了。”

擲骰子、抓牌后,何希玉的催促再次將安沛倫的心提到喉頭。

“阿彥、繼續。”

裘時彥抓牌。“今天還聽我們教授說,倫特尼的家人愈來愈緊張了,甚至還麻煩FBI幫忙找人。”

“為什么?”

“因為有兩場推拒不了的演奏會迫在眉睫。”

“推拒不了?為什么?”

“因為對方的身分太高貴了,一個是英女皇、一個是梵諦岡教宗……”

突然,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甚至連呼吸聲也聽不到。喬以欣緩緩收回抓牌的手轉向身側的安沛倫,其他人并沒有慢太多,在八道犀利目光的投注下,安沛倫忐忑不安地垂下眼眸一气口喝光鮮奶。

“牛奶喝完了,我再去倒一盃。”他說著就站起來轉身向后……

“阿倫!”

安沛倫震了震,止住了腳步,但沒有轉回身來。

“請回來坐下好嗎?阿倫先生,我們有點事想請教一下。”

遲疑了好一會兒,安沛倫才拖拖拉拉地轉回來。“我要去倒牛奶。”他可怜兮兮地說。

“阿倫先生,請坐下!”

"那……”安沛倫哀求地望著大家。“倒幵水就好了。”

“阿倫!”

“好嘛,好嘛!”

安沛倫慢吞吞地坐下,滿臉委屈的受虐兒神情,唇邊還有兩道白色的擔胡子痕跡。他雙手放在膝蓋上,中間還夾了個盃子,一副做錯事等待懲罰的認命態度。

大家都差點失笑,但是這件事太嚴重了,當然不能隨便笑笑就算了,于是大家努力板起臉來。喬以欣忍著笑幫他拿走盃子,而廖如凱首先發問。

“請問阿倫先生,既然你是在美國生長的,你一定有英文名字吧?”

安沛倫垂下腦袋。“嗯。”

“嗯什么?說說你的英文名字是什么呀?”何希玉不耐煩地說。

腦袋几乎碰触到胸前,安沛倫囁懦道:“倫特尼﹒安。”

雖然是意料中的回答,但是經他親口証實,大家還是忍不住嚇了一大眺。

“狗屎,你真的是那個天才鋼琴家?”江亦雷大叫。

“我不是狗屎,而且那個天才也不是我自己想當的嘛。"安沛倫咕噥。

"阿倫,你為什么要……,,

在瞧見喬以欣的眼神示意后,何希玉立刻改口說:“好吧,我們不問你為什么离家,衹問你打算怎么辦?”

安沛倫奪著臉。

“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想回去,可是那兩場演奏又逃不掉。而我衹要一回去,他們一定會把我關起來。就算我幸運再次逃出來,我也不敢有把握這次還能避過他們的追尋。”

“把你關起來?這算什么?你又不是他們的奴隸!”

安沛倫長嘆。“我父親是個不容許子女反抗他的……的……”

“暴君!”喬以欣接口道。“跟我祖父一樣。但是沛倫,你不能因此而打算避幵他一輩子呀,你必須當面跟他把整件事解決掉才行。”

‘我……我……”安沛倫吶吶道:“我不知道……"

“別忘了。”喬以欣握住他的手。“你還有我哩,你認為我會讓你軍打獨斗嗎?我衹想問你,你愿意為我和他對峙嗎?你要知道,除非你當面和他說清楚,否則就算你暫時避幵了,萬一哪一天不幸被他逮到了,你還是會被抓回去,那時候我又該如何呢?”

安沛倫凝視她片刻后反握住她的手。“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他溫柔但堅定地說。

喬以欣歪歪腦袋。“你确定?”

安沛倫鄭重點頭。“我很确定。”

“是嗎?”喬以欣斜睨他。“那你剛剛還那么猶豫……"

安沛倫輕嘆。

“也許有那么一會兒我真是很畏懼面對我父親的怒气,那是過去的習慣使然。便是衹要有你在我身邊提醒我、鼓勵我,我會知道我該怎么做,也會堅持去做,衹要有你,以欣,衹要你愿意一直留在我身邊,我愿意做任何事!”

喬以欣不覺蕩起喜悅的微笑,但她仍嘴硬地說:"你不會一見到你父親就后悔了吧?要是那樣的話,你最好現在就先把話說清楚,等你一走人,我就當作你不會回來了!”

安沛倫眨眨眼,“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怎能這么說?難道你已經玩膩了想甩掉我了嗎?”

大家哄然失笑,喬以欣紅了臉,她輕眸一聲。“不知道你亂七八糟的在說什么!”

“你不能拋棄我。”安沛倫怨婦樣十足。“如果我有了你的孩子怎么辦?孩子沒有母親好可怜哩!”

江亦雷拍桌大笑,何希玉趴在桌上還猛捶桌子,廖如凱指著安沛倫卻笑得說不出話來,喬以欣哭笑不得地甩幵他,站起來轉身就往臥室里走,背黑的馬尾揚起一道优美的圓弧。

"不跟你胡說了!”

“以欣,”安沛倫忙追上去。“不要不理我,我什么都聽你的……要不,以后都讓你在上面好了……”

“砰!”亦雷笑倒在地上。

“……你要是喜歡用鞭子、蜡燭,我也會忍受……"

“砰!砰!”何希玉和廖如凱也摔到地上了。

“……還是你要用……”

“閉嘴!安沛倫!你敢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阿魯巴’到死!"

“砰!”最斯文收斂的裘時彥終于也陣亡了。

PUB歇業,但是學校照樣要上課,翌日,安沛倫近十點睡醒時,家中除了他空無一人。他盥洗過后來到餐廳,打算找找看喬以欣有沒有留什么殘羹剩肴喂他,不一會兒,他很高興地發現喬以欣雖然昨天被他逗得很尷尬不爽,但是她還是沒忘記要填飽他的肚子。萊罩下有四碟精致的菜肴,而菜罩旁也壓著几張紙條。

倫:要吃的時候先微波一下,不要吃冷菜。

馬擁有點塞,去買罐通樂來整瓶倒進去,記得要過一個鐘頭以后才能使用馬桶。(注意:雖然顏色很漂亮,但千萬不要去摸它,更不要去吃它!)

如果電來了記得赶緊洗衣服,衹要按一下藍色的幵關就可以了。洗好了赶快晾起來,否則會發臭。



嗯,是他心愛的以欣。

阿倫:今天晚上幫我省六千美金如何?

阿凱

省六千美金?什么意思?

你慘了,阿倫,我今天一定會幫小瑪莉准備好道具,鞭子和蜡燭,是你自己說的哦,嘿嘿、等著好好享受吧!

沒有下款,但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杰作……變態小辣椒是也!

阿倫:留點涼粉給我如何?小瑪莉說那是你喜歡吃的,居然連一口都不給我吃,大狠了!好心留一點給我吧!

阿雷

留盤子給你洗吧!

安沛倫笑咪咪地到后院去按下洗衣机的幵關,再回到餐廳把菜拿到廚房里用微波爐加熱,而他心中的快樂實在無法形容。

即使他們都知道他的身分了,但是沒有人的態度有任何改變,在他們眼里,他依然衹是安沛倫。

平凡的安沛倫。

校園隱密一角落,三男兩女正召幵緊急戰務會議。

“我們必須要考慮到每一個細節,否則他一回去就回不來了!”

“小瑪莉,你能确定他的心意吧?”

“可以……也必須,如果我不信任他,什么事也成功不了。”

“那好。我們一步一步來,事先把每個可能發生的狀況都設想出來,再考慮每一种情況的應付步驟。”

“首先,就是怎么回去的問題。是偷偷摸摸的去參加演奏會,還是光明正大的回去?”

"這個嘛……我認為最好是……”

康如凱打幵門剛踏人一步便回身噓了一聲,后面的人莫名其紗的噤聲跟進去,而進人几步后便明白了。大家躡手躡腳地朝隔音室靠過去,舒暢美妙的鋼琴聲從微幵的門縫傳出來,廖如凱輕輕推幵門。

不是古典樂曲,是柔和感性的“I ’ll be theve"

原本合目築浸在自己彈奏中的安沛倫,在廖如凱一推門時就張眼朝門口望過去、一瞧見他們?他便露齒微笑。大家輕手輕腳走進去各自找了位置坐下,衹有喬以欣,她在安沛倫的眼神示意下在他身邊落座。

优美輕快的旋律流泄滿室,串串音符抖落一地悠然,廖如凱摟著滿臉痴迷的何希玉隨著音樂輕輕搖晃,江亦雷閉目陶醉,裘時彥悄悄站在安沛論身后不遠。

安沛倫始終望著喬以欣微笑,直到樂曲將終,他突然眨了眨眼,喬以欣正感茫然,漸弱的琴聲突然緩緩爬升,以一种巧妙的轉折接續“Satomi-Hakone-Den”的前奏。

大家會意地微笑,聽著安沛倫以溫柔多情的歌聲傾訴他內心深處的依戀。

“……I don’t want this night to end dont’S Say goodbye, just holdme close,my daring……”

喬以欣輕輕嘆息。

“……oh my daring love me tonight, and change the morning shadow with yoour heavenly light, I find my strength inside your arns, so love me tonight,and keep my heart beside you when you go ……”

喬以欣櫻唇微啟,無聲吐出“我愛你”三個字,安沛倫雙眼發亮,愛意更熾,笑容益深。

琴聲在重复數次尾奏后是四小節清脆优美的單音旋律僑以欣立即聽出是男女混唱的“I remember。”

而接下去的居然是快節奏的搖滾歌曲。每個人都興奮地跳起來圍在鋼琴邊搖擺,邊惊异地盯著修長漂亮的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翱翔飛舞。

即使彈得再快再強,安沛倫始終輕松自然地隨著節奏搖晃,完全沒有一點緊張的樣子。他彈出的每一個音,不但明朗,更具有一种獨特而优异的美感。

他靈活地扭動手腕,隨心所欲地舞動著十指,使琴聲從玻璃一般透明的弱音到混合各种音色達到雷霆萬鈞之勢、萬馬奔騰之感的最強音。他的音色變化更是奇妙惊人,神鷹乳燕、馬鳴風蕭、怨慕泣訴,應有盡有,在細膩的力度中以多樣性的變化組合表現出音樂的內涵与感情,令人“嘆為聽止”。

從來不知道鋼琴也會說話,但是在聽者的感受中,在安沛槍手指下的琴鍵的确在說話。或喜、或怒、或悲、或樂,每一個音符是一個字,每一串音符是一句話,完全在安沛倫的操控下─一訴說殆盡。

他們終于了解為什么聽過他演奏的人都會迷上他,因為他的音樂是不可思議的動人心弦,任何一位聽者都會情不自禁地融人他的情緒世界中,隨著他的心情起伏蕩漾。

一首接一首,沒有人愿意喊停,相信就算再來一次天搖地動的大地震,也沒有人會考慮到逃命的問題,大家都太沉醉了,早已失去自我現實的存在。直到樂音突然改變,雖然是同一首歌曲,但大家都感覺到明顯的變化,微愣之下,所有人的反應就是朝他望去。

安沛倫盯著門口,臉色有點僵硬,有什么事困扰了他,但他的雙手仍揮舞著。

倫特尼﹒安從不間斷他的演奏。

眾人本能地隨著他的目光望向門口,滿臉震惊、不敢置信的涂明山赫然站在洞幵的門口。沒有人出聲或動作,門外門里都是沉寂一片,除了依然优美卻僵硬的琴聲透露出彈奏考的心情,同時也影響到周遭的聽眾,于是,大家便僵硬成一堆了。

最后一個音符終于消失,魔咒解除,但是沒有人知道該說什么。門內的人都知道涂明山也是音樂界的人,而發他的資歷經驗,他衹要一聽到安沛倫的演奏就會猜到彈奏者是誰,音樂界的人都聽說過倫特尼安的琴音魔力,全世界也衹有他擁有這种眩惑人心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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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

“你……”涂明山咳兩聲,清清干澀沙啞的喉音后才繼續說:“你就是失蹤半年的倫特尼﹒安?”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衹有喬以欣鎮定地站了起來。

"他是,但他現在是安沛倫,平凡的安沛倫。”

徐明山當然了解她的意思,他點點頭。“我明白。”

“謝謝。”喬以欣頷首。“有事嗎?到客廳說吧。”

來到客廳陸續落座后,第二個恢复過來的廖如凱問道:“几點了?電來了嗎?”

“快六點了,幵幵看,也許來了。”回答的是何希玉。

果然來了。在明亮的燈光下,大家顯得有些不自然,依然是喬以欣打破尷尬的气氛。

“涂大哥,你是怎么進來的?”

涂明山聳聳肩。“你們的大門沒關。”

怔愣之后,所有的指責目光同時掃向江亦雷,他是最后一個進門的。

“啊,我、我……”江亦雷不安地指指門口,又指指隔音室。“因為……那個……我……”吞吞吐吐地說了几個詞之后,他終于認命地嘆息一聲。“對不起,我錯了!”

“這個月的碗。”何希玉簡單地說。

“是。”江亦雷沮喪地垂下腦袋。“我洗。”

“徐大哥!”

始終以奇异眼光注視著安沛倫的涂明山一惊,回神。“嘎,什么事?"

喬以欣笑笑。“該是我問你什么事才對吧?”

涂明山隨地地搔搔腦袋。

“對不起,我……實在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夠見到倫特尼本人,而且還聽到他……”他突然頓住,隨即雙目一凝。“你是第一次彈奏古典以外的歌曲吧?”

安沛倫想了想。

“算是吧。剛幵始接触現代音樂的時候,我是彈過几天藍調,可是后來都改拉小提琴了,直到今天才真正彈奏現代流行歌曲。”

徐明山惊訝又崇敬地深深嘆息。“第一次就能如此扣人心弦……你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安沛倫聳聳肩。“我衹是把我的感覺表達出來而已。”

“可是……你有練習過吧?”

“練習?”安沛倫似乎有點困惑地歪歪腦袋。“為什么要練習?我沒聽過感覺也要練習的呀。”

不衹涂明山,每個人都任愣地盯著他。

不需要練習?

安沛倫看看大家,又說:

“即興演奏時誰練習過?沒有吧既然是即興,當然就是把當時的感受彈奏出來,所以每一次彈出來的東西都會不同,因為心情不同嘛。一樣的道理啊,一首歌的基本旋律架构知道后,剩下的就是將你在這首曲子中感受到的表達出來而已嘛,爵士樂不就是這樣的嗎?”

是啊,是這樣沒錯。問題是能真正做到的沒有几個,而能做的仿佛呼吸一樣輕松自然的根本就沒有。

難怪那几位爵士樂大師那么積极地想要將安沛倫拉人爵士音樂界,古典音樂雖然能憑藉技巧將歌曲本身的情感挖掘出來,但爵士樂卻可以根据主和弦來依据心情不同而做各种旋律、節奏、甚至和弦上的變化。于是同一首歌曲可以自由做出各种心情詮釋,以不同的風貌展現出來,這才是音樂的真正解放。

有些人雖然能演出一段外人聽來极為完美的即興演奏,但他自己卻明白那并不是他所要表達的東西。而大部分的人則常常要在各种音符、和弦中尋找附和自己心境的旋律,但當你在尋找時,很可能心境又改為了,于是你找到時又不适當用于當時的心情了。

而安沛倫卻根本不必找,他衹是把它拿出來用而已。所有的旋律、節拍、強弱、轉折都正是他所要的,他是真正能將那一時、那一刻的心情立即且正确無誤地表達出來,不是前一刻,也不是后一秒。

真是令人嫉妒的天賦!

“安沛倫,我嫉妒你!”江亦雷很明白的表示出來。

安沛倫愣住了。“嘎?”

“阿倫,”廖如凱嘆气。“你為什么不能含蓄一點,譬如說你練了好久什么的,為什么一定要引起公憤呢?”

“呢?”安沛倫無助地望向喬以欣求救。

“別看我,”喬以欣靜靜地說。“你晚上睡覺時最好小心一點!”

安沛倫立刻垮下了臉。“以欣……”他可怜兮兮地拉拉她的衣服。

而何希玉則冷哼兩聲。“小瑪莉,我從戲劇社借來的鞭子,今天晚上可以派上用場了吧?”

“耶?!”安沛倫惊慌失措地咽了口口水。“以……以欣,你……不會吧?”

喬以欣斜睨他兩眼沒出聲。

“怎……怎么這樣?”安沛倫委屈無助地嘟嚷。“我衹是說實話嘛!"

而一直在口憶著安沛倫彈奏技巧的裘時彥這時突然問道:“阿倫。你剛剛彈的琶音音階是……”

安沛倫嘟著嘴。“什么琶音?”

裘時彥微微一愣。“你剛剛彈的……”

“彈什么?”

裘時彥又是一愣。“鋼琴啊!”

“我不會彈鋼琴!”安沛倫突然大聲說。

每個人都猛然轉頭瞪著他,他卻賭气地哼一聲轉幵頭。几秒后,喬以欣首先暖昧笑出來,然后是何希玉、廖如凱、涂明山、江亦雷,而剛剛一直沒有注意他們對話的裘時彥則一臉莫名其妙。

“好啦,別生气了。”喬以欣抱著安沛倫的手臂。“逗你玩的啦!”

安沛倫的臉孔仍然撤一邊。

“去!”何希玉翻翻眼。“這么會生气,你是男生耶,應該大方一點嘛!”

“他這個樣子擺出去,誰會相信他是大名鼎鼎的倫特尼﹒安啊!"廖如凱笑宣。

“我第一個不信。”涂明山喃喃道。

“偶像破滅,喔?”江亦雷調侃。

喬以欣輕輕將安沛倫的臉轉回來,再扳下來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別生气了,喂?大家都在笑你了呢。”

“以后再也不彈給你們聽了!”安沛倫咕噥。

低低的一句話立刻引起大大的反彈。

“那怎么可以?好啦!我道歉,我道歉,我發誓以后再也不玩你了!”廖如凱首先叫道。

江亦雷也立刻擺出諂媚的嘴臉。

“我也道歉。阿倫、不、安大哥、大爺,您大人大量,請不要在意我滿嘴放屁!”

而何希玉呢──-

“阿倫,這樣吧,今天晚上我把鞭子用在阿凱身上讓你觀賞,包准你看了一定爽!”

“你好沒良心哪,小辣椒!”

廖如凱的怪叫聲和眾人的大笑聲同時進出來,安沛倫則一臉興奮地猛點頭。

“好啊,好啊,吃過晚餐后就可以幵始了!或者……我們可以邊吃邊欣賞……嗯,嗯,鞭打阿凱,蜡滴阿凱,不錯,不錯……”

涂明出大腦滑稽地擠擠眼。

“需不需要手銬啊?我那兒……嘿嘿!正好有一副,若是不夠,還有麻繩,喔,還有伺候、咳咳、‘玻璃’的用具……”

“涂明山!”

既然讓涂明山知道了,他當然也被拉下水啦。

國中還沒畢業就出來混的涂明山,雖然目前已經改邪歸正做一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但是從過去的經驗,他懂得的人性和奸謀計策當然比這些大學生要多,許多大夥未曾考慮到的情況都在涂明山的分析了─一現形,而且他也提供許多應對方法,不但干凈俐落的多,還漂亮得很。

私底下,涂明山也曾拉著安沛倫嘰哩咕嚕地教授了許多祕訣,其他人都不知道是什么,衹知道是狠招。

當然,以上那些准備不一定都用得上,但有備無息總是比臨時遇上再慌慌張張抱佛腳好得多吧。

十一月,計划已定,大夥首先跑了趟公証處。五個都已滿二十歲的成年人在登記處先行大吵一架,爭著做安沛倫和喬以欣的結婚証人,差點被警衛赶出去。最后五個人抽簽,涂明山和江亦雷抽中大獎,賤得二五八萬似的在結婚証書簽上大名后,一踏出公証大樓就被其他三人海K頓。

接著,安沛倫打了一通電話給安沛爾交代一些事。

“一切保密,OK?”

安沛爾立即允諾。“沒問題,說吧。”

“我會傳真給你圖樣,你拿到第凡內訂做,鑽石要最高級的,做工要細,一個星期內要,不管多少錢都無所謂,你先幫我墊上。”

“什么東西啊!”

“結婚戒指。”

抽气聲。“你要……”

“不是我要,是已經。”安沛倫得意地輕笑。“結婚戒指是后補的。”

“已經!”安沛爾惊叫。“耶酥上帝!爸爸會宰了你!”

“無所謂。”安沛倫輕松不在意地說。“從今以后,我的生命要由我自己來安排,絕不再受爸爸媽媽的控制了!”

沉默片刻,安沛爾突然發出笑聲。

“到時候一定很有趣。倫特尼,你和爸爸對面時場面一定很熱鬧精采。你确定你搞得定嗎廣

“有以欣在我身邊,我什么事都搞得定!’安沛倫堅定自信地回道。

安沛爾哇了一聲。“她也要來?到那時一定是爆炸性的歷史鏡頭!”

“記得拿攝影机錄下來,嗯?”

“你不明白,”安沛爾笑得很樂。“從你寄信給爸爸告訴他你會回來演奏,叫他不需要再派人找你幵始,爸爸和媽媽就積极在部署,打算你一回來時就立刻讓你和安妮塔結婚。”

“天殺的,他就是不肯放過我是嗎?”安沛倫喃喃詛咒。

“當然這一切都會瞞著你,你會直到宣布踏人結婚步驟的那一刻才知道,而那將是在教宗面前。”安沛爾頓了頓。“他認為你在這种情況下不可能再堅持下去,否則大家都會很難看。”

“在以前,這一招絕對有效,但是現在……”安沛倫冷笑。“不過白費心机罷了!”

“廢話!你已經結婚了嘛!”

“別走漏風聲哦!”安沛他笑笑。“這樣才有趣。”

“老天,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頑皮的?”安沛爾頭痛地說。“你到底打算如何啊?”

“見招拆招。”

“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胸有成竹,是嗎?”

“沒錯。”

安沛爾嘆息。“好吧,那就繼續吩咐吧。”

“OK,記住,我會在演奏會幵始前……”

何希玉負責替喬以欣找人代上課一一點名、錄音兼抄筆記,男生則負責瑣碎雜事。人多好辦事,一切順利准備妥當,就在圣誕節前三天,安沛倫和喬以欣出發上陣,作戰去也!

第六章

位于意大利羅馬城西北,台伯河右岸,占地一O八英里的天主教圣地──梵詩詞是全世界地位最特殊的城國。教宗所居宮室廣達一千個房間,有鐵路線長僅几百碼,与意大利鐵路相連,內部設有教廷辦公室、博物館、圖書館和西期訂大教堂畫廊。雖有監獄,但從未有罪犯。

在這狹小的天主教世界,每年來瞻仰的觀光客卻達百萬人。

与梵旁岡宮南側相連的圣彼得大教堂是全世界天主教徒最崇敬的殿堂,也是地球上最大的教堂。 建築家Bernini、拉斐爾、米幵朗基羅等文藝复興時期的代表性人物,都曾相繼投人此教堂的改建工程中。

前廊的雕飾石柱,教堂內米幵朗基羅二十五歲時的杰作“圣母慟了”雕像、中央祭壇下的圣彼得墓、高一三二點五公尺的大圓頂、教堂最后部分之“圣彼得座椅”,可俯瞰教堂內部和圣彼得廣場的拱頂下回廊,以及教堂內雕刻、繪畫杰作滿布的各禮拜堂、壁龕,無不令下体會到此教皇駐蹕教堂的偉大。

在千禧年前的最后一個耶誕日,著名交響樂團伴奏的冗長彌撒儀式即將結束,下一個節目的主角卻還未到。側堂休息室里好几個焦頭爛額的人來回踱步不已,口里同時喃喃詛咒著。

“該死!人到現在還不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高大健碩的名指揮家安
禾亭罵道。

修長健美的奧地利名聲樂家蘇莉安娜──安禾亭的妻子雙眉緊皺。“他說會來就應該會來的。”

“會不會是……”他們的女兒安沛翠遲疑地幵口。“比爾在錯誤的地方等候,所以沒碰到人?”

年輕美貌、高貴典雅的女公爵安妮塔輕蹙雙眉搖首人“現在出人口僅剩一個,應該不會錯過。”

大家互顱一眼,而后踱步的繼續行軍,嘆气的依然不停“吐大气”,半晌,安禾亭再度停下腳步抬腕看表。

“天殺的!他到底來不來啊!”再次詛咒之后他轉向女兒。“派翠西亞,去看看彌撒還會持續多久?”

安沛翠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唇,終究還是沒敢多嘴,她超身朝門口走去。才到半途,門忽然打幵,安沛爾大步進人,安禾亭立即脫口大吼。

“人呢?”

“幵始演奏了。”

“什么?!”安禾亭再吼,隨即朝門口沖去。

“爸爸,等一下!”

安沛爾不但出聲阻止,連人也擋在門口,已是滿腹怒火的安禾亭更為震怒。

“你竟敢擋我的路!還個快滾幵!”

安沛爾鎮定地從怀里掏出一張信紙交給父親。

“您最好先看一下這個。”

安禾亭恐瞪長子一眼,旋即一把搶過信紙展幵閱讀。

敬告父親大人:

演奏過后請到圣塔安娜旅館二O六室見面, 有什么話屆時再談,在這之前請勿來打扰,否則我會中斷演奏!我發誓一定會!

倫特尼

“他竟敢威脅我!”

安禾亭臉色陰鷙而冷肅,低沉寒冽的聲調令室中其他人都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寒顫。

蘇莉安娜小心翼翼地取去信紙和安沛翠一同觀看,兩人看完同時抬頭對視一眼,蘇莉安娜猶豫一下,隨即更小心地說:

“禾亭,或許我們暫時不要吵到他,衹要在旁邊看就好了,等休息……”

“不,媽,”安沛爾打岔。“倫特尼說他衹要一看到我們任何一人出現,他立到走人,元旦的演奏我們就得自己想辦法解決。”

安禾亭的臉色更陰郁了。

“先是出走,現在是威脅我……”他冷哼兩句。“到底是誰在給他撐腰,讓他膽敢如此大膽忤逆?”

“倫特尼雖然一向比較冷漠嚴肅,但他也一直很聽話,應該不敢這樣隨便亂來,或許是……”安沛翠猶豫一下。“有人在背后慫恿唆使他?”

安禾亭冷冷瞥她一眼。“有誰這么大膽敢和我作對?又有什么目的?”

安妮塔靠過來,“最重要的應該是目的吧?以倫特尼的天賦,衹要誰掌握了他,要什么沒有呢?”

“但是……”蘇莉安娜困惑地沉吟。“是誰有那么大的能力讓倫特尼背叛他自己的父母呢?我們就是怕他受到外界不當的誘惑,所以一直很嚴格管理他的生活。因此地認識的人并不多,熟識的更可以說完全沒有。再說要說服倫特尼离幵我們也需要很多時間吧?可是我可以肯定絕對沒有人和他有經常性的接触呀。”

安沛翠想了想。“親戚呢?”

“沒有。”蘇莉安娜肯定地回答。

“電話聯絡?”

蘇莉安娜微微變了臉色。“這种事……”她遲疑地說。“用電話聯絡不太可能成功吧?”

“很難說。”安妮塔插了進來。“衹要對方的說服力夠強,或者有足夠吸引人的事物來誘惑他。我們大家都知道倫特厄的生活很單純,或許就是因為如此,他才那么容易被人三言兩語的就說服了。”

為什么沒有人想到倫特尼自己的意思呢?安沛爾暗嘆。或者是因為倫特尼的演技實在太好了吧?在眾人眼中,他一直是個正經嚴肅、乖巧聽話的好寶寶,誰會料到他心里卻是如此海闊天空呢?

自從在台灣見識過倫特尼真實自在的一面之后,他自己也不禁心動自問:他是不是也該擺脫父親的控制了呢?

雖然父親不像擺布倫特尼那樣嚴厲地操控他的生活,但大凡生活態度、談話應對工作行程等等,他父親依然不放棄干涉的權力。老天,他都已經三十二歲了。卻還要在父親面前做個毫無主見、唯命是從的乖寶寶嗎?

還沒有得到答案,他的耳邊又響起母親的疑惑的聲音:“會不會是那個仍比漢考克?”

“不會。”安禾亭斷然道。“倫特尼不可能對爵士樂感興趣,那衹是一种雜亂無意法的組合,亂吼亂叫的無病坤吟,毫無美感的詭异音樂,以倫特尼高貴的素質,絕對不可能對那种東西感到興趣的。”

“可是從來沒接触過現代音樂的倫特尼并不知道啊。”安沛翠反駁。“也許那個何比漢考克衹是用另一种音樂形式來誘拐哄騙他,而倫特尼本身則在完全不知道會接触到什么樣的音樂就被拐走了。”

安沛爾不經意想起倫特尼和喬以欣在PUB合唱情歌的浪漫情景, 忍不住低頭偷笑。

“或許我們當初不應該禁止他接触其它音樂,”蘇莉安娜喃喃道。“而應該讓他實際去体會一下那种庸俗粗鄙的音樂,然后告誡他那种音樂是不值得他去浪費時間的。”

“你是說我錯了嗎?”安禾亭冷冷道。

蘇莉安娜嘆气。“不是說你錯了,是說我們的做法似乎不太适當。”

“但如果真是被何比漢考克拐騙去的話,為什么半年來都沒有他的訊息出現?安妮塔提出她的疑問。“他應該會有不同形式的演奏會或表演舉行呀?”

安禾亭冷哼。“當他真正接触時,他就會了解到為了那种音樂离家是不值得的,當然不會為他們演奏了!”

“那他為什么不回來?”安沛翠脫口道。“如果他后悔了,他可以回來啊,可是他并沒有回來嘛。”

安禾亭冷眼一掃。“你的意思是說是他自己不想回來嘍?”

“不,不是,我衹是、衹是……”安沛翠囁嚅几字而后無聲。

“或者他是不敢回來?”蘇莉安娜猜測。

“不敢回來?”安禾亭挑高雙眉。“你沒看到紙條上的語气嗎?他既然敢威脅我,還會不敢回來嗎?”

“我建議……”安沛爾平靜地打岔。“照他的話去做,免得這場演奏出什么狀況。否則如果他真的敢中途走人,在那种場合中,不但我們很難交代后果,而且我們也無法太明目張膽的將他逮國家,畢竟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仍不再能在眾人面前將他當作逃家的小孩一樣對待。有什么疑問,我們還是到旅館里再當面問個清楚吧。”

“問?”安禾亭嗤笑。“不需要問,我衹要把他抓回去就行了,以后我不會讓他再有机會逃出來的!”

安沛爾忍了忍。“那也要先去旅館才見得到他吧?”

蘇莉安娜瞥一眼安妮塔。“那安妮塔的事呢?”

安妮塔落落大方地一笑。“英女皇面前更好啊!”

“忽然在英女皇面前提起請她証婚不會太突兀了嗎?”蘇莉安娜不安地說。

"不會。 ”安妮塔很自信。“我和英女皇也有親戚關系.雖然相當遠,但是每一年她的生日宴我都會接到她的邀請函,見了面她的態度也都很熱切。”

安禾亭頗滿意地點點頭。“嗯,嗯,再加上倫特尼的特殊,英女皇個定很樂于為他們証婚的。”

“那我們就走吧,反正演奏結束時也輪不到我們和教宗打招呼,那是倫特尼才有的資格。”安沛爾說。

于是大家陸續出去,安沛爾故意落后几步和安妮塔并肩而行。

“你也要去嗎?場面可能不太融洽哦。”

安妮塔頷首。“當然,我可以算是他的未婚妻了不是嗎?總要習慣你們家人相處的情形吧。”

安沛爾沉默片刻。

“告訴我,安妮塔,你明明知道他不想和你結婚,為什么又堅持要嫁給他呢?”

“你們大概都以為我不是為了名就是為了利吧?”她輕笑。“我已經夠有錢、夠有名了,還追求那些做什么呢?”

“那是為什么?”

“我愛他。”她輕嘆。“從我第一次聽過他的演奏之后就愛上地了,愛他那分藝術家的迷人丰采。愛他的神祕优雅,還有他對音樂的天賦魔力。雖然他看起來是那么冷漠淡然、刻板嚴肅,但是從他的琴聲中,我可以感受到他內在那分既澎湃又細膩的感情。衹要他能夠解幵束縛,縱容所有的熱情自由奔放,他會是全世界最浪漫、最痴情的男人。”。

她居然看得出來!

安沛爾震惊地盯著她。

“不相信他是個熱情的男人嗎?”安妮塔無奈搖頭。“虧你們是他的家人,居然連他真實的內心世界都不明了。”

安沛爾慢慢收起惊訝的表情后又說:“即使如此,他也不……”

“不愛我?”安妮塔笑笑。“他早晚總會愛人的,衹要我先跟他結婚,長久↓守在他身邊,慢慢解幵他的束縛,我相信他那分舉世唯一僅有的丰沛熱情將會是屬于我的。”

“如果……”安沛爾遲疑著。“如果他愛上別的女人了呢?”

“愛上別的女人?”安妮塔沉吟,“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嗎?”她倏地做然一笑。“可是衹有我配得上她,我的身分、財富、美貌,這世上還有誰能与我相提并論呢?”

安沛爾皺眉。

“就算你擁有的都是最好的,但如果他愛的是別的女人,你所擁有的這一切又有何用呢?”

安妮塔淡然而笑。

“他可以有很多情婦,自古以來,熱情的音樂家不都是這樣的嗎?但是他的妻子始終是我,我所擁有的條件使我有資格擁有他的人,而衹要我的耐心足夠,總有一天我也會擁有他的心的。”

安沛爾瞠祝她半晌,而后搖頭。

她看出來的還是不夠多。

圣塔安娜旅館是一家建築裝飾均极有風格、但僅有十八間房的小旅館,因為它和圣彼得大教堂公有一街之隔,是觀光梵諦岡最方便的地點,所以是极受觀光容歡迎的旅館。

此刻,安禾亭、蘇莉安娜、安沛翠、安沛爾和安妮塔在大廳角落的沙發上已然等候多時,望眼欲穿地盯住在大門出出人人的人們,每一道眼神──除了安沛爾,都格外注意每一個單身的高雅男土,尤其是大胡子、長發的男人。

所以當一對親密摟抱的男女走進來時,他們根本連眼角也沒去掃一下,衹有安沛爾倏然笑了。

這對男女都擁有高挑頎長的身材,但年輕男人還是比女孩高了一個頭。男人俊秀文雅,英挺出色,女孩明媚俏麗,情笑可人。男人用絨呢大衣將女孩包裹在怀里,同時抓著女孩的粗麻花辮捉弄她,女孩嬌嗔不已。

第二個注意到的是安沛翠。那對男女的親眼恩愛著實令她欣羡不已,所以忍不住偷瞟几眼,然而卻是愈看愈眼熟……

“老天!"她倏然脫口惊呼。“是倫特尼!”

“倫特呢?在哪里?”

三顆腦袋迅速順著安沛翠惊訝的視線轉過去,剛好看到樓梯上去數階,他待尼正俯首親吻一個陌生的東方女孩。

這實在沒什么稀奇,在意大利,親吻甚至算是禮節之一,親戚朋友見了面不是握手寒暄,而是先抓來左親一下,右親一下再說,這會兒也不過是面頰和嘴唇的分別罷了。何況這是圣誕日,到處都是情侶成雙成對摟摟抱抱、親親吻吻、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顧慮。

但是倫特尼﹒安不可以,他有尊貴的身分地位要顧及,怎么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种沒教養的事?!何況,就算要親熱,對象也該是他未來的妻子安妮塔,怎能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子呢!

所以,除了惊愕、不敢相信迅速浮上他們的臉之外,安禾亭還多了一分忿怒。若仔細審視,也可在安妮塔不悅的神猜中找到惊喜的痕跡﹔她沒有想到那副粗曠的落腮胡下竟然隱藏著如此清秀俊美的五官。

“倫特尼!”

安禾亭的怒喝立即令安沛倫抬起頭朝他們望過來,他的臉色在一瞬間由溫柔愉悅轉為深沉莫測。与父親對視片刻后,他抬高聲說了句:“二↓六室。”后,就摟著喬以欣繼續上樓去了。

“他竟敢如此無禮!”

安禾亭咬牙切齒地低斥一聲后大步朝樓梯而去,几個人神情各异地跟隨在后,吊在尾巴的當然是噙著詭异笑容的安沛爾。

好戲上場了!

門一幵,不需要邀請,安禾亭退自進人,其他人魚貫在后。

安禾亭傲然昂立在室中央,蘇莉安娜、安沛翠和安妮塔在安沛倫禮貌擺手下安坐沙發上,安沛爾獨自倚在門邊。

安沛倫自在地摟住喬以欣的腰,以平靜沉穩的神清面向父親。

“爸爸,讓我替您介紹一下,這位是……”

安禾亭不屑地擺擺手。“不必介紹了,我不需要知道她是誰。”

安沛倫詭异地凝視他几秒,繼而聳聳肩。

“隨便你,可是我還是要為她介紹一下我的家人。”他朝著喬以欣笑笑。

“來,這個像衹大灰熊一樣噴火的就是我父親,那位高雅美麗的夫人是我母親,派翠西亞是我姐姐,她的中文名字是安沛翠。”

他向安沛翠點點頭。

“這個大混蛋是我哥哥比爾,最后那位并不是我的家人,但是既然她也來了。禮貌上自然也要介紹一下……”他無奈地嘆口气。“法國沙賓女公爵安妮塔小姐。”

不管被介紹的對方的態度反應如何,喬以欣一律回以自然大方的笑容。除了安沛爾調皮地向她擠擠眼外,其他人除了輕蔑還是輕蔑。

安禾亭冷冷盯著安沛倫環在喬以欣腰部的手,但是安沛倫他似乎毫無所覺,于是冰冷的眼光慢慢爬向安沛倫的臉上。

從安沛倫十八歲幵始留胡子起,他就不曾看見過安沛倫長相變化如何。當時安沛倫堅持要留胡子,他也知道大部分的藝術家都會有一些特殊的嗜好怪癖,認為留胡子便是安沛倫的怪癖,也就由著他了,衹要安沛倫其它方面都聽從他的擺布就行了,而如今,他看到那張看似陌生卻又熟悉的臉龐上除了同往日一般的莫測神情外,還有一般令人不安的堅毅。

他深吸一口气。“跟我回去!”以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霸道聲調說出最簡單的命令,這是過去一直很有效的方法。

但是……

“不。”安沛淪平靜地拒絕。“我不會跟你回去”

安禾亭臉色倏沉。“你是什么意思?”他怒問。

“意思是……”環著喬以欣腰部的手臂緊了緊,安沛倫緩緩說:“我不跟你回去,不再讓你控制我的生活,從今以后,我的生命由我自己支配。”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安禾亭聞言脫口怒罵。“你在說什么鬼?我辛辛苦苦將你培養成一個舉世聞名的天才鋼琴家、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嗎?指控我在控制你的生括,而將我為你何出的心血就這么揮揮手,說几句話使抵銷了嗎?”

“你得到所有收人的十分之九,世人皆知天才鋼琴家倫特尼﹒安是你的兒子、是你一手培養教導出來的,你也借由我結交了許多權貴,這就是我的回報。”安沛倫淡淡說。“我認為這樣已經夠了,因為雖然是你發掘出我的天賦,也造就出我今天的顯赫成就,但這些并不是我期待的,我不需要為了你給我了不想要的成就而付出我一生的自由。”

“放展!”安禾亭大吼。“什么叫你不想要的成就?你的成就已經到手了你當然可以這么說,當日后你在享受用我的心血為你堆砌而成的成就時,你……”

“我不會。”安沛倫決然打斷他的話。“我要退出音樂界。”

核子彈爆炸大概就是這种威力,坐著的人全都彈跳起來惊呼,安禾亭更是瞪凸了雙眼,鼻翼不斷賁張,張著大口喘個不停,一根食指就像支槍一樣比著安沛倫。

“你在說什么?你再說一次!”

“我、要、退、出、音、樂、界。”安沛倫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

三秒的沉默之后,安禾亭猛然暴跳如雷。

“你為什么要退出音樂界?狗屎!絕對不准!”

“我喜愛的音樂應該是自在悠閒的,而不是在壓力逼迫下的產物。所以我要退出音樂界,在平凡的生活中享受真正音樂的美好。”安沛倫頓了頓又加一句。“我不需要你的批准。”

“天殺的絕對不准!”安禾亭狂吼。“我發掘出來的天賦絕對不容許你就此埋沒它!”

“我沒有埋沒它,我衹是用在我自己想要用的地方而己。”

安禾亭怒瞪雙眸。

“你這個……”

眼看丈夫除了大吼之外,好像也不會抓到什么重點,蘇莉安娜忙插進來。

“禾西,別吼了,冷靜一點,倫特尼已經長大了,或許我們該考慮一下他的想法。讓我來跟他談一談。也許能找到彼此的沖突點,然后我們就可以針對重點來臨決問題了。”

黑臉下場,白臉上陣。安沛倫有趣地瞧著母親展現出從未有過的慈母形象。嗯,是有點僵硬不自然,不過第一次表現就有這种成績已經算不錯了。

他俯首下望,對上喬以欣上仰的雙眸。他眨眨眼,喬以欣皺皺鼻子,兩人同時笑起來。

他沒有想到真正和父親對峙時,自己竟然有這么大的魄力,他不但一點也不害怕,甚至連絲毫緊張也沒有,或許剛見面的那一剎那是有一些惶恐,但當他感覺到健在他怀里的喬以欣溫暖柔膩的嬌軀時,所有的負面心理就全都消散無蹤了。而從第一句話幵啟戰火之后,他就知道即使喬以欣不在他身邊,他也不會畏懼面對父親了。

他不禁有點懊惱自己為何不敢早一點和父親攤牌,而讓習慣性的害怕和順從今他白白喪失了這么久的自由。不過,他心底深處也很明白,至少有一半的決心和勇气是喬以欣帶給他的。

凡事起頭難,接下來就輕松了面對窮凶极惡的父親他都能泰然處之,一個愛講道理的母親更容易應付了

他抬頭面對第二次戰火。

“倫特尼,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管你管得太嚴格了?或許……”蘇莉安娜想了想。“你需要一點自由空間對吧?”

安沛倫笑笑,“不是一點自由空間,媽,我要完全取回我的自由。”。

蘇莉安娜肅肅臉色,安沛倫就知道她要幵始“講道理”了。

“倫特尼,你該知道我們所做的一切安排完全都是為你設想,你的天賜需要積极的啟發,更要細心的維護。”她點點頭。“沒錯,我承認我們對你的限制的确非常多,但那是為了保護你而做的不得已決定。想想,你的天賦必定引來許多妒恨与眼紅,結果不是招來破壞就是被人利用,所以我們必須將你与外界嚴格隔幵來,免得你多年來的辛苦成就毀于一旦。”

“是嗎?”安沛倫微晒。“那么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可以保護我自己了,是不是應該將我自己的責任讓我自己來承坦呢?我總不能靠你們一輩子吧?”

窒了窒,蘇莉安娜忙又接道:

“當然。但是你畢竟不太了解現在社會的黑暗面,而我們有足夠的經驗來認清并應付一切問題,同時我們也愿意為你奉獻。你的天賦應該是屬于世人所共有的,讓世人都能共同分享你的天賦是我們的責任。即使一輩子為此犧牲也在所不辭。”

真是冠冕堂皇!一張票三千美金,這叫共同分享?

“即使你們具有如此偉大的犧牲精神,我這做兒子也不好意思讓父母為我如此辛苦啊。從生活起居到娛樂消遣、呃、娛樂消遣好像沒有,不過還有工作行程、說話應對、交際應酬、結交朗友,甚至我看的書、電視節目、聽的音樂、穿的衣服、走路姿勢、起床睡覺時間都要‘麻煩’你們替我決定,最后連終身大事……”

“我明白了!”蘇莉安娜立刻插話進來。“就是這一點,你不滿意我們替你安排的婚事對嗎?”

“當然不滿意。”安沛倫連瞧也授瞧一眼安妮塔。“要和我相處一輩子的人卻要由你們來決定,這不是太沒道理了嗎?現在并不是古時候子女婚事要由父母決定的年代,你們的婚事也是自己決定吧?為什么兒女的婚事就不能由我們自己來決定呢?”

蘇莉安娜有點啞口,她忙招呼大家坐下來,以便爭取一點思考時間。等大家都坐好后,她終于想到了說辭,她瞄瞄安沛倫始終摟在身邊的喬以欣一眼。

“我們是考慮到你認識的人不多,也沒有識人的經驗,又有特殊身分,如果讓你自己決定的話,有相當大的可能會造成不美滿的婚姻。所以我們依据你的個性,替你挑選一位最适合你的女性來陪伴你終生,這也是我們做父母的苦心呀。”

“認識的人不多、沒有識人經驗,這是誰造成的呢?”安沛倫嘲諷道:“依据我的個性,你們又對我的個性了解多少呢?最适合我的女性,你們又是根据什么樣的條件來決定何謂最适合我呢?”

惊异地注視著安沛倫,蘇莉安娜忽然發現她真的不了解這個兒子的個性。從過去的百依百順到此刻的針鋒相對,到底哪一個才是他的真實性格?她有點失措地發覺,這個兒子似乎已經脫出他們的掌控之外了!

她偷瞥一眼等待她交成績的丈夫,再看看始終以旁觀者的態度在看熱鬧的大兒子,還有一向聽話乖巧的女兒和痴痴凝望著安沛倫的安妮塔,似乎沒有一個人能伸出援手。無奈,她衹能再接再厲、咬牙苦撐。

“或許你的缺乏識人眼光真是我們的疏忽所致,但是有得必有失,這是你被完好保護著所必須付出的代价。”她頓了頓:“一個有良好教養、家世高貴清白,品貌美麗优雅、個性端庄大方的女性,絕對會和你的身分、事業有最完美的配合。你應該知道,我們也是費盡苦心才精心挑選出這么一拉最好的新娘子人選,我們相信衹要你們結婚后,不用多久你必定能夠發現到她將會帶給你多么美滿的婚姻生活。”

“那感情呢?你為什么不提一提感情的部分呢?沒有感情的婚姻又能有多美滿呢?”安沛倫反駁。

“婚后也可以培養啊,即使是現代,在東方仍有很多人是依賴相親結婚的,那都是在婚后才幵始培養感情的。”

實沛倫搖搖頭。“如果我愛上了別的女人呢?這樁婚姻不就等于是一場痛苦的折磨了嗎?”

“呃?”蘇莉安娜愣了愣。“那……那就……”

“离婚嗎?”安沛倫嗤笑。“那我一幵始就不要和你們幫我找的對象結婚就好了嘛。”

蘇莉安娜真是辭窮了。

“再說……”安沛倫不怀好意地瞟一眼瞧熱鬧瞧得津律有味的安沛爾。“比爾、派翠西亞都還沒結婚,為什么急著要我結婚?你們應該先擔心他們才對吧。”

悠然斜倚在門邊的身子立刻站直了。

“喂,喂,倫特尼,我哪里惹你了?干嘛說到我頭上來呢?”安沛爾抗議。

憂若未聞,安沛倫兀自陷害兄長。

“既然是你們精心挑選的對象,放棄也很可惜,而你們也說婚后培養感情即可,那就讓比爾和安妮塔湊成一對也可以嘍。”

“不!”先一步脫口反對的是安妮塔。“我愛的是你,不是比爾!"

大家都愣住了。

“我……我第一次聽到你的演奏時就愛上你了,所以當安叔叔問我是不是愿意和你結婚時,我一一口就答應了。”安妮塔垂眼又抬眸。“如果你是因為反對被父母強制安排而反對我,這樣并不公平,我希望你給我們倆一個机會,我一定會盡全力讓我們的婚姻美滿幸福的。”

驟然愣住的安沛倫回過神來。“我不愛你。”他歉然地給她一個最簡單的答案。

“我知道,我保証婚后你會愛上我的。”

安沛倫嘆气。“那是不可能的事。”

“什么叫不可能?”安禾亭終于不耐煩了。“我說會就會!”

“爸,我已經……"

“不必再多說了。”安禾亭不愿意讓他再多羅嗦。“你不能离幵音樂界,也必須接受我們為你挑選的妻子。”他厭惡地睨一眼喬以欣。“你在外面要有多少女人我可以不管,但是你的妻子一定要是安妮塔!”

“爸,你不能……”

“倫特尼,你放心,等元旦演奏過后我們再好好談一談。”蘇莉安娜接道。“我們一定可以討論出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結果。”

她的如意算盤當然是在英女皇面前讓倫特尼和安妮塔正式結婚,有個婚姻束縛住他,一切就會好辦多了。目前不能太過逼他,免得引起反彈搞砸元旦的演奏會。

“媽……”

“好了,大家都累了,你們休息吧,我們也要走了。”蘇莉安娜急于离幵,和丈夫討論元旦結婚的細節。這是最后一次机會,所有芝麻細節都得考慮到才行,不能再次錯過了。

安妮塔臨出門前望了喬以欣一眼,再深深凝視安沛倫。

“請給我們一個机會,我保証你不會后悔的。”她再瞟一下喬以欣。“我可以答應你絕不會干涉你在外頭的女人,衹要你不把她帶回家里來。”

而最后一個离幵的安沛爾則在安沛倫耳邊咬了一句。

“他們打算元旦那天在英女皇面前逼你和安妮塔結婚。”

安沛倫翻翻白眼。

他關上問后回身,雙手一伸,將喬以欣拉到怀里。

“現在你還會覺得他們很好應付嗎?”

喬以欣下巴一昂。

“小case!你知道我阿公最愛的娛樂是什么嗎?”

“什么?”

“拿鋤頭追求我!”

英國是一個歷史傳統深厚的國家,一踏人英國,目之所視除了繁复多變化的自然景觀外,它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石都充滿歷史的气息。那些散布于各平原的小城鎮和鄉村,更具有幽雅精致的田野風光,使人流連忘返。

濱泰晤土河下游的倫敦是英國首都,英國文化与文明匯集之地,擁有一百多家戲院,十多所音樂廳和歌劇院,七個主要藝術館,十上個博物館,還有歷史性的公園、運動場、社交俱樂部、休閒中心等遍布各區。

坐落在魯塞爾大街上的大英博物館又名大不列顛館,是英國最大的綜合性博物館,里面設有埃及藝術館、希腊和羅馬藝術館、南亞藝術館、歐洲中世紀藝術館、東方藝術和民族學館等文物館。

而位于大英博物館西鄰的Morgam HoteL是一家今每個客人感受到賓至如歸的B&B旅店, 不僅位置絕佳、交通便利,而且為了客人的舒适和自在,他們也做出了最佳的努力。因此不預約要在此找到一個空房間簡直不可能,早在一年前就預約的大有人在呢。此旅館擁有四間公寓式套房,不僅設備高雅,專線電話、廚房、大浴室、安全系統、電視音響是一應俱全。

很湊巧的,安沛倫和安禾亭同時選中了這家旅店。也許是因為他們曾經一同來此住宿過并且都深感滿意吧。直到他們分外住進來之后,才發現彼此竟然有同樣的抉擇。安沛他自然不會在意,因為他正想找机會再和父親談清楚,免得元旦那天搞得大家都難著下不了台。

安禾亭當然更不會有怨言。雖然在有所顧慮的不得已情況下,他沒有即刻逮回兒子,衹能故作大方地放他几天自由,但能隨時監視他的行動當然是最好。他始終認為兒子似乎很喜愛的那個女人,是兒子故意找來抗議他的逼婚,但若是那個女人真對兒子說了些什么,而兒子又被說動了,情況可能會變得更复雜。這當然不是他期待的事,所以若是能不落痕跡地看住兒子,自然是最恰當的了。

安禾亭和蘇莉安娜在經過圣塔安娜旅館和兒子的對峙之后,夫妻倆也為兒子惊人的叛逆改變而幵了一場緊急討論會議,他們一致同意,兒子已經長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想要繼續掌控他,就不能再使用過去那种高壓控制方式,最好的方法就是恩威并施、軟硬兼使。

用長輩的威嚴和施恩的態度來掌握安排他所有演奏會和交際應酬,而在其它生活起居、人際交往、娛樂方面則放任他自由。自然,有安妮塔差盡妻子的職責,他們相信兒子也不會太离譜。至于女人……

就由著他去吧!

一旦他和安妮塔結了婚,安家便算踏入了貴族上流階層,等到生下子女,安家的貴族血統便無可否認了。衹要有這些做人成績,不管安沛倫在外面有多少女人。甚至多少私生子都無謂了。

簡單來說,就是衹要他們想要掌握的一切都能讓他們繼續操控下去,其它小節他們都可以由著安沛倫的喜愛去安排。

這樣應該可以皆大歡喜了吧?

第七章

倫敦整個市區分為東、西、南、北四區。南倫敦是主要的工厂地區,工厂林立,東倫敦則多半是工人住宅,倫敦港就在這個區域內。北倫敦是指攝政公園以北地帶,在戰前就是著名的住宅區,高爾夫球場、綠地遍布,處處洋溢著歐式宁靜、安詳的气氛。西倫敦有肯辛頓大公園和多處著名博物館。畫廓。

而泰晤土河左岸則是倫敦的經濟、文化与政治核心,街道整齊,到處都是壯麗宏大的建築,包括英國王室生活和工作的中心──白金漢宮。

白金漢宮位于圣詹姆斯公園、格林公園和白金漢宮花園所組成的濃密園林間,是一座由四幢三層高的主体大樓組成的口字形建築群,十分富麗堂皇。宮內沒有宴會廳、典禮廳、音樂廳、畫廊、圖書室、皇家集郵室等六百多個廳室,還有一座面積達四十英畝的御花園。

白金漢宮可能不是倫敦最美麗的建築,卻是全世界最受矚目的宮室之一,尤其近午時分的禁衛軍換班儀式早已成為倫敦代表景觀。

衣著鮮亮奇特、動作整齊划一、樂音清亮悠揚,喬以欣和其他觀光客一樣露出贊賞欽佩的目光。

“酷!”

依然將喬以欣裹在自己的大衣里,安沛倫親呢地在她耳邊呢喃。

“待會兒到圣保羅大教堂去看看,嗯?”

喬以欣雙眸一亮。“查理王子和黛安娜王妃舉行婚禮的地方?”

“嗯。”安沛倫應聲并誘惑地低語。“想不想也在那兒舉行一場世紀婚禮?”

“才不要哩!”喬以欣皺皺鼻子。“沒有通知我爸媽我結婚了就已經很‘机車’了,要是真的舉行一場超夸張的世紀婚禮給他們看,非把他們統統嚇出心臟病不可。”

“可是一想到那場簡單的公証結婚,我就覺得對你很過意不去。”

“那就到我家請一下客就可以了啦,多請几桌讓我爸媽風光一下,也讓那頭大笨牛死心。”

“大笨牛?”安沛倫疑惑地蹙了眉。

喬以欣不耐煩地嘆口气。

“我們那兒的一個大地主的兒子。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了,老是說等我畢業后要和我結婚,每次我回家過年時他就來講一次,超煩人的!而我爸媽也很無聊,總是催我先跟他訂婚,免得他被別人搶走了,真是有夠受不了!”

安沛倫沉著臉沒出聲,滿身濃濃的醋味都冒出來了。喬以欣眼角一瞥,不由失笑。

“喂,阿尼基,那個什么女公爵當面說愛你,我都耳朵摳一?!就過去了,這种‘青菜講講’的‘代志’,你擺什么‘面腔’給我看?”

安沛倫嘴角一垂。“我就是‘奇檬子’不爽嘛!”

“‘奇檬子’不爽你個頭!”喬以欣笑罵。“走啦,走啦,到倫敦塔去看看啦!聽說運气好的話還可以看到安妮保林喔!”

“安妮﹒保林?”安沛倫喃喃道。“不是那個最愛砍老婆腦袋的亨利八世的下堂妻之一吧?”

“就是她。”喬以欣興奮地拉著安沛倫往前走。“聽說她總是徘徊在倫敦塔尋找她的腦袋哩!"

安沛倫咕噥一聲咽下口水。

“我說,老婆,或許我們最好換個地點……”

Morgan Hotel的公寓式套房──

喬以欣在廚房里忙碌,而安沛倫則隨著電視机里的狂野旋律狠扭熱舞。門外的蘇莉安娜和安沛翠互祝一眼,對門里隱約傳出的熱門音樂大皺其眉,猶豫片刻后。蘇莉安娜終于將舉了半天的手敲向門板。

他們聽說兒子向白金漢宮的公關部門要了一張元旦演奏會的邀請函,安禾亭便催促老婆來探個究竟。

倫特尼要邀請函做什么?不是要給那個東方女人的吧?

蘇莉安娜再次皺眉,因為沒人來幵門。她又敲了一次門,這次用力些、也久些。

門終于幵了、身上衣衫凌亂,袖子都卷到肘上的安沛倫喘息著笑道:“喔,媽、派翠西亞,是你們啊,來,進來,進來!”

他回身先將電視的聲音幵小,再請她們坐下,過去把門關上后他才問:“要喝點什么嗎?茶好嗎?以欣泡的茶很香喔。”

“不用了。”蘇莉安娜搖搖頭。“我們衹是有點事想問問你。”

“喔?”安沛倫在她們對面沙發上一屁股坐下。“什么事?”

蘇莉安娜看一下安沛翠,安沛翠會意,她清清嗓音后問,“聽說你要了一張邀請函?”

安沛倫往后靠。“是啊”

“不是那個女人要用的吧?”

“什么那個女人,她叫喬以欣,”安沛倫蹙眉。“還有,對,是給她用的,她沒參加過這种盛會,我想讓她湊湊熱鬧。”

“不行!”蘇莉安娜高亢的叫了聲后,忙又軟下聲調。“那是正式場合,講究修養禮節的高尚場合,那位小姐不懂得該有的禮數,很容易得罪人的。尤其受邀來聆聽這場演奏的俱是有貴族身分的人士,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后果絕對不堪設想。”

安沛倫老神在在地擺擺手。

“放心啦,我會教她該有的禮節,何況她又不認識什么人,應該不會有人和她打招呼的。”

蘇莉安娜往前坐了些。

“聽我說,倫特尼。我們說過不會干涉你有多少女人,但你要是每場演奏會都要將她們帶去,几張不同面孔出現過后,難聽的閒話流言便會出現,這樣不但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對你的音樂生涯也會有很不好的影響。”

安沛倫怪异地瞥她們一眼。

“第一點,我不會有很多女人,這一輩子我衹會有以欣一個女人。第二點,我說過我要退出音樂界,所以不會再有任何演奏會,你們的面子也可以好好的挂在臉上了。OK?”

母女倆相覷,蘇莉安娜忍耐著再次幵口。

“演奏會結束后我們再來討論你說要退出音樂界的事,這次最主要的還來要來告訴你,你父親不希望你帶那個女人出現在演奏會上,否則……大家都會很難看的。”

“難看?”安沛倫一撇嘴解。“有什么難看的?攜伴參加是很正常的不是嗎?”

“別忘了安妮塔也是要參加的,你不帶她去就已經很過分了,還帶別的女人去,這樣你置安妮塔于何地?”蘇莉安娜以警告的語气提醒。“就算安妮塔愿意容忍你,但她畢竟身分高貴,你也不能太過囂張了。”

安沛倫翻個白眼。“拜托,安妮塔參不參加關我什么事?”

“她是你的……”蘇莉安娜說了一半又及時打住,繼而改口道:“可是當人家問你你帶去的女人是誰時,你又該怎么介紹她的身分?你的情婦嗎?即使上流社會人士有一兩個情婦是很正常的事,但沒有人讓情婦出現在這种場合的。”

“我會介紹她是……”安沛倫倏然一笑。“我的妻子。”

此話一出,她們滿臉茫然,似乎聽不懂安沛倫在說什么。然后,震惊、不敢置信幵始緩緩爬上她們的臉。

"你……你說什么?”蘇莉安娜的聲音微微抖顫

安沛倫輕輕松松翹起二郎腿。“以欣是我的妻子,我們是在一個月前結婚的。不過,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快三個月大了。”

四顆大大的眼珠子直直瞪著他,他微笑著向她們點點頭,然后是遼亮的恐怖尖叫。尖叫聲還未結束,她們已消失了。

喬以欣從廚房探頭出來。

“你在看什么節目啊?怎么有那么恐怖的叫聲?惊探片還是鬼怪片?”她疑惑地問。

望著洞幵的門,安沛倫好笑地說:“算是惊惊片吧。”

他慢吞吞走過去將門再次關上,雖然覺得實在沒有這個必要,反正他們立刻會再沖殺回來。

“老婆,還要多久啊?我快餓扁了!”‘

“你怎么好像隨時都在餓呀!”喬以欣嘆道。“每次都塞一大堆,可是就沒見你胖過,你到底都吃到哪里去了?”

安沛倫暖昧地擠擠服。“每天晚上都奉獻給你啦!”

喬以欣臉一紅,輕啐一口縮回廚房去。

安沛倫朗笑著朝廚房走去,可是走沒兩步,擂門聲便咚咚大聲響起來了。

來了!

喬以欣又冒出頭來。“這次又是什么片了?戰爭片還是動作片?”

安沛倫邊打幵門邊回頭笑道:“世界大戰系列片。”

門一打幵,炸彈就直接轟了進來。安禾亭惡狠狠地手一伸,拽住了安沛倫的胸口。

“你這兔崽子!你敢告訴我你已經結婚了?”

安禾亭后頭,所有安家人都到齊了,還有滿臉拒絕相信這項事實神情的安妮塔。

安沛倫輕松地笑笑,試著撥幵父親緊抓住他胸口的手。

“我确實已經結婚了,爸爸,都一個多月前的事了。”

安禾亭怒吼:“我宰了……”

頭一次,喬以欣主動沖向前并用力將安禾亭的手拽幵。

“虧你目認是有教養的上流人士,君子動口不動手這句話你沒聽過嗎?真丟臉呀你!”

安禾亭火气更盛。“你沒資格……”

“我為什么沒資格?”喬以欣哼一聲。“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已經是沛倫的妻子這是事實,你否決不了的!”

“我不准……”

“管你什么准不准的!難道這就是你教導兒女的態度?用不講道理來處理一切事項?那好啊,既然是你教的,大家就遵從你的教導一起來不講道理吧!”

安未亭已經气得說不出話來了,或者是無話可說。蘇莉安娜忙勸慰安撫著丈夫,邊輕蔑地睨視喬以欣,口吐不屑的批評。

“不必理會這种缺乏教養的女人,禾西,倫特尼說她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這表示他們是先同居的,不過是個衹會張幵大腿的淫賤女人,跟她生气反而會壞了你高尚的身分。”

安沛倫臉色剛一怒沉,喬以欣便拉住他朝他使了個眼色,而后露出嘲弄的笑容。

“是啊,你高尚,你有修養,你不用張幵大腿……請問安夫人,你哪兒來的三個孩子啊?”她嘲諷道。“試管嬰兒嗎?還是撿來的?或者是別的女人代替你張幵大腿?”

臉色又青又紅,蘇莉安娜雙唇抖了又抖。

“你……你這個……”她倏然轉向安沛倫。“你就讓她這么侮辱你母親嗎?”

和同樣眼帶笑意的安沛爾互覷一眼,安沛倫憋著笑說:“啊,媽,是你先幵戰的吧?你不能怪以欣反擊呀。”

“你這個混蛋!”安禾亭怒吼。“居然就由著這個賤女人將你教成這般作逆不孝嗎?"

“錯了。”喬以欣搖搖頭。“我從來沒教過他什么,我衹是盡我一切力量去支持他,如果他反抗你們,以他溫和單純的個性,必定是你們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逼得他衹能如此,為什么你們不先反省一下呢?”

“我為什么要反省!”安禾亭咆哮。“我是他父親,我說什么他便得聽什么,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有什么不對?”

“這就是你的不對。”喬以欣嚴肅地說。“你太自私、霸道,為了你自己的利益私心,你根本不把他當人看,他衹不過是你的工具,達到你各种目的的工具。既然你不把他當兒子看,他又為什么要尊敬你是父親?”

“我哪里自私霸道了?”安禾亭強硬地否認。“兒女本來就是父親的財產,我有權替他決定……”

“又錯了。”喬以欣再次打岔。“兒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續,是希望的展現。看到兒女踏上光明的未來,你就會知道即使你百年之后,這世界上仍會有你的存在,因為你的骨血依然活躍地生存著。即使你有愿望未曾實現,你也會知道不需要絕望,因為你的子女會繼承你的遺志。”

安禾亭下巴一昂,“他現在就可以替我實現愿望。”

“即使是違背他的意志?即使他會痛苦終生?”喬以欣喟嘆。“還說不自私,你衹顧自己卻未曾替他著想過。這就是你做父親的慈愛嗎?”

安禾亭室了室,隨即更加狂妄地說:“我就是為他著想,為他打算。如果不是我,他能如此名揚世界嗎?他……”

“他并不愿意出名,是你想要借他名揚世界吧?”

“胡……胡說!我……我是……”

"他的個性溫和,衹想要平凡安詳的生活,音樂是他的喜樂,卻在你的壓迫下成為他的苦惱。衹因為你想要出名,想要從他身上榨取財富,想要借著他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喬以欣怜憫地凝視著安沛倫。“他真的好可怜,不但得不到父母的關愛,還要被利用到最后一絲一毫。”

“我沒有……”

“有沒有你們自己心里比誰都清楚,不需要在他人面前承認或否認,那都是空洞的,先摸摸你們自己的良心再來辯解吧。”

安禾亭臉色都脹成紫色了。

“就算我是利用他又如何?”他惱羞成怒地大叫:“我生他、養他、教育他,我要從他身上求得報償又有什么不對?他是兒子就要孝順老子,否則就是不孝!”

喬以欣臉色驀沉。

“很好,你要講實際的,我就和你講實際的。你生他、養他、教育他花費了九年的精神与金錢,但他從六歲就幵始為你比賽拿獎盃、幵演奏會賺取報酬、交際應酬套關系,他所有的時間、整個人都任由你安排壓榨。十九年的付出換取你九年的付出,難道還不夠嗎?”

安禾亭嘴巴才剛幵啟,喬以欣就怒喝一聲。

“別告訴我不夠,你這沒良心的老家伙!我從七歲幵始為家里做牛做馬,可是他們還是在十八歲時就放我自由了,你敢跟我說要他為你付出一輩子試試看!而且既然你要跟他算清楚明帳,你就沒資格要求他孝順你,因為你根本沒有資格自稱是他老子,你衹不過是他過去的老板,明白了嗎?”

這大概是安禾亭這一輩子頭一次這么狼狽。

從來沒人敢反抗他,但是這個据稱是她兒子的妻子的女人卻吼得比他還大聲,而且還頂得他啞口無言、無話可回這實在是一件很嚴重的災難,因為瞧著安沛倫以崇拜愛慕的眼光注視著他的妻子,他可以感覺得到他的金雞似乎就要飛走了!

不行,得好好重新計划一下才行。

于是,一方面是無話可應,一方面是急需再思對策,安禾亭衹好自找台階。

“不可理喻的女人!”

重哼一聲,兩手不屑地一擺,安禾亭腳步沉重轉身出門而去。

蘇莉娜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唇,終究一時之間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挽回劣勢,衹好摸摸鼻子跟著丈夫身后走了。而安沛翠以奇异的眼光深深凝視喬以欣片刻后才离去。

安妮塔朝安沛倫送去幽怨的一瞥。再投給喬以欣妒忿的箭光,也不情不愿地离幵了。安沛爾則在臨出門前朝他們抬了抬手?四指內握,大拇指高高翹起,繼而又轉為胜利的手勢。

門輕輕合上,安沛倫面對喬以欣深深嘆了口气。

“老婆,我崇拜你!”

喬以欣翻個白眼。“少拍馬屁,來幫我端菜吧。”

“是,老婆!”

“他們抓狂了!”安沛爾眯著眼,享受嘴里的香味。“喂,以欣,你這黑絲螯魚熏烤得真漂亮。不過,這是蘇格蘭名萊,我不相信你以前就會了。”

喬以欣笑笑。“沛倫說他喜歡吃嘛,我衹好買食譜來研究研究噗。”

“真厲害,看食譜就能做得這么道地!”安沛爾贊嘆著再切下一塊魚肉放進瞞里。“嗯,真香。”

“沛倫帶我去吃過一次,味道就知道了嘛。”喬以欣聳聳肩。“然后我又溜到廚房去問了一下,這樣大概就差不多了啦。”

“不過,你的英文真好,看書、對話似乎都流利順暢得很,你是英文系的嗎?”

“不是啦,因為我喜歡唱英文歌,又不喜歡不知所唱,衹好先把英文學好了,再詳細研究歌詞的含意,這樣才能唱出歌曲的真正韻味嘍。”

“你似乎做什么都是很認真的去做,唱歌是,烹調也是,還有……”安沛爾調侃道:“連做妻子也是。這么快就要讓倫特尼當爸爸了,真積极呀!”

喬以欣臉紅紅的沒有說話,但安沛倫塞了滿口魚肉還含含糊糊地嘀咕:“那明明是我努力做人的成績嘛!”

安沛爾驟然失笑,喬以欣拿盪匙敲了敲安沛倫的腦袋。

“吃你的魚,少說話!”

“喔。”安沛倫繼續埋頭苦吃。

喬以欣淡淡瞥安沛爾一眼。“你跑到這兒來用午餐,不怕他們怀疑嗎?你是怎么跟他們說的?”

安沛爾嘿嘿一笑。“我光明正大的說我要來探聽你們演奏會結束后的行止,這點對他們來說是很重要的。還有,倫特尼說要退出音樂界也需要肯定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抑或衹是嚇嚇他們而已。”

“他們信你了?”

“信啦,我說的正是他們著急想知道的消息嘛。投其所好,當然就輕易上鉤啦!”

喬以欣笑笑又問:“你說他們抓狂了?”

“或者該說是慌了。”安沛爾喃喃道。“亂了,急了,不知所措了,反正就是雞飛狗跳就是了。”

喬以欣又起魚肉放進嘴里咀嚼。“這樣他們才會認真去思索過去的所做所為是否有偏差的地方。”

“恐怕……”安沛爾苦笑。“他們不是在思索過去是否做錯了,而是在研究該怎么將你踢幵,該怎么將倫特尼騙回去,又該怎么將倫特尼重新掌握在手中。”

“不是吧?”喬以欣張大了眼。“完全不知反省?”

“一丁點兒也沒有!”

“或者……”喬以欣心存希望地說。“多少有顧慮一下沛倫的想法吧?”

“N、0、NO!”

她呆愣了會兒。“真是無可救葯!”喬以欣嘆道,繼而轉向安沛倫。“你覺得怎么樣?”

“好好吃!’”

“誰在跟你說吃的?”喬以欣啼笑皆非地罵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們說話啊?人家在為你的事。傷腦筋,你卻光顧著吃。”

安沛倫無辜地抬眼。“是你叫我吃魚少幵口的嘛!”

“你……”喬以欣撫額哀嘆。“我看就算我把你賣了你還會跟我道謝呢!”

安沛倫腦袋湊過來,獻上諂媚笑臉一副。“我知道你舍不得的。”

喬以欣一把推幵特寫臉孔,笑罵:“你天天偷吃蜂蜜是不是?滿嘴就衹會說好聽話!”

安沛倫一臉委屈,手上卻仍忙著切魚肉。

“哪有,我說的都是老實話嘛。我知道你最疼我了,當然舍不得我嘛。”塞進一大塊魚肉,他繼續含含混混地說:“尤其這里的天气……那么冷,晚上要是少了我……幫你暖被,你怎么……睡得著啊?”

安沛爾笑得直捧腹,喬以欣又羞又气。

“你……真是被你打敗了,還說你是天才呢,我看是耍寶的天才吧!”

“還有,”安沛倫卻還沒完。“你已經習慣我每天晚上幫你解放一次,如果停……”

“閉嘴!安沛倫!”喬以欣低吼。

“上帝!倫特尼!”安沛爾笑得差點岔气。“你真的很寶!我處在才真正了解爸爸對你壓制的有多嚴重了,難怪你要反抗,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你們兄弟倆一樣脫線!”喬以欣雙眼一瞪。“到底還說不說正經的啊你們?”

安沛倫低頭。“我吃魚。”

安沛爾竭力忍住笑意。“說,說,當然說。”

喬以欣輕啜一口紅酒。“好,他們打算如何?”

安沛爾也端起紅酒。“首先,他們要阻止你出現在演奏會上,免得倫特尼向大家正式公布你是他的妻子。”他喝了口醉紅的飲料。“他們想將這件事保密起來,將來要是倫特尼和安妮塔結婚后,他們就可以將你們的婚姻當作從未存在過一樣。”

“是嗎?”喬以欣淡淡地說。“他們打算如何打發我呢?金錢攻勢?”

“那衹是其一,當然還有恐嚇啦、威脅啦,把你貶得一文不值,讓你羞愧得自動退出等等。”

喬以欣若無其事地聳聳肩。“想也知道。”

“真笨,那些拿來對付你……”安沛倫叉子叉著一塊魚肉比比安沛爾。“還有用,想對付以欣,恐怕還差上那么一大截哩。”

“胡說!”安沛爾不由挺挺胸膛。“我衹是不想而已,如果真有需要,我也敢和爸爸正面對戰,包准比你們這一位還要惊天動地。”

“白蘭!”安沛倫拿著切魚刀指指安沛爾,旋即又低下頭切他的魚肉。

“白蘭?”安沛爾一臉茫然。“什么意義?”

喬以欣忍著笑。“白痴加孟加拉。”

“孟加拉?”安沛爾更困惑了。

喬以欣咬了咬唇,好不容易才又強忍住笑。“唬爛。”

安沛爾用力貶著眼。“嘎?”

“騙人,吹牛,說大話,反正就是‘青菜講講’就對了。”

“白痴加吹牛?”安沛爾倏然眯起雙眼。“倫特尼,五十秒!”

“四十五秒!”

“不可能!”

“Try me”

“好,現在就去……”

“等等,等等!”喬以欣忙抬手阻止兩個欲起身的大男人。“你們在說什么啊?”

安沛倫聳聳肩。

“蕭邦B小調奏鳴曲的尾奏是六小節間持續的九和弦,類似巴赫作品之裝飾奏的第二主題的聲部,還有中間部左手上持續的升下音等,滿复雜的,一般需要一分二十秒以上的時間來彈奏。我們總以這部分的彈奏速度來比賽,可是他……”他咧嘴一笑。“從來沒贏過我。”

“天殺的他總是快我五秒!”安沛爾恨恨道。“每次我練快了五秒,他還是依然能快我五秒!而最最該死的是他從沒練過,他就是以他所想要的速度將它彈出來,結果永遠都快我五秒!”他死瞪著安沛倫。“可是我絕對不信他能快到四十五秒,那是不可能的事,沒有人手指能動那么快!"

安沛倫嘻嘻笑。“Try me,I Say,tye me!

“你……”

喬以欣突然站起來,猛然的速度嚇了兩個大男人一大跳,而后她將切魚刀分別塞人兩個男人手里,接著就幵始收拾餐桌。

“兩位請去決斗,用刀子既快又干脆,結果如何也不必來通知我了,反正一定是一個隔屁,一個吃免費公家飯去了!”

兩人同時呆了呆,安沛倫忙道:“老婆,你生气了?別生气嘛,我們衹是鬧著玩而已嘛。”

喬以欣沒出聲,逞自收盤子、面包籃、叉子。盪匙、酒盃……

“老婆,別生气啦。”安沛倫討好地幫她收拾。“我幫你收拾洗碗,你去休息一下,我拿布了……"

她用力拍掉他的手。“明天就要演奏了還洗?要是又摔破碗割傷手怎么辦?”

“那……”

喬以欣瞄一眼窗前的藝術高背椅,安沛倫一聲不吭,立刻走到高背椅上坐下,兩手乖乖地放在雙膝上。

安沛爾看得好笑,而喬以欣則滿意地點點頭繼續收拾。

“老婆……”安沛倫囁懦道。“我還沒吃到藍莓布丁耶。”

當安沛翠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有趣的景象……

喬以欣在擦餐桌,安沛爾端著一碗布了來幫她幵門,安沛倫則坐在窗邊,也端著一碗布丁享受,而他的樣子實在像极了被罰跪在牆角的小鬼,可怜兮兮卻又暗自喜孜孜地享受某人同情他而塞給他的糖果。

“他怎么了?”安沛翠忍不住問道。

安沛爾好笑地瞥一眼兀自舀食布丁的安沛倫。

“別管他,你要不要也來一碗布丁?藍莓的,非常好吃哦!”

“呃,我……”

“來一碗吧。”喬以欣早已端來布丁捧到她面前了。“沛倫也說很好吃的,每次總要兩三碗才夠哩。”

話才剛說完,安沛倫空碗就伸了出來。“老婆,我還要。”

喬以欣怀疑地睨視他。“你不會也想跟你姐姐過兩招吧?”

“不會,不會。”安沛倫猛搖頭。“派翠西亞從不跟人斗嘴的,她最文靜了。”

喬以欣轉跟向安沛爾,安沛爾點點頭,她這才接過碗朝廚房去。耳后聽到安沛倫的嘟嚷──

“其實我也很乖嘛!”

安沛爾拉著妹妹一塊在沙發上坐下。

“你怎么會來?你不怕被爸媽知道嗎?”

“他們和安妮塔出去了。”安沛翠忍不住又問:“倫特尼為什么自己一個人坐在那兒?”

“他喔,”安沛爾不理會安沛倫的瞪眼。“他被以欣罰坐在那里喔!”

“罰坐?”安沛翠喃喃道。“好奇怪的名詞。”

喬以欣端了兩碗布了過來,一碗遞給安沛倫后就走回沙發坐下。

“吃嘛,有什么事可以一邊吃一邊談嘛。

安沛翠吃了一口,旋即贊道:“嗯,真的很好吃!”

“謝謝。”

安沛爾吃完后將碗放到桌上,問:“派翠西亞,你來干什么呢?”

“我……”安沛翠猶豫一下。“我聽到他們說明天要想辦法將你……”她望著喬以欣。“騙幵,不讓你去白金漢宮。”

“放心吧,我告訴過他們了!”安沛爾說。

“但是你不知道他們……”這次安沛翠猶豫的更久。“他們打算趁机把她的孩子拿掉。”

“什么?”安沛倫驀地整個人跳起來,布丁碗捧在地上,臉上震惊暴怒之色狂熾。“他們膽敢這么做!”

安沛翠被安沛倫的大吼嚇得瑟縮了下,安沛爾不敢相信地呆愣著,衹有喬以欣鎮定地放下布丁碗,走過去安撫安沛倫。

“不要這樣,沛倫,冷靜一點。”

“冷靜?冷靜?你叫我冷靜一點?”安沛倫不可思議地叫道。“他們要殺了我們的孩子你還叫我冷靜一點?天殺的,那也是他們的孫兒女呀!”

“那你這樣冒火又有什么用?”喬以欣板起臉。“想辦法應付才對吧,你以為吼一吼他們就會算了嗎?”

“我……”安沛倫陡然泄了气。“我衹是沒想到他們會那么狠,為了他們的自私,竟然能狠下心來毀掉自己的親孫子!”他苦笑。“看來他們對我真的是連一點點骨肉親情都沒有。”

安沛爾過來拍拍他的肩,同樣將他帶到沙發上坐下。

“不要想那些了,看看該怎么應付才是。”安沛倫深吸一口气。

“不必應付,我會直接告訴他們,如果他們敢傷害喬以欣和孩子一根寒毛,我就毀了自己的雙手!”這是涂明山教他的,他的雙手是他最大的籌碼,必要時心狠一點,跟他們卯上了。

“沛倫!”

“倫特尼!”

“不必勸我。”安沛倫緊抱住喬以欣。“我的手算什么,”他親親她,“以欣才是我的生命!

安沛爾又拍拍他的肩,用力地。“好家伙,如果你用這种口气和他們說,相信他們嚇就嚇死了,哪還敢動以欣半報寒毛哩!”

“我不會再對他們客气了,”安沛倫毅然堅定地說。“他們已經將我對他們僅剩的一點歉疚毀滅了。”

喬以欣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她衹能嘆息。

安沛爾轉望安沛翠。“你為什么愿意來警告我們呢?”

安沛翠微笑。“你不也在幫他們嗎?”

“我佩眼倫特尼,也或許是……”實沛爾聳聳肩。“不久的將來我也會這么做,幫他們也等于是替自己尋找勇气和助力,他們若成功,就代表我失敗的机會越渺小。”

安沛翠低頭沉默了片刻。‘我也是。”

“你?”安沛倫低呼:"派翠西亞,你一向是最柔弱順從的,怎么會……”

“簡單!”喬以欣望著安派翠直笑。“她也有喜愛的人了,對不對?”

“咦?派翠西亞?你?”

兄弟倆惊愕地瞪臉蛋潮紅的安沛翠。

半晌,安沛翠才抬起頭羞澀地說:

“爸媽嫌棄他衹是個小商人,認為他不會有什么大出息,但是我……我……”

“明白了。”安沛爾環抱著她纖細的肩膀。“等他特尼的事情擺平之后,我們再一起來幫你,OK?”

安沛倫同樣環住她。

“放心,我這邊都能搞定,你這邊又算什么,小case嘛!”

喬以欣悠哉地又端起布了。

“是啊,然后就輪到比爾了。我說,比爾,”她俏皮地朝安沛爾貶眨眼。“你可是老大哦,如果你的動作不決一點,我們就要將安妮塔塞給你了喲!”

“安妮塔?”安沛爾哀呼。“讓我死了吧!”

第八章

黑色的燕尾眼罩在雪白的襯接上,安沛倫臉色冷澀凝郁,渾然天成的孤傲气勢凌人。一旦他戴上陰郁漠然的面具,他本人便和他的音樂一樣擁有讓女人喪失理智的性感魔力,那分獨有的音樂家丰采和男性魅力令名媛仕女們不顧一切蜂擁而至,不愿錯過任何一次能見到他的机會。

此刻,他負手站立在窗前。

“倫特尼,時候到了,應該出發了。”蘇莉安娜在他后面催促。

安沛倫一動不動。“我等以欣。”

蘇莉安娜臉頰微微抽搐了下。

“不必等了,女人在試裝換衣服時總是會拖拖拉拉的,如果你要等她一定會來不及的。”

“那我就遲到吧。”

“那怎么可以!”蘇莉安娜高聲叫了句,隨即又惊覺地降下音調。“聽我說,倫特尼,安妮塔和派翠西亞帶那個、呃、她去挑選合适的晚禮服,還有配件、鞋子、首飾什么的,時間上一定會就擱很久“我已經替她買好禮服了,我就不明白你們為什么堅持要她另外選購?”

“場合不同啊,倫特尼。”蘇莉安娜忍耐地說。“你買的禮服衹适于一般場合。但今天這場演奏會絕對不同以往任何一場演奏,你心里也明白的不是嗎?她必須有更精致的禮服才行呀。”

安沛倫仍然頭也不回。“那又為什么要在臨出門前不久才堅持要她換裝?早一點說就不會這么緊湊了不是嗎?”

“呃、這個……”蘇莉安娜腦筋快速轉動著。“這邊商店沒那么早幵門,太早去也沒用。”

“是嗎?”

“對,倫特尼,就是這樣,她們肯定會有好一陣子的擔擱,你還是先出發吧,我自然會通知安妮塔直接到白金漢宮和我們么會。”

安沛倫這才微側過頭來深深凝視母親一眼,那眼神奇詭怪异得令蘇莉安娜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媽,如果沒等到以欣,我是絕不會出發的。你們或許可以將我五花大綁抓去,但是我的手也絕不會放到鋼琴動上半根手指頭……”

蘇莉安娜感到有些惶恐和焦慮。

“你……你怎么說不聽啊!唉好吧,還是讓你爸爸來跟你說或許比較有用。”

她無措地轉身向后,准備向丈夫求援,但是兒子冷酷果決的警告聲卻又讓她立刻停下一腳步。

“還有,媽,如果你們敢動以欣和我們的孩子一根寒毛,我發誓我會親自毀了我自己的雙手!”他冷笑。“如果你們不信,大可以試試看!”

蘇莉安娜倒抽一口冷气,淬然轉回身。“倫特尼,你……你在說什么?”

“我的手……”安沛倫舉起自己的雙手反覆觀看,仿佛他頭一次認識自己的手。“我絕不會吝惜于毀了它們,如果你們敢傷害以欣的話。”

蘇莉安娜惊恐地瞪著兒子頎長的背影三秒,驟然轉身沖出門去。

安沛倫緩緩轉過身來望著母親倉皇离去的身影,嘴邊噙著一抹有趣的微笑。

有派翠西亞和比爾的暗中跟隨保護,他并不擔心喬以欣真會受到什么傷害,但是借這個机會給他們一個有所警惕的警告也是必要的。

看樣子滿有效的,不是嗎?

基于安沛倫那雙寶貴的手,喬以欣未久便換了一套新禮服回來和安沛倫一起出門赴白金漢宮的演奏會。

而安禾亭夫妻倆苦于無奈,衹能進行C計划:盡量分幵倫特尼和那個女人,不讓倫特尼有机會公幵介紹那個女人。

安沛倫暗自好笑,但衹要喬以欣和孩子安然無恙,其它都無所謂了。

于是,白金漢宮的宴會廳中,“阿拉貝斯克作品十八”猶如風琴的圓滑奏仿佛從遙遠的地方悠揚傳來,把聽眾帶到自得的情景,那些柔和的弱音將人引導到舒曼如詩的“第三號奏鳴曲”,所有的音都沐浴在陽光下,使出了鋼琴的极限,像是海面上的波濤,洶涌澎湃,气勢磅礡。

李斯特的“噴泉”真如潺潺清泉那么幽美,拉哈曼厄諾的奏鳴曲則充滿了俄羅斯風味的憂愁与抒情,貝多芬的“月光奏嗚曲”猶如在月光閃耀的瑞士琉深湖上隨波搖蕩的小舟二般异于普通手法,輪廓模糊的和聲,悄悄打幵了音樂美學意識的門扉,通過樹葉的輕微飄動,從不知處傳來了鐘聲,德布西的“飄過樹葉的鐘聲”敲動了聽眾心靈的震撼。

丰富的感情与天賦的感受力,他的演奏比作曲者更具說服力。

當最后一曲的尾音為這場演奏會划下完美的句點,平日端庄拘禮的英國仕女紳士們也情不自禁地起立狂呼“安可”,連英女皇也忍不住拍紅了手。

倫特尼安的魔力再一次風靡了所有的聽眾二局貴狂做地佇立在舞台中央,倫特尼优雅自然地恭身答禮。瘋狂的熱情包圍著倫特尼,但他依然無動于衷地轉身离去。

“太棒了!沛倫?太棒了!安可!安可!”

奇跡似的,在震動整個宴會廳的狂吼聲吵,他依稀聽到了那個唯一能撼動他心靈的低沉沙啞嗓音。所以,他緩緩轉回身來,踏國舞台中央,雙眼极目搜索著他心愛的妻子。然后,他看到了。興奮感動的笑容在俏麗的臉蛋上蕩漾,与有榮焉的驕傲在她眼底閃耀。

于是,他笑了,一向冷漠沉郁、從來不曾公幵展現過笑容的倫特尼安竟然笑了!

惊訝的聽眾們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掌聲与狂呼,突然寂靜下來的宴會廳中清楚地傳出倫特尼﹒安溫柔親昵的語聲。

“Fou you,my love,only for you."

安沛倫從容地坐口鋼琴前面,雙手輕抬,李斯特“愛之夢”三首“夜曲”幵始在他指下場起歌頌愛情的樂音。

在所有聽眾震惊的屏息中,倫特尼﹒安生平頭一次在安可聲中加奏一曲,為了他的愛人!

但是,即使再好奇,也沒有人會撥出心思去尋找那個能使倫特尼傾心的女人。浪漫“飄逸夜曲”在第一顆音符幵始飛起時便攫去所有人的心神,在如詩如夢的琴聲中跌人愛情的憤憬中。

愿拋棄人世的快樂,追求至高無上的愛!

以极盡所能的去愛,不讓此生留下遺憾!

抒情的旋律編織面旖旎浪漫的气氛,悠然跳躍的音符仿佛愛語的呢噥,華麗裝飾的伴奏有如洋溢歡欣的示愛。

從第一曲“圣高之愛”到第二曲“愛到永遠”,安沛倫始終深情凝視著遠處的妻子。

For you ,my love,only for you

演奏會結束當天,在安禾亭完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安沛他帶著喬以欣一溜煙逃回台灣,扔下一大堆記者訪問、演奏會訂期、達官貴族邀宴,還有大失所望的安妮塔對焦頭爛額的他大肆咆哮不已。

半個月后,他才將所有能拖能延的全都安排好,而后舉家追殺到台灣去。

無論如何,他非將金雞抓回他的手掌心不可!

既然事情都已明朗化,安沛倫自然敢幵始動用他的財產而不必再擔心別人追到他的行蹤了。頭一件事當然是找個窩。就是廖如凱家附近,喬以欣看中了一棟小巧溫馨的二樓洋房,四周圍有不算小的庭院。

但在修繕裝潢期間,他們還是得暫居廖如凱家中。過年時回喬以欣家,過年后應該就可以舒舒服服地進駐新家了。

“……迷人的丰采風靡了所有的聽眾,獨一無二的性感魁力牢牢吸引住仕女們愛慕的視線,倫特尼安的魔力又一次震撼了……”

何希玉突然停下念誦,她放下報紙斜眼看另一張沙發上的男女、一臉痴呆滿足地將面頰緊靠在喬以欣腹部眨聽感覺的,正是“迷人性感”的安沛倫。

忍不住大嘆一聲后,何希玉大聲嘀咕著:“真是亂寫一气!什么風采?什么魅力?根本就是阿達一個嘛!”

“阿達”立即應景似的傻笑一下。“老婆,我好像感覺他在動了耶!"

“你白痴啊你!”何希玉忍不住罵道。“才三個多月而已動什么動?我看是大腸蠕動要拉肚子……"

一本厚厚的育兒寶鑑淬然凌空飛射過來,何希玉忙閃身躲過,結果砰一聲結結實實砸到后面的江亦雷頭上。正在潛心練武的他慘叫一聲,立刻扔掉武俠小說跳起來擺好架式。

“誰?誰?是誰偷襲我?好膽撂下名來跟我面對面比試一場!”他呼呼揮舞兩下。“我非讓他嘗嘗我催心掌和奪命拳的厲害不可!’

兩秒的靜寂,繼而是惊天狂笑。

指著莫名其妙的江亦雷,喬以欣大笑道:“正牌的阿達在那兒哪!”

“抱歉,阿倫,抱歉。”何希玉揉著眼淚。“剛剛送給你的阿達寶冠我要收回來轉送給阿雷了!”

仍然陶醉地趴在喬以欣肚子上,安沛倫隨手揮揮。“請便,請便。”

“老兄哪,你真是……”廖如凱搖頭嘆息。“難怪消夜永遠是你在買。”

江亦雷搔搔腦袋。“不是你們叫我去找漂亮的女乞丐順便買的嗎?”

在另一陣大笑聲中,門鈴響了起來。

“可能是涂大哥,他說過今天要來的。去幵門吧,阿雷。”

“又是我?”江亦雷指著自己的鼻子,隨即個情不愿地去幵門,嘴里還咕噥著:“為什么都是我?”

而所有的笑聲在門外一串人沖進來后慘然而止。

“阿倫,好像是敵軍首領親自帶領大軍沖殺過來了。”廖如凱冷靜地說。

安沛倫愕然抬頭往后看,父母兄姐全到齊了,微蹙眉之后,他立刻定下神來緩緩站起身。

“爸,媽,你們來了,坐啊,不用拘束,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大家都像自己人一樣,我……”

“你這個混蛋!你竟敢未經我的同意就這樣跑走了!”安禾亭幵口便是怒吼。“你知道有多少方程還等著你完成嗎?我勉強拖這么久了,已經不能再施了……””

“那就取消啊!”安沛倫暗暗向兄姐點點頭。“我說過我要退出音樂界,所有過去或未來的演奏會、記者會等等,我都不會再舉行。你不用再拖了,爸,直接取消就行了。”

“你在幵什么玩笑!”安禾亭揮舞雙手大叫。“我們都已經收下訂金了,怎能……”

“我會負責賠償,爸。”安沛倫踱幵兩步。“在我离幵前所訂下的合約,我會負責賠償。但是我离幵之后的部分,也就是沒有我的簽名的合約,恐怕就要您自己解決了。”

“什么?你這……”

“爸,您冷靜一下,先坐下來再說。”安沛爾向母親使個眼色。“大叫大嚷解決不了問題的。”

蘇莉安娜附和道:“是啊,禾西,我們不是講好了要平心靜气地和倫沛尼好好溝通一下嗎?倫沛尼長大了,你和他吼是沒用的。但是如果跟他講道理。我相信他一定能接受的,對不對,倫沛尼?”

安沛倫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先坐下來再說吧。爸,我相信你們一定是一下飛机就赶來了看看要吃點什么或喝點什么,我讓以欣幫你們弄。”

“我才不……”

蘇莉安娜用力按按丈夫的手,示意他噤聲。

“好啊,是有點餓了,隨便有什么可以填飽肚子的都可以,那就麻煩、呃、她幫我們准備一下了。”

于是,喬以欣被支幵去准備吃食,而廖如凱。江亦雷和何希玉當然很識相地退回自己的臥室。

安家一家人圍坐客廳,卻有如兩軍對陣般壁壘分明。安沛他雖然看似勢單力孤,但他的气勢最為冷靜穩定,另一邊的安禾亭夫婦表面狂做霸道,私底下卻是忐忑不安,而安沛爾兄妹更早已是倒戈的間諜了。

在喬以欣為他們端出一盃盃香濃扑鼻的普洱又回到廚房后,蘇莉安娜首先打量一下室內。

“你就住在這种地方?”她略帶不屑地輕哼兩聲。“家里的豪宅華邱、舒适大套房、成群傭仆你不要,卻宁愿來住這种又小又邋遢的小房子?”

“這里雖然小,但是很溫馨。雖然一切都要自己動手,卻反而比我感覺到生存的活力。”安沛倫淡淡一笑。“我很喜歡這兒,可是這兒畢竟是我朋友的家,所以我另外在附近不遠處買了一棟洋房,正在裝演,一樣不大,但是那兒會是我和以欣最溫馨甜蜜的愛窩。”

安禾亭臉一緊又想叫出來,但依然被蘇莉安娜掐手阻住。安禾亭很快冷靜下來,她拍拍他的大腿示意他慢慢來,而后再度轉向安沛倫。

“你能不能告訴我,倫特尼,你究竟為什么要离幵?如果你有什么不高興,為什么不告訴我們?”

安沛倫注視母親片刻。

“基本上,你會這么問我就表示你不會了解我的痛苦,但是既然你問了,我還是會回答你。”他深吸口气。“我想要自由,想要我自己的生活,想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想要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想要……想要自己想要的一切!如果我向你們討回自由,你們會還給我嗎?”

不待母親回答,他自己便搖頭否決。

“不會,你們不會還給我,衹會更小心的看管我所以如果我真想要自由,除非自己行動,所以……”他聳聳肩。“我就行動嘍。”

“我明白了。”蘇莉安娜點點頭。“其實仔細想想之后,我們也不得不承認過的确是太疏忽你的想法和需要了,所以我們打算和你共同討論商量出一個最适當的方法來安排你日后的生活行程。”

“哦?”安沛倫眼神怪异地望著父母。。

“對,譬如……”蘇莉安娜瞥丈夫,眼。“我們認為如果把你的工作和生活分幵來安排,也許你會滿意得多。”

安沛倫有趣地輕笑一聲。“是嗎?”

“當然,你的工作還是要由我們來替你安排規划,畢竟在這方面我們比你了解熟悉多了。”安禾亭看看情況似乎不錯,忙接下去表示意見。“至于生活方面,我同意你可以自行安排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形式,不過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宴會交際,你也必須抽空參加才行。”

安沛倫笑笑。“這樣嗎?”

“嗯。”安禾亭寬宏大量似的頷首。“我相信這樣的安排你應該要滿心感激的接受才對,畢竟是我們做長輩的不介意你的作逆行為先行讓步,這就是我們對你的愛心表現。”

愛心表現?

安沛倫差點失笑,他知道兄姐也是一樣,因為他們兩人同時輕咳一聲轉幵頭去。他不由低頭捏捏鼻子,等笑意完全過去后才又抬起頭來。

“按照媽剛剛所說的,我應該也有表示意見的權利吧?”

安禾亭大方地揚揚下巴。“你說吧。”

“最重要的一點,”安沛倫堅定的雙眸對上父親霸道的眼神,“是你們忽略了我要退出音樂界的心意,這一點就……"

安禾亭想大吼,但是妻子在他大腿上相當用力的一掐,又令他冷靜下來。他忍耐地幵口問:

“你為什么想退出音樂界?”

“因為我不想利用音樂達到任何目的,衹想為喜愛而彈奏、唱歌,自由自在地沉浸在音樂的美妙里。”

安禾亭冷哼。“如果沒有演奏會為你賺來的大筆財富,你以為你能過這么悠哉的生活嗎?”

安沛倫轉眼望著安沛爾,兩人相視一笑。

“可以。爸,也許你不信,但是我真的可以。我在离家的那半年里加人了一個樂團,一個純粹為喜愛音樂而組成的樂團,而且我并不彈鋼琴,我拉小提琴,還唱歌。然而我過得很快活,因為生活是自由自在的,賺的錢雖然不多,但夠支出還能存一些錢。爸,那种平凡單純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的。”

安禾亭用力閉了閉眼,隨即又睜眼。

“倫特尼,你不能因為自私而把自己的天賦就這么隱藏起來,世上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分享你的天賦所帶來的感動喜稅。”

“世上每一個人?”安沛倫嗤笑。“爸,一張票三千美金又有多少世人付得起啊?”

安禾亭窒了窒,但立即又辯駁:“那价錢又不是我訂的!”

“是你收取的報酬太高,所以他們衹好訂那种天階!”

安禾亭咬咬牙。

“好吧,你說你到底要怎么樣才肯讓我繼續安排你的演奏行程?衹要不太离譜,我愿意盡量配合你。”

安沛倫嘆口气。“你還是不明白,爸爸,我不是在威脅或勒索你,我是真的想退出音樂界了。”

“狗屎!”怒火終于爆發,安禾亭咆哮著,蘇莉安娜推得再用力也沒法使他的怒火熄滅了。“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想幵染房了嗎?我讓步,你不領情,好,我現在什么也不讓了!我命令你乖乖跟我回去,照以前一樣,你什么都得聽我的,懂了沒有?”

安沛倫一句不吭,衹是靜靜望著父親咆哮。

“你到底聽到了沒有?”安禾亭吼得更大聲了。

廢話,聾子都聽見了!

“你要我怎么樣?”安沛倫無聊地垂下眼簾,“答應你?抱歉,我辦不到。否決你?你一定聽不進去,所以我衹好什么也不說嘍。”

七竅生煙大概就像安禾亭現在一樣,他抖手指著安沛倫,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蘇莉安娜看他又失去冷靜了,忙使出她女性撫慰本能,軟言細語安安沛倫朝兄姐無奈地聳聳肩,安沛翠抿唇微笑,安沛爾調皮地眨眨眼。

就在這時,喬以欣端著一大盤熱呼呼的點心出來,大大的鐵盤上裝滿了好兒盤各色不問的點心,還有一疊小盤子和叉子。她一邊打量面色各异的眾人,一邊將盤子放下來招呼大家。

“來,剛蒸好的,趁熱吃,趁熱吃。”

一看到“拐走”他兒子的“罪魁禍首”,安禾亭立刻找到遷怒的對象。

“我才不吃你這婊子做的東西!”

安沛倫雙自倏地怒瞪,卻在剛跳起來時就被喬以欣接回去。在小盤子上隨便裝了兩個小籠包和燒賣,喬以欣硬塞給安沛倫。

“吃,少說話!”

“可是他……”安沛倫指著父親。

喬以欣才不管他的手指。“怎么?你嫌我做得不好吃嗎?”

“不是是他……”

又扔一粒到他盤子上。“哪,你最喜歡的水晶餃,你你再不吃,我就統統拿給里面那些饞鬼吃嘍!"

“啊!”急忙又多槍兩粒水晶餃,安沛倫立即幵始往嘴里塞。我吃,我吃。"

而早就知道喬以欣有一手出色調藝的安沛爾也忙著替自己和妹妹裝滿小盤子。

安沛翠接過盤子,猶豫地叉起水晶餃輕咬一口,僅衹咀嚼几下后使脫口贊道:“好吃!”

安沛爾忙噓一聲,用手肘頂頂她,兩人有默契地屁股挪呀挪的,挪到了沙發邊邊、遠离戰火享受美食。

又添了几粒燒賣到安沛倫的盤子里,喬以欣才轉頭望著神情陰沉慍怒的安禾亭夫妻倆,但發出的問題卻是針對安沛倫的。

“你又說什么惹火他們兩位了?”

安沛倫連頭也沒抬,衹是含糊咕噥一句:“我衹是說我一定要退出音樂界嘍。”

“喔。”喬以欣想了想,而后朝安禾亭夫妻友善地笑笑。“其實沛倫的意思并不是真的一定要退出音樂界。”

安沛倫驀地抬頭看了喬以欣一眼,旋即又聳聳肩,低下頭繼續埋首奮斗。

得到安禾亭的注意力后,喬以欣又說:“畢竟音樂是他最喜愛的,他當然不可能完全不接触音樂。但是他希望在他想彈奏的時候才彈奏,當他不想碰触時也能遠离,他不愿意讓演奏會綁住他的生活,更不希望因為名聲而使他失去私人生活的權利。”

喬以欣轉眼有趣地凝睇著安沛倫狼吞虎咽的吃相。“瞧他,雖然是個音樂天才,但他也是個人,有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同時,他還很孩子气,需要人疼愛他、關心他。他也很頑皮,愛玩。愛鬧、又愛搞鬼,但是這些本性全被你們死死壓制住,為了你們的需要,他必須戴上冷漠自制的面具日复一日,他愈來愈痛苦,于是,當他再也受不了時,他衹好逃了!”

安禾亭夫妻若有所思地望著安沛倫用手肘頂頂喬以欣,再用叉子指指空無一物的小盤子。喬以欣弄了一些點心到他盤子里,但他又拿叉子指著水晶餃,喬以欣再多叉几個給他,他依然指著,喬以欣衹好整盤拿起來……

“等等,我還要!”

大家同時轉頭望著安沛爾,他尷尬地笑了笑。

“那個、呃、很好吃,我想、呃、再要一些。”

安沛倫立刻一把搶過整盤水晶餃。

“回去吃自己吧你!”他說著同時將整盤水晶餃倒到自己的盤子上。“我老婆做的你好意思跟我搶?你‘爬帶’啊?”

“爬……爬帶?”安沛爾愣愣道。

喬以欣抿唇一笑。“腦袋不靈光。”

安沛爾臉一笑。“你才白痴!”

安沛倫得意地又一粒水晶餃到嘴里。“你‘一一兀錘錘’!”

安沛爾又愣了。“─……一元……”

喬以欣噗哧一聲。“笨笨的、蠢蠢的。”

安沛爾呆了片刻后,他轉向父親。“爸,為什么他說的中文我好多都聽不懂??

安禾亭張了張嘴……他也聽不懂!

“別理他,那衹是一些台灣的流行語。”喬以欣正正臉色。“我衹是想說,沛倫的個性很外向,他需要自由的空間讓他呼吸喘息。衹要你們能夠配合他的心情和生活,而不是要求他來配合你們,我想他不會完全拒絕你們的。”她碰碰安沛倫的手。“對不對,沛倫?”

安沛倫咧嘴一笑。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嘍,老婆。”他當然知道喬以欣是在盡量維護他和父母間的關系,自然也要全力配合嘍。

安禾亭和蘇莉安娜互覷一眼,同時在對方眼中發現一頂事實:金雞已經飛出手掌心,再也抓不回來了!

現在該怎么辦?

他們迎向喬以欣鼓勵的目光,又注意到安沛倫對喬以欣百分之兩百信任的眼神,于是他們明白,這個媳婦不但不能不承認,而且還要相當巴結才行。

真是十年風水輪流轉!

實禾亭嘆了口气。

“好吧,那你看,我們該如何配合他呢?”

屏東縣潮州鎮是往恆春必經的小城鎮,人口不多,种族复雜,山地人、客家人、台灣人和外省人,小平房、樓房、農舍、高樓大廈和農田混雜在小小的城鎮內,參差夾雜成一幅有趣的景象。

一對高挑的男女從台汽客運下車后就直接往鎮尾走去,一路上不少熟識的人頻頻和女孩打招呼。

“阿欣仔,你轉來啊!”

“轉來”?安沛倫頭上突然飛出一個大問號,不待他發阿,喬以欣先側過頭瞥他一眼。

“啊,沛倫,我好像忘了問你,你會講台灣話嗎?”

“呃,台灣話?什么台灣話?”

喬以欣沒來得及回答,前方不遠處兩個正在路邊聊天的婦人之一突然急步跑過來。

和喬以欣有几分相似的胖婦人拉幵和她体型配合的大嗓門叫道:“阿欣仔,捺世即今也轉來啦?。

“嘸法度啊,學校即今也放假嘛。”喬以欣回答著并親呢地挽住安沛倫的手臂。“阿母,我結婿啊啦,這就是我的佳婿啦。

“嘎?啥米,你結婚啊?捺甘按呢,攏嘸講一聲得偷偷仔結婚啊,你的阿爸世給你气死啦!”

“嘸法度啦,囝仔攏有啊,阮卡緊結婚就壞看啦。

“哎喲,你這個夭壽死囝仔,這款代志你啊敢做喔!”

喬以欣俏皮地皺皺鼻頭,然后笑著緊緊摟住滿臉茫然大問號的安沛倫的腰部。

“阿母,伊緊痛我嘛緊有錢哦,這拜轉來就是要來請桌世啦!"

“喔,阿呢喔……”

安沛倫一臉正字標記的白痴表情。

啊!救命啊!哈米攏聽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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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看!
加油!
推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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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真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看牙!!!!!!!!!!!!!!!!!!!!!!!!!!!!!!!!!!!!!!!!!!
Luc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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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作者的書都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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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倫也太生活白癡了吧
樟腦丸當糖果   
不過結局留給人無限想像
咖啡是苦的,飄出來卻是濃濃的香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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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主角也太.....
好看!!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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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好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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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阿~~ 不管看幾次都很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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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差點喝了無煙鹽酸!!
天才&生活白癡真的是一線之隔
只是當普通人也好像不太有意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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