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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金巫書坊之四】聖女真命苦 作者:寄秋

【金巫書坊之四】聖女真命苦 作者:寄秋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eungmon 您是第1164個瀏覽者
簡介:

他大概有輕微戀童傾向,才會在十年前決定一輩子保護她。雖然記錯去接她的日子,讓她遭逢追殺,他有點氣自己,不過沒關係,「有一絕對不會再有二」是他的座右銘,就算她不說被追捕的原因,沒關係,他有得是辦法逼她說,就算她有許多秘密,沒關係,要他玩到她主動分享也行,反正捉弄她是他從小到大玩不膩的小遊戲,而且人家不都說了逗弄也是種情趣?不料才剛玩到「緊要關頭」,什麼鳥事就全都找上門了,先是前床伴撞門討愛,後又有白癡好友不知死活來偷窺,讓他只能強壓著燒得很旺的火,先解決這群不討喜的人,哪知好不容易終於可以甜蜜…

楔子

  「乖孫,不要怕,不要畏怯,上天所賜予的能力要學著接受,與之融為一體使其為妳所用,而非排斥、抗拒,認為它是可怕的懲罰,一輩子擺脫不掉的詛咒。」

  「可是他們一直在說話,好多人、好多聲音,我……我的頭快爆開了……」

  穿著碎花小洋裝,戴著兔毛帽的小女孩抽噎著,眼眶紅通通,像剛哭了好一會兒,粉雕玉琢的雪嫩小臉因哭得太厲害而漲紅,惹人心疼。

  一雙枯瘦偏黃,帶著紫黑色老人斑的手輕輕一環,抱住剛滿五歲大的孫女,鬆垮的眼皮垂落,蓋住不為人知的哀痛和心酸。

  她語氣和緩,卻神情嚴肅的看著蓄滿淚的稚眸,說著小女孩似懂非懂的話。

  「沒有可是,這是妳必須承受的過程,天賦的使命是為了考驗妳對信仰的堅定與否,勇敢點,我的乖孫,妳的未來將是一段不平靜的旅程。

  婦人約莫五十出頭的年歲,可外貌已老化如七十老嫗,一頭花白的霜發看不見一根烏絲,滿臉乾癟的皺紋是歲月不留情的痕跡。

  世界不停在變動,她的生命也在倒數,不知何時會走完。

  為別人油盡燈枯,耗盡全身氣力,沒有擁有過屬於自己的天空,只在貪婪的眼神中付出她所有地,慢慢消磨對飛向天際的渴望,是她的一生。

  而今,她唯一僅剩的血親,也將落入永無休止的循環中,走她一出生便已注定的命運。

  「我不要,不要……奶奶……我耳朵好痛,頭也痛,全身痛得快死掉,妳叫他們不要再說了,我好痛……嗚……好痛好痛……」為什麼她聽得見別人聽不到的聲音?他們臉上明明在笑著,好不和氣,為何心底卻……

  小女孩抱著拚命搖晃的頭,不住哭喊。

  「不要也不行,我們是被選中的人,妳和我都一樣逃不開……無法改變……改變不了……」

  真的沒法扭轉命定的人生嗎?

  面對小孫女痛苦不已的哭聲,老婦人也茫然了。

  驀地,一道曙光打地平線那端射出,照出一道她想也不敢想的人影,剎那間,她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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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身為巫師最重要的一門課便是占卜,利用未知的神秘預知未來趨勢,水晶球的魔力向來無人得以輕忽,它可以看見你的過去,也能得知即將發生在你身上的事,不論是重要的,或是不重要……」

  「嗯哼。」

  不認真的敷衍聲隨著咖啡香氣輕揚,一名高大英挺的寡言男子以肘拄在吧檯邊,一束黑而亮的長髮直垂身後,僅以一條金色皮革率性一束。

  那是非常美麗的黑髮,色澤似頂極黑鑽,閃耀著足以令人目眩的光芒。

  「……不可不知預言的力量,它足以顛山倒海,翻雲覆雨,早一步洞悉先機,在時機適當時伸出雙手,狠狠一撈,世界便掌控在手中……」

  「……」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不算難聞的花香味,但也不是人人都可接受的味道,有點淡,卻也嗆鼻,甘甜中微帶一絲女性情慾勃發的體味。

  一株人高,宛如碗公大小的巨花正四處走動,花瓣是黑紅兩色,呈斑紋般勻散開,本該種在土裡的根像是人的腳,一共穿了七隻尺寸不一的高跟鞋,叩叩叩地逢人炫耀其鮮艷花色。

  不遠處,有只傲慢的大黑貓上身立起,前足捏著鼻投以不屑眼神,以喵嗚聲表示蔑視,斜眸以對。

  「……人要把握住機會才不會錯失良機,要知道成功不可能平空出現,再厲害的巫師也需要一點小道具輔佐,你想永遠立於高處就得比別人快一秒鐘,時間是可恨及最可鄙的敵人……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擺什麼沉思姿態」

  喋喋不休的男人有著刻意挑染的金髮,不算突出的五官看得出是東方人臉型,一口關西腔的洋文文說得不倫不類。

  他這人沒什麼引人注意的特點,就是話多,光是對著一大面牆壁也能自言自語四、五小時,完全不在乎有沒有聽眾。

  齊籐童二,號稱三十有二,可是一張不老的童顏怎麼看都像發育中的十七歲少年,瘦長的身形也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長相俊秀,頗似日本的傑尼斯體。

  不過和他面前默不作聲的黑髮男子一比,再燦爛的光采也會在一瞬間被奪走,淪為的背景。

  「二筒,你的舌頭還沒被貓叼走嗎?怎麼每回見你都沒什麼長進,老是口水多過多瑙河河水。」讓人耳朵長繭的方式多得是,何必自曝其短。

  「什麼二筒,我叫童二!阿爾薩斯.培根,你這個毫無東方素養的洋鬼子滾遠點,不要褻瀆我們大和民族的優越名號。」每次只會攪局,毫無建樹,這只雄性荷爾蒙分泌過盛的花孔雀已經找不到「受害者」蹂躪了嗎?

  被一陣搶白的齊籐童二氣呼呼的跳腳,毫無好臉色地拍開搭放在自己左肩的麥色大掌,一副和來者並無深交的神情,少來交淺言深。

  這舉動擺明了不給人家面子,管他是何方神聖,只要敢打斷他「教學相長」的偉大使命,最好把皮繃緊點,別讓他有動手「整修」的機會。

  換言之,就是容不得他人插嘴,習慣性唯我獨尊,雙耳之中只聽得見自己的聲音,其它「碎嘴聲」自動歸類於噪音,接受度等於零。

  「嗟!說你沒見識又眼光淺薄你偏是不信,有人姓培根嗎?早餐沒吃還是餓壞了,下回我宰頭妖獸請你,別一臉寒酸樣,阿爾薩斯.坎培在此深深一鞠躬禮。」

  來自素有小威尼斯之稱的法國小鎮阿爾薩斯的褐髮男子勾唇,舉止優雅地行了個宮廷禮儀,笑容滿面地一眨眼。

  阿爾薩斯之名是依出生地命名,他和齊籐童二是魔法學校同一期的同學,但不同班,彼此的交情視情況而定,雖然表面看似不和,常互拋冷言惡語,但對方若一有難,多年情誼便展露無遺,捨命無己的保全對方。

  不過這兩人最大的交集點,還是那個擁有強大法力的黑長髮男子—鬼怒堂,他是他們共有的朋友,也是令人頭痛不已的損友,和他維持歷久不衰的友誼絕非出自意願,而是……

  唉!說來有點心酸,三人年歲相當,也各有所長,可是不知怎麼了,木頭人似的鬼怒堂女人緣好得叫人眼紅,前來搭訕的漂亮美眉十之八九都是衝著他而來,讓不甘心的他們只好一直纏著他,等著自己人氣比他旺的一天到來,雖然到目前他們只有越等越心酸的感覺。

  以長相而論,鬼怒堂的外貌並非俊美得令人眼睛一亮,說起來,浪漫多情的法國男阿爾薩斯還比他俊上幾分,一雙灰藍色眸子不時地放電,從不放過電茫每一個錯身而過美女的機會。

  但是鬼怒堂的黑眸顯然更勝一籌,勾勒著無數的邪魅和深沉,不可探測地流動著一絲陰暗氣息,給人一種一旦接近他,便會捲入漩渦的刺激感。

  他的五官輪廓也很深,不像純正東方人,高起的鷹勾鼻似銳利刀鋒,森寒中帶著剛硬,唇薄得彷彿從未笑過,終日抿成一道稜線。

  他是山,虛無縹緲的山,無人得以探索。

  他是海,深不可到底的羅倫提恩海溝,誰敢進入致命海域,將會立即被壓縮成海底的堆積物,沉入萬年污泥之中。

  也就是說他是個少言,且具有神秘色彩的男人,渾身散發出強者氣勢,一如昂首闊步巡視領土的獅王,尊貴而傲然。

  「滾、滾、滾、風流鬼,少來嘻皮笑臉,我就要喊你培根怎樣,你根本是醃壞的鹹豬肉,一身的腐臭味叫人作惡!」齊籐童二嫌棄地推開靠過來的俊臉,食指朝前劃了個奇特符號,一束帶刺的嬌艷玫瑰登時浮現,橫亙在兩人之間。

  「哎呀,好狠的心,嫉妒我的美色就說一聲,何必狠毒的想毀掉我的臉。」幸好他閃得快,不然就多了十幾顆紅色雀斑。

  阿爾薩斯一臉痛心地揚手一揮,美麗的花兒又宛如升空的煙火,突地由花心裂開,片片灑落的花瓣雨艷影點點,眼前儘是花舞倩姿。

  「什麼美色,捉幾隻蜂在你臉上螫兩下才更好看了……啊!呸呸呸!吃到花瓣……」可惡,居然是澀苦的,誰說玫瑰可以入菜,養顏美容?「阿爾薩斯,你耍詐!。」

  他裝傻地玩著手套娃娃。「別栽贓,你早就看我不順眼,一不順心全成了我的錯。」

  「沒錯,我手癢,想用野蠻人的方式海扁你—」拳頭捶在肉上才有快感!

  平時的齊籐童二走斯文路線,不愛血腥戰鬥,不過因剛被女巫梅莉薩拋棄的緣故,難免有些火氣,稍微撩撥,小火就旺了。

  就像氣盛的公羊,他屏棄魔法的較勁,直接掄起拳頭,學未開化的人類一樣以武力解決。

  只是他手才一舉高,整隻手臂就由指甲開始石化,順著手肘直到肩骨關節。

  「你們鬧夠了沒,真吵。」想清閒一下都不得安寧,身邊儘是聒噪聲。

  冷風一陣飄過頭頂,一見面就要鬥上兩句的齊籐童二和阿爾薩斯立刻橫眉一瞅,瞟向冷言大少。

  「哇!你終於開口了,我以為你打算靜化為默獸,只想用默語溝通。」總算有點動靜,不枉費他自我犧牲的。扮丑角,博君一笑。

  「喂,鬼怒,你夠不夠意思呀!還不解開魔法,我僵化的手已經發出抗議聲了。」他對當石頭人沒興趣。

  叩地一聲,一隻硬挺的胳臂橫在眼前,可鬼怒堂僅是一挑眉,便繼續視若無睹的喝著咖啡。

  「這點小事需要我出手?」

  「是小事,但也考驗我們十幾年的友情。」齊籐童二表情猙獰,故意不治好自己的手。

  「你覺得友情對我來說很重要?」必要時,他可以絕情到六親不認。

  「你……」他頓時語塞,有些不是滋味。

  鬼怒堂不輕易展露情緒,甚至可說少有七情六慾,總是像廟裡的神像,淡然得讓人猜不清他究竟懂不懂悲喜。

  他不浪費時間在無所謂的瑣事上,只講求效率,不說情面。

  「嘖!他這死性子你還不清楚嗎?可別在意的得內傷,瞧他一臉陰鬱,肯定是他家那位老太婆又給他出難題了。」他阿爾薩斯呀,是蛔蟲之首,專鑽大腸子小腸子,摳糞挖八卦。

  一提到專制的老女人,原本面色沉靜的鬼怒堂臉皮抽了一下,微露陰色。「你管太多了。」

  「呵,被我說對了吧!除了她,沒人敢找你麻煩。」包括他那一大票爭權奪利的兄弟。

  「囉唆。」鬼怒堂怒視。

  不怕死的阿爾薩斯嘻皮笑臉地勾住他的肩,手上平空多了一杯紅酒,「說說看,她又做了什麼惹惱你?我們合計合計幫你解決。」

  一聽好友「又」有難了,齊籐童二端的是老人茶和一盤麻花卷,自動挪了挪椅子靠近。

  「她替我訂了一門親。」眼神一沉,鬼怒堂語氣輕慢而痛恨。

  「菊田櫻子。」

  驀地,冷眸一利。「你曉得這件事?」

  「拜託,誰不知道你家老太婆非常中意菊田家的千金,結盟聯姻是遲早的事,我們都在等著看你幾時將人娶進門。」乖巧,服從,識大體,鬼怒家挑媳婦不外是這三大條件……

  啊!還有家世背景,門戶相當。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眾所皆知,唯獨他被蒙在鼓裡,一無所知。

  齊籐童二看了他一眼,聲音不大的提醒。「我之前不是預告過,這一、兩年你會走向人生另一個旅程?」

  「十佔九不准的占卜?」騙騙初入門的實習生還行,誤人子弟的魔導師。

  「是水晶球看出的預知,在櫻花飛舞的季節,你將與她相遇,相戀,繼而傾心一生。」雖然新娘羞答答地低下頭,一身純白,不過八九不離十。

  齊籐童二是魔法學校的老師,專門教授占卜學和魔草的認識,同時兼任一級生導師。

  「喲!恭喜了,堂,你要結婚了。」人生一大樂事,值得慶賀。阿爾薩斯半謔半笑的調侃。

  神情越來越陰沉的鬼怒堂目露怒火。「你再幸災樂禍,我就把你丟進火焰谷當柴燒!」

  笑聲倏地一收,他乾咳,「別這麼認真嘛!菊田櫻子人美又嬌媚,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夢中情人,你是撿到了……呃!我收回前言,你們一點也不相配,二筒的水晶球根本是大玻璃珠,純粹娛樂用,不具準確性。」

  亮晃晃的長刀抵在頭上,任誰都會冷汗直流地說「實話」。

  「我已經夠煩了,你們不要再添亂。」除了這件麻煩事,還有更棘手的煩人事待處理。

  正想張嘴的齊籐童二因他一記冷眼掃過,硬是呀呀嗚嗚地假裝拍蚊子。

  如入無人之地的這三人一個喝茶,一個品酒,一個啜飲咖啡,絲毫沒有「在別人的地盤要收斂點」的共識,依舊自我的當自個家裡,難怪有人要訓示了。

  「你們是不是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溫潤如玉的嗓音十分悅耳,恍若天籟。

  可沒人理會銀髮飄逸的俊美男子,皆逕自取書閱讀。

  「不識字就去問問別人,我這間書坊不是咖啡廳也非酒吧,更不賣老人茶,你們會不會太怡然自得了點?」根本是一群澳客,不消費,只消磨!

  沒啥好臉色的金巫皮笑肉不笑地一彈指,三人手中的杯子全成了白煙裊裊,淡化在滿室書香中。

  「金巫……」

  金巫一揚,笑得好不熱情。「法塔娜,掃把準備好了嗎?」

  以後腳走路的黑色大貓無聲無息出現,拿著比身軀還高的掃帚掃著地上的花瓣,一臉埋怨。

  「喂!老闆,你不會想把我們掃地出門吧?你對那些漂亮的女客不都親切的有說有笑?」一對上男人就態度惡劣,差別待遇啊!

  金巫揚唇一笑,「女人是花,千嬌百媚,需要細心照料,男人是草,籽落根生,用來踐踏,你們不買書卻來佔空間,大大方方地把書坊當交誼廳,我不除除害蟲以儆傚尤,以後豈不蟲滿為患?」

  話一落,高傲的黑貓立即將灰塵掃向賴著不走的三人,一陣咳嗽聲中,三道身影同時自櫃檯邊消失。

  「……不敢相信咳!咳……他居然把我們掃出來……待客之道懂不懂呀!我們肯去是給他面子,一間破書坊神氣個什麼勁,改天我開個十間八間鬥垮他!」

  物以類聚,或者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向高高在上的法國貴族後裔阿爾薩斯灰頭土臉地遭到驅逐,不快的嘮叨不休,一如話似江河的齊籐童二。

  反倒是話多的齊籐童二變得一語不發,十分驚異地睜大眼,瞧著眼前不可能發生的奇景。

  只見粉紅色的小雨在十二月天的台北街頭下著。

  「小心。」鬼怒堂突地低喊,以魔法彈開腳步踉蹌的阿爾薩斯。

  「小心什麼,你推我……哇!這是什麼鬼東西,怎麼一團……」咦!是個人?

  「你差點踩到她。」只差一步。

  「她」明明是包成一坨的雲花,哪看得出性別?

  粗壯的樹下,蹲著一名全身雪白的小人兒,頭戴雪帽,身穿雪衣,腳踏雪靴,白絨絨的手套包住怕冷的小手,垂地而視的小臉蛋也白得像早春初雪。

  不用起身也知道她個子小小,什麼都小的蜷縮著,懷中抱著不知是貓或狗的小動物,同樣遍體通白,看不見白以外的色彩。

  畏畏縮縮的小傢伙,大概十歲左右吧!阿爾薩斯猜想。

  「季節不對。」齊籐童二突然冒出這句話。

  「季節不對?」看了看天空,鸚鵡學話似的阿爾薩斯重複了一遍,不知話意。

  「你們看,這裡竟然有整排櫻樹。」花開早了。

  「大驚小怪,美的事物人人喜愛,種幾棵櫻花算什麼?」嗟!小題大作。

  齊籐童二用力地提醒。「是櫻花。」

  「櫻花又怎麼了,日本不產櫻嗎?你別一見櫻花就興奮……」呃!等等,不會是他預言的櫻花吧

  呵呵,肯定是多想了,一來現在並非舞櫻的時節,二來也沒瞧見稍具姿色的女人,不可能那麼剛好……

  「你看。」

  「看什麼?」順著好友的視線一望,阿爾薩斯頓時驚嚇地睜大雙眼。「二……二筒,你捏我一下。」

  齊籐童二二話不說就朝他腰上一掐,重重扭轉兩圈。

  「嘩!你真捏呀!」痛死了!這表示他沒眼花,向來生人勿近,冷漠到近乎沒人性的鬼怒堂,真的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動也不動的小雪球?

  可就在他以為好友終於有一絲絲七情六慾之際,冷靜如昔的男子竟又轉身欲走,似乎一時的專注出自空想,他看的是凸出地面的樹根。

  但是鬼怒堂才一抬腳,尚未離開一步,一隻比櫻花樹枝粗不了多少的手驀地拉住他褲管,死命揪緊。

  「放手。」

  是啦!快放手,不然妳會從人間蒸發掉,沒有長大的機會。暗驚她大膽的阿爾薩斯為小雪球捏了把冷汗,法國男人的多情天性,不論老少一樣憐惜。

  「鬼怒堂。」軟軟嗓音輕喚,宛若春天最柔軟的棉花在一瞬間綻開。

  「咦!她知道你的名字?」太奇怪了,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鬼怒堂頭也不回。「童二,阿爾薩斯,你們可以走了。」

  「走?」

  一定有古怪,他才沒那麼好打發,不弄個明白豈能罷休?阿爾薩斯假意走遠,和齊籐童二繞了一圈又走回樹後,兩人都十分好奇地想一探究竟,一個雪娃娃似的小女孩怎會找上巫界最沒人情可講的男巫?

  「鬼……鬼怒堂,你遲到了。」羞怯的小嘴是唯一的紅,朱色抹艷。

  「我不認識妳。」鬼怒堂雙手環胸,以極其冷淡的神情俯視頭低低的雪人兒。

  「我是米兒。」甜軟的聲音有一絲顫意,好似開口多說一句話是多麼勉強的事。

  「米兒是誰?」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像她是一粒不重要的砂子。

  「你明明知道我是誰,七天前你就該去接我了。」她的語氣中帶著指責,以及因他失約的恐慌。

  「我為什麼該?」她的死活與他何關。

  「我奶奶說過……」米兒的話才說到一半,隨即在惡笑中遭到打斷。

  「妳奶奶已經死了。」

  倔強的小嘴忽地一抿,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你不是說不認識我,怎麼曉得我奶奶過世了?」

  「哼!被修道院教出一張利嘴不成,敢頂嘴?」

  他不知道當年那個老婦人如何感應到自己的大限之日,在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她便和他約定好把她交付至他手上的日子,而他當時竟也沒有拒絕。

  「不許說修女媽媽的壞話,我討厭你!」

  「妳也不見得多討喜,一踏出修道院就像怕光的老鼠,不敢抬頭見人。」

  「誰說的,我是……不想為你惹來麻煩。」她的臉是眾人追捕的目標。

  鬼怒堂冷笑地低下身,挑高她水嫩下顎,「妳本身就是個麻煩,妳不曉得嗎?」

  映入他眼中的,並非驚人的絕色,只是鄰家女孩般的清純和麗,不特別嬌美,卻有股來自空谷的清新,淡淡沁入人心。

  但是,她仍是美麗的,翦翦水瞳似綠山環繞的湖泊,清澈的攢進一山青翠,鼻樑不高可秀氣,唇瓣如抹了花蜜一般,亮澤紅潤,在白裡透紅的雪肌襯托下,更顯無邪動人。

  阿爾薩斯猜錯了,眼前清靈的少女早已滿十七,纖細的身軀隱約可看得出女人體態,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女孩。

  「現在這個麻煩是你的。」她賭氣道。

  「我的?」黑眸半瞇,他笑得邪氣,莫名的不討厭這個說法。

  「台灣的天氣都這麼冷嗎?」她快凍僵了。

  「日本更冷。」或許可以把她丟進深山雪地裡,任由她自生自滅?對她,他總有惡作劇的好興致。

  抬起頭,她眼底有著篤定。「可是你不會帶我回日本。」

  聞言,他眸光轉深。「聰明人通常活不長,你需要祈禱。」

  「我本來就活不長……」她苦笑。

  「妳說什麼?」聲音小得像蚊子,誰聽得懂。

  「鬼怒堂,我餓了。」有些事他不知道比較好。早熟的米兒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眸中儘是對週遭環境的不確定。

  「我看起來像保母嗎?」

  她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向來少有表情的鬼怒堂與她對望了好一會兒,本想狠下心不予理會,可是最後只是破天荒的低咒一句,不快地直起身。

  「不許再用無辜的眼睛看著我,想吃就跟著來!」

  像是和誰負氣似的,他大步朝前走,以為身後的女孩會乖巧地跟隨其後,但是走了一段路,他沒聽見跟上來的足音,回眸一睨,那個麻煩的小雪球仍蹲在原地。

  他表情變了,陰著一張臉往回走,居高臨下的由鼻孔噴氣。

  「就因為我遲到七天,所以妳跟我使性子?」他沒忘記約定,只是記錯日期。

  「七天對你來說不過是數字,可是你差一點永遠也接不到我了……」他不會明瞭她這些天過的是什麼樣心驚膽戰的日子,相信他也不在乎。

  「什麼意思?」深邃的眸子瞇起,透著冷意。他的東西,不容人覬覦。

  她不回答。「我走不動,背我。」

  「背妳—」他心底一根冷靜的弦倏地斷裂。

  「我很輕,隨便一個人都背得動我。」而她的力氣只剩下找到他為止。

  「不是背不背得動的問題,而是我願不願意……阿爾薩斯,你再用你那一根可能失去的手指戳我的背試試。」他不需要攪局的人。

  天大的誤會呀!撒旦吾主。「呃、我建議你先看看地上。」

  「地上?」目光凝聚,他只瞧見一地落下的櫻花……唔!那抹紅艷是……

  血

  「她的腿受傷了,從剛才我就一直打暗號暗示你。」可惜他眨得兩眼快抽筋了,還是沒能點醒他。

  鮮艷的紅從女孩雪絨絨的外衣下汩汩沁出,滴落滿佈櫻瓣的緋紅,血的腥味被花香沖淡,才不易讓人察覺。

  鬼怒堂不動泰山的沉穩被打破了,臉色驟地難看,步伐極重地踩碎一片紅磚,動作粗魯卻力道輕柔的抱起蜷縮成一團的女孩。

  「冬妮婭,妳當自己死了嗎?毫無痛覺,一開始為什麼不先說身上有傷,妳要是活膩了就不要找我,省得我還要費力將妳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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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准碰她,不准與她有任何接觸,不准讓她和外界的人來往,你不是她的玩伴,只是看守人,保護她不被豺狼叼走。

第一次看見米兒,他是長滿青春痘的十五歲少年,對什麼事都好奇,非常感興趣,只要一有新鮮事,一定跑第一。

  那一年,她像雪地裡的精靈從老婦人身後探出頭,羞怯朝他一笑,那時他震撼極了,下定決心要捉隻屬於自己的雪精靈,當成寵物飼養。

  可惜那是個四歲大的小女孩,而非傳說中的精靈,他只能遠遠望著她,不能和她有任何肢體上的碰觸,大人們嚴令再三,好像一碰她,她就會如雪般融化。

  他不知道母親為何會認識一個頭髮全白的老女人,還親熱地握著她的手喊她雲姊,明明歲數相差一大截,怎會稱姊道妹?

  再一次見到她是三年後,臉上帶著傷的母親匆匆忙忙地叫醒他,將用毛毯包裹住的小丫頭塞入他懷中,一再囑咐他將她帶到人類去不了的魔法世界。

  鬼怒堂的母親是名女巫,他身上流著巫族的血,在母親的引領下學習魔法,但是他的父親並不知曉此事,妻兒皆是巫師對人類而言是難以接受了些。

  三個月後,小名米兒的冬妮婭在他的保護下失蹤了,沒人知其去處,除了她苟延殘喘的奶奶。

  「因為我怕你不肯照顧我這個麻煩。」她說得很輕,像風輕掠而過。

  一聽到她咬唇說出的解釋,鬼怒堂臉上閃過慍色,可以較像在氣自己。「既然知道自己是麻煩,又何必給別人添麻煩,死人比較好處理嗎?」

  「我……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天下之大,容不下滄海一粟。

  「所以就賴定我了?」她一定要這麼委屈嗎?好像他欺壓她甚久。

  她神色一黯,瑟縮了下。「你要是不想收留我,我可以離開。」

  反正去哪裡都一樣,她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從來就無法自主。

  「妳認為妳還能走到哪去?」他手勁倏地加重,不喜歡她要離開的說法。

  「啊!痛……」月眉一擰,她痛得差點落淚。

  「會痛表示妳還未死透,不是不想活了嗎?」連絡他的方式有很多種,她卻選擇最笨的那一種。

  鬼怒堂不知是氣她不懂愛惜生命,還是怪自己遲了一步,讓原本不該發生的事發生,造成他此時內心的不捨。

  看著她小腿肚長達十公分被利箭劃過的傷口,他冷硬的心微微抽緊,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藏在眼眸深處。

  他怎麼可能不管她,就算沒有母親生前的殷切叮囑,即使她是藏滿秘密的雪娃娃。

  「我想活……」她滿懷心事的說,一臉愁緒難解的落寞。

  「是誰傷了妳?」那些人,該死。黑眸中升起前所未有的肅殺之色。

  蠔首輕搖,她眼露哀傷。「他們不想傷我,只是讓我逃不掉而已。」

  「他們?」

  「鬼怒堂,我可不可以吃點東西,我好餓。」她岔開話題。一見到她的血便氣極了的鬼怒堂壓根不記得她餓肚子一事,聞言,手心一翻,迅速喚出咒語,瞬間移動,將人帶至他位於郊區的住所。

  他不再管當年大人們的耳提面命,事實上,他也已經很久沒管過了,一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撕開她的白色長褲,為她的傷口上藥、包紮。

  即使懊惱自己讓她無瑕的肌膚上多了醜陋的疤痕,他嘴上依舊不饒人。「妳使喚我使喚得很順口嘛!」

  冬妮婭怯怯地啾他一眼。「這世上我只剩下你了。」

  只剩下你……鬼怒堂的眼轉為深沉,這一句透著寂寞的話讓他無法再強硬,心頭唯一的柔軟因她而崩陷,多了他不願承認的心疼。

  他僅知她的雙親因事雙雙遇害,她並無其它兄弟姊妹,由老邁的祖母代為撫育,能和她走得近的人幾乎少之又少。

  而今老人家不在人世,勉強算得上親近的,的確也只有他了。

  「乖乖的坐著別亂動,我去做飯餵妳這只瘦弱的小白兔。」她根本不長肉,他一根手指頭就能承受她全部的重量。咕噥兩句,他手一揮,五門的冰箱門全開,飛出魚肉蔬果,幾顆生雞蛋落入盤中,量杯掏出兩杯米自動清洗烹煮,油和鹽排列至鍋邊,方便取用。

  「你為什麼不用魔法變?」她看過他把一隻雞烤熟只用三秒鐘時間。

  正讓蒜頭飛進油鍋爆香的鬼怒堂頓了一下,斜眸一睨。「我高興。」

  「可是我很餓。」起碼餓了三天。

  「妳再囉唆,我直接將生菜塞進妳嘴巴!」看她還敢不敢嘮嘮叨叨。

  「……你對我很壞。」她悶悶地嘟起唇,水眸中多有怨色。

  「還有更壞的,妳要不要試試。」他眸中帶笑,表情卻很兇惡,做勢要將蛋打在她頭上!

  「哼!壞人。」她只是扭開頭,似乎篤定他不會施暴。

  憑著幼時的記憶,冬妮婭知道他會保護她,以前多次遭遇危險,他總是奮不顧身地擋在她前頭,以寬大的背擋下襲向她的風雨。

  除了奶奶外,他是她最依賴的對象,雖然他有欺負人的壞習慣,可是他的關心不曾少過,總能適時撫慰她孤寂的心。

  「也不想想是誰嘴刁到近乎任性的地步,用魔法變出的食物妳能吞下幾口?」要不是她的挑食,他會被逼著學習廚藝嗎?

  想到此,他不禁要怨起母親的偏心,別人的孩子疼如親生,自個懷胎十月的腹裡肉反而是根草,極盡所能的奴役。

  聞言,她臉一紅,開心地說:「鬼怒哥哥,謝謝你。」

  一聲鬼怒哥哥,讓走進廚房的鬼怒堂像受到驚嚇似的,差點掉了鍋鏟。「妳能不能安份點,別試探我的心臟強度。」

  一遇到她,他的話不僅變多,還有種天敵來襲的感覺,縱使她小了他十一歲,不過是十七快滿十八歲的丫頭。

  「你不喜歡我喊你鬼怒哥哥?」她偏過頭,模樣俏皮得惹人疼愛。

  「妳的乖巧背後通常是有目的,別忘了害我背黑鍋那件事。」把鳥養死了推說他想吃烤小鳥,害得父親罰他抄寫三天經文。

  「人家年紀小不懂事嘛,那麼久的事你還放在心上呀!」真小氣,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何必再提。

  他冷哼。「不要裝可愛,米兒,妳已經不是穿著小洋裝的小女孩,該長大了。」

  「你很討厭耶!重溫舊夢有什麼關係。」大人的世界太複雜,她寧可還是個天真的孩子。

  望著手心若隱若現的紅色漩渦形符號,她心中的苦澀無人能知。為了上天賜予的能力,她還得失去什麼?

  「那麼告訴我,為什麼有人要追捕妳?」早在十年前,他便被賦予了重任,必須在沒人知道會發生何事的十年後解救她。

  「這……」她表情一變,顯得慌張。

  「又為何妳奶奶要求我,在妳十八歲生日前不能讓妳落單?」難道過了十八歲就不用再逃了嗎?

  他的疑問,讓冬妮婭難過的垂下頭。她什麼也不能說,只能孤獨的守住奔狼族的秘辛。以年紀上來說,她算是個孩子,可是被迫成熟的心智遠遠超過年齡,她不是防他,而是不想他涉入太多而招來殺身之禍。

  「算了,不說就留著配飯,妳最好是夠餓,要是不掃光這一桌子菜,我就把妳塞入馬桶裡沖走。」他不願承認她的沉默讓他有些不被信任的受傷,只是凶巴巴的說。

  一見他不再追問,冬妮婭才露出孩子般的純真笑顏。「嗯!我很餓很餓,一定會吃光它們。」

  原以為她在說大話,沒三兩肉的小女生能吃多少,頂多三分之一就夠撐了,滿桌的菜餚是五人份,胃口驚人的鬼怒堂並未少算自己。

  沒想到她鴿卵大小的小嘴巴居然像無底洞,明明吃得很秀氣,十分文雅,但是筷子一夾,一口一口的吃著,很快的,一半的盤子見底了。

  在添了三碗飯、五碗湯後,剩下的一半菜也只剩菜渣,八盤份量頗豐的佳餚全進了她肚子,而她平坦的小腹卻未見隆起。

  「看來妳真的很餓。」他的驚訝難得的全寫在臉上,難以形容此時的心情。他覺得被坑了,迎進不知饜足的饕餮。

  「嗯嗯!我說過了嘛!我餓了很久很久,鬼怒哥哥的手藝真好。」她好久不曾吃這麼飽過。

  「修道院沒給妳飯吃嗎?」看她的吃相,他不免疑問。

  神色微黯,她避重就輕的回答,「修女們的手頭並不寬裕,我們自己種菜養活自己。」

  「她們虐待妳- 」他每年貢獻大筆金錢,她們居然讓她挨餓?!

  「沒有啦!教會有教會的規矩,不可過於奢華,所以我們都吃得很清淡。」豌豆湯和白麵包是主食,偶爾會有清得見底的肉湯。

  「是所有人嗎?」鬼怒堂眸泛怒焰。「妳知不知道我一年捐給修道院多少錢?」

  「咦!你有捐錢?」她完全不知情,院裡姊妹沒人提過。

  「兩百萬美金。」他冷言。

  「什……什麼……兩百萬美金?!你好有錢喔!」她咋舌。

  瞧她沒神經的一臉訝異,他沉下的臉色更為陰鬱。「米兒,那是給妳的伙食費,希望她們能好好照顧妳、善待妳。」

  顯而易見地,有人吞了那筆錢,而且戴上虛偽面具,藉上帝之名行清貧之實,中飽私囊。

  其實一開始他並不知曉她藏身修道院,追查了三年才曉得她並未失蹤,他偷偷去看了她幾回,知道她過得很辛苦,因此才有後續的匯款行動。

  可是他怎麼也料想不到,堅定信仰的修女也會起貪念,背棄她們的神受魔所誘,做出為人不齒的行徑。

  「修女們都對我很好呀!沒有欺負我,我們一起耕種、一起收成,聖誕節還有禮物,我真的很快樂。」除了不能到外面的世界,過跟大家一樣的生活。

  「那妳哭什麼?」他以指接住滑落的淚滴,透明的液體燙熱了他心湖。

  蔥指撫頰,冬妮婭訝然。「我哭了?」

  「愛哭的小花貓。」兩眼淚汪汪,活似泡在淚缸裡。

  「哪有,離開奶奶後我就沒哭過了……」她忽地打了個一隔,滿臉委屈兮兮的淚痕。看著眼前這張哭花的小臉,鬼怒堂惱在心中,大掌揉亂她齊肩髮絲,安慰似的保證。「放心,我會替妳報仇。」

  七年一千四百萬,他會要修女們全數吐出,外加那座不起眼的修道院,一場天火足以夷成平地了吧?染上污色的信仰沒有存在的必要。

  「不要啦!鬼怒哥哥,她們都是好人,你別傷害她們,這次要不是修女們掩護我從地道逃脫,此刻你就得到山城救我……」驚覺多言,她眼神閃爍地看向他處。

  「山城?」他果真起疑。

  「……鬼怒哥哥,我要吃冰淇淋和水果盤……哎呀!你幹麼敲我頭?」敲多了會變笨。

  「我不當養豬戶。」看了看她竹竿似的身材,他再度懷疑她把食物吃到哪去了。

  「什麼嘛!人家又不是豬。」她氣呼呼地嘟起嘴,掄起小拳頭想捶他兩拳。只是冬妮婭腳一落地,立即疼得無法站立,她輕忽了腳上的傷,站不穩的身子很自然往前傾,她以為這下不跌個鼻青臉腫,至少也會擦破皮,只能認命的雙眼一閉。

  好在鬼怒堂眼捷手快,長臂一伸攬住盈盈纖腰,一把拉進懷中。

  本來想開罵的聲音在瞧見那雙澄淨無垢的無辜水眸後,頓時沉入最深的海底,他默然的看著那張柔哲小臉,平靜的心不再平靜。

  倚在窗口的鬼怒堂以短刀削蘋果,切片後再用刀身遞入口中咀嚼,黑眸深幽地注視草坪上的小人兒,微微勾起的嘴角似在笑。

  「只要熬過六個月,等那個人死了,我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不會有人再想利用我做壞事,所以我要忍耐,對不對?」看著手上停駐的小麻雀,冬妮婭狀似在自言自語。

  那個人?以魔法監聽的鬼怒堂頓時蹙起眉。望著手中的資料,他藉由特殊管道查出逃出修道院這幾日的際遇,越往下看眉頭皺得越高,也更不可思議她能活到今日。魔法的力量可以反溯時光,因此他得知她負傷而逃的頭幾日,幾乎只是飲山泉和摘果子裹腹,眠宿山洞或野地,十分刻苦地在野外求生。

  而後她偷偷搭上一艘渡假遊艇,不知是運氣好或老天幫忙,居然一路航向台灣,在一位老漁夫的幫助下,才總算上了岸。

  但是這沒心機的笨蛋竟然把身上僅有的錢全給了一對貧病交加的母子,自個挨餓受凍地拖著傷腳,輾轉到了金巫書坊門口,差一點被不長眼的阿爾薩斯踩扁。

  「小鳥,你要快快長大,用你尖尖的利爪擊壞人……什麼,鬼怒哥哥是壞人?」她低忖了一下,很慎重地搖頭。「鬼怒哥哥是很壞,不過他對我很好,你不可以攻擊他,跟你說,他笑起來很好看。」

  他笑過嗎?

  眼一挑的鬼怒堂若有所思的盯著和鳥對話的小女人,不熟悉的悸動使他煩躁,有些惡意地想毀掉她純白的世界。

  「唔唔!對呀!他面惡心善,總愛裝腔作勢的擺冷臉裝酷……」可是她看穿了他的本質,他的冷酷是為了隱藏心太軟。見鬼了,他哪來的善良!

  神情扭曲的鬼怒堂忽地用力,左手被刀子劃出個口,他以舌舔去冒出的血珠,專注的凝視看似文靜的活潑身影,想由她的自言自語中得知她為何逃避。

  驀地,他雙眼一利,一手撐住窗台一躍而起,身形帥氣地跳過窗戶。

  「妳在幹什麼?」

  聽到突起的男音,面露慌色的冬妮婭下意識地雙手一縮,藏向身後。「沒……沒什麼。」

  「米兒,要我自己動手嗎?」他不喜歡她臉上膽怯的神情,好像他會做出傷害她的舉動。

  「我……我只是……呃!一隻受傷的小鳥……」她屏住呼吸,慢慢伸出手,攤開,翅膀猶帶著血漬的鳥兒忽地振翅而飛,絲毫看不出一絲異樣。

  「牠從樹上掉下來,小麻雀發現了牠……牠是鳥媽媽,要照顧一窩羽毛未豐的雛鳥,所以我救了牠……」她不安的捉著衣服,低頭看向一旁的小麻雀。

  「妳有必要心虛嗎?何況牠飛走了,一點傷也沒有。」若他沒看錯,小鳥的翅骨曾穿透皮肉,脫落的羽毛仍可見新疤的癒合痕跡。

  她笑得侷促,一臉飄忽。「沒傷就好,牠飛得越高就越安全,人類的殺戮太可怕了,連自由自在飛行的生物也不放過。」

  「妳在感慨什麼?」她的表情就像遭到獵捕的動物,無處可逃。

  冬妮婭驚慌地避看他彷彿了悟一切的深瞳。「哪……哪有,我是羨慕鳥兒能在天上飛。」

  「想飛?那太容易了。」他低聲召喚,一柄扁平帚身的掃帚疾飛而來。「咱們上去。」

  「什麼?」

  還沒意會他話中之意,大手便一把抱住她的腰,她來不及尖叫就往上衝。

  回過神的冬妮婭這才嶺現穩穩地坐在掃帚上,地面離她有七、八層樓高,騰空的感覺讓人心生畏意,卻也有一股新奇感。她又驚又怕,風吹過臉頰有些疼痛,雲層低得伸手可及,她在上空不斷想著萬一墜落該怎麼辦。「怕什麼,我會接住妳。」

  原來不自覺的,她把心中的恐懼說出口了。

  「鬼怒哥哥,我們下去好不好,天,很高。」而她滿腦子是粉身碎骨的畫面。

  「不羨慕鳥兒了?」可憐的小東西,兩手抖得發冷。

  嚥了口唾液,她虛弱地捉緊環住自己的粗壯雙臂。「不了,我比較怕死。」

  「誠實的孩子。」鬼怒堂拍拍她的頭,似在她肩後低笑。

  帚柄一壓,兩人又回到地面,腳軟的冬妮婭沒用地跌坐草坪。

  「我想我不適合當巫師。」直到今日,她才知道自己怕高。

  瞧她虛軟的模樣,鬼怒堂笑得很開心。「米兒,妳讓我沉悶的生活變得有趣多了。」

  她嘟嚷著,「這不像一句讚美的話。」

  「走吧,該替妳添幾件像樣的衣服。」老穿得像修女,實在傷眼。

  「嘎?」她完全跟不上他跳脫的節奏,不禁茫然。

  「除了衣服,妳還需要朋友。」在她這個年紀,青春是用來揮霍的。本身陰沉得像個孤僻鬼的鬼怒堂,擅自決定她該有個小型交友圈,朋友不用

  多,能讓她敞開心懷即可。

  「啊!等等,我不能讓太多人看到我……鬼怒哥哥、鬼怒堂,你放開我,不要再拉著我……」

  冬妮婭慌亂地想掙開,但是小雞力氣哪敵得過大老鷹,她恍若無重量的身軀輕易被拎高,雙腳空踩不著地,只能尖聲大喊。

  可惜擁有鋼鐵意志的男人硬是無視她的掙扎,他要逼出她的害怕。

  「你會後悔的,麻煩會一件一件找上你,你會疲於奔命……」她絕非危言聳聽,而是親眼預見他日後的忙碌。

  「預知」是她諸多異能之一,那些人想捉到她,無非是想先知道將發生的大事,從中獲利,累積龐大的財富,當世界的主宰。

  而她另一項能力為「療愈」,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她都能救活,毫髮無傷的回復原先狀態,甚至更為健康,並無病容。那只受傷的小鳥便是她治好的,她雙手的熱氣癒合了斷掉的翅膀。只是她每做一次治療,全身的體力便會流失一些,若是不太嚴重的傷勢,她治療完之後稍微休息,隔天便能恢復元氣。

  可是一旦涉及人命,或是重大傷害,便會對她的身體影響甚劇,輕者大病一場,臥床七天,重者會減短壽命,加速老化。

  她奶奶便是一例,五十不到便一頭白髮,滿臉皺紋,最後血枯而亡。

  「米兒,妳不想看看自己變漂亮的樣子嗎?」鬼怒堂用引誘的口氣說。

  不論老少,凡是女人都愛美,他這一招下對了,一聽到能更好看,懷中的小人兒略微猶豫後變得安靜,沉默不語。

  長年居住修道院的冬妮婭並不清楚時下的流行趨勢,她偏好素潔、簡樸的裝扮,以舒適為主,不講究華麗配飾。

  可出錢的大爺卻像故意要整她似的,故意挑些色調強烈的衣服給她,有桃紅、鵝黃、粉紫、天青色和鮮綠的早春色彩,琳琅滿目得叫她看傻了眼。他似乎嫌錢太多,鞋子、帽子,各式各樣的配件狂掃了一堆,不手軟地買,數量多到她都不清楚究竟買了什麼。等到被一屋子大大小小的盒子淹沒,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到底有什麼目的?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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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哇!哇!哇!好可愛,好可愛呀!超級卡哇依吶!哪來的真人版洋娃娃,瞧瞧這水汪汪的大眼睛,雪嫩細緻的透光肌膚,鮮艷欲滴的櫻桃小口……天哪!快扶住我,我的心臟快承受不了……嘩!好閃亮,閃得我心花怒放,喜氣洋洋,誰都不許攔我,我要把她帶回家收藏- 」

  一尊精緻的雪璃娃娃出現在辦公室,膚似美玉,雙目有如黑鑽,氣息柔和,蜜唇豐潤,像垂掛在枝極間的鮮嫩櫻桃,削薄的短髮像天使羽毛,參差不齊卻自成風格的垂貼臉頰。

  經過鬼怒堂一番大改造後,雪地裡的精靈化身平凡人類,清靈不失卻多了一絲活潑朝氣,甜美的臉龐揚撒嬌柔。彩虹貓圖樣的毛線帽,米色上衣搭配蘇格蘭羊毛格子短裙,腰間繫著凱蒂貓造型小包包,腳下是綴著流蘇的駝色麂皮外翻長靴,三吋高的鞋跟襯托出修長體態。介於女孩的純真與即將轉化成女人的嬌艷之間,不上妝的面容有著最自然的色彩,白裡透紅的嬌美是任何化妝品也比不上的,渾然天成的清純氣質更是一大加分,完美到令人讚歎。

  冬妮婭的美隱隱展現,不誇浮,不虛迷,淡淡地,帶著一絲羞怯,恍若含苞待放的玫瑰,靜靜等著朝露滋潤,在旭日昇起時展笑。

  「誰都不許攔你?」輕哼的冷硬聲如冰珠落下。

  有著火雞嗓門,滿頭五顏六色頭髮的女子立即見風轉舵的諂媚。

  「老大你例外嘛!你是我們的神,我們景仰的目標,小婢哪敢仰望你萬分之一的光彩?只要你偶爾施捨點眼光,小婢就感激涕零了。」

  「金子,妳可以不用理會,她的舌頭比一捆麻繩還長。」鬼怒堂置若枉聞的為冬妮婭介紹,末了才斜眼一睨金子半露的豐胸,惡毒的下評論,「性別應該是女的。」

  「金子?」這是人名嗎?冬妮婭表情茫然,有些不解。

  「什麼應該是女的?本金子小姐是純金打造的女人!愛金如命,妳要送我金子當禮物我絕對不拒收……」冷芒一掃,金子肩一縮,訕然地做了個收回長舌的手勢。「我是說歡迎妳,娃娃。」

  「米兒,她叫米兒。」當老大的雄威一展,警告所有想動邪念的蠢蛋。

  「米兒妹妹妳好,我是大黑,哪天妳老公偷人,我免費替妳捉姦。」高壯如山的男人靦眺的說道,黝黑的皮膚和她呈現強烈對比。

  「別理那個大老粗,我是藍,非常渴望為妳服務,改天一起喝杯咖啡……啊!老大,我還沒說完,別拎我衣領……」暴君,他要以法律專業按鈴申告!

  「還有我,我叫光,妳有任何債務要索討都可以來找我,質量絕對有保證。」

  瘦高的光有一雙迷人的桃花眼,不論男女,只要長得好看一定放電,也就是性別不分,來者不拒的花心雙性戀者。

  一度,他曾覬覦鬼怒堂健碩的身體,不時以言語暗示,加上肢體磨贈,想獲得青睞,不過在某一夜赤身露體的倒吊在氣溫七度以下的霓虹燈上十個小時後,從此便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等一下,不要排擠小朋友,我十八歲,大家喊我巫巫,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妳要是缺一個男朋友,我義不容辭。」

  真……真是太可愛了,他好想談戀愛。

  長著雀斑的男孩一開口應徵男朋友,現場立即一片噓聲,有的抬腳有的落拳,毫不留情地全往他身上問候,看他敢不敢在「前輩們」面前白目。

  誰叫他年紀最小,又一副好欺負的模樣,大家不攻擊他還能攻擊誰?總不能七手八腳的討打,敢向搶走小可愛的老大挑戰吧?

  換言之,這叫遷怒,巫巫比較可憐,即使他有一百八十公分身高,體重九十公斤,在這些人眼裡也只是現成的沙包。

  「巫巫,把今年度所有的案子全都整理一遍,明天一早放在我桌上。」臉色微陰的鬼怒堂一聲令下,哀嚎聲立起。

  「老……老大,你存心謀殺……」巫巫眼泛淚花,指控他殘忍。

  「誰還太閒?」黑眸一瞇,迸射出不容反抗的絕對威權。

  閒?一看到巫巫的下場,誰還敢亂攀交情,立即成鳥獸散,動作之快有如一陣風揚過。看著他們的模樣,和剛才菜市場般的吵雜一比,真的有極大落差,有點讓人想笑的做作。

  但也有家庭式的溫馨,大夥兒打成一片,不拘小節,嘻嘻哈哈拉近距離,每個人都像家人似的,以互相取笑為樂趣。

  這對從小沒有玩伴的冬妮婭來說,實在很不可思議,她很少一下子接觸那麼多人,對於他們毫無保留的熱情,感到陌生和無措。

  「一群瘋子,別被他們嚇著。」黑沉眸子冷厲地看著一顆顆低垂頭顱,眸中射出的冷光具有強大穿透力。

  「鬼怒哥哥,他們是……」好像是有趣的人,她感受不到惡念。

  「我的員工。」他再一掃視,將她帶入私人辦公室。

  「員工?!」瞠大眼,她一臉驚訝。

  他眼一瞇,笑不達眼。「怎麼,我看起來不像辛勤工作的人?」

  沒人敢說對,唯一不怕他的冬妮婭面露難以置信,誠實地一頷首。

  「我以為你會用變的,你是很厲害的巫師不是嗎?」在她的認知中,男巫就是一整天游手好閒,在天上飛來飛去,拾手一撿,遍地都是黃金和寶石。

  「外面那幾個全都是巫師。」想在人的世界生存,就得先當個人。

  「咦!他們也是?!」她訝然,小嘴差點忘了闔上。

  從百葉窗往外看去,一杯咖啡飄浮在半空中,幾份文件交互飄移,電話筒不用手接便自動彈起,一隻蟑螂……不,是鼠標,無人按鍵會上下啟動。

  大概是察覺到她在偷看,一群人手忙腳亂的趕緊捉下滿天亂飛的紙,解除咒語,突地掉落的咖啡正好落在巫巫頭頂,他哇哇叫的跳起,直罵是哪個缺德鬼。

  可想而知,當然沒人承認,不過看到此景的冬妮婭倒是撲哧笑出聲,紅紅的面頰染上膩人甜意。

  「物盡其用。」他們可做的事多得很。

  「鬼怒哥哥,你們做的是什麼事?」她很好奇。

  鬼怒堂黑眉一挑,大手指向室外。「妳沒瞧見外頭的招牌?」

  「招牌?」她想了一下,舔了舔有些干的唇。「沒有耶,除了搖搖欲墜的大大土……」是大大吧?字體都剝落了,不是少邊便是掉漆,難以辨認。

  「不要誘惑我。」鬼怒堂的嗓音倏地變得低沉,幽深目光盯著朱色漾然的小嘴。

  「嘎?」冬妮婭完全聽不懂他的話,困惑的雙眸更顯嬌媚。

  「該死,妳還勾引我,那麼急著長大嗎?」長臂一勾,他俯下身,不再忍耐。這叫自食惡果。

  他一手打造出的美麗作品是具有力量的,尚末打扮過的冬妮婭已是清麗可人,在他刻意的裝扮下,更是出落得楚楚動人,讓人忍不住回眸。

  一朵嬌美的花兒誰不想摘,由公司裡員工表現出的狼性來看,她不僅美得脫俗,也美得令人心動,掀唇一笑,就可使所有人融化。

  頭一回,他有後悔的感覺,現在他只想把她藏起來,獨自品嚐,這口兒的蜜液是如此誘人,讓他想盡情吸吮。

  「你……你在幹什麼?」臉兒紅紅的冬妮婭撫著唇問。有點疼,像剛被咬過。

  「吻妳。」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佔一個純潔如紙的女孩便宜很卑劣。

  「吻我?」很新奇的感受,卻又有一絲怪異,心口熱熱的,有什麼東西鑽了進去。

  可是……「為什麼要吻我?」她不懂。

  「因為妳引誘我。」他大言不慚地說,絲毫不覺愧疚,反正她都說了她是他的。

  「我哪有……」她一副蒙冤的神情,帶著憤意反駁。

  「有表情。」他一口咬定。一頓,她獗著嘴。「奶奶說過吻是神聖的事,只有情人間才可以做。」

  「那我能做妳的情人嗎?」話脫口後,鬼怒堂自個也怔住了。

  正確說法是嚇到。不曾少過女人的他從未有過定下來的念頭,也從不和人維持固定關係,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感情上的束縛。

  有生理需求時,隨便挑個順眼的便可成事,跟過他的女人都知道他不講承諾,也甘於默默等待,成人男女的遊戲不需要天長地久,他們追求的是短暫肉體上的愉快。但是,他的女人緣還是好得令人嫉妒,幾乎不必費力,光是一個眼神,多得是為他神魂顛倒的女人暖床,所以他不與女人有情感的糾葛。

  情人,想都沒想過,那簡直是拿根繩子套在他脖子上,叫他喘不過氣。

  可是凝望著眼前白玉雪顏,他的排斥感似乎沒想像中深,甚至於心頭還有些可疑的躍動,小小人兒擁在懷中的契合度,還挺令他滿意的。

  雖然他們年齡相差十一歲,他是幾近而立的熟男,而她是正值豆蔻年華的十七、八歲少女。

  人類很容易將自己的獸性合理化,擁有半人半巫血統的鬼怒堂亦不例外,人性的自私和巫師的冷酷,使他全然不把世俗眼光和道德標準放在眼裡。

  「可是我六個月後就要離開……」應該說不到六個月,是五個半月。

  沒讓她有機會拒絕,他頭一低,粗暴卻不傷人的吻住有話要說的嘴。「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她想走也得看他同不同意,因為他方纔已決定當她的情人了。鬼怒堂根本是以「綁架」的方式勒索小情人,趁人家涉世未深,不懂人心險惡之際予以誘拐。先佔先贏,不用多做思考,反正一段感情走不下去總有人會受傷,他相信不會是他。

  只是,他也不想看到兩行淚水從她臉龐滑落。

  「鬼怒哥哥……」

  「不用再說了,我決定的事不容更改。」外頭那群垂涎三尺的狼別想靠近她一步。

  「不是啦!鬼怒哥哥,你還沒告訴我你從事什麼工作。」這個辦公室破破爛爛,看起來生意不太好的樣子,他怎麼賺得到錢?

  「我沒說嗎?」瞇起眼,他陷入深思。

  她搖頭。

  鬼怒堂也不囉唆,摟著纖柔女肩走出辦公室,手一揚,密實的氣窗由內而外打開,一面差點砸到頭的招牌飄呀飄,斜了六十度角。

  「……大大土……」呃?沒念錯呀!為何身後一陣竊笑?

  「妳不認識字嗎?哪來的大大土。」

  還笑,牙嫌太多是不是?

  冷瞪一眼自家員工的鬼怒堂揚手一揮,把缺字的招牌補上,掉漆的重新上漆,脫色的描繪色彩,五個猖狂大字鮮明可見。

  老大偵探社。

  好個囂張的社名,大刺剌地掛在大門口,招牌以金色為底,框著紅邊的方正黑字上還放了顆骷髏頭及插上一把彎刀,根本不怕真正的黑道上門尋穢氣。

  說是偵探社,其實和萬能服務公司沒兩樣,除了不充當隨扈、保鏢外,幾乎什麼都接,琳琅滿目的服務項目叫人看了眼花撩亂。

  總之,能賺錢的工作,很少聽到一聲:不。

  不過他們的收費高得離譜,不是一般中等家庭支付得起,通常是大企業家、高官和闊太太才會委託他們辦事,一出手就是百萬起跳,酬金最高曾達上億。只是,有一點冬妮婭始終想不通,外表看起來破破斕爛,像災難片中的廢墟,裡頭也一樣雜亂不堪的偵探社,怎會有人找上門,還心甘情願地捧上大鈔,低聲下氣的千求萬謝?

  「我們走的是頹廢風。」啃著鳳爪的金子不厭其煩的解釋。

  是真正的鳳爪而非雞爪,取自雙頭鳳的爪子,鹵制過後別有一番風味。

  「頹廢風?」是墮落吧?她沒看過誰主動整理環境,打掃里外,雖然對他們而言這只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亂中有序,亂中追求被垃圾包圍的存在感,我們在混亂中找尋平衡之道。」

  金子說得頭頭是道,像打翻調色盤似的彩色頭髮一甩,片片「雪花」四處飛落。

  「呃!金子姊姊,妳多久沒洗頭了?」那隻小小灰褐色的,在她頭皮爬行的,不是蟲吧……

  她搖搖手,表示記不得了。「本來我要求老大在天花板吊一具腐斕的屍體,肚子餓時還能捉隻蛆烤一烤當零食,可是他很無情地給了我一把刀,叫我自個剖胸切腹往上面吊。」真是的,沒有一點腐臭味難以提升工作效率啊,她多懷念死人味道,沁著屍血的棺材是她的最愛,飄著蟲屍的百蟲湯是女巫春藥。可惜老大太嚴厲,嚴格禁止員工在人類世界做出駭人舉動,他們也只好收斂邪惡本性,學著融入人群。

  「金子,別嚇她,沒瞧見咱們的娃娃臉都白了?」二十七歲的光從旁走過,好心提醒。

  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他們怪異的行徑,巫師視同平常的事,在人類眼中可是驚世駭俗,會害怕才是正常。

  「哪白了,米兒天生皮膚白細,哪那麼容易就嚇著,你太大驚小怪了。」人要吃飯、喝水,怎不見他們噎死、嗆死?

  「好呀,妳就別當一回事,萬一米兒妹妹半夜作惡夢,妳想老大會先擰下誰的腦袋搾汁?」而他一點也不同情她。

  自作自受。

  「呃!這……」愛開玩笑的金子忽地縮脖,面露驚懼。「米……米兒,妳沒被嚇到是不是?」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大一人,他一翻起臉,大巫小巫都得逃。

  很想說沒有的冬妮婭摀住乾嘔的嘴,虛弱的笑。「還好,我的適應能力很強。」

  離她十八歲還有將近六個月的時間,鬼怒堂不可能放下偵探社的事務不聞不問,既要保護她,自然是「隨身攜帶」最安全,所以冬妮婭也同進同出的跟著他上班。

  名義上是打雜小妹,可實際上沒人敢叫她做事,大家疼她都來不及,哪捨得美玉受損,賞心悅目的白玉娃娃是用來欣賞的,豈能糟蹋。

  更何況她是老大罩的,連三餐都由他親自打理,誰敢向天借膽,真把她當小妹使用?嫌命太長倒可以試一試。因此此時的鬼怒堂在私人辦公室處理公事,嫌悶的冬妮婭則到外頭和大夥兒閒聊,她在嘗試當個普通人,交交朋友。

  「你看吧!庸人自擾,米兒根本沒問題,就你一個窮操心。」大而化之的金子較粗枝大葉,不若光的心細如髮,有傻大姊的特質。

  「妳是牛嗎?聽不出她只說適應能力很強,可沒提未受驚嚇?妳死定了。」哈!他樂於見到她被五馬分屍。

  心頭一驚,她又猛抽口氣。「米兒,金子大姊對妳好不好- 」

  「很好呀!」冬妮婭低眉垂視被握住的手。透過兩人的肢體碰觸,她看到兩顆心,一顆是本心,一顆是關心,以及金子的過往畫面。

  原來她也和人類談過戀愛,但是因為太害怕對方察覺她是女巫而放手,選擇待在有他的世界,默默守護。

  誰說女巫全是邪惡的?她們也有愛人的心,甘於犧牲,儘管不被瞭解,堅定的心意卻始終如一,為愛而愛,不摻雜質。

  「所以妳一定不會出賣我,向老大告狀對不對?」她的存活全捏在她小手上了。

  「我……」

  冬妮婭才欲啟唇,一旁湊熱鬧的巫巫又趕來落井下石。「妳傻了呀!老大是何等人物,不用開口就知道是誰造孽,不然老大早換妳來當了。」他沒看過剁成肉醬的人肉,真想開開眼界。「你……你們……你們這些天殺的巫崽子,存心逼死我好佔位呀!」嚇死她有什麼獎賞好領?

  「誰希罕。」

  「沒興趣。」

  光和巫巫涼涼一瞟,做出意興闌珊的表情。氣死她純粹圖個開心而已。

  看著他們輕鬆自在的嬉笑怒罵,冬妮婭心裡羨慕不已。

  要相處多少年才能有這樣的默契?看似互相陷害又彼此關懷,這種能拿來攻擊而不傷和氣的情誼她何時能擁有?

  「金子姊姊,我不會作惡夢。」事實上,她鮮少作夢,只有預知。

  以前還不懂控制時,每到夜裡一闔上眼,無數畫面便如洞游的鮭魚,爭相推擠地侵入她夢中,一幕幕尚未發生的事件逕自呈現。

  那一段時間她痛苦極了,幾乎無法入睡,只有奶奶抱著她時,夢境才會消失。後來她才明白,原來是奶奶吸收了加諸在她身上的惡夢,以孱弱的身軀力抗源源不絕的異能,她才能睡得安穩,了無干擾。不過也因為這因素,奶奶的身體越來越差,老化的速度加快,在教會她抑制體

  內的力量前便撒手人寰,留下她孤零零一人。

  「哎呀!真乖,姊姊疼妳,來吃顆糖吧!」金子從口袋一掏,一根比人頭還大的棒棒糖就在手上。

  「呃……不、不用了……」天呀!好巨大,她怎麼塞進巴掌大的口袋?

  「金子姊姊,你們一共有幾人在偵探社工作?」

  她算過人數,還多出幾個座位、桌上的凌亂擺設似乎有主的。

  怕被強逼接下恐怖糖果,冬妮婭趕緊轉移話題。

  「喔!就妳看到的這幾個,還有去外地出任務的艾莉和春天……」她似想到什麼,忽地壓低聲量,兩眼不時向四周打轉,怕被某些人聽見。

  「艾莉的個性是冷了些,有時會莫名的歇斯底里,發洩過就沒事了,她還滿好相處,只要在她發作時離她遠一點就不會受傷。」

  「可是一提到春天呀!」她表情一垮,似有千言萬語。「米兒,不是姊姊我要嚇妳,盡量和她保持距離,她是人前人後兩張臉,標準的雙面人。」

  「妳忘了提,她是只毒蠍子。」光在一旁提醒,就怕她疏忽了。

  「去去去- 這裡沒你的事,少插嘴。」金子一把推開他,繼續未完的話題。

  「提防她,米兒,她是我們偵探社中唯一對老大仍不肯放手的人,他們曾經非、常、親、密。」她含蓄地暗示。

  「金子,幹麼跟她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污染她純淨心靈。」光趕忙摀住冬妮婭耳朵,不讓她聽到不堪的穢言穢語。

  「哎呀!你不懂,不說清楚她肯定會遭到暗算,我保護她的方式是把所有的一切全攤開來,她才會知道為什麼會莫名其妙被桶一刀。」天真的女孩容易吃虧。

  金子和春天素無過節,也算談得來,因為沒有任何三角情愛糾葛在內,當同事還能相安無事,只是不到交心的地步。

  可像光就倒霉了,不知接到多少支暗箭,雖然是無形箭矢,可殺傷力驚人,因此搞砸了好幾件老大交付的任務,差點被掃地出門。

  「誰被桶一刀?」低沉的男音驀然插話。「當然是米兒嘍!她太單純了,哪能和人家比?像那一天我不小心打開門,看到春天上半身全裸地跨騎在老大身上,她居然瞪了我一眼,腰桿子仍不停前後擺動,好像我打擾了她的好事……」

  事隔一天,她的桌子就被劃花了,有人擺了一朵沾血的玫瑰。

  當然沒人出面承認是自己所為,但是大家心知肚明,何必多言?一點小把戲不需要撕破臉,施法一抹便全無蹤跡。

  「妳話太多了。」

  沒發覺光和巫巫已悄悄退開,逮到機會的金子仍有一堆八卦要吐。

  「哪有多呀!春天和老大在一起的事誰不知道,哪需要遮遮掩掩,她私底下還得意的說我總有一天要喊她大嫂呢!」那一天她真嚇得惡夢連連,連服三株鎮驚草。

  鎮驚草,巫界一種安神怯驚的魔草,通常服用半株便見效。

  「不會有那麼一天。」冷硬的聲音陰且沉,一股濁熱氣息噴在臉上,彷彿來自地底深處。

  「你哪曉得……」寒毛豎起的金子揮手一趕,驀然碰到一具男人的身體,頭一抬,她驟地血色全失,慘白了一張臉。

  「啊!……老大……」完了,難有全屍。

  「金子,想怎麼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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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想問什麼就開口,不用一直憋著。」滿臉疑惑的小臉根本藏不住心事。

  冬妮婭問得很小聲,有些怯意。「真的什麼都能問嗎?」

  「那本書都快被妳捏爛了,再不問,我都要問妳為什麼和一本書過不去。」看不下去了,她分明心裡有事。

  書名《瞭解人類世界》,作者安雪曼,只不過在一雙小手揉捏下,書皮已然發皺。

  深吸了一口氣,她兩腳一移,坐到他身側。「上半身全裸跨坐在你身上能幹什麼?而且前後擺動唔唔……」

  不是說什麼都能問,他為何一臉不豫地用大手摀住她嘴巴?「以後離金子遠一點,她不是好的學習對象。」碎嘴。

  「可是我很好奇呀!這種天氣不穿衣服很冷的,那個叫春天的姊姊不怕感冒嗎?」她要是少穿一件,鼻頭就會凍得紅咚咚。

  「妳吃味?」嘴角一揚,思及此,他鑽緊的眉倏地平坦。

  「咦?」

  不識情滋味的冬妮婭哪曉得嫉妒是什麼意思,她像是溫室裡的花朵,被保護得太好了,沒多少機會接觸到外界,更是完全不瞭解情慾為何物。

  雖然這些時日鬼怒堂帶她走過不少地方,也讓她從書本認識這個陌生世界,但是每一回他總陪在身邊,她想進一步追求新知也很困難。

  在某一方面,她絕頂聰明,能輕易看清事情的真偽,明辨是非,別人說過一次的話能牢牢記住,融會貫通,成為知識。

  可是面對無人敢教的事,她的腦子就一片空白,實在想像不出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能做出什麼事。

  修道院的信息很貧瘠,他們沒有計算機,也沒有電視,電話甚至還是手搖式的,她看最多的書是聖經,以及傳播福音的雜誌,女子裸露肩膀的封面是絕對禁止的書籍。她的純真來自封閉的環境,刻意隔離不想她染上的世俗污氣,她是以「聖女」的身份被撫育,聖潔無垢是必備條件。

  「該死的,妳又在引誘我。」潤澤的唇近在眼前,聖人也會失控。

  鬼怒堂為自己的慾望找理由,按住她後腦勺拉近,薄抿的唇肆虐在不解人事的小可憐嘴上。

  「你不要老說我在引誘你,我沒有。」一吻方休,她小臉漲紅,激動地揮動小手抗議。

  他又低頭一啄,「沒有?」有些逗弄意味地輕輕咬了下泛著玫瑰色澤的嫩唇。

  「當然沒有!修女說只有下賤的妓女和惡魔才會引誘男人,我兩者都不是。」

  她憤慨的說。

  「修女錯了。」他撇嘴一嗤,眼含譏誚。

  「修女錯了?」怎麼可能?!

  「她們是侍奉神的子民,不是女人,男人的誘惑來自女軀的體香。」

  她臉更紅,也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春天姊姊坐在你身上做什麼。」

  「妳想知道?」鬼怒堂眉一挑。他很樂意教教她成人的第一課。

  冬妮婭頭點了一半,又覺得不妥。「你不會教我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光哥哥說的。

  他哼了一聲,「別人的話聽聽就算了,不必當真。」

  「即使是忠告?」他們想保護她的心出自真誠,不該被捏碎。

  「我的話才該牢記,其它人不用理會。」一群吃太飽的閒人,沒讓他們去北極挖冰塊算他們幸運。

  「萬一你騙我呢?」不無可能,人都有不想為人所知的一面,所以她才很少碰觸別人的手,就怕冒犯別人。

  「騙妳?」鬼怒堂靜靜地看了她一會,才勾起笑。「那妳只好認了,我從不花心思騙女人。」因為她們不值得。

  「鬼……鬼怒哥哥,你笑得好恐怖……」好像不懷好意的土狼。他將嘴角揚得更高,邪佞地盯著嘴邊獵物,「怎麼才一下子態度就變了?」

  「我……我要有禮貌嘛!」心跳好快,是不是不正常了?

  冬妮婭下意識的想用異能看看他腦子裡想什麼,但伸出的手尚未觸及他指尖,又慌亂的縮回。

  順其自然,順其自然,她要的不就是平常人的生活嗎,何苦再動用她想捨棄的能力窺探他人?

  纖纖十指緊緊捏合,沒人看見她內心的天人交戰。她必須戰勝另一個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上來。」手指一勾,鬼怒堂神色幽深。

  「嘎?」

  見她迷惑不解的模樣,他單手一伸攬過她,分開她柔白雙腿,跨騎在他腰腹間,亢奮處直抵柔軟幽谷。

  「啊!鬼怒哥哥,這樣、呃、張開,好像有點不好……」好奇怪,她的身體怎麼熱起來了?

  「妳不是想知道女人坐在男人腿上是在幹什麼?我親自教導妳。」他一隻手探向她毛衣底下,另一手撫摸雪白小腿肚,一路往上。

  「我不要脫衣服,我怕冷。」她突然說,想起金子姊姊所言的「上半身全裸」。

  聞言,鬼怒堂手部動作略微停頓,低笑。「不脫衣服有不脫衣服的做法,妳最好承受得住。」

  擷取半熟的果實,他實在該感到羞恥,純潔少女的童貞不應由他奪取。

  只可惜她太誘人,成熟的體態散發動情激素,吸引雄性勃發的費洛蒙,嬌艷欲滴的雪胴像一盤翠玉白菜,引人食指大動。

  她奶奶躺在腐斕的棺底,大概會大歎所托非人,將小綿羊送入大野狼口中吧?

  「鬼怒哥哥,我要扭腰擺臀嗎?」冬妮婭覺得不舒服,底下似乎有什麼硬物抵著。他莞爾,扶著她的腰,輕輕摩擦他昂起之物。「不,這次我來。」她生澀得不懂男女間極致的快樂。

  「可……可是你的手好冰,你確定你放對地方嗎?」他怎麼可以捧著她的胸部,以手指揉按……

  「很快就會溫暖起來了,米兒,妳很可口。」全身無處不香甜。

  怕冷的人兒縮了縮玉頸,下意識靠向熱源,撫著酥胸的男人順勢壓住她的背,將雪嫩耳肉含入口裡,以舌輕舔。

  他不疾不徐地挑起她體內熱情,以指輕畫她飽實胸脯,將微涼的身軀撫出火焰,使她忘卻冬天的寒意。

  孟浪的唇舌同樣不放過線條柔美的頸肩,他舔耳吻頸,順著美麗線條滑向嫩白香肩,深淺不一的吻痕是他留下的印記。

  初級課程告一段落,鬼怒堂的動作變得狂野,呼吸聲也越來越濃重,他開始感到不滿足,長指探向神秘三角地帶,尋找濕潤溫穴。

  突來的侵入讓冬妮婭一震,取而代之的是細麻的酥癢和陌生的歡愉。「呃、你……你的手……」會痛,但是又不想它離開- ,為什麼?長指動作未停,引出更多蜜液,也使他下身的慾望更加勃發。她的窄窒包容得下他嗎?

  她完美的嬌胴簡直是專為他打造的,滑而不膩,嫩白細緻,上等的絲綢也及不上她的千分之一。

  他狂了,再也沒法慢慢來,迅速的剝除上衣,指尖熟練的解開褲頭,在抱起她走向臥室的同時,繃緊的長褲也隨即落地,露出緊實的雄軀。

  他迫不及待要佔有她,顧不得對她說過的話,不僅脫光自身衣物,一彈指,她身上的衣服也不見了,一絲不掛地被壓在他底下。

  但是,沒再聽見她喊冷的聲音,渾身發燙的冬妮婭被激情沖昏了頭,只能不斷嬌吟,眼神迷茫,熱得快要燒起來了。

  當她的第一波高潮來臨,鬼怒堂也抽出長指,蓄勢待發的準備解放自己,滴落的汗水流進深瞳,他眼一眨,視線暫時模糊了一秒。

  霍地,房子似受到劇烈撞擊,猛烈的搖晃了一下,天花板的吊燈像要掉下來,驚醒了激情中的兩人。

  「怎麼了,是地震嗎?」得到滿足的冬妮婭飛快跳下床,拾起滑落地板的毛毯裹住身體。激情稍褪,她又開始覺得寒冷,一件一件衣服往身上穿。

  其實她尚未成為女人,卻享受了當女人的過程,雙頰紅潤得彷彿吸盡陽光的蘋果,特別嬌艷動人。

  反觀慾求不滿的鬼怒堂則是一臉陰沉,眉心凝聚一股風暴來襲的陰影,憤怒地踩著重步,看向屋外的天空。

  手一彈,全新的家居服在他身上出現,他唯一沒穿上的是鞋子,赤著足,走出臥室。

  「與地震無關,是有人想闖入我設下的結界。」敢壞他的好事,來者最好是趕快祈禱!

  冬妮婭一聽,神色驚懼地拉住他手臂。「是來捉我的嗎?」

  他們怎麼知道她的去處,她躲得還不夠隱密嗎?看見她的驚慌,他不捨的吻了下她的額,將她納入懷中。「別緊張,我去瞧瞧。」

  她好不容易才有一絲放鬆的微笑,他絕不允許旁人奪走它。

  「不要離開我,我好害怕,他們……為什麼不放過我……」她有骨有肉,也有思想,不是傀儡啊……

  望著在他胸前顫抖的身影,鬼怒堂心中揚起前所未有的怒焰。「我不會讓任何人靠近妳,相信我。」

  「真的嗎?」她抬起噙淚的眸子,不安在瞳孔中打轉。

  「是的,我保證。」

  他雙臂攏緊,抱著輕顫不已的小情人,知道他的生命中將多出一個女人- 堅強、卻也脆弱無比的米兒。

  「未經我的允許,妳竟敢企圖闖入,是我太縱容,還是妳眼中根本沒有我的存在,以為天地間都能任由妳自由來去?」施法破除結界的入侵者並非追捕冬妮婭的那些人,而是剛從冰島完成任務的春天。她踏上小島的第一天不是回家,而是急著見分別二十餘天的男人。她太急著要訴別後離情,完全沒想過對方是否懷有相同感受,她忘了床上的契合不代表兩心相印,不斷盲目的自我催眠,認為兩人會有未來。

  於是她興匆匆的到來,想給她所愛的人一個驚喜,畢竟她思之若狂,他又怎會不想念她?

  誰知一道無形的牆阻隔去路,她不解,也困惑,更有不得其門而入的震驚,在短短時日之間,為何心上人的居所成了謝絕訪客的禁地?

  心急又懷疑的情況下,她沒想過他會因此而動怒,雙手一舉,發出解禁紅光,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破除結界。

  只可借她的力量不若鬼怒堂強大,雖然奮力一擊,也只能震動外圍防護,造成房舍些許動搖。

  春天是個相當死心眼的女人,她美麗,有智慧,才華洋溢,唯獨看不破情關,她對自己太自信了,總認為她愛上的男人不可能不愛她,她是獨一無二的。如今這個自信被擊破了,在她準備念出第二道解禁咒語時。

  「她是誰?」精緻的五官,雪嫩的肌膚,天真的夢幻星眸,宛如陶瓷娃娃。這是質問,不管有沒有立場,春天的眼睛看不見鬼怒堂的怒氣,只有滿滿的妒意。

  「妳有資格問嗎?在妳莽撞可笑的行為之後。」她驚嚇到他的米兒,不值得原諒。

  「我要知道她是誰。」她的態度堅定,不問出個答案絕不罷休。

  她的眼死命盯著擁抱陌生女子的大掌,似要以念力將其移開,不容許那雙抱過她的臂膀有別人。

  見她不肯離開,一副要問得徹底的模樣,目光一沉的鬼怒堂朝空一捉,向她擲去。「她是誰與妳無關。」

  「誰說無關……」一陣強風驟起,她被吹退了三步。

  「還不清醒?!」他低喝。

  春天怔愕地顫聲質問:「你用巫術對付我?!」那陣風像削尖的竹刀,無情冷酷地刮向面部。蔓延開來的痛似在提醒她一件事- 她單方面的狂熱,就像荒腔走板的肥皂劇。

  指尖向內握的她看來與平常並無兩樣,從她婉約秀麗的外表上,若無人告知,沒法和惡毒的女巫連上等號,活脫就是最宜室宜家、良家婦女的典範。

  她非常善於偽裝,即使此刻已妒火中燒,怨念橫生,可是平靜的面容仍看不出一絲情緒起伏,連聲音表情都柔得足以滴出水來。

  「巫師一旦設下結界,就表示有絕對的必要,妳的巫學老師沒告訴妳嗎?結界一旦升起便是警告,閒雜人等莫要靠近。」這是二級生都該知道的常識。

  「我以為我是不同的……」他不需要防她。

  「妳的以為讓我感到無比寒心。」非請勿入,她卻明知故犯。

  一見他臉泛慍色,春天心慌地上前。「可是我們的關係不該生疏至此,你知道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舉動。」

  黑眸一冷,凜然生威。「妳不是我唯一有過的女人,妳在求什麼?」

  「我……」你的愛呀!她萬千柔情含在口中,欲訴無語。守久了,總是妳的。一名年邁女巫曾經說過。她能不清楚他有多少女人嗎?默默守候的這些年中,她的眼裡看的只有他一人,自然知曉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嬌花有多少,可最後總是只有她留在他身邊的。

  他不動情,無妨,反正也沒人能走進他的心,遲早等得到他。

  她的身體他想要,她給,義無反顧的奉獻,雖然沒有一句溫存話語,事後也無溫情擁抱,但在兩人結合的那一刻,她感覺得到他深埋體內的需要。

  被需要,就有存在的必要,她是無可或缺的,誰也取代不了。

  「別老把我要過妳的事掛在嘴邊,那樣的女人令人厭惡。」她還不夠聰明。

  唇一抿,她露出溫婉神色。「我只是不想讓你感到寂寞。」

  他懷中的女人應該是她,也只能是她。一滴濕熱滑出指尖,鮮紅的顏色是春天內心的憤怒。

  「夠了,春天,妳該適時收斂妳的言行,不要再給自己找麻煩。」她是名善盡其責的好員工,可如果她成了尖銳的針……沒有人非她不可,七人偵探社也有可能重組,少了一人隨時可候補遞上,不一定非要某人。

  擁著身子微顫的小情人,鬼怒堂眼中設出冷芒,他在心裡做了個決定,若是春天仍然不知安份,他斷然不會留下她。

  他有更重要的人要保護,而她是最大的危機。

  該發怒的時候,春天反而笑得溫柔,好像是寬恕丈夫暴戾個性的恬靜妻子。

  「不請我進去坐嗎?外面有點冷。」

  隔著牢不可破的結界,他們一個在別墅大門外,一個在屋廊前,兩兩相望。

  她進不去,他不出來,一如兩人平行的感情,始終是磁石的兩端,南與北難以碰頭。

  「妳是女巫,難道會讓自己凍著?」矯揉作態。

  柔目閃了一下,她語調不改輕柔。「我剛從北國歸來,體力尚未恢復,討杯熱茶喝不為過吧?」

  「回家去,那裡才是妳的歸宿。」他明白表示她的不受歡迎。

  再遭拒,春天有些惱了。「以前你從沒有拒絕過我,你去哪兒總有我的陪伴。」

  「今非昔比,妳是什麼身份要認清。」從不解釋的鬼怒堂因腰間小手倏地捉緊他的衣服,他眼眸垂視,多添了一句。「何況從以前到現在,我的私人居所從未讓女人踏入一步,包括妳。」

  聽到這句話,冬妮婭莫名擰緊的胸口忽地一鬆,展眉一笑,輕輕偎向令她感到溫暖的懷抱。

  「那她不算女人嗎?」春天忍不住揚高音調,為自己的平白遭棄討個回答。

  看著懷中仰起的小臉,冷漠的黑瞳中升起些許暖意。「她是米兒,我的情人。」

  定位不同。

  「情人?!」春天失聲驚呼,大受打擊。

  他的眼神……那是愛意嗎?

  不,她不相信,是看錯了,向來不把女人當一回事的他怎麼可能有認真的一天?她太累了才會產生眼誤,他不該屬於某個女人。

  「日後我不會再和妳有肉體上的糾葛,妳最好閉緊嘴巴,不要再四處宣揚我和妳之間微不足道的關係,若是再有類似的流言傳進我耳中,不用我開口,妳自個兒看著辦。」他的容忍只限定某些人。

  「你要趕我走?」她大為震撼,四肢因難以置信而微微發顫。

  「如果這是妳要的。」他絕不強求。

  面對他的無情,春天氣得發抖,但仍強裝若無其事,不因他的冷酷而受到傷害。「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這一生,她癡纏到死!

  「很好,妳的決心值得獎勵,妳可以回去了,再找一名新員工對我來說也很困擾。」他表明態度,不容許有人違背他的意念,陽奉陰違。

  「不能進屋取暖嗎?」她放低姿勢,仍想佔有一絲位置。

  鬼怒堂沉下臉,語氣多了嚴厲。「春天,妳要我現在就宣佈妳不是偵探社的一員嗎?」

  「你……真這麼絕情?!」置於背後的手緊握成拳,她仍是不願接受他打發其它女人的冷酷會用在她身上。

  「需要我用行動證明嗎?」女人的不可取在於她自以為能掌控男人。

  一甩頭,她唇瓣顫抖。「不用了,我知道回家的路。」

  欲走還留,春天戀戀不捨地凝望充滿男人味的陽剛臉孔,心仍帶著捨不得分開的眷戀。

  但是她依戀的男人卻不曾回過頭看她一眼,逕自擁著他的黑髮情人走進屋裡,留給她的是闔上的門板,以及窗口相擁熱吻的身影。

  「真的不用請她進來喝碗熱湯嗎?外頭冷得我的手指都快凍僵了。」春天姊姊看起來好可憐,眼眶紅紅的。

  鬼怒堂包握住柔誓小手,以手心搓熱。「先保重自己吧!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嬌弱。」

  小小的臉蛋,小小的手,在他厚實的大掌中,她小得不可思議,似乎稍一用力,她就會如同飄落的雪花,在剎那間粉碎。

  「才不是呢!台灣的冬天實在太冷了,不像我小時候待過的山城,它四季恆溫,一件短衫就可以四處跑。」冬妮婭沒發現她不經意說出的秘密,依偎在他暖呼呼的懷中取暖。

  山城?他記住了。「還很冷嗎?」

  「嗯。」

  鬼怒堂輕笑,像只又即將偷腥成功的貓。「我有方法讓妳不再冷。」

  低下頭,他吻住花瓣似的軟唇,輕吮細含,著火的雙手揉搓纖細的背,不得宣洩的慾望正在狂吼,他一把抱起她,讓她穠纖合度的雪足勾住他的腰臀,打算再續未盡的情慾。

  驀地,地板上多了兩道人影,紅酒的香氣飄入鼻間。

  「你……你們怎麼進來的?!」可惡,他設下的結界這麼不禁用嗎?

  端起酒杯的來者和同行友人碰杯一敬。「你忘了屋子後頭有條小水溝嗎?」

  旖旎的激情頓時風化成霜,難以盡歡的鬼怒堂怒視不請自來的客人,心裡掠過千百萬種刑虐男巫的手法。他的確忘了阿爾薩斯是知名的幻獸師,能自由調整體型,可大可小,變成一隻小小的老鼠輕而易舉穿過溝渠,堂而皇之的進入,不受結界影響。難的是他怎麼把童二也變小,塞進狹小的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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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去……快去把她找回來……我的時間不多了,再不把她找回來……咳!咳……就來……來不及了……我們奔狼族的未來……全……全掌控在她手中……快去,不要延遲……」

  一尊坐化的禪師……不,是一位毛髮全無,異常蒼老的男人,眼皮厚重地壓住一雙失去焦距的眼,兩排牙齒不到十顆,要掉不掉地連著泛黑的牙床。

  金黃蠶絲縫製的袍衣披在身上,大大小小的寶石不下百顆綴於其上,指間鴿卵大小的黃鑽戒指閃著刺目光芒,無不顯示他身份尊貴。

  他雙手置於兩腿之間,掌心向上,一顆黑色的三角形石頭浮於兩掌交放之上,微微散發出陰穢氣息。沒人知道老人究竟幾歲了,因為他的族人從未有人活過六十歲,屬於短命一族,唯有他長壽的撐過百年,還不滿足地想活更久。

  唯一能完成他心願的,只有從他手中脫逃成功的小女娃。

  「大祭司,人海茫茫之中,我們如何從億萬人裡找出我們要的那個女孩?」太困難了。帽簷低垂覆住半張臉,帽連衣的黑袍人跪成一排,以忠誠的態度聽候指示。

  在他們眼中,老人與神無異,他是他們的信仰,他們的精神領袖,他說出的話是必須奉行的聖言,不得有一絲質疑。

  即使他要某人死,某人也必須絕無二言,立即刎頸而亡,以示敬畏。

  他是威儀,他是至高無上,他是所有人的救贖,主宰每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沒有他,「山城」是不存在的,虛幻如海中泡影。

  「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你……咳咳……你們還有臉回……回來見我……」十年了,居然這般浪費他的等待。

  清清喉頭,老者吐出一口濃痰,身後四名伺候的妙齡女子隨即為他拭嘴,清痰、捧盂,送上甘露水讓他漱口,而後如同禁臠般趴伏在他腳邊,等候他興致一來的寵愛。她們不是第一批選來供他們狎玩的女孩,凡是姿色姣好的奔狼族少女,一旦滿十六歲便會送到他面前,由老者挑選中意的處女洩慾。

  不得破身是奔狼族女子戒律,在未得大祭司允許前,她們都得維持處子之身,直到他淘汰了不受青睞的少女,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雖然他老得幾乎走不動了,可性慾卻依然非常旺盛,認為處子血能回復青春,帶給他無盡精力,所以他在她們身上吸取不老晶泉,永保不衰。

  「大祭司,請你指點。」他們真的無計可施了,世界大到他們無從找起。

  「哼!上一次我就耗費精神指引你們方向,結果你們仍讓她逃脫了,還被一群沒見過世面的修女給擺了一道,你們就這麼沒用嗎?」瞧瞧他這身臭皮囊又發皺了,要花多大的氣力才會回復以往的平整?

  「大祭司……」

  他揚手一揮,制止追隨者發言。「這次我會再出手,要是你們再失敗,我也不想再見到你們。」

  「是的,謝謝大祭司。」一行人連忙磕頭謝恩。

  「滾一邊去,別擋住我作法。」

  黑袍人動作一致地向兩旁退開,空出鋪滿石板的中庭,眼底有著興奮和崇拜,看著祭司將黑色石頭往上一拋,口中唸唸有詞。

  不一會兒,烏雲密佈,雲層中射出一道斜光,跳躍的金芒裡隱隱浮現晃動的人影,時明時滅。

  大家驚訝極了,也對他的法術更為推崇,敬佩得五體投地。

  殊不知他的法力是偷來的,七十年前的他跟尋常男人一樣平凡無奇,直到他發現妻子身懷異能。

  奔狼族人數本就稀少,其中懷有異能者更少,在得知妻子具有預言與追蹤能力後,他先是欣喜若狂,想藉由妻子之力討得便宜,而他也真的得到了想要的,可慾望一旦被開啟,滿足兩字就成了可笑的空話,他要的更多,最後,他決定要擁有異能,如此就不再需要越來越不對他有求必應的妻子。龐大的執念是魔物最好的食物,他的渴求引來了魔,惡魔為他指引了一條明路!生飲異能者的血,再加上魔界之石之力,便能得到一種他想要的力量。於是他瘋狂的劃傷髮妻,罪惡的血濺上魔石,從此以後,他有了奪來的追蹤能力,即使被剝奪異能的妻子因此只剩半數壽命他也不在乎。

  「唔!唔!我看到了,她在……嘔……」老人嘔出一口血,繼續他的追蹤術。

  「一座島,海水包圍的小島……太平洋當中的孤島,去……去找,她在一座綠色島嶼上,跟……一個男人……」他一說完又連嘔了好幾口鮮血,每一口血皆代表他的生命力又減少一分。

  即使有了能力,他仍不敵歲月的侵蝕,衰老的身體與徹底腐敗的心靈再也引不起惡魔的興趣,所以他只能靠自己發現的禁術,才能勉強活著。

  其實他幾近油盡燈枯,實在不該再消耗僅剩的倒數日子,可是他不能不跟命運之神賭最後一把,因為他真的時日不多,縱使他並無預知能力,也能感受死神逼近的腳步。

  他不想死,他要千秋萬歲,老朽的軀殼是他極欲擺脫的束縛,只要找到那女孩,他的野心就能一直延續下去,無人能阻擋。

  「父親,你太辛苦了,何不躺下來休息一下。」當黑袍人悉數離開,紗帷揚飛的石柱後,走出一位臉色灰白的中年男子。

  「想休息還怕沒時間嗎?若是未將人帶回,我還是得躺下。」四四方方的棺木太冰冷了,他不願躺進去。

  「疾光他們不會令你失望的,你是全族人的支柱。」

  老人低哼一聲,將一名少女拉上榻,動手除去她一身清涼薄紗。「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你才能從我的魔掌中解脫吧。」

  「父親是眾望所歸,我不敢有半分輕慢。」男子低首垂目,髮鬢微灰。

  「最好是心口如一,不要背著我搞花樣,我不在乎少個兒子。」想扯後腿還得看他有沒有本事。

  等他查出是誰向修女通風報信,讓那娃兒聞訊而逃,不管那人是不是他的血親,他定不輕饒!

  現在的奔狼族人共有三千餘人,其中五分之一是他的子女或孫子女,他玩弄少女的身體時,同時也留下邪惡的種,以致兒孫無數。但是因血緣過於親近,生出畸型兒或死胎的比例逐年增高,嬰兒的夭折率遠超過年年死亡的大人,因此他們更致力於生育。

  不過人口成長並不快,十年前三千人,十年後也只多出兩百餘人,其中還有多病、智能不足的孩子,讓年輕一代的父母頗為憂心。

  「父親多慮了,請用你的午膳。」男子的背打彎,送上一碗蓋住的湯汁。

  「新鮮的?」老人問。

  男子的手腕上纏著一圈繃帶,猶可見血絲沁出。「是的。」

  「嗯!很好。」他掀開碗蓋,以鼻嗅了下,滿意地一口飲盡。

  碗底殘留的鮮紅,赫然是人血。

  這等殘忍至極的行徑何人做得出來?

  不用懷疑,答案就在眼前。

  為了追求長壽,老人無所不用其極,他吸食少女會陰流出的生命之泉,以壯年的血滋補養生,除了少許的水果和水以外,不再進食其它食物,以血為主食。所以奔狼族的壽命都不長,因為他們必須長期供應他鮮血,扣除老人、小孩和生病的人,以及外出為他謀利的子弟,其它人都得輪流割腕放血,養他們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神。

  「對了,把你母親住過的房間整理一下,不久之後會有人入住。」血一入肚,他頓感精氣十足,足以應付一場性愛。

  不顧兒子在場,老人翻身覆上嬌軀可人的十六歲少女,以頹敗身軀掠奪她的身體。

  他習慣奪取,從未想過對與錯,權力在手讓他遺忘了身為人的根本,眾人的盲目更加深他的不可一世。

  人們太習以為常將他的親近當成無上榮耀,縱使他尚未開口,家有少女初長成的父母都會迫不及待地將稚女送到他面前,供他淫辱取樂,以換取他賜下的祝福。

  「婭兒?」中年男子的肩膀微顫了一下,墨黑的眼底透出一絲沉痛的哀傷。

  「婭兒……呵……呵……我都快忘了她的名字,很討人喜歡的小女孩。」他記得嘴很甜,唇紅齒白,一雙大眼水汪汪。

  「你要她住進母親的房間?」男子眸中似閃過什麼,快得無從捕捉。

  「怎麼,你有意見?」老人笑著,眼神冷得無半點溫度。

  「她是你的……孫女……」他語氣艱澀地說出不堪的事實。

  「那又如何?你認為她不能擁有『聖女』的殊榮嗎?」

  「不是的,父親,但……」同樣的悲劇,他不會讓它再上演一遍。

  「不要再說了,你只要服從我的命令,不可有自己的聲音,我留下你不是讓你擋我的路。」他還有其它用處,他遲早會知道的。

  男子的手悄悄握緊。「是,我不會再多言。」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省得礙眼。

  他心裡在想什麼他會不清楚嗎?當初讓他活著是為了有朝一日派上用場,否則他何必用盡苦心,硬是將他從鬼門關帶回。

  一個背叛者早該血祭,要不是看在他生了個粉雕玉琢的女兒份上,哪能在廟堂上擔任受人景仰的司祭,輔佐他治理族人。

  老人顯得更老了,垂落的眼皮蓋住只剩下一條線的眼,因施法過度而透支僅剩不多的生命,原先略顯豐潤的手背竟出現枯瘦現象。

  「是的,我先離開,父親請安歇。」中年男子步伐穩定地走向石柱後,失血過多的臉色雖然蒼白,但不見踉蹌,垂目而視的眼中有著不求己存的堅決。

  老人在他走後不久,也揮手驅趕侍枕的曼麗女子,他留心四周無人窺伺後,隨即將握在手心的黑色石頭拿開,對著光射下的位置低喃。

  「貞玉,沒想到妳死後還能留下好東西給我吧?妳說我會不得好死,無處埋骨,可妳的預言實現不了,我不僅活得好好的,還位高權重,掌控無數人的生殺大權,我應該感謝妳……」

  他張狂的大笑,得意不已。他破除了妻子的預言,多活了數十年,難怪他要咧開嘴,嘲笑為找回他良知而懸樑自盡的妻子。

  但是他一笑,同樣引發他體內的凝窒氣血,他咳了幾聲,一大口腥血也由喉間湧出。

  和魔鬼做交易的人不會有好下場。老人耳邊似乎傳來妻子傷心的勸告。「哼!只要讓我長生不死,永保年輕,就算把靈魂賣給惡魔又怎樣?我要的一切全在我手中!」他再度仰頭狂笑,噴出的黑血濺染石頭表面。他沒注意到手上的黑石忽然轉個彎,成倒三角形,石身浮出一張頭上長角的獰笑面孔,以及妻子帶淚的憔悴容顏。

  「疾光,你一定要帶回那個女孩,我要她身上隱藏的所以力量,她所有的能力將轉化為我的,我會成為世上最強大的男人……」

  老人嘴角陰惻側地揚高,整個人籠罩在一團森然黑霧中。

  「米兒,妳的手怎麼了?」

  迅速將手藏於身後,冬妮婭一副沒事的模樣,不想別人為她操心。

  自從春天從冰島回來以後,偵探社的氣氛就有些微改變,笑聲變少了,社員間的互動似乎也不再那麼明顯,先前鬧烘烘的取笑打鬧也不復見。

  表面上看來安靜許多,但私底下流動著一股不太好的氣流,人人臉上多了嚴肅,似在提防什麼,叫她也跟著緊張起來。但是她看得出來,他們不想跟她走得太近,以避免導致某人無原由的敵視,繼而發生重要物品平白消失或毀損,甚至是搞砸了任務之類的衰事。

  冬妮婭並不生氣,反而還很感激,因為明白他們是用另一種方式保護她。如果她孤立無援,沒人肯當她的朋友,那個人心中的怨氣或許就不會那麼深,自然也會減少公報私仇的次數。

  「藏什麼藏,別以為我沒看見,妳隱忍著只會讓那人更囂張!」她怎麼會這麼善良,認為息事寧人就不會有事,換成是她早去告狀了。

  神經大條的金子挽手一灑,幾滴鳥屎色的藥水滴落她傷口,刀片劃過的血口立即收口、癒合,淡化成原來膚色,像不曾受過傷。

  她也不是粗線條到不曉得春天暗地裡的小動作,但也不到扯破臉的地步,只要春天別做得太過份,她可以睜一眼閉一眼當沒看見。

  不過春天愛使小手段的行徑誰都知情,就連老大也不放心,知道她鍾愛黃金就偷塞了一頭小金牛給她,囑咐她背後得長一隻眼替他盯著。本來她就非常喜歡雪捏似的小米兒,再加上最愛的金子,兩者皆可得,何樂而不為?金子誇張的一撩色彩繽紛的發,發尾飛揚處,居然真的多出一顆眼睛,眨呀眨地看著四周動靜。

  「哇!金子姊姊好厲害,傷口一下子就不見了。」太神奇了,她的手一點都不痛了。

  她有些得意地揚起下巴,又故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用不著佩服我,老大才是深藏不露,我會記得向他請款的。」

  「請款?」什麼意思?

  「藥水不用錢呀!妳當我跟妳一樣笨笨?老做些白費工夫的事。」人家明明不領情,她還一頭熱的做得起勁,完全不會看人臉色。

  「藥水可以購買嗎?」冬妮婭一臉訝異,好像很想擁有一瓶的樣子。

  因為她最近常受傷,雖然她已經很小心在做事。

  「廢話,鈔票拿來,什麼東西都能買,金巫書坊應有盡有,不管是讓男人神魂顛倒的『愛情靈藥』,還是使情敵一服斃命的毒藥,妳說出口就一定買得到。」就是價錢得和老闆多磨一下。

  「嘎?」她張大嘴,聽得興奮莫名。

  「啊!愛情靈藥缺貨中,聽說製藥的魔藥師嫁人了,她小氣的老公不准她分心注意他以外的事物,老闆說稍安勿躁,再等一段時日,他會用力再跟魔藥師琢磨琢磨。」

  哈!聽也知道,根本是威脅人家不准斷貨,賺錢的商品怎麼可能不上架?

  「金巫書坊在哪裡?」聽起來像是個很有趣的好地方。

  見她小臉泛著光彩,興致勃勃的樣子,金子像個老大姊般挑起眉,「妳跟老大說一聲,叫他帶妳去,他常去那喝咖啡。」

  呵!呵!呵!老大,不是我要陷害你,誰要你真的比我有錢,不坑你要坑誰。

  「咦!書坊也賣咖啡?」她聽過三合一經營,鬼怒哥哥給她的那本「人類世界的連鎖企業」裡有提到。

  聞言,金子乾笑。「老大是老大嘛!誰敢管他喝什麼,不過老闆是有點不太高興……」

  「所以他被轟出店……」冬妮婭自言自語地說得很小聲,想起他故意裝不認識她那一天的畫面。

  「什麼,老大被老闆轟了出來啊?」哇!大快人心呀!終於有人敢在老大臉上踩。

  「金子姊姊,妳的耳朵……」好像變長了。

  金子佯裝梳頭,把尖尖的狐狸耳往發內收。「發生什麼事嗎?要放飯了呀!」

  「我……」冬妮婭本來想問清楚金巫書坊在哪裡,她想鬼怒哥哥若沒空,她可以自個去逛一逛,感受一下當逛書店的高中生的感覺。

  她沒有上過一天學,也不曾有過所謂的同學,所有的知識來自奶奶和修女們教她讀書識字,還有各國語言。

  可是她還沒說出口,背後便傳來一道慈母般溫柔的聲音,打斷她和金子和樂的相處時光。

  「米兒,妳累了嗎?我要妳整理的文件怎麼還沒送到我桌上?」

  「文件?」一回頭,冬妮婭滿臉霧水,茫然地望著和善笑臉。「不要告訴我妳什麼都沒做,那可是會令堂失望的,他一直在我面前誇獎妳聰

  明又懂事,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她說得像在稱讚,但不難聽出明捧暗貶的真實想法,諷刺她空有虛表,只會裝可愛討人開心。

  「春天姊姊,妳要我做什麼事,可以麻煩妳再說一遍嗎?我記性不太好。」明知她刻意刁難,冬妮婭只是笑笑,不生氣。

  出手不打笑臉人,當人家掛著一張虛心求教的笑容,想暗地裡給她苦頭吃的春天也不好做得太明顯。「就那排櫃子的文件塞得雜亂無章,妳把它們全拿下來,再把上面的灰塵撢一撢,找出標有星號的那幾件給我。」

  「喔!櫃子上的文件……」抬頭一看,她有些驚訝地睜大眼。

  哇!那麼多,她一個人整理得完嗎?

  「米兒,不要理她,她吃錯藥了,不用跟她一起瘋,那些快作古的『文物』,根本不會有人想看一眼。」想整人也要有一點格調,別下流得讓人瞧不起。看不下去的金子出聲阻止,怕沒把人看好又讓她受傷,老大一怪罪下來,十個她也頂不住。

  「我想看。」春天笑著望了金子一眼,眼中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慄。

  「看什麼,妳祖先的死人碑文嗎?那些東西又重又沉,妳怎麼不自己去搬,盡會使喚人。」她安的是什麼心,眾所皆知。

  雙睫一垂,春天的語氣淡得像在談論天氣。「與妳無關,新來的助理本來就要做點事,不然要她何用,整天無所是事的晃來晃去嗎?」

  「妳……」強詞奪理,不可理喻!

  金子還想和她口頭較勁,但一旁為平干戈的冬妮婭輕扯她的手,眼露不用太計較的笑。她慢慢做總會做完的,用不著擔心。

  「春天姊姊,可以給我梯子嗎?」凡事起頭難,一旦開始了就不難。

  她由鼻孔輕哼,以為沒人聽見。「要梯子是吧?我給妳梯子。」

  把手一舉,食指朝空劃了三圈。

  驀地,桌椅喀喀喀地發出震動聲,桌子往前移動,一二張椅子高高飛起,互相交迭一張一張往上迭,形成階梯似的樓梯。這種梯子怎麼爬呀!不是存心想摔死人嗎?

  「米兒,咱們不用她斕魔法變出的破梯子,金子姊姊幫妳!」只會欺負不會魔法的小女生,她可真得意。

  金子真的不像壞心眼的女巫,在人類世界待久了,行為舉止越來越和人類沒兩樣,俠女作風馬上跳出來。

  她朝櫃子唸咒施法,陳年蒙塵的舊檔案彷彿剛睡醒的妖精,一一展開雙翅飛出宿眠的窩,個個精神抖擻地抖掉一身灰塵,以字母次序排列成行。

  接著,有做上記號的文件往前自成一排,一躺成橫,一份一份迭了起來,整迭飛至春天指定的座位。

  「金子,妳不覺得妳太多管閒事了嗎?」她居然敢幫那女孩,存心與她作對?

  花花綠綠的眉毛一挑,金子把剩餘的舊資料收回櫃內。「妳看,有魔法不用,我們學那麼辛苦幹什麼?每個人只要稍稍動動小指頭,何必勞師動眾大搬家?」

  「是呀!能者多勞。」春天嘴角一抽,「也就是說我們根本不需要一個礙事的助理,她的存在是多餘的,她能幫的忙就是不要幫倒忙!」

  「妳……妳這張嘴巴真惡毒,米兒又不支薪,妳未免管太多了。」老大的用意本就不用她做事,是米兒提議多少分擔一些雜事的。

  春天端出苦惱神色,微歎口氣。「米兒,妳這樣不行,當只米蟲讓人養,人家能養妳多久?」

  「養多久……」她想鬼怒哥哥不介意養她一輩子。

  冬妮婭不是傻子,即使不使用天賦能力,也能接收到春天惡寒的濁氣,讓她略感不適。她的身體無法承受太過的惡念。

  其實她聽得見春天心底的真實聲音,因為她的負面情緒相當強烈,就算她想捂起心耳拒聽,它仍強悍地侵入腦子裡。

  所以她處處忍讓,不願造成更大的反彈,希望就此化解那份沉窒心結,大伙能心無芥蒂的相處。

  可是她不懂為什麼春天不肯給她機會,就為了一個男人嗎?

  「米兒,男人的心說變就變,不是妳想留就留得住,早早看清男人的真相才不會受傷,這是春天姊姊的經驗之談。」憑她一個稚氣未脫的黃毛小丫頭,能搶得過熟知男人心態的女人嗎?

  似懂非懂的冬妮婭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疑惑的反問:「既然知道留不住就該放手,一直癡纏不休不是更受傷嗎?妳年紀比我大,為什麼看不開呢?」

  「妳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嘲笑我不如妳嗎?」她竟敢大膽無諱地說她癡纏不休,她懂得什麼是愛嗎?!

  冬妮婭一臉平靜地看著她,直接回答她未出口的質問。「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但我和鬼怒哥哥是情人,我會摸索著去愛他,妳不能因我們在一起就想傷害我,否則就算我們最後分開,他也不會愛妳,因為妳的愛具有毀滅性。」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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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妳、妳說什麼?!妳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妳不該出現,若說我的愛具有毀滅性,那麼妳就不該存在!」被說中心事的春天惱羞成怒,露出惡毒嘴臉,盛怒地揚手一揮,社裡的死物全像一下子活了過來似的,砸向防備不及的冬妮婭。

  受托護人的金子當然一馬當先的抵擋,喚出防護屏障擋住滿室亂飛的文具。

  但是她的阻擋讓被嫉妒沖昏頭的春天更為憤怒,怨惹燒燬了她的理智,竟使出狠毒的招式攻向全無自保能力的女孩。

  「夠了!春天,妳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一堵牆揮開滾燙熱油,揚聲一喝。

  一見是誰插手管事,春天的表情一冷。「大黑,你也要幫她?」她和他才是共事多年的同事,他沒道理反過來幫一個認識不深的外人!

  「幫她,也幫妳,妳真要惹得老大滅了妳嗎?」不想再保持沉默的光臉色沉重,為她擔憂。

  「他……他不會……」春天心口一顫,強要說服自己她愛的男人對她有情。

  「會,他絕對會,妳不是沒見過他對敵人的殘酷,誰刨他一塊肉,他會把妳的肉一片片切下來,讓妳活著吃下去。」藍的語氣是肯定的,他是第一個入社的人。

  「我不是他的敵人,我是……我是……」一時間,她竟不知道將自己定位在何處。

  巫巫見她執迷不悟,氣得跳腳。「妳什麼也不是,不是他的女人,也不是他的情人,妳只是春天,我們的春天!」

  一旁的艾莉並不清楚米兒和鬼怒堂的關係,但她早看不慣春天老把大家的老大當成私人所有,所以她雖悶不吭聲,卻也悄悄移位,站在人多的一邊。

  七人小組的偵探社頓時壁壘分明,勢單力薄的春天像一隻被激怒的火鳳凰,狠狠瞪著不肯與她同仇敵愾的同伴,心底的不滿更為升高。她以為他們即使對她的言行舉止多有不諒解,但怎麼也強過初來乍到的小女生,她才是該袒護的對象。春天的估算錯誤讓她騎虎難下,但她不反省自身做錯了什麼,反而一徑怪罪別人不相挺,使她醜態盡出,找不到台階好下。

  「春天姊姊,妳真的很愛鬼怒哥哥嗎?」軟腔軟語的冬妮婭認真地問。

  「是又如何,妳要把他讓給我嗎?」她語帶蔑意。

  她搖頭。「妳想過他要的是什麼嗎?」

  「要什麼?不就是……不就是……」春天怔住,想不出能力強過她數倍的男人還有什麼他想要卻要不到的。

  「妳說妳愛他,卻不知道他要什麼,那妳的愛在哪裡?」一味的強求就一定是愛嗎?

  想到令她害怕的男人,冬妮婭的小臉皺成一團,不願回想。

  「我的事妳管不著!妳以為當上他的情人他就一定會愛妳嗎?別奢望了,他也是不懂愛的男人!」她要看著她哭,看她被拋棄!

  聞言,她不惱反笑。「那好呀!我和他可以一起學習,誰也不能笑誰笨拙。」很多事她雖然現在想不通,但是她相信鬼怒哥哥,至少他沒丟下她,信守一個約定長達十年,他不若外表表現的無情。

  「妳……妳未免太天真了,他不是妳這種毛沒長齊的小丫頭可以應付的!」春天恨恨說。

  「為什麼要應付?兩個人在一起是相依相偎,互相取暖,我喜歡他的味道,喜歡將頭靠在他肩上,情人間應該只有一顆心吧,心與心相迭,才融成完整的心。」

  她不天真,只是不想愛得太複雜。

  「什麼情人間只有一顆心,男人的慾望妳瞭解嗎?光會說大話,妳知道怎麼取悅男人……啊- 我的眼睛!」

  女巫是狡猾的,趁著眾人專心聆聽她們的對話,放下戒心之際,心底做好盤算的春天悄悄在手心寫上歹毒咒語,等待出手時機。

  就在她佯裝憤怒,假意氣惱甩手之際,手底紅光乍現,她攤開手,將灼熱光束揮出。以為詭計終將得逞,除去最大的絆腳石,鬼怒堂也許會一時震怒,但是一段時間後,他就會遺忘曾有的回憶,而她依舊陪在他身邊。誰知那道光行至途中,像遇到一面鏡子,竟反彈回到眼前,在她毫無遮蔽的面部爆開,數以萬計的小火星頓時有如一隻隻火蟻,吞食她的臉。

  「我的女人不需要妳來教,她明白什麼是男人的慾望。」他不用被取悅,只需生吞純真的小母羊。

  除了哀嚎慘叫的春天外,在場的人都露出意會的曖昧笑意,一致看向臉兒忽然漲紅的可人兒,異口同聲且恭敬地齊喊。

  「老大。」

  霧光折射中,走出一位身材順長的男人,他面帶冷冽,神態漠然,誰也沒多看一眼,直接走向越見嬌艷的小女人。

  「你們全都是生根長葉的木頭人嗎?沒瞧見她眼底的殘佞。」一群反應遲頓的廢物。

  平白挨一頓罵,有人低頭懺悔,有人臉皮抽了一下,有人心驚的量好距離,準備奪門而出,也有人不太服氣,想爭個理字。那個多了半顆膽子的傢伙正是懷裡揣著小金牛的金子。「老大,你不能全怪我們,我們也很盡心盡力地保住你的小情人,可人家要耍陰招哪料得准,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能預先知道對方下一步要怎麼出招。

  「狡辯!」分明是辦事不力。

  一聲狡辯,金子又開始喊冤。「米兒,妳自個向老大招供,我是不是拚了命護妳,讓妳大傷小傷,全都變沒傷?」

  她之所以全力「辯護」,為的是不想金子被收了回去,那是她接「任務」的酬勞。

  「我……」冬妮婭想回答,可是澄淨水眸卻無法離開痛苦呻吟的春天。

  不知是巫師天生冷淡,或是真的無情,竟無人在意她,漠視得相當徹底。

  「什麼大傷小傷,妳給我說明白!」人交到她手中,他的要求只有四個字-

  毫、發、無、傷。

  暗喊聲糟的金子一邊責怪自己嘴快,一邊乾笑著裝傻。「那個……呃、人難免會碰到、撞到,然後就會出現小小的擦傷……」

  「金、子!」鬼怒堂低聲一吼,金子登時嚇得頭皮發麻,當場跳了起來。

  「好啦!好啦!老大,你別用眼刀剝我的皮,我全招了!米兒受過燙傷、夾傷、壓傷、割傷、刀傷、撞傷、砸傷……」

  她每念一樣,身側號稱同一陣線的社員便退後一步,心口也跟著驚跳一下。他們不曉得袖手旁觀的同時,米兒竟受了這麼多傷。

  會不會被連坐受罰?每個人都憂心仲仲。

  「老大,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明知米兒總是忍氣吞聲,你還把她丟給我,存心跟我過不去嘛!」她多用心呀,差點也成炮灰。

  「小金牛。」

  下一秒,金子馬上改口,「是啦!都是我的錯,沒照顧好米兒,我自願到北極出任務,探查失蹤科學家的下落。」

  自請處分總沒錯吧?

  「以及亞馬孫河的食人花。」蜻蛇會替他整治她。

  「什麼?!老大,你太……太殘忍了,居然把我丟進蠻荒地帶邢」原始叢林比冰天雪地的空曠可怕多了。「米兒,我們是不是朋友?」

  「嘎?!」突地被問,冬妮婭有些嚇到。

  「是朋友就趕快替我求情,告訴老大妳捨不得我離妳太遠,我是妳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嗚呀!呀呀嗚,嗚呀呀……」不會吧- 這麼對她?!

  嗚嗚呀呀半天的金子指著喉嚨比手畫腳,沒人曉得她想表達什麼。

  「鬼怒哥哥,是你讓金子姊姊發不出聲音嗎?」她看到他手指動了一下。

  知音呀!米兒妹妹,姊姊我沒說半句話,妳居然知道我的意思!金子感動得幾乎要淚流滿面,不住眨眼。

  「話多。」少舌少是非。

  冬妮婭扯扯他的手,表情不忍。「我喜歡聽金子姊姊說話,她教了我很多事。」

  「她只會教壞你。」口無遮斕最易招禍,言之無物又聒噪。

  「不會啦!鬼怒哥哥,我真的真的很需要一位朋友。」她看見金子姊姊一直朝她眨眼睛暗示,不禁捂嘴低笑。好妹妹,不虧我疼妳,值得嘉獎!金子豎起大拇指讚許,一見兩道冷芒掃視,又連忙假裝挖鼻孔、搔癢。

  「她?」他語帶懷疑。

  冬妮婭笑著點頭。

  「好吧,雖然妳挑朋友的眼光還有進步空間。」黑眸一睨,他彈指解除加諸在自家員工身上的咒語。

  這破天荒的舉動令所有員工倏地張大眼,不時朝外頭望,看有沒有颳風下雨、

  天生異象,否則一向不講情面的男人居然會為了小情人破例,疼寵之意明顯得叫人跌破眼鏡。

  他真是他們「景仰有加」的老大吧?或是被異世界妖獸附身,其實是披著老大皮囊的橡膠人?

  「鬼怒哥哥,春天姊姊並未真正傷到我,妳可以饒恕她嗎?」瞧她痛不欲生的模樣,令人於心不忍。

  「妳替她求情?」鬼怒堂不悅地抿起唇,眉頭凝聚。性情不似巫族乖僻的小人兒軟聲地拉著他大掌說:「修女說做人要感恩,珍惜上帝賜予的生命,人來到這世界都是有使命的,我們不能剝奪。」

  「即使她是來毀滅妳的?」放一顆不定時炸彈在四周是婦人之仁,心慈之人往往受傷最重。

  「我有你嘛,你會保護我。」冬妮婭撒嬌的笑了,望著他的眼神佈滿全心信賴和她所不知道的依戀。

  「哼,好最好別後悔。」心因她的話和態度而柔軟,他重重地一哼,拉過她便是激情得叫人臉紅的熱吻。「羞愧吧,春天,妳的痛苦是她消去的。」

  一道藍光過後,春天臉上灼燙的痛感消失了,但是蟲蟻啃食過的痕跡仍在,坑坑疤疤的,毀了她一張堪稱美麗的臉孔。

  女人最重要的容貌不再,她雙目含恨地撫著雙頰,指間傳來的粗糙感讓她驚恐的大叫,目訾欲裂地從喉口發出淒厲吼聲,長指驟然粗彎如利爪,瘋了似地衝向冬妮婭,想用尖爪捉花她的臉。但是她未能得逞,鬼怒堂冷目一瞪,她就像身後有巨大吸盤一樣,整個人被對折往後飛,貼黏在不透光的帷幕玻璃。

  可她的怨氣無法消除,縱使動彈不得像被縛綁四肢,她仍惡毒的嘲笑,詛咒別人的不幸。

  「妳以為他真的愛妳嗎?別傻了,小女孩,他早就有了未過門的未婚妻,人家是出身世家的貴族小姐,妳不過是他用來打發時間的消遣品,他玩妳……啊!不要!走開,把牠們趕走,不要……好多的蛇……不要咬我……」

  蛇?

  冬妮婭看著春天驚惶失措的哭喊,得空的雙手似乎在揮趕什麼,口中高喊著有蛇,但她明明沒瞧見一條蛇影,不懂她為何嚇得臉發紫,一副快窒息而亡的樣子。

  她回頭想請人幫忙,可是包含鬼怒堂在內的眾人都轉過身背向她,一下子變得很忙碌,拿起新接的案子相互討論,彷彿沒聽見春天驚懼萬分的求救聲。

  「你真的訂婚了嗎?」乍聞他有個未婚妻,一開始冬妮婭並不以為意,沒想過當一回事放在心上,因為他有無婚約在身,對他們的感情進展並無影響。

  可春天的話就像一條淬了毒的毒蛇,不時往她心窩裡鑽,明明不在意的一件事慢慢在心底放大,一股窒悶的酸澀感在胸口徘徊不去。

  那條蛇肆無忌憚地鑽呀鑽,鑽得她好不舒服,感覺心的位置有什麼要爆開,讓她快喘不過氣。

  她想找個人問,卻羞於啟齒,胃液往上翻不是病,她要怎麼開口說她似乎嫉妒鬼怒哥哥有別的女人,而且還是他未來的妻子?

  其實她是厭惡自己的,因為她一再約束自己不可以再動用天賦,可是又很想很想知道一個月後,或是一年、五年、十年後,他身邊的伴侶是誰。

  預知,是一種毒。

  它叫人上癮,也毒害人心,人人想要它,卻反過來受它控制,沉迷於它的力量而不可自拔。

  怔了怔,鬼怒堂挑高眉毛。「別往小腦袋瓜子裝太多東西,專心當我的女人就好。」

  他們又換了個住所,在東區的尊爵大樓,門口有出入管制,二十四小時警衛巡邏,每戶有專屬電梯直達住戶大門,監視器全天監控。

  因為鬼怒堂發現近日出現行蹤詭秘的黑袍人,似遊魂一般在原先的郊區居所外打探,多次意圖闖入,叫他不得不心生警覺。

  他並未將此事告知日漸開朗的小情人,只道同一個地方住膩了,想換個環境,便什麼也不帶地藉由光道直接進入新居。

  「未婚妻不就代表你未來的妻子?你……」她越想越難過,鼻頭一酸,「你結婚的時候會告訴我嗎?」

  「我不會娶她。」他以為她會懂,他幾乎是將一顆心捧到她面前了。

  除了她,他從沒寵過其它女人,她是他二十八年來唯一在乎的。

  「……你不必擔心,我會找地方安頓自己,絕不會造成你的困擾。」他,不屬於她。一想到要和他分開,冬妮婭的心口就疼痛萬分,她捂著胸,強裝堅強,嘴角揚起的笑卻像是哭。

  「米兒,妳想讓我生氣嗎?」放下手中的新巫日報,臉色微陰的鬼怒堂做出扳指頭的動作。

  看來有人需要被教訓,原由是- 講錯話。

  「修女說婚姻是神聖的、一輩子的事,我不可以當破壞人家的第三者。」即使她心痛得快要死掉,還是不能自私的只想到自己。

  「修女的話是放屁,聽多了無益,妳不是第三者,也不會成為第三者。」他不會允許。

  她面露驚訝地睜大靈眸。「你……你罵髒話。」

  眼一沉,他飄出更多不雅的詞彙,然後命令,「過來。」

  他不僅要罵髒話,更想拆掉所有教堂,讓上帝的信仰者下地獄!守著童貞不嫁人的修女懂得什麼是婚姻,她們只會照著書本宣教,告訴別人忍耐是美德。

  「鬼……鬼怒哥哥,你不會打我吧?」他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他冷笑。「給我一個不打妳的理由。」

  「呃- 這個……」她撓著頭,竭盡腦汁思索。「我很可愛……」

  嗤哼。

  不滿意?「那……我幫你倒茶?我會煮開水!」

  鬼怒堂表情未變,可眸中已有笑意。「那些丟人現眼的『專長』妳說來不臉紅?」

  來到大都市的冬妮婭變成一無是處的廢人,現代人會的她全部不會,連用個微波爐都差點炸死自己,因為她將未開封的醬菜罐子放進裡頭微波。

  雖然她有著人人想要擁有的異能,可是在真實生活上並無幫助,不懂魔法的她就算當個普通人也是不及格。

  「我……我就是想不到嘛!不過你還是不可以打我,我怕痛。」她耍賴地抱住他的腰,像只需要主人寵愛的小貓在他懷中撒嬌。

  本來還有些火氣的鬼怒堂一瞧見她嬌俏的模樣,心底的不悅驟消。「別以為我會輕饒妳,妳腦子裡雜七雜八的廢渣全給我清掉!」不存在的事就用不著多想。

  「什麼雜七雜八的廢渣,我……」她驀然想起先前不愉快的話題,小臉微黯。

  「鬼怒哥哥,我們不能一直在一起嗎?」

  他表情微柔地揉揉她的俏麗短髮,「又在說什麼傻話,誰敢把妳帶離開我的身邊?」

  她這輩子哪裡也去不了,只能待在他懷裡。

  「你的妻子。」她說的時候,臉皮也跟著皺了一下。

  「妻子……」他神色一獰,重重咬上她紅艷小口。「妳怎麼敢認為我會娶妳以外的女人?」

  「可……可是你們訂婚了……」她痛極的撫唇,垂下眸,模樣可憐。

  原本不想解釋的鬼怒堂一抹臉,以指挑高她的下顎,深眸看進她黯然落寞的眼。「訂婚不代表一定要結婚,何況我從未同意,是那個老太婆自作主張……」

  「老太婆?」

  他一臉忿然。「我父親的母親,因為父親不肯接手家族事業,所以她把主意打到我身上。」鬼怒家又不是斷了香火,後繼無人,一大堆堂表兄弟搶著登上主位,並非非他不可,隨便指一個任命都會抱住她大腿高喊萬歲。

  偏偏她死心眼的非要長子長孫繼承,其它人根本不列入考慮,即使晚他三天出生的堂弟也不成,頑固的宣稱正統只有一人。

  「那跟你結不結成婚有什麼關係?」她的記憶拉到小時候,在他家時似乎的確有位嚴肅的婦人,沒見她笑過,感覺很有距離,不讓人親近。

  「聯姻是壯大家業最快的途徑,對方的家族在日本佔有一定的社會地位,能讓兩家的事業版圖更為擴大。」權勢與利益的結合。

  「她漂亮嗎?」她忽然很想知道。

  「誰?」鬼怒堂分心地咬起她的耳朵。

  「你的……呃,未婚妻。」冬妮婭咬著下唇,問得很輕。

  「沒印象。」應該長相不俗。

  「沒印象?」好籠統的回答。

  「既然不想成為別人手上的棋子,我需要注意那些嗎?」菊田櫻子確實是數一數二的美女,但是她的美讓人無法興起佔有的慾望。

  倒是他的小女人越來越有味道了,小小的眉兒,大大的眼,她的羞怯,她的嬌美,全然勾起他心底的波動,一要再要地想把她揉入骨子裡。

  阿爾薩斯和齊籐童二不定時的打擾雖然令他非常不痛快,不過反而讓他們感情加溫,在憤怒後的激情更渾然忘我,她因情慾高漲而膚色粉紅的嬌胴最撩人。

  「你不愛她嗎?」萬一他忽然覺得她才是一生真愛,那自己怎麼辦?

  莫名的,冬妮婭想起為愛執著的春天,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變得跟她一樣執迷不悟,癡之若狂?

  鬼怒堂似笑非笑的勾起唇。「米兒,妳何不直接問我愛不愛妳。」

  「你……你笑什麼嘛!人家很認真的。」她臉紅的握起小拳頭,輕捶他一下。

  「妳不敢?」他揚唇。

  「我……」她是不敢,因為她怕答案不是她要的。

  「小傻瓜,妳怎麼敢有所懷疑?早在十年前我就決定要妳了,不然妳奶奶怎會把妳托付給我,要我以生命起誓,讓妳一生一世都獲得幸福?」而他只不過記錯接她的日期,差點將人弄丟了。

  「什麼,奶奶她……」眼一紅,冬妮婭熱淚滿眶,想起奶奶生前對她的疼愛。

  「不許哭,有我和妳奶奶的守護,妳該開心的笑。」他以指腹輕擦掉她眼角淚滴。

  「嗯!」她破涕而笑,緊摟著他不放。

  鬼怒堂眼底閃著柔情,低俯在她耳邊輕喃了一句,她頓時驚喜地仰起頭,止住的淚水又氾濫不已,主動地吻住他的唇,羞紅臉回了句-

  「我也愛你。」

  愛火一燃不可收拾,相濡的唇密合地搜尋彼此的熱情,他們吻得深情、吻得不能呼吸,在坦然的愛慾中渴望對方的身體。

  冬妮婭輕顫著,呻吟出最動聽的嚶嚀嬌哦,半閉星眸迎向一雙帶笑的眼……

  「米兒,妳在搞什麼?!」居然推開他?!

  「那個……呃……她……」她指向他身後笑盈盈的女人。「金子姊姊來了。」

  「金子?」倏地一回頭,鬼怒堂眼底的怒火讓原本笑容滿面的「客人」倏地抖掉了笑,一臉懼色的送上禮物。

  「麥叔叔的炸雞、肯爺爺的漢堡、打了沒的海鮮比薩、王伯伯家一頭牛只做六客的一品牛排,老大,你不能一掌把我劈成兩半,這些都是你家米兒指定的外送!」

  唉,來得真不是時候,怎麼會剛好挑上老大發情的時間呢?

  欲哭無淚呀!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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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金子姊姊,妳是不是有個朋友住在台南?」冬妮婭小心翼翼的問。

  「什麼朋友?我一向學老大六親不認……」驀地,向來粗枝大葉的金子似想到什麼,表情突然一變。「妳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是有那個人,可是早已緣盡。

  「因為……那個……」她欲言又止,眼神飄忽,不敢直視金子。

  「如果他對妳來說很重要,妳最好趕快去找他,他最近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不好的事……」哼!他好得很,如魚得水的享受他的單身生活。

  「輕者終身殘廢,重者致死。」遺憾最令人痛心。

  「什麼?」金子口中的炸雞從嘴角滑落,倏地失去蹤影,末了還不忘說了一句「我要請假。」

  冬妮婭真的不願使用她的異能,可是自金子姊姊手中接過食物那一瞬間,說來就來的影像讓她想刻意忽視也忽視不了,它像一隻無形的手緊捉住她跳動的心臟。

  看著金子姊姊開心的分享外送食物,她內心的愧疚感也慢慢加升,想著眼前的歡笑能維持到幾時,她能殘忍地隱瞞到底,不予告知嗎?

  百般煎熬下,她決定吐實,就算秘密遭到揭露也問心無愧,至少她知道她沒有做錯,讓關心她的人不像她一樣無法救回所愛的人。

  「妳怎麼知道金子的朋友會出事?」鬼怒堂看似漫不經心地隨口一問。

  心重跳了一下,她表情慌張。「那是……那是……呃、我能看到未發生的事,你相信嗎?」她試探地問。

  「然後呢?」童二那小子也成,不值得一提。

  見他未露驚愕神色,她才放大膽地說下去,「只要我想,每個人的未來我都能瞧得一清二楚,不論那人的地位有多麼崇高,或擁有高深魔法。」

  「包括我?」他可不想知道明天的自己會做出何事。預知的人生太過乏味。

  她一笑。「只要和我有關的人,通常是一片模糊,之前還看得見,可是和你在一起後,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只有霧茫茫的景致。

  「很好。」他說時並無表情,令人猜不透這句「很好」是什麼意思。

  「很好?」

  他凝目一望。「妳不用擔心我想從妳身上得到什麼,我要的是妳,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鬼怒哥哥……」聞言,她動容地紅了眼眶。

  真的有人肯毫無所求的接納她嗎?

  「可別又哭了,我不會再替妳拭淚。」他嘴上說得無情,卻一把將她拉近,溫柔地揉揉她的發。

  她摟著守護她的臂膀,下定決心全盤托出,「其實我不只有預知能力,還能聽見別人心底真實的聲音,我的血能治病,延緩老化,甚至是起死回生。」

  「這就是那些人想捉回妳的目的?」他沒問她的能力能給他多少好處,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關心。關心,是多麼難能可貴。

  在得知她一身是寶的情況下,能不被利益沖昏頭,還能反過來在乎她的安危,叫她怎麼能不感動萬分?他是真心愛她的!

  「嗯,他們想要我預測未來的走向,從中掌握快人一步的信息,好佈署人脈和投資。」權與利是兩大惡源,知曉誰當權,金融起落,可獲得的利益大到無法估算。

  「六個月一到妳就可以平安無事了,那是什麼意思?」他沒忘記她老是喃喃自語時間一到就會離去,六個月是關鍵數字。

  「啊- 這個……」一雙乾淨美眸瞟來瞄去,游移不定。

  「說!」還想瞞他?

  鬼怒堂一喝,差點跳起的冬妮婭埋怨地輕瞪他一眼。「那個人很老很老了,他不想死,想要我的血延長他的生命。」

  「那個人是誰?」他先宰了他,自然沒了奪血問題。

  「他……」她頓了一下,露出想哭的澀笑。「應該算我爺爺吧。」嚴格追究起來,另一層關係是外曾祖父,他奸辱了親生女兒才生下她父親。

  「什麼……」她爺爺?那還該不該殺?

  「在奶奶的保護下,我和他並不親近,所以能看見他的死期,我滿十八歲的那一天,他也將嚥下人生最後一口氣。」她就要解脫了,只要不被追捕的人逮到。

  「快死了嗎?」很好,省得他動手。

  「因為他和我有血緣上的牽連,再加上喝過奶奶的血,因此他多少能感應我在何方,派出的人也能循線追蹤到我的下落……」

  除了他,其它人根本不必擔憂,只要她藉由週遭的人預見是否有危險逼進,便能早一步逃脫,別人想捉到她是不可能的事。

  「……他若死了,那些想利用我的人就查不到我的行蹤,我的苦難也就結束了,從此以後可以過我想過的生活,不用遮遮掩掩的躲避。」她想大大方方的走在陽光底下,看著人來人往。

  「妳想要做什麼?」從不知心疼為何物的鬼怒堂竟為她難過,他憐惜地吻吻她額頭,不帶情慾地撫著纖細肩頭。

  不管她有多少心願,他都會一一替她實現。那群混蛋傷害了她,尤其是那個該死的人,他絕不讓他們有快意的一天!

  「我呀……」她想了一下,非常開心地數著「夢想」。「我想在摩天輪上看風景,到動物園看無尾熊和熊貓,和情人一起漫步街頭,手牽手吃著冰淇淋,還有還有,戴著漁夫帽釣魚……」

  眼泛異彩的冬妮婭說得好急,她怕自己忘了想要的是什麼,只是滿臉渴望地幻想身在綠波蕩漾的湖上,煙霧一起將她籠罩。

  說著說著,她閉上迷濛星眸,假想著願望都能成真,微涼的陽光灑在身上,稀微的風呼嘯著拂過面頰……咦!有風?

  「把眼睛張開。」輕柔的低音誘惑著。

  把眼睛……睜開?「啊!這是……是遊樂園啊」兩眼一睜,簡樸風傢俱擺設不見了,眼前的景致是藍天白雲,轉動的齒輪帶著她逐漸升高,停在最美一麗的風景上。摩天輪。

  「喜歡嗎?」多麼微小的快樂。

  「嗯!」噙著淚,冬妮婭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他笑了,感染她的喜悅。「妳可以再貪心一點,妳的男人想當一次聖誕老公公。」

  她搖頭,捉著他的手不放。「人不能太貪心,一次一個,你對我的好,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傻瓜,我想給妳的可不只一樣。」她有貪心的權利,因為他想寵她。

  鬼怒堂一揮手,他倆所處的景色又變了,一群孩子的笑聲由不遠處傳來,小丑兜售著汽球,做出各種逗趣的表情和動作。

  猴子追著手拿爆米花的情侶,海豹躺在石頭上曬太陽,懶洋洋的大蟒蛇蜷縮著身體,國王企鵝靠在一起靜靜站立……

  「是動物園!」天呀!小北極熊在翻跟頭,牠撞到媽媽了。

  「沒錯,猜對了沒獎。」他輕捏她鼻頭,免得她看傻眼,忘了回神。

  「討厭啦!你會寵壞我。」冬妮婭笑得嘴都闔不攏,又笑又掉淚,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要寵壞妳並不容易,妳根本不懂情人是任妳予取予求的奴隸。」他故作歎息,好像要讓她變壞相當困難。

  「才不呢!我的心很小,只要有你就滿足了。」他是她手心握住的溫暖,怎麼也捨不得放開。

  雖然男人不愛聽膩死人的情話,但由她口中說出特別受用。「嘴甜。」

  這小女人甜入他心坎裡了。

  「鬼怒哥哥,有冰淇淋車耶!」她一臉期盼地望向不遠處的攤販。

  「別想。」他想都沒想,一口回絕。

  「鬼怒哥哥……」冬妮婭眨著清澈大眼,無聲哀求,即使已識人事,她仍擁有孩子般的純真眼神。咬了咬牙,他放棄掙扎。

  「只買一份,妳別妄想我會陪妳做出什麼愚蠢的舉動。」譬如你儂我儂地互舔對方的冰淇淋。

  「嗯!我保證。」她兩眼亮晶曰關,好像偷開父親車子、準備去冒險的小女孩。

  事實證明,她的保證並不管用,而且還不是由她自個打破的。

  想讓她更開心的鬼怒堂帶著她去看熊貓和無尾熊,一路牽著她的手不曾放開,走走停停地感受園內的歡樂氣氛,跟著人潮瀏覽全區。

  一低頭,看見她嘴角殘留的冰淇淋,他不假思索地俯身,舔去那略帶香草的氣味。

  他們就像一般情人,有時相視一笑,有時隅嗎私語,有時親密地偷幾個吻,自得其樂的敞開心懷,心與心的距離又拉近幾分。

  「鬼怒哥哥,我們可不可以不要用魔法,像尋常人一樣?」她怕有人發現他們異於常人的行徑,做出不利他們的事。

  只要她的要求,鬼怒堂無不同意。他們將今日訂為「米兒日」,在逛完動物園後,兩人就像普通人類上公交車、搭捷運,到淡水老街、賞落日,買風景明信片,學人拿釣竿磯釣。這大概是他們前所未有的快樂時光吧,不帶任何煩惱的放鬆自己,身體疲累了,心靈卻十分滿足,彼此眼中的愛意也變得更濃。

  當夜幕低垂,兩人的手仍緊握著,沿著公園的紅磚道,踩著月兒,乘著風,彷彿一對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慢慢走回點著燈的家。

  「鬼怒哥哥,等一下。」面露疲態的冬妮婭仍十分興奮。

  「又想幹什麼,不累嗎?」眼皮都快垂下了,還不肯安份。

  「對街有個郵筒,我想把今天買的明信片寄出去。」她指著立在街頭的紅、綠郵筒,想著明天收到自己寄的信時的驚喜。

  鬼怒堂寵溺的笑笑。「快去,我只等妳一分鐘。」

  「啊〞壞人,一分鐘怎麼夠,我還要在郵筒前回味一會兒耶!」她是寄信人,也是收件人。

  他故意不聽,看著手錶開始計時,冬妮婭尖叫一聲,拔腿就跑,柔哲小手從他溫熱掌心滑開。誰也沒想到她剛投下信,朝對街的鬼怒堂揮手,一群不知埋伏多久的黑袍人忽然從暗巷中衝出,將沾有藥劑的手帕朝她口鼻一蒙,她立即身子一軟,陷入昏迷。

  見狀的鬼怒堂震怒不已,身如閃電快速移動,以鬼魅之姿擋住正想離開的黑袍人。

  「你……你是誰?」好快的速度,他是人還是鬼啊

  「我是誰?」他陰陰的笑,黑眸異常冰冷。「要你們命的索魂使者。」

  「什麼啊」

  黑帽遮面的兩名黑袍人忽地呼吸困難,像有人指住他們的脖子,兩眼翻白,臉色發黑,舌頭向外吐,頭一偏……斷氣了。

  「把人放下,我留你全屍。」他們的髒手不配碰她。

  聽著男人陰寒的索人語氣,為首的黑袍人知道他要的是他們的聖女。「她是我們的,不能給你。」

  「你們要不起。」一揮手,他打落所有黑抱人覆首的連帽。一張年輕的臉孔,帶著銳氣映入眼簾,那模樣神似……不省人事的冬妮婭。

  「我必須帶走她。」奔狼族的希望全在她身上。他冷笑。「勇氣十足,但愚蠢。」

  因為那張酷似的臉孔,鬼怒堂沒殺他,魔魅般身影一移,雙眼緊閉的人兒軟綿綿地回到懷中。

  「告訴她,我叫疾光。」黑袍人從頭至尾沒有來得及看冬妮婭一眼,落下話便匆匆離去。

  總有一天,他會帶回他們族裡的預言師。

  「喲!今天是吹什麼風?東、南、西、北風全來了是不是,上次我不是才好言相勸,希望不消費的客人別來得太勤,你怎麼老是不帶耳朵,前腳剛走,後腿就又來,本店要不要為你辟個專區,讓你在裡頭腐爛?」

  倒三角型建築物飄浮在地面上,金巫書坊的招牌高高顯示,吹鬍子瞪眼睛的老闆正極力婉拒澳客上門,一頭銀白色長髮張狂地飄於腦後。並非他要如此不近人情,不喊歡迎光臨卻要掃客出門,實在是他也有好多苦水要吐,但是礙於不道是非原則,以下三萬六千五百二十一字淚水版就此省略。

  書坊耶!不認識字也要有常識,他賣書、賣文具,賣一切魔法用品,但想喝咖啡,抱歉,老闆只有兩隻手,不想過勞死,請往左側花店向右轉彎,再過三個十字路口,「貓咪小棧」為你服務。

  「擦亮你的眼睛,沒瞧見我身後的嬌客嗎?」鬼怒堂一臉跌樣,揚高鼻孔一睨。

  「你叫我見鬼呀!你後頭哪有- 」一顆黑色頭顱冒了出來,臉上掛著純真笑臉,金巫的態度立即有了一百八十度大改變。「哎呀!哪來的小美女,這眼睛烏溜溜的,小嘴兒紅艷艷,粉嫩嫩的雙頰像是水做的……」叫人好想掐上一把。

  「把你的賤手收回去,不要讓我有機會把它剁成肉泥!」敢碰她一下,就準備關店打烊。

  伸出的手在半路打住,金巫訕訕然縮回手,一瞪。「恐嚇老闆並不理智,買到瑕疵品本店概不受理。」「那麼這個呢?」他手心一放,亮晃晃的金幣如雨點落下,堆成一座小山。見錢眼開……不,是以客為尊的老闆馬上眉開眼笑,雙手一搓。「看你想要什麼,本店的產品包羅萬象,新潮熱門,只要敢開口,立即為你送上。」

  「護身符。」

  「護身符?」他沒聽錯吧?

  拉拉雜雜說上一大堆,得到的響應只有三個字?他有些懷疑自己的失智症越來越嚴重,怎麼一瞪眼妖獸就會死成排的男人會購買那種不起眼的小玩意?

  但他很快得到解答。

  「她的護身符。」鬼怒堂保護意味甚濃地擁住對什麼都好奇的小女人。

  冬妮婭的驚歎不曾停過,從自行包裝的精裝書、門口打掃的大黑貓,到會走路的櫃子,她兩眼都看花了,不敢相信小小的書店居然這麼好玩。

  本來她也想拿本「魔法入門書」來看,可蔥指一碰到書面,臉彎嘴斜的封面插畫就突然發出可怕尖叫聲,嚇得她趕緊放下。

  「她?」金巫搓著下巴,仔細審視水晶般精緻的粉嫩小臉。「價位呢?」

  「沒有上限。」他的要求只有一點,絕無差錯。一聽到沒有上限,由金轉藍的瞳眸忽然發亮。「單純保護她不受傷害,或是能在危急解救她的時候也能發動攻擊?」

  一種是防護屏障,只有發生危險時才會啟動,另一種則是護身獸,主人一有危難便化出原形,擊退有不良意圖的對手。

  「後者。」

  「瞭解。」那代表一大筆金錢入袋。「她的承受度如何?」

  老闆指的是大獸小獸,有些人天生膽子小,百來公斤重的獅獸一出,自己先嚇到口吐白沬,毫無主人的尊嚴,也得不到獸的尊重。

  通常這種人他只建議一般的防身符,因為獸也會挑主人,一旦跟錯沒用的主子,獸也會出走。

  鬼怒堂低忖了一下。「威力最強大,但忠心不二的那一款,我想她的心臟夠強壯。」

  「你想?」他一臉質疑地看向東張西望的小東西。

  「米兒,妳喜歡恐龍嗎?」巨大的獸才足以威恫敵人。

  「恐龍?」冬妮婭不解為何有此一問,但仍認真思考後才回答,「不討厭。」

  「會怕嗎?」

  「不咬我就不會怕,巫巫借我的恐龍系列DVD還滿好看。」迅猛龍很可愛,奔跑的動作相當輕盈。

  他明白的一點頭,目光一轉,斜娣老闆。「沒問題了。貨呢?」

  「付款。」金巫嘿嘿地搬出商人嘴臉,錙銖必較。

  「不夠?」黑眸一瞇,迸出利光。

  「至少要這個數。」他比出1 ,半空中浮出「0」符號的白色霧圈,一共有……

  「一百萬?」鬼怒堂倏地沉下臉,差點跳過櫃檯,拉住老闆的衣領一陣痛毆。

  「一分錢一分貨嘛!要是你想要爛竽充數的水貨,我也可以提供,價錢對折再去掉三個零。」管不管用在其次,他只要賣得出去就好。

  他冷哼一聲。「你有當土匪的本事。」根本是劫匪,看人下手。

  「多謝讚美。」金巫做出脫帽的動作以示敬意,其實他根本未戴帽。

  遇到搶劫也只有認了,被狠刮一層油水的鬼怒堂開出巫師銀行的本票,在票面上以小指一點,一道金光倏地一閃,他的名字立即浮現。

  接過支票,金巫朝支票吹了一下,故意耍帥,而後才把支票放入收款機內,噹的一聲,繼而是錢幣滾動的聲音,嘩啦嘩啦持續很久。

  巫界的存款和人類不一樣,可以直接存入銀行的金庫裡,無利息,還要繳租金,另一種是轉匯,由甲金庫取出,現金將出現於指定的乙地,不收任何費用。

  金巫不相信銀行制度,所以他一向用現金買賣,自銀行匯出的巫幣會轉入他的私人大金庫,除了他以外,沒人知道藏在何處。

  「金額正確,這是客人要的東西,請小心收好。」因為賺得多,他的服務也特別親切。

  那是一隻縷空的三頭獸圖騰,獸形是人身龍首羊蹄,三顆頭代表智慧、仁愛、勇氣,以皮革為線串成墜飾,適合當項鏈垂掛胸前。

  當鬼怒堂親手將價值一百萬巫幣的守護神獸套入她頸間,冬妮婭的神色由疑惑轉為驚喜,愛不釋手地輕撫銅色浮雕,覺得它是活的。

  「咦!好漂亮的項鏈,這要給我嗎?」冰冰涼涼的,但是戴上後,卻又感覺有絲溫度透出。

  「記住,不要讓它離開妳的身體,不管誰向妳要都不可以給。」他特別強調只有她能擁有。

  「為什麼?」她剛聽到這是護身用,可是小小的一個項鏈能保護什麼?

  她特意用手秤了秤,輕得沒湯匙重。「因為是我給妳的,妳要珍惜它。」他只差沒說是訂情物,黑幽眸子盛滿深刻感情。

  臉微紅的冬妮婭害羞地一頷首,臉上滿是受寵愛的幸福光彩。「嗯,我會跟它形影不離,好好收著。」

  對於差一點遭綁的事,她印象並不深,黑袍人是從她身後衝出,當她感到一絲不對勁時,人已經昏迷,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再清醒就是躺在自己床上,她以為作了個怪夢也就不以為意,沒再提起。但是目睹一切的鬼怒堂卻無法冷靜,他驚駭極了,不敢相信只差一步,他就會

  失去她。

  若是當時他低下頭,或是有事分心,根本沒法注意到郵筒前的小小騷動,而一分鐘的時間,她便會從他眼前消失。

  每每想到此,他不由得心驚膽戰,更明白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一到入夜時分,他總是難以成眠,得一再確定她還睡在他懷中才敢安心。

  雖然如此,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要是黑袍人透過特殊管道再來擄人,他不知道防不勝防的情況下,還能不能保全她。

  思前想後,他做了個萬無一失的決定,縱使昂貴,只要她不受任何損傷都值得。

  「嘖!看不出你也有溫柔的一面,無情巫師被晶瑩剔透的玉人兒給套牢了。」

  可喜可賀,日後少了個禍害。

  「你閉嘴。」為什麼他週遭儘是話多的長舌一族?金子是一個,金巫也是。

  「哎呀!好想談戀愛,看你們一個個成雙成對,我的她呀卻不知在哪裡。」他大概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都欠了人家,才會相思成林。

  金巫藍色眼眸流露出想念,看向遠方,思念著那個她。

  愛有多深,情有多長。

  唉!他已經不想估算了,這輩子機關算盡,就栽在愛情裡,想來也歉吁。

  「停止你的無病呻吟,你的手在幹什麼?」他真想少只手?

  「啊,被你發現了呀?」他面帶笑意,沒有被捉包的窘色。「瞧瞧這細白的纖指多單調,我送她個見面禮不為過吧?」

  真可借,差點就摸到那雙又滑又嫩的小手,扼腕呀〞

  「戒指?」鬼怒堂左眉挑高,目冷如冰刃。

  他呵呵地笑。「相信我,有一天你會感謝我。」

  「是嗎?」他不予置評。關於老闆的種種傳言,他知道並未被誇大,只要有五成真實,他願意接受他半譫半戲下的捉弄。只是,那只戒指實在太刺眼了,它牢牢地套在冬妮婭右手小指上,讓人感到非常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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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什麼,從樓上摔下來骨折卻不願到醫院治療,只肯讓家庭醫生到府包紮?!」癡情的人既可憐又可恨,自從春天的臉被鬼怒堂毀了以後,她並沒有積極恢復原先的容貌,反而刻意頂著一張慘不忍睹的臉四下走動,有意讓心地善良的冬妮婭覺得是自己的錯而心懷歉疚。

  她要每個人都為她的臉傷付出代價,每天依然到偵探社報到,但卻什麼事也不做的呆坐著,不發一語,從早待到晚。

  這是一種變相的精神折磨,叫人無法視若無睹,因為她沒開口說一句話,反而更突顯存在感,每一個走過她身邊的人都會不寒而慄。

  金子等人是巫界出身,雖然對她可笑的報復行為不敢苟同,但是見過的怪事何其多,只要她沒做出干擾動作,即使不舒服也由她去,省得她變本加厲找麻煩。可是有一個人沒辦法和他們一樣處之泰然,當作沒看見。冬妮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自責也越來越深,每回一看到春天的臉,眼眶就紅,老想著怎麼補償。

  情人的眼淚是淬煉過的黃金,重得沉手,捨不得心愛的女人老為別人憂心,鬼怒堂興起帶她出國渡假的念頭,一來避開性情乖張的春天,二來也能讓黑袍人撲空,沒法再動什麼壞心眼。

  正巧這時日本方面來了消息,說是鬼怒老夫人因腳底踩空,一路由閣樓滾到一樓廳堂。

  但她也硬氣,說什麼都不肯住院,口裡嚷著要孫兒回來送葬,她一條老命等著他來才肯完結。

  想也知道她口中的孫兒是誰,因此鬼怒堂回家了,帶著他的小情人,滿是櫻花的國度也是渡假盛地,探親與娛樂並不衝突。

  「我要是不死,你是不會回來是不是?」就他脾氣倔,專惹她生氣。

  「祖母的聲音宏亮,元氣十足,一時半刻還死不了,妳不用急著訂上等棺木,我怕放到結蜘蛛網還用不上。」她比外頭的老松還要健壯。

  「你……你是巴不得我早死,存心氣我嗎?我偏不如你願,不看到你結婚生子,這雙老眼絕不闔上。」她要留著一口氣和他拗到底。

  像要氣死老人家似的,鬼怒堂語氣輕慢地說:「那妳慢慢等吧,相信妳能活到一百歲。」

  他要不要結婚,幾時結婚,關她鳥事,成天算計來算計去,結果全脫出掌握中,還不死心的想捉回昔日風光,簡直自找苦吃。

  一大把年紀了,還爭什麼、求什麼?兒孫滿堂,富貴康泰,人生的福報一概不缺,她卻還貪心的想要更多,豈不可笑!

  「你……你別以為我拿你沒轍,這趟回來,你就把婚事辦一辦,明兒個我叫櫻子過來,你們小兩口給我好好培養感情。」她替他安排的絕不會有錯,秀外慧中的櫻子會是他的賢內助。

  「辦不到。」微帶誚色的鬼怒堂漠然說道,不把她的自作主張當一回事。

  老人家重重一哼,擺出不得忤逆的長者威儀。「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我決定了就算。」

  「那妳自個玩吧,我不奉陪。」他作勢要離去,不與她瞎攪和。為人孫子的義務他已盡到,不用再浪費時間,老太婆的囉哩巴唆永遠是沒完沒了。

  「你給我站住,我允許你離開了嗎?」她一心為他著想,他居然不領情?老夫人面色嚴厲一喝,和室外立即出現幾名穿著和服的男子,他們的容貌和鬼怒堂有幾分相似,一字排開,似要阻擋他。

  這些人不是別人,就是他眾多的堂表兄弟,今天來的不過是其中幾位,其它的正努力求表現,爭取老夫人的認同。

  「我想走,妳認為有人擋得住我嗎?」他揚唇冷笑,取笑一干人的不自量力。

  他的巫師身份在家族中等同秘密,幾乎無人知曉,但是他天生威相,沒有一個人不畏懼他,若非必要,絕不與他正面為敵。

  不過他的詭魅行跡難免引人生疑,即使他極力維持低調,不露出破綻,可是仍有不少人在他背後喊他鬼子,因為他常來無影去無蹤,形影飄忽,言行舉止與常人大不同。

  「哼!真想見我躺在棺材裡就走走看,我這年紀也不必活太長。」治不住他,她活著也是累贅。

  黑眸頓時瞇成一直線。「這算是威脅?」

  「如果你不在乎就是耳邊風,腿長在你身上,我還能斕著它不成?」多了幾十年的歷練,她還會看不透他嗎?

  花白的頭髮,滄桑的眼,早過耳順之年的老夫人散發睿智之光,她心裡有數這匹野馬不是她能馴服的,可是仍要試試,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磨出一塊璧玉。

  雖然她兒孫眾多,個個都十分用心,可有能力整頓起各自為政的家族事業的,唯有長年在外的長孫了。

  「祖母,妳非常狡猾。」他笑著,表情冷得叫人退避三舍。

  聞言,她露出近乎慈祥的笑容。「我老了,很多事力不從心,你不幫我,難道要我死不瞑目嗎?」

  「走溫情路線是行不通的,我親愛的祖母,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我會親手摧毀它。」管他是不是百年基業,反正人生轉頭皆是一場空。

  「你敢- 」他……他竟敢反過來威脅她!

  「誠如妳所言,祖母,妳老了,這是年輕人的時代,該學會放手,老緊捉著不放,妳什麼也得不到。」手心若不張開,她只能握住空氣。

  「你……」老夫人惱怒地皺起眉,臉上出現過於激動而扯動傷處的痛楚。

  「別再預支健康了,何必跟自己過不去。」一見她神色痛苦,呈現跪姿的鬼怒堂微挪膝蓋,將手放在她受傷的位置。

  除了老人家外,不會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醫生囑咐必須開刀的骨折處,經他手巡禮一番,竟奇異地不再疼痛,也能稍做移動。

  其實,他不是全然無情,為人子孫的孝悌並未泯滅,至少他願意付出能力所及的施予,減少長輩的苦痛。

  噓了口氣,老夫人面露疲態。「接班人一事可以緩緩,但你的終身大事不能再拖,我和菊田家已談好細節,你只要出席婚禮就好。」

  她相信只要讓他瞧見天女般的櫻子,他一定會改變心意,順從她的安排。鬼怒老夫人的算猴打得精,以退為進,用退讓換取他的妥協,以為各退一步便可圓滿,等婚後生下下一代,他想走也走不了,孩子會絆住他漂泊的腳步。她的退一步,說穿了是緩兵之計,她仍屬意他為繼承人,只是不想逼得太急,引起反彈,一步一步來,待老虎誘入籠子,還怕他跑了不成?

  「祖母,妳從樓上摔落不會是自導自演吧?」就為了撮合他和菊田家的婚事。

  鬼怒堂的懷疑不無道理,老人家若想達到某種目的,通常「臥病不起」是一貫手段,推說不久人世,不願走得遺憾。

  不過他的口氣是諷刺的,相信以祖母的智慧,不會蠢到以傷害自己做為武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沒有那個本錢,謊言是會被識穿的。

  「儘管嘲諷吧!死小子,等我哪天兩腿一伸,你想道歉都來不及。」一點都不體諒老人家的辛苦,太不孝了。

  「那就等妳大限之日我再來送妳一路好走。」死神希斯他還算熟識,套點交情拜託他照顧應不成問題。

  「你還氣我……咳……咳!」一時氣不上來,她咳得臉發紫。

  「順心,別讓自己太緊張。」鬼怒堂挖苦地輕拍她後背,不讓她真的氣厥了。可是他身體一移位,貼著他身後打盹的雪人兒忽然失去依靠,咚地,上身往前傾,嫩額冷不防叩向木質地板,倏地痛醒。

  這一呻吟,向來自我的老夫人這才發現屋內多了一名不相干的人,她推開孫子,雙目銳利,以嚴一可的神情審視眼前的女孩。

  「這丫頭是誰?」眼神太乾淨,氣質清純,嬌嬌弱弱的,難成大器。

  一眼,她就認定了這女孩不是她中意的孫媳人選,因為她不會適應複雜多變的商場。

  「她是米……」鬼怒堂正想說那正是小時候借住家中的小客人,但聲音蒼老的祖母並不給他機會。

  「我問的不是你,她自個沒嘴巴嗎?還由得你幫襯。」真是沒禮貌的娃兒,全無見到長輩的禮數。

  對於她明顯的蔑視,稍有所覺的冬妮婭因跪姿太久而有點腿麻,很快地分心,沒多放在心上,只當她是一般需要關心的老人家。

  「奶奶,我叫米兒,給妳請安了。」她想學日本人彎腰九十度磕首,可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又倒向一米寬的榻榻米。「米兒- 」鬼怒堂連忙上前一扶,失笑地一揉她先前撞紅的額頭。

  「鬼怒哥哥,我可不以不要跪?我的腳麻得沒有知覺了。」像是假腿,不聽使喚。

  「來,坐著,不用入境隨俗。」他拉了張軟墊,大掌一握,輕輕一托纖腰,讓心愛的小女人側坐墊上。

  「可是……呃、奶奶好像不太高興。」她說得很小聲,怕他難做人。

  「妳幾時看她高興過?」他抬起她纖纖美足,力道適中的來回搓揉,活絡血氣,絲毫不覺不妥。

  也對,老奶奶似乎不喜歡笑。

  單純的冬妮婭很容易就被說服了,不做多想,渾然不知她眼中嚴肅的奶奶正目不轉睛的瞪她,覺得她是個缺乏教養的下等人。

  「規矩哪去了?!」一個大男人居然跪著替女人揉腳,他顏面何在?!

  「規矩放在櫃子裡,有空自己去翻翻。」鬼怒堂反應極快地一回。鬼怒茱子沉音一怒。

  「叫你別多嘴聽不懂嗎?你從哪帶回的小野人,連最起碼的基本禮儀也不會,粗鄙得沒法見人!」

  她指桑罵槐,故意要讓孫兒帶來的女孩知難而退,別妄想踏進鬼怒家。

  「祖母的意思是等妳變成鬼後,我再帶她來見妳嘍?」如果她堅持的話,他樂於遵從。

  「你還敢頂嘴,被個小丫頭迷了心竅嗎?」她大口地喘著氣,語氣一轉,針對不在她期待中的小女人。「妳,配不上我孫子,早早覺悟,別白費心機。」

  「祖母- 」鬼怒堂眼帶警告的沉下臉,對她自以為是的高姿態感到相當不滿。

  他愛的女人若能多長點心眼,他還樂見其成,少點擔心,偏偏她不是,一顆心純淨得一如她的人,沒有一絲雜質。

  「奶奶,我說錯什麼了嗎?」她語調軟綿綿的,讓人想找她麻煩都於心不忍。

  感覺上像大人欺負小孩。

  「連自己錯在哪裡都不知情,何必來問我,妳就這點能耐怎麼引誘男人?」外表裝得清純,骨子裡一定騷得很。

  「我……」她真的不知道嘛!

  「夠了,祖母,別把妳惹人厭的老太婆氣焰搬來,真有本事,自個找個男人再嫁,我絕不阻止。」缺少男人的女人是得不到滋潤,心靈才逐漸枯竭。

  「你……你……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你爺爺在九泉之下怎承受得了?!太……太不孝了……」她氣得臉頰直抖,更加怪罪他身邊的女孩帶來不良影響。

  再婚對現代人而言是稀鬆平常的事,即使七、八十歲的老人也渴望身邊有人作伴,黃昏之戀隨處可見,鬼怒堂不覺得此番言論有何不敬。

  但是鬼怒茱子已經被他氣到嘴歪臉斜,一旁的冬妮婭想起自己的奶奶,不忍心老夫人再生氣,因此拉拉他的衣服,不希望祖孫倆因她而失和。

  「奶奶,鬼怒哥哥不是有意的,他有口無心,妳別氣壞了身子,我有不對的地方一定改,不會再迷迷糊糊。」不動氣,才會長命百歲。

  面對一張沒脾氣的笑顏,仍拉不下面子的老婦人惡氣的一瞪。「別說好聽話,櫻子就要入門了,妳最好識相點,不要纏著我孫子不放,破壞他的婚事。」為了這門親事,她不知費了多少苦心,絕不能在臨門一腳時出現差錯,為了防堵所有的可能性,她會不惜一切代價,只求圓滿。

  「妳就是菊田櫻子啊」

  真的很美,美得像櫻花樹下走出的仙子,端莊秀麗,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間散發大家閨秀的風範,抿唇捂嘴都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風情,嬌媚而動人。

  但外觀是會騙人的。

  真實生活中的菊田櫻子不僅煙不離手,還愛杓髒話,是重型機車的好手,常穿戴得像暴走族一般奔馳在大街小巷,舉凡結群成黨、幹架,她無一漏失。

  她的個性和金子有些相似,都是大剌刺的,可是她也將婉約的形象扮演得微妙微肖,該揚唇輕笑,該垂眉斂目,她全表現得無懈可擊,一如她在菊田家貴族千金的角色。

  上溯數代前,曾有位幕府公主嫁予菊田氏為妻,因此他們家族流有皇室血統,一直到今日,仍與皇家維持良好關係。可即使是這樣的奇女子,菊田櫻子依舊擺脫不了被安排的命運,她是家中勢力向外擴展的一枚棋子,在父權制度下,還是得背負起早已注定的責任。

  但是人與人的緣份就是那麼奇妙,她第一眼見到據稱是她未婚夫的鬼怒堂絲毫不感興趣,反而和他身後的冬妮婭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鬼怒老夫人大概始料未及吧,她原先的用意是想讓冬妮婭自形慚穢,傷心欲絕的拂袖而去,沒想到適得其反,讓原本該是敵視的情敵變成無所不談的姊妹淘,連正主兒都被晾在一旁發霉。

  「原來妳就是老夫人口中愛勾搭男人的狐狸精呀!」怯!那個老太婆瞎了眼不成,這麼嬌滴滴的乖乖女能勾引誰呀?

  是男人的獸性發作,惡狼撲羊才對吧。

  粉撲撲的小臉浮上一層紅暈。「奶奶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不是好像,是根本不喜歡好不好!她呀,眼睛是長在頭頂上,妳若站得沒她高,她不會低下頭看妳。」老古板的作風,活在幕府時代。

  「為什麼她不喜歡我呢?」一直不快樂的奶奶到底想要什麼?

  「因為妳沒有政治家的父親,也無擁有財團的老爸,家世背景的好壞決定一切,與個人無關。」她有幸出生於富貴家庭,卻不幸得放棄選擇權,任由別人決定她的未來。

  她不懂。「家世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它能促進兩家繁榮,結合出更大的利益,並且互為後盾,讓強手無法越入領地。」說穿了,是為了賺更多的錢,籠斷市場,一枝獨秀的成為領域中的霸主。

  「那幸福呢?兩人共組的和樂又在哪裡?再多的金錢也買不到一個真心的微笑,人才是圓裡面的主軸。」

  「幸福?」菊田櫻子發出怪聲。「妳別天真了,像我們這種人不需要那些虛幻的感受,有利可圖是唯一的目標。」

  「啊!你們好可憐喔……」她露出同情神色。

  「可憐?」菊田櫻子表情怪異的扭曲,以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她的新朋友。

  冬妮婭撫撫平滑面頰,困惑不已。「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她撩起和服水袖,兩手大力搭上削薄細肩。「小女孩,世界是很現實的,有錢是老大,沒錢是龜兒子……嘿- ,妳笑什麼,笑得我心頭很毛。」

  她教她的是人性黑暗面,她幹麼還開心得不得了,好像她說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讓她笑不可抑。

  菊田櫻子雖不知冬妮婭在笑什麼,可是一看到她笑得好甜,她也忍不住跟著笑,兩人笑成一堆,全沒個淑女樣。

  「鬼怒哥哥的公司就叫『老大偵探社』,每個見到他的人都喊他老大。」他當老大已經當很久了。

  一聽到偵探社,菊田櫻子的眼睛就亮了,但是耳中多了「鬼怒」兩個字,口氣馬上一酸。「嘖,還鬼怒哥哥呢!拜託,別提到那個人,我會反胃。」

  「鬼怒哥哥人很好,妳和他相處一段時間就知道。」他只是愛擺張冷臉,不喜與人打交道。冬妮婭眼中的鬼怒堂是個零缺點情人,他疼她、寵她、關心她,對她呵護有加,凡事總是先想到她,她不認為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值得愛的男人。可惜她的見解不見得每個人都能接受,鬼怒堂對她萬般的好是愛她,其它人哪能得到同等待遇?別人怕他怕得要命,視同魔鬼,有多遠離多遠,絕不傻得找死。

  菊田櫻子胡亂的揮手,表示聽不下去。「妳別嚇我成不成,我才不想和他相處。」

  「但妳……是他的未婚妻呀……」她小臉一黯,笑容淡得帶點苦味。

  「未婚妻又怎樣,不代表我會跟他睡同一張床。」同床異夢的夫妻多得是。

  「何況我又不喜歡他。」

  「妳不喜歡鬼怒哥哥?」她一臉訝異。

  「對,非常討厭。」若有最討厭的人排行榜,他會是第一名。

  「可是妳要嫁給他?」

  「沒錯。」一見她倒抽了口氣,眼露驚訝,菊田櫻子心平氣和的解釋。「婚姻和愛情是不一樣的,我們代表的是兩個家庭而不是個人,喜歡與否並非婚姻的要素,各有情人是常有的事。」驀地,她似是想起什麼,兩眼倏地發亮,盯著吞嚥口水的冬妮婭。「嘿!真是兩全其美的好辦法,我嫁給他當正室,幫妳擋住囉唆的老太婆,妳當他的地下情人,替我擺平他,我們分工合作……」

  天呀!多聰明的想法,她們都能如願以償,不必煩惱誰該退出,只要她生下鬼堂家的繼承人,就能海闊天空的隨心所欲了!

  「我不……」冬妮婭搖著頭,櫻子每說一句,她心口的痛就加深一分,沒法想像兩人之間若多出一個人會是怎樣的景象。

  「我不會娶妳,不要說些瘋話污染我的女人。」她該被送進瘋人院。

  鬼怒堂就像平空出現,長臂一伸,攬住渾身微顫的小情人,握住那雙冰涼小手,眼底隱隱浮現一絲冷戾的怒意。

  「你……你從哪來的?」句不成句,斷斷續續,菊田櫻子口齒不清地指著突然現身的男人。

  「在妳鬼話連篇的時候。」其實他一直守候在一旁,只是沒出聲罷了。黑袍人的威脅仍在,一次的擄人行動就夠他驚嚇,他不會允許有第二次。「你才是鬼,無聲無息地靠近,膽子小的人准讓你嚇死。」他到底是不是人,怎能來去如風?

  菊田櫻子特地低頭一看,確定他有影子才放下高吊的心。

  「若能把妳嚇死倒也省下一樁麻煩事。」祖母就不必緊迫盯人,日夜盯梢,擔心他的不配合。

  聞言,她撐開眼,用力一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你也敢說出口,我是你的未婚妻!」

  竟然說她是麻煩,他才是一切事端的源頭。

  「妳這麼認為嗎?」鬼怒堂並未看她,長指梳弄著懷中小人兒的黑色短髮。

  「廢話,婚都訂了還能不玩嗎?」她最冤枉了,只有女方出席的訂婚儀式。

  「我以為妳想嫁的是蒼太。」他說得很輕。

  心一顫,菊田櫻子臉上微露慌色。「你……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鬼怒蒼太這名字不陌生吧,要我把它做成牌匾掛在妳床頭嗎?」若無十足的把握,他敢把心愛的女人帶回來嗎?

  「怎麼,想用他威脅我?」她不是好捏的軟柿子,他最好有真憑實據。嫁大伯,勾搭小叔,她的如意算盤早就打好了,她同意嫁給鬼怒堂為妻,但同時也不放棄享樂的機會,鬼怒蒼太是她偷情的首選。

  反正都是鬼怒家的子孫,他將來生下的孩子也一定具有鬼怒家血統,管他經手人是誰,鬼怒夫人要的是曾孫,她給她一個不就得了,父親是哪一個並不重要。

  名份、地位、情人她都有了,就算困在無愛的婚姻中又如何,至少她可以過她想要的生活,不用再被安排。

  「退婚。」他仍不看她,眼中只有一人。

  「退婚?」菊田櫻子震驚地睜大眼,不敢相信他居然不要她這個大美人。

  憑良心講,她的自負其來有自,除了個性上的小小缺陷外,她真的是每個男人都想娶進門的賢妻美眷,學識豐富,談吐有物,進退得體,能出廳堂,能入廚房,又是床上的蕩婦,圓滑的周旋於仕紳名流之間。

  她有很多說不完的長處,但美貌是不可或缺的優點,沒人能見到她仍不動如山,不想撲倒她。

  「由妳開口。」鬼怒堂終於撥空給了她毫無溫度的一眼。菊田櫻子一聽,差點暴走。「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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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為什麼他說了我就得照辦?妳說他是不是太可惡了,我可是非常期待嫁入鬼怒家,當個呼風喚雨的闊太太,他非要斷我的路不可,他以為他是誰呀?我菊田櫻子豈是省油的燈,由得他擺佈- 」

  菊田櫻子不只是暴走,甚至已經瀕臨抓狂,她不敢相信居然有男人不買她的帳,還拒絕娶她,狂妄至極地要她片面毀婚。

  也就是說她得承受所有責任,由著兩方長輩指責謾罵,不能有任何解釋,只能默默地當個啞巴。

  雖然有些對不起談得來的姊妹淘,但她仍要說當今的日本社會,有哪個男人娶了老婆卻沒幾個情人?他們照樣無視婚姻制度下的約束而玩得開心,她為什麼不能比照辦理,至少她不會和好朋友搶老公,只掛個名而已。她的要求不大,可是卻無法如願,在鬼怒堂拿著一迭不堪入目的情色照片,及扣押她心愛的重型機車後,她不得不乖乖任其擺佈。

  此時的鬼怒家是滿城風雨,鬼怒茱子真被氣出病來,一口氣上不來梗在胸口,當下陷入昏迷,被送入醫院急救。

  「櫻子……櫻子,妳想去哪裡?」冬妮婭在她身後問,腳步踉蹌。

  「我要去飆車,發洩發洩心口的鬱悶!」不然她會氣到吐血。

  「那妳拉著我幹麼?」她根本不會騎車,連車速過快都會暈車啊。

  菊田櫻子露出色狼調戲良家婦女的淫笑,故作輕佻地一撫她下顎。「因為前些日子我遇到一個飆起車來不要命的女騎士,我不想再輸她。」

  輸過一回她實在不甘心,同樣是女人,沒理由輸給一個外地人,她可是什麼也不怕的日本女人。

  就為了那股不服輸的傲氣,她和對方約定再比一場,只是為了更刺激,每人後座都得多載一個伴,看誰的勇氣十足。所以她拚了,只為了贏……嘿嘿嘿!米兒,妳就認命吧,誰叫妳的男人逼得我無路可走,我就拿妳來抵債。」算她倒霉,剛好被她堵上。

  冬妮婭一臉苦笑的搖頭。「不行啦!櫻子,鬼怒哥哥不准我出門。」

  「悴!他管得太廣了吧?還有,妳就這麼聽話當個乖寶寶,不想做些反抗?」

  換成是她,她才不會讓男人管得死死的。

  「鬼怒哥哥是為了我好,他怕我發生危險。」雖然她也想和朋友逛街,聊聊女人間的私密事。

  「有什麼危險,天會塌了還是地會垮了?難得他沒跟在妳身邊,還不放鬆找樂子?」見多了世面就會知道外面的多彩多姿,獨守一個男人是最後的選擇。

  因為鬼怒茱子被送進醫院,情況並不樂觀,沒想到她會氣到與死神拔河的鬼怒堂終究放不下,還是跟著去了,以確保萬一。

  不過他離去前設下了結界,除非冬妮婭自己走出,否則沒人能強行帶她走,即使是她昏迷和受催眠也不例外。鬼怒家來來往往的人甚多,不可能每個人都限制進出,唯一的方法是畫下一個範圍,確定她的行動自如,旁人無法擅自帶走她。也就是能進不能出,只要懷有惡念,那人的企圖就休想如願。

  「可是……」冬妮婭不安地回頭一看,總覺得會發生不好的事。

  有關她的事,通常預知能力都會失靈。

  「走走走,別再猶豫了,我讓妳出去開開眼界……啊!好痛,是什麼東西螫了我一下?」咦!手背居然腫了一個包?

  換上火辣騎士服的菊田櫻子見她仍遲疑不決,眼看著相約的時間就快要到了,她有些急,所以拉起冬妮婭的手就要往外走,誰知突然間手上忽地刺痛,她連忙鬆開手,查看是什麼蟲子螫了她。

  不過她好像看見一道光從冬妮婭胸口射出,她掉出衣服外的圖騰墜飾似乎……

  有什麼動了一下,她沒看得很仔細。

  「沒事吧!櫻子。」冬妮婭想拿出在金巫書坊購買的藥水為她擦上,但櫻子已帥氣地甩頭說沒事。

  「是不是朋友?」一點小傷比不上她想贏的決心。

  她一怔,點頭。「是。」

  「朋友有事該不該義不容辭?」今天她一定要帶壞她,讓那傢伙後悔不已。

  敢威脅她,她非讓他好看不可。

  冬妮婭愕然,一顆頭硬是點不下去。「櫻子,車子騎太快不好……」

  她伸出修長食指在她眼前晃動,不予贊同。「妳不想看看日本的風景嗎?這個季節的櫻花開得最美,漫步在滿天花雨的櫻園裡,褊著小圓扇,追著螢火蟲……」

  其實這個時節並無螢火蟲,可冬末春初交替確實有不少野櫻開放,風一輕吹,落櫻繽紛,美如一幅畫。

  「這……」冬妮婭不爭氣的心動了。

  「東京街道有不少有趣的攤子,橫濱、元盯、中華街也可以去逛逛,還有淺草寺的除夕之鍾也可以看看,相傳人間有一百零八種煩惱,除夕敲鐘一百零八下煩惱就可煙消雲散。」她試過,但不管用。

  「真的?」聽起來好像很好玩。

  「想泡溫泉嗎?箱根的蘆之湖風光綺麗,遠眺富士山,美景如詩如畫,或是到月島吃文字燒……」菊田櫻子不知道她正在闖下大禍,以為帶個朋友出遊不過是件小事,沒什麼需要大驚小怪,她有最美的國家,為什麼不能介紹給朋友認識?

  就算鬼怒堂事後知曉了,也頂多臭罵她一頓,難不成真會把她撕成碎片?

  所以她一再以自己居住的城市為誘餌,不斷慫恿鮮少自個出門的冬妮婭。

  三分鐘後,一道無形的屏障像個半圓覆蓋鬼怒家,油門的狂吼聲衝出透明的牆,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菊田櫻子猛踩油門,漆上火字符號的重型機車向前奔馳,車子後座多了一名嬌嫩女子。

  「米兒呢!誰帶走她?!」鬼怒堂發了狂地尋找他的情人,他屋前屋後、左左右右都找遍了,甚至不惜動用鮮有人知的魔法,召喚四方精靈。在祖母送醫後,他越覺得不妥當,心中老是不安,於是他衝進急診室,施以巫界不被允許的吸虹黑魔法,強把停止跳動的心臟注入生命源,使其得以恢復運作。勉強救回祖母,但他卻等不及她生命穩定,內心莫名的恐慌便逼使他迅速回到居處。

  不過他耽擱了一會兒,因為他發現那名自稱疾光的男孩在屋子附近徘徊,為了引開他,他製造出幻象,讓他以為兩人已準備前往北海道。

  這一佈局,讓他多耗費了兩個多小時,直到再轉返屋內,他才發現以為自知處境不能外出的人兒竟然不在了,而且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最後他還是由風精靈口中得知是何人將她帶出的。

  「你……你不要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是我帶她出去兜風怎樣,你不能一直把她關在屋裡,她又不是你豢養的金絲雀。」她並沒有做錯,好朋友一同出遊是稀鬆平常的事,有必要對她大吼大叫嗎?

  不過他的表情真的很可怕,像要吃人似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的菊田櫻子在心裡想著。明明是習慣寒冷的雪國子民,她卻覺得難得出大太陽的今日似乎特別寒冽。

  「米兒在何處,為什麼只有妳一個人?」倒霉被逮到,她不能沒義氣的出賣朋友。「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我要妳說。」黑色瞳眸忽地轉為赤紅,透著一絲陰邪。

  「我偏不說,你能耐我何……啊!我……我不能呼吸……你……你做了什麼,住……住手……好痛苦……我要……窒……窒息了……你……你……妖怪……」

  巨掌凌空一捉,臉色紅潤的菊田櫻子霍然血色全失,她雙手拚命捉著脖子,只覺好像有根粗繩將她勒住,慢慢地拉緊往上拉。

  她驚駭極了,想逃脫的雙腿卻贈不到地,彷彿雜耍團的傀儡人偶,四肢被拉開,頭向上仰,數以百計的刀口停在她頭頂,似乎隨時會掉落,插滿全身。

  這是怎麼回事,幻覺嗎?

  可是不能喘氣的感覺是那麼真實,她沒法自欺欺人,夢不會殺人,而他,魔鬼一般的男人,也不可能出現在她的夢中。

  「說不說?」掌心內縮,鬼怒堂神色更為駭人

  「……啊〞不……不要……你放……放了我……我說……我說……米兒她……她在……」天哪!她會不會在下一秒斷氣?! 「在哪兒?」鬼怒堂做了個「甩」的動作,菊田櫻子立即被重重甩落,空氣重新注入胸腔。

  「咳!咳……你想我死是不是……」好……好可怕,他那種能任意擺弄人的力量打哪來的?

  他冷冽一娣。「想死並不困難,活著才是痛苦的開始。」

  聽出他話中的殘酷,為了保命,菊田櫻子趕緊如實招出。「她跟一個叫金子的女人走了。」

  「胡說,金子怎麼會在日本?!」她明明奉命留在台灣南部。

  看他不相信,又想整治她,她嚇得臉發白。「真的真的!我確確實實聽見米兒開心地喊她金子姊姊,然後朝她跑過去。」

  「妳聽仔細了?」他心裡浮出無數問號,卻沒有一個能得到解答。

  「我聽力很好,不會有錯,不過……」菊田櫻子頓了一下,有個疑問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不過什麼?」他急問。眉一顰,她也有些疑惑。「米兒本來是笑著朝那個人靠近,我以為她會抱住對方寒暄,可是就在面對面的時候,米兒忽然怔了一下,然後動作很大的倒退一步,好像有點……怎麼說呢,是困惑吧?」

  當時她想,既然是認識的朋友,為何米兒突然不笑了,兩人的互動也很奇怪,感覺上相當生疏。

  「而米兒跟她走了?」鬼怒堂在手心畫了一個咒語,試著連絡金子。

  「我看到米兒搖頭,可那女人手中莫名其妙出現一張相片,米兒看了之後就哭了,接著將相片按向胸口,眼淚一直掉個不停。」她想過去安慰她,但是怕她會越哭越凶。

  「米兒有說什麼嗎?」他想這是關鍵點。

  「說什麼……」她努力地回想。「啊!我聽見她喊了一聲爸,淚水就掉了出來……對了,好像還有一句……原來他沒死……」

  「沒死?」鬼怒堂的雙眼瞇起,想著其中的關聯性。這時,他手心一陣灼熱,一行小字隱隱浮現,是金子給的回復,她仍在台灣本島,並未離開一步。

  一瞬間,他滿臉陰鷥,捏碎手底小字,一滴鮮紅的液體由指尖滴落,五指掌心多出四處深入肉裡的指痕,血珠直冒。

  「她在哪裡跟那個人走的?」不是金子,是誰假冒了她?!

  能幻化成另一個人的模樣,唯有巫師能辦到。

  「她在……」菊田櫻子說了個地名。

  一陣怪風忽然刮起,她腳下的地似在移動,才想著是不是地震,眼前的景致竟快速轉換,她感覺像在漩渦裡,頭暈目眩。

  風一停,意外的,她回到和米兒分別的道路旁,一聲尖銳的喇叭聲讓她嚇到清醒。

  驀地,她瞧見臉色冷沉的鬼怒堂彎下身拾起一隻亮亮的東西,緊緊包在手心。

  那是……戒指?

  血腥的氣味,嘎啦的水車聲,馬兒嘶鳴吃著青草,翻飛的金黃色沙幕映著陽光,說是陌生卻熟悉的空氣中漂浮著烤羊腿香氣。

  風,是清涼的,帶著山城獨有的熏香味。

  這是夢吧?她不願醒來。

  但是,站在床頭看著她的那個人是誰?為什麼她能感受到他心底沉重的哀傷,讓她有了想哭的感覺。

  又是誰在歎息?

  不要,不要,不要再難過了,黑夜雖漫長,但黎明很快會到來,當第一道曙光照射鼠尾草葉片,光明就會回到地面。

  「傻孩子,為什麼要回來,妳不知道妳正走向地獄的入口嗎?」

  這聲音,這聲音……喔!別哭了,為何淚流不止,這沉痛的聲音似乎來自孩提記憶,那個有強壯背影、將她高高舉起的男人。那一夜,他死了,大家都這麼說。

  「怎麼哭了呢?婭兒,妳是不是看見自己悲慘的未來?」婭兒啊!好久沒聽過有人這般喚她,記憶中這樣喚她的人,有雙溫暖的大手,會將她抱起,輕輕地放入母親懷中,笑聲清朗的說:「這是我們的寶貝。」

  那是……那是……那是她的……

  「爸?」

  蝴蝶般羽睫輕顫著,星鑽光芒由迷濛水眸揚散,照亮灰濁的世界。

  那個男人,她看到了,烏黑髮絲摻雜灰白色調,曾經俊朗的臉孔滿佈風霜,他不再年輕了,歲月的痕跡提早爬上他早衰的眼尾。

  「妳……妳還記得我?」髮鬢已白的中年男子激動低喊,打顫的手似要觸碰雪做的嫩娃,卻在伸到一半又抖顫收回。

  「他們說你死了,我看見你被放入方形石棺裡。」黃土一壞,埋了。

  男子哽咽地紅了眼眶。「我也以為我死了,可是『他』不讓我死。」

  「媽她……」是不是也活著?他搖頭。

  「他不讓她有機會得到他的能力,要求我將她火化了。」

  「原來……」

  眼泛淚光的冬妮婭終於伸出哲白小手,握住曾經溫暖,如今卻滿是傷痕的大手。

  「妳呀!真是太傻了,怎麼輕易被騙回來了?當初妳奶奶費了多大的勁才把妳偷偷送走,妳卻……」自己走入惡龍口中。

  她笑了。「我不能丟下我的父親呀,你跟奶奶樣疼我。」當她看到那張相片時,就知道擺脫不了命運,相片中的男人看起來好像老了三、四十歲,但她很清楚那是與她分別十五年的父親。他變得好蒼老,老得令她心疼。

  「孩子,我很高興再見到妳,但是我不能讓妳跟妳奶奶淪落相同的下場。

  是該做決定的時候。

  看到他眼中堅決的光芒,冬妮婭心頭一驚。「爸,你想做什麼?」

  「快,婭兒,爸在山城後頭的水道藏了一艘船,妳上了船就快走,不要回頭。」以前他保護不了她,現在他拚了一死也要護她周全!孩子的媽,保佑我們吧。他在心裡默禱。

  「那你呢?爸,你不跟我一起走?」不行,不可能,她豈能一人逃生。

  他笑著一撫酷似妻子的小臉。「總要有人掩護妳,知道妳平安健康,我死也無憾了。」

  「爸……」她哭著搖頭,神色哀戚。

  「乖,寶貝,不要再延遲,我們馬上離開……」她絕不能留下,山城需要改變。

  「想走到哪兒呀?冬青,我的兒,你不會想帶走全族的希望吧?」果然是養了頭老虎。

  低而沉鬱的沙啞嗓音宛如鬼魅般響起,一陣陰側側的冷風由牆壁沁出,揚起金黃色紗幕,陽光被烏雲遮住了,只剩下晃動的陰影。

  陰影處走出一位看不出年歲的老人,原本光禿的頭冒出了毛髮,發皺的眉宇少了深褶,垂蓋住雙目的眼皮微微上揚,露出炯然精鑠的鷹眸。短短的兩個月間,他靠食人血和處子甘露恢復些許年輕,佝樓的背不再彎曲,直挺挺的像個壯年,健步如飛,不需攙扶。

  「不,父親,我只是想帶她到附近走走,看看山城這些年來的變化。」中年男子忽然變得恭敬,身一傾,垂目視地。

  「呵呵,那是我怪罪你嘍?以為你早就心存異心,想著怎麼將我剷除。」他那點小心思能逃過他眼皮底下嗎?

  他面不改色地回視老人。「父親是我們奔狼族神祇,我豈敢心生反叛。」

  「最好是不敢。」老人目光一轉,露出慈靄笑意。「婭兒,回來了呀,外頭好不好玩?」

  「呃!好……好玩……」她一縮,避開戴滿寶石戒指的手。

  「玩夠了就要回家,不要把心玩野了,咱們還等著妳帶領全族走向繁榮。」他笑得陰沉,彷彿是一隻帶著狡色的黃鼠狼。

  「我……我……我不會用我的能力幫你害人,你們要成功就得靠自己,我不是全族的救星!」握著胸前墜飾,冬妮婭勇氣突增,說出心底話語。

  老人銳利的眼微瞇,嘴角輕勾。「翅膀長硬了是不是?敢用妳迷人的小嘴說出令人傷心的話,妳真的讓我很感慨呀。」

  他用著大祭司專用的法杖拄地三下,七名帽沿覆面的黑袍人魚貫走入,其中一人在瞧見冬妮婭的容貌時,微露怔愕。

  「你就要死了,還要權力做什麼,放過別人也等於放過自己。」人世間的一切是帶不走的。

  一聽到那個「死」字,老人的臉上明顯出現恐懼。「有妳在,我就死不了。」

  他要成為世上最長壽的人,和天地一樣永垂不朽,絕不庸碌地淪為平凡無奇,傳說是他所造的。

  「你錯了,祖父,沒有人是永遠不死的,即使我的血能讓死去的人活過來,但是逐漸衰退的肉體還是免不了敗壞,內部的器官會因為衰竭而失去功能。」人不是神,無法永生。

  「妳……妳在胡說什麼!我是狼神的使者,他賦予我永生的生命!」不知是害怕她的篤足,或是氣得發抖,老人紫黑色的唇片微微顫抖。冬妮婭用憐憫的眼光看他。「就算是不能動的活死人也無所謂嗎?你難道沒發現再多的血也沒法阻止你外觀上的改變?雖然老得比一般人緩慢,但是你的老人外貌已是不爭的事實。」

  或許他可以活一百歲、兩百歲,甚至更長,可惜盛裝靈魂的肉體不會永保正常體態,它會不斷流失體力和健康,消磨流沙似的生命。

  「那是我太久沒喝到聖女的血,只要妳貢獻出純潔的處子鮮血,我很快就能回到人生的顛峰期。」她逃不掉的。

  「我不是處女。」她勇敢的說出,雙眸清澈地映出被愛的幸福。

  「妳說什麼?!」老人兩眼暴張,像兇猛的赤煉蛇突發攻勢。

  冬妮婭不怕激怒他,又說了一遍,「我不再擁有你想要的純潔,我的心、我的身體,只給我愛的男人。」

  「妳……妳……」他伸出泛黑的長指,直指她的咽喉,似要指住她的頸子,折磨她。一道身影迅速擋在兩人中間。

  「父親,請勿操之過急,她會想通的,我們山城的程祉就是她美好生活的開始。」

  老人的手並未停止,他刷地抓破兒子的袍衣,臂肉外翻。「人家說父女同心,我真該提防你了。」

  冬青眼神微斂,手掌悄悄握起。「父親,我對你的忠誠無庸置疑。」

  「是嗎?可是我還心存疑慮。」轉動著指上的寶石戒指,老人陰陰地笑了。

  「疾光,過來。」

  「是的,大祭司。」

  黑袍人之中走出一位連帽覆額的男子,恭敬地聽候指令。

  「取下帽子,抬起你的臉。」呵,有趣的遊戲才要進行呢。

  「是。」雖不解其意,疾光仍照做。

  連帽往後一翻,露出一張俊秀臉龐,那眉眼、那口鼻,簡直和冬妮婭一模一樣,除卻他的五官少了一份精緻,多了早熟的悍氣。

  「冬青,當年你說你妻子只生了一個娃兒,我興高采烈地抱來一瞧,結果竟是個男孩,你說我該用什麼方式撫養?」

  冬青的表情出現些微波動,不發一語地擋住女兒的視線,不讓她瞧見她其實還有個晚她半小時出生的雙胞胎弟弟。

  「現在我知道他可以派上什麼用場。」老人停下撥轉戒指的動作,猖狂大笑。

  「就讓他火祭狼神吧!慶賀我將迎娶新娘。」

  「什麼?!」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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