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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醫生保平安(衰鬼開運之二) 作者:子紋

醫生保平安(衰鬼開運之二) 作者:子紋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ilyyu 您是第1168個瀏覽者
內容簡介﹕
聽老爸說,當年早產的她差點跟這個世界說拜拜,
所以才幫她取名『蘋安』,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長大,
天下父母心,她很感恩,但是老爸怎麼會忘了自己姓『賈』咧?
害得她從小到大,拜這個名字所賜,大傷沒有小傷不斷!
幸好她十八歲那年,家裡附近開了間外科診所,
掛牌執業的白醫生笑起來溫柔得像天使,
一見到他,她甚至覺得不用擦藥疼痛就飛走了,
所以就算他的手勁大了些,
還是一點也不影響他在她心目中完美溫柔男的形象,
然而在她幫朋友到PUB代班的這個夜晚,
他卻讓她跌破了眼鏡,因為他不但一個人在店裡狂灌烈酒,
還出手很重的把吃她豆腐的痞子給打趴在地上……

楔 子

  一直以來,他都有個預感,她早晚有一天會害死自己,而今成真之後,他竟然發現自己連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週遭的一切好似作夢一般不真實,今天來參加喪禮的人,不管男女都是一身肅穆的黑。

  他希望這裡會是她喜歡長眠的地方。

  這個墓園望去有青草覆蓋,有綠蔭遮蔽,環境安靜而美麗,但是以她這麼喜愛熱鬧的一個人,會喜歡、享受這樣的一份安靜嗎?

  從他有印象以來,她便存在他的生命之中,形影不離。她跟他同校,從國小到現在的醫學院,她不單是他的未婚妻,也是醫學院小他一屆的學妹,她美麗、開朗,熱愛戶外活動,舉凡衝浪、泛舟、滑翔翼都是她的最愛,她不怕危險,只怕不夠刺激。

  而今天,誰也沒有料到,她最後竟然會因為自己的任性和愛冒險的個性,賠上寶貴的生命。

  白禹安深吸了口氣,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感激太陽眼鏡的存在,因為深色的鏡片替他遮去刺眼的日光,也遮去他眼眸洩露的一切情緒。

  他只能勉強對他人安慰似的輕拍肩膀微微點頭。

  時間的流轉變得不具意義,他不知道自己在墓前站了多久,只隱約知道週遭的人一個個離去,最後剩他一個。

  墓碑相片上的女人叫顏凱蔚,她很美,一頭狂野的鬈發、細緻的五官和燦爛的笑容,這樣的女人無異是每個男人的夢中情人,他們兩家是世交,從他們的上上一代就維持良好的交情,他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年紀相當,成為一對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他從來沒有問自己是否愛她,因為他的情感存在他心中。他比任何一個人都還要清楚明白。

  愛她與否……這個問題最終的真實答案,或許會令週遭的人都跌破眼鏡。

  反正他與凱蔚一直以來不論喜好或個性都很相似。他跟她一樣喜歡冒險刺激,所以跟個喜好相同的女人結婚在一起過生活,想來並不是令人厭煩的事,所以他在適當的時候跟她訂婚,預計彼此都成為正式醫生之後結婚,愛與不愛在他的心中成了個不是很重要的問題。

  但一切變了,她的過世使得一切計劃都改變了……

  微風吹來,白禹安的雙眼微閉了一下,想起在他們出事的當天,他們起了很大的爭吵。

  不過這樣的爭執對他們兩個人來說並不是了不起的新聞,畢竟他們一個是天之驕子,一個是千金大小姐,從小都過慣眾星拱月的日子,只懂得要求別人配合,自己卻從不想妥協一點點,所以他們倆可以說是從小吵到大,幸而脾氣都是那種來得快去得快的類型,因此吵架後都能很快和好。

  在颱風來襲的前一天,海灣的浪大,正適合衝浪,她不顧警告危險,堅持要他帶著她去衝浪。她的無理取鬧使他幾乎要抓狂,他在醫院的實習已經接近尾聲,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沒空陪大小姐瘋。

  基於安全的理由,他不帶她去,也禁止她去,但是沒有用,凱蔚我行我素慣了,在與他大吵一架,數落了他的膽怯一番之後,她自作主張的找了幾個朋友一同前去。

  在一個巨浪之後,她整個人摔落海,一瞬間消失在海面上。搜救人員在附近海域找了大半天,發現她時,她早就斷氣多時。

  」我很難過。」

  」大哥!」一看到幾乎與他同樣高度的男人,白禹安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你怎麼回來了?」

  白禹凡在美國執業,與白禹安相差五歲。

  白家是個醫生世家,白禹安的父母是醫生。哥哥、姊姊、姊夫也是醫生,如果沒有意外,他娶的顏凱蔚也該是醫生,而今一切似乎不在掌控之中,人生總有很多的諷刺。

  」你還好嗎?」白禹凡站在弟弟的身旁,跟他一起默默的看著墓碑上的相片。

  」還好。」白禹安溫和開了口,久久才繼續說:」只是心情複雜,有些……內疚。」

  白禹凡不解的轉頭看著他,」內疚?為什麼?」

  」我的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告訴我,」他看著相片中燦爛的笑容低語,」那天如果我陪她去的話,她或許還活得好好的。」

  白禹凡伸出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是當醫生的人,應該比一般人更明白,生與死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也許。」白禹安聳了聳肩,」或許我現在需要一些時間,然後我會遺忘這個感覺。」

  」我明白。」白禹凡歎了口氣,試著找話安慰他,」走吧!天暗了,我想爸媽在家一定等得很擔心。」

  白禹安這才注意到天際真的已經變了顏色,再看了墓碑上的女人一眼,他點點頭,跟著兄長轉身離去。

  」要不要跟我到美國去散心?」白禹凡建議,」反正你也已經拿到合格的執照,放自己幾天假,好不好?」

  」不了。」他輕聲的拒絕,」拿到執照之後,我打算自己開業,還有很多事要忙。」

  」開業」白禹凡有些驚訝,」你不打算在醫學中心再待幾年嗎?」

  」不!」白禹安溜了兄長一眼,他很清楚自己的個性,」我不適合醫學中心死板的那一套。」

  白禹凡沉默好一會兒,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弟,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至於凱蔚,你只是需要時間,然後你會放下她的。」

  簡單的一句話卻有無限的體貼關心,他對他一笑,」謝謝。」

  白禹安離去時,沒有回頭,畢竟時間不停的往前走,他終會忘記這一切,傷痛會平復,日子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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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賈蘋安,二十歲,一個青春無敵的年紀。

  第一次見到他,是她因為從小到大第N次的撞傷而到他的新開診所求診,那年她只有十八歲,膝蓋腫得像」面龜」,眼眶痛得含淚,但是她身上的疼痛,卻在看他的第一眼奇跡似的舒緩了。在四目相接的一瞬間,她被這個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的男人所深深吸引。

  從小到大,拜自己有個」好名字」所賜,她常得到醫院報到,她看過的醫生無數,但是眼前這個男人,無異是她所見過最帥的一個!

  問診時,他的口氣總是輕輕柔柔,再配上貴族般俊挺的五官和神乎其技的醫術,讓她只能在心中的字典裡找到」完美」兩個字形容,每次只要與他接近,她一雙眼就會忍不住直盯著他的臉發楞。

  經過兩年,她對他暗戀的情感沒有變,或許以後也不會變,這個問題的答案連賈蘋安自己都不肯定!畢竟她只有二十歲,未來還很長,所以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或遇到什麼人,誰也說不準。

  只不過她很肯定自己很喜歡他,至少現在很喜歡他,而且經過了兩年,對他的感覺沒變,只不過她沒有勇氣去表白,畢竟他太優秀,而她只是平凡的賈蘋安。

  白禹安開設的診所生意很好,每天來掛號的人都大排長龍,當然絕大部份的病人來這裡,是因為醫生的醫術高明,但其中也有一小部份的人,是因為單身的醫生實在帥到不行,所以不少婆婆媽媽、單身小姐就算沒病沒痛都來掛號。

  而就算有病有痛,只要看到白醫生一個笑容,就足以令那些疼痛都消失於無形,就如同她一樣。

  白禹安是這一帶的名人加超級萬人迷,而從小到大常受傷給了賈蘋安一個理所當然的理由,三不五時往他的診所跑。

  」今天怎麼了?」雙眼緊盯著計算機上的病歷,白禹安沒有費心抬頭看進門的她一眼。

  賈蘋安有些緊張的搓著牛仔裙,腳步有些蹣跚的走向椅子坐下。

  直到這個時候,白禹安才轉身面對她。

  這樣的長相,在古代一定是個白淨書生。與他四目相接的瞬間,賈蘋安的心不由突了一下。

  沒有等她開口,白禹安逕自低頭看著她的膝蓋。看來她跌倒了,皮都破了,露出表皮底下的肉。

  他熟練的拿出消毒藥水,迅速的替她擦藥。

  雖然極力克制,但是賈蘋安還是忍不住痛得皺起眉頭,不過白禹安並沒有因為她的低聲痛呼而放輕自己的動作。

  在這裡開業兩年,賈蘋安可說是他這間外科診所最忠實的病患,三天兩頭就來掛號,白癡都知道這女人在想些什麼!

  眼眸低垂,所以沒人看到白禹安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從小到大,他的身旁就不乏倒追的女人,畢竟出身杏林之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無論家世、成就或外貌,他到哪裡都足以令人另眼相待。

  他的母親是知名的整型醫生,父親更是腦科的權威,而且當年他在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就已經主導一家國內知名醫院。他的哥哥是心理醫生,在美國執業,大姊則專攻小兒科,姊夫則是肝膽腸胃科,而白禹安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自然而然的也走上行醫一途,在一般外科的領域中發揮所學。

  女人倒追他的方式千奇百怪,但是最笨的一個方式就是三天兩頭弄傷自己來找他,就如同眼前這個有著一雙可愛大眼睛的女大學生。

  賈蘋安—— 嚴格說來,她不算很美,而且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小,不過不可否認的,她的身材不錯,不是時下那種瘦得跟竹竿一樣的紙片人身材,她的體態豐滿有型,他是男人,不得不承認她有一副絕大部份男人會喜歡擁抱的身體。不過他的觀感絕對不會讓賈蘋安知道,對於麻煩,他能閃則閃。

  對白禹安來說,就算賈蘋安的外觀再怎麼順他的眼,單就她總是弄傷自己來掛號這一點,他對她下手通常不會太留情,正如同此刻,他故意加重自己的力量,令她痛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如果知道痛的話,」他抬起頭,緩緩的梭巡她的眼神,」就小心點,別總是弄傷自己。」

  」我也想!但是……」賈蘋安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澀然,最後有口難言的閉上了嘴。

  天底下不會有人喜歡把自己弄傷,她當然也是如此,但是有時老天爺就是喜歡跟人開玩笑,她也只能被迫接受。

  她有個還算好聽的名字—— 賈蘋安!拜她的名字所賜,她打出生到現在,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平安」。

她是很明白老爸的好意,因為據說當年她未足月就出生,體重連兩千一百公克都構不到,小命還因此差點就沒了。因為這個緣故,老爸就異想天開的給她取了」蘋安」這個名字,目的當然就是希望老天爺可以保佑早產的她能夠平平安安。

不過她老爸好像忘了自己姓什麼,蘋安、蘋安,寓意是很好,但是一加上姓,立刻成了」賈蘋安」,平安都是假的!

雖然當年躺了兩個多月的保溫箱,花了聽說足以買下一棟透天厝的錢,好不容易把她的小命從死神的手中給救了回來,然而卻也因為」賈蘋安」這個名字,注定了她的意外人生。

從小到大,拜名字所賜,大傷是沒有,小傷卻是不斷,大部份都是撞傷、擦傷,嚴重一點就是縫個兩三針,雖然沒有危害生命,但是也實在夠她嗆的。

她甚至還自備一個小包包,還苦中作樂的取名為」浪跡天涯小包包」,裡頭放的儘是些簡單的急救藥品,因為有的時候受傷了,不能第一時間就醫,她好歹能自救。

「但是什麼?」他抬頭看著她問。

她對他吐了吐舌頭,」就算我說了,你可能也不會相信。」

她的意外人生說來實在很荒謬,她看是沒幾個人會信吧?

白禹安對她挑了挑眉,沒有強迫她將話給說清楚。

賈蘋安看著他英俊的五官和柔情的黑眸,忍不住微笑。

因為白醫生和他這間診所的存在,使她滿是意外的人生露出了一線曙光,從小到大大小傷不斷,自家附近開了間診所,就好像是7-11一樣方便。

而且白醫生還擁有一個奇特的力量,就是每次她只要看到他,傷就好像好了一大半,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中出西施」—— 呃,總之有他在,這些大小傷她都可以忍受。

只不過有時,就如同此刻,她會希望他的動作再溫柔一點,因為今天他擦藥的時候真的挺痛的。

「還痛嗎?」白禹安沒有將擦傷的地方纏上繃帶,只是要她保持乾燥。

「還好。」就算痛得想跳樓,但對著他英俊的臉孔,她還是露出淺淺的微笑。

賈蘋安心裡很明白,像他這樣優秀的男人不會對她這個小女生感興趣,她崇拜他、欣賞他,可也很明白他只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病人,不過只要能來多看他一眼,她已經很滿足了。

她曾經想過,或許暗戀他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自己總是受傷,有個醫生男友想來挺不賴的,所以對他,她才存在一種莫名的幻想。只是她雖然喜歡作夢,但還不至於不切實際。

雖然這兩年來,從沒聽過白醫生有任何固定交往的對象,可沒聽說,不代表沒有,而且以他的條件,對像至少不能是像她這種書讀不好,連路都走不好的女人……

「謝謝你!白醫生。」就算想要多留下來一會兒,但是傷口都處理好了,已沒有留下的理由,所以賈蘋安點頭站起身。

白禹安對此只是溫和的點頭示意。

護士見賈蘋安站起來,立刻替她拉開診間的門,就看到外頭一個稚氣未脫的男生連忙迎了上來。

「還好嗎?」

隱約之間,白禹安聽到他們的對話。

「不好意思。」男生覺得內疚的搔了搔自己的頭,」下次踢球的時候我會注意。」

「沒關係啦!是我自己沒留心,不關你的事。」賈蘋安好脾氣的說。

她經過公園時,就是因為顧著要閃這個叫做溫文宣用力一踢而朝她飛過來的足球,所以沒注意到旁邊有塊石頭才會跌倒,不過他也很好心的送她到醫院,單就這一點,她就很感謝了。

「我送妳回家。」溫文宣建議。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她對他道謝,」謝謝你。」

「別這麼說!」他伸出手,紳士的扶住她的手臂。」既然是我害妳受傷,送妳回家是理所當然。」

「可是……」一時之間,賈蘋安不知道該不該推開他的手,因為她很清楚他的舉動是唐突,但卻是出於善意。

「小心點!」溫文宣體貼的說。

「謝謝。」這樣的柔情實在令賈蘋安有些惶惶然。

她的眼角瞄到未完全闔上的診間門,她微轉過身,露齒一笑,然後對白禹安揮了揮手。

白禹安只是微抬了下手。

看著賈蘋安被個男人牽著走,他的感覺倒有點五味雜陳。畢竟這丫頭看著他的眼神從來就不像普通病人對醫生的尊重,那眼神流轉中反而多了絲小女生的崇拜。

只不過現在看來,她有了新目標。他聳聳肩,甩開了心中怪異的想法。

她來他的診所兩年了,三天兩頭她就會出現在他的面前,所以他似乎也習慣於她的出現,然而二十歲的花樣年華,她是需要一個跟她年紀相當的男朋友,或許她有了固定的對象之後,便不會再把自己弄得大小傷不斷來求助於他。

這算是喜事一件,所以他該感到高興,白禹安在心中對自己如此說道。

戴有白色光環、黑色羽翼,已經遇到了……遇到了……遇到了……

這些話一直環繞在賈蘋安的腦海之中,就連作夢,這幾個字還是不停的在她的腦中重複——

她揉著惺忪睡眼,盛夏時分,只有在清晨的時候,空氣才不會顯得那麼悶熱,她忍不住的伸了個懶腰,想著那像和尚唸經一樣,不停盤旋在她腦海中的話語。

話說前一陣子,因為從小到大實在太倒霉了,所以她就跟著兩個姊姊在媽媽威脅利誘之下去找一個鐵板神算李仙姑,希望能夠從仙姑那裡得到一點提點,讓她早點擺脫倒霉的日子。

不過看了李仙姑之後,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因此變得比較好,反而因為三不五時思索起李仙姑的話而常閃神,導致更多的意外發生,更常去找帥哥白醫生報到。

若照這種情況下去,她還沒遇到可以解救她脫離意外生活的另一半前,小命可能已經因為發生意外而先沒了。

李仙姑說她老公戴有白色光環、黑色羽翼,而且她已經遇到了!

白色光環,她想破腦子,只能想說她老公是她的守護天使,可是黑色羽翼呢?指的是惡魔嗎?那她可能得要等死掉下地獄才有機會遇到,而且天使與惡魔明明就是對立的,怎麼會同時存在一個人身上,而且遇到了?她沒認識戴著白色光環,還有黑色羽翼的人……

她歎了口氣。真希望自己能夠聰明一點,不然李仙姑的話就像謎語似的,她一輩子也別想參透。

她捂嘴再次打了個哈欠。李仙姑說只要她找到命中的那個人,就可以轉運,從此擺脫滿是意外的人生。

原本她還打算當參考,沒想到在愛情路上總是遇到負心漢的大姊賈禎璦,失戀二十幾次之後,還真的因為李仙姑的提點,覓得真愛,破除總是被人拋棄的命運。

而且她的姊夫很帥,對她姊姊又很好,在她的心目中,這個姊夫僅次於她心目中的天神白禹安一點點,而且姊夫還是令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的大哥大,聽說她大姊現在也在美國賭場Las Vegas闖蕩,立志要走上老公的江湖路,成為眾人尊敬的大姊大。

不過就憑她……想起總是少根筋的大姊,賈蘋安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不是她瞧不起大姊,而是太瞭解她,她肯定大姊在賭城只會闖禍而不是闖蕩。

「喂!你小心一點。」賈蘋安的聲音伴著呼嘯而過的車聲打破寧靜。

不過神遊太虛一下子,趕著衝往對街搭公交車的賈蘋安就差點被機車給撞到,她一雙可愛靈活的眼睛閃著不悅的光亮,看著絕塵而去的機車。

明明燈號都已經轉紅,這個機車騎士還視若無睹的加速衝了過去,簡直是草菅人命!

「紅燈的意思就是要你禁止通行,」就算對方早就不見人影,她還是忍不住咕噥,」這點基本的交通規則都不懂嗎?」

不過機車沒有撞到她,這個結果對她來說,應該是幸運的。轉念一想,笑容重新回到她臉上。

從小到大,她的生活可以說是用一連串的意外串起,所以她學著很有EQ的找到自我調解的一套。畢竟改變不了的事情,只有選擇接受。

雖然偶爾,她也會認為自己真的是被衰鬼附身,不過她早就學會苦中作樂,就例如現在,雖然差點被車撞到,但只是差點,沒有真的被撞到,對她來說,這真是太值得燒香拜佛感謝老天保佑,不然她滿是瘀青的雙手、雙腳可能又得新添一道傷口。

轉角來了輛綠白相間的公交車,她仔細的瞄了眼,不是要通往她學校的車,她低頭看了下表,今天為了怕遲到,她特地提早了半個小時出門,她在心頭盤算著,二十分鐘之內她得要坐上車,不然肯定會遲到。

今天是女魔頭的課,教授國際法的她是個年近五十依然小姑獨處的老處女,這個時代不嫁人已經是很普遍的現象,反正遇不上好男人,幹麼委屈自己」下」嫁。

只不過若是因為嫁不出去,就把長得還不錯,異性緣不賴的年輕女人都當成敵人,就是心理不正常了,偏偏這位女教授就是這種人。

所以早在多年以前,學生們就給她取了個女魔頭的名號,要過她的課可以,但是你最好不要遲到、缺課,上課認真聽講,考試沒考個八十,至少也要有七十分,這才能保你安穩的拿到學分,不然她會毫不留情的死當你。

所以一開學,知道女魔頭是她的指導教授,她就有了覺悟,管他颳風下雨外加七級大地震,她都要求自己用爬的也要爬到學校準時報到。

就在她沉思的當下,突然被人從背後狠狠的撞了一下,她只來得及驚呼一聲,整個人已經跌倒在地。對方連句道歉都沒有,就急急的上了公交車,公交車也像是趕時間似的關門離開。

腳踝傳來的痛楚,幾乎使賈蘋安的眼淚掉下來。

這個世界真的越來越不溫暖了啦!撞倒了人,一句道歉都沒有也就算了,竟然還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賈蘋安吃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動作滑稽的走到一旁的長椅坐下來。

  她低頭看了自己的腳踝,看來是扭到了。她皺著眉頭抬頭看向四周,不用指望有人來幫忙,就算是自己的」浪跡天涯小包包」也幫不了她!因為若是小傷,她可以自己擦藥,但是這種扭傷之類的,只能找醫生或是推拿師才行。

  只是好痛,真的好痛——

  難道她賈蘋安這輩子真的轉不了運,什麼天使與魔鬼—— 想都想不通,誰來幫幫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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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賈蘋安的雙眼因為痛楚而泛著淚光,就在這個時候,陽光直射在路邊的招牌上,刺目的反光使她瞇起眼。

  白禹安外科診所……

  她的心不由得一突。從上次擦傷去看白醫生已經隔了三天,她還真有點想念他。

  雖然時間還早,但是這個時間說不定可以去賭賭運氣,再過半個多小時,診所就開始營業,或許善良的白醫生現在人已經在裡頭了。

  雖然她從小到大的健康運不佳,但不論求學或是打工的運氣倒還算不錯,一這麼想之後,她就一拐一拐的走過去,看著門口的紅色門鈴,她露出一個微笑,用力的按了下去。

  響了幾聲,沒有任何回應,她又按了一次,還是沒有回應……

  看來白醫生和診所裡的護士還挺準時上班的,她搔了搔頭。今天早上女魔頭的課很重要,所以她很清楚自己沒有太多時間耗在這裡,現在她只剩下放棄一條路可走了。

  就在她轉身離去的當下,鐵卷門旁的小鐵門卻有了聲響,她立刻期待的轉頭一看——

  門打開,她就看到一雙熟悉而且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盯著她。

  這對眼睛竟然會長在一個男人的身上,每次只要看到他,她都有種呼吸要卡在喉中的窒息感,賈蘋安忍不住歎息。

  」白醫生!」她就知道自己的運氣真的很不錯,一早就看到大帥哥醫生,」早安。」

  」早安。」白禹安的口氣沒有太明顯的起伏,她三天兩頭就會來找他報到不是新聞,只不過這麼早—— 診所都還沒有開,她就大剌剌的跑來按門鈴,這還是頭一遭。

  」白醫生,不好意思,有吵到你嗎?」她不好意思的問。

  這個時候才來問這個問題似乎太多餘,白禹安輕聳了下肩,沒有太多的反應。

  」我只是……」手不自在的扭轉著,她支吾其詞,」你知道……我扭到了,可是我趕著去上學,所以,可以……可以借我個冰敷帶嗎?」

  」冰敷帶。」

  」對!就是可以敷在關節,緩和疼痛的東西。」

  他雙手抱胸,懶洋洋的看著她,」我知道,我是醫生。」

  」喔!」她怯生生的對他一笑,似乎只要一對到他,她的腦子就有點不正常,沒辦法,他是她所見過最帥的醫生,迷人而且脾氣又好,所有女人的夢中情人。或許這輩子,她只要見他一次,就會忍不住讚歎一次。

  」進來吧!」白禹安轉頭進入診所。

  她立刻跟了進去,診所還沒開門,所以裡頭的視線昏暗,白禹安按下牆上的開關,讓室內一亮。

  」白醫生,你好早來喔!」

  」我住在樓上。」他的口氣依然溫和有禮,但卻帶了一絲疏遠,從冰箱拿出水藍色的冰敷帶,轉身面對她。

  」原來你住在樓上啊!」賈蘋安有點驚訝,」我都不知道。」

  白禹安微聳了下肩。他住在哪裡,這個小丫頭根本沒有知道的必要!他低頭看著她的腳,穿著牛仔褲,所以看不出有任何異狀,他蹲了下來,拉高她的褲子,腳踝看起來是有不正常的腫脹。

  他沒有預警,毫不留情的將冰敷帶用力的壓在她腳上。

  」啊!」她忍不住痛呼的叫了出來。」好痛!」

  白禹安聽到她的叫聲,迷人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笑意。

  雖然他是個醫生,外表也長得溫和無害,但是千萬別把他想得太仁慈,對當醫生這件事,他只是順其自然的走上這條路,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反正不過就是一份工作,所以對於只會找醫生麻煩的病人,他通常沒有什麼醫者父母心的觀念,甚至自有整他們的一套方式,例如現在。

  他冷眼旁觀的看著賈蘋安痛得皺起眉頭,這次最好可以給她一點教訓,不要總是弄傷自己,跑來浪費醫療資源。

  而且今天一大早,他因為一通電話而心情不佳,是他死去未婚妻的家人,說什麼後天是凱蔚的生忌,要他一定得去一趟,順便給他介紹一個人。

  他猜都猜得到是要介紹誰,十之八九是凱蔚的表妹,這些年過去,兩家人還是希望成為親家,只是他興趣缺缺。

  」好點了嗎?」他抬頭問她。

        根本就沒有!好像更痛了!但是賈蘋安不敢得罪大醫生,畢竟他若把她列為拒絕往來戶的話,她以後要看醫生得跑好遠,會很麻煩。

「好多了,謝謝你。」她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卻還是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不正常!這個女人肯定不正常!白禹安低下頭,將嘴一撇,然後站起身。

「我快要遲到了,我走了。」她吃力地站起身,對他點了下頭,」謝謝白醫生!等下課回來,再拿冰敷帶來你還。」

他實在不應該感到心虛,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麼惡整她,但是這次她好像真的挺痛的。他看著她一拐一拐地走向大門。

同情心──對於這種只會找麻煩的病人,他根本不需要浪費。

才稍不留神,就聽到門口傳來玻璃被外力撞到的悶響,他猛然抬頭,就看那不正常的女人竟然一頭撞上玻璃自動門。

「你是瞎了嗎?」他無法隱藏情緒,失控地脫口而出。

「對不起!」賈蘋安用力地揉著自己的頭,」我忘記了。你的自動門開關還沒有開嗎?」

「診所還沒開門,當然沒開啊!你真的是——」看著她,白禹安頓覺得啞口無言。

賈蘋安的一隻手揉著自己的額頭,一隻手不安地撫上玻璃,」好險沒有破。」

她只是個窮學生,可沒有太多錢可以賠這一大片玻璃門。

「不好意思,白醫生。」她忙不迭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他的手抓住她的手臂,仔細地打量著她的額頭。

他和她靠得很近,近得她可以看到他專注的眼神和柔和的五官。

「看來你的額頭又會有一個包!」他的目光觸及她夢幻般的雙眼,不禁在心中又歎了口氣。

「沒關係啦!」這點小傷對她來說,小Case。」謝謝你!白醫生,你真的是好人。」

好人?對於這兩個字,他打一個很大的問號,無奈的目光看著她一邊微笑一邊後退,沒注意到診所與外頭人行道還有高度落差,他的長手一伸,在她再次摔倒前拉住了她。

他差點忍不住脫口而出咒罵她。

「你的眼睛是拿來做什麼的?」

聽到頭頂響起明顯帶著不悅的男聲,賈蘋安有些困惑。

白醫生的脾氣一向很好,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但是現在他的聲音聽起來怎麼好像有點生氣?

「幹嘛不說話?」不悅使他的黑眸閃閃發亮。

「說……」她的眼中閃著不解的困惑,」說什麼?」

「走路要看路!不然你長眼睛要做什麼?當裝飾嗎?」他的口氣又加了些許的嘲諷。

賈蘋安眨了眨眼睛,怯生生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幹嘛這麼看著我?」白禹安不以為然地問﹕」有意見嗎?」

她看他的眼神,好似他是想要吃掉小紅帽的大野狼。

「沒有!」她忙不迭地搖頭,移開自己的目光。就算他不開心,但是他看起來還是超帥,而且他的口氣好像挺關心她的。

她忍不住嘴角微揚。

「你的男朋友沒有來嗎?」他看著外頭空無一人的人行道問她。

「男朋友?」她嚇了一跳,猛然抬頭看著他,」什麼男朋友?」

「前幾天你擦傷送你的那個小伙子。」他提醒。

她思索了一會,然後搖頭,」白醫生,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他讓我受傷,所以好心送我來看診。」

「男人對一個女人這麼慇勤,不會單只是因為『好心』。」

「他是好心!」她看著他堅持地認定。

「你要這麼想就這麼想。」他不在乎地表示,反正她的想法跟他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好意思!」看到轉角出現的巴士,她忙不迭地說﹕」我上學要遲到了!謝謝你,白醫生,bye-bye。」

她抽回被他拉住的手,急著想要跑到對街去。

「喂,你的腳扭傷了。」看到她因為痛而扭曲的臉孔,白禹安硬是在她把自己的傷得更嚴重前拉住了她。

「我知道,」她忙著想要掙脫他的掌握,」但這是小事,我惹遲到才事情大條。」

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期未考,只要過了那個時候,她就可以徹底擺脫女魔頭了,所以她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在這裡待著!」白禹安瞄了一下表。還以為自己沒有情心,沒想到今天一早天氣熱到他的腦子也跟著眼前這個小丫頭一樣不正常。

「不行!」賈蘋安心急了,」我若遲到會被當。」

「不會!」他瞪了她一眼﹐」我送你去學校。」

她聞言,不禁傻眼,」你……送我?去學校?」

「對!不過我先把話說在前,」他踅回診所拿鑰匙,」我沒有房車可以載你,敢坐摩托車吧?」

她愣愣地點頭,有種如在夢中的感覺。

他丟給她一頂安全帽,她手忙腳亂地接過手。

「等我!」他按下通往地下室的鐵卷門,自己走了下去。

賈蘋安只能一臉困惑的在原地等他,然後馬力十足的引擎聲從地下室傳來,隨著聲音的接近,她的眼前出現一輛巨大的藍白重型摩托車,禁不住瞠目結舌。

「發什麼呆?」推開安全帽,白禹安只露出雙眼看著她,」不是快遲到了嗎?還不快上來!」

「我……」重型摩托車,不是沒看過,但是坐還真是第一次,這輛車大到好像可以把她給吞掉。

她帶著惶恐的心情接近,然後跨坐上去。

「坐穩了。」

「喔!」她的手無助地揮著,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白禹安對天一翻白眼,直接拉住她的手,環住他的腰。

在兩人身驅貼近的一瞬間,她的臉立刻像被火燒紅,耳邊有風的呼嘯聲,然而她卻只能聽得到自己強烈的心跳。

一個她以為溫和的醫生,但卻有輛大得嚇人的重型摩托車,不是那種外觀好看,而是真正的掛著車牌,可以開上國道的重型摩托車,而且看他騎車的樣子,他玩車絕對不是只是一兩天。

她的手在他加速的同時忍不住抓緊他的腰,抱著他的感覺好溫暖,或許多來幾次會讓人上癮,她不由自主地再靠緊他一點。

就算遲到了、被當了都沒有關係,她想要通往學校的這段路可以再長一點,這樣她就可以多享受這個奇妙時刻。

「喂!下車了。」車子停下之後,看到後頭的人只顧抱著他,一動也不動,白禹安忍不住在心中歎息。

「對不起!」賈蘋安連忙鬆開緊抱在他腰際的雙手,臉一紅,聲音緊張得繃起來。

她盡可能動作加快地下車,但是因為腳傷,所以看來還是有點滑稽。

「謝謝你,白醫生。」她對他大大地鞠了個躬。

這樣的組合在校門口實在太矚目,經過他們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畢竟不是常有機會可以看到這麼帥的男人和重型摩托車。

白禹安只是微抬了下手,帥氣地將車掉頭離去。

世俗眼中的醫生應該是什麼樣子?看著他帥氣地騎車疾速駛離的背影,賈蘋安不由征忡出神。

這樣的白醫生好像跟平常穿白袍中規中矩的模樣有段不小的差距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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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就算前幾天扭傷的腳踝還有點痛,但是因為行走不礙事,所以賈蘋安很有義氣的幫發高燒的死黨──褚月琳到PUB去代班。

雖然褚月琳一直認為她工作的PUB出入分子太複雜,不需要她幫忙,但是賈蘋安知道死黨的家境不好,一個人來這裡求學,生活費、學費一切開銷都得靠自己張羅的她,根本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所以她堅持義氣相挺。

不過,稱這間小店為PUB實在也太過抬舉它了,因為這裡不過就是個可以喝酒外加有放音樂的地方罷了。

出入的分子三教九流都有,不過由於收費不貴,所以生意不錯,而且絕大部分以男客人為主。

褚月琳最主要的工作是送酒和收拾桌面,賈蘋安因為不熟練而手腳慢了點,老闆雖然給了她好幾個白眼,不過也沒有多大的微詞。

她得要工作到午夜十二點,賈蘋安感到疲累地呼了一口氣,要自己死命地撐著,只要再一個小時,她就可以離開這個滿是嘈雜音樂、混濁空氣的空間。

只是現在……她輕呼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的腳好像越來越痛了。

她走回吧檯,拿著裝了六瓶啤酒的托盤,為了忘記不舒服,她只能強迫自己專注在工作上頭。

門口有聲響,這告訴她又有客人上門,但是有別的服務生可以招呼,她根本不想理會,現在的她連看一眼的精神都拿不出來。

在角落的白禹安拿起桌上的威士忌輕啜了一口。

今天的他心情很差,從已過世的未婚妻家中離開之後,他的情緒更是惡劣,這些年來,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不停地有人來提醒他,他得為未婚妻的死負責任。

或許當年他的態度再強硬一點,凱蔚就會接受他的說法不去海邊,也或許他放下工作陪她去,在發生意外時,他可以第一時間救起她,她就會好好活著……總之,有很多的可能,但是他沒做,所以她死了。

人們總是為了讓自己好過,而把一切過錯都推到另一個人的身上,這麼做會使面對事情變得容易許多,如同現在凱蔚父母總是似有若無地將獨生女的死歸咎到他身上一樣。

他們在凱蔚的生忌這一天,希望他能與凱蔚的表妹交往看,畢竟獨生女過世之後,是這個表妹陪伴他們走過喪女之痛,而小表妹對他也頗有好感。

這一切實在太荒謬了,但他卻得礙於兩家的交情而不能發出怒吼,離開顏家後,在經過這個門口只簡單掛著招牌,位於地下室的PUB時,他一時興起便進來打算喝一杯。

只不過一進來,她沒有看到他,他卻是一眼便注意到她。他好奇她怎麼會在這裡?

白禹安的目光緊緊追隨賈蘋安。

直覺告訴他,將會有事發生!

這女人單純天真得不適合這樣的夜,但是她卻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裡,而且還穿著一件黑色緊身小可愛和小短裙,她露出的部位可比包住她身體的布料還多。

白禹安的眉頭不由得微皺起來,突然覺得老大不爽,看她走路的樣子,他很肯定她三天前的扭傷還沒痊癒。

「先生,要不要試試我們的啤酒?」一個穿著白綠緊身背心、加上綠色超短裙的酒促小姐,在白禹安的面前,賣弄風情地一撥長髮問。
她的動作和眼神明顯透露出來,她想要他試的不單只是啤酒而已,若是以往,在□心情糟透的時候,在你情我願的情況下,他或許會隨便找人陪伴,只是今天,他對這個身材嬌嬈的女人一點興趣也提不起來,注意力全都在賈蘋安身上打轉。

「先生?」

「我不需要。」他的口氣還算客氣,目光須臾不離賈蘋安。

酒促小姐聳聳肩,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賈蘋安,」你們這些男人真奇怪,你也喜歡這一型的嗎?」

聽到她的話,他的視線懶懶地投到她身上,」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她太胖了嗎?」酒促小姐在他的面前,彎下腰輕柔地表示。

白禹安的嘴角微微一揚,」在我看來,是你太瘦了!」她的體重肯定不到五十公斤,他對抱著一根竹竿一點興趣都沒有。

酒促小姐笑了笑,」如果你也喜歡她,最好早點下手。她是新來的,我從來沒見過,但是角落那一桌的客人對她也很感興趣。」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角落響起張狂的笑聲,他瞄了眼,就看到賈蘋安一手拿著托盤,托盤上還放了好幾瓶啤酒朝一張坐著四個男人桌子走了過去,而那四個男人的眼神也盯著她的身影不放。

如果他是她的話,就會把這一桌男人交給別人招呼,白癡都看得出他們要的根本就不是酒,這女人愚蠢到不知道自己將面臨的是什麼。

「先生,你們的酒。」賈蘋安將托盤給放下。老實說,她不喜歡這一桌的客人,因為只要她一靠近,他們總會肆無忌憚地開黃腔,說些有的沒的,在口頭上盡吃她的豆腐。

但是她不喜歡也得要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所以只能選擇關上耳朵,對他們的話聽而不聞。

「小姐,幹嘛急著走?」靠她最近的一個男人伸出手拉住了她,」什麼時候下班?一走喝一杯?」

「不好意思。」她嚇了一跳,但還是強作鎮定,」請放手。」

「沒關係!我是這裡的常客,陪我們喝一杯,水哥不會有意見的。」對方一個用力,就把她給拉進懷裡。

水哥是這裡的老闆。

賈蘋安忙不迭地想要站起來,但是手忙腳亂之中只是被拉得更緊,她急得將目光住四處求救。

吧檯的工作人員忙碌得沒有看往她的方向。

「放開我,」求救不成只好自力救濟,她沉下了臉,怒斥道﹕」不然我要叫人了!」

「叫人?叫什麼人?我不過是找你喝酒而已,不用這麼不賞臉吧!」對方直接開了瓶啤酒,就著賈蘋安的口灌下,」我請你,別客氣!」

「你──」慌亂之中,她被入口的汁液嗆到,咳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不過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只是惹得一桌人開心地哈哈大笑。

「這並不好笑!」

冷淡的聲音使得周圍的氣笑聲頓停,四個男人同時將目光轉向聲音來源。

「放開她。」白禹安的手輕插著牛仔褲的口袋,冷漠地看著他們,」她並不覺得好玩。」

「你是誰?關你什麼事?」拉著賈蘋安的男人冷著一張臉。

「我是誰一點都不重要,只是在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一臉不善,語氣之中沒有帶太多的情緒,」你想追她,但是她並不想讓你追。是男人的話,就罩子放亮,閃遠一點。」

這不是她印象中的白醫生,賈蘋安在這個吵鬧的環境裡看著白禹安,他不像是會出入這種場所的人,更不像是會開口跟人嗆聲的人,他的出現使這一刻看起來不像是真的。

「他媽的,她讓不讓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原本是跟我無關,」他對賈蘋安伸出手,她只能愣愣地將手交給他,他用力一拉,就把她給拉進懷裡,」但是我也對她感興趣。」

就算知道他說的是場面話,賈蘋安的心還是忍不住雀躍,能這樣靠在他的臂彎裡,可是她內心深處的夢想。

「你說什麼?」對方火大地站起身。

「說中文,怎麼,聽不懂嗎?」白禹安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白醫生,你怎麼……」

他點了下她的唇,有效地讓她噤口,然後看著氣憤地站在前方的男人,」我不想鬧事,我們就來場君子之爭怎麼樣?讓小姐自己選吧!看她是想跟你還是跟我?」

白癡都知道要選誰,賈蘋安的手緊緊拉著白禹安的手臂。

「你看到了嗎?」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小姐選擇我。」

「他媽的!」對方的拳頭不客氣地揮了過來。

白禹安狀似不在乎,但卻動作利落地將賈蘋安推到一旁,頭一偏,就閃過對方的拳頭。

「我討厭打架。」白禹安的口氣很冷。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是醫生,他的手對他來說很重要,一點都不想在這間莫名其妙的PUB裡,被陌生人弄傷。他曲起手肘,用力地撞向對方的下巴。」所以你最好適可而止。」

對方氣紅了眼,手一揮,要好友一起上。

「喂!你們不要打架。」賈蘋安急了,連忙護在白禹安的面前。

「讓開!」白禹安低頭看著她。

「不行!」她飛快地瞄了他一眼,」我得保護你。」

保護他?她顧好自己他就萬幸了,還來保護他,這女人真的是沒有腦子!他的手一推,對方的拳頭正好打上他的右眼,他吃痛地悶哼了聲。

「天啊!」賈蘋安驚呼道,」白醫生,你沒事吧?」

「你離我遠一點,我就沒有事。」白禹安沒好氣地說。

一個抬頭,正好看到對方還不肯罷手。這可是他自找的。

他初中時曾因為衝動而把一個同學的手打斷,那時因為他媽媽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所以他才勉強收手,還發誓從此之後不會打架,但是這傢伙算他倒霉,在這個時刻惹到他!

他的心情差到爆,還苦無發洩的管道,現在有白癡鬼自己送上門來給他練身手,正好!

他不留情地揮拳過,直擊對方的肚子。

在什麼情況底下會讓和善的人在轉眼之間變得跟野獸一樣?賈蘋安看著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團亂,感到納悶,無法動作,只能傻愣愣地看著。

現場沒有人會提供協助,在這個環境裡,人好像無理性可言,只是鼓噪著,看著一場好戲在眼前上演。

賈蘋安雙眼發直地看著白禹安一氣呵成的動作。

打架很野蠻,但是白醫生的勳作卻流暢得好像是在展示技巧。雖然很不想承認,可他看起來似乎很擅長打架,因為沒三兩下,他竟然就把幾乎跟他同樣高壯的男人給打趴在地上。

「別打了、別打了!」水哥這才從後頭的休息室跑了出來,連忙打圓場,」看在小弟的面子上,別打了!今天的酒就算在我的帳。」

在這裡,打架鬧事就跟喝水一樣稀鬆平常,水哥早就有自我解決的一套方法,只要不把事情弄大就可以。

「你好樣的!」被打在地上的人讓友人扶起來之後,還不忘對白禹安嗆道﹕」有種你在這等著!」

「我會等。」白禹安依然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四個鬧事的人離開之後,工作人員動作迅速地收拾,轉眼之間,破裂的酒瓶不見了,被移位的椅子也都恢復原狀,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白禹安甩了甩有點發疼的手,他的痛是來自指關節,看來他得痛個好幾天了。他微轉頭淡淡地瞄了賈蘋安一眼,然後不發一言地走回座位坐下,繼續喝酒。

賈蘋安的目光追隨著他,她想跟上去,但是……她看了下四周,她還沒有下班,而且她剛剛才引發了一場鬧劇,在吧檯的水哥好像有點不太開心,但她只是跟白醫生聊幾句應該不會有問題。

一這麼想,她堅定地走向白禹安。

「白醫生,你怎麼會來這裡?」她站在他的桌子旁輕聲地問。或許今天的失控在於他喝醉了,她看到他桌上放了一瓶烈酒。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白禹安的聲音還算清晰,直視她的眼眸清明,不像喝醉的人,」你的腳很痛吧?」

她一愣,勉強將笑容留在臉上,」還好,不很痛。」

「騙子!」他輕啐了聲。

她聽到了,但是選擇聽而不聞,」白醫生,你好像喝很多了。」

桌上的威士忌已經喝了三分之一,而看樣子,都是靠他一個人解決,所以她想,他的酒量應該不錯,若是她的話,一杯黃湯下肚,可能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喝著酒。

他表現得很明顯,他並不想要任何人打擾,眷戀地看了他一眼,她低頭離開。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工作還算順利,她依然忙碌,但目光就是不自覺地往白禹安的角落飄。

好幾次,她都被逮到在偷看他,但她只是微笑地轉開視線,她一點都不希望自己心目中偉大的白醫生出任何的問題。

        下班的時間一到,她換了衣服打算下班,可白禹安還沒有走。已經過了午夜,他應該回家睡覺。

        賈蘋安很清楚他的心情不好,她不知道原因,也猜他並不會告訴她,畢竟他們之間只是單純的醫病關係,然而她不想放他一個人在這裡,他的身影看起來很孤寂。

        所以她沒有離開,反而選擇默默地坐在他身旁,不發一言,只是看著他喝酒。

        白禹安的反應只是淡淡地瞄了她一眼,看得出來他有點不開心,不過他沒有開口要她離開,這使她鬆了口氣。

        「我不知道你會抽煙。」看著她吐出一團濃濃的煙圈,賈蘋安像是受到打擊似的喃喃自語。

        白禹安撥開額頭上的黑髮,專注地看著她擔憂的雙眸。

        「你並不瞭解我。」他直接拿起桌上的酒瓶,就口而飲。

        看著他的舉動,她倒抽了一口氣。這樣的他真的很陌生,因為穿著白袍的他一向斯文有禮,而現在,穿著一身輕便,卻顯得狂野放縱,跟白天的他有著天與地的差別,就好像兩個不同的個體矛盾地處在一個身體裡。

        「你還好嗎?」她輕聲問道。

        「死不了。」他低語。

        她皺起了眉頭,就算明知他會生氣,她也豁了出去,伸出手,不顧他反對地搶下他手上的酒瓶。

        「你做什麼?」她的舉動令他意外,他想要站起身,把酒瓶搶回來,可是身驅才一動,就覺得頭昏眼花。他厭惡現在的情況,他竟然醉到連要跟她把酒搶回來的能力都沒有。

        「阻止你害死你自己!」

        白禹安聞言,忍不住笑了,這是他今天所露出的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那不過就是酒。」

        「但你已經喝得太多了!」她堅持將酒瓶放到他伸手不可及的地方。」凡事適可而止對你比較好。」

        「賈蘋安,難不成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嗎?」他諷刺地靠近她問。

        她強迫自己留在原位,不移動分毫。

        一向很照顧她的白醫生喝醉了,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清楚,她得要待在這裡,確定他能夠平安地回到家。

        「我送你回家。」他靠她太近,這樣的距離使他更令人心動,她的身驅不動,但卻下意識地閃躲他的眼睛,以免讓他看出她的不安。

        「時間還早。」

        「還早?」她瞄了眼時間,」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了!明天一大早你還要看診,不是嗎?」

        「我知道。」他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移到自己面前,」從我開業到現在兩年了,短則三天,長則五天,你一定來報到,你跟我一樣清楚,診所什麼時間開診、什麼時間休診對吧?」

        她聽出他話語裡的諷刺,」等一等,這兩年來,你該不會以為我是故意弄傷自己去找你的嗎?」

        「你不是嗎?」他反問。
       
        她一時啞口無言,她承認自己是很喜歡他,但還不至於無聊到弄傷自己去找他。不過他今天會這麼說,只證明了一件事,就是對他來說,她似乎是個令人討厭的麻煩人物。

        「不管你信或不信,我是挺喜歡你的,」她壓下自己感到受傷的心靈,靜靜地強調,」但我還不至於弄傷自己只為了跟你見一面!」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你信與不信,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她站起身,強迫地想要拉他起來。

        白禹安似乎打定主意要她唱反調,堅持坐在原位不動。

        「回家了。」她瞪著他說。

        喝醉的他就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可就算心智像個孩子,外觀上,他還是個大男人,所以如果他不願意配合,即便她用盡吃奶的力量,一樣別想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

        白禹安只是伸出手,用食指懶懶地指著只剩三分之一的酒瓶。

        他的意思很清楚──如果她不讓他把剩下的酒喝完,他就不願意離開。賈蘋安在腦子裡飛快地衡量,最後心一橫,把酒給他。

        「如果你醉死了,我就不理你。」她撂下狠話,」相信我,我會把你丟在大街上丟人現眼。」

        「真的?你真會如此狠心地對待我嗎?」他鬆開她的肩膀,有些疲累地靠在椅背上。

        她不會!她在心中歎了口氣。

        有些心疼地看著他又灌了一口酒,然後皺著眉。

        「你喜歡我,對吧?」他嘲弄地看著她問。

        她一愣,慶幸這裡的燈光昏暗,她的臉頰如火在燒,」白醫生,你真的喝醉了。」

        他的手輕撫上她的臉頰,」告訴我,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到付出一切的地步嗎?」

        「別人我不知道,」她專注地看著他,」但是我可以。」

        他嘲弄地看了她一眼。

        「我真的可以!」她的語氣很堅定。

        他一把抓過她,」吻我!」

        他突如其來的提議使賈蘋安倒抽了一口冷氣,心劇烈地跳動,幾乎令她窒息。

        他的眼睛沒有錯我她的驚慌,他的嘴角諷刺一揚,放開她,仰頭將酒瓶裡的酒喝到一滴不剩。

        「走吧!」他用力將酒瓶放在桌上,站起身。

        她見了,連忙伸出手扶住他。今天發生的一切,只是因為白醫生喝醉了,她是被他的提議嚇到了,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現在她滿心裝的卻是遺憾,因為她錯失了親吻他的機會。

        「今天真的很抱歉!」她扶著腳步不穩的他踏出酒吧。」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眼睛很痛吧?」

        看到他因為她而掛綵,眼睛被打了一拳,她感到內疚。

        他輕聳了下肩,」不用放在心上,我正好也想打架。」

        外頭的空氣使他稍稍清醒了一點。凱蔚死了三年,他已經很少想起她,只是今天是她的生忌,勾起他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

白禹安在賈蘋安的扶持下東倒西歪地走到街上。

「不要告訴我,你要騎這個大傢伙回去!」對出現在眼前的帥氣重型摩托車,賈蘋安並不陌生,畢竟不久前白禹安才用這部車送她去上學,但是他現在喝得連路都走不穩還要騎它,為了他的安全,她堅持反對。

「如果我偏要呢?」他有些挑釁地看著她。

她抬起頭,一臉的堅持,」我不允許!你跟我一起坐出租車回去。」

她沒有重型摩托車的駕照,而且對她這個身高還得靠四捨五入才能到一百六十公分的人來說,她很懷疑自己跨上這個大傢伙之後,腳是否可以碰到地面。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他轉身看著她。

「你不要命,但是我還想好好活著!」她皺眉對他說。

聽到她的話,他的臉色一沉。

她注意到他丕變的神色,心不由得一驚,可她並不認為自己的話有任何的錯。

「選擇權在你自己的手上,你可以跟我一起離開,也可以不要理我。」他的口氣有點陰沉。

「我不可能不理你!」她的手堅定地拉著他,」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一向認為這世上每個人的命都很寶貴,所以當然,我也不要你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好一句生命都很寶貴!」他覺得呼吸困難而沉重。這該死的仲夏夜晚,才不過走幾步路就使他額頭冒出一顆顆的汗珠,但該死的或許不是悶熱,而是站在眼前的這個女人。

兩年前,她就帶著一張可愛的無辜笑臉出現在他的面前,那時他還沉溺在對死去未婚妻的內疚當中,但是她的笑容卻奇跡地使他暫時忘掉某些事情,甚至於──欺負她,讓她為傷口痛得齜牙咧嘴也會帶給他滿足。

而今她無心的一句話,使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煩躁了起來。

「我實在遺憾我們為什麼不早點認識你!」

「我們?」她不解地看著他。

他的手懶懶地勾起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看著他,」我和我的未婚妻,」他的聲音陡然一沉,」我的未婚妻──」

賈蘋安聽到他的話不由得心一緊。

她從沒聽過他談過私人的事情,她只知道他單身,但並不清楚他有未婚妻,在路燈的照射之下,她仔細地看著他,想要確定他話中的真實性。

她的夢中情人原來身旁已經有了一個她,不過這也沒什麼好令人意外的,畢竟他是這麼優秀。這下也終於可以解釋,為什麼這兩年來,就算有不少明白對他表示興趣的美麗女病患示好,他都無動於衷。

她壓下心中的失落,輕聲地說﹕」你的未婚妻一定是個很好的人,我想她跟我一樣,都不會希望你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要好好地珍惜自己,」她將手輕撫著他的臉頰,」這樣才能愛她。」

「愛她?」他閉了下眼,對於地面的晃動感到氣憤。」她跟我太相似了,她是會要求我一定要愛她,但是她絕對不會像你一樣在乎我!」

「什麼?」她困惑。

「她不會在乎我玩命的,」他低喃,」絕對不會!」

他與凱蔚同樣的大膽,同樣的聰明,類似的家世背景,一切都是旗鼓相當。若是他對事物露出膽怯遲疑,就算只是一分一毫,她都會不留情地大聲嘲弄,對她來說,事物的終極刺激才是她想追求的。

他低頭看著賈蘋安。而這個女人,跟凱蔚截然不同,他不知道她有什麼魅力,但是她現在的難過眼神,竟然會讓他對自己的爛醉如泥和打架鬧事感到歉疚。

「走吧!」他的手臂直接環住她的肩膀,把她整個人往自己的身上拉,」坐出租車回家。」

他的讓步,使她驚訝,原本還以為要跟他大吵一架,他才會聽她的,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容易就妥協了。

夜已經深,他們彼此都累了,所以能夠不用跟他繼續在大街上爭執實在令人鬆了口氣。只不過他們實在靠得太近,近到她可以清楚地聞到他呼吸中所帶的濃烈酒味。

在今天之前,她以為這個味道會令她覺得反胃,但是現在,她才發覺,這似乎沒有那麼令人反感。

她想,這應該是人的問題,因為喜歡一個人,他的一切都會被轉化成美好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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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下了出租車之後,賈蘋安堅持要送白禹安進家門。

「好女孩不會隨便跟個男人回家。」

她聞言,不由得臉一紅,眼睛責備似的看著他,」別開玩笑!你是醫生,而我是你忠實的病人。」

「忠實的病人?」他好笑地玩味這句話。」確實,你太忠實了!奇怪的是,若是超過三天沒見到你,我竟然還會覺得有些不習慣。」

她因為他的話而屏住氣息,但這實在不是個浪漫的時刻,看著他差點癱在診所的鐵門前,她連忙上前扶住他,只是力道太猛,使他整個肩膀撞上門,發出砰然巨響。

「該死!」他伸手抱住她,沒有讓她撞到,不過他自己倒是結結實實地撞上鐵門,」你衝過來幹嘛?你想吵醒所有人嗎?」

「對不起!我怕你跌倒。」她不太自在地窩在他的懷裡解釋。

「你擔心你自己就好。」他忍不住對天翻白眼。

「快進去吧!」她連忙催促,」不然若是讓別人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你的一世英名就毀了。」

這附近的人都把白醫生當成一個完人,只要家中有未出嫁的女兒,都巴不得能夠將女兒跟他湊成一對,所以她一定要盡力地保持他的完美形象。

「毀了就毀了,誰在乎!」

這世上的許多人看待事物,總是從表面作判斷,例如他好了,絕大部分的人都因為外表把他歸為斯文有禮,卻壓根不知道換下白袍的他,熱愛重型摩托車、刺激的遊戲,若要他形容自己,他絕對不會用溫和這類的字眼。

「我在乎!」她不假思索地說,可一看到他專注的目光,她隨即不安地將眸光一轉,」畢竟你是個好醫生,我不想看你毀了你自己。」她多此一舉地補充解釋。

「賈蘋安,」他低下頭,額頭輕觸著她的,帶著酒氣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我不適合你!」

她咬牙沒有回嘴。

他有未婚妻的。她在心中強迫自己認清事實。

「我很明白。」她用盡力氣扶著他進門,實在有點懷疑他是故意的,因為他就算再醉,也不該將身體一半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但是她現在沒空數落他,接過他手上的遙控器,將鐵門給合上。

「要跟我回家,後果自負。」

這是什麼意思?賈蘋安在心中思索著,她梭巡著牆上的開關,可他大少爺竟然摸黑就往前走。

她連忙上前扶著他,跟在他身旁。這是他的地方,所以就算沒有燈光,他依然可以準確地找到他的路。

後頭有個小門,打開之後有個階梯,直接通往二樓。

這是她第一次踏進一個男人的家裡,而且還是夢中情人的住處,她不由得心跳加速。她很清楚,今天要不是因為他喝醉了,她這輩子想也不要想有機會踏進他的家裡。

將他推坐在沙發上,她沒有時間好好打量他的屋子。

「我替你倒杯水,喝完之後,你會舒服點。」至少她是這麼希望。

她跑進小巧的廚房,打開櫃子,很快地就找到一隻杯子,倒了杯水返回客廳,卻發現他人不見了。

「白醫生?」她愣住了,目光連忙四處梭巡。

一扇未完全合起來的門傳來聲響,她不假思索地拿著杯子走了過去,不過才把門一推開,她整個就僵在那裡。

就算裡頭沒有開燈,但是透過窗外射進來的月光和燈光,她看得很清楚──他在脫衣服。

「對……」她的話就在他微轉身,目光懶懶地飄向她時隱去。現在可真是騎虎難下,要走也不是,要留也不是。

白禹安赤裸著上身,綬綬地對她伸出手。

「什麼?」她不安地問,耳裡儘是她如雷的心跳聲。

「水!」他回答,」我很渴。」

「喔!」她暗罵自己的神經質,強迫自己將目光從鈥赤裸的上半身離開,」當然,水!」

她連忙上前將杯子遞給他,看著他猛然一口灌下。

「喝慢點。」她忍不住關心地開口。

他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的腳怎麼樣?還痛嗎?」

「還好啦!」她羞怯地一笑,」你呢?眼睛怎麼樣?」

「明天肯定黑一圈,」他的口氣滿是不在乎,他坐在床上,對她揮了揮手,」你走吧!」

走?她確實是該離開,因為她的目的只是要把他送回家,只不過,她好像不是很想離開,畢竟她以後可能沒有機會可以跟他這麼私密地獨處在一起。

就算只有一瞬間也好,就如同那天他送她上學一樣,她想要盡可能地延長這個時刻。

「你……」她有些不自在地搔了搔頭,」醫生,其實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跟我說說話。」

他抬頭看著她,眼光有些漠然,」說話?說什麼?」

「你心情不好。」她對他赧然一笑,」或許我沒有你聰明,但是我還不算笨!今天在酒吧,我知道,你跟平常不一樣。」

「平常?」他抬頭將頭髮一撥,」或許平常只是假象,」他的雙手一攤,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現在才是真實的我。」

「你不是!」她皺眉,不喜歡他現說的話。她喜歡看他一派輕鬆,而不是像現在心事重重。

「或許你該找個人陪你。」就算知道不妥,賈蘋安還是坐到他的身旁,輕聲說道。

他瞇起眼睛,諷刺地說﹕」你在提議自己嗎?」

覺得臉發熱,她低下頭,隱藏自己眼底深處受傷害的光芒,」不是,你可以找你未婚妻啊!」

他聞言,忍不住朗聲大笑。

他突如其來的笑聲,使她著實嚇了一跳,不過他接下來的舉動更讓她吃驚。

他拉住她的手,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不如你教教我,我要怎麼找她?是打電話去天國還是……地獄?」

他的話嚇到了她,她的心一個急跳,」這是什麼意思?」

「死了!」他撥開她臉頰上的散發,直視著她,看著她的反應,」我的未婚妻──她死了!」

安靜了下來,她消化著進入腦中的訊息,他眼底的痛苦,深刻地進入她的內心深處。

「今天是她的生忌!」他的笑容有點諷刺,」你明白了嗎?」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專注地看著他,這下終於明白,為什麼今天他會買醉,看來他未婚妻的死亡一定帶給他極大的打擊。

她舉起手臂,雖然遲疑,但最後還是環住他的腰。

他笑了,拿著好奇又帶了一絲不解的目光盯著她瞧。

「你在難過嗎?」死的人是他的未婚妻,跟這丫頭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她大眼睛上蒙上的那層水霧是什麼意思?

「有一點,」她眨了眨眼,把自己的淚水給逼回去。」你一定很難過,我很抱歉。」

「你有什麼好抱歉的?」這女人真的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我今天不該拖你回家,」她歎了口氣,」你是該好好地大醉一場,這樣或許可以稍稍忘記痛苦。」

「我並不感到痛苦,我只是覺得煩!」他的手苦惱地一撥頭髮。他與凱蔚的婚姻是眾人所希望的,而今凱蔚死亡,又冒出她的表妹……

「你煩什麼?」她柔聲問﹕」你可以告訴我,我以人格發誓,你的秘密在我這裡絕對安全。」

他垂下眼眸,看著她覆在他手上的手,嘴角微揚,」我未婚妻有個表妹,是個實習醫生,跟我很配,所有人都希望我們在一起。」

她的黑眸凝視他的雙眼,」聽起來還不錯,可是你不願意!但或許你該放掉死去的人,認識另一個人之後,說不定可以更快地治療你的傷痛,讓你快樂一些。」

「我很快樂……」

她側著頭,更加仔細地看著他,微笑說﹕」你不快樂!如果你快樂的話,今天就不會喝酒買醉。」

「你根本不瞭解我!」他忍不住提高音量。

「我當然瞭解你。」她小聲地說﹕」但是我很清楚,你總是在我受傷的時候幫助我,你是白醫生,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白醫生在她心中一直是個高高在上的人,除了方纔他打架的樣子以外──剛才在PUB的一切,她會強迫自巴把它當成夢一場。

白禹安側過頭,月光透過窗戶,在房裡灑下各式各樣奇怪的陰影,但最奇怪的是坐在他身旁的這個女人。

他挪近身子,臉上的表情,就如同他的身材不由自主地給人壓迫的感覺,」就算是白醫生又如何?我不過是個平凡的男人。」

她微微移開自己的身驅,表情有些遲疑,」白醫生,我想,你喝醉了。」

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向自己,視線落在她的唇上,」我是喝醉了,但還不至於醉到什麼都不知道。不是說我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你可以走也可以留,選擇權在你!」

賈蘋安臉頰發熱,無法思考,她該起身離開,卻動彈不得,他迷住她,從第一次見到他那一刻起便是如此。

對他來說,這是個難過的日子!但之於她,卻是個奇妙的緣分,若是今天沒有遇上他,她或許無法走進他的世界,明白發生在他身上的點滴。

她感到一陣暈眩,」我一定是瘋了。」

「或許你該說,我們都瘋了!我一點都不想被綁住,」他瞇起眼睛,仔細地看著她,」尤其是你這樣的女人!」

她不是很明白他口中所謂」這樣的女人」的是什麼,或許是因為兩個人之間有段不小的距離,她垂下目光,隱去受傷害的神色。

雖然在見到他的第一面,她就被他迷住,可她也同時明白,他們不適合!

所以這兩年來,她一直很小心地把對他的喜歡藏在心裡,只是今天這個神奇的夜晚,讓他們的距離拉近了一點,就算明天太陽出來之後,他們的關係將會回復到原本的地方,但至少,她現在握在掌心裡的手是溫暖而踏實的。

以後的事,可以等到以後再想……

「我絕對不會綁住你。」看著他俊美的五官,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她的手輕觸他的臉頰,」你該再去找一個人,她會使你忘記過去,讓你重新開始。我知道我不會是那一個,但是今晚,我陪你!」她的手滑過他的喉頭,嘴唇輕觸他的。

他伸出手抱住她,一隻手壓在她的腦後,加深這個吻。

「其實我想要碰你,已經很久了!」他說的是實話,他一直認為她是個非常適合男人擁抱的女人,而今她在他的懷中,感覺就如同他所想像的。

他將她壓在身下,激烈的情感奪走她所有的思維。

一波波的情感翻湧而至,在他的懷裡,她感到自己從未有過的軟弱,他成了她的全世界。

    *     *     *     *
惱人的鈴聲使他的頭更痛了,白禹安火大地拉起被單,將整個人給埋進被單裡,但幾乎在同時,昨夜的點滴闖進他的腦子裡──他旁邊的位置早就沒有溫度,所以他很清楚現在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他猛然坐起身,放眼望過去,沒有她的身影,」賈蘋安?」他的叫喚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皺起眉頭,翻身下床,將鬧鐘給按掉。

再過半個小時,他就得要準時出現在診間,但是賈蘋安呢也不理會自己渾身赤裸,他自在地打開房門,外頭一樣沒她的身影。

他很清楚昨夜的一切不是他的幻想,只是沒料到一大早她就不見了。

走進浴室,抬頭看到梳妝鏡裡,自己的右眼明顯種起,還有一大片的淤青,正隱隱作痛。

這個樣子若讓他媽看到,一定會宰了他!他快速地梳洗一番,拿起電話,這才慢半拍地想起,自己根本就沒有聯絡賈蘋安的方法。

他露出一個荒謬的神情,揉著發痛的太陽穴,重重地坐在沙發上。

他的一生,總是照著自己的意思走,當然也會有意外,如同未婚妻過世,還有昨晚……

賈蘋安,想起這個跟他說話總是雙眼閃閃發亮的女人,他忍不住揚起嘴角,他有她的病歷資料,不怕找不到她這個人,而且以她對他的迷戀,他應該不用找她,她自然就會出現。

他站起身正準備要下樓,電話鈴聲響起,他接了起來,輕鬆的神色在聽到電話彼端母親焦急的聲音後一變──

    *     *     *     *
整間教室突然像是沸騰的水,開始鼓動起來。

坐在中間位置的賈蘋安,甩動著鉛筆,好奇地抬起頭。今天是女魔頭的課,平常教室裡是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到,因為沒有人有膽子敢挑戰女魔頭火爆的脾氣,但今天是怎麼回事……

「帥哥。」坐在她身旁的褚月琳忍不住拉了她一下,她的聲音因為感冒而沙啞,但還是堅持要表達自己的看法,」你看,走廊上有個大帥哥,像是從服飾廣告走出來的人,只不過他的眼睛……」

賈蘋安有些困惑地將目光移向窗外,就見熟悉的高瘦身驅輕靠著欄杆,專注的目光自在地與她相接。

白醫生!她屏息,低頭看了下時間。他應該在看診,現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熱度瞬間燃燒她的臉頰,她並不擅長處理男女之間的關係,更何況他們之間的進展至此,她也搞不清楚該用何種面目面對他。

他們感覺很親密,但實際上,他因為未婚妻的生忌而心情不好喝醉了,而之後發生的一切,硬要說,是她主動才對,而且他很清楚地表示,他並不想被她給綁住……

他是她喜歡的白醫生,她當然不會讓他為難,只是他怎麼會來?又為何而來?

「不好意思!」就在她惶恐不安之際,白禹安走進教室。

賈蘋安震驚地睜大雙眼。

「有事嗎?」女魔頭推了推眼鏡,上下打量了下白禹安。這男人長得還真不錯,只不過臉上的淤青似乎代表著他有著兇惡的一面。

「我找賈蘋安。」他微笑以對。

她好奇地看著他的雙眼,」現在是上課時間!」就算眼前的大帥哥很迷人,但是在學生面前,女魔頭還是不苟言笑。

「我知道,我姓白。」白禹安輕聲說﹕」我想你是──」他仔細思索了一下,」劉教授是嗎?」

女魔頭有些意外地看著他,」你認識我?」

「是啊!之前蘋安有一次怕趕不上你的課,所以很苦惱,恰好我遇到她,就送她上學。從她口中,我才知道,你是她最敬重的指導教授,而且能力卓越,是個令人欣賞的當代女性!蘋安還說,她可以缺任何人的課,就是不願錯過劉教授的課。」

女魔頭聞言,嘴角得意地揚了起來,心花一朵一朵地綻放開來,」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沒有必要騙你,劉教授。」他語氣輕快,」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白禹安,是蘋安的家庭醫生,等會兒要趕飛機去美國,因為她總是愚蠢得令自己受傷,所以我想在離開之前,交代她幾句話。」

「原來是白醫生啊!」女魔頭的眼神一亮,被他迷人的笑容三兩下就收服了,」真是醫者父母心,賈蘋安能有你這樣的家庭醫生,真是幸運!等會兒離開前記得給我張名片,改天再跟白醫生好好聊聊。」

「我的榮幸。」

女魔頭立刻看著賈蘋安的方向的交代,」賈蘋安,聽到白醫生的話了,快點出去。」

「是!」賈蘋安的腦子一片亂哄哄。她還真不知道白醫生竟然有這種舌燦蓮花,把死的說成活的能耐!

不苟言笑的女魔頭,現在看起來樂得好像要飛天了!看來她這門課,拜白禹安的金口所賜,應該可以平安過關。

只是,他要去美國?她麻木地站起身,心情五味雜陳,在同學和女魔頭的注目下,跟在白禹安身後走了出去。

「我要離開幾天。」走到一處沒有人的角落,他轉身面對她,直截了當地說。

她聽到他的話,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我哥哥一家在美國出了車禍,我要趕去處理。」

「喔!」她的手不安地扭在一起,思索著他跟她交代行蹤的目的。

他低頭看著她,」我一定得去一趟,而且若我哥哥他們的情況不樂觀的話,我得協助治療。」

換言之,就是他短期內不會回來嗎?她看著他,試圖想要看清他話中的真實性,或許這只是他的一個借口。一想到以後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她的心跳幾乎要停了。

「你哥哥出車禍,你當然要去,」她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緩和緊張的情緒。」你是外科醫生嘛!」

「有任何事,跟我聯絡,知道嗎?」他塞了張紙條進她的手裡,裡頭有住址和電話號碼。

她微微吃驚地抬頭看著他。

「其實你不用給我這個的,」她有些緊張地捏著手中的紙條,」我不會有任何事情要找你!其實你也不用為了躲我而去美國。」

他翻個白眼,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地把她拉向自己,」我哥哥真的出了車禍,我不會無聊到拿這種事開玩笑。」

「你當然不會!」他的表情好像對她很生氣,所以她連忙解釋,」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不會綁住你!真的!雖然我們上了床,但那是意外,其實你也很清楚,我的人生一直以來就是一連串的意外,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真的不用!」

白禹安忍不住輕哼,」可以不用負責任,真好,我還真是賺到了。」

他的話使她的心很受傷,卻還是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希望你一帆風順。」

「賈蘋安,」他壓低自己,視線與她的平視,」你真的有份很高尚的情操,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希望被綁住,如你所說,你真的很喜歡我的話,你可以努力看看。」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與他太靠近實在不是個很好的主意。而且他希望被綁住?有可能嗎?

他棒起她的臉,然後封住她微張的嘴,給她一個狂野的吻,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對她微微一笑,」別胡思亂想,一切等我回來再說。」他輕啄了下她的嘴角。

他們的視線緊緊地鎖在一起,他緊摟著她,她的腳幾乎碰不到地,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飄飄然。

他或許有一點喜歡她,或許夢想真的有一天會成真也說不定。他身上傳來的溫暖真切地傳達了這份訊息到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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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賈蘋安盯著手上小小的塑料板,她的手在發抖,她知道,可是她卻無能為力,她不安地將小板子放在馬桶的水箱蓋上等待。

這幾天她忙著期末考的事情,沒有時間多想其他的事,她將在這個暑假之後升上大三,對於未來,老實說,她沒勾勒出什麼了不得的藍圖,反正她一向只想快快樂樂地過日子。

而與白禹安至今發生的一切,應該只能算是小插曲,雖然他說,她可以試圖綁住他,但她不認為自己有這個權利,只是現在……

她的心臟怦然跳動,依照指示等了三分鐘,深吸了一口氣,她鼓起勇氣低頭。

一條線表示沒事,兩條線則代表事情大條了……

她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眼花了,然而不管她眨了幾次眼,塑料板上硬是有兩條清楚的粉紅色線條。

她的心突然一個踉蹌。陽性反應……說明書上說,這是陽性反應,意思就是,她懷孕了?

一個嬰兒在她的肚子裡?

這是怎麼發生的?她還沒有結婚,她還在讀書,甚至跟白禹安那一個晚上只能算意外,他跟她之間目前還在渾沌不明的狀態,或許有可能會變好,但也有可能會變壞……這個意外會使一切毀了。

完了!完了!她的腦袋接連出現一大堆的驚歎號,沒想到她賈蘋安的人生真的是一連串的意外。

在今天早上,她沒有把她媽準備給她的早餐如數吐進馬桶裡前,她還心想,這一陣子不知道走什麼狗屎運,原本三天兩頭跌倒、碰撞的意外都沒有發生,她每天都過得平平安安,真的是祖上積德!

但現在呢?看著驗孕棒上清楚的兩條粉紅線,原來更大的意外在這裡,她的耳邊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在胸中迴盪的聲音。

或許她該告訴白禹安,只不過從他去美國,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有看到他,她曾想過,或許他是她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如果是這樣的話,跟他講這件事,他有可能會接受……

但是她很快就推翻了這個想法。畢竟他還沉溺在失去未婚妻的傷痛之中,而他們兩人只是試著交往看看,這跟被個小孩綁住是兩碼子事,正常男人都不會歡迎這個消息…

他們會發生關係,全是因為他太難過,需要一個人陪伴,而她敢肯定,那天晚上,不管是任何女人,只要在他身旁,他都不會介意帶她上床!

他去了美國,什麼時候回來也沒人知道,他診所的業務暫時請了個學長來幫忙,說不定到了最後,他索性不回來了,想到這個可能性,她感到心緊緊地揪了起來。

她很想念他,比她願意承認的還要想念,她有他的電話,但卻從沒打給他。

不過偶爾他會給她一個電話,隨意地聊幾句,並且告訴她有關他哥哥復元的狀況。雖然沒見面,但是與他之間互動的感覺很甜蜜,好像他們真的在談戀愛似的,可這種感覺,或許只有她這麼以為而已。

若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他,他會怎麼樣?

可能他會很開心,並且告訴她,一切都會沒事,他會處理一切。但也有可能一切的平和都會改變,事情會變得更糟,他會討厭她,她不想要他有被困住的感覺。

她可以自己解決,一定可以,只要一點點的時間……

「賈蘋安,你好了沒有?」

聽到門被輕敲了聲,她嚇了一大跳。

「再等一下!」手忙腳亂地把驗孕棒給收起來,她左看右看的。這些東西當然不能被發現,被發現她就死定了!

她拿了厚厚的一迭衛生紙,將東西給包好,然後丟進垃圾桶裡,不放心地又看了眼,確定不露痕跡,這才打開門。

「你在裡面生孩子是嗎?」她二姐賈友鈐一把將她給拖出來,」出來啦!我要上廁所!還有,有人找你,你房裡的電話剛才響了好久。」

「是嗎?」她猜想來電的人可能是白禹安,只不過現在,她的情緒太不穩定,所以她還是不要聽到他的聲音
比較好。她低著頭,快步地離開。」我知道了,謝謝。」

賈友鈐覺得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過因為內急,暫時沒有空理會她,連忙衝進廁所。

    *     *     *     *
接下來的一星期,賈蘋安真的只能麻木地度過,理智告訴她,她不能生下這個小孩,但只要想到白禹安,她又開始幻想可以擁有一個他的孩子──

「哎呀,我快瘋了!」她覺得不舒,每天早上都想吐,不用別人告訴她,她也知道自己臉色難看得像鬼一樣,但就算如此,她依然無法決定肚子裡孩子的去留。

不過至少這幾天的冷靜讓她確定了一件事,就是懷孕的事她要自己承擔,徹底把白禹安給排除在外。這幾天,她完全不接他的電話,這麼做在這個時候好像是再正確不過的一件事。

他在美國,或許不會再回來,所以要不要跟他說這件事,好像也變得不太重要了。

一大清早,她打起精神,告訴自己,只要等明、後兩天考試過後,她就不用天天到學校報到,這對現在的她而言,真是一個最好的消息。

她緩步走向公車站牌,有些意外地看著白禹安的診所鐵門竟然拉起一半。

她的心不由得一突。在這個時間,這種情況實在不尋常,畢竟診所還沒有開始營業。

她皺起眉頭,知道自己該視而不見地離開,搭公交車去上學,但是腳步卻有自我意識地走了過去。

再怎麼樣,這是白禹安的診所,就算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注定無解,她可不想有任何不肖分子危害他的財產。

她小心翼翼地在鐵卷門前蹲了下來,看著裡頭有人在走動,她微側著腰,想將對方看個仔細。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她的心底閃過一絲狂喜。

他回來了!在一個多月之後,他終於回來了,一時之間,她只能聽到自己瘋狂的心跳聲。

她想念他,真的很想念他!

「白……」想要喚他的話語硬生生地梗在她的喉嚨裡,她低著頭,想了一會兒,輕聲地站起身。

在她還不知道怎麼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之前,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畢竟對著他,她的腦子總是不正常。

經過兩年的暗戀之後,她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有時候真誠的情感未必會得到應有的回報。

「賈蘋安,為什麼看到我就走?」雖然她已經盡力不要發出聲音,但還是引來白禹安的注意。

聽到他的聲音,她嚇了一大跳,猛然轉身看著他。

白禹安彎下腰,鑽出診所,他不喜歡她現在的神情,她看起來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他還以為她很喜歡他,沒想到他不過才離開一個多月,她竟然就一副看到蛇蠍似的恐懼著他。

「白醫生,」她虛弱地擠出一個笑容,」早安。」

「早安。」他懶懶地走向她。

他很累,搭了長途飛機,回家的第一件事應該是上床好好睡一覺,但是他將行李放下之後,卻是馬上打開計算器,觀看病歷資料。

因為他擔心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賈蘋安又會如同以往一般,三天兩頭弄傷自己而來診所報到,不過翻閱的結果卻大出他的意外,因為根本就沒有這陣子她來就診的紀錄。

他一把將她給拉了過來。

她倒抽了一口氣,轉眼間整個人都落在他懷裡。

她嚇了一跳,目光連忙看著四周,」放開我,」她忙不迭地說﹕」會有人看到!」

「那又如何?」他的口氣帶著一絲狂妄。

「你是這裡最出名的醫生,」她提醒,」跟個女人在大街上摟摟抱抱會毀了你的名節!」

名節?他對天翻白眼,然後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她的反應是倒抽一口氣。

他探進她的唇,逼著她回應,將她微顫的身驅更拉近自己。他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念她,其實他根本毋需停留在美國這麼長時間,只不過他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想清楚某些事情。

過去幾年來,他沒有接受任何情感,也還不打算接受另一個女人,可遇到賈蘋安好像使一切都改變了。

而且最近他打電話竟然都聯絡不到她,這使他整顆心都懸在半空中,管他過去如何,他只想要看到她,並且確定她很好。

他回到國內,急忙翻閱她的病歷表,在看到她空白的就診紀錄,安心之餘,竟然還帶著一絲不悅。

因為這個結果告訴了他一件他很不願承認的事實,就是賈蘋安這丫頭從以前就不停故意把自己弄傷來就診。

「以後不准再做這種事。」他低聲在她耳際警告。

「什麼?」她不安地低語。

「弄傷自己!」

她不解地抬頭看著他,」我不懂你的意思。」

「這一個多月,沒有你來就診的紀錄!」

「我知道,」她老實地點頭,」沒有就診紀錄是因為我都沒有受傷。」

這段日子對她來說,就好像是神跡發生一樣,連她都無法想像。

「以後要見我直接來找我,」他將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專注地看著她,」不許再弄傷自己。」

「我從來沒有故意弄傷自己。」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或許。」他不想花時間跟她爭辯。

「什麼或許,」她感到不開心,」這是真的,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怎麼還不相信我?」

「我沒說不相信。」他不在乎地聳了不肩,」反正你說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吧!」

她不悅地看著他雙眼,對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感到不悅,她推了他一把,然後掉頭就走。

白禹安有些意外地看著她的背影,她的態度真令他有點不習慣。他長手一伸,拉住了她,沒想到,溫馴的她竟然也有脾氣。

「我知道你對我的評價很差,」雖然壓抑,不過她的聲音還是有了哽咽,她沒有看他,倔強地說﹕」但是我不會無聊到弄傷自己來看醫生,算了,跟你說這些根本是多餘,反正你不會相信我!在你心目中,早就把我跟那些想要對你投懷送抱的女病人歸納成同一國。」

「賈蘋安,」他強迫她轉身面對他,」不要隨意解讀我的話,揣測我的想法!」

「我沒有!其實你去了美國一個多月,我已經很明白你的立場了。」她刻意不去看他的臉,」如果你是怕我會纏著你的話,你大可放心,因為我知道你對我的觀感。我可以以我的人格保證,以後就算是受了傷,我也不會再來你的診所就醫了。」

「你在說什麼?」他用力一拉,把她給拉到自己面前,覺得她的怒氣實在來得莫名其妙,」你是怎麼一回事?我惹到你了嗎?」

「你沒有惹到我,是我自己神經有問題!反正我們之間只是一場意外!」她抬起頭,帶著一絲防衛的神情看著他,」以後我們見面,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陌生人,我能接受。」

「陌生人?」原本打趣的神情在聽到她的話之後,變得嚴肅。

「對!」她看著他神情冷漠地瞪著她,語氣堅定表示,」相信我,我們當陌生人對你比較好。」

這幾天她好不容易心理建設完成,她不能到了他的面前而功虧一簣。

「對我比較好?」這是什麼情況,在他準備好要重新來過的時候,她竟然要跟他當陌生人?

看著公交車從街角轉來,她推開他,」不好意思,我上課要遲到了!再見,白醫生!」

白禹安冷著一張臉,黑眸閃著光芒看著她跑步離開。

除非他是白癡,不然他不會看不出她對他態度的轉變,只是為什麼?

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去美國之前,一切原本都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全變了,她決定了他不是她所想要的那個人嗎?

他的眼神一冷。若她真的這麼決定的話,他會讓她明白,她大錯特錯,也不會讓她有機會逃的!
    *     *     *     *
「拜託,請你讓開,好嗎?」這陣子食慾不振,令她整個人頭昏眼花,實沒空再去應付蜜蜂蒼蠅。

溫文宣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一點都不把賈蘋安的拒絕給放在心上,」你的臉色不太好,身體不舒服嗎?」

她輕歎了口氣,看著他,」我是不舒服,所以想早點回去休息。不好意思!」

「我送你回去。」溫文宣熱切地表示。自從上次不小心弄傷她,送她就醫之後,他便一直注意她,總覺得這個女孩臉上的笑容令人心中一暖,所以他下定決心要讓她成為自己的女朋友。

「不用麻煩了。」賈蘋安站定在公車站牌前,」我自己搭公交車回去就好了,比較方便。」

「再怎麼放便,也沒有我騎車送你回去方便。」他輕拉著她,」而且你的臉色又不好看。」

他似乎不接受」不」這個答案!白花花的太陽令賈蘋安暈眩了一下,溫文宣連忙扶住她。

「沒事吧?」

「沒事!」她閉著眼,揮著手,要他放開她。

他擔心地看著她,」蘋安,你真的沒事嗎?我看,我還是送你去看醫生比較好。」

「我很好,」她拒絕,」不用麻煩了!」

眼前上演的絕對不是令人開心的一幕。

陌生的憤怒淹沒了理智和思考,白禹安大步上前,感覺全身的血液正在狂野地流竄著。

「我想,我大概可以猜出你對我態度轉變的原因了。」

突然聽到從旁而出的聲音,賈蘋安嚇了一跳,她猛然轉過頭,看著白禹安,」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接你!」他雙手抱胸,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他看起來活力十足而帥氣,跟她現在病懨懨的樣子真的是天差地遠,這也明白地提醒她,他們倆是多麼的不相稱。

「這就是你想跟我當陌生人的原因嗎?」他看著溫文宣問她。

順著他的目光,她才意會到自己還在溫文宣的懷裡,她連忙將她一推,站直身驅。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不想用孩子綁住他是一回事,但是她也不願意被誤會成是隨便的女人。」我跟溫文宣一點關係都沒有!」

白禹安的眼神銳利地看著溫文宣。

溫文宣看著他,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我以為蘋安沒有男朋友。」他打聽過賈蘋安身邊並沒有護花使者,所以才會採取攻勢,沒想到搞錯了。

白禹安的長手一伸,把賈蘋安給攬回自己的懷裡。」現在你知道了。」

「是知道了,不好意思!」溫文宣不自在地搔了搔頭,看著賈蘋安,」你早點跟我說不就好了嗎?現在搞得我們彼此都尷尬。」

看到他有些埋怨的眼神,她愣了一下,」我不是不講,我跟白醫生只是……」

溫文宣根本沒有費心留下來聽她把話給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賈蘋安無奈地歎了口氣,不過她的神情在看到白禹安的表情之後忍不住緊繃。他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繼續說啊!」他低頭看著她,」我正在聽,你跟我只是什麼?繼續說!」

她的眼神不安地飄向他,」普通朋友。」她的聲音近乎耳語。

看到街角轉來熟悉的公交車,她不由得鬆了口氣,」我的公交車來了。」

他拉住她的手,把她帶到一旁。

「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好。」看著熟悉的大傢伙出現在眼前,她表示。

白禹安給了她一頂安全帽,無聲地要她戴上。

她的嘴一撇,」可以不要嗎?」

他直視著她的雙眸,」你說呢?」

賈蘋安心不甘情不願地照著他的意思做。

「所以你喜歡那個毛頭小子,更甚於我,是嗎?」

他的問句伴著風聲傳進了她的耳裡。

賈蘋安的心一突,知道他誤會了她和溫文宣的關係,她的眸光一斂,」不管我對溫文宣有什麼感覺,都跟你沒有關係!」

白禹安聞言,牙一咬,突然加速。

她嚇了一大跳,連忙緊緊地摟抱住他的腰,臉頰貼著他的背,從他身驅的僵硬,她可以明白他的不悅,或許這輩子,他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絕吧?要不是情況特殊,她也不想如此傷害他。

車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她的臉色慘白,他飛車的速度令她反胃。

「慢一點!我快吐了……」他根本沒有理會她,反而將速度加得更快。

突然車子在他的診所前剎住。

賈蘋安剛好趕在嘔吐前,飛快地跨下車,蹲在地上。

白禹安驚愕地看著她,連忙將車給停好,蹲到她的身旁,輕拍著她的背﹐有些手足無措,」你還好嗎?」他還以為她說要吐是玩笑話,畢竟他認識的人裡頭,沒有一個坐摩托車會吐的。

她沒法子回答他,只是將肚子裡的東西一古腦地吐光。

不顧她的反對,白禹安硬是把吐完,慘白著一張臉的她打橫抱起,走上樓梯,抱進他的房裡。

「我沒事。」頭一沾到枕頭,她忍不住咕噥,試圖要坐起來。

「躺好!」輕壓住她,他的氣息拂在她臉上,」你的臉色很難看。」

「我沒事!」她的眼神閃躲著他的,」只是有點累,我回家躺一下就會好。」

「既然要躺,躺在這裡也一樣!」他低下頭看著她,」而且我是醫生,待在我身邊總是比較安心。」

她怕的就是這個。她皺起了眉頭。

「我的看診時間要到了,你乖乖在這裡躺一會兒,晚點再來看你。」

當他的唇輕撫過她的時,她的心開始狂跳,看著他走出去,雖然她知道自己應該離開,仍忍不住閉上眼睛。或許她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來得累,她並不想睡在滿是他氣息的環境裡,可最後她還是睡著了,而且臉上還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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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在事情走樣前,她得要將一切處理好!賈蘋安深吸了一口氣,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抬起手,敲了敲緊閉的房門。

「進來!」

聽到回應,她才怯生生地伸出手將門給輕輕推開,看著她二姐的背影。

賈友鈐的眼睛緊盯著計算器,分心地瞄了她一眼,」有事嗎?」

「嗯……」賈蘋安不自在地站在門口,搔了搔頭,」也沒有什麼,只是……你在幹嘛?」

賈友鈐沒好氣地回答,」還能幹嘛?」

在她的人生中,總是不斷地重複幾件事──失業、找工作、就職。就職之後,再失業,再找工作,然後再就職,再失業……這樣的循環搞得自己都快要發狂了!而的一切都怪自己有個爛名字,叫什麼賈友鈐,擺明了這輩子有錢都是假的,」賈友鈐」就是」假有錢」。

「那你找到了嗎?」賈蘋安在距離二姐幾步之遙停了下來。

「找是找到了,但是還在等回應,」賈友鈐看著她,」你幹嘛?有點怪怪的,有什麼事嗎?」

「也沒有啦!」她有點緊張地扭著手指。

賈友鈐放下手邊的工作,專注地看著妹妹。這個丫頭一向單純、浪漫到難以想像的地步,所以總是有話直說,而今天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擺明了有事情不對勁……

「賈蘋安,」她渙道,一副要看穿她的靈魂似的直視她的眼睛,」快點老實說。」

「就……」賈蘋安不自在地開口,」就有一點小問題。」

「多小?」能讓一向粗枝大葉的蘋安如此不安,問題絕對不會太小。

「就是──你還記得,前一陣子我幫我的同學去PUB打工嗎?」

賈友鈐皺眉想了好一會兒。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那應該好一陣子之前的事了。

她點點頭,要妹妹往下說,」然後呢?」

「從那一天之後,我就沒有跌倒過。」

賈友鈐愣住,從小到大這個妹妹大小意外不斷,跌倒更是跟吃飯一樣平常,但是經她這麼一提──

「那一天發生了什麼事嗎?」她不由得正襟危坐了起來。

「我遇到了個色狼,」講起那一天,賈蘋安的精神來了,」他拉我還亂摸我的屁股,然後白──」她的話聲隱去。

「白什麼?」

「一個很白淨的男生出現幫我解圍,」她隱瞞了部分事實,」他還因為我跟對方大打了一架。」

「英雄救美,還不錯。然後呢?」

「然後……你知道的嘛!打架難免會受傷的。」

「所以──」 她沒什麼耐心地催促。

「那個救了我的人受了傷,他喝了很多酒,我擔心他不能安全回家,畢竟他幫我,我當然不能放著他不管,所以我送他回家,然後──」她心虛地將頭一低,」事情就發生了。」

「什麼事情?」賈友鈐問道。

賈蘋安的臉立刻漲紅。

賈友鈐盯著她,最後靈光一閃,難以置信地倒抽一口氣,」你說的該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你跟那個男人……上床?」

賈蘋安沒有回答,只是把頭垂得更低。

「你瘋了!」賈友鈐忍不住要尖叫。

「你小聲點!」賈蘋安雙手合十地乞求著,」不要讓爸媽聽到。」

「我的天,你到底在想什麼?」賈友鈐一把拉過她,」我還以為我們家最沒有腦子的是已經嫁出去的那一個,怎麼你也一樣?」

「不要這麼說大姐,不然她會生氣。」

賈友鈐忍不住輕敲妹妹的頭,」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了,還管我怎麼批評賈禎愛!你到底是搞什麼鬼?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跟男人上床?」

「我沒有隨隨便便!」她憤慨地反駁。

「你跟男人發生一夜情,這還不隨便?」

「二姐,你應該不是這麼傳統的人吧?」賈蘋安脫口說﹕」現在這種情況很普通,我又不是特殊。」

「你怎麼會不特殊?」賈友鈐煩躁地抓頭髮,」你是我妹妹呀,而且你從小到大單純又可愛,完全不會惹麻煩,沒想到第一次惹回家的就是大麻煩!」

「我……」賈蘋安不由得語塞,」可是──那個男人替我解圍。」

「替你解圍又怎麼樣?」賈友鈐對天翻白眼,」你可以跟他說聲謝謝,不然送他點禮物也可以,但是以身相許,你當你是活在遠古時代嗎?」

「當然不是!」她的表情明顯有了強烈的不安,」只是──」

「只是什麼?」賈友鈐忿忿地問。

「我喜歡他!」

「你白癡啊!」賈友鈐忍不住啐了一口,」哪有人這麼容易就喜歡上一個人的!」

「他講話很溫和,而且長得很帥。」

「這些最好可以當飯吃。」賈友鈐受不了地說道。

「老天爺注定要讓我們相遇!」

賈友鈐瞪著妹妺,她得要極力克制,不然她會忍不住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而且很神奇的是,在我跟他發生關係之後,別說什麼撞傷、流血,就連跌倒破皮都沒有。」

「所以你認為他是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嗎?」雖然已經極力克制,但是賈友鈐的話還是有一絲的嘲諷。

「我不知道!」賈蘋安回答得很老實,」或許是,或許不是,但是我知道,他沒有特別的喜歡我,而且……他有未婚妻。」

「你瘋了!如果你敢去當第三者的話,我就跟你斷絕姐妹關係。」她撂下狠話。

「我不是第三者,他未婚妻已經死掉了。」賈蘋安忙不迭地補充。

「這樣就好。」雖然很不應該,畢竟有個人死掉,但是賈友鈐還是有鬆一口氣的感覺。」所以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的目的是要我出馬,幫你去追這個見義勇為的男人?」

「不是!」賈蘋安感到全身泛起一股讓她不安的惶恐,」我是想請你陪我去跟爸媽說一聲。」

「說什麼?」賈友鈐一臉的警戒,」你不要指望我會陪你去跟爸媽說,你去PUB打工,然後隨便跟個男人上床。」

光是想就知道,她爸媽會發狂,她們的爸爸表面上是個好好先生,脾氣也不錯,但是他對寶貝女兒們卻是管教嚴格,從來不准她們夜歸。之前蘋安去PUB打工也是因為她替她掩護,所以才能去,現在蘋安捅出這個摟子,老爸知道一定會找她算賬,認為她這個當姐姐竟然放任妹妹胡作非為。

「不是這個!」賈蘋安有些焦躁。

賈友鈐瞪著她,」講話不要吞吞吐吐,講重點,如果不是要說這個,你又到底要我陪你去跟爸媽說什麼?」

深吸了口氣,賈蘋安鼓足勇氣,一古腦地說﹕」二姐,對不起!我是要請你陪我去跟爸媽說──我懷孕了!」

賈友鈐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難以置信地看著可愛的妹妹,眼前的她在轉眼之間變成了一個陌生人,她無法移動,耳中迴響的儘是自己瘋狂的心跳聲。

懷孕了?她可愛的妹妹竟然睜著大大圓圓的眼睛跟她說──她懷孕了!世界未日到了嗎?

「姐?」賈蘋安小心翼翼地看著一臉慘白的賈友鈐,」你還好嗎?」

賈友鈐一隻手撫著額頭,她一定是在做夢。」我的天啊!你只有二十歲!」她喃喃低語。

「我知道。」她的頭低垂,」對不起。」

「你幹嘛跟我說對不起?」她一把將妹妹拉了過來,看著恐懼閃過她的眼睛,」孩子的爸爸是誰?」

賈蘋安看著二姐,腦子快速地轉動著。

「誰的?」要不是還有殘留的理智提醒著自己現在妹妹懷孕了,賈友鈐一定會不留情地用力搖晃她。

「我不會說。」

「你……」看著她一臉的倔強,賈友鈐真的快要氣炸了。」你若不說的話,爸會把你給打死!」

「我知道,」她歎了口氣,」所以我才想請你幫我,有你在,或許可以安撫爸爸。」

從小到大,在這個家裡,可以跟父親脾氣抗衡的一向只有二姐。

「想都別想!」賈友鈐啐了一口,她找不出任何強而有力的理由說服自己去當炮灰。

「我可以給你錢!」二姐手頭上正缺錢,所以賈蘋安誘之以利。

「憑你?」賈友鈐壓根瞧不起她,」你有多少能耐我早就看透了,你能給我多少錢?」

「全部身家!」現在能過爸爸這一關最重要,賈蘋安把從小到大存的零用錢加上壓歲錢都準備奉上了。」大概五萬塊。」

「這筆錢夠你處理你現在的情況!」賈友鈐專注地看著妹妹,」你只有二十歲,有大好的人生,你根本不需要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來綁住自己!我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爸媽不會知道,你依然會是他們心目中那個單純又可愛的小女兒!」

「我不要!」賈蘋安的目光無懼而清明,」如果我想要這麼處理的話,我現在根本就不會開口請你幫忙。」

「為什麼?」賈友鈐呻吟了聲。

「我愛他!」這句話說得很自然,就像是在簡單地陳述一件事實。

賈友鈐一副困惑而受驚的模樣,」到底是誰?我認識他嗎?」

她應該認識……賈蘋安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選擇沉默。

賈友鈐靜默,沒有費心地開口說話,停頓好一會兒之後,才出聲表示,」我可以陪你去跟爸媽說。」

賈蘋安眼神一亮,抬頭看她。

「但是──」最後加了一句,」我可以替你開頭、緩頰,但絕對不要指望我會幫你說出重點!」

光想就知道會面臨多麼大的混亂。

「我知道。」賈蘋安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

「走吧!」賈友鈐將頭微微一側,從椅子上起身。

「現在?」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不然呢?」賈友鈐不以為然看著她,」你打算等孩子出生嗎?走!」堅定地推了妹妹一把。

事情早晚要面對。賈蘋安深吸了一口氣,跟在二姐的身後走向客廳。

如果她真的想把孩子留下來,她是得要擁有比她現在所擁有更多的勇氣。

    *     *     *     *
看著母親獨自一人在客廳裡,賈友鈐的口氣還算輕快,」媽!」

這個時間,媽媽在看八點檔,爸爸不在,十之八九又跑到隔壁的李伯伯家下棋,如同以往的每一天一樣。賈家是個外人眼中看來,十足平凡但卻滿是和樂的家庭,只希望過了今天之後,仍然一樣。賈友鈐心想。

「你們要出去嗎?」董憐漣看著兩個女兒,」已經快九點了,要出去可以,可是別太晚回來,不然你爸爸會不開心。」

她對女兒的教育一向是開明而尊重,因為她相信自己的教育方式,也相信孩子,不過賈家的大家長就不一樣,畢竟是女兒,所以是多操了一份心,就怕孩子出去會被騙似的。

「不是!」賈友鈐直接坐了下來,」有事跟你談談。」

「什麼?」董憐漣的注意力從電視移開,分心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賈友鈐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妹妹。

一接收她的眼神,賈蘋安立刻坐到她的身旁。

才一下子,董憐漣的注意力又被電視給拉走。

看到這個情況,賈友鈐也不囉唆,直截了當地拿起放在桌上的遙控器,關上電視。

「哎呀!友鈐,」董憐漣終於正眼看向女兒,」現在正演到精彩,你怎麼把電視關了?」

她聳了聳肩,」因為蘋安要告訴你更精彩的事。」

「蘋安?」董憐漣看著沉默的小女兒,因為從小身體不好,兩夫妻給她的關愛也是最多,不過他們很慶幸她的個性乖巧而溫厚,所以從小到大除了身體之外,沒有什麼需要他們擔心的。

「媽,對不起!」賈蘋安劈頭就道歉。

「對不起什麼?」董憐漣不解地問。

「我……」賈蘋安看著二姐,就見她堅定地回視她,她得要靠自己,她很明白,」對不起!我懷孕了。」

董憐漣無法有任何反應,只能看著小女兒,努力想要消化她的話。她應該是聽錯了吧?若說是友鈐未婚懷孕她還相信,但是蘋安?她最乖巧的小女兒?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比耳語還要稍微大了一點,帶著一絲大雨欲來的肅殺之氣。

賈蘋安一隻手無意識地撫著自己的臉頰,這才驚覺自己的手好冰涼,」對不起!」她再次重複,這次沒有一開始的困難,」我懷孕了,我想把孩子留下來,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董憐漣倒抽了一口氣,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我怎麼理解?你、你怎麼……我的天啊!」

她哀嚎了一聲,忍不住哭了出來。

「媽?」賈蘋安看到母親的淚水,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連忙蹲到她的身旁,」對不起!你不要哭,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但是你往好的方面去想嘛!其實我懷孕,這也算是喜事一件,不是嗎?」

聽到妹妹的話,賈友鈐忍不住對天一翻白眼。喜事?這話還真虧她說得出來!

門口響起了聲音,賈蘋安有些無措,卻只能不停地安撫著哭個不停的母親。

「怎麼回事?」一進門看到妻子哭得一副好似天塌下來的樣子,賈豪慍愣在大門口。

「完了!」董憐漣忍不住大喊,」我們的女兒完了。」

「怎麼了?」聽到這個,賈豪慍神情緊繃地走了進來。

「事情沒那麼嚴重!」賈友鈐有些無奈地答腔。

賈豪慍的眉頭皺了起來,」什麼事情沒有那麼嚴重?把事情說清楚!」

「我們的女兒還沒嫁人就懷孕了!」董憐漣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賈豪慍愣在當場,然後瞪著二女兒,」你搞什麼鬼?」

「我?」賈友鈐困惑地指著自己,」又怎麼了?」

「你怎麼可以未婚懷孕?」賈豪慍氣得想要跳腳,」你要我這張老臉往哪裡擺?」

要不是現在情況特殊,賈友鈐想要大笑出聲,」爸,你也幫幫忙,雖然我的想法比較前衛,做事也比較大膽,但是懷孕的不是我!」

「不是?」他納悶不解,」那是誰?」

「還能是誰!」賈友鈐搖頭,」難不成是媽嗎?」

賈豪慍一愣,目光移到蹲在妻子面前的小女兒。他一向單純可愛的小女兒……

「爸,對不起!」賈蘋安不好意思地開口。

賈豪慍的身軀震了一下。

賈友鈐連忙起身扶住他,」別激動!爸!先坐下來再說!」

賈豪慍被她扶坐下來,沉著一張臉,」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說!」

賈蘋安深了口氣,把才纔跟二姐說的話重複了一次──那次的PUB相遇一直到發生關係,當然孩子的父親是誰,她還是絕口不提。

「如果你懷孕了,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來告訴我?」賈豪慍近乎咬牙切齒地問。」那個男人呢!是不是他不想負責任?」火大地一擊桌面,」沒關係,爸爸替你做主。」

「事情不是這樣的。」賈蘋安看著父親怒氣衝天,不由得頭皮發麻。

「不是?」賈豪慍一臉的懷疑,」不然那個男人呢?為什麼沒來?」

「因為他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

「就……」賈蘋安無奈地歎了口氣,」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也不打算告訴他,加上他有未婚妻……」

「有未婚妻?」賈豪慍的聲音揚高了八度。

「不過他的未婚妻過世好幾年了。」

「過世了?」賈豪慍臉上的表情這才緩了一些。

「總之就是他有未婚妻,」賈蘋安直接跳向結論,」所以我們不可能!」

「你不是說死了嗎?」賈豪慍打斷了她的話。

「是死了,但他還是──」她想起白禹安在談及過往時的落寞,不由得皺起眉頭,」他還是很在乎她!」

「不管他再怎麼在乎,人死了就是死了!」賈豪慍強調,」活著的人都顧不了,還顧死的人做什麼?」

「感情不是這麼簡單。」賈蘋安極力克制淹上來的鼻酸,」如果那麼簡單,我就可以叫他喜歡我了。」

「他一定是喜歡你才會跟你上床!」賈豪慍語氣肯定。

「這種事哪有一定!」賈友鈐不是故意要潑自己父親的冷水,而是很實際地表示。」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爸!你自己也是男人,應該很清楚這個道理。」

賈豪慍不悅地看著她。

「別這麼看著我,」賈友鈐聳肩,」若要生氣,應該是我要生氣才對,畢竟我什麼都沒做,你就認為未婚懷孕的人是我!」

賈豪慍的臉色浮現不自在,」現在不是在談你的事。」

「我知道。」賈友鈐一把拉起妹妹,」反正你已經打定主意不告訴我們孩子的父是誰,那結論呢?孩子要留下來──」

「我不同意!」賈豪慍很明快地表達自己的看法。

「爸,對不起!」賈蘋安的聲音依然柔柔的,但是態度堅決,」從小到大,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但是這件事,我要自己做主!」

賈豪慍再次受到打擊,」孩子留著,你要怎麼養?」

「總會有辦法。」

賈友鈐不客氣地敲了下妹妹的頭,」你有什麼辦法?你大學還有兩年才畢業,你要出去找工作嗎?你看看我好了,一年換十二個老闆還算幸運!家裡有我這只米蟲已經夠了,你別想跟我搶飯碗!」

「不如我們打個商量,你跟我們說是誰搞大你的肚子,我們去跟他談,說不定那男人會答應娶你,而且照你所說的,你跟他發生關係之後,竟然奇跡地連跌倒受傷都沒有過,難保他不會是李仙姑口中的那一個真命天子。」

董憐漣的眼淚在聽到二女兒的這一番話時奇跡似的止住,她雙眼發亮地看著小女兒,」友鈐說的是真的嗎?」

「對啦!」賈蘋安不得已承認,」但是……他不是我的真命天子啦!」

「你如何肯定?」賈友鈐問。

「他是天使,根本就不是……」她的話聲隱去。

白禹安溫柔得像天使,只不過是在穿白袍的時候,一旦卸下醫生的光環,他就像變成另一個人。

她想起那天在PUB裡,她看到他為了她與人揮拳相向的那一幕,不由得沉默了,兩個不同的個體矛頭地處在一個身體裡──難道李仙姑說的那個戴有白色光環、黑色羽翼的人真的是他?老天爺真會對她這麼好,把她的夢中情人送給她當老公?

「你在想什麼?」賈友鈐懷疑地看著她。

「沒有!」她連忙搖頭否認,」總之,我說他不是就不是,我們不要再談他了。現在我只拜託你們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到時候,我一定會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解決。」

「可問題是,我們根本就不相信你有解決的能力,不然我們打電話叫大姐夫出馬好了。」賈友鈐一個彈指,」只要天幫大哥大出馬,我就不信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有膽子不娶你。」

賈蘋安沒好氣地看著她二姐。」現在根本不是她不娶我的問題,他什麼都不知道,你找大姐夫去找他幹嘛?」

蘋安維護那個男人的態度很明顯,看來她很在乎他……

「蘋安,你要想清楚。」賈豪慍不表贊同,」一個女人獨力要養一個孩子可沒那麼簡單。」

「我知道。」她點頭,」但是相信我,告訴他之後,事情也未必會比較容易。」

「看來對方是個狠角色。」賈友鈐哼了一聲,」他敢怎麼樣?他有比我們大姐夫厲害嗎?」

「他跟大姐夫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賈蘋安無奈地說。一個是投身杏林的醫生,一個是賭場大亨,八竿子打不在一起。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跟我說清楚,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賈豪慍皺眉問。

「先去找工作!」賈蘋安微笑回答,」我有兩個月的暑假假期,可以讓我好好地想清楚,但當務之急是──先去賺錢再說。」

「你以為找工作很容易嗎?」賈友鈐沒好氣地一問。

「對你或許很難,但我從小到大,除了健康運不佳之外,其他方面的運氣都還不錯。」賈蘋安口無遮攔地說,但是話一說出口,立刻愣住,」對不起,二姐,我沒有要諷刺你的意思。」

賈友鈐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悶悶地說﹕」我知道你沒惡意,你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對不起!」賈蘋安低垂著頭,一臉歉疚,」二姐!」

「不要再道歉了。」賈友鈐拍了拍她的頭,」你啊,煩惱自己的事就好,現在,」她看了沉默的父母一眼,然後又看向妹妹,」不早了,你回房間去吧!」

「回房?但是爸媽……」

「交給我吧!」賈友鈐推了她一把,」沒事的。」

賈嚬安雖然遲疑,但還是聽話地走了進去。

「雖然她只有二十歲,」妹妹一離開,賈友鈐便開口了,」但已經是成年人,她有權決定任何一件事,她的態度你們也看到了,如果你們強迫她做什麼她不想做的事的話,她一定會頭永不回地離開這個家。」

賈豪慍倒抽了一口冷氣,」不可能!」蘋安可是他最乖巧的女兒。

「要打賭嗎?」賈友鈐挑釁地看著父親。

賈豪慍的氣焰一消。若逼急了,蘋安會離開──這也不是不無可能。

「那要怎麼辦?」董憐漣問﹕」我們總不可能什麼都不管吧?」

「我就不相信我們會一直不知道孩子的爸是誰,只要蘋安待在家裡,早晚我們會套出來的,不過在這之前──」

兩老同時期待地看著她。

賈友鈐輕撥了一下頭髮,」我們就替她……留意工作機會吧!」

「啊?」兩人一臉的錯愕,還以為二女兒會說出什麼了不起的解決方案,沒想到是這種答案──替蘋安找工作?

「對!替她找工作。」賈友鈐肯定的重複,」她既然懷孕了,又堅持要生下來,她就要努力地賺奶粉錢。而且往好的方面想,媽不是一直遺憾沒替爸生個兒子嗎?現在正好,蘋安未婚懷孕,孩子生下來之後,不管因女就把他當成姓賈的來養,你們覺得怎麼樣?」

兩老一聽,不由得沉默,仔細思索可能性。

「不過……」賈友鈐的話戲劇化地一收。

「不過什麼?」賈豪慍急忙地問。

「名字──」賈友鈐不悅地看著父親,」這次我死也不會讓你替寶寶取名字!不然你要是再取個賈順利、賈安康,不用你趕我出家門,我就先跟你斷絕父女關係。」

賈豪慍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但也識趣地沒有反駁。反正三個女兒從小到大就對他用盡腦汁取的好名字沒有滿意過,只是,沒想到會被嫌棄到今天。他忍不住看向妻子──

「你看我幹嘛?」董憐漣不自在地問。

「名字是我取的沒錯,但是她們三個會倒霉,跟我取的名字真的有關係嗎?」

「你給我閉嘴。」董憐漣不客氣地捶了下丈夫的頭。

賈豪慍咕噥了聲,歎了口氣。

「這是什麼意思?」賈友鈐好奇地看著父母,」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沒有!」董憐漣回答得既大聲又肯定,」什麼事都沒有!你回房去吧!你妹妹的事︳我跟你爸會再好好想想。」

賈友鈐一臉狐疑,但是也沒有追問,」我知道這裡左鄰右舍三姑六婆很多,」而且媽媽你就是其中一個。她在心中加了一句,但是罩子很亮的沒有說出來,」但是事情爆開來之前,我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若是運氣好的話,在那之前,我們已經知道對方是誰,而且蘋安可以嫁給他。」

「可是那個男人──」賈豪慍皺起眉頭,」不負責任!」

「若讓我知道是哪個小子,」賈豪慍的口氣不善,」我一定揍他一頓。」

「好!」賈友鈐不是很認真地點頭,」要揍他的時候,麻煩通知我一聲。」

她一向喜歡看站關山,看馬相殺,不過這次蘋安,還真是在家裡丟了一顆震撼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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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蘋安啊!」提著菜籃子,董憐漣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正在吃早餐的賈蘋安好奇地看著母親,」媽,你還沒去買菜啊?」

董憐漣踏出家門說要出去買菜,已經是一個小時前的事情,可是現在看到她,她的菜籃子裡頭連根蔥都沒有。

「買菜這種小事不重要。」董憐漣興奮地坐了下來,」我剛才在路口跟你許媽媽聊天。」

「喔!」這附近一幫師奶,三不五時就會聚在一起說三道四,常常聊天聊到忘了時間,看來今天也一樣。

「你知道我們巷口那個白醫生吧?你受傷常去的那間科診所啊!你一定很熟。」

聽到白禹安的名號,賈蘋安的心一突,但還是強迫自己不動聲色,」白、白醫生怎麼樣?」

「聽你許媽媽說,昨天她兒子帶她到五星級大飯店去吃飯,遇到了白醫生。」

「喔!」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吐司,」然後呢?」

「她就去跟他聊了幾句。」董憐漣繼續道﹕」你也知道,白醫生對人很客氣,我們這附近的人都很喜歡他。」

「我知道。」因為這幫人當中也包括她。

「原來他昨天去相親。」

賈蘋安聞言,差點被口中的吐司給噎住。

「蘋安,你在做什麼?」董憐漣連忙拍了拍女兒的背,替她將牛奶給拿到面前。」又沒人跟你搶,幹嘛吃這麼快?」

她接過牛奶囫圇地喝了一大口,用力地將卡在喉嚨的吐司給吞進去,難受得眼眶都紅了。

「沒事吧?」董憐漣問。

賈蘋安勉強一笑,敦下吃了一半的吐司,突然之間失去了食慾。」然後呢?白醫生去相親,結果怎麼樣?」

「結果怎麼樣是不知道,不過我聽你許媽媽說,對方那位小姐跟白醫生可以說是門當戶對,是個年輕漂亮的實習牙醫。」

「這樣啊!」她低下頭,掩去自己的落寞。」聽起來很配。」

「聽起來確實是不錯,不過這不是媽要跟你說的重點。」董憐漣笑著說﹕」這麼剛好,白醫生的診所那個掛號小姐最近因為結婚,所以不打算做了,既然現在你要找工作,不如去試試看。」

「我?」賈蘋安指著自己的鼻子,嚇了一大跳,」媽,你別開玩笑!」現在躲他都來不及了,還自動送上門,若讓他知道她懷孕了,那就慘了。

「我很認真!」董憐漣一臉正經,」我也告訴了白醫生,說你只是暑期打工,可能只兩個月,可是白醫生一點都不介意。」

「他不介意?」她心中警鈴大作,帶著謹慎的神情看著母親,」你怎麼知道他不介意?」

「因為我跟你許媽媽在聊天的時候,他正好出來買早餐。原來他就住在診所的樓上,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

賈嚬安倒抽了一口冷氣,」你遇到他了?你有沒有跟他說什麼?」

「跟他說什麼?」董憐漣一臉困惑,看著有些激動的女兒,」我要跟他說什麼嗎?」

「就是──」賈蘋安明顯很不安,」我懷孕的事。」

董憐漣聽到女兒的話,不由得臉色微變,低聲道﹕」沒有!」

她聞言,鬆了口氣,可是目光一觸及母親落寞的神情,不由得內疚,」對不起,媽,我未婚懷孕的事一定讓你覺得很丟臉。」

「你別這麼想!」董憐漣責備地看了她一眼,」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我跟你爸也只能接受。」

「你放心吧!媽,」賈蘋安出心底的計劃,」等我找到工作,賺到一點錢之後,我就會搬離開這裡。這樣,左鄰右舍就不會知道了。」白醫生也不會知道。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這世上哪有一輩子的秘密!就算短時間你瞞得了,但時間一久,還是會被發現。而且我跟你爸昨晚都商量好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我們賈家的孩子,我們一起照顧。」

賈蘋安聞言,眼睛一亮,」真的嗎?」

董憐漣定地點頭。

得到父母的首肯,賈蘋安終於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今天還真的是第一次跟白醫生講這麼話。」董憐漣一想到白禹安就忍不住笑開懷,」他真是個帥小子,跟你姐夫有得拼!」

「他比大姐夫還要好看!」賈蘋安忍不住脫口而出,反正她是愛國裁判,沒道理認為心上人會比不上他人。

董憐漣聞言驚訝地看著她。

對上母親的眼神,她連眨了眨眼睛,」這兩年來,我的大小傷都是靠他,要不是有他,我連看個醫生都得跑得老遠,所以我覺得他比較帥,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董憐漣雖然覺得事有蹊蹺,但沒有多說,只是繼續說道﹕」總之我跟他說,你要找工作,他就很好心地提供了這個工作機會。蘋安,這可不是天天有的好事,他還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談薪水方面很好商量,一個月可以給你四萬塊,不滿意,你自己再去跟他談。」

四萬塊?賈蘋安有點愣住了。可以跟他朝夕相處,若換成以前的她,可能會因為這個從天而降的好機會而興奮得睡不著覺,但是現在……

「媽,我覺得不好吧!」她不自在地開口,」好像我們在佔人家便宜。」

「這算什麼佔便宜!一個月四萬塊雖然是多了一點,但是白醫生說,他會給這麼好的待遇,全都是想要鼓勵你,畢竟在你們年輕一代裡,會這麼上進的不多了。」

「人家都這麼有心,你再拒絕就實在不知好歹,若換成是友鈐,遇到這個機會,她不開心得飛上天才怪。不然,你真的不想去的話,我就叫友鈐去試試好了,沒道理這種好事要讓給人。」

「不要!」賈蘋安忙不迭地阻止。

二姐是出了名的掃把星,在求職的路上超級不順利,總是就算找到工作,很快就會失業,而且失業的原因還真是千奇百怪,有老闆跑,有公司失火之類的,之前大姐夫還因為不信邪,硬是在自己旗下的公司裡安插個職務給二姐,但最後,她上班還不到五天,搞得天天警察上門臨檢不說,還發生火災。所以為了白醫生的診所著想,她怎麼也不想讓二姐去他那裡工作。

「那你就去試試看。」董憐漣拍了拍女兒的手,」你自己也說了,要趕快找一份工作不是嗎?」

看著母親眼底浮現的擔憂,她不由得沉默了。

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若是白禹安真的願意給她一份不錯的薪水的話,她是可以跟他再相處兩個月,反正到時候肚子也還看不出來,他不會知道的。而且是他主動要求,不是她要去纏著他,這樣應該不有問題吧?

他去相親,這代表著,他打算走出傷痛,開始另一段感到,而對象,不是她!對她來說,這實在不是個很愉快的消息,不過卻也是早該預料到的事。這樣也好,他若不喜歡她,她硬要綁住他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看著母親一臉的期待,歎了口氣,她點頭同意。

    *     *     *     *
「以後如果你受傷了,可以自己掛號進去。」陳怡君微笑地看著賈蘋安開玩笑地說道。

賈蘋安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陳怡君從白禹安開立這間診所開始,就在這裡上班,這次要不是因為跟男友結婚之後,她就得要跟著一起到外地去工作,她還真不想要離開這個單純的工作環境。

對賈蘋安,她當然不陌生,畢竟這個總是帶著羞怯笑容的女孩,三天兩頭就會往這裡報到,只是她沒料到最後竟然是她來接手她的工作。

「我只是來這裡做兩個月。」賈蘋安解釋。

「我知道,輕鬆一點,你的工作很簡單,一點都不複雜,」陳怡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在旁邊看著我怎麼做,反正我還有三天才離職,這幾天你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

「謝謝你,陳小姐。」

陳怡君分心地看了她一眼,」蘋安,你沒什麼事吧?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不舒服嗎?」

賈蘋安不自在地摸了下自己的臉頰,最近她的食慾不振,精神狀況也很差,整個人明顯憔悴許多。」沒什麼,可能是昨天晚上睡不好。」

「我想也是,應該是想到以後可以跟白醫生工作,興奮得睡不著,對不對?」她打趣地笑著。

這兩年,她實在看多了那些女病患投懷送抱的戲碼,而看賈蘋安三天兩頭來報到,她猜她對白醫生多少應該也有些好感才對。

賈蘋安虛弱地一笑,」陳小姐你別開玩笑了。」

通往後頭的門有了聲音,陳怡君抬起頭看著牆上的鍾一眼,」白醫生下來了,今天他比較早。」

「是嗎?」賈蘋安忍不住正襟危坐了起來。

「早安!」陳怡君微笑地看著他。

「早!」白禹安微微一笑。

「早安,白醫生。」在賈蘋安所見過的男人裡頭,他可以說是最令她神經緊張的一個。

「早安!」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她不安地逃避他的目光。

「蘋安,你進來一下。」

聽到他的話,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陳怡君不解[木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她,」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她的頭一低,從通往診間的房門走了過去。

「把門帶上。」她一進來,白禹安便說。

雖然遲疑,但是賈蘋安還是照做。把門關上,她一個轉頭,就看到他站在她的面前,她嚇了一跳,猛然抬碩毛他──

他瞇起雙眼,仔細地打量她,」你該不會是在怕我吧?」

她強迫自己微笑,」我沒理由怕你。」

「你是沒有理由,但是除非我是瞎子,不然我不會看不出來你在躲我。」

「我沒有!」她不安地低下頭。」我應該謝謝你給我這份工作。」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開學之後你可以繼續上班,大不了晚班留給你。」

她聞言忍不住抬頭,眼睛一亮,但一思及自己的身體狀況,她連忙搖頭,」等開學,我就要搬去住校,所以不方便。」

他看著她,揚起一邊的眉,」住校?你家離學校這麼近,你住校做什麼?」

她的目光與他的在空中交會,立刻閃開,」大三之後,課業會很重。」

重點是她不想有任何機會在這裡出出入入,事情早晚會傳進他的耳朵裡,她甚至嚴肅思考著從此搬離這一帶。

「沒想到現在還有認真讀書的大學生。」他帶著嘲諷的口吻說。

她不以為然地瞄了他一眼,」我就是!」口氣有些不服氣。

「開學之後,你不用住校。」他坐在椅子上,很快地替她做決定。

「為什麼?」她感到驚訝。

「我當你司機﹐載你上下學,怎麼樣?你應該也覺得我的摩托車很帥吧?」

聽到他的話,她的心跳失了控制。

「一點都不覺得,」她譴責地看了他一眼,」那個大傢伙對你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從十八歲就開始玩車,我可以操控得很好,而且那個大傢伙……」他一個聳肩,」不過就是一輛摩托車。」

「你口中所說的是輛超重型摩托車!」她的口氣有著不以為然。」而且上次它讓我吐得亂七八糟。」

「OK!」他一副從善如流的模樣,」好,如果你堅持的話,大不了我再買輛車,行了吧?」

「別開玩笑了!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費周折地為我做些什麼。」她後退一步,謝絕了他的好意,」你該跟我保持距離,以免被人誤會!」

「誤會?」他對她一挑眉,」誤會什麼?」

「我知道你去相親,」她雖然已經很極力控制,但是語氣還是帶了一絲受傷的味道,」我還知道你的相親對象是個實習牙醫,跟你很相配。」

「這個世界還真是小,這種事這麼快就傳開來了。」看到她臉上的神情,他忍不住微笑,」不過你真的誤會了,因為我跟安莎不是相親。」

「安莎?」

「准牙科醫生,我跟她不是相親﹐而是約會。」

這個答案更令她難受,她眼眶微紅,死命地瞪著他,討厭他臉上現在的迷人笑意。

「柏安莎你也不算陌生!她就是我跟你提的,我死去未婚妻的表妹,她從以前就很喜歡我。她跟我未婚妻不能說百分之一百的相像,但至少也像個五六成吧!而且這些年來,都是她在陪伴我未婚妻的父母,所以大家都希望我們能夠順理成章成為一對。」

她用力地吞下喉中的硬塊,」那是你的私事,」她強迫自己開口,」不需要告訴我!」

「我跟她是門當戶對,」他自顧自地說著,」或許你說得對,我是應該放下我的未婚妻,開始男一段感情。」

他看起來很滿足,她雖然很難過,但心裡明白這對他而言是最好的結果,」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

就算再痛苦,她也不想讓他知道,反正現在這個局面早在她的預料之中,只不過,她以為她可以把自己的情緒處理得很好,沒想到真聽到這些,一字一句還是很傷她的心。

她輕輕推了推他,他靠得她太近了,」白醫生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該出去了。」

「我沒什麼問題,除了──」他突然彎下腰,靠著她的嘴低喃,」這個!」

她只能驚喘一聲,就感到他的舌頭伸入她的口中,她的身體因為他的吻而顫慄。

「我該工作了。」他在她的耳邊低語,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頰,很開心看著自己對她的影響。

他的態度令她如墜五里迷霧。他去跟別的女人約會,現在卻熱情地吻她?

她雙手發顫地轉身要走,但是手才碰到門把,他的聲音便從她身後響起──

「你可以繼續躲我,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你可以繼續下去,不過,」他停頓了一下,」相信我,最後你還是得聽我的。」

這是什麼意思?她睜大眼轉頭看著他。

就見他對她微微一笑,」開工了。」

她怎麼會認為這個男人是天使呢?他明明就是個惡魔,她完全搞不懂他想要做什麼?

她開門步出診間,用力地將門甩上,就算看到陳怡君困惑的眼神,她也當做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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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覺得不舒服,她想尖叫,尤其是白禹安一直動不動就叫她進診間拿東西,她真懷疑以前的自己是瞎了眼,怎麼會認為他是個宇宙無敵霹靂好的好人,擺明了他存心要找她的麻煩,讓她累死才甘心。

賈蘋安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她才不要讓他有機會看她出醜。

「蘋安,你確定你還好嗎?」陳怡君側頭看著她,」你的臉色真的不怎麼好看,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只是有點累。」

「不然你先回去好了。」陳怡君好心地提議,」反正還有半個多小時就下班了,我留下來收尾就可以。」

「不行!」她搖搖頭,」還要打掃和消毒,這是我的工作,怎麼可以留給你一個人。」

「沒關係,我早就做習慣了。」陳怡君拍了拍她的肩膀。

賈蘋安搖頭堅持不需要。上班第一天就早退,怎麼樣也說不過去。

「賈蘋安!」

聽到白禹安的叫喚,她忍住詛咒他的衝動,猛然站起身,一臉不快地過去。

陳怡君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一臉山雨欲來的神情。

「白醫生,」她的聲音有些不禮貌,」你又怎麼了?」

「三號彈性繃帶沒了,去後頭拿。」

她不想費心去查證他說的是不屬實,反正拿人薪水聽命行事是天經地義的事,她憤憤地走到後頭。

她在擺放醫療用品的房間裡找尋著,」三號彈性繃帶……」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翻找著,最後在櫃子的上方找到,擺放的位置不是最高,但是對她的身高來說,就算是踮起腳尖,還是連邊都碰不到。

她歎了口氣,拖來一張小板凳,」沒事擺這麼高幹嘛?本小姐現在懷孕,我媽說不能爬太高。」她咕噥著站上板凳。

「你在說什麼?」身後的聲音非常輕柔。

她嚇了一大跳,猛然一個轉身,差點從板凳上掉下來。

白禹安眼捷手快地上前一把扶住她。

她一臉驚恐地落在他懷中。

「你小心點!」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若不要突然冒出來,我自然就會小心點。」她的眸光帶著一絲譴責。

「我很懷疑,你剛才在自言自語什麼?」

她的心一驚,」不關你的事。」她不自在地推開他,」我要拿繃帶。」

白禹安長手一伸,把繃帶給拿在手裡。

她老大一快地瞪著他,」你自己來拿不就好了嗎?」

看著她明顯仇視的眼神,他歎了口氣,」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了?」

「誰叫你不尊重我。」

「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她苦惱地說﹕」這是上班的地方,你怎麼可以……」她漲紅了臉,不想再說下去。

「那不過就是個吻。」

「不過就是個吻?」她氣憤地看著他,」陳小姐人在外頭﹐如果她突然闖進來怎麼辦?所以我說你根本不尊重。」

他的口氣依然不是很在乎,」如果我不尊重你的話,我就直接拖你上床了!我們之間發生的可不單只是一個吻。」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忘記這一切。」她轉身要走。

他將她緊緊地拉向自己,其力道幾乎弄痛了她,」發生過的事,要忘記談何容易?我不會忘,我也不准你忘!」他仔細地打量著她,」你的臉色很差。」

「只是有點累。」她依然用著千篇一律的理由搪塞。

「去躺一下。」他輕推了她一把。

「我不要!」她搖頭拒絕,」我還沒下班。」

「我是老闆,我要你休息。」

「不行,」她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似的說,」下班之後還有善後工作要做,我不能丟給陳小姐。」

他深吸了口氣,平靜自己,」去躺一下,下班之後我會叫你。」

他的表情告訴她,如果她再跟他爭執,他一點都不介意親自強迫她躺下。

「需要我帶你上樓嗎?」

「別開玩笑了!」她低著頭,視線平視著他的胸,」我才不想在這個時候去你的房間,那不是搞得人盡皆知,說我跟你的關係匪淺。」

「我不在意。」

「但我在意。」她用著細小而屏息的聲音說﹕」反正快下班了,我可以的。」

他沒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不好意思,白醫生!」

聽到門口響起的聲音,賈蘋安微拉開與白禹安的距離,她的臉頰如火在燒,完全不敢看站在門口的陳怡君的表情。

「有事嗎?」白禹安的反應只是將她摟得緊,然後轉身看著陳怡君。

「有病患在等。」陳怡君就算有點意外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但也識趣地沒有多問。

「我馬上出去。」他微笑響應。

一聽到陳怡君離開的聲音,賈蘋安立刻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他彎下腰,輕觸了下她的唇,」去休息一上,不然我要你好看!」

他壓根不在乎在任何人面前表達跟她的親密。

「無賴!」

「現在才知道,」他以一個佔有的吻封住她的唇,」太遲了!」

「我不要去你的房間。」

「那就在二診躺一會兒。」他也沒有跟她爭辯。

第二診間,裡頭有三張床。

「我很好,我……」她注意到他的眼神陰沉了下來,」去躺就去躺!幹嘛這麼凶?」

她氣憤地一個跺腳,轉身走了出去。詛咒現在的情況,不過最想詛咒的人是他──白禹安。

    *     *     *     *
她不確定是什聲音吵醒了她,賈蘋安費力地睜開雙眸,有些驚訝地發現診間的燈光微暗,她連忙看了下表,明明感覺才瞇了一下,現在卻已經過了十點了,她的心一驚,連忙爬起來。

看來她真的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疲累。

「陳小姐,不好意思。」她手忙腳亂地衝出來,手還忙著拿髮帶綁頭髮,但是她的動作在看到外頭拖地的身影時一頓,」白、白醫生?」

白禹安在拖地?她眼花了嗎?

他微側身看了她一眼,」起來了,」他緩緩地走向她,手不客氣地抬起來輕撫著她的臉,」好點了嗎?」

「我好得很,只是有點累罷了!」她有些不自在地看著他,」你幹嘛在拖地?」

「你在睡覺,地當然由我來拖。」

「陳小姐呢?」

「下班了。」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大可叫我起來。」她連忙接過他手中的拖把,」你先去休息,這裡我來就行了。」

「不用了,我已經快做完了。」他推她坐到一旁,」你坐著看。今天算你賺到,我打出娘胎還沒幫人拖過地。」

「可是──」她的聲音因為看到他沉下的臉而隱去,」如果你堅持的話。」她咕噥地坐了下來。

他露出一個滿意的神情,繼續彎腰拖地。

坐著看他勞動實在有點奇怪,更何況這明明是她份內的工,領人家薪水,還要老闆替她做事,她好像太佔人便宜?

她開口說道﹕」如果你要扣我薪水的話,我沒意見。」

「扣你薪水?」他丟給她帶笑的一瞥,」我看起來是這麼小氣的人嗎?」

「不是!只是……」她欲言又止地閉上嘴。

「只是什麼?」

「你一個月給我這麼的薪水,我還偷懶跑去睡覺,把工作都丟給你做,若我真的什麼都不表示的話,好像太過份了!」

他忍不住輕笑出聲,」我不介意,而且要你休息是我的意思,沒理由還要扣你薪水,只不過,」他站直身軀,仔細地打量著她,」你的臉色還是不好看。」

賈蘋安的身軀在他打探的目光底下動了動,」我好得很。既然工作你要做的話,那我現在可以回家了嗎?」

「不行!」他責難地看了她一眼,」雖然我幫你,但是你好歹得要坐在一旁等我做完才對吧!」

這樣實在多此一舉,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只好靠著椅背等他,明明就已經睡了一會兒,但還是覺得昏沉沉的。

「你若覺得累,就再去躺一會兒。」他看著她的眼神有關心。

「不了!」她搖搖頭,」我等會兒要回去,再睡下去,我可能會到明天才會睜開眼睛。」

「老實說,我是不介意你睡在這裡。」

她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需要我提醒你,你已經有個現在約會的對象嗎?」

「不需要。」他將拖把給擺到一旁,索性蹲到她的面前。

她嚇了一跳,身軀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你又想幹嘛?」

「別緊張!」他好奇地看著她,」你根本毋需在意安莎,我是答應要跟她約會,但是並沒有打算要跟她交往。」

她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的說法很不負責任,既然跟人家約會,不就等於願意試圖交往了嗎?」

「你不明白……」他垂下眼瞼,最後露出一個笑容看著她。有些東西不是那麼簡單,跟安莎出去,只是為了給別人一個交代!

「我是不明白!」賈蘋安輕歎了口你,實在不想跟他談他和另一個女人的事,」我好累,可以讓我先回去嗎?」

她疲累的樣子使他的神經緊張,」你確定你很好嗎?」他看著她眼底明顯的黑眼圈問。

「很好!」就算不好,她也不會跟他承認。

「我送你回去。」他站起身,順手拉了她起來。

「不用了,我自己──」她看到他的臉色微變,不由得嘟嚷,」你為什麼總是喜歡強迫人?」

「如果你用點理智的話,你會知道──」他側頭吻了下她的臉頰,」我在關心你!」

她謹慎地看著他,」說實話,我覺得你現在會關心我,是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很多!」她閃躲他的眼神。

他不以為然地瞪了她一眼,手緊環著她的腰,」例如?」

打死她,她也不敢說,」總之,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飛也似的跑了。」

通常事情的演變都是如此,男人不願意被綁住,知道女方懷孕之後,一定嚇跑了。

「到底什麼事?」

「回家了。」她催促,」要送我回土去就快點,已經很晚了!還有,離我遠一點!」

他一直貼在她身旁,這種感覺很好,不過走在路上,若讓三姑六婆知道了,可就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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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真不好意思!白醫生。」董憐漣露著笑臉對白禹安說道﹕」還要你送我們家蘋安回來。」

「這是應該的。」白禹安有禮地點了點頭。

「進來坐一會兒,喝杯茶再走。」

「媽,已經很晚了,人家白醫生有……」

「好的,謝謝。」白禹安不客氣地打斷了賈蘋安的話,露出迷人的笑容看著董憐漣,」打擾了。」

「不會、不會!」董憐漣笑開懷,連忙招呼他進門。

「你幹嘛不回去?」賈蘋安苦惱地看著他。

「你媽媽請我進來喝茶,你有什麼意見?」白禹安的手不著痕跡地輕撫了下她的背。

她不悅地看著他,」我是在幫你,你知不知道?」

「幫我什麼?」

「你──」她的腳一跺,氣憤地進門。

「第一天上班就讓老闆送你回家,這種好事,我怎麼從來都遇不到?」賈友鈐一看到妹妹忍不住說道。

賈蘋安聞言沒有答腔。

賈友鈐好奇地看著她的神情,」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她悶悶地說。

「白醫生,請坐。」董憐漣興沖沖地招待白禹安坐下,」我去弄點吃的,蘋安的老爸在洗澡,等下他出來,跟他喝兩杯好不好?」

「媽,人家白醫生明天一大早就要看診,你幹嘛──」

「好啊!我也好久沒喝一杯了。」

賈蘋安瞪著他,知道他是存心跟她唱反調,明明前一陣子才喝得爛醉如泥,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他好久沒喝了……

董憐漣連忙到廚房去張羅下酒菜。

「你可以走了!」賈蘋安看著白禹安下逐客令。

「我已經答應你媽媽,跟你爸爸喝兩杯。」

「現在已經十一點了,」她提醒,」你明天還要看診。」

「放心吧!我有個優點,不管我多晚上床或是喝得多醉,我隔天一定可以準時起來,不延誤任何工作。」

「但是我不想要你在這裡。」

「可是我喜歡在這裡,」他看著四周,」你家雖然小了點,但是很溫暖,父母也很客氣,姐姐──你叫友鈐對吧?」望向拿著審視目光打量他的賈友鈐,他不由得微微一笑,」也很和善。」

賈友鈐將手中的書放下,目光在白禹安和妹妺之間來回梭巡,」你們之間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嗎?」

「我們之間能有什麼事。」賈蘋安的臉上有防衛。

「白醫生,」賈友鈐壓根不理會妹妹講的話,」你怎麼說?」

賈蘋安緊張地看著白禹安,」白醫生,你不要胡說八道喔!」

「我不會胡說八道,我只是陳述事實,我們之間確實發生了一些事。」

賈蘋安的心停了跳動,她想打他,卻只能強迫自己留在原地。

「生氣啦?」他嘲笑地看著她怒氣沖沖的樣子,」沒關係,你可以繼續孩子氣下去,但是你絕對不要指望我會被你左右,因為從小到大,我要的東西──一定會要到手!」

她的心一突,最後眉頭一皺,」你所謂的東西……指的該不會是我吧?」

「你說呢?」他丟給她迷人的一瞥。

「你瘋了!第一,我是人,不是個東西;第二,你已經有一個牙醫對象了!跟你門當戶對,天造地設。」

「那又如何?我又不打算跟她交往。」

「男人嘴巴說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她嗤道。

儼然被忽略的賈友鈐默默看著你來我往的兩人。白醫生的態度已經很明白,雖然她實在搞不清楚,這個風靡他們這一區的帥哥醫生為什麼會迷上自己的小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真的對蘋安超有好感,而蘋安……

「白醫生,雖然你的條件很好,但是很遺憾──太遲了!」她的口氣有著惋惜。

有個醫生妹夫聽起來其實還不錯,只可惜蘋安懷了別的男人的小孩,所以這段感情注定無解。

「太遲?」白禹安覺得有趣,」什麼意思?」

「就是蘋安已經……」

「二姐!」賈蘋安急忙打斷姐姐的話。

白禹安不以為然地瞄了她一眼,又看向賈友鈐,」已經什麼?請繼續說。」

賈友鈐猜想妹妹不是很想讓自己未婚懷孕的事曝光,所以她的肩一聳,」她已經名花有主了。」

她這麼說也不算有錯,也讓白醫生和蘋安都有台階可下,她真是太聰明了。

聽到賈友鈐的話,白禹安立刻瞪向賈蘋安。

看到他的眼神,賈蘋安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有了別人?」他的聲音有著風雨欲來的陰沉,」是那個毛頭小子嗎?你不是說跟他沒有關係?」

「我……」她的話梗在喉嚨。

他被某種嫉妒驅使著,以獵豹似的速度移動,緊握著她的手腕,」別跟我說謊!」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賈蘋安的聲音很虛弱,然後她看到二姐原本放鬆的神情在看到他們之間的互動時微微一變,她不禁覺得頭皮發麻,」二姐,事情也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賈友鈐若有所思地看著妹妹,又看了看白禹安,」對不起,白醫生,看來你跟我妹妹有些私人恩怨要談。但在這之前,你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白禹安微側頭看著她。

賈友鈐看到他臉上的陰沉,不由得心一驚。看來這個男人並不若外表給人的那麼溫和。選擇忽略他現在的神情,她逕自問道﹕」你有個未婚妻,但是她已經死掉了,對不對?」

白禹安聞言,臉上的神情一僵,他看向賈蘋安。

賈蘋安因為他的眼神而覺得良心不安。她是不應該把他的私事告訴二姐,只不過真的是情況特殊……

「對不起!我不是要洩漏你的隱私,只是……」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真的是一團亂。不好意思,你還是快點回去吧!時間太晚了,我很累。」

「你很累,可以自己上去睡。」賈友鈐站起身,雙手抱胸,」白醫生,你不說話,代表我對了,是嗎?」

「沒錯!我是有個未婚妻過世,已經三年多了。」白禹安也沒隱瞞。

「真的是你!」賈友鈐忍不住嚷道﹕」沒想到你一副人模人樣的樣子,骨子裡竟然這麼不負責任!」

「二姐!」賈蘋安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你幹嘛這麼對他說話?」

「本來就是!他──」

「白醫生,真是稀客。」賈豪慍神情愉快地走了出來。

賈蘋安用眼神乞求著姐姐,又看向白禹安。

賈友鈐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下來。

「我好久沒喝一杯了。」賈豪慍熱情地招呼著他,」白醫生,你習慣喝什麼酒?濃的還是淡的?」

「都可以。」白禹安一面對賈豪慍,神情很快地變得溫和,」客隨主便,一切都聽伯父做主。」

賈豪慍一臉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從櫃子裡拿了一瓶酒,」這是我大女婿送我的,難得今天心情好,就開這瓶。」

「都聽伯父的!」白禹安的目光飄向賈蘋安,」你不是累了嗎?你可以先上去休息。」

她死都不可能把他一個人放在這裡跟父親獨處,所以就算再累,她也強打精神坐到白禹安的身旁。

「我這個女兒從小到大就讓人操心。」幾杯黃湯下肚之後,賈豪慍的話匣子也跟著打開,」出生的時候體重不過兩千一日公克,就一個巴掌大而已,差點救不活,從小到大,大小傷不斷,著實令我擔心好一陣子。」

「她常受傷?」白禹安有些意外,」從小到大?」

「對啊!」賈豪慍點頭,」你來這裡開業兩年,她三天兩頭去你診所報到,你應該早就發現了吧!」

「我是知道,只是……」他遲疑了下,」她不是故意弄傷自己的嗎?」

「誰會那麼無聊!」賈友鈐忍不住咕噥。

「不是!」賈豪慍忍不住哈哈大笑,」她也不想受傷,只不過她就算已經十分小心,但還是惡運難逃。」

白禹安偏頭看著賈蘋安。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她聳了聳肩,語氣帶了些許責備,」是你不相信我的。」

三天兩頭就去他的診所報到,她也是千百萬個不願意!就算再喜歡他,也還不至於去幹那種弄傷自己的蠢事。

「所以你不知道我們多感謝你。」賈豪慍拍了拍白禹安的肩膀,又敬了他一杯,」你在我們家附近開了這家診所,真的是我們賈家祖上積德。」

「哪有這麼偉大?」賈蘋安不安瞄了父親一眼,」爸,你是不是喝太多了?」

「才不過幾杯酒而已。」賈豪慍很豪情地說﹕」難得今天有白醫生陪我聊天,憐漣,你還要再來一杯嗎?」

「也好,這酒真香。」董憐漣今天也難得破戒,跟白禹安喝了幾杯。

賈蘋安看著桌上的酒瓶,這瓶蒸餾白酒是世界有名,酒精濃度將近百分之四十,她難掩憂心地看著白禹安,雖然他的酒量是不錯,但是明天還要早起,他似乎不該喝太多。

「照你們這麼說的話,」白禹安狀似輕鬆地靠著椅背,淡淡地開了口,」蘋安總是不平安,從小到大三天兩頭就得看醫生。可是我去美國一個多月,都沒有她的就診紀錄,這代表著這一個多月,她都沒有受傷。這不是很奇怪嗎?」

提到這個,董憐漣的精神就來,搶在丈夫開口前回答,」我們也覺得很奇怪,但是她真的就好像轉運似的,別說傷口,就連跌倒都沒有。之前我叫她們三姐妹去找李仙姑算命,李仙姑說,蘋安只要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她就可以轉運,一切否極泰來。」

白禹安思索了會兒,」若照你們說的話,也就是在我去美國這一個月,」他又看向賈蘋安,」蘋安還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賈蘋安把頭低下,根本沒有勇氣看他。

「應該吧!」董憐漣的口氣也不是很肯定。

「什麼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賈豪慍啜了口白酒,自顧自地說道﹕」我看她的貴人根本就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另一半?笑死人了,連個人影都沒看到,根本不負責任!」

董憐漣連忙拍著丈夫,」別胡說八道,有客人在。」

「懷孕?」白禹安的聲音非常輕柔,」什麼意思?」

賈蘋安希望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做夢,也或許需要喝一杯的人是她,而不是白禹安或者是不知道替她惹了天大麻煩的父母親。她可以感到坐在身旁的白禹安身軀變得很僵硬,她的心不停地往下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強迫自己開口,」現在,你應該想要回去了吧?」

白禹安看著她的眼神有憤怒,更帶著許多的苦惱,看來他快要弄清楚她躲著他的真正理由了。

「對不起!」她匆匆地看了他一眼,用只有他能聽到的音量說﹕」我並不打算讓你知道,我從沒有綁住你的念頭。」

「若讓我知道是哪個小子幹的好事,」賈豪慍的聲音有了怒氣,」我一定狠狠修理他一頓,我的蘋安從小到大就是個小可愛,沒想到……」

「爸,」賈蘋安幾乎呻吟出聲,」你不要再說了。」

白禹安猛然站起身。

意識到他的動作,她一愣,隨即感覺淚水刺痛自己的眼。果然,他要走了……

「不好意思,」他的口氣還算平穩,」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跟蘋安談一下,所以可以給我一個獨處的空間嗎?」

賈蘋安恐懼地看著他。他的反應應該是掉頭走人,而不是要求私下談話。

賈豪慍困惑地看著他,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點頭,」可以,蘋安,不然你帶白醫生去書房談談。」

白禹安的長手一伸,一把就拉起了她,他的眼神直視著她,口氣平和,但眼神所傳達的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麻煩你了。」

她一臉的不安,只能被迫讓他推著走。

他打開門,先把她推進去,自己立刻跟著進去,然後把門關上。

「解釋!」

她別開臉,沒有看他,」我早就告訴你,」她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是你自己硬要跟著來的。」

白禹安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氣,」讓我組織一下,你開始躲我,是因為知道自己懷孕了,對吧?」

她的脖子縮了一下。

「你不用回答!」他自問自答,」因為你認為我不會負責任,所以就自己決定你不需要告訴我,對不對?」

她咬著下唇,回不出半點聲音。

「你不說話,代表我的猜測又是對的。」他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他,他對她一笑,但是笑容是陰鬱的,」你認為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或者是你希望我怎麼辦?」

「你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的聲音帶了些急促,」我知道你對你死去未婚妻的感情還沒有過去,所以你不需要強迫自己做任何事,我一點都不會把你困住。」她看著他的目光寫著真誠,」反正我從小到大的生活就是一連串的意外,這不過是件小事,我會處理。」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臉上突然沒有驚愕,也沒有氣憤。

「我明白了。」表情鄭重,他伸手將她推開,然後打開書房的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著他厚實的背影,淚水在她的眼眶邊緣打滾,她握緊拳頭,強迫自己不能開口要他不要走。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錯。

她深吸了一口氣,快走幾步,越過了他,」爸、媽,白醫生累了,所以要回去了。」

「誰跟你說我要回去?」

他的話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你……你當然要回去了,不然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你認為我該繼續被你牽著鼻子走嗎?」

他們的視線膠著在一起,突然賈蘋安有了不安的預感。

「請問這裡有棍子或是籐條之類的東西嗎?」他看著賈家父母,語氣很柔地詢問。

賈豪慍搔了搔頭,」你要那些東西做甚麼?」

「我犯了一個錯。」他坦然地說:」你剛才不是說了,若讓你知道誰傷害了可愛的蘋安,你就要揍他一頓嗎?現在我就在這裡,我不會跑,來吧!」

賈蘋安倒抽了一口氣,」你瘋了!」

他不以為然地瞄了她一眼,」容我提醒你,通常只有瘋了的人才會說別人是瘋子。」

她驚訝地睜大了雙眼,然後她的眼角餘光瞄到她父親緩緩地站了起來。

「爸!」這時,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賈友鈐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手上拿出一根棒球棒,」找不到棍子或籐條,只有這個,可以嗎?」

她的語氣有著興奮,等了一個晚上,終於等到棒打薄情郎了!

「二姐!」賈蘋安快暈倒了,連忙護到白禹安的面前,」爸,你不要生氣,我可以解釋,一切都不關白醫生的事,他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連自己做了甚麼事都不知道。」

「我是喝了些酒,」白禹安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但還不至於醉到不省人事,我帶她上床,發生了甚麼事,我清清楚楚!」

賈蘋安生氣地回頭瞪著他。他是真的不怕被打死嗎?

白禹安坦然地回視她,然後把她推到一旁,」我會負責到底!」

「你想怎麼負責任?」賈豪慍沉著臉問。

「我會娶她。」

她像觸電一般,錯愕地看著他。

「你會娶她?」賈豪慍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白禹安的語氣肯定。

賈豪慍看向妻子,就見後者激動地對他點看頭,他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很好,沒想到我有一個醫生女婿了。」

這件事到這個地步對他們兩老來說,無異是最好的結果。

「爸,你不是說若讓你知道誰搞大蘋安的肚子,你就要揍扁他嗎?現在怎麼不打了?」賈友鈐有些驚訝父親飛快的轉變。
「那是因為我以為那男人不負責任,若是白醫生,」賈豪慍笑了開來,」不錯,長得又高又帥,還事業有成,這樣的女婿去哪找!」

「我不要!」賈蘋安忍不住大叫。

「你以為現在還有你說不的立場嗎?」白禹安彎下腰,在她的耳際提醒她,」我現在還很火大,所以你最好乖乖聽話。」

她漲紅著臉,死命地瞪著他。

「我不同意!」就算他會氣炸,她還是堅持。

「你最好上樓去睡一覺,明天早上醒來,你旳心情會好一點。」白禹安輕推了下她。

「我的心情跟睡不睡覺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幾乎忍不住尖叫。

「二姐,請你替我照顧一下蘋安。」白禹安對賈友鈐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

賈友鈐遲疑地看著他,看來這個大帥哥也是個狠角色,蘋安以後一定也會被吃得死死的!

不過他願意負責,代表他還不算太爛。有了結論,她立刻伸手將氣憤難當的妹妹給拉著上樓。

「去睡覺啦!」說完,她又嘖嘖稱道:」沒想到你還真行,沒三兩下,小孩、老公都有了。」

「我不要跟他結婚!」賈蘋安氣得快跳腳。

賈友鈐對天翻白眼,」我知道,你那麼大聲,全世界都知道了。」

「二姐,你一定要幫我。」賈蘋安拉著她的手請求。

賈友鈐的眼珠子靈活一轉,」我不會幫你。」

賈蘋安的心一沉,」為甚麼?」

「因為你老公比你有錢,」她很實際地說:」幫他,我比較有油水撈。」

「我是你妹妹,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沒辦法,誰叫我天生就是這麼一個實際的人。」賈友鈐替她打開房門,把她給推了進去,」好好睡覺,或許就像我未來妹夫說的,睡一覺之後,你的心情會好一點。」

「我不要嫁給他,他不愛我,他愛的是他死去的未婚妻,我們之間不會幸福的,你明不——」

沒有再聽她發火,賈友鈐二話不說地把門給拉上。

有些問題,她不是當事者,所以她無法替她處理,至於白禹安怎麼定位他與蘋安的感情,這得要靠他們自己去調整出一個相處模式,反正每段感情經營都不容易,就看彼此的智慧。

她只要在一旁等著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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