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愛不愛我?」
「愛。」
「你疼不疼我?」
「疼。」
一道甜美的輕柔嗓音揚起,接著是莫可奈何的低啞男聲。
「你一定捨不得我哭嘍?」
「嗯!」
「那……」
那字才一起,立即被人截了尾。
沈烈陽頭疼地揉揉額角。「綠兒,你不要為難我好不好?」
一成不變的對話不知已在沈宅上演幾回,引來下人們一致的竊笑,起先他們還會起
起哄打賭,看誰會先認輸低頭。
但是面對一面倒的局面,他們將打賭的內容換新,決定以分來計量,最接近的人贏
得賭金。
瞧!廚房的阿枝嬸正提著菜籃在門口等著。
「你一點都不愛我、不疼我,我要哭給你看。」一說完,左天綠作勢要大哭。
「別哭,我最愛你了。」他明知她在假哭,心還是會不舒服。「除了這件事,我凡
事都依你。」
「不要。」
「不要淘氣嘛!我……我真的不行。」都七年了,他真的不習慣。
她眼眶一紅。「你不愛我了,你一定很討厭我,我是壞女孩嘛!」看你點不點頭。
左天綠手握生姜。
「別……乖嘛!你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女人,我……」他無奈地歎息。「好吧!你
贏了。」
笑他吧!他就是抵抗不了她的淚眼攻擊,十回有十一回敗在造假的眼淚之下。
多出來的那一回是自動投降,免得她為了逼點眼淚而使出怪招,弄的眼眶紅紅腫腫
,惹他心疼。
「耶!萬歲,烈陽最可愛了。」她高興地歡呼,撲掛在他身上。
樓梯旁也傳來小小的歡呼聲,不知誰贏得賭注。
「再可愛也沒有你可愛呀!」老男人還被冠上可愛,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我本來就很可愛,分你一點吧!我的度量宏偉。」勝之不武,贏得沒啥成就感。
以前她不懂為何姐姐們婚前高喊,拒婚,結果呢!一結完婚就老是膩在老公懷裡,
正事擺一邊,姐妹兩邊站,頹廢得叫人想吐口水。
現在她知道有人寵的感覺真好,要賴、使潑不但不挨罵,反而獲來真心的疼寵,尤
其是眼淚的可貴。
難怪聽文人形容女人的眼淚像珍珠,顆顆都珍貴,原來真有其事。
她喜歡被寵,所以連著一個月不回報社工作,當個頹廢的米蟲賴在他懷裡,享受他
溫柔深情的呵護,悠哉悠哉地做個閒人。
「是喔!度量大,誰為了摘不到附在樹上的野蘭嘔了三小時的氣?」自己跟自己生
氣,她是天才。
「那是蘭花不識相。」最後他還不是摘給了她。「對了,咱們該走了吧!」
「走?」他苦笑。「真的非去不可?」
左天綠半挽半拉。「走啦!你看阿枝嬸提的手都酸了。」
「你聞到酸味了?」他打趣著說道。
面對人群他有著忐忑不安的懼意,怕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而逃開,為了她,他做
了七年來不曾做過的事——走出大門,迎向未知的群眾。
「好呀!你取笑我,我一定要煮一道最難吃的菜毒死你,看你還笑不笑得出。」
他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我會先吃一瓶開胃散,決定不會讓你背負殺人罪。」
「你……你芝麻綠豆眼,我才不跟你一般計較,免得像你一樣目光狹小,把人都給
看扁了。」
「怎麼,生氣了?」他瞧她氣呼呼的噘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氣,我的脾氣好,從來不生氣。」只會記恨,左天綠暗暗在
心裡加上一句。
阿枝嬸提著菜籃,好笑地跟著這對鬥嘴情侶坐在汽車前座,自從小姐加入這個家庭
後,天天都像晴天,笑聲從不間斷。
剛到沈家工作時,她總是戰戰兢兢不敢大聲說話,一是沉悶的氣氛使然,一是害怕
孤僻的主人動怒,做起事來有份難以形容的壓力。
看小姐老是對主人摟摟抱抱又卿卿我我,那張火燙過的臉竟特覺得順眼多了。
誰說戀愛中的女人最漂亮,被愛擊中的男人也會散發迷人魅力,以補後天之缺憾,
整個人亮眼俊帥得讓人訝異不已。
至少他未被火灼傷的另一邊臉孔,俊美得足以引起女人的尖叫,這都是上天的捉弄
呀!
******
車子停在一出熙來攘往的傳統市場入口,車子上的人遲遲不出現,奇怪的現象反而
惹人側目,一徑地懷疑而多看兩眼。
雖然沈烈陽七年來不曾坐過這輛車,但因居住地方偏僻,距離市區大約要一個鐘頭
車程,為了下人購物方便,司機是不可少的。
所以形成一種可笑的模式,司機開高級轎車載傭人買菜。
「喂!你到底要不要下車?」左天綠很生氣地扯扯文風不動的沈烈陽。
「再……等一下。」他的內心惶恐不安。
「再等我的頭上都長筍了,你是不是真要我哭給你看?」她兩只電光眼直瞪無措的
他。
他深呼吸。「綠兒,再給我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外面……沒什麼好怕的,不都
是人。
「好。」
正當他送了口氣,不經意瞥見她張開手心,拿起去皮的生姜就要往眼睛四周塗去,
他一驚連忙截住她準備自虐的手。
「你要干什麼?」
「哭。」她換了只手接過生姜,目標是——眼睛。
「不——」
他無力地包住她蠢動的手,固執的人最難退怯,他認了,如果有人敢譏笑他的臉,
他絕對會還以顏色,就像尚未遇到她之前的冷酷、無情。
「想清楚喔!我不會逼你,要不要下車是你的事,我隨時都可以哭。」她真的不是
威脅,千萬別誤會。
「下車。」
一咬牙,他吩咐司機將車開到市場旁的停車場等候,率先邁下車,再為佳人打開車
門,不顧阿枝嬸是否跟得上,一昧地往前去。
左天綠揚起招牌笑,緊緊拉住他的手,見人就點頭問好,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臉很
快地拉攏人心,使人忽視她身側板著臉的恐怖男子。
「老闆,這魚新不新鮮?」
「放心啦!小姐,我賣魚清仔的魚最新鮮,全是今天剛從港口批來的新貨。」
她也沒什麼經驗,東挑西撿的。「阿枝嬸,你來幫我瞧瞧。」
阿枝嬸問她想吃什麼魚,決定後就挑了幾尾活蹦亂跳的淡水魚,要求老闆將魚腹清
乾淨,然後丟進菜籃裡。
魚販老闆見她可愛又親切,免費切了幾片生魚片,當場向隔壁攤販要來芥末。
「謝謝你喔!老闆,你人真好,一定會賺大錢。」她不敢吃,作勢沾沾芥末。
一轉身,她將拎在手上的生魚片塞進沈烈陽口中,嗆得他差點要梗住,魚販老闆和
一些來往的行人和顧客都看傻了眼。
心裡都有一份可惜,好俊的男人,臉卻毀了一半,真是老天不長眼。
「好不好吃?」左天綠眼中閃著笑意。
「好吃。」是不比大飯店的師傅差。
「既然好吃就該謝謝英俊的老闆,做出這麼可口的生魚片。」她朝不好意思的魚販
老闆笑笑。
「呃!」沈烈陽勉強為其難地道了聲謝。
「哎呀!不要客氣,我都臉紅了。」魚販老闆揮揮手表示沒什麼。
離開了魚販老闆,左天綠邊走邊喂沈烈陽吃生魚片,一面注意有什麼好吃的東西,
另一只手始終挽著他,不曾放開。
她的親和力在傳統市場獲得不少好感,一些主婦先是懾於沈烈陽的嚴肅不敢靠太近
,但後來因為她的緣故,紛紛主動攀問,交換賣菜的心得。
由於大家對沈烈陽的臉失去好奇心,不再偷偷地瞄上幾眼,他緊繃的心情逐漸放鬆
,也會試著幫心上人挑菜,臉上有細微的笑。
「哇!西瓜,我要吃。」左天綠是急性子的人,當場就要人家剖開。
`
賣西瓜的婦人長刀一揮,切了幾片遞給她慢慢吃,剩下的西瓜則用塑料袋裝好打了
個結,不知該交給誰而由於了一下。
阿枝嬸本來要接下,但是左天綠看看菜籃裡裝了不少食物,西瓜又頗重,因此示意
沈烈陽提著。
「烈陽,你要不要吃一口?」現在她吃完西瓜,手上拿著一根烤玉米。
「不用,你吃就好。」他用舌頭舔去她嘴角的醬料。
沒辦法,兩手都沒空,一手被她挽著,一手拎著西瓜,哪顧得眾目睽睽之下,眾人
詫異的目光和抽氣聲。
「我好久沒有逛市場了,我媽常說我們家孩子都是懶骨頭,有得吃就好,根本不問
菜價高不高。」
「小心點,別光顧著說話。」他護著她,抽出手摟著她的肩,避免被人撞到。
「安啦!我最會閃人了。」她的視線黏在雪花冰上,沈烈陽掏出銅板買了一盒給她
。
「哇!好幸福哦!好好吃的冰。」她舀了一匙給她吃,不由他拒絕。
「嗯,太甜了。」他不吃甜食。
左天綠故意又舀了一大匙。「多吃一點就不會覺得甜,人生要多享受享受。」
他皺著眉,吃下名為享受的酷刑。
傳統市場說大不大,他們邊逛邊停下來和人聊天,半個小時便可打發的小地方,他
們逛了快兩個小時。
一位美麗的笑臉女子挽著丑臉的男子,這畫面應該很突兀,可是兩人相偎地談笑著
,竟有出乎意料之外的協調感,好像他們本該在一起。
男子溫柔地替女孩拭拭汗,輕聲細語地逗她高興,不時有些體貼的小動作,細心的
呵護她。
看在市場內的主婦眼裡是羨慕得不得了,人丑有什麼關係,只要有心就好,容貌的
缺陷並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好壞,真心才是最難得的美。
「阿枝嬸,做魚香茄子是不是要買絞肉?」她記得電視上有介紹過。
「小姐,左邊就有賣豬肉的,我們可以過去買一些。」小姐到底會不會作菜?阿枝
嬸開始為主人的胃祈禱,希望不要有中毒之虞。
「老闆,我要買一斤絞肉。」
看起來福福態態的肉販老闆問問她買絞肉要做什麼菜,然後切下一斤左右的瘦肉放
在絞肉機,他看看左天綠再瞧瞧搭著她肩的男子,突然爆出一句震撼性的問話。
「先生,你的臉是不是被火燒過?」
一瞬間,嘈雜的市場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豎起耳朵耿聽。
沈烈陽頰邊有浮動的戾氣,瞇著凌厲的眼一瞥。柔嫩的手覆上他緊握的拳頭,輕輕
地一按,鼓勵他走出昔日的陰影。
他感激地低頭一視她明澈的眸光,回以一個堅定的笑容,他抬頭看向肉販老闆,有
些艱澀地說:「是的。」
肉販老闆大概是個粗線條的人吧!要不然就是故意裝傻,假裝沒看到人家生氣,一
邊將絞肉送進袋裡,一邊閒磕牙。
「先生,你真的很幸運,像我家巷底阿發那一家人,一場大火全家幾乎都死光了,
剩下個五歲小孩不知要怎麼活。」
「更可憐的是手上肌肉全壞死了,醫師說要截肢,龐大的醫藥費沒著落,整個人燒
得像個小肉乾,躺在無菌病房接受治療,這輩子是別想有見光的機會。」
說著說著,他切下一塊肥美的豬肝。
「你的命好呀!四肢俱在又有個漂亮的女朋友,這塊豬肝拿回去燉給女朋友吃,補
血的,不要錢送你啦!」
「這……謝謝。」沈烈陽是出自真心,沒有半分勉強。
原來這世上有比他更值得同情的人,他有健康的四肢和用不盡的財富,現在又有綠
兒為伴,他真的很幸運。
心中的陰霾在這一刻一掃而盡,真的海闊天空。
他何必拘泥於自身的殘憾,一切都是庸人自擾之,只要他不要看輕自己,別人就不
會看輕他,全都是自尊心作祟才會看不清。
不過有失必有得,他遇見此生最愛的女人。
「人要惜福,好好地疼女朋友,這麼漂亮又可愛是很危險哦!一不小心就……喂!
小姐,我不是在說你見異思遷啦……」
肉販老闆忙著解釋,急得滿頭汗。
「對不起,老闆,她大概又看到什麼新鮮事,不會介意你的話。」
沈烈陽追了上去,不忘回頭向肉販老闆道歉,首次露出真誠的態度對人,沒有平日
跋扈的階級之分。
******
「小鬼,誰准你在這裡擺攤子?」
幾個十八、九歲的混混趿著拖鞋,抽著廉價香煙,朝地下吐了一口檳榔,聯手欺負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還將他的小推車踢倒,不遠處立了個年歲梢長的男人。
「我……我擺攤子不成嗎?」小男孩紅著眼眶搶救污了泥沙的滷味。
「答對了,我就是不准你擺。」其中一名混混打掉他好不容易撿起的食物。
小男孩氣得哭出來,用髒袖子抹去眼淚。「你憑什麼,我媽都是在這裡擺攤子。」
「我管你媽還是他媽的,這裡是我們藍天幫的地盤,沒付保護費就不許擺攤。」
「誰說的。」一道女音插了進來。
「死小鬼,你敢對藍天幫不敬……」混混隨後發現不對,視線一轉,眼睛突然睜大
了。「好漂亮的馬子。」
左天綠的笑容不見了,她沒理會那群半大不小的痞子,彎下腰幫小孩子把小推車扶
正,撿掉在地上的滷味。
「小妞,你很正哦!我勸你不要管藍天幫的閒事,跟我們兄弟找間賓館樂一樂。」
樂一樂?找死還怕沒鬼當。「藍天幫?憑你們這副鳥兒樣。」
「你敢侮辱藍天幫。」一個小混混怒得折斷手中的香煙。
「就算藍天幫的幫主風似默在場,我吐他一口口水他也不敢動我。」一群狐假虎威
的傢伙。
「你好大膽,得罪我們藍天幫的下場你可知道?」這名小混混回頭向背後男人用眼
神示意。
她嘴角一勾。「小弟弟,藍天幫的幫規我比你清楚,要不要一條一條背給你聽?」
「你……」
捺不住脾氣的小混混正想上前給她一個教訓,男人已走近身邊,伸出一只手阻止他
。
「小美人,看來你和藍天幫的關係匪淺。」李威噙著陰笑探她的底。
他是打著藍天幫的旗幟帶著一群手下討生活,最近才將勢力擴充到這個傳統市場,
準備由小攤販下手,收取一點保護費。
眼前這位小美人姿色不錯,瞧她一副對藍天幫知之甚詳的模樣,他不得不防。
「藍天幫的幫主夫人和我有張同樣的臉,你說我和藍天幫有什麼關係呢?」
李威大笑三聲。「小美人,你也太扯了吧!誰都很清楚我們幫主的妻子是位女警官
,我看你……嘖!只適合幫我暖床。」
「去……烈陽?」
她才想罵兩句不雅的髒話,有人已替她出氣,一拳打向李威的鼻子,當場打斷他的
鼻樑,血一直冒出來。
李威痛得捂著鼻子跪在地,他的手下見狀趕緊扶住,幫忙止血。
「你們真是向天借膽,居然打我們老大。」
左天綠快樂地摟著沈烈陽。「我們不需要向天借膽,因為我們膽子本來就不小。」
「你……找死。」
兩、三個沒去幫忙的小混混一擁而上,打算替老大報仇,沈烈陽將左天綠往身後一
推,三兩下工夫就打得他們哭爹喊娘。
李威止了血,一見自己的手下掛了彩,眼神一使,所有人都掏出隨身武器,朝他們
保衛過去,市場內群眾見狀,有人為他們掬一把冷汗,有人打電話報警。
「給我上,不要傷了小美人,她一定沒有嘗過男人真正的勇猛。」李威涎著不懷好
意的笑。
「是。」
沈烈陽可以忍受別人對他的羞辱,但絕不許人在言詞上輕薄他所愛的人,他的神色
變得陰鷙而嗜血,使原本丑陋的那面臉頰更顯得恐怖。
他就像地獄來的惡魔,猙獰的表情讓那群年輕的混混害怕,手拿武器不敢靠近。
「呸!你們這些XX養的,還不快給老子上,你們這麼多人還怕一個……鬼面人。
」李威用輕篾口氣啐道。
很好,他有犯了烈陽的禁忌,這下非死的很難看不可。左天綠忖度著。
不用他們出手,沈烈陽主動攻擊,他的動作令人驚畏,他們自然手軟腳軟地不敵他
狂暴的怒氣。
這時,一位黑衣男子出現,他對空鳴一槍,所有人停下打鬥,沈烈陽退了兩步護住
左天綠,生怕她受到流彈波及。
「石虎?」左天綠一見來者,馬上躲在沈烈陽身後。
不是怕他,而是擔心他口風不緊亂嚼舌根。
「我聽說這裡有人辱罵藍天幫。」
原來,那通打給警察的電話被轉到藍天幫,因為涉及藍天幫的內務,和警界傳奇左
天藍交情好的警官乾脆不管事,由他們去自理。
李威以為是幫手到來,連忙加油添醋地數落,意在借刀殺人,圖利自己。
「這位大哥,那個鬼面人瞧不起藍天幫,還說藍天幫是個屁,連替他拿鞋都不夠資
格。」
「是嗎?」石虎面無表情的說道。
左天綠氣不過,忘了要躲藍天幫的人。
「去你的死人頭,閉口開口就是鬼面人,你以為你又長得帥呀!要不要撒泡尿照照
。」她察覺眾人眼中的訝異,馬上很淑女的說道:「這位哥哥,你曉不曉得你面前站的
這位大哥是誰?他可是大名鼎鼎虎嘯堂的堂主石虎。」
「什……什麼,石堂……堂主?」李威嚇得臉發白,口齒不清。
「還有呀!我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我叫他坐,他絕對不敢站,我在他面前罵他
幫主十句,他一句也不敢回。」
石虎挑挑眉,眼底是興味。「三小姐,你似乎過得很寫意。」
「啊!」糟了,太得意忘形。「石虎,你連幫主夫人都會認錯,是不是太久沒被扁
?」她學二姐的口氣說話。
李威一聽見石虎恭敬地喚了聲三小姐,當場軟了腿。
「三小姐真是幽默,我豈會認不出夫人。」石虎的表情明擺著——你、就、是、左
、天、綠。
一見西洋鏡拆穿了,她就不用辛苦的扮粗魯。「我和二姐面貌相同,你怎麼認得出
我?」
「夫人不似小姐這麼秀……秀氣,她不會躲在男人身後找庇護,而是二話不說地沖
上前……」
「然後把他們打成肉餅餵狗,石虎,你真是我二姐的知音呀!」她正在打好關係。
「三小姐過獎了,我可不想成為幫主拳下的……『知音』。」幫主的溺妻是出了名
的。
「凡事有我二姐擋著,難道他敢打老婆不成。」不被老婆休了才怪。
她就是料定姐夫不敢打二姐,所以才敢大放厥詞挑撥,反正倒霉的又不是她。
「三小姐言重了。」石虎眼尾瞧見正想開溜的李威一行人。「你們給我站住!」
李威畏懼藍天幫的勢力,乖得像只狗走了回來,用著畏畏縮縮的表情問道:「石堂
主,有事嗎?」
石虎利眼一掃,見他們達了個哆嗦,才將決定權腳給左天綠,左家女子善記恨又詭
計多端,他不想自找霉頭。
明哲保身,這是不變的真理。
「我說石虎他,既然他們那麼喜歡藍天幫,你不妨將他們收納旗下,好好的『磨練
』、『磨練』。」
磨練的意思大伙都很明了,李威和其手下都嚇得抱在一起,臉白得像日本藝妓。
「這件事我會辦妥,不知三小姐要失蹤到什麼時候?」幫主的岳父可找得急。
至於幫主夫人則吩咐他「慢慢」找,不要急。
誒!說到重點。「你可以當作沒看見我嗎?」她不懷希望地問。
「你認為呢?」
不好玩,石頭幫的老虎硬邦邦,還是找她的愛人較妥當。左天綠不想理會石虎的偎
向沈烈陽懷中,沒注意他眼底的訝異之色。
「烈陽,那個人好討厭,我們不要理他。」
「嗯。」沈烈陽沒多話的附和。
左天綠想起被他們忽視在一邊的小男孩,拉著沈烈陽的手趨前一問:「小弟弟,你
不用上課嗎?」學校應該沒放假,他怎麼會在上學時間出現在傳統市場?
小男孩擦擦眼淚,苦著一張臉看著再也賣不出的滷味,有些驚懼沈烈陽臉上的疤,
可是又很喜歡幫他出頭的大姐姐,他故作勇敢的回答。
「媽媽生病了,家裡錢不夠,我出來幫忙媽媽賺錢。」他紅著鼻頭抽著氣。
「爸爸呢?」
他很倔強的別過頭,不想提去那個人。「死了。」
經年處理受虐兒童及不幸的家庭悲劇,左天綠很明白這是件拋妻棄子的案例。
「家裡還有什麼人?」
「媽媽、弟弟,還有我。」
母病子幼。「媽媽生了什麼病?」她能盡一份心就不吝嗇。
「醫師說媽媽腦中生了一個瘤,手術成功率不高,而且我們沒有錢開刀。」小男孩
一說到傷心處,豆大的眼淚就掉下來。
腦瘤,簡單,她老爸不就是腦科權威。「小弟弟,別哭了,我替你找個不用花錢的
醫師。」
「真的?」
「嗯!你到左氏綜合醫院找院長左自雲。」她向路人要了紙筆寫了寫。「你把這張
紙交給他,你母親住院開刀的事就沒問題。」
左天綠向沈烈陽拿了幾萬塊交給小男孩,要他乖乖地上學去,不要再出來擺攤。
「姐姐,謝謝你。」
小男孩感動地推著車回家,眾人為她的善舉會心一笑,贊她人美心善。
沈烈陽溫柔地擁著她,與她一起接受眾人贊美。
原來人與人的距離是如此的短,他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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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一個人,需要衝動的感覺
思念一個人,需要深刻的烙印
接近一個人,需要滿懷的誠意
愛上一個人,需要十足的勇氣
放棄一個人,談何容易
【第七章】
「阿枝嬸,我的蔥白會不會切得太長?」
「阿枝嬸,火會不會太大?」
「阿枝嬸,煎魚是不是要放姜才不會黏鍋?」
「阿枝嬸,你幫我看看水滾了沒有。」
左一句阿枝嬸,右一句阿枝嬸,讓阿枝嬸疲於奔命,比她自己下廚還辛苦。
一會兒看看蔥白長度是否適中,一會兒調調火熱,這邊剛切完姜絲,那邊又忙著掀
鍋下湯頭,年終大掃除都沒那麼亂。
但是小姐有那份心,她只好全程奉陪,反正兩位大小主人也難逃魔掌……呃!親自
下海洗手作羹湯。
「綠兒,還要打多久?」他的手好酸。
左天綠撥空看了一眼。「不行,還沒起泡,繼續打。」想害我失敗嗎?
「這不是泡泡嗎?」沈烈陽指指白色泡沫。
「才不是呢!我媽媽打的蛋好漂亮喔!你的火候還不夠,要打到泡泡不會亂跑。」
「唉——」他長歎。
早知道就藉此遁逃,誰叫自己捺不住思念,才分開一個小時就想得緊,自投羅網送
上門接受厲刑。
蛋呀蛋,你就合作一點,讓我早點完成好吃掉你。沈烈陽「哀怨」地攪爛蛋白。
「綠綠,我揉這樣可不可以?」
興奮的沈盈盈沾了一身麵粉,仍是興致不減地揉著面團,小手使勁地東搓西揉,好
玩得很。
「盈盈好幫哦!現在我把它切成一小塊一小塊,你用面桿滾勻,然後用模型印一朵
朵小花排放在盤子上。」
「嗯!」沈盈盈點點頭,拿起小桿子玩著。
阿枝嬸在一旁看得直搖頭,他們是在做菜烘點心呢?還是糟蹋食物玩辦家家酒?她
想待會菜差不多快完成時得先溜,以免被留下來試菜。
「阿枝嬸,你來嘗嘗夠不夠鮮?」
天呀!才想要溜就遭報應,小姐該不會通心術吧!
她硬著頭皮淺嘗了一口,味道還不算太差,至少毒不死人。
「小姐的口味和我不同,你喜歡就好。」阿枝嬸向主人投了一個「可以吃」的眼神
。
可以吃跟好吃有很大的區別,胃藥應該先準備好。
「我就說我是天才嘛!第一次下廚就可以煮這麼好吃的菜。」原來煮飯一點都不難
。
第一次……下廚?
沈烈陽打蛋的手偏了一下,差點整鍋掉下地,他以為她只是不太熟練而已,所以顯
得有些手忙腳亂,沒想到事實是如此駭人。
他開始責罵自己心太軟,為何要陪她上市場買菜,還傻愣愣的同意她進廚房成為謀
害自己的幫兇,要自殺也不能選這麼痛苦的死法。
他知道自己絕對躲不過這場災難,要不然她又要來那套「愛不愛」、「疼不疼」、
「我哭給你看」。
「喂!你動作快一點好不好,我還要加糖加麵粉耶!」笨手笨腳的男人。
「是,綠兒大小姐。」他可以遇見往後的日子有多崎嶇。
在一陣兵荒馬亂後,蛋糕和畸形餅乾送進烤箱,七菜一湯也上了桌,看起來不算太
糟。
糖醋魚煎得不錯,只是找不到魚尾巴,清蒸蟹肉也很好看,可是切不開,油炸丸子
真的炸得很漂亮,外面酥得快化了,裡面就不得而知。
總之一切都看起來很……完美,當然不能打擊初學者的士氣,不然她真的哭給大家
看。
「烈陽,你先嘗嘗看好不好吃。」如果沒被毒死她再動筷。
左天綠是屬貪生怕死那一類,雖然菜都是她親手煮的,可從頭到尾都沒嘗過一口味
道,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手藝,而是何必以身涉險呢!
她是非常有教養的大家閨秀,一定要請「客」先嘗,然後才「煮」隨「客」便。
「綠兒,你最辛苦了,今天主廚最大,由你開動吧!」她總不會連自己都害吧!
她假假的笑著,「烈陽,你愛不愛我?」愛我就趕快吃。
「愛,我愛死你了。」他回答得很牽強。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為了她,他拚了。沈烈陽剛要夾起來,另一雙更忙碌的
筷子穿梭,他和左天綠同時瞪大眼,連阿枝嬸都深感不可思議,趕忙去翻小兒科的電話
號碼。
「盈盈,這些菜……好吃嗎?」左天綠小聲的問道,怕打擾她用餐的心情。
「好吃,綠綠煮的都好吃。」沈盈盈用行動表示,很快地又添了一碗飯。
「好吃就多吃些,小孩子要多吃一點才會長得很綠綠一樣漂亮。」左天綠瞪了某人
一眼。
「嗯!」
看到小侄女捧場的吃相,沈烈陽自歎不如,在佳人的瞪視下,總不好輸給小孩,拿
起碗筷盡挑看起來有熟的食物吃。
雖然不甚可口,他還是吃得津津有味,畢竟是心上人為他準備的愛心餐,毒藥也要
當仙漿瓊液飲。
吃了好一會兒,他才發覺一件可恥的事,他的小女巫居然勸別人多吃一點,而她的
碗乾淨得不留一點油渣,那代表她……根本沒動筷。
「綠兒,你不吃嗎?」他夾了一快排骨——看起來是排骨,放在她乾淨的碗裡。
她眼神略微閃爍。「我等著吃蛋糕,要是吃太多東西,待會兒吃不下。」
「這麼多菜……」
「你是男人嘛!『才』七菜一湯算什麼呢!反正你又不愛吃甜食。」她將排骨夾回
他碗中。
「呃!其實我還是可以吃一點甜食,如你所說多吃一口就不會那麼甜。」
為了他的胃,偶爾扯點謊也無所謂。
噹!烤箱設定時間到了。
左天綠套上防熱手套,取出烤箱內的蛋糕和餅乾放在桌上,蓬松的蛋糕一拿出來就
突然往內陷,而餅乾似乎烤得……太過。
很想笑的沈烈陽忍俊不住,悄悄將頭往旁邊一擺,無聲地笑了起來。
「綠綠,我們的蛋糕怎麼不一樣?」沈盈盈用手指頭戳戳凹陷的地方。
沈烈陽抱著胸,等著她如何自圓其說。「這……」左天綠絞盡腦汁,終於……「蛋
糕蛋糕,顧名思義就是蛋做的糕,你看羅卜糕、桂花糕不都長這樣。」
「說得有理。」他起身鼓掌,有人能掰得這麼成功。
自認為度量大不一定代表真的宰相肚裡能撐船,左天綠詭異的一笑,拿把刀切了幾
塊,沈盈盈的最小,因為她吃了兩碗飯。
但是有人卻不走運,剛好是一半,他瞪著蛋「糕」發愁,考慮要不要撐死自己。
「綠兒,好像太……多了點。」女人家就是心眼小,愛記恨,小小的調侃一下,就
馬上回他一記。
「不會呀!你不是說能吃一點甜食,所以我起『一點』
吶!你不喜歡我做的蛋糕?」
瞧她一古泫淚欲泣的可憐相,他忙說:「我當然喜歡你做的蛋糕。」好大的一點。
他咬了兩口,身邊的大胃王沈盈盈又不滿足地伸手索討,看得他倆心驚膽挑跳,真
想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
精緻美食她吃不多,可口的點心擺著養螞蟻,反倒是垃圾——說垃圾是太多份了些
,好歹它生前是食物。只能說她的口味獨特。
沈烈陽正煩惱如何消耗「一點」蛋「糕」,適時響起的電鈴救了他,他納悶怎會有
客人上門,今天不是假日,應該不會有迷路的過客。
而除了王醫師,沈家已經有七年不曾有人探訪,主要是他不想讓人打擾他孤寂的生
活。
「主人,有兩位客人要找你。」拿著胃藥的阿枝嬸好意來通報。
「噢。」沈烈陽偷偷地吞了兩顆胃藥。「綠兒,咱們去見見客。」
「不要,人家又不是來找我,湊什麼熱鬧。」她擔心是她家那群怪人,她還沒玩夠
,不想這麼早就被逮回去。
「綠兒,你愛不愛我?」
「嗄?!」他……好奸詐。
「我就知道你不愛我,你只是想利用我的身體來滿足……嗚!」
她一個箭步沖上前摀住他的嘴,不敢瞧阿枝嬸偷笑的表情,她真是……無地自容。
自從他們發生關係後,他就自動搬進她的房間與她同寢同宿,然後換掉原來的床改
買一張大得嚇人的床,接著又添購很多新家具。
最後房間放不下,他更乾脆,叫人直接把牆敲掉,兩間客房變得比主臥室還寬敞。
每天傭人們來收拾房間時,他們還賴在床上,而且是沒穿衣服的那一種,害得她每
回面對眾人的取笑,都只能用打哈哈的傻笑帶過。
「我去就是了。」
******
方昱和文荃心坐在無人的大廳,一個是忙著打量屋內的格局及昂貴的裝飾品,一個
則懷著忐忑的心,正襟危坐。
他們一接獲藍天幫傳來的消息,馬不停蹄地按著地址找尋,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
到這麼僻靜的地方。
「你不要太緊張,好歹你們是未婚夫妻,他總不會冷血的轟你出門吧!」轟他還比
較可能。
她侷促地淺笑一下。「我們有七年沒見了,也許他早就忘了我。」
「不會的,看在你一片癡情,頑石都會感動,何況是人呢!」他就遇不到這般癡情
女子,如果他是沈烈陽,一定感動極了。
「但願如此。」
一陣爽郎的笑聲傳來,隨後是女子嬌嗔氣悶的賭氣聲,他們順著聲音瞧去——方昱
第一眼就認出那位愛耍弄人的大記者,可是一瞥見她身側摟著她大笑的男子,忍不住倒
吸了一口氣退後,差點撞倒一只半人高的花瓶。
而文荃心則顫了一下,驚愕他遭火灼傷的臉,那的確是她久未相間的未婚夫,眼淚
奪眶而出,她掩面輕泣。
「陽。」
一聽到有女人親暱地喚他的名字,左天綠不太高興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沈烈陽不
解地望向她,順著她不悅的視線看到——「荃心?!」
文荃心無法移動腳步,她終於找到他了,淚珠兒不斷地往下掉,朦朧的眼只注視著
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那份深刻的愛濃得叫人無法忽視,讓人為之動容,左天綠忽然覺得自己是介入他們
之間的第三者,不舒服地想耍掉沈烈陽擱在她腰際的手。
「綠兒,別動。」他先安撫失去笑容的心上人,繼而聲音一沉。「你來干什麼?」
她來……干什麼?心痛的文荃心顛了一下,摀住胸口直視著他已不復俊挺的外表,
她真的沒料到見面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無情的問她——你來干什麼?
追尋了七年,她付出所有的真心,換來的卻是冷冷的五個字,她的心,好痛。
叫她情何以堪?
「我不能來找你嗎?就算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也該禮貌性的寒暄一下,何況我們是
……」
他不待她說完,冷竣地揚聲,「休提過往事,我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
「當真如此絕情,昔日的恩愛濃情都可一筆抹殺。」她做不到。
恩愛……濃情?左天綠的表情開始陰晴不定,他到底還有多少舊愛故情?
察覺懷中佳人略顯疏離的抗拒舉動,沈烈陽心虛地顧不得文荃心那雙含悲帶泣的迷
離星眸,一心只想恢復左天綠甜美的俏皮模樣。
「綠兒,你千萬別誤會。」
「誤會?怎麼會呢!你們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應該好好敘敘舊才是。」左天綠揚
起虛偽的笑故作大方。
是嗎?瞧她一張俏臉都變綠了。「相信我,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愛。」
她的臉色稍微和緩,不久前她和對自己說過,不吃無謂的陳年老醋,今日老情人上
門尋舊愛,她就失態了,真是定性不足。
她看了看蒼白的文荃心一副搖搖欲墜、嬌弱不勝衣的模樣,當下覺得人不能太癡情
,愛一點點就好,太多就是浪費。
過少的愛情對女人而言是一種傷害,反之,過多的愛情對男人而言是負擔。
男人和女人對愛的需求不同,男人為性而愛,女人為愛而性。
「我知道你沒膽子對不起我,還是先去安撫那位小姐吧!
再哭下去就水滿為患了。」再不止住那水龍頭,左天綠相信這裡定會大鬧水災。
「可是……」沈烈陽俯在她耳邊輕喃。「她已是過去式,我實在不願意與她有任何
牽扯。」
左天綠瞪了他一眼。「負心漢。」
「對你永遠不負心。」接著他輕笑吻吻她的頰。「不然你那黑幫姐夫和暴力二姐會
把我打成豬頭。」
「你……可惡啦!早知道就不告訴你我家姐妹的趣事。」
他愈來愈滑頭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我的小妖精。」他旁若無人的吻上她的唇。
方昱的驚嚇度達到百份之百,這兩人竟是……這種關係,她的眼光未免太獨特,棄
他這位帥哥不要而……選擇野獸般的男人。
慌歸慌,他還是適度發揮護花精神,扶住悲到幾欲昏厥的文荃心,攙著她在真皮沙
發坐靠。
「咳!兩位,談情說愛……」咦!不對,方昱連忙改口。
「你們要……親熱請先顧忌我們純潔的心靈。」
純潔心靈。左天綠笑道:「方方大哥,你還真純潔呀!找你打聽個消息還要陪上一
頓晚餐。」
「他邀你……晚餐?」微慍地沈烈陽橫睨一頭汗水的方昱。
好……好可怕的表情。「我們沒有一起……晚餐,一切純屬笑話。」好有魄力的男
人。
「喔!原來現在變成笑話一則了,親愛的,方方大哥。」
左天綠故意陷害他。
「拜託別再叫我方方大哥,反正你都找到人了。」小魔女,存心要他屍骨無存。
那張火燒過的殘臉已經夠恐怖,她還火上添油助燃氣焰,使那張陰沉的戾色更加駭
人,簡直是地獄撒旦來尋仇。
「我哪有找到人,你……找到人?」不會吧!左天綠若有所思地看看沈烈陽。
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沈烈陽不禁一問:「怎麼了,你不認識我?」
「你會畫畫?」那雙手不像藝術家的手,她倒覺得適合打泰國拳。
市場那幕打鬥記憶猶新,他出拳不比混黑社會的輕,和陰狠的土浪差不多狠。
「呃!會……一點。」他不明白她為何提起此事。
「一點?!」好大的一點,她覺得他實在謙虛的又點虛偽。「你開過畫展嗎?」
「這有關係嗎?」他有一絲不安。
「回、答、我——」
他像砧板的肉。沈烈陽苦笑地點點頭。「是開過幾次畫展。」
「混蛋,你居然瞞我。」一想到自己的辛苦,她就想發飆。
「我哪有瞞你,我不是說正業是投機客,副業是塗塗水彩。」他擺出無辜的表情。
這……好像是她忽略。「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為了采訪你,我怎麼會被一群人渣
逼得滾下斜坡……啊,完蛋。」
來不及了,她太大意了,瞧他愀然而變的臉,這下謊言不攻自破。
「小妖精,坦白從寬——」可惡的小說謊家。
他竟相信她所編的一字一句,什麼為了拍一只啄木鳥和眼睛蛇搏鬥的畫面,因此不
小心踩到枯樹枝滑落斜坡。
光聽她為盈盈講的那些「童話」,就該了解她有多麼擅長編故事。
他絕不原諒傷害她的人。
「這個嘛!呃!事情過去就算了,往事如雲煙。」君子報仇,三年再說。
「綠兒,我在等著。」他單手環胸,以上俯下地直瞅著她。
等,等到白頭吧!「你……你兇我,你不愛我。」左天綠表情一換,一臉小棄犬的
模樣。
「又來了,這件事和愛不愛無關。」沈烈陽心一軟,口氣變得疼寵。
「你不疼我了。」
他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不疼你疼誰,你是我的至愛。」
他哪狠得下心不疼她。
「你對人家說話好大聲,我是弱女子耶!你會嚇到我。」
她反客為主,說的理直氣壯。
「嚇到你?」他在心裡大笑,表面上可不敢太囂張。「我是愛你吶!」
「愛我還吼我,我哭給你看哦!」她作勢要揉紅眼睛。
沈烈陽無奈地握住她的手,遇到她,無奈就如影隨形。
「我沒有吼你。」
「哼!你是大壞蛋,我要砸了你的畫室洩憤。」她是作賊喊抓賊。
方昱一聽她要砸畫室,嚇得趕緊跳起來。
「千萬不要呀!我的姑奶奶,好心點,不要斷了我的生計。」她可知冷殘的畫作市
價可值錢得很。
剛好沈盈盈拿蛋「糕」走了出來,大家的注意力被粉雕玉琢的小娃兒吸走,不過視
線都投注在她手上那「點」蛋「糕」
上。
「綠綠,我可不可以吃叔叔的蛋糕?」
蛋糕?!方昱瞠大了眼。
左天綠笑得有點牽強。「你已經吃太多東西,這樣對身體不好。」
「可是我好想吃。」沈盈盈摸摸脹脹的肚子要求。
方昱好心地說道:「小朋友,那不是蛋糕,這種怪東西吃多了會拉肚子。」
怪東西,拉肚子,沈烈陽已經氣到臉發白。「那是蛋做的糕,簡稱蛋糕,你有意見
嗎?」
「它明明是……呃!沒有。」方昱接受到兩道警告的電光,吶吶地接受威脅。
他是和平主義者,絕不挑燃戰火,尤其是身後有個想殺人的男人,更是堅持此信念
,以確保生命無虞。
戀愛中的男人都很……暴力,他同情文荃心的癡心落了空。
「盈盈,你知不知道叔叔的畫室在哪?」來了這麼久,她還不曉得他有畫室。
「在地下室呀!」
「喂!小姐,你要干什麼?」方昱可緊張了,生怕她真砸了畫室。
左天綠回以一個甜美笑容。「燒畫。」她一說完就帶著沈盈盈往地下室走去。
「不行呀——」
方昱哪容得錢長腳,連忙跟上去,沈烈陽本也要尾隨而去,突然有只手扯住他的衣
服,他回頭一視,原想要一掌拍開。
繼而一想,該和她斷得乾淨,當初是他不對在先。
綠兒想燒畫就由她,當初會拿起畫筆純粹是因為絕望和心死,非是興趣。
「你給我離綠兒遠一點!」他朝方昱背影大吼。
******
七年前,沈家發生大火是在訂婚宴會之後,那時所有的賓客早已離去。
一場大火奪去十三條人命,他的父母、兄長、兩個妹妹和三個知交好友,以及幾個
傭人,連同他半身殘缺。
一向意氣風發、自視甚高的他,哪禁得起一下子由雲端跌向谷底的惡耗,他排斥所
有示好的人,傷害意圖靠近他的她。
他將所有的不滿和怨氣全歸咎於她,若不是與她訂婚,所有人不會飲酒過量而失了
警覺心,最後葬身火海。
他折磨她,用最嚴厲惡毒的字眼羞辱她,而最殘忍的手段
是拒絕她見他,一是無法忍受自己的不完美,二來利用她愛他的心,來達成報復的
目的。
他以為成功擊垮她的心,以為她早已冷了心,誰知……太多的以為也抵不過她的出
現,她仍然不忘情。
「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還要來?」他不懂,在他那樣的傷害她之後。
文荃心噙著淚,眼底有說不出的淡愁。「因為我愛你。」
「這份愛值得你執著七年嗎?」沈烈陽不看她,視線停格在地下室入口。
「打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告訴我自己,他就是我要的男人,我要用一生去愛他
。」
那年的生日舞會,他是表姐的男伴,可是她就是無法克制想去愛他,並且主動提出
邀約。
約過幾次會後,他們有了肌膚之親,她知道他除了表姐之外,還有不少美國床伴,
可是甘心等待。
也許她的乖巧和不爭不吵的態度感化他,他逐漸疏遠其他女子,單純的只和她來往
,不久,就在一次歡愛後他撮同結婚的要求。
當時的她簡直要飛上雲端,高興得不知該說些什麼的直點頭。
可惜好夢易碎,短短的兩個月,一場大火燒燬了她的夢。
「抱歉,我並不愛你。」沈烈陽第一次承認錯誤。
她微微一僵,「為什麼,是因為她的介入?」她指的是左天綠。
「不。」他沉下臉。「我從一開始就沒愛過你,我這一生只對一個人動過心,她就
是綠兒。」
「我不懂,你不愛我為何要向我求婚?」他哭喊著,拒絕接受他不愛她的事實。
他斂眉言之。「為了擺脫一個死命糾纏我的女人,為了你的溫馴、順從,還有,你
是處女。」
玉娉不斷的電話很和煽情的情書,他決定釜底抽薪斷了她的癡心,娶一位絕對溫婉
、純潔的女子為妻,而荃心是最佳人選。
在床第上,她的生澀和被動滿足他大男人的虛榮心,而她的不求不忮更符合他荒唐
的生活,所以選擇了她。
並非愛,純粹是自私的大男人心態。
「荃心,你回去吧!我的世界已容不下你。」
她幾近崩潰地扶著牆。「她會比我更愛你嗎?你已經變成這模樣,她貪的不過是你
的錢。」
「不許你侮辱綠兒。」他惡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臂。「她不是你。」
「對,就因為她不是我,所以沒有人比我更認識以前的你,除非有利益,沒有女人
會愛上現在的你。」
沈烈陽松開手,猖狂地放聲大笑。
「我現在的模樣很可怕?」
文荃心遲疑的說道:「你該照過鏡子,自己現在的模樣你最清楚。」
「你怕我。」他確定。
「剛一瞧見你的臉,我是有幾分畏懼,可是一想起昔日的你,我就不怕了。」愛意
蓋過驚懼,這是文荃心現在的感覺。
「你敢摸這樣的一張臉嗎?」他故意湊上前。
文荃心顫抖地伸出手,指腹傳來的噁心感令她想縮回手。
「我……我摸了。」
「你敢親吻這樣的一張臉,還有……」他扯開上衣露出更恐怖的傷疤。「你敢靠近
這樣的身體嗎?」
「啊——」
她狠狠地抽了一口氣,連連退了好幾步,身字嚇得緊貼在牆上,眼中有說不出的恐
懼。
「你不敢是不是?」他口氣轉柔。「綠兒她敢,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嫌棄我一身不堪
,她甚至吻過我身上所有的丑痕。」
她又說:「第一眼見到我,她沒有害怕和恐懼,只有無比的寬容和燦爛的笑容,她
把我當成普通人,眼中沒有輕視。」
在他心中,綠兒就像失足落塵的仙子,找不到一絲雜質,除了她身上的傷。
「她不認識昔日的我卻接受現在的我,而口口聲聲說愛我的你卻是因為昔日的我才
接受現在的我,我的眼不瞎,尚能分辨真假。」
「你好狠,這番話傷我很深,我對你的心從來沒變過。」
她只是一時不習慣現在的他,怎能這樣就一筆抹滅她這麼多年來的深情?
「我對你也從來沒變過。」他冷冷地一瞥。「我從來沒愛過你。」
【第八章】
人生處處有意外,誰說生活是一成不變。
兩位情敵出乎意料之外的和諧,這叫人跌破眼鏡。
原本沈烈陽態度強硬地要趕走方昱和文荃心,可是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一場詫異
的大雷雨,雷劈中了大樟樹,大樟樹的斷干壓扁了方昱的車。
然後水土保育不佳,一陣山崩地裂的土石流沖斷對外的交通,這應了一句:天留我
不,留。
因此,他們走不了。
「你很幸運,可以得到他全心全意的愛。」仍有一絲不甘,文荃心語帶淒楚。
「天底下沒有幸運這回事,一切操之在自我手中,我相信幸福是由自己創造。」天
下沒有不勞而獲這回事。
兩個女人坐在樹蔭下,文荃心非常的賢慧幫忙剝花生,因為左天綠突然想學人家做
花生酥——雖然很多人都「懇求」她不要太辛勞。
而她自己則是動口派大師,涼涼地替沈盈盈梳發綁辮子,而且是類似黑人的那種,
一整顆頭上百條小小辮子亂竄。
「幸福這兩字很狹隘,你怎麼能確定他就是你要的?」現在的他怎會吸引美麗的她
?
是的,美麗,連身為女子都不得不為她的美心折,無法說出諱心之論。文荃心不得
不承認。
「我說過幸福是自己創造,我選擇我要的男人,然後創造幸福。」左天綠輕笑。「
很玄奧吧!」
「我的確不太了解,有時候人無法掌控一切,說變就變。」
文荃心實在難以面對。
她朝文荃心微微一笑。「何必去了解太多呢!讓自己快樂就好了。」
凡事皆成空,太過在乎得失心重,簡單生活就是一種福氣。
「好難。」她做不到釋然。
「有何其難,你長得很漂亮,個性溫柔、有禮,是男人夢寐以求的佳人,天空何其
大,豈容一朵雲獨占,放開點,自然尋得自己的一片天。
左天綠從不認為愛一個人要愛到山崩石裂,海枯石爛,什麼刻骨銘心,椎心之痛,
恨不得同生同死的悲壯才叫愛情。
真正的感情是涓涓細流,彼此互相體諒,悲歡共同承擔,一個人若先行離去,不管
是死亡或負心,留著一份美好的回憶,重新過自己的日子。
怨天怨地、悲苦過輩子是對不起上天賜予的生命,懂愛的人會在艱苦中尋求快樂,
因為這是對生命的尊重。
死亡不是結束,它是新生的開始。
為了讓愛你的人快樂,你必須先讓自己快樂,快樂的自己才能使愛你及你愛的人一
並同享歡笑。
「你愛烈陽嗎?」
「你說呢!」說出口的愛就一定是愛嗎?左天綠不以為然。
「我很愛他,愛得失去自我,愛得沒有尊嚴。」甚至理性,文荃心不知道自己是著
了什麼魔,但她就是愛得無可救藥。
「幹麼愛得那麼苦,要是我才不自找麻煩,如果愛情讓我失去自我,那我寧可放棄
。」
失去原味的愛情根本不長久,那是委曲求全。
「你把烈陽還給我吧!我不在乎愛得苦不苦。」文荃心只求有他為伴。
左天綠知著為沈盈盈扎上漂亮的綵帶。「你就是看不開,要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人
有什麼好玩。」
「愛情不是一場游戲,我不能認同你的生活哲學。」她是很認真的看待愛情,所以
才會追尋了這麼多年還不放棄。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來來去去,去去來來,轉眼成空,何必太認真。」愛情不
拿來玩,難道拿來吃?
「你講的太深奧,我不想了解,你願不願意把他還給我?」
文荃心不修禪悟道,只求一份愛情。
唉!頑石。「他是人又不是東西,我拿什麼還你。」她覺得文荃心太天真了。
不,有個人可以,就是眼前的她——左天綠。
「喂!小姐,我一百二十七條辮子都編完了,你的殼怎麼還沒剝完?」效率太差,
照她這速度,自己何時才能做花生酥?
文荃心沒好氣地回到:「做人不要太過分,我是在幫你的忙。」
「幫人要有誠意,瞧你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做好的花生酥不請你吃。」
「嗟!希罕呀!我還怕拉肚子呢!」聽說她的廚藝……不太好,文荃心也不想拿自
己的腸胃開玩笑。
唉!侮辱,這絕對是侮辱。「你說的那是什麼話,盈盈,告訴她,綠綠做的東西好
不好吃。」
不知情的沈盈盈被拉入兩個女人的戰火中,猶自天真,可愛的的數玩自己的發辮,
完全的偏心。
「綠綠做的東西好好吃哦!我還要吃好多好多,把肚子脹破。」她比了個好大的手
勢。
「聽到沒有,文大小姐,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只會被騙,左天綠暗暗地加了這
一句。
文荃心說不贏左天綠,只好剝花生殼出氣,二對一不公平,她當然會輸。
沈烈陽遠遠瞧見她們「和睦相處」的模樣,深感驚奇,綠兒和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
,她的人緣不是普通的好。
端著一杯酸梅汁,他怕她渴了,她好像對酸的食物特別有興趣,尤其是青澀的蘋果
。
「綠兒,渴不渴,喝杯酸梅汁消消暑。」
「嘖!你也太偏心了吧!這裡還有兩位淑女,你眼睛瞎了呀!」方昱不意的冒出話
。
剛接觸沈烈陽會有些畏怯,但是幾個鐘頭後就開始唾棄他,沒有一個男人像他那麼
「卑策」,寵女人上天。
本來他還不太了解為何左天綠會選擇臉殘的沈烈陽,直到他親眼目睹一場男性尊嚴
敗落的大敗局後,才深刻體會這個男人愛慘了她。
她只是稍微偏偏臉佯裝要哭,沈烈陽馬上氣短地好言相撫,答應她一切無理的要求
,包括送她所有的畫作。
這簡直沒天理,他以為她是去燒畫,結果她是先暗槓,指使他搬畫、收畫,最後連
聲謝謝都省略,一腳踢開大功臣。
女人喔!天性狡猾,口不對心。
「方方大哥,你不要忘了站在誰的地盤上,我們還沒算你的食宿費呢!」她喝了口
酸梅汁,然後也讓沈盈盈喝一口。
「女人,你太會精打細算了吧!這點小錢也好意思挖呀!」
所以說她沒天理,連這都跟方昱錙銖必較。
「此言差矣!我只是小記者,薪水少得買不起魚翅、燕窩,不努力開源節流怎麼行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人在該自私的時候一定不要客氣,就給他自私到底,即使受萬人唾罵也不足惜,因
為自私是人的天性。
方昱嘲笑似地朝沈烈陽一橫。「她搜刮了你近二十幾幅畫還鬧窮,你該不是沒給她
飯吃吧!」
他的畫可是一幅從幾萬到幾十萬不等耶!真貪心的女人。
沈烈陽寵溺地把玩左天綠的長髮。「收藏不賣,等於廢紙一堆。」
「廢紙?!」方昱忍不住鬼吼鬼叫?「那你給我呀!小的感激不盡。」
「廢紙我寧可拿來擦屁股也不給你。」左天綠故意要讓他嫉妒。
她之所以喜歡烈陽的作品雖因為畫風夠黑暗、夠血腥,而且非常冷。
但是仔細一瞧,在每張畫最不顯眼的角落裡,會有一小點光影,象徵即使在最陰暗
的地獄裡,仍渴望有一份希翼。
這是她欣賞的地方,連畫者都不一定知道他畫中的渴求,一昧沉溺在黑暗世界,以
為一切都是純然黑色。
「這個女人被寵壞了,我勸你要拿點男子氣魄出來,她吃定你了。」惡劣,擦屁股
?她有沒有搞錯?
「無所謂,反正我打算養她一輩子,不寵她我會很難過。」
沈烈陽笑溺的吻著她的頭頂。
文荃心發出歎息聲。「多希望這些話是對我說,你又傷我一次。」
沈烈陽笑笑。「記在風裡吧!反正不缺這一回。」他只對綠兒用心。
「唉!同樣是女人,待遇卻有天壤之別,我發覺我真的愛錯人。」文荃心不免感慨
。
「沒關係,愛錯人再重來,我當候補。」方昱豪爽地拍拍胸口。
「呃!謝謝。」文荃心很真誠地感謝他的拔刀相助。
突然左天綠發出大叫聲,大家訝然地齊往她瞧去,結果她拍拍身上的草屑,用非常
幽雅的姿態起身說了句令人絕倒的話。
「我忘了買麥芽糖。」
******
沈烈陽滿身大汗的從左天綠身上一退,離開她嬌喘不已的蜜窩,伸手將她攬回懷中
,撫摸適才留下的點點吻痕。
大白天沒事做,他們決定放方昱和文荃心去培養不可能的感情,然後窩在冷氣房了
最愛最的事,順便消耗多余的卡路裡。
出出汗可以促進血液循環系統正常,做愛讓血液迅速沸騰,使皮膚紅潤有光澤。
「烈陽,我們結婚好不好?」
沈烈陽一聽,呆滯了好半天,然後欣喜若狂地抱著她有親又吻,直說好好好,快樂
得像個傻子。
「婚禮要做什麼呢!你喜歡西式還是中式,喜餅、聘金要多少,要不要拍照,,婚
紗……花童和宴客名單……」
「停——」左天綠大吼一聲,阻止他的嘮嘮叨叨。
「啊!對不起,我忘了要先去提親,你爸媽會不會反對我們在一起……」他開始語
無倫次。
男人全是少跟筋,她不過提起結婚的建議,他馬上陷入世界大亂的局面,一個人自
問自答像個瘋子,失去平日的鎮定。
她沒打算通知任何人,先斬後奏以免淪落悲慘的下場,要是被家人插上一手,她鐵
定是婚禮哭得最悲哀的新娘。
老爸的胡搞,大姐的惡整,二姐的報復,說不定小弟也來湊熱鬧,到時……嗯哼!
她不哭都不成。
「閉嘴,沈烈陽。」
「呃!」他疑惑的注視她微紅的臉龐,乖乖地閉嘴。
「現在換我說,你給我仔細聽著,沒有盛大的婚禮,沒有賓客,只有你和我到法院
公證。」
他有些受傷的問道:「是不是我這張臉讓你沒面子,所以……」
「你少揣測我的心意,我才沒有那麼無聊,誰不想當個漂漂亮亮、叫人羨慕的新娘
,可是我家那些變態……」
她氣急敗壞的解釋,老爸如何的逼婚,讓全台北地區的人都知道左家有四個「沒人
要」的小孩,害他們顏面盡失,處處受人譏笑。
然後述說大姐是多麼的陰險狡詐,為了他們在她婚後散播不實傳單而被無知鎮民包
圍一事,矢志要讓三個弟妹好看,而她在二姐的婚禮已送上一份禮,整得二姐氣翻了。
接著心虛地說著她是幫兇,陷害二姐和二姐夫,她怕被索債,所以決定絕對不能大
肆張揚,一定得暗中進行。
「你知道我家的人有多恐怖嗎?他們全是一群沒人性的家伙,你那麼愛我,捨得我
淚灑禮堂嗎?」
沈烈陽聽得眼怔口愕,終於了解來龍去脈。「咳!你家的人很……有趣。」嚇死人
的有趣法。
「烈陽,你最愛我是不是,你不會讓他們有整我的機會吧?」她偷偷地在他乳頭上
畫圈圈。
一陣栗然的快感拂過,他語音不穩地說道:「永遠不要懷疑我愛你的心。」
「公證結婚好不好?」她用乳尖磨蹭他的胸口挑逗,盡使小人手段。
才剛愛過的身體立即起了反應,昂然挺立著,他含糊地含著她的耳朵,雙手游走她
曼妙的嬌軀。
「好,都隨你。」
一達到目的,左天綠伸手推倒他,跨坐在他身上,手握著他的堅挺磨擦,並用長髮
搔弄他敏感的脖子和乳頭,遲遲不肯讓他進入。
「綠兒,你又要……頑皮了。」沈烈陽忍著不舒服的灼熱,撫摸她微翹的玉臀。
「你不喜歡我碰你嗎?」她喜歡玩他的身體。
「喜歡得要命。」
他往上一挺並按下她的臀部,使兩人完全結合在一起,深深的滿足聲逸出口。
「噢……你使詐。」
「兵不厭詐。」
他開始在她體內一上一下地抽動著,唇舌繞著她挺翹的圓胸吮弄,雙手握住她纖細
的腰用裡頂,暢暢在她濕答答的女性溫穴裡。
一個翻身抽出,他將她置於身下背對著他,非開她的大腿內側,挪高臀部從後進入
她——粗喘的低吼聲起,他毫不保留地奉獻出一切,將精子送了出去,整個人癱在她光
裸的背。
他仍捨不得退出,細吻她背上細緻如玉的紋理,突然門被人打開,他迅速拉過被單
蓋上兩人赤裸的身體。
「你最好想個足以說服我的好理由,否則等著挨拳頭。」沈烈陽冷沉著臉怒視。
文荃心紅著戀說不出口,她沒料到大白天他們還努力的……工作,而方昱在怔了一
會兒後才說出嚴重得打斷兩人恩愛的事。
「盈盈不見了。」
「盈盈?!」左天綠從被單下探出頭。「她不是在游戲間玩電腦。」
「沒有,電腦還開著,可是找不到人。」她相當寶貝那台電腦,不會忘了關機。
「會不會在附近玩耍,而你們沒注意?」電腦是她專程買來讓盈盈吸收新知識,以
補十年的空白。
「全宅子裡的人都出動去尋找,可是只找到這只鞋。」方昱拿出一只粉綠色的小涼
鞋。
左天綠變得沉默,接著有些哽咽的說道:「她被綁架了。」
「綁架?!」
三人面面相覷,露出懷疑的神色,有誰會到這個鬼地方綁架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太
說不過去。
「我曾跟她說過灰姑娘的故事,那時開玩笑的說如果被壞王子綁架了,就拿下身上
可綁的東西綁在左鞋上一丟,我就會去救她。」
「真的是左鞋。」方昱翻看了一眼。「她把緞帶綁在鞋帶上。」
「誰會綁架盈盈?她一向不與陌生人親近。」沈烈陽痛心的擊床。
思忖了片刻,左天綠似乎下定了決心。「找我二姐,她一定有辦法救出盈盈。」
******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通電話引來眾多兇神惡煞,瞧得方昱、文荃心、沈烈陽全
掉了下巴,宅子內的下人不是昏倒就是撞到柱子。
「你……你們是四胞胎?」方昱口吃地指著四張相同的面孔。
「闔上你的嘴,很蠢。」左天虹不留情的批評。
她特地從南部趕上來不是為了看這個不相關的驢蛋,更不是擔心小孩被綁架,而是
想瞧瞧石虎口中的丑男。
「大姐,你不要理那個小丑,你來干什麼?這裡沒有官司要打。」惟恐天下不亂。
左天綠睨睨她。
「唉!你怎麼這麼說,我來發揮同胞愛,看看我失蹤多時的小妹。」不懂感恩的三
妞。
「少來了,大姐,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把肉麻的話收起來,不要害我起疹子。
」
「嗯——」左天虹眼一沉,聲一重——啊!慘了,說錯話。「呃!大姐大人有大量
,小妹失言了,請不要和無知的我計較。」
左天綠卑躬曲膝自貶的行徑看在左家人以外的眼中,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比世界
末日還令人咋舌,不由得對左天虹肅然起敬。
「唔!很好,這才是我的乖小妹。」左天虹隨即眉毛一挑。
「他是下一個受難者?」
「是。」反正瞞不過精明的大姐,左天綠只好坦白招供。
「好玩嗎?」
左天綠眼睛驀然一亮。「比大姐夫和二姐夫還好玩。」
「真的?!」
「真的。」她肯定地點點頭。
「你玩得高興就好。」
她們的對話令人滿頭霧水,一種頂詭異的氣味蔓延,左天青非常大方的搭著沈烈陽
的肩,朝他擠眉弄眼兼歎息,完全認同他未來身份。
「三姐夫你真可憐,全天下的女人那麼多,你偏偏遇見我三姐,唉!我同情你。」
沈烈陽不習慣和左天綠一模一樣的臉靠他太近,感覺很奇怪,尤其是對方的性別是
男,那種怪異感很難說得出來。
有點像複製品,而且是有瑕疵的那一種。
「綠兒很好,遇見她是我的幸運。」
左天青笑得樂不可支。「天呀!你們全中了邪呀!三個姐夫全說一樣的話,被姐姐
們下了蠱。」
「左天青,活得不耐煩。」
「左天青,你想死呀!」
左天虹和左天綠不約而同地朝他咆哮,他臉一抹,訕訕然的去牆角罰站,誰叫他是
人家的「小弟」——差十五分。
光看看他家那三位姐姐,他就對女人完全灰了心,三個人三種個性,每一個人都把
他吃得死死的,三不五時拿他當玩具耍,他要敢娶老婆才有鬼。
婚姻,昏姻,昏了頭的人才結婚,他立誓要當左家最後一位拒婚者,絕不讓女人進
入他的世界。
「奇怪,二姐看了老半天,怎麼還沒下樓?」左天綠感到納悶。
這次兩位姐姐將丈夫「遺棄」在家中,連老爸都沒通知,不知有什麼陰謀,她要小
心提防。
「慢慢瞧,仔細看,急不得。」左天虹以掌當扇揮動著。
「妹婿,有客到,還不奉茶。」
「我?」沈烈陽指指自己。
「除非你不想娶我家刁頑的老三,那就另當別論了,沈先生。」
他一身冷汗,左大姐損人的功力很陰。「是,大姐,我去倒茶。」
瞧他一個大男人被個女人指使還地必恭必敬,方昱忍不住大笑,文荃心則有教養地
坐不搖裙、笑不露齒,悶悶地掩住口。
而沈烈陽大概習慣只寵左天綠,他倒了一杯冰紅茶給左天虹,另一杯鮮搾蘋果汁給
心上人,其他人只能望茶止渴。
「姐夫,我也是客人耶!」左天青就知道他會被遺忘,每次都相似。
「去你的客人,要喝不會自己去倒,他又不是你的奴才。」
那是她專屬的……玩具。
「重色輕弟,三姐,你不公平。」順便嘛!看在他可愛又熱心的份上。
左天綠不屑地撇撇嘴。「我高興,你敢管我嗎?」以下犯上,罪加十等。
「不……不敢。」人善被人欺,左天青只能口是心非的回道。
左天藍穿著一身制服下樓,腰間配著槍,看起來十分英明神武。
「你們確定小孩是被綁架而不是跟熟人走?」她大剌剌地坐下來,取走左天綠手中
的蘋果汁。
老大壓老二,老二欺老三,老三虐麼弟,這是每個家庭成長必經的過程,只是左家
特別用心經營。
「二姐,何出此言?」
左天藍一口喝掉半杯蘋果汁,用袖子擦擦嘴。「上面沒有任何掙扎痕跡,書籍、玩
具都擺得很整齊,而且電腦上游戲剛破關,不可能不繼續玩下去。」
「也許被蒙了哥羅芳之類麻醉藥劑。」
「我沒有聞到任何藥水味,不過我發覺游戲間門口的地板有兩個很淺的高跟鞋印,
那表示此人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
「高跟鞋?!我們之間沒有人穿高跟鞋,我大部分時間是赤腳,荃心穿的是低跟涼
鞋。」
傭人們更不可能穿著高跟鞋工作,大部分是穿拖鞋和布鞋及包鞋,男人則不用說了
,沒人會變態到穿高跟鞋去綁架一個孩子。
「所以我說一定是熟人,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在門口喚她,而她猶豫了一下就跟著
女人走出去。」
她在游戲間和相鄰的房間內,找不到可疑的指紋,歹徒也沒有遺落任何東西,可見
小孩非常合作,所以走得十分從容,沒有驚動任何人。
「二姐,她真的被綁架,我們曾玩笑似說過暗語,我知道她非自願。」左天綠解釋
著拿出綁了緞帶的左鞋。
左天藍將小鞋子放在手上細察。「或許她非自願,但絕對是熟人帶走她。」
「不可能,盈盈向來只親近綠兒和我,她會跟誰走呢?」沈烈陽實在想不出有誰會
帶走她。
他們叔侄已經七年沒接觸過人群,很少有人知道他們隱居在這偏僻的地方,若不是
綠兒的出現,他們還是會繼續過著與世隔絕的孤寂生活。
如果是綁架應該有勒索電話,對方要的不就是財,這點他可以滿足歹徒的需要。
「她的父母呢?據我用游戲間的電腦和警局電腦聯繫了一下,查出她父歿母尚存,
她母親呢?」
沈烈陽怔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可能性,可是自從七年前火災發生的前一晚,玉娉
就負氣離開沈家。
因為他堅持要娶荃心為妻,而她在訂婚宴的前天跑到他房間勾引他,結果被他所拒
而惱羞成怒,居然向大哥哭訴他意圖強暴她。
大哥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安慰她這件事等訂婚宴後再說,玉娉不甘心,她非要破
壞訂婚宴,因此在前一晚打破所有碗盤杯子,企圖讓喜事開天窗。
大哥為了她的人性說了她一頓,而她竟當著所有人面前說出她不愛大哥只愛他的胡
話,大哥受不了才打了她一巴掌。
之後,她哭著跑出去,再也沒有回來,然後大火燒了沈家,他就陷入自艾自怨的無
形牢籠,沒有心思去理會俗事。
「我已經七年沒見過玉娉,根本不曉得她現居何處。」
「玉娉?」左家兩位姐姐都用質疑語氣回道,哪有小叔直呼嫂子名諱。
「大姐、二姐,三角關係啦!」左天綠搶著說明,免得沈烈陽難堪。
「噢!了解。」
姐妹默契夠了,一點即通。
左天虹心思夠細膩,她在腦中大概的整理了一下,歸納出幾點可能性,她問問沈烈
陽一些小事,發現文荃心也在當年三角關系中插上一腳。
「文小姐幾時找到烈陽?」
「三天前。」文荃心不解她為何有此一問。
左天虹淺笑地打了個指哨。「我想她也和你一樣,一直在打聽我未來妹婿的下落。
」
「怎麼說?」左天藍很想聽聽大姐的見解,她的分析能力向來八九不離十。
「三天前文小姐找到了人時,正好遇到土石流,交通曾中斷了兩天,今天才一通車
就發生小孩被綁架的時間,我想她利用你帶路。」
「帶路?」文荃心回想了下。「難怪我老覺得有被監視的感覺,我還以為是疑心病
太重。」
「她應該不是親自追蹤,而是花錢僱傭徵信社,徵信社一找到人後才聯絡她,因此
延了三天。」
大家一聽都覺得有道理,左天藍拍拍大腿站起身。
「好了,各位,接下來是警方的工作,你們可不要輕舉妄動。」
但——可能嗎?
【第九章】
「死丫頭,你啞巴呀!半天不吭一聲,叫你打電話又不是要你的命。」
氣憤的蘇玉娉一掌往女兒揮去,不在乎她倔強小臉上的怒氣,一定要她撥電話給沈
烈陽。
找了他七年,終於讓她如願了,她不會放過任何機會,非要他再一次臣服在她的石
榴裙下,讓他只愛她一人,不再有其他女人來阻礙。
文荃心這個小賤人真有本事,她死也料不到有人利用她來找人,傻呼呼地當指路使
者。
「賤丫頭,我看你有多倔,看你打不打。」她愈看愈氣,一腳踹了過去。
「小姐,你別再打了,小小姐的年紀這麼小,你好言勸勸她。」張媽實在看不慣小
姐凌虐自己的孩子。
「奶媽,小孩不打不乖,你別把她寵壞了,這賤丫頭寵不得。」而且長得一點都不
像她。
這是自己最恨的一點,女兒長得就像她孬種的老爸,沒有半點貼心,只喜歡纏著她
老爸玩耍。
「可是……她已經兩餐沒吃了,再餓下去恐怕……」小孩子哪禁得起餓。
蘇玉娉才不管她餓不餓,反手又給她一掌。「餓死算了,沒用的賤丫頭。」
「別……」
張媽心疼沈盈盈面無表情的模樣,臉上一條條的爪痕,吭都不吭一聲的任由蘇玉娉
打罵,勇敢的連淚都不流,她是疼在心裡卻無能為力。
以前小姐還沒嫁人時,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可人兒,溫柔大方、善良可愛,無邪得惹
人疼愛。
當初小姐和沈家兩位少爺來往之初,她就曾告誡小姐大少爺較沉穩可靠,選丈夫當
如是,可是小姐執意不聽,偏偏愛上二少爺,結果被慘遭拋棄。
從此她就有些自暴自棄,流連在酒吧、PUB這些情色地帶,和不同男人雜交,最後
為了二少爺的負心而嫁給他大哥為妻。
婚後小姐是安分了一段時間,她也以為一切終於雨過天晴,否極泰來。
誰知小小姐一出生,小姐又故態復萌,而且有變本加厲的失控舉止,有時她去探望
小姐時,會發現才剛會走路的小小姐身上有傷,而小姐總是推說小孩學走路,難免受傷
。
一次、兩次、三次……次數一多,她開始懷疑起小姐的話,偷偷躲在房間外瞄。
一看才知小小姐身上的傷全是小姐打出來的,而大少爺毫不知情,同她一般信了小
姐的話。
「死丫頭,臭丫頭,你是我生的,我叫你打電話就得給我打,別以為裝啞巴我就會
饒了你。」
沈盈盈怒視名為母親的女人,她回到自閉的空間裡,不言不語,無視旁人,任由打
罵落在她身上。
她已經完全喪失感覺,不會疼痛也不覺得饑餓。
她是活娃娃。
「氣死我了,你給我裝,要不是你還有利用價值,我早把你往大海一扔,死了倒也
乾淨。」
氣得冒煙的蘇玉娉仰頭灌了一口威士忌,手中的煙頭被她扔在地上一腳踩熄,煙酒
為伴的她早已不復當年的美麗。
一旁徵信社的探員看得心驚膽跳,哪有母親打女兒像打狗一樣。「蘇小姐,不一定
要用電話。」
「請叫我沈太太,我是沈烈陽的妻子。」
「是,沈太太。」他隱瞞了一件事未言,沈烈陽已有論及婚嫁的女友。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不用透過電話也可以叫他來?」她重新點燃一支煙叼著。
「電話和信會留下證據,所以可以利用報章雜誌,剪下適當的字體再寄給他。」
蘇玉娉揚起得意的笑。「好,你想得周到。奶媽,去拿些報紙、雜誌來,還有剪刀
。」
「是。」張媽為難地走了出去。
「對了,蘇……呃!沈太太,不要忘了附上小孩子隨身的東西,這樣可信度才高。
」
他並不想助紂為虐,原是單純的一件尋親記,她說他的丈夫、女兒因故分散了,要
他跟蹤一位可能知其下落的女子。
經過長達六、七年的追蹤後,他終於找到她口中的丈夫和女兒,因為太興奮而沒細
察小孩為何叫親生父親為叔叔,就連忙回市區通知她。
結果她竟悄悄地帶走女兒,而他成了幫兇,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接受她的威脅,
狼狽為奸。
「喔!我該取什麼呢!耳朵、手指,還是一截小腿。」她的眼中泛起陰狠之光。
他一驚,吶吶地說道:「不用那麼……殘忍,小孩子的鞋襪或衣物就成。」好可怕
的女人,他真是誤上賊船。
「那真是可惜了。」蘇玉娉好想把她的眼珠子挖出來,看她還敢不敢瞪人。「你說
什麼東西好呢?」
徵信社探員東瞧西瞧,不經意瞄見沈盈盈掛在胸口的項鍊,看起來是很值錢的鑽石
,他有些貪心的想獨占。
蘇玉娉見他視線直盯著某物,順勢瞧見沈盈盈那顆晃動的鑽墜,二話不說地上前去
搶,手才一靠近,沈盈盈就像驚弓之鳥一樣用雙手護住。
這是綠綠給她的魔法項鍊,誰都不許碰。
「死丫頭,把項鍊給我。」蘇玉娉使勁要扳開女兒的手指頭。
「不,不要——」沈盈盈開口只為護住寶貝。
蘇玉娉陰惻惻地笑了。「怎麼,你不是啞巴,為了一條值不□
思該□□南盍矗□沼誑纖禱傲恕!□
什麼幾毛錢,那顆鑽石夠他用好幾年了。猛吞口水的徵信社探員用垂涎的目光注視
著。
「你最好把項鍊給我,不然我砍斷你的手。」她不許人反抗。
「這是綠綠的魔法項鍊,不能給你。」沈盈盈難得強硬的頂撞。
「綠綠?!」蘇玉娉看向手心冒汗的男人。「綠綠是誰,你怎麼沒有她的資料?」
「呃!綠綠只是她的玩伴。」他這樣說也沒錯,她的確一直很用心陪小女孩玩。
「喔!一個小孩子呀!」
沈盈盈不服氣地反駁。「綠綠不是小孩子,她是百花王國的妖精,她是妖精綠綠。
」
「哈……你腦袋壞了,還是童話書看多了,這世界沒有妖精。」太天真了,曾經她
也相信過,可是……換來一身的傷。
「有,綠綠是妖精。」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我怎麼會生下你這個笨蛋。」愈看愈討厭,蘇玉娉恨不得扔
了她。
沈盈盈握緊項鍊非常頑固地堅持有妖精。「不信你可以問叔叔,叔叔說綠綠是他的
小妖精。」
是他的……小妖精?「小黃,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他不叫小黃,他姓柯,好像叫小狗似的。「哄小孩的話而已。」
「是嗎?」即使是個孩子,也不可以分走他的心。
「呃!是的,她絕對不會影響到你。」
那位女孩美得像天使,他不想她因此受到傷害。
偏偏他愈想隱瞞的事實,還是由沈盈盈口中洩露。
「我說過綠綠是妖精,她一直和叔叔睡一起,她不穿衣服的時候好美,叔叔最喜歡
抱著她親來親去。」
「親來親去?!」蘇玉娉有種受騙的憤怒。「小黃,你最好一五一十的給我從實招
來。」
無可奈何,他只好將極力隱瞞的事說出,並觀察她臉上的變化來判定她生氣的指數
。
「我想沒人會真心愛上那樣的男人,他們早晚會分手,只要給她一點錢……」而他
能中飽私囊。
「我不會剛過她,你給我記住,敢搶我的男人,下場不會太好過。」蘇玉娉將煙按
在手中熄滅。
******
「大姐,你幹麼又跟來,姐夫知道會罵人的啦!」受不了,真是任性的姐姐。
「我是怕你手腳慢,萬一人家準備開打會溜不掉。」其實她另有任務,就是預防三
妞「偷跑」。
這偷跑可不是臨陣脫逃,而是怕她躲躲藏藏跑去結婚就整不到人。
三妞是只笑面虎,私底下可精得很,尤其又有她們兩位姐姐的前例可循,她才會躲
在那個渺無人跡的小地方,等到時機成熟。
好在石虎及時發現她的蹤影,她的詭計只好宣告夭折。
「大姐,你不要瞧不起人,反正烈陽會保護我,對不對,烈陽。」她可是有靠山的
。
「嗯!大姐放心,我不會讓綠兒受到一點傷害。」叫大姐有點……怪,怎麼看都和
綠兒差不多。
「聽到了吧!我有終極保鏢護身,而你呢!大姐,最好保重,姐夫要是看見你身上
有傷會抓狂。」左天綠壞壞地提示她。
幸災樂禍,這三妞的本性一點都沒變。「顧好自己。」
「是。」左天綠頑皮的行了個童軍禮。
他們一行人接到恐嚇信函——揚言要沈烈陽和左天綠到信中所指之地點,不得帶人
來也不許報警,否則殺了小女孩以示警惕。
信上的鉛字明顯是報紙上剪來拼湊而成,隨函附上一截盈盈的頭髮,適巧左大警官
不在,他們就私下行動。
而方昱和文荃心成為聯絡員,負責接聽電話或以防再收到威脅信函時,可以立即通
報。
「大姐,這幢別墅挺大的,四周又有保全人員巡邏,一定很貴哦!」
左天虹很想瞧她腦袋。「沒錢能長期僱傭徵信社嗎?用用大腦吧!」安逸日子使人
遲鈍。
蘇玉娉是蘇家的獨生女,蘇父在商場呼風喚雨,資產上億萬,對獨生女特別寵愛,
從不拒絕她的要求,不管是有理或無理。
因此在錢財方面十分寬裕,任其揮霍,儼如散金的小福婆。
「我們要從大門進去,三姐,你呢?」鐵絲網不知有沒有通電?左天綠幻想左天虹
被電成非洲土番的模樣。
「你們盡量拖延時間,我會在最短的時間救出孩子。」至於小妹的白癡問題她不齒
回答。
「大……」小心。
左天虹看準時機就攀上圍牆外的大樹,不等妹妹開口搖她小心,她在樹上打手勢要
他們先行進入,吸引警衛的注意,她則好乘機溜進去。
左天綠點點頭,和沈烈陽驅車進入別墅的車道,警衛上前詢問,他們看到一道美麗
的倩影躍入圍牆內。
******
金碧輝煌的大廳掛著造型別緻的水晶等,一套非常豪華的白色小牛皮沙發,寬敞的
樓梯正對著大門,七、八個人站同一階都有空隙。
原木的堆梯,牆上掛著名家真跡,酒櫃除了擺滿各式酒類,還是精緻的水晶作品,
一切華麗得讓人想大喊浪費。
「下輩子我要投胎當壞人。」左天綠陡然冒出這句啼笑皆非的話。
沈烈陽疑惑的望著她。「為什麼?」
「你看壞人住的好、穿的好,出入有名車、出手闊綽,而且活得比好人久,不管做
多惡毒的事,最後一定會被原諒。」
「電視看多了,下回不准陪盈盈看九點檔的連續劇,早點回房陪我。」做愛比學壞
有意義。
現在的電視劇愈來愈變態,尤其是九點以後的連續劇,簡直教壞小孩。
「哼!誰理你。」
「有了新人忘舊人,沈烈陽,你的心變得可真快。」蘇玉娉站在樓梯上睥睨他們旁
若無人的對話。
正背對著她的兩人一聽到聲音,態度從容的轉過身,然後是蘇玉娉猛然的吸氣聲,
她奔了兩步停住。
「天呀!烈陽,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他沒啥誠意地嘲諷。「抱歉,嚇到你了。」
「你的臉?」那張叫她心動不已的臉只剩下一半。
「七年前那場火燒的。」
蘇玉娉微微一震。「你為什麼不逃?」
那場火應該不大,她記得是如此。
「不逃你還能見到我嗎?早追隨父兄於地底。」這就是活著的代價。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你怎能把自己搞成完全不像你?」她沒打算燒死任何人
,全是意外。
「我也不願意,但總比當個死人好。」
左天綠生氣地拉拉他的手。「別敘舊了,救盈盈要緊。」什麼嘛!當她雕像呀!
她一開口,蘇玉娉的視線轉向她,瞬間眼神迸出惡毒的恨意,削瘦的臉龐繃得緊緊
的。
「小賤人,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他?」果然標致,美得讓她想在上面劃幾刀。
小……賤人?「不好意思哦!阿姨,我剛好很愛錢,只要烈陽名下的財產全過繼給
我就成。」
敢叫她小賤人,死老女人。
「你叫我阿姨!」蘇玉娉氣得咬牙切齒。「你太貪心了,而貪心的人通常活不長。
」
「謝謝阿姨的關心,我會努力地呼吸,不然烈陽會哭著陪我死的。」左天綠笑得非
常柔,像個鄰家小妹。
沈烈陽在她手心輕按,意在要她收斂點狂妄。
「你……你死他還不會死,烈陽沒有你說的懦弱,他一直是強人。」她心中最強的
男人。
左天綠眨著無邪的眼。「烈陽,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陪我一起死?」
「我會。因為你愛說話又怕寂寞,我一定會去陪你。」他深情款款地說著承諾。
「可是你先死了,我一定不會陪你一起死,你會不會哭?」
她會活得更快樂。
「我會難過,但是不准你和我一起死,我要你找個深愛你的男人在一起,讓他替我
繼續愛你。」
她轉向氣得臉發綠的蘇玉娉。「阿姨,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他是懦夫。」
「小賤人,你到底給他吃了什麼迷藥,快把原來的他還給我!」蘇玉娉歇斯底裡地
叫喊著。
左天綠聳聳肩,表示沒辦法。
「烈陽,你還是愛我的吧!甩掉那個寡廉鮮恥的小賤人,你我可以像以前一樣,我
們蘇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貪心的人通常活不久。」他用蘇玉娉剛才的話回敬她。
「而且我不缺錢。」
「你不是貪心,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這時,蘇玉娉又變成溫婉的小女人。
「不食嗟來之食。」左天綠插嘴地冒出一句。
蘇玉娉狠狠地瞪視她。「不要逼我殺你。」
「殺人是有罪的!噢!對了,在台灣律法上也有一條罪刑,那就是綁架。」
「母親帶走女兒何罪之有,只要無聲無息地殺了你,誰敢判我有罪。」殺人是多麼
簡單的事,蘇玉娉拿出手槍。
要命,怎麼又是槍。
上回為了這張臉被錯認,兩、三把槍直指著她,這回人沒錯,槍口還是對準她,真
是有夠倒霉,這次可沒有神槍手老姐護航。左天綠在心裡直犯嘀咕。
「屍體要如何處理?」她在沈烈陽的庇護下探出個腦袋。
「烈陽,你走開,我要殺了小賤人,淋上油燒了她,就像在沈家點火一樣簡單。」
一怒,蘇玉娉不小心說出罪行。
「點火?!」他的表情有三秒鐘空白,繼而狂咆,「是你放的火!?」
蘇玉娉被他一吼有些瑟縮。「我只是想警告你不要娶文荃心,不是故意要縱火。」
她叫了消防車,可是來不及,誰會知道那幾天特別干燥,一到半夜風勢突然轉弱,
等十幾輛消防車到時,火已經燒得難以搶救。
「你真狠得下心,你有沒有想到你的丈夫、女兒都在其中?」十三條人命死的好冤
。
「我只想到你,其他人的死活與我無關。」可是還是傷了他,這是蘇玉娉始料未及
的。
沈烈陽悲慟地說道:「虎毒不食子,你連親生女兒都下得了手。」
「不要提死丫頭,我本來要帶她走的,是她非要回去喚她醉死的老爸起床,沒燒死
是她幸運。」
原來盈盈口中不時念著,火,不要燒,爸爸在睡覺之類的話語,是來自幼時的記憶
,可見她多想救她父親,一陣鼻酸讓左天綠想哭。
「大哥呢!他是那麼愛你,你不覺得愧疚,對不起他?」一夜夫妻百日恩,她……
太冷酷。
怨懟的蘇玉娉淒然一笑。「他愛我,哈!這是天大的笑話,他是為了讓我不再糾纏
你才娶我,他另有所愛。」
「你……胡說。」他們兄弟一向友愛,大哥不會為了他做此荒唐事。
「因為我害他娶不到心愛之人,逼得親手足遠走國外,他夜夜用近乎變態的方式強
暴我,強要我生孩子以換取你的自由。所以我恨他,恨強暴下所生育的女兒,他不要我
纏著你,我就非要當他的面打電話給你,他不敢要我掛電話,是怕你會知情。」
「這是你的片面之詞,如今死無對證,任你再強詞狡辯也是枉然。」沈烈陽不相信
她,但心中有個角落松動。
從小大哥凡事都禮讓他,有好玩的玩具讓他先挑先玩,好吃的食物也從不跟他搶,
溫和地笑笑,他一直以為大哥長大後不是當老師就是當牧師。
一位溫文爾雅、剛毅正直的男人,絕非她口中挾怨以報的卑劣小子,何況真如她所
言,偌大的沈家豈有不知之理,碎嘴的下人早已大肆任流言飛竄。
「我不在乎你信不信,反正你今天休想再離開我,我要你還我失去的青春歲月。」
哼!好個兄友弟恭。
「少說廢話,你把盈盈交出來,我們之間的恩怨可以一筆勾銷。」人死是不能復生
。
蘇玉娉噙著冷笑,揚揚手中的槍。「一筆勾銷?人在刀俎下,你有什麼資格談條件
?」
「我有,我將正式以縱火罪起訴你。」
「二姐?!」
左天綠驚呼,有些心虛地不敢直視二姐怒氣沖沖的表情,要不是她是女人,二姐的
拳頭定落在她身上。
「你……你是誰?」蘇玉娉有剎那的失神。
好……好相似的臉孔。
「刑大迅雷小組警官左天藍,你將被控縱火以及謀殺,還有私擁槍械三大罪狀,我
要逮捕你。」
蘇玉娉的眼底閃過複雜思緒。「你……你沒有證據,台灣是講究法治的國家。」
「要證據嗎?我給你。」左天藍從口袋中取出一小型錄音機,一按,所有的丑惡流
洩。「怎樣,認不認罪?」
左天藍很想痛揍大姐和小妹,可是她不打女人,一接到通知趕到沈宅,這三個人早
已私下行動,惟恐事情有變,她連闖十數個紅燈趕來,造成市區交通大混亂。
結果一來不出她所料,這個笨妹妹二度被人用槍指著腦袋,而不見蹤影的大姐不用
所想,八成雞婆的去解救人質。
她伺機不動,一方面要給妹妹一個教訓,不要老是太天真,子彈是不長眼,另一方
面搜集罪證,以便讓歹徒伏法認罪。
雖然衝動易怒,但不代表她沒有腦袋,裡頭裝的絕非稻草。
「你們設計我。」蘇玉娉臉上有一絲慌亂。「不要忘了小孩還在我手上。」
「做人不要太肯定,眼見為憑。」眼尖的左天藍瞄見樓梯後一角有一大一小的影子
晃動。
雞婆大姐還是有一點用處啦!
「我有槍,不要逼我把你們都給殺了,我在美國有執照,槍法……很準。」蘇玉娉
舉直的手臂微顫。
班門弄斧。「我也有槍,比比看邪能不能勝正。」左天藍很快掏槍射擊。
雷霆電擊之智,一陣酥麻襲上蘇玉娉的虎口,一時無力的握住槍把,子彈的沖力彈
開手中的槍,直直落到樓梯下陰暗處。
她根本來不及反應,訝異地撫著抽痛的虎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看來幸運女神是站在我這邊。」左天藍走上前用手銬銬住嫌犯。「大姐,你可以
不必龜縮了。」
「死小孩,沒教養,我把好玩的全留給你,你是怎樣回報我。」龜縮,她還挖地洞
呢!
一張和左天綠一模一樣臉孔的女人走下樓,身後緊跟著一位如影隨形的小女孩,悵
然失意的蘇玉娉一瞧,當場為之恍惚。
二……三張一模一樣的臉孔,難道世上真有妖精,化身為三人?
除了裝扮上的不同,她們分明是同一人。
「盈盈——」左天綠輕喚著。
一聽到左天綠的呼喚,飽受折磨的沈盈盈立刻從左天虹身後奔了出來。那身傷痕和
不退的紅腫,天使落了淚。
天使落了淚?!
從來不哭,樂觀的左天綠為奔入她懷中的小女孩落下生平第一顆眼淚,她心痛似絞
。
「綠綠,我沒有哭,你說勇敢的小孩是不哭的。」沈盈盈露出歡欣的笑容為她抹淚
。
可是左天綠反而哭得更兇,沈烈陽眼眶泛紅,手臂一張,擁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
個珍寶。
「可惡,我是不打女人的,不然把你打成豬頭三。」氣惱的左天藍無法打人洩憤,
煩得直抓頭髮。
「你不打,我打。」
左天虹帶著無比魅力的微笑,左右開弓狠狠在蘇玉娉腹上重捶幾拳,身為律師,她
懂得不留下「犯罪」證據。
【第十章】
「小孩睡著了。」
「嗯!」
左家姐妹坐在沈盈盈的床頭,看著她歷劫歸來後的放鬆神情,沉穩地躺在床上睡著
了,看來她真的累壞了。
他們想將她送至醫院治療,驗傷,當他們看見沈盈盈衣服裡更多的淤青和傷痕時,
連一向自詡不打女人的左天藍都捺不住性子,跑回警局去痛毆蘇玉娉一頓。
結果被記了一大過,暫時「休假」。
「咱們先下樓,別吵了她。」
左天綠隨著左天虹走出房間,在闔上門時,她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小佳人才肯安心離
去。
下了樓,又是一番局面。
「大姐,陳議員為什麼被罷免,是不是你在背後搞鬼?」左天綠拿著報紙質問。
左天虹啜飲著檸檬茶,神色自在地斜睨她剛擦的護手膏,效用挺不賴。
「微薄之力,不用掛齒。」
「要不要謝謝你呀!」左天綠沒好氣地諷刺著。
「自個姐妹不用太客氣,送我兩幅妹婿的畫作就成了,我不太貪心。」
沈烈陽被口中的咖啡嗆了一下,原來自個姐妹不用太客氣的意思是——不客氣,我
自己來。
「你好自私哦!最少也分我玩一下,本來我打算在報紙上影射煙幕,讓他坐力不安
、寢食難定地終日惶惶,好讓他自潰心防。」
再度嗆喉的沈烈陽咳個不停卻沒人理會他,此刻他終於了解小舅子為何同情他,綠
兒的心思真邪,殺人不見血,只需一支筆。
難怪人家說記者的筆比刀劍利,如同判官筆,一字斷生死。
「從小你的動作就慢,長大了還沒啥長進,身為你的胞姐深感羞恥。」左天虹搖了
搖頭。
「是,姐姐教訓的是——小妹受教了。」左天綠正經八百的鞠了個躬,實則譏諷。
「好說好說。」
兩姐妹一來一往做作的舉動,瞧在沈烈陽眼中著實好笑,好在方昱和荃心早已離去
,否則他得幫忙在地板上找眼珠子。
目中無人正是他們的寫照,一個大男人杵在其中還能被刻意忽視,叫人不由得佩服
她們「處變不驚」的精神。
「對了,二姐,你是不是有什麼話忘了告訴我?」左天綠「輕輕柔柔」地問道。
「有話?沒有呀!」煩死人的小鬼,妨礙她的民生大計。
在老公風似默的監視下,她不得吃高熱量的零食,因為他說沒營養,體質沒調理生
不出健康的寶寶。
啐!她才不想太早生孩子,當個黃臉婆呢!
一脫離他的掌握,再垃圾的零食她都不放過,買了一大車寄放在小妹這,一有空就
溜來大啖特啖,滿足那小小的口欲。
「聽說前陣子害我失足滾落斜坡那群『善心人士』,最近都很幸福,享受政府健保
的福利。」
「噢!你是說那個呀!小意思,不用太感謝,舉手之勢。」她沒出多少氣力。
「以暴制暴不是好的典範,做人要心存善念,下次要記得留兩個讓我踹幾腳。」
有了前車之鑒,沈烈陽不再為左天綠的驚人之語嗆聲,她自己做下的「壯舉」也不
差。
「綠兒呀!聽說有個徵信社垮了,老闆在跑路,這段新聞你有沒有興趣?」
「一間小公司嘛!老編不采用,不過呢!」左天綠故意吊吊胃口。
「不過什麼?」希望他的心髒夠堅強。
左天綠又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最近蘇氏企業可能會有些麻煩,老編說我這次寫
得很用心呢!」
「蘇氏?!」這……這不是遷怒嗎?
左天藍塞著滿嘴零食大聲叫好。
「七年前沈家大火疑點重重,所有的目標全指向蘇玉娉,可是全被蘇老頭花錢疏通
,上頭才壓下這個案子,可惜當年我還沒畢業,不然……哼!」
「蘇氏逃漏稅也滿嚴重,一個大企業的發展,很少沒有不違法的,我想光是那筆天
文數字的罰款就夠他叫苦連天。」
左天虹冷冷地說道,她利用關係取得蘇老頭公司的漏稅證據,全用電腦傳給國稅局
。
「大姐、二姐,你們也未免太狠了吧!趕盡殺絕,萬一蘇氏一倒,底下的員工生計
怎麼辦?」兩位毒娘子。
像她頂多散播謠言,說蘇氏有破產之虞,真給她這張烏鴉嘴給煞到。
「放心,你大姐夫打算吃下蘇氏的股權,準備送給你當結婚禮物。」左天虹笑地詭
詐。
左天綠當場噴口水。「你……你陷害我,你要萬人唾棄我這個罪人呀!」遲早讓她
搞垮。
「唉!老公是做什麼用,就是為你分憂解勞,現成的大好人才不用會遭天譴。」左
天虹眼波一轉。
三雙不懷好意的美眸齊落,沈烈陽頭皮發麻,算來算去算計到他頭上,他是招誰惹
誰來著,不過愛上左家的女人罷了,需要他做到過勞死嗎?
「三位大美女喝茶吧!」
左天綠睜著水水的清眸。「烈陽,你愛不愛我?」
「愛。」
「你疼不疼我?」
「疼。」
「你一定捨不得我哭。」
「對。」
「所以……」
十分縱容的沈烈陽摟摟她,輕吻她可愛的小嘴。「你的要求,我有拒絕過嗎?」
「烈陽,你真好,我好愛你哦!」她佩服自己眼光獨特,一眼就相中他。
沈烈陽的心漲得滿滿,他從不指望她會開口說愛她,他也滿足於現在的相處情況。
可是一聽到她甜蜜的小嘴說出愛語,他才知道心有多不安,知道此刻浮動恐懼的烏
雲盡散,留下全然的喜悅和幸福感。
「我也愛你,綠兒。」
一俯身,他深深地吻住她,恍若天地無人般恣情擷取她口中的甜
蜜,久久不分——「好礙眼哦!大姐,可不可以棒打鴛鴦?」真要命,害她想起戀
家老公火辣的吻。
「沒問題。」
一杯冰水當頭淋下,兩只落難鴛鴦倏地分開,用著敢怒不敢言的殺人光線瞪視左天
虹手中的空杯子。
「要親人,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待辦。」好戲開鑼了。
「大姐,雖然古人有雲,長姐如母,不過咱們父母俱在,不需要你巧牽姻緣吧!」
姐妹二十氣七年,她早看穿。
左天虹不理會左天綠的諷刺。「老爸擅自逼我們結婚,你不想讓他有反省的機會嗎
?」
「拿我的婚禮做文章,大姐好詩意。」大姐到底在耍什麼陰搞什麼謀?
「別打岔,我的意思是婚禮照常舉行,但是不知會老爸,讓他錯過一次炫耀的機會
,以報他對我們的『養育之恩』。」
「好呀!我贊成。」左天藍第一個投下支持票。「是該讓老爸吃吃癟。」
沒人規定不許在婚禮搗蛋吧!她要好好的報仇。
沉吟片刻的左天綠閃著奇異神采,嘴角有一絲甜甜的笑意,令人猜不透的直期待著
。
「既然兩位姐姐的盛情,小妹卻之不恭,只好附和了。」誰玩誰還不到底是難見真
章。
三個姐妹三種心思,各懷鬼胎,唯一「單純」的男人,只有傻笑的准新郎官沈烈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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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飄逸清靈的白紗禮服,化著淡妝的美麗新娘讓美發師為她別上各色鮮艷的花朵
,最後還插上幾根稻穗,鏡中的倒影美如畫。
十指戴滿眾人美意送的戒指,重得她手指無法彎曲,一整套鑽石首飾,包括項鍊、
耳環、手鍊和腳鏈,只差少了鼻環。
左天綠知道是兩位姐姐故意整她,除了鑽石項鍊,她纖細的脖子上還有一串很重的
金項鍊,大約五兩,以及大如雞蛋的綠寶石項鍊。
這是她僅能忍受的一次被整,算是給她們面子,畢竟她們很用心地策劃接下來的整
人「手術」,誰叫她愛錢呢!
真是貪財貪財。
不過能不能如願,她可不想看到有人哭。
「三姐,好了沒,大姐、二姐在催了。」身為伴郎之一的左天青在門口大喊。
「催什麼,她們也想再披一次婚紗嗎?去。」是她結婚又不是她們結婚。
「喝!三姐,你想讓姐夫們砍死呀!他們愛妻的程度已經到了變態的程度。」當然
三姐的情況也……化裝師替左天綠將頭紗弄好擺正,捧花放到她手中。
「頂多讓她們嫁同一個丈夫兩次,我想姐夫們一定十分樂意。」
她笑得自行打開門。
左天青張大眼吹了個口哨,並不是因為她俏麗的新娘扮相令人驚艷,反正已嫁了兩
個姐姐,他看她們就像照鏡子,無足稱奇。
真正叫他驚訝的是她一身「名貴」,算一算她的「身價」至少上千萬。
「哇!三姐,你好□哦!要是你覺得負擔太重,小麼弟願意為你效勞。」隨便一串
項鍊就夠他吃半年了。
「嗟!少動我腦筋,要挖金山銀山找大姐二姐去,我很窮。」即使她有上億股票。
蘇氏被她們三姐妹一整,真的不到半個月就宣佈破產,狡詐的大姐夫早在蘇氏宣佈
破產前故意打壓,使股票全面開低走底,然後再廉價購入。
接著他把經營權交給商業天才烈陽,不到一個禮拜就起死回生,股勢節節高昇、突
破長紅,她也因此變成大富婆。
少了蘇老頭的財務支持,蘇玉娉的官司沒人肯去幫腔,樹倒猢瀰散,礙於大姐這位
名牌律師之故,律師界沒人敢接這個案子。
在短短數日,蘇玉娉被判了重刑,今生恐無再見天日之期。
「三姐,你好小氣喔!」左天青不由得埋怨。
「少囉唆,我聽到風琴演奏的聲音。」左天綠拉著裙擺就要往□
庾呷ャ□
他們在教堂行禮,飯店宴客。
看她迫不及待的模樣,他不免嘲笑一番。「好急哦!三姐。」
她瞪了他一眼,走向正站在兩位姐姐身邊的愛人。
迎面而來的美麗佳人竟是他的妻,沈烈陽激動地迎上前,握住她的雙手,情深似海
地盯著她,百看不厭。
「看夠了沒,牧師在瞪你們。」左天虹沒好氣地出聲打斷兩人的凝望。
「大姐,你快代替家長的位置,領三妹走向禮堂。」東張西望地,左天藍有一抹不
安的感覺。一切進行得太順利,反而有點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令人忐忑不安,心裡直發
毛。
「急什麼急,不差這一分鐘。」
「是呀!寶貝女兒,老爸都沒沒到,太毛躁會讓賓客看笑話。」
「老爸?!」
左天虹和左天藍哀怨地訝呼一聲,她們看到面紗下那抹賊笑,終於嘗到被雁反啄的
痛。
左自雲皮笑肉不笑地斜睨兩人垂頭的女兒。「怎麼,我不能來主持女兒的婚禮嗎?
」
「不是。」
「我想你們都太閒,閒到忘了通知我。」好在三丫頭貼心,及早告知她們的陰謀。
「既然如此,我再做件好事,一年內都得給我生個白胖的孫子,不然家法處置。」
「噢!不。」
「太苛了,老爸。」
左天虹、左天藍齊聲哀歎,抱怨不公平,惹得左自雲眉一豎、眼一眥地說道:「三
丫頭比你們晚結婚,肚子裡都有我的小外孫,你們兩位大姐羞不羞。」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注視左天綠的肚子,女人們一副被鬼撞到的模樣驚恐一已,男人
們則羨慕地向沈烈陽握手道恭喜。
只有新郎官帶著笑接受道賀,心裡卻很納悶,她的生理期他比她還注意,她不可能
懷孕,在剛來過潮之後——「還有今天不許鬧新郎新娘,以免傷到我的小外孫。」他是
有孫萬事足。
「嘩——」全場一陣失望的哄然聲。
在左自雲的護航下,他們走向禮堂,接受牧師的祝福和祈禱,沈烈陽輕聲地問准老
婆懷孕一事。
只見左天綠露出炫目的笑容說道:「兵不厭詐。」
「噢——」他了解。
典禮結束後,一行人正要步出禮堂,可愛的左自雲喚住兩位大女兒。
「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們,虹兒,你那輛銀色保時捷,以及風似默送給藍兒那幢位於
陽明山的別墅,我已經替你們做主送給綠兒當結婚禮物。」
「什麼?!」
惡質的老爸!她們真想拿刀砍他。
「不要太感激我,老爸會不好意思的。」
果然是一家人,說話調調都一致。
左天虹和左天藍視線一轉,看向兩個「家賊」。
心虛的駱雨霽和風似默討饒似的干笑,得罪了老婆有老丈人可以擺平,要是靠山倒
了,誰來約束老婆呢?
「丟新娘捧花了!」人群中有人高喊著。
美麗的捧花劃了一道漂亮的弧度,正準備去開車的左天青忽覺背後有東西落在面前
,直覺地手一接——一看清楚手中的花束,他嚇得連忙往後扔,身後一陣女子尖叫聲。
左自雲挽著倨雅的妻子楊飄若,得意地朝同樣高興卻故意板著臉的老友萬立行示威
,意思是——你瞧,我的女兒們不都找到一個好歸宿,下一個就輪到小兒子了。
至於十個月後他能不能抱到外孫,這得看女婿們的努力嘍!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