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櫻花依舊
明天是什麼？
明天是使臣團離開飆族的日子。
交代了一些必要事項，得到卡特洛近日內回皇都的承諾，我和濯連告別相處有一段時間的族人，繼續趕路。飆族的人依然是老樣子，又似乎有點淡淡的不同。斟南格的受傷總算令他們明白了一點什麼。對我的態度非常恭敬，卻沒有了以往的敬若神明。
穿越阿拉塔木沙漠，使臣團的一行人都脫去偽裝，與等候多時的另一半使臣團人員匯合，然後大張旗鼓向須國國都真炎進發。不錯，使臣團帶著的財寶等貴重物品，早已安全抵達須國。我與濯連在沙漠明目張膽，本就是未了引開盜匪的注意，充當利誘，這要一來可以使使臣團得以順利過境，若有必要，更是方便向須國求挽--無論對方多麼不情願，國與國之間表面上的禮數還是得維持的。按計劃，我與濯連應該分開行動，有我作利誘，掩護濯連安全穿過沙漠。但王爺大人難的自恃特權要與我一道，不答應似乎很不給面子，我無奈點頭--後來當然是知道他為了找弟弟（作者：拜託，人家當時完全沒把握找到弟弟，會這樣衝動，理由大人們都懂了，只剩你......）。吩咐含玉放機靈點（看緊敬彬和燕昊），順便照顧好方華（方華：順便......-_-！！！），我們就起行了。
現在，算是一切順利。使臣團出發前煉凝已命人向須國投遞國書，加之我們一行入境後行動醒目，按理須國應該有隆重的歡迎儀式--名義上，這個國家對流國是表示臣服的。眼下已走到真炎城下，須國的官員連影也沒見著，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對著緊閉的城門，我沉吟片刻，揮筆寫下一封信，交給錦懸，命他送入城："告訴須域，不看就不要後悔。"
不出一個時辰，城門大開，一班約百人的禁衛打扮的人領著我們進城。使臣團一群人已經氣到腸青，礙於我和濯連的不動聲色，敢怒不敢言。
禁衛領頭領著我們走向皇宮，要我們從側門入宮，說皇上微恙，明日再設宴招待我們。
要堂堂一國使臣作賊般從側門進入另一個國家的宮殿，別說使臣團其他人，連一直靜觀其變的濯連都沉下臉。
我微微一笑："王爺息怒。不光明不磊落的國家，自然要從'旁門左道'進入。什麼樣的國家，有什麼樣的大門，不是嗎？"
濯連臉色稍霽，隱隱有了笑意。
禁衛領頭則鐵青著臉。
"你再去通報一次。看看這個側門，你們的皇上陛下還要不要我們進？"
禁衛領頭狠狠剜我一眼，正欲吩咐手下將情況報告須域。
我目一厲，叱呵："大膽！兩國交往，沒有一品官員迎接已屬不敬。你這個奴才還敢不事必躬親？"
禁衛領頭目中鄙視之色一現，立刻轉為駭然。約百名的手下已經全部倒地，臉色安詳，竟似沉睡。不止他驚駭，使臣團內除了清楚我能力的人，也是錯愕不已。
"你到底去還是不去？"我冷道。
禁衛領頭不敢再多說，倉皇離去，背影幾分落荒而逃。
我朝濯連輕點頭。
濯連輕咳一下，朗聲道："大家列隊，肅容，靜心等候。
禁衛領頭效率不錯，這次不但帶來更多禁衛，也帶來一名三十歲左右書生模樣的紫衣人，長相十分出色，氣度亦雍容。看到倒了一片的禁軍，再看看我們嚴謹肅穆的隊伍，他的眉幾可不察一挑。
然後向我和濯連拱手道："須國右丞安然，見過淩祁王爺、司馬大人。"
濯連客氣回禮。彼此寒暄一番，你道一句歉我說一句不敢當，你表示歡迎我惶恐打擾......
終於，我們被風風光光迎入皇宮，暫住迎客的悅青殿。
是夜。
將錦懸安排在隔壁的房間，我點著薰香，讓他不帶雜念入眠。這是提高修為、恢復體力的一種方法。一次冷水浴，不含雜念打坐一個時辰，抵過十個時辰的睡眠。
更重要的事，沒有摸清須域底勢，我不要錦懸跟他接觸。
回到漆黑的房間，剛掩上門，只覺勁風一掃，油燈點燃。
照清床邊一身華服的男子的模樣。劍眉、星目、鷹鉤鼻、薄唇，五官分開來看極精緻，組合起來卻極為霸氣邪魅，隱有一股血腥味，令人無法想像這個人會有軟性的面孔。
我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我。兩人都未作聲。
"原來你就是，當年令櫻一心求死的人，須域。"我話音剛落，幾縷發絲便自額角落下。
我承認我是故意的，但不用那麼激動吧？我此刻手無搏雞之力。
發絲被削得不三不四，勾不回耳後，只得讓它垂著，剛剛及睫，有礙觀瞻。（作者：現在是想這些的時候？......-_-！！！......）
"將解藥交出來。"須域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不用急。我一直給的藥足夠支撐多七日。"我慢條斯理道，"殺了我，就沒希望了。"
須域華服無風自動，他冷笑："酷刑之下，我不信你不招。"身影一動，我頓時呼吸困難。
沒有掙扎任他捏住脖子，我只是笑。
須域無情的眼眸寒芒一閃，手下用力。
"到了。"我微蹙眉，說不出話只能做口型。
很輕很輕的敲門聲。
須域將我鬆開，微微驚訝。手一揮，門應聲而開。
站在門外的，赫然是兩年未見的櫻。
他的氣息比以前好很多，僅著單衣，美麗的臉淡淡的粉紅，黃金的瞳空茫一片，依然很誘人。
須域直覺攬過他。誰料櫻纖手一勾一翻，閃身站到我面前。
"你對他做了什麼？"須域狠聲問。如果可以，我相信他會第一時間撕碎我。
我心裏苦笑，嘴上卻道："控制一個人，我通常不會只用藥。你信不信，我叫他立刻殺了你他都會照辦？"
須域攥緊拳。
很難受吧。如此心高氣傲之人，因為有了弱點，不得不屈服。
"我只是想保證自己的安全。"我道，"你離開，我自然會放他回去。"
現在的須域在乎櫻，所以，他沒有討價還價的本錢。
關心則亂。
確定他走遠。我看著櫻。
"櫻。"我的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他。
空茫的瞳卻瞬間輕靈逼人。
心境上，還是那時侯的櫻，逃避著，不肯面對。
他看著我，流露出一點複雜的表情。
"我來了。"張開雙手，總覺得，無法抗拒這個人。
他突然撲過來，緊緊摟住我。
"櫻，沒事的，有我在。"我哄著，輕拍他的背。
然後，唇被覆上。
作者:~~~~~~~~滾來滾去~~~~~~~~
第二十八章 山雨欲來
次日早朝，濯連開門見山說明來意，簡言之，就是要須國宣誓歸順，完成南方的統一。
語驚四座。
明嘲暗諷一下子全指向他。從昨天須國的接待態度，今天的狀況是約摸估計到的。
濯連的表現很好，不卑不亢，從容大度，指出現今南方統一的大趨勢，點明流國的強大，也指責曾經表示臣服的須國的背信。
須域目無表情聽，最後巧妙的左顧右盼而言他，留下一句"容後再議"退朝了。
出殿時，濯連又欲言又止，從進殿開始，濯連就這副表情看著我的......唇。
我乾笑。昨晚的櫻熱情如火--真不明白，這個人對著我怎麼完全是另一個樣，或者，我看起來特別好欺負，鬱悶。粗魯的咬破我的唇，氣息平穩的對我上下其手......若不是我推開他，說不定真在須域眼皮下沾上他的寶貝。我的身份敏感，還是謹言慎行好。況且，櫻不若當年虛弱，我也推開得心安理得。
我也知道濯連的疑惑，如果我昨晚真的和誰乾柴烈火，住在我另一個隔壁的他沒理由察覺不了。但我總不好說，我知道須域收到我的信一定會來找我，他可能可以瞞過所有侍衛潛入而毫無武功的櫻不行，所以我放倒我以外的其他流國人--一種令人失神約半個時辰的藥，回過神的人不會發覺自己失神過，是改造飆族密藥的成果。
只能若無其事拍拍他的肩："我沒事，只是不小心咬破唇。"
看他依然有點擔心，我微攏眉："淨簾，我的傷不礙事。我做事自有我的分寸。此時你應該集中精力應付須國的人，而不是注意我這種無關緊要的小傷，希望你別忘了自己的職責。"
這話是故意說重的，濯連一怔，沒有生氣，倒在我微訝的目光中，撇開淡淡紅著的臉，頗有些惱意，似是也責怪自己為我的事分心。
不自覺心神一蕩，我低道："抱歉，我知你只是關心。今晚的晚宴，一切小心。"
他點點頭，舉步走在我前面。
轉彎處，不知為何他的腳步一頓。
我的視線，穿過他的肩，看到氣質冷然的錦懸靜靜站在落英樹下，紛紛飄落的粉色花瓣拂過如墨的青絲、冷冷的麗容、略顯纖瘦的身軀......恍惚間，竟似謫仙，毫無情緒的烏瞳映出我的身影，劃過一抹異彩，如不沾煙火的清傲顯出一點溫暖。
又一次心跳怦然。
這個錦懸呀......
迎向他，我輕道："回去吧。"
錦懸順從地走到我跟前。
伸手拂下停在他發上肩上的花瓣，我沒好氣："若我一直不出來，你就這樣站一輩子？"
錦懸垂眸。
"有時真討厭你的順從。"我歎氣，拉過他的手，感覺他一震，又道，"不喜歡，要大聲說出來。"那次在四合院他吻我的大膽，真真懷念。
誰知，回應是手一緊，被反握住。
我笑了，拉著他就走。才轉身，發現濯連一動不動凝著飛絮的樹。
"淨簾，它是櫻花樹，在須國土生土長的植物。"我一語雙關，我知道他想什麼。櫻花樹，遺世獨立的姿態，然困于高高宮牆之內仍盡情綻放。濯連，也很久很久未見過櫻了吧，也依然，內疚著吧。
但是，你不知道，櫻花本來是白色的，卻因為有了紅色而美麗。為什麼櫻花會染上紅色？因為，櫻花樹下埋葬著屍體，這些屍體的一切，包括感情和血肉，都為櫻花樹帶來養分，櫻花樹才開出如此美麗的花......
或者櫻花樹曾為此痛苦，但痛苦于世何用？不如代替這些屍體，好好活著，為世間再添一抹麗色。
濯連，或許你愛著櫻，但你不瞭解他。
如果現在有機會，你會試著瞭解他嗎？
這樣想著，居然滿嘴苦澀。
我是怎麼了？
作者：怎麼辦？？我發現自己的心長偏了~~~~~~~~~~~~~
第二十九章 針鋒相對（上）
時隔不過幾天，就從飆族熱情放縱的祭神宴到充滿須國特色的宴會。相比于濯連滿臉隱隱的"我正在戒備"，我倒決定好好享受一下。
宴會設在禮賢宮，宮裏宮外都張燈結綵，一派喜氣。赴宴的須國官員一身便服打扮，感覺似十分輕鬆。
赴宴的人雖並未到齊，宮內的樂師卻早已奏起輕快悅耳的樂曲，美麗的舞伶手中絲帶飄揚，滑出優美的舞步。
作為一國之君，須域倒沒有讓人等候的架子（？），早早端坐在上位,雖說一直用有點恐怖的眼光看著我。
"櫻妃娘娘到！"宦官尖利的通報夾在悠揚的樂聲中。
在場的須國官員臉色霎時帶點複雜，鄙視、迷惘、欣喜、佩服兼有之。
我不禁想起遠在流國的煉凝。與皇上的情人關係，公開，定舉朝震驚，受到如此的目光，甚至丞相的能力受質疑；不公開，又是怎樣一種委屈？
生在帝皇家，是孽不是福。伴於帝皇家，又何嘗不是禍而非福？
上位者無私情......
以煉凝之才，願與皇上發生這種關係，又怎會無情？
唉！我又被耍了一次。
櫻一身杏袍，腰束藏青絲絛，外罩鏤空的雪白披風，優雅的對須域欠身一禮："櫻，見過我皇。"
"愛妃免禮。"須臾一慣皮笑肉不笑的深眸泛起一抹真正的溫柔，他親自將櫻扶坐於身旁。
這樣的舉動，引來使臣團的側目。
"居然男子當皇妃......"不知是誰咕嚕了一句，竟是輕而清晰的嘲諷。
歌舞倏然停下，樂師舞伶跪倒一地。
須國人皆臉現怒意，須域更是完全沉下臉。
我和濯連對視一眼，似面面相覷，其實心裏雪亮。
陷害。
說話的人在我的記憶中是陌生的--我的記憶力不算太壞，起碼在場的十二個官階較高的使臣團成員的聲音，我記得真切，加之，說話的人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話中的意思卻字字針對流國。不知道櫻妃娘娘是男子的人除了流國使臣不作二人想，一下子得罪須國的最高統治者及受寵的櫻妃。
我繃著臉，把手中酒杯狠狠擲地："放肆！男子當皇妃有何妨？君不見須皇櫻妃之情真意切？這點姑且不論，汝皇之威又豈容你踐踏至此？"
霍地轉向須域："在下懇請須皇立刻關閉宮門，徹查此事，將此膽大之徒正法。"好不正以凜然。
大殿鴉雀無聲。
我心裏暗笑，說的噁心，但總算能以此撇清關係，表明流國對須國君威的維護。
"域，不是說聽歌看舞嗎？為什麼大家都不動？"櫻睜大眼，怯怯的拉拉須域的袖子。
須域將他攬入懷，柔聲安慰："櫻兒莫怕，朕馬上叫他們唱歌跳舞。"
櫻笑了，帶著純真歡快的臉惹人憐愛的絕美。
"此事交由刑部徹查。"須域揮手定案，"不打擾流國各位的雅興，晚宴開始吧。"
禮賢宮回溫。歌舞再次揚起。
我亦不作堅持悠然坐下，接過機靈的小太監遞過來的新杯子。
濯連為我斟酒。
"得王爺親自伺候，恐怕我的表現差強人意。"我小小聲笑。
"豈止差強人意。"自出使，濯連是第一次如此輕鬆地笑，亂可愛一把的。
我與他輕輕碰杯。
輕快的歌舞漸漸轉沉，呈現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意。若不是親眼所見，我卻難以想像嬌柔女子能舞出千里易辟，一往無前的氣勢。
一時間，我和濯連皆受到吸引。
一曲罷，如其他人熱烈鼓起掌。
舞曲又轉柔，似給時間觀看者平復澎湃的情潮。
上座那邊，須域摟著櫻在他耳邊低語，惹得櫻呵呵直笑，時不時撒嬌般擂著他的肩。兩人親昵的姿態，旁若無人。
"很驚訝櫻的改變嗎？"濯連低道。
我收回放在櫻身上的目光："你早就知道嗎？"
"須域帶走櫻後，柳須兩國有過戰役。我以勝方使臣身份來過。"
我點頭。這場戰爭我聽過。
"當時再見櫻，我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但當時櫻已經失憶，不知道我是誰。"濯連平淡解釋，我卻聽出一絲壓抑的緬懷。
"失落嗎？"
濯連借著喝酒垂眸，答得低而堅定："不，是釋然。我終究，是沒有害死他的，不是嗎？"
我無言。這孩子，一直在內疚吧。若不是當眾，我真想抱他入懷。幾案下，我的手撫上他的手。濯連一僵，卻沒有抽回任我握。我笑了。
"槿，對不起。"猶疑再三，濯連輕道。
聽得我莫名其妙。我微挑眉，以示詢問。
他深深看著我的眼："當年，你是喜歡櫻的吧，我卻那麼任性......"
下意識看向此刻純真愉快的櫻，我亦答不真切："或許。"我的確忘不了那種受困小獸脆弱與堅強糅合的絕代風華，也忘不了掩門時那傾城一笑。
然，你知道嗎，濯連？不一樣的。喜歡櫻與喜歡你跟錦懸的感覺是不一樣的。若具體來說，就是一旦要有所取捨，我會毫不猶豫割捨櫻。
我不喜下注毫無回報的感情，即使櫻真的觸動過我。
所以，我沒理由沒立場指責濯連什麼。
抓緊他的手，傳遞我的安慰。
他微震，五指緩緩翻轉，與我的五指緊緊相扣。
當時我只覺歡喜，竟不小心忽略五指緊扣中淡淡的淒然，以致後來差點永遠失去這個人。
"你是司馬大人？"櫻清亮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
我偏首，驚覺櫻已經離我極近。
"司馬大人，我們曾見過面嗎？"櫻歪著頭，很困惑問。
作者：含玉、方華很久未出現了，大家要探望他們嗎？？？？
第三十章 針鋒相對（中）
"司馬大人，我們曾見過面嗎？"櫻歪著頭，很困惑問。
我眨眼，正想說話須域就打斷道："怎麼可能,司馬大人是第一次來我國。"說著不忘在櫻看不見的地方給我警告的一瞪。
"沒有，像娘娘如此風姿的人，見過我一定不會忘記。"我柔聲道。
櫻白玉般的臉浮上紅暈，他靦腆笑了："瞧我迷糊的，我總是忘了自己自幼在宮裏長大，見識淺薄......"
須域眸光一閃，將櫻拉回來，禁錮在懷裏："我以後會帶你遊遍五湖四海......"
櫻燦爛彎著唇笑，用力點頭。
是謊言吧。只要一天是須國的皇，這個承諾就是一句空話。櫻，你明白嗎？
櫻轉頭看看我和濯連，喃喃低道："我真的沒見過他們？但感覺好熟悉......"
抱住櫻的須域眉間掠過一絲厲色及黯然，他掃向我的目光帶著深深的寒意。
我淡淡冷笑。
須域拂袖回到上位。
"他不值得你的挑釁。"濯連似歎息。
"是嗎？那你認為誰值得我的挑釁？"
他不說話。
"算是為櫻做最後一件事。這筆債，我代你還清。"我目不轉睛盯著須域懷中的櫻。
"什麼？"濯連一驚，抓住我的手臂。
"流國的諸位，我王未了歡迎諸位的到來，準備了一場特別的表演。請各位移駕演武場。"須國右丞安然朗聲道。
不知其葫蘆裏賣什麼藥，使臣團的人一時面面相覷。
濯連放開我的手，鎖起眉。
"我們無法拒絕。"我說。
演武場，無非是讓我們看看他們的軍容，以此震懾。須國以表演為名，我們沒有正當的理由拒絕。怕只怕使臣團真的受到震懾，心理上從此對須國產生畏懼，對完成說服須國歸順的任務造成阻礙。
我這邊尋思，濯連那廂已率先站起，從容道："須皇如此款待，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
演武場設在悅青殿的附近，每天會有大約三千士兵在此訓練。安然緩緩為我們解說，語氣平淡，卻不掩得色。曾經有人說過，爭霸天下，不但是王者的比拼，同樣是女人的比拼、臣下的比拼。若以此論之，安然遠遠不如煉凝。先不論才識如何，單喜怒不幸於色的高深莫測與壓倒性的淩厲，煉凝就將這個安然狠狠比到十萬八千里去了。
不過這個安然亦工於心計。他這麼一解說，使臣團不禁面有菜色。想自己在悅青殿已住上幾天，居然沒發覺有數千人在進行軍事訓練--這樣隊伍，何其恐怖？
到達演武場，須域領著眾人踏上高臺。台下黑壓壓一片人，場四周點燃的火把將士兵肅然的臉照的忽明忽暗，別有莊嚴的氣勢。
須域站定面對台下，台下的人立刻全數跪倒："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櫻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總愛卿平身。"須域緩緩舉起手，毫不含糊，"讓流國的使臣欣賞一下須國郎兒們的威猛剛強，開始吧！
"遵吾皇令！"
一個異常高大的漢子出列，以洪亮的嗓門大聲道："弟兄們--訓練開始--"
隨著沉重的喝聲，士兵舉起在黑暗中閃爍寒光的陌刀，重複著揮刀的動作。
一下一下，重得如開山劈石，能割裂黑夜，響聲整齊劃一，仿如一人所發。
我，首次汗流浹背。這是一種超越認知的強大。對於我這麼一個未曾親臨戰場的人，無疑是一個突然的打擊。
一隻溫熱的手遞上我的背，默默傳遞著真氣，亦給予安撫。
我迅速平靜下來，無言頷首，表示我好多了。
認真觀察著這批士兵，我的腦袋快速轉動。
櫻挨近我，朝我友善笑笑。
我看了一眼屹立於前的須域，再看看這個失憶小孩怡然自得的臉，悄然歎氣。
我自找的，沒辦法怨別人。
良久，演練結束，台下士兵整齊歸位，呼吸不見一亂。
強敵。如果用兵，須國的這批兵馬是一大阻礙。
"淩祁王爺，我這支不入流的軍隊，如何？"須域轉向濯連，淡淡詢問。
"須皇，這支軍隊服從度高、身手不凡，是支優秀的軍隊。"濯連平板說。
我險些噗哧笑出聲。這濯連，我從來不知他的言詞可以如此激烈。軍隊歸屬權一向由戰功標榜的大將軍掌握。如今看來須國由須域親自把持，所受指責批評自然不少。濯連如今什麼不好贊，卻贊他的軍隊服從度高，居心可議。
"兵者，詭道也。"趁須域未將濯連楸起來打，我和緩道，"須皇的軍隊雖好，但有一項缺點。"
作者：什麼缺點？大人們請自行猜測~~~~~~~~好累~~~~~~呼~~~~~~
第三十一章 針鋒相對（下）
"兵者，詭道也。"趁須域未將濯連楸起來打，我和緩道，"須皇的軍隊雖好，但有一項缺點。"
"哦？"須域挑眉，目光如炬。
我鎮靜一笑，漫聲道："須皇可否容我於台下軍隊中間一走？"
"有何不可？"須域瀟灑一擺手，"司馬大人請。"
我微笑負手："須皇，可否給我一個承諾，稍後無論我做了什麼，都不怪罪於我。"
"大膽！"隨行的須國官員馬上有人叫囂。
須域高深莫測看著我，一股壓力透其體而出。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我輕吐。
須域沉吟："准。"
"皇上......"
須域舉起指示意噤聲。
"謝須皇。"
我一步一步走下高臺，所有人的眼睛都隨我而動。我轉過頭看著臺上的人，緩步走到士兵中："兩軍交戰，如果，我是使臣，這樣走過......"
在所有人的瞠目下，我所經之處，士兵無聲倒地。不過須臾，除了高臺，演武場沒有一個人能站起來。
"兵者，詭道也。"我再次說，定定直視須域，"兵不厭詐。"
須域軍隊最大的缺點，就是強大到麻木，缺乏靈活性。
有些疲累回到悅青殿。今晚雖然大大開罪須域，但使臣團的信心總算回來了--不過還是討厭他們過分崇拜的注目，而且威懾了須國的一幫官員，收穫豐富。
想休息的腳步一頓，想起這些天來不見的含玉的身影，於是轉過去。
含玉的房間漆黑一片。
睡了嗎？
心裏隱隱怪異，不客氣敲門，不料稍一用力，門就開了。
直覺房內無人。
去了燕昊房間嗎？我皺眉。含玉這小子未免太心軟了些。
舉步邁向燕昊的房間。這些天也夠燕昊受了。當初入須國為了避免麻煩，強行將他改頭換面了一番，又限制了他的行動，所以嘴上抱怨含玉心軟，也未阻止他陪著這個人，連幾天不見含玉我也沒說什麼。
正想著，我一回神就有些呆了。
我還年輕，所以，我應該沒有眼花......
在燕昊房門口，糾纏得難分難解的......說白一點吧，擁吻得難分難解的，赫然是--
含玉，與方華......（作者：-_-!!!）
"哦，含玉，你終於決定換個伴，真是明智的選擇。"我，有點語無倫次，不過是真心話。
含玉猛地推開方華，臉上猶帶淚痕，表情卻帶著憤怒。他怒視方華。
方華舔舔唇，嬌滴滴爹聲道："不識好歹的小鬼......"
我皺眉，方華的容色有不明顯的憔悴。走上前賞了含玉一個爆栗。
"痛......"小孩抱著頭，淚汪汪看著我，像只小狗，"槿欺負我......"
"欺負你？"我輕哼，"以你的武功，不是自願方華能勉強你？誰欺負誰還說不定。"
"她一下子吻過來，人家呆了嘛......"含玉委屈地吊高唇。
"發生什麼事了？"我問方華，不打算從孩子口中得到什麼有用的。
"我為什麼要說？"方華驕蠻回道，"我就是不說槿可以拿我怎麼辦？"
"方華？"我微揚眉，奇怪看著她。她知道自己很不對勁嗎？
方華一怔，深深凝了我一眼，轉身就走："沒事，反正我人盡可夫。"
"你這是怎麼了？"我拉著她。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怪裏怪氣的。
"沒事！沒事！沒事！沒事！沒事！"方華激烈地掙開我的手。拉扯間，一個耳光甩在我臉上。她的手勁對沒有內力的我頗有威力，我踉蹌了一下。
"你幹的好事！"含玉瞬間沒了孩子的表情，怒叫著推開她，將我護在身後。
"別，含玉。她只是不小心。"我拍拍不是孩子的孩子的肩安撫，眼光卻幾近凝固在方華身上。
"打，我從來不白挨。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我的聲音沉下。
"抱歉，槿，我......"月光下，方華嬌豔的臉蒼白得嚇人，她咬咬唇，欲言又止。
這副神似當日拒絕明說的濯連的神色，點燃我的怒火。
"不想說就算了。"我輕淡的語氣帶了賭氣。
方華一震，唇隱約一動，垂首走開。
那個氣悶啊--
然，方華不是濯連，以前強迫不了濯連，我不信明天我強迫不了方華，呵呵......
轉向小孩："你又為什麼哭了？"
"我、我哪有哭？"小孩囁嚅，沒了剛才的氣勢。
"燕昊走了？"我猜。他們敢在燕昊房門口肆無忌憚，我只能想出這個原因。
小孩眼一紅，嘴硬道："那又如何？我才不是捨不得他。反正他別有用心，走了倒好。"
"說謊。"我打擊他。
"沒有。"
"說謊。"
"沒有。"
"說謊。"
"......"
"說謊。"
"......槿，為什麼我又笨笨的愛上別人？一直有你，不就夠了？"
"因為你笨。"我摟住小孩，柔聲道，"因為你笨得很勇敢。"
"......槿，我今晚要跟你睡......以後，就不跟你私混了......"
爆栗。
"痛......"
"說得文雅一點。今晚錦懸要練功，你別叫得那麼大聲。"
"......槿現在疼錦懸比疼含玉多......我要殺了他......"
"你敢碰他一根毫毛，我廢了你武功送到燕族。"
"我不敢了......"
"唉，不懂體貼的小孩，我累了還要折騰我......"
......
作者：我自首，這篇......我有點惡搞......呵呵......
但，預示著某人的悲劇......抱歉，我要開始刪掉某些人了，希望喜歡某些人的大大瞭解，death, is only the beginning...
第三十二章 投鼠忌器(上)
前人有雲：你想找麻煩前，麻煩會先找上你。
我想：古人誠不欺我。
櫻毒發的日子迫在眉睫，須域卻一直不動聲色，我還以為他老僧入定了，原來非也。
我是不妄想他放棄櫻或放過我，只是萬萬想不到他如此大手筆。
除了躺在我身邊的含玉，悅青殿內外一夜之間被清空，包括濯連、錦懸，全部不知所蹤。
須域難道指望我發現這種情況後驚恐萬分，跑去向他興師問罪？
別傻了。我有恃無恐得很。
其一，櫻的小命還捏在我手中，除非須域打算不要櫻了--按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不然我一個不高興，來個玉石俱焚又如何？橫豎有美人櫻陪著下地獄。
其二，除非須域不想要這個國家了，否則使臣團的人少一根汗毛，人命倒不值錢，但國之尊嚴要維護，流國即使不情願也必須出兵。而流國兵力如何，須國完全無法掌握，但絕對不敢小覷。能令各國俯首稱臣，不可能是易予之輩。須國即使有反意，也不敢輕舉妄動。不然，不會企圖以展示軍事力量威懾，早直接將我們殺盡，舉兵流國了。說到這，不能不讚歎煉凝的審時度勢之能。這次出使，時間算得剛剛好。之前擊敗須國是從心理上擊敗國民，現在的擊敗則是擊敗須國的反叛之心。
其三，我想不出須域有什麼籌碼足以威脅我。使臣團？他不會那麼笨吧？（作者：問題是須域不知你這心性。）
拉著一臉憂色的含玉出宮。來須國有一段時間了，還未曾真正逛過須國帝都的市集。看宮門侍衛一雙眼珠快滾出來的驚愕樣，心裏痛快。
各國都有自己的特色商品，好比流國的冠天下的兵器，須國遐邇聞名的絲綢。但因為國界的限制，通商範圍非常局限。統一，是大勢所趨，也是有心人的野心，也是智者目光深遠的明證。（作者：沒辦法，現代人在古代經常受古人崇拜。）
淡淡一笑。
在陌生的國度胡亂逛著，買了三把掛著流蘇的精緻摺扇，七塊或素雅或俗豔的手帕，一袋須國的特產瓜子後，我頗覺沒趣，拉著含玉走進一家酒樓。
小二見我們衣著不俗，背躬哈腰過來伺候。
要了二樓一個臨街的位置，放下手中的"戰利品"，我終於分一點注意力給從開始就悶悶不樂的含玉。
"想說什麼就說吧。"
含玉習慣性地對著我鼓了鼓腮幫子："槿明明知道我想問什麼！"
我茫然："我不住在你肚裏。"
含玉撲哧一笑，但很快斂起，悶悶問："槿不擔心錦懸他們嗎？"
"不擔心。"我很有把握。
"是呀......"含玉喃喃，看著我的眸隱隱有些指責，"雖然槿做事總有自己的道理，但槿知道自己有時很無情嗎？"
我歎，伸手摸摸他的頭："含玉，別將自己的患得患失套在我身上。擔心與否，真的能保證他們的平安嗎？如果我的清醒是無情，那慌慌張張什麼也不能做，最後導致傷害的人就真的有情，真的值得原諒嗎？我知道關心則亂。但這世上有很多時候你不得不保持清醒，因為你不止你，你還有身後的人。至於我，如果別人不能理解這種清醒，我也不會浪費我的時間逼他理解。"
含玉默然。
良久，才帶點不平道："如果沒有人能理解，那不就會寂寞？"
我只覺眼前絲絲迷離，但聲音很堅定："總會有人理解的。很多事，只能靠自己去爭取。"就像我的武功，就像現在我身邊的人，都是，我憑我自己讓他們聚到我身邊的。
"槿，白癡都看得出王爺和錦懸為你付出了很多。如果這樣的付出還是得不到回報，我真的對自己沒有信心......"含玉緩緩伏在我身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勇敢......"
"你昨晚不是下定決心了嗎？"誰信誓旦旦說以後不再跟我私混的？
含玉又沒了聲音。
我的聲音倒是幽幽響起："因為我嗎？因為我跟你在床上，因為我知道錦懸在外面卻無動於衷，所以你覺得我無情嗎？含玉，別推卸自己的責任。你躺在我懷裏，不是我要求的，事實上一直都不是我要求的，我只是不拒絕你們在我身上尋找安定，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將來，依然是這樣。"除了濯連和含玉，我從來沒有要求過別人和我的燕好。我沒有那麼脆弱。但我不會拒絕我接納的人，在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對我予取予求。
含玉抬起蒼白的臉，不敢置信瞪著我。
"含玉，你總得學著長大。"而我，一直太縱容。
作者：啊~~~~~~~~終於寫出來了！！！！！！脫離之前腦袋一片空白的當機狀態~~~~~（歡呼，撒花）~~~~~~~~某木在這個坑復活啦！！！！！！！
第三十三章 走投無路
我被非常禮貌的請進須域寢宮的密室。
這個可憐的孩子，怕是愛慘了櫻。身為一國之君，居然如此沉不住氣--這種恐怖的感情，還好我沒有。
背對住我的身影腰挺得筆直，沉重的聲音仿佛從地獄裏傳上來："說出你的條件。"
"我要須國。"我很坦白。
須域全身一震。
他很緩很緩轉過身，火光中他的臉蒼白如鬼。
"你不答應嗎？"我淡淡問。櫻，看看你的眼光，雖然我一直對你的眼光有所質疑。
須域不太自然勾唇："你要我用一個國家換一個人，我應該答應嗎？"最後一句，已經不是問我，而是問他自己。
我低笑："你知道在流國的統治下，須國只會更好沒有更壞。流國統一南方勢在必行，你這樣負隅頑抗，也是難逃敗數。不是你用一個國家換一個人，而是你用一個王位代替一場生靈塗炭。"
須域仰天一笑，平素的張狂霸氣盡露："如果我說'不'呢？"
想起當日我對煉凝說的同樣一句話，我加深笑容，只是笑不達眼底："如果你說'不'呢？"
須域凝神，目無表情道："即使這樣，你的答案依然不變嗎？"
他一彈指，內側的牆壁應聲翻轉過來，兩個刑架上綁的赫然是錦懸和濯連！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瞬間被人捏住了心口，面上不動如山。
還好兩人除了面帶憔悴，被點了啞穴外一切安好，沒受什麼非人的對待。錦懸在飆族發生的事如果再發生一次，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出什麼。
"聽敬彬說，你最在乎的就是這兩個人......雖然經過昨晚我很懷疑，不過不妨做個實驗......"須域蒼白著臉，亮出一把小巧卻一看便知鋒利無比的匕首。
倏然明白他的意圖，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席捲了我全身。
"我怎麼比得上將自己最心愛的人拱手讓人折磨的人！"我反唇相譏。
"住口！"須域失控低吼。
我重重一哼。
須域勉強控制自己的情緒，冷冷一笑："看來敬彬沒有估計錯誤，你的確最在乎他們兩個。真看不出，你這種人居然會愛人......"
愛人？一愣。抬眼看向受綁的兩人同樣愣住的臉。
原來，錦懸和濯連令我產生的感覺是愛......剛才還覺得這種感情可怕，但對象是他們兩個，倒沒什麼排斥。原來，這叫"愛"......但為什麼我沒有像須域一樣失去沉著冷靜呢？值得沉思......（某木掩臉：現在，真的不是介意這個的時候......）
"......如果，我在他們身上插一刀，你會選擇先插誰？"須域淡淡地把玩手中的利刃。
我眯起眼，手起刀落，一把利刃深深插入左肩！
痛得皺眉，吐出的話語卻飽含惡意："名刀'菩薩'，果然不同凡響！你看你那把破刀殺人快還是我這把小刀殺人快！你在他們身上下一刀，我就給自己兩刀，看誰先撐不下去！反正陪葬的有櫻......"眼角不滿瞟向震驚的錦懸，責怪他不守將"菩薩"隨身攜帶承諾，弄得這把破刀鬼叫個沒完，才引起我的注意。
不過錦懸似乎沒看懂我的責怪，一雙冷冰冰又美麗的大眼盛滿不敢置信。
......其實不止錦懸，在場的人眼裏都寫著錯愕。
什麼跟什麼嘛......這樣的反應。
"你居然愛他們至此......"須域的神色複雜起來。
"你以為真的是我要你在櫻和王位之間選一個嗎？"我冷冷問，
須域渾身一震，直直看著我。
"你以為，兩年前你令櫻經歷的，會輕易被原諒嗎？"那樣的傷害、那樣的輕侮......
須域高大的身軀一晃，聲音變得破碎："他不是、不是......"
"失憶嗎？我可不記得'幽冥'有這個副作用。你以為這兩年來，我和櫻的關係就如此簡單嗎？須國的一切，我都瞭若指掌，你以為，誰告訴我的？"打擊他打擊他......
"不可能！他不可能沒有失憶！沒有失憶他不可能那樣對我笑！不可能！"須域手中的匕首落地，他大聲朝我吼，眼神慌亂。他，也是一直自責吧......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你希望他失憶，他便失憶給你看。至於那樣對你笑，其實，他一直都是這樣對你笑，只是你從來沒有停下來認真地看。"那種笑，溫暖幸福得幾乎令天地失色。有時我也分不清，他是真的這樣笑，還是那種笑已經因為心痛而凝固在臉上。
須域一口鮮血噴出來。
"他曾經怪我救活他，他曾經恨你恨到要你內疚一輩子。現在，他還是很恨你，但他還是決定給你一個機會。他昨天今天都毒發吐過血，但很快失了蹤影，對吧？五個時辰內，作好決定，找到他給他服下這藥，他的毒就徹底拔除了，否則，今天就是他的忌日。"我將一個藥包丟到他身上，舉步走向刑架。
吃力解下鎖鏈，我給了這兩個粗心大意的傢伙一個白眼。
錦懸無言垂下頭，扶住我。
我一掙，俐落取下插在肩上的"菩薩"，任鮮血噴出。
錦懸一顫，濯連伸手捂住流血的傷口。
他們不會以為這樣可以止血吧？我用懷疑的目光打量這兩個似乎變笨了的人。
隨手將帶血的"菩薩"塞回錦懸手中，我摸出傷藥塗抹。
"既然有辦法，為什麼還傷害自己？"濯連的聲音壓抑得要命。
抹藥的手一頓："忘了。"一時氣急，做了蠢事。又覺得"愛情"真是可怕。
"我怎麼會喜歡你這種人......"
我抬頭，定定看著濯連蒼白的唇一張一合。
"明知不應該......"
我難得呆了。
晶瑩的水，自濯連緊閉的眼角滑下，他的氣息越來越弱......
直到我驚覺出事，濯連已經倒向我......
某木（一手毒藥，一手解藥）：大大決定吧~~~~~要不要殺了濯連~~~~~~（邪惡醞釀中）少數服從多數~~~~~~~快決定吧~~~~~~~~~~~
是救是殺，看大大們的~~~~
第三十四章 塵埃落定
我幾乎咬碎銀牙！枉我聰明一世，手上蠱毒無數，居然連濯連中了什麼毒也診不出！更因為內力盡失，無用本命蠱為他解毒！
握拳用力擂向床板，我再不掩挫敗。
錦懸無聲走過來，為我肩上裂開的傷口重新上藥。
捉住他的腕壓向床板，我伏身胡亂吻下，借由身體的接觸讓我平靜下來。
錦懸溫順地任我胡鬧，手輕撫著我的背。
"含玉可以趕上的，放心。"趁我放開他的空隙，錦懸柔聲道。
我將臉埋在他肩上，沉默點頭。因為直覺這事與煉凝有關，我也不管含玉心情如何，直接趕人回去找煉凝。想當初煉凝要我出使須國，就隱有不成功就要我們命的威脅。但想不到將事情辦得差不多的時候，依然嘗到受死亡威脅的滋味，而且我居然因為這樣的威脅而方寸大亂。
煉凝，別讓我恨你......
"已經夠了，你不可以再出事，不然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緊緊抱著錦懸，我低啞道。
"槿，這就是'愛'嗎？你會在乎我，是不是因為，你愛我？"錦懸微微困惑地問。
"是的。我愛你。"
所以，別用充滿不安與惶恐的語氣說話，我會心疼。
"槿也愛王爺嗎？"
"愛。"
"不會因為愛王爺，而不愛屬下？"
"我發誓，不會。"一遍一遍吻著懷中人兒的鬢角，滿心疼惜。
錦懸仰起頭，一抹洋溢著純粹快樂的笑靨在平素冷冷的玉容上如花般緩緩綻放。
他，從來未這般笑過。卻因為一個"愛"字，如此如此，快樂地笑。
突然覺得，"愛"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無色無形，卻引得人為它悲歡離合。
堅定地拉著錦懸的手坐在濯連床邊，我俯在躺著的人耳邊輕道："我愛你，濯連。"
閉著眼的人長長的睫毛一顫，良久，徐徐張開。
"醒了嗎？"我問，接過錦懸遞來的水杯，扶起他："喝點水。"
濯連瞟了我一眼，氣息很弱一笑："你明知道我沒睡著。"
"是嗎？"我不置可否，"你希望我以為你睡著，我就以為你睡著好了。騙得了人，又何嘗騙得到自己？"
濯連眼裏現出痛苦之色。
"我說愛，令你那麼痛苦嗎？"我乾澀問。
濯連緩緩搖頭："我本來，決定了不說的。"
原來他一直的欲言又止，是因為我。
"笨蛋。"
"這個毒，很早就有了。兩年前曾經發作過一次。因為時間相隔太長，我都把它忘記了。可是第二次，在進沙漠之前發作，那種痛，幾乎令我受不了，我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弱，我就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濯連露出苦笑。
所以，我反問他"不是喜歡我嗎？"的時候，他說別再提這件事。
"為什麼不告訴我？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精通毒物的你看不出我中毒，我就知道，這毒，你解不了。"濯連輕柔卻現實的說。
"就算我解不了，我也可以想辦法呀？"他知道因為這一瞞，我們之間失了多少相處的時光？
他的眸轉柔："可是，我想斬端我們之間的曖昧。既然你不懂，就一直不懂過下去，做你自己就好。偏偏，你在這個時候明白，我沒有辦法再說'不'。"
"為什麼不想我懂？"
"我只是，不想你傷心......"
我緊緊抱著他。這個傻瓜，這個傻瓜！
我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他那麼珍惜我？我不懂，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心痛得窒息一般。
愛嗎？這就是愛嗎？在我未來得及察覺，卻早已深陷其中。
"懸！"我握緊濯連的手，沉聲道，"若須域沒有動身找櫻，你將他軟禁起來。飛鴿傳書給羽絹，我要動用"東焰"的力量，將須國的重臣全部控於掌中！發皇榜徵集全大陸的名醫！"好不容易明白什麼是"愛"，我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出事了嗎？"一片繁花中，一身雪衣的人淡漠問。他有一張清秀而聖潔的臉，仿佛不吃人間煙火的出塵。
被引到這裏的我，不明所以看著他。
"我去看看。"他說。
我還未出言阻止，他身邊的小童已經驚呼："主子，不行的，陛下他......"
"沒關係。"他淡道，轉向我，"別怕，你只要記住，我是認識小凝的人。雖然，我看不出你有害怕。"
話音剛落，他走向濯連修養的房間。
某木：我會在五一前完了它！！！！！（堅決）大大們要有心理準備~~~~~~~~~
放心，因為某人的鐵拳，濯連救回來了~~~~~
第三十五章 反將一軍
"你到底是聰明絕頂呢，還是愚蠢無比？"煉凝優雅笑著，親自為我斟一杯碧螺春，"晨雨的話，你居然深信不疑。"
晨雨，也就是在淨簾倒下後出現的那個清秀而聖潔的人，那個，自稱"小凝"的朋友的人。他為淨簾續命，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帶他回流國找煉凝要解藥。
"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不是嗎？"我淡道，不掩譏諷。
煉凝一笑："我知你惱我對連下毒。不過似乎是因為某個人喂他吃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藥，才會激發他體內的毒。"
"若你一開始不對他下毒，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我冷道。一想到淨簾在我懷裏的虛弱模樣，我每次都有揪心的痛。
但這是動情的結果，沒法抱怨。
煉凝在我譴責的目光下眯著眼笑："司馬大人是不逼不發威的，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我輕哼。
"對了，方華、含玉、羽絹都沒有跟你回來，為什麼？"煉凝看我依然滿臉不豫之色，轉移話題。
"別炫耀你對我有多瞭解。"我冷道，心裏一黯。
方華，那日她與含玉親吻後臉上的憔悴之色，是衰老在加速的徵兆。
淨簾昏迷的期間，她來找我，向我提出她一生最後的要求--她想與我擁有一場魚水之歡。
以前的我，會毫不猶豫答應。但現在，我無法答應。
她聽到我無情的拒絕卻笑得很燦爛，說槿終於懂得幸福了。
她走得瀟灑，在所有認識她的人面前，永存她的美麗。蒼老與死亡，是她為自己的選擇所付出的代價，她要自己獨自去承受。無悔，無憾。
自那日一別，方華已不再僅是刹那，在我心中，是一則傳奇。
含玉終於鼓起勇氣去找燕昊，無論結局是什麼，他總算從往日的陰影中走出來。那種無畏而堅定的眼光，無言向我保證不再依賴。
羽絹不單將"東焰"的勢力送到我手上，還將幾年來我在各處的暗著帶過來。他的三"妻子"威風凜凜說要用"東焰""換回"羽絹的"自由"--天曉得，我從來沒有要求過羽絹待在我身邊。看羽絹一臉的笑而不語，我著實為這三兄弟默哀了一下。如此不著痕跡收起那三兄弟的仇恨，羽絹不愧曾是我的人。
"槿身邊只剩下錦懸和連了。槿選哪一個呢？"煉凝笑問。
槿？我什麼時候和這只狐狸那麼熟？
"我為什麼一定要選其一？"
"槿難道要始亂終棄？這樣不太好。"煉凝暗了暗眸子，隱約間有不容我就此帶過的威脅。
我從容淺笑："我不會辜負他們任何一個。"
"他們？"煉凝挑眉，"哪個'他們'？"
"這可有勞丞相大人自行猜測。"我打著太極。
"司馬大人，連終究是一國王爺，身份尊貴無比。我相信，司馬大人不會錯待他的吧？"
很好！拿身份壓我！不過......
"丞相大人不是從未當過淨簾是朋友的嗎？"
丞相大人面不改色說："當然。但他終究是皇上的親弟，有人欺侮連，也是欺侮皇上。作為優秀的臣下，維護皇室尊嚴是理所當然的。"
"是嗎？"我要笑不笑看向這個最懂說謊的人，站起身，"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
丞相大人也站起來，送客。
"對了......"我裝模作樣回過頭，在猛然醒悟狀，"丞相大人，明天起，麻煩你幫我和淨簾告三個月的假。"
"什麼？"煉凝像聽到了天方夜談，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瞪著我，"你認為我會答應嗎？"
我當然知道自從我和淨簾撐起朝務後，這個左丞相大人已經過慣清閒的日子，自然不會輕易答應。但......
我胸有成竹道："我不想那麼快撤回在須國的勢力，而且，淨簾的事，皇上，應該尚未知情吧？"
煉凝的臉色開始有點難看："你威脅我？"
"不敢，只是和丞相大人做個小交易。就不知道丞相是否願意成全？"
"......好。"
"謝丞相大人了。"我含笑行禮。
走了幾步，又折回來道："差點忘了，皇上身在飆族的弟弟很快會來流國拜訪，請丞相大人務必好好招待他們。"
說完，腳步稍快離開。
背後靜了一會，煉凝大丞相首次失去優雅哀號："這分明要累死我嘛！"
我大笑走出宮門。
笑容在觸及宮門外等候的兩個身影是轉為溫柔。
一個高大英俊尊貴，一個冷然美麗溫順，都是極出色的人物，都是令我以他們為傲的人物！
由此刻起，就讓三個人一起守護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吧！
張開雙手，我向來淡然的心升起期待："來，我們回家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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