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啪!”
清脆的龜裂聲在一間翠綠的小竹屋中響起。小竹屋內擠滿了將近
十個人,人人面面相覷,詫異待說不出話來。其中一位白發長須的老
翁,身著與現今社會脫節的儒衫,目瞪口呆地看著桌上賤破不堪的龜
殼。
“這……”他用了將近七十年的琺琅龜殼怎麼含在為一個甫出生
不兩個月的小嬰兒上卦時,莫名其妙地震碎得不成龜樣。
一直站在老翁身旁的俊美男子,也就是小娃兒的父親胡道哲,了
然地輕嘆了口氣,似乎出現在桌上的賤破龜殼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
堅信自己不迷信,絕對不迷信!事實上,不光是他,胡家小自他剛上
高中的小弟胡道倫,長至他母親胡孫月娘,全家上上下下,沒半個人
迷信占卜之朮。但是人不能“鐵齒”,絕對不能“鐵齒”!
這是他在自己剛出生不到兩個月的兒子第一百零八次算命失敗之
后得來的心得。
第一次替兒子胡榛□算命□自于他兒子辦的滿月酒會。當時一位
友人趁著酒興,拉著另一位略通占卜之朮的朋友,一塊兒為剛滿月的
兒子算命卜卦。當時大伙兒也只是抱著好玩、助興的心態,沒一個人
真的認真。想到這里,胡道哲不由得又嘆了口氣,回想起當時的混亂
情況……
※ ※ ※
胡道哲的大學同學王家干吹了吹手上半干的宣紙,讓上頭寫著胡
榛冀生辰八字的筆墨干得快一些。過了一會兒,紙上的墨水已呈現半
干狀態,于是他又拿起筆沾了些墨,准備開始為胡榛□批下他的命理
。王家干面帶微笑地瞥了眼胡道哲懷中的小男嬰,才要下筆,突然“
啪!”地一聲,他手中的筆竟然莫名其妙地斷成兩截。
眾人先是一愣,然后齊聲大笑,其中還有人不斷調侃胡道哲的吝
嗇小氣,自個兒收藏了那麼多好筆,卻舍不得拿出一枝筆來為自己的
寶貝兒子算命用。
此時的胡道哲猶如啞巴吃黃連,只能苦笑地看著大家。由于他對
中國書法的愛好,于是有了收集毛筆和硯墨的癖好。剛才被王家干不
小心失手折斷的那枝筆,正是出自大陸毛筆名手毛筆通的得意作品翠
玉筆。翠玉筆,顧名思義,是枝上等翡翠綠玉精心制成的毛筆,筆身
堅硬順手,筆毛更采用上等馬鬃精心制作而成。這枝毛筆可說是極品
中的極品,就算是有錢也買不到呀。但毛筆無緣無故斷了總是事實,
一直抱著小孩站在王家干身邊的胡道哲,也只能在心底自認倒霉,無
話可說。
而王家干愣愣地看著手中的斷筆,心中大為不解,他剛才又沒出
力,筆怎麼會突然斷了呢?無緣無故弄壞道哲一枝好筆,他心里十分
過意不去。道哲愛筆成痴,身為多年好友的他,心里可清楚得很。想
到這里,王家干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今天就是不回家,也要替胡榛
□這小侄兒批個好字,好好替他把命理給算個透徹,算是給道哲的賠
禮。心念一定,他轉向胡道哲又要了枝毛筆。胡道哲忍痛地拿出另外
一枝收藏的好筆給他。
王家干才小心翼翼地接過新筆,但下一瞬間,奇怪的事又發生了
。才剛沾了下墨汁的毛筆,寫都還沒來得及寫,這枝價值不菲的石竹
筆竟又硬生生地斷成兩截,報銷了。怎麼會這樣?王家干目瞪口呆地
看著手中的斷筆。不可能的啊!他剛才執筆的力道連掐死只螞蟻都有
問題,怎麼可能會折斷手中如鋼似鐵的石筆呢?但他手中的斷筆又做
何解釋?
胡道哲望著好友手中的斷筆,心里有說不出的痛啊!這枝石竹筆
比剛才折斷的翠玉筆更加名貴,相傳是唐朝年間李太白曾經用過的好
筆,他當初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弄到。為了避免再讓愛筆慘遭惡耗,
他決定叫停了,反正他們一家人又不相信算命這一套。只是以他一人
之力,如何能獨排眾議。
在家人及其它好友的起哄下,他只好忍痛再拿出收藏的好筆。令
眾人詫異的是,前前后后一共八枝上好的毛筆,下場全都一樣。最后
,胡道哲夫妻倆干脆聽友人的勸,帶著剛滿月的小孩到知名的算命師
那兒,甫出生的兒子求上一卦。離奇的是,凡是要用來替胡榛□算命
看相的工具,無不自行報銷。
就這樣,他們試遍了全台灣的算命館,又經人輾轉介紹,到了中
國大陸。歷經几次失敗后,一行人來到了今天這個位在廬山深山里的
小竹屋。上回在北京遇到的算命師說過,這小竹屋里住著一位出世高
人黃師父,據說他能斷人吉凶、窺其前世、預測未來,只是他一向自
視甚高,從不輕易為人卜卦看相。為了讓黃師父知道他們的誠意,胡
老夫人一聲令下,所有的胡家子弟全都得出席這回的卜卦大會。
這會兒看著桌上殘缺不全的龜殼,胡老夫人又驚又懼,顫著聲問
道:“黃師父,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黃師父沉著臉,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
事,為人卜卦快七十年了,他從來沒遇過這種事。
“黃師父,你直說無妨。”胡道哲忍著痛問道。見黃師父沉默不
語,他及在場的胡家人全誤以是有了惡兆。
“這……”黃師父又“這”了一回,但這可不是他在混詞或故弄
玄虛,實在是他無話可講啊!
“你別一直‘這’個沒完!你倒是說話啊!”胡家的老麼,也是
當事小嬰兒的小叔叔胡道倫吼出聲。為了他這個小侄子,他不惜逃課
,爽掉和女友們的約會,千里迢迢地跑來這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
汽車開不進來的爛地方。眼前這個老頭若再給他“這”下去,他一定
當場翻臉,給他一頓“粗飽”,以感謝他讓他走了半天,走得腳都快
斷了才來到的“人間仙境”“小弟!”胡道倫的其它兄姊連聲斥喝他
。
黃師父朝他們搖手,說道:“沒關系。”看了胡道倫一眼,他竟
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這位小兄弟,你上半輩子艷□不淺喔!不過
,老朽給你個建議,要享□就趁現在,不然再過個几年,你可就慘了
。”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糟老頭搞不清楚狀況,要算命的是他
侄子,不是他呀!
再說,現在都民國几年了,說起話來竟然還咬文嚼字,自稱老朽
﹔最爆笑的是他還穿著電視上古裝劇才有的儒衫!天啊!這老頭該不
會頭殼壞掉了吧?
黃師父聞言,只是淡淡地笑說:“天機不可泄漏。”白痴老頭!
胡道倫在心中暗罵,既然是天機,那剛才他喳呼個什麼勁嘛!
小嬰兒的母親崔茵蔚,嬌柔的臉上全是淚水,心急地拉著黃師父
追問:“□師父,這孩子到底怎麼一回事?什麼我們找了這麼多算命
師,沒一個能算出他的命?麻煩你告訴我,求求你!”她再也按捺不
住內心的不安,生怕懷中的寶貝有著乖舛的命運。
黃師父輕嘆口氣,“胡夫人別激動,不是我不告訴你們,是我沒
東西可說。”
“什麼?”這和所有胡榛□算過命的算命師所說的話十分雷同。
胡家人果然地看著他,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末了,胡家長子,也是小嬰兒的父親胡道哲難過地沉聲問道:“
不知黃師父是否知道有誰可以解出小犬的命?”黃師父是中國大陸算
命師中公認的大師,如果連他都沒辦法的話,那恐怕就……
“這……”是有一個人可以,但是“他”不會肯的。
“黃師父,我求求你指點一條明路。”見他有所遲疑,崔茵蔚連
忙出聲相求。
“我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幫你們。”畢竟那個人比他龜毛上千倍,
他可沒把握說服他。
“沒關系,只要你告訴我們他是誰,人在哪里,接下來的,我們
自己會想法子。”
握著妻子的手,胡道哲說道。
見眾人一臉堅持,黃師父嘆了口氣,說:“好吧,我就告訴你們
,我說的那個人就是我師父。”
“你師父!”大伙全部瞠目結舌地瞪著他。
拜托!看他那個樣,少說也有七十多歲,更別提他師父了,沒個
一百,至少也有九十了,怎麼替人算命?再說他師父說不定早回蘇州
賣鴨蛋了!
“喂!你耍我們啊!”胡道倫沉不住氣,不顧兄姊們的斥喝,氣
沖沖地沖到黃師父面前,一把揪著他的衣領,大聲咆哮:“找你師父
?你要我們到冥王殿找啊!”
對于他的無禮,黃師父只是淡淡一笑,在眾人還投反應過來之前
,身子輕輕一扭轉,擺脫了胡道倫的箝制,又回到先前的竹椅上坐好
,手中還端著一杯香茗。
“小兄弟,你誤會了,我師父人還好好的,他現在人就在……”
“這兒!”在眾人的錯愕聲中,只見一位不見老態、面色紅潤,
但長須發色明顯呈現銀色的老人家,緩步走進竹屋。
“師父。”黃師父一改笑臉,恭敬地在老人家面前哈腰問好。
老人家輕哼一聲,不理會他的問候,徑自坐下。
“師父,這麼多人在,你就多少給我留點面子嘛。”黃師父紅著
老臉,尷尬地瞟看了下四周,語氣中忍不住帶些抱怨。師父就愛記仇
,不過就是偷吃了他的桂花蓮棗糕而已,干嘛氣得老在那里哼哼哈哈
的。
不理睬他的抱怨,老人家又重哼了一聲。“像你這種不屑徒弟,
我干嘛替你留面子!”
“師父……”
“閉嘴!沒空理你。”重聲斥退他之后,老人家轉向胡家人,對
著抱著小嬰兒的崔茵蔚說:“把小孩給我看看。”
剛才的對話,他在外頭全聽到了。他那個沒用的笨徒弟,每天就
只知道偷吃他私藏的好東西,該學的東西全沒學好。平時若在他面前
“出捶”就算了,現在竟然丟臉到外人面前去了,他當初是發什麼瘋
,怎麼會收他進門呢?
崔茵蔚聞言,連忙張開小嬰兒的心手,遞到老人家面前去。
老人家握著小嬰兒的小手,看著他的掌印,看著、看著不禁皺起
眉來。
“這……”
拜托!不會又來了吧!胡道倫在心中暗忖。這兩個師徒是怎麼回
事,怎麼開口就只會“這”字?
老人家放開小嬰兒的小手,低頭念念有辭地掐指運算,好半晌,
整座竹屋里就只聽到他的低喃聲。就在胡道倫忍不住想破口大罵時,
老人家突然抬起頭,“啊!”了好大一聲,當場嚇了他一跳。
“你啊什麼呀!”臭老頭!糟老頭!胡道倫嚇得猛拍胸。
老人家白了他一眼,像是在指責他不知敬老尊賢。
被他一瞪,胡道倫當場有些頭皮發麻地猛吞口水,連忙將□線轉
向他處。
“大師,你算出什麼來了?”胡道哲急忙問著。老人家露出進門
后的第一個笑容,大手輕撫著小嬰兒細嫩的小臉,微笑道:“這個小
娃兒命可好了。”
“怎麼說?”
“這小娃兒一生一帆風順、無病無難、不論在家或是在外,皆是
天之驕子、人中之龍,命好得不能再好了,只是……”
“只是什麼?”愛子心切的崔茵蔚追問。
“只是這孩子的出生時辰適逢天狗吃月,也就是現在所謂的月蝕
。”
“月蝕的時候出生又如何?”胡道哲問道。
“尋常月蝕當然是不怎麼樣,但這次的月蝕正巧遇上了千年一次
的‘惡星現’。”
他走到一旁的竹藤書架前,翻山了一本深藍色封皮的書本,翻開
其中的一頁,緩緩說道:“夜如晝、日蝕現、□星降。日如昏,日月
隱,災星山。晝如夜,狗吃月,惡星現。據祖師爺留下來的手抄本中
記載,福星、災星和惡星合稱‘天三星’。”
“什麼意思?”胡道倫問道。念理科而且國文又爛的他,哪懂得
這些咬文嚼字的東西。“每隔千年,天三星會現世一次。如果那天的
天氣晴朗,和風暖陽,晝晚都像白日一樣溫暖明亮,且白天適逢日全
蝕,在正午時刻出生的小孩,極有可能是□星投胎。
又或者那日天色如灰似昏,整日不見日月,在巳時出生的小孩,
極有可能是災星投胎。
如果那天天色晝夜不分,白日如同黑晝,當晚又適逢天狗吃月,
正子時刻出生的小孩,極有可能是惡星投胎。”嘆了口氣,他輕啜口
茶水,又道:“天三星投胎,最糟的就屬‘惡星現’,因為惡星性屬
惡,不親人。雖不是每千年一次都有可能有惡星投胎,但若真巧遇惡
星投胎,那可就……”
胡家人全目瞪口呆地望著他,紛紛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小娃娃出生
的那天,一大早天色就漆黑如夜,電視新聞還為了這個奇特現象做了
份特別報導,說是什麼因為臭氧層破洞,加上人為污染所造成的異常
現象。
胡道倫開口問□:“那‘性屬惡,不親人’又是怎麼回事?”真
的是越聽越驚,他的小侄子怎麼來頭那麼恐怖哩。“惡星投胎者性情
惡狠,個性唯我獨尊,天生的寡情冷血。簡單點說就是自私自利,要
他在乎重視自己以外的人是很難的,非常雞。”
“哇!”胡道倫驚呼一聲,“那我們家不就出了個自私自利的大
變態?”
這可是有違家風的事啊!他們胡家在台灣可是有名的大善人,急
公好義就先不提了,光是非營利的基金會就不知道辦了多少個。總而
言之,依他看來,干脆把這小孩給扔了,免得日后越養越傷心。不過
,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畢竟老媽盼了許久才出世的金孫,他可不敢
有所不敬。
意味深長地看了胡家人一眼,老人家又執起小嬰兒的小手,看了
會兒,嘆道:
“這小娃兒適逢正子時出生,巧遇天狗吃月。天狗吃月,是以無
月。無月者無光也……無光者暗也﹔暗者冷也﹔冷者無情也。”他頓
了頓,繼續說:“這小娃兒雖一生命犯桃花,但性屬無情,命中不帶
夫妻宮和子女宮。簡單點說就是這小娃兒沒有妻兒命,注定孤老一生
。”
“怎……怎麼會這樣?”崔茵蔚忍不住痛哭出聲。不管是什麼投
胎都好,都是她的心肝寶貝,她總是希望兒子能得到最好的!
胡道哲擁著妻子,心中五味雜陳地望著甫出世不久的寶貝兒子。
他向來不信占卜之說,認為命運操縱在自己手中。可是,自從批不出
榛□的命理后,他的信念就動搖了。
這一個月來的奔波,更讓他對命算之學產生了某種信仰,不再認
為只是無稽之談。
他和妻子的婚姻是絕對幸□,對于他們的兒子,他當然也希望他
能得到幸福的,找到心中的命定戀人。如今聽到兒子將孤獨一人、終
老一生,教他們夫妻倆怎麼不難過,不傷心。
“大師,你……會不會看錯了?”崔茵蔚抱持小小的希望問道。
“命里有時終需有,命里無時莫強求。”老人家邊說邊搖頭。
“不會的,榛□不會孤獨一人、終老一生的!”崔茵蔚堅持地說
。她楚楚可憐地迎向老人家的目光,祈求道:“大師,我求求你再替
榛□看一次,他不會孤老一生的,他會有愛他的妻子,尊敬他的兒女
,絕對不會孤獨終老的。”哽咽地說到最后,她已經不知道是在說服
眼前的老人家,還是說服她自己了。
“他……”老人家才想開口勸她,但看她一臉淚痕,于是又低頭
看向小嬰兒的掌紋,想找出一項好消息,以安撫愛子心切的嬌柔母親
。
突然,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這是不可能的呀,剛剛他
看的時候分明沒有啊!他不可能會看錯的。可是,眼前這掌紋又做何
解釋?小嬰兒的姻緣線怎麼會……
※ ※ ※
白煙裊裊,香氣飄飄,如夢似幻的月老居的姻緣亭中正對生了兩
位神仙,其中一位身著白袍,白發蒼蒼,長須及胸,臉色紅潤﹔另一
位則身穿黑衣,黑發黑髯,面目嚴峻。
這兩仙手捧著天界中著名的香茗,就這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
,最后又望了下姻緣亭中能知古窺未的凡世鏡,忍不住得意地,兩仙
狂笑了起來。
這位白發老翁正是素有月下老人之稱的月老:黑髯者則更有來頭
了,正是掌握凡世人命生死的冥王老爺。月老收起得意的笑,又看了
下凡世鏡里雞飛狗跳、鬼哭神號的景象,忍不住地,又狂笑了起來。
“我說冥王啊,你現在可相信我的眼光了吧。”月老邊笑邊說。
冥王笑著點頭,十分滿意地看著鏡中惹起一片混亂的男主角。“
月老,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我可從沒說過不相信你喔,我只說過要
你好好找,可別挑顆爛芋頭來充場面。”
“冥王,你這麼說可就侮辱‘仙’了!由我經手配對的男女哪一
對不是圓圓滿滿、快快樂樂的!”
“別激動,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一把年紀了,別老是那麼沖動
行不行?”這麼開不起玩笑!
月老白了他一眼。聰明點的就別跟他提他的紅線牽得不好,不然
他可是會當場翻臉的。他這兩天被玉帝削得臉都快綠了,原因無他,
因為人間現代近來離婚率不斷上升,結婚率更是節節下降,于是乎,
玉帝便認為他偷懶,以為他只知道找其它仙人閑磕牙,正事不知道好
好做,紅線隨便綁綁就了事,使得人間現代怨偶不斷。
其實這都得怪那些凡人喜新厭舊,怎能怪他紅線牽得不好。說起
來,紅線姻緣也只是一個楔子,命運怎麼說都還是掌握在他們自己手
□。正所謂“人定勝天”,如果那些凡人真要甩脫掉自己小指上的紅
線,他也沒法子啊。
看著月老一臉悻悻然,冥王識趣地帶開話題,畢竟月老被削之事
,在天界可是無仙不曉的大新聞。“對了,那個小妖女金鈴,你打探
到她的消息沒?”說起那猶如惡鬼投胎的丫頭,冥王就氣。
“還沒。”月老氣餒地搖頭。
那個金鈴,她只不過是太上星君的關門弟子,但偏就生了張像是
沾了蜜的嘴,在天庭里的人際關系好得不得了。玉帝以及王母娘娘對
她可寵了。本來嘛,她得寵關他們什麼事,但壞就壞在這個小魔女頑
皮不說,更喜歡到處惹是生非,尤其特別喜歡到冥府和月老居搗蛋。
前些日子,她無聊沒事地拿條紅線硬要替鎮壓冥界的冥獸找尋伴侶,
耍弄得冥獸大怒,大鬧冥府!又使得一些該投胎的魂魄沒能來得及投
胎,一些不該投胎的卻意外投胎了。這輪回一亂,姻緣也跟著亂了。
月老為凡間男女所牽配好的紅線,全讓她給鬧亂了,不是男女錯配,
就是時代錯誤。被這一團亂搞得氣急敗壞的兩仙,再加上平時的舊恨
,當下就殺到太上星君的住處,決定把金鈴那個小妖女給砍成八八六
十四段。誰知道護徒心切的太上星君搶先在他們到來之前,把金鈴給
封在一個玉葫蘆里,還把它埋藏在一個不為仙知的荒島上,說是要關
她個千百年,不再讓她搗蛋使壞。哼!那金鈴搞得冥凡兩界大亂,就
只關她個千百年,這說什麼他們都不平。
沒整得她哭爹喊娘的,他們絕不放過她!
“月老,你覺得這個法子真的可行?”冥王不確定地又問了一次
。用這法子整小妖女他當然高興,但可別害了其它人才好,不然玉帝
一怪罪下來,沒人擔當得起。
“放心啦!!”冥王的顧忌他怎會不懂,也不想想他月老可是靠
這行吃飯的,怎麼可能會“出捶”嘛!
“但那小子真的治得了金鈴那個小妖女?”冥王指向凡此鏡中的
俊俏男子,不確定地問。金鈴那個小妖女可不是普通花仙子,她的恐
怖可怕,到現在他回想起來,還是會害怕得起雞皮疙瘩。
“你放心,”月老信心十足她笑道:“金鈴再惡,也惡不過那個
惡星投胎的胡榛□。等咱們找到金鈴,我馬上把紅線緊緊地綁在她和
胡榛□的小手指,你安啦!”
“月老,你真的確定那個姓胡的小子沒有姻緣線?你可別弄錯了
,要是真的“出捶”你就等著再被削吧。”不是他要懷疑月老,實在
是最近月老被玉帝給吼得讓他信心全失。
“廢話!”月老紅著一張老臉,立場有些不穩。“我在天界混了
几千年,惡星有沒有姻緣線我怎會搞不清楚,你當我其的那麼‘矬’
嗎?”
冥王懷疑地瞟了月老一眼。好吧!現在也只能相信他了!據他派
出去找金鈴的冥魂回報,已經有了金鈴的線索,只要再過個把個月就
可以找到她了。若是平常人,月老只要拿出紅線將象征那對姻緣男女
的泥娃娃緊緊綁住。但仙人可不像平凡人,他們可沒有泥娃娃來綁。
雖說惡星投了胎,成了凡人,有泥娃娃可綁了。但尚是仙子的金鈴可
沒那麼簡單被擺平。金鈴怎麼說都還是個仙,月老可沒有她的泥娃娃
在手。至于將金鈴與胡榛□配成一對的目的,就是要讓她體會一下什
麼叫水深火熱。
天界里,大家寧可惹到金鈴,也不愿碰到惡星。若說金鈴是小妖
女,那麼惡星就是統治所有惡魔妖精的魔王了。他和月老深信,惡星
絕對能將金鈴給整得叫爹喊娘,向他們投降認錯。
見冥王臉沉思,月老以為他又不相信他了。最近他實在是被大家
懷疑的眼神給惹毛。他用力咳了聲,把沉思中的冥王給喚回神。“冥
王,你要是真的不信,你再往凡世鏡看一下。”月老指著凡世鏡,信
誓旦旦地說:“除了胡榛□之外,他身邊每一個人的小指頭上都有一
小段紅絲線。在我還沒把紅線綁在金鈴和他的小指頭上之前,他的小
指頭上絕對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照他所說的,冥王盯著凡世鏡看了好一會兒,看著、看著,他的
眉頭越來越緊蹙,看向月老的眼神也越來越懷疑。
“你確定嗎?”
對于冥王不信任的口氣,月老則是生氣地白了他一眼,有些悻悻
然地轉向凡世鏡,怒道:“都給你証據了,你還不信!你沒看到他的
小指頭上空空如也嗎?哪來的……
啊!”不可能的啊,惡星明明沒有夫妻宮,而他也還沒替他的泥
娃娃綁線,什麼他的小指頭上會隱約出現紅光?難道是……月若心下
一驚,連忙向后一看-姻緣亭后,一對璧人正坐在姻緣石前,姻緣石
上擺滿了一對對纏繞著紅線的泥娃娃。女孩穿得全身紅,絕美的臉蛋
上有著一對靈活的大眼睛,說不出的動人可愛。她身旁的男子一身黑
衣,全身散發著冷峻的氣息,但由于心怡的佳人坐在身邊,他的眼光
可是柔得快沁出水了呢。
“熙宮哥哥,你可要綁緊一點。這陣子我和爺爺可被玉帝給罵慘
了,這些纏著紅線的娃娃再這麼容易脫落的話,我和爺爺可就真的完
了。”說話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月老的寶貝孫女──喜鵲:而坐在
她身邊,任勞任怨地綁著娃娃的則是冥王的獨子──閻熙宮。
他朝她微微一笑,柔聲道:“我知道,我綁得很緊的,就算是請
雷神用雷劈,也劈不開。”
“那就好。”喜鵲滿意地微笑點頭,將閻熙宮綁好的一對泥娃娃
放到姻緣石上后,他將腳邊一袋滿是灰塵的麻布袋打開。打開袋子后
,閻熙宮問道:“喜鵲,你要我從倉庫把這些女泥娃娃拿出來做什麼
?”
喜鵲無奈地嘆道:“還不是最近人界中的‘現代’不婚男女太多
了,爺爺要我把這些沒有婚配的男女湊合看看,看可不可以幫他們配
成對。”
“這麼多女孩子怎麼配?”閻熙宮看了看四周,除了姻緣石旁有
一個男娃娃外,他可沒看到其它的男娃娃。
“啊……”喜鵲叫了一聲,懊惱道:“剛才光記得叫你幫我搬女
娃娃的袋子,卻忘了也要把男娃娃的袋子一并搬過來。倉庫離這那麼
遠,還得要再跑一趟,真討厭!”
“沒關系。”閻熙宮愛憐地輕撫她的小臉,說:“我幫你去拿,
你別生氣了。”
喜鵲聞言,開心地笑開了。拉著他的手,她柔聲道:“謝謝熙宮
哥哥。”看了看姻緣石旁的男娃娃:“不如我就先解決這個,反正這
個也是沒有婚配的怨男。”
閻熙宮點頭同意,“也好,省得待會兒拿來那一大袋后,忘了這
個落單的。”他拿起他們剛才說的那個男娃娃,順帶再抽了一段紅線
,“喜鵲,找個適合的女娃娃給我。”
喜鵲從麻布袋中拿出一個穿著圍裙、手拿著小鍋鏟的呢娃娃,笑
道:“就這個好了,兩個娃娃看起來挺配的。”隨便一拿就算數?敢
情她真的是在湊合啊!閻熙宮看了喜鵲一眼,很識趣地沒講出心中的
話。他乖乖接過女娃娃,拿起手中的紅線,緊緊地將兩個娃娃纏繞在
一塊。才剛把這封配好的呢娃娃放到姻緣石上,他一抬頭,就看到自
己的父親和喜鵲的爺爺一臉驚駭、痛不欲生地朝他們奔跑過來,嘴里
不停喊著:
“手下留‘娃’啊!不要動那個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