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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無敵丈夫超專情》(夯夫終回)作者:簡瓔

《無敵丈夫超專情》(夯夫終回)作者:簡瓔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1764個瀏覽者
出版日期:2009年02月13日
  
【內容簡介】
離婚夫妻再見面,不是厭惡,就是眷戀,
他好像很糟糕的就是屬於後者!
明明打定主意要質問她為何要錢不要他,
一見到她好像比他還難過,質問就硬生生轉彎成安慰,
這一慰才發現,原來當年全是有心人故意製造的誤會,
那如今真相好不容易大白,
他總可以理直氣壯的跟她破鏡重圓吧……居然不行?!
原因?她拒絕再當豪門小可憐,
拜託,他現在可不再是從前那個傻傻被騙的笨少爺,
而是有錢有權又有Power的無敵男人耶,怎麼可能讓她再受傷?
沒想到決定重新追前妻的第一天,
她沒受傷,他這個無敵前夫就先受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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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凌柔星跟組員從賣場回到辦公室,第一件事便是脫掉外套掛在椅背上,再替自己倒了杯咖啡,站了一下午,大伙都累癱了。

  巧廚食品集團大樓的帷幕玻璃外,下午一場陣雨帶來清涼的天氣,一掃上午的悶熱,五點多了,十月末的秋老虎還在發威,太陽沒半點落下的跡象,夕陽刺眼得很。

  柔星在桌下靈巧地脫掉高跟鞋,滿足的啜著咖啡,打開夾著厚厚意見調查表的卷宗,逐一仔細分析,打算在下班前把所有問卷看完。

  「組長,今天的試吃會深受好評耶,我覺得這次一定會成功。」寶琪打著今天的試吃報告,信心滿滿的說道。

  對於這點,才進公司一年,對這行充滿熱情的小古完全認同她。「這次若不成功就太沒天理了,這麼方便、可口、便宜又兼具營養的冷凍肉丸子要上哪裡去找?安啦,我保證上市之後,絕對熱銷長紅。」

  「是啊,這麼棒的產品,一定會賣到讓同業的眼珠子全都掉下來的。」彩玲笑吟吟的說道:「我對我們這次的產品也很有信心,連我男友嘴那麼挑的人都說它好吃,明年它肯定會進入巧廚暢銷排行榜的前十名。」

  楊翊算是比較冷靜的一個。「你們這些婦道人家不要高興得太早,別忘了,食品市場是很喜新厭舊的,忘了年初那個教訓嗎?」

  年初他們開發了冷凍海鮮粥,選用高級食材搭配,也是自認為美味無法比,一定可以打敗對手。

  誰知道,他們巧廚食品最大的對手劉師傅食品集團推出健康有機粥,那時剛好吹起一陣健康養生風,可想而知,他們敗得有多淒慘了,整整一個月,企劃室有如喪家之犬,聽不到半點笑聲啊!

  「拜託,別把我扯進去,我可不是婦道人家!」小古大聲拍著自己的胸膛。「我啊,是以客觀、理性的角度分析這次的肉丸子,不管從正面、反面、上面、下面來看,它都是極品啊,這種產品有理由不熱賣嗎?組長,你說對不對?」

  柔星抬眸,看著她的組員們微微一笑。「大家辛苦了一個月,主任說,上面已經撥了一筆開發獎金下來了,等產品上市之後,我們到東京屋聚餐。」

  「耶!」一陣歡呼聲響起,東京屋可是出了名的頂級日式自助百匯哪,光想就要流口水了!

  柔星一笑,又埋首回到她的問卷裡。

  她進巧廚食品集團已經八年了,從一個研發組的跑腿小妹,一路爬到企劃室的組長一位,對於她來說,巧廚集團已經跟她的生命密不可分。

  「話說回來,組長,我們公司真的被力耀集團買下來了嗎?」彩玲擔心的問:「這樣會不會對我們的年終分紅有影響啊?聽說力耀集團的股東群作風都很強硬耶。」

  柔星再度抬起頭來。

  這個話題已經在公司內部延燒了一個月,身為他們的主管,她似乎得給大家一個答案,令他們安心。

  「好像是。」她斟酌著用字,聲音平靜溫文,在這經濟不景氣的時代,她不想大家過度焦慮。「不過,我也只是聽說,公司方面並沒有確定的公文下來。」

  總裁因為個人投資錯誤,造成一筆天文數字的負債,只好忍痛將巧廚食品賣掉,對整個公司同仁而言,都是一個震撼彈。

  巧廚是二十年的老牌子了,每個家庭主婦都對它耳熟能詳,冷凍食品市占率高達五成,全省還有兩千多家直營及加盟門市,每年的營業額都相當可觀,這樣拱手讓人,實在很可惜。

  不過,她只是個小小的企劃室組長,並不能改變什麼,只希望新老闆上任之後,不要有太大的人事變動。她好不容易才憑著自身的努力爬上組長的位置,身為養家的一家之主,這份薪水對她來說很重要。

  「組長,你的手機在響。」寶琪喊道。

  她回過神,驀地看到楊翊正雙手環胸,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她臉一紅,連忙自包包裡翻出手機。

  「你好,我是凌柔星。」

  「你好∼我是凌聲兒。」甜甜的童音。

  老天,是她的寶貝!

  她連忙壓低聲音,一邊站起來往辦公室外走去。「是聲兒啊,你吃飯了嗎?」

  「還沒喲∼」童音更甜更軟了。「媽咪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在等你切蛋糕,你是不是忘了?」

  柔星綻開一記笑意。「沒有,媽咪沒有忘,媽咪大概七點就可以回到家了。」

  「要去拿蛋糕哦!還有,開車小心點。」

  聽見女兒成熟的叮嚀,她笑了。「遵命,公主。」

  當年,她一進公司即隱瞞有孩子的事實,因為當時公司徵人的條件為「未婚」,而她是未婚沒錯,因為她離婚了,有兩個孩子,如果不刻意隱瞞,她根本得不到這份工作。

  她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在巧廚食品一待八年,而這個秘密當年既然沒有說,日後當然更加不能說,她從未對公司裡的任何人提過她的隱痛,知情的只有她的幾個死黨們。

  在大家眼中,她是單身的工作狂,跟寡母一起住,對異性沒興趣,從來不交男朋友。

  如果他們知道動不動就會為小事臉紅的她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不知道會有多震驚,或許她還會因此而失去工作,所以,這個秘密勢必要永遠的保密下去。

  力耀集團買下縱橫冷凍食品市場二十年的巧廚集團已成定局。

  雖然巧廚集團是只很會賺錢的金雞母,但誰也沒想到,身為科技龍頭一哥的力耀集團,會買下與自身產業八竿子打不著的食品集團,跌破了業界很多專家的眼鏡。

  官聲勳也沒想到自己會搖身一變,成為一家食品集團的總裁,自己是不是被大哥擺了一道?嗯,這個問題有待商榷。

  他從侍者托盤上取走一杯香檳,慢慢的啜飲著,眸子不動聲色的打量穿梭會場的每個人,直到林倚帆走過來。

  今天是為了歡迎他上任巧廚集團總裁而舉辦的歡迎晚宴,待會兒他會上台致詞,公司的執行長也會正式介紹他。

  他眼睛所看到的都是他未來的下屬,是巧廚集團各單位主管級的職員,以及各直營店的店長和副店長,還有加盟店的加盟主。

  可他不認為自己可以搞好一家食品公司,說真的,他是外行。

  但他知道,巧廚是間體質良好的公司,只要經營者不亂搞業外投資,要把它玩垮很難,所以他並不擔心,更何況,他還有林倚帆這位美麗的大將呢,未來他只要偶爾來公司開開會、聽聽報告,露個臉就好,並不需要放太多心思在這間公司上。

  「林總經理,怎麼樣?跟你的屬下們打過招呼了嗎?」他揚起一記性感爽朗的笑容,愉快地問。

  林倚帆的雙眸閃閃發亮。「大致都打過招呼了,巧廚是間好公司,我相信未來會更好,我有信心。」

  她太喜歡這份工作了!如果不是拿工作引誘她,她不會答應官聲勳的請求,擔任巧廚集團的總經理,畢竟她已經不是官家的人了,這麼一來,豈不是又更牽扯不清?

  然而,巧廚是她從學生時代就極為迷戀的一間冷凍食品公司,她常折服於研發人員的巧思,自己也試著做美味的冷凍食品,雖然不可能量產,但那是她的樂趣。

  如今,少女時代的夢想就擺在眼前,她實在難以抗拒這誘惑,所以她說服自己,工作跟私情是兩回事,她答應擔任巧廚的總經理,並不代表她會回到官家,雖然這實在有點牽強……

  「你有信心?那太好了。」他慶幸地咧嘴一笑。「因為我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林倚帆白他一眼。「這種話最好不要讓別人聽到,你現在可是巧廚集團的總裁,一句話足以動搖股價。」

  他眨眨眼,用性感的眼神親切地看著她。「親愛的大嫂,那麼你覺得我適合當食品公司的總裁嗎?」

  「是前大嫂。」她立即糾正。

  基於好男不跟女鬥的道理,官聲勳極為願意認同她。「好,親愛的前大嫂,你覺得我適合當一間小小的食品公司總裁嗎?」

  「不適合。」林倚帆想也不想地說:「你太漂亮耀眼了,應該去當偶像、模特兒或政治明星,和食品公司一點也不搭。」

  官聲勳望著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種可以輕易教人撤防的迷人笑容。「謝謝你的讚美,很中肯。」

  她給他一記衛生眼。「不客氣,自大狂,標準的官家人。」

  「哈哈哈哈哈!」他爽朗的笑了起來,笑完,用那雙閃亮帶笑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言歸正傳,既然我不適合當食品公司的總裁,那麼我又為什麼會走馬上任呢?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大哥想討好你,所以我變成了受害者,對於這點,你有什麼看法?」

  林倚帆有雙擅長烹飪的巧手,還極富巧思,雖然父親是船運大亨,但她一點驕氣也沒有,是他大哥不懂得珍惜,搞到離婚才知道最愛的人是老婆。

  離婚後,他大哥挖空心思買下巧廚食品想給前妻經營,卻很倒霉的出了嚴重車禍,命是保住了,但要復健一年才能再站起來。

  如果不是大哥苦苦哀求他回台灣幫他經營力耀集團,他以為他這輩子再也不會踏上這塊傷心地,沒想到接管力耀集團就罷了,居然連巧廚食品這種小公司也要歸他管?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要他同時管理巧廚的唯一目的是要引林倚帆入甕,他大哥求他,在他雙腿能站起來之前,替他把前妻看好,千萬不要被別的男人追走。

  對於那個失去才知道最愛的癡情漢,身為弟弟,他若再不答應就太沒有同情心了。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白癡!」林倚帆冷冷的收起笑。「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他,我很忙,也沒有時間想起他。」

  「你真的不能撥冗原諒那個白癡嗎?」他試探地問。「他已經得到教訓了,至少得在床上躺一年,你就同情同情他吧。」

  她不為所動的冷哼一聲。「看著吧,等他可以下床,被記者拍到的第一個畫面,一定是擁著辣妹走出酒店。」

  不管有什麼理由,她都不會再相信男人了。

  官聲勳也不躁進,舉杯轉移話題。「好了,我不勉強你,無論如何,很高興你能不計前嫌過來幫我,希望我們叔嫂合作愉快,讓巧廚集團比昨天更好。」

  林倚帆舉杯與他杯子一碰,眼眸與他相觸,這才收起冷言冷語,真心地說:「我相信你會讓巧廚集團更好,你絕對不會讓巧廚的投資人失望的。」

  官聲勳擁有官家男人的特質,一頭濃密帥氣的黑髮和一對明亮的黑眼睛,高大的身材及優雅自信的舉止總能吸引每個女人的目光,他的外表充滿十足的男子氣概,嘴角那抹壞壞的笑容更如同海盜一般瀟灑倜儻。

  當他還是個男孩的時候,是相當可愛的,很孩子氣,真性情吸引了每一個人,赤子之心更令她真心把他當自己弟弟看待,而現在——

  他去美國已經八年了,經過時間的洗禮,現在的他顯得世故,雖然稜角分明的俊美輪廓和充滿自信的眸子仍舊沒變,但歲月在他那張性感的俊顏刻上了痕跡,他封閉起了自己的心,遊戲人間,彷彿一切都不在乎。

  然而,曾是官家一份子的她,見過那雙好看的眸子因失去孩子的痛苦而烏雲密佈,也見過那性感的唇因憤怒妻子離他遠去而緊抿,她親眼看他痛苦了整整一年之後,終於振作起來,遠走美國,從此和雙親的關係很疏離。

  現在的他,彷彿已經完全走出陰霾了。

  只是是真的忘了,還是假裝遺忘,以後他們共事的時間很多,她會知道的。

  「希望承你貴言,我們一起努力吧。」他笑吟吟地說。

  他露出一個令任何女人都無法抗拒的笑容,豪爽地喝掉杯中香檳,轉身要把香檳杯還給侍者,眸光偶然一瞥,一抹纖細嬌柔的身影卻他倏然一震。

  是她?

  不可能……

  有個人走開了,他得以看清楚一些。

  那抹纖細的身影絕對不是她……

  然而他錯了,他看得很清楚,對方也看到他了,他的心房立即像被人重重一擊,太陽穴裡的血液頓時瘋狂地衝擊震盪著。

  他怎麼會有這種類似激動的反應?他還想念她嗎?那顆背離他軌道的小星星?

  越過人群,他痛楚又渴望的盯著她。

  不是都過去了嗎?為什麼再度與她重逢,他的心仍會如此激動?

  而且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這是個很值得探討的問題,他不得不開始懷疑,他大哥請他暫時接管巧廚集團是不是另一項陰謀?

  朝前妻走過去,他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光彩。

  飯店的宴會廳佈置得豪華氣派,音樂很柔和,人語笑聲不斷,夾雜著酒香和玻璃杯的碰撞聲。

  柔星向來不會喝酒,幾杯香檳裡的微量酒精就讓她臉紅了。

  她不該喝香檳的,有果汁,她應該喝果汁才對。

  一開始,是企劃部經理不由分說的替她拿了一杯香檳,嚷著要跟她乾杯,接著就有不同部門的人跑來跟她寒暄,她只能硬著頭皮喝下去。

  「你自己開車來的嗎?我可以送你回去。」楊翊一直扮演護花使者的角色,整個晚上,他都在她四周。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開車。」她連忙謝絕他的好意。

  楊翊在企劃室的資歷比她久,是她的前輩,照理說,早該升上組長或主任的,但他說不喜歡管人,只是單純喜歡企劃這份工作和巧廚的環境,所以婉拒了好幾次陞遷的機會。

  他很好,是個很好的人,外表高大,很有男人味,像是那種跑社會新聞的記者,就因為他條件太好了,所以她才努力與他保持距離。

  她知道自己的條件,帶著兩個孩子的她,有什麼資格談感情?再說,她的心裡也沒有空位住進另一個男人。

  「如果你堅持的話,我不會勉強你。」楊翊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但我會開車跟著你,直到看你平安進入家門為止。」

  柔星無奈的看著他。

  他可不可以不要對她這麼關心?她真的承受不起。

  「真的不用了,我還可以開車,如果不行的話,我可以搭彩玲的車回去,她男朋友會來接她,我們順路……」

  「凌柔星,我讓你感到有壓力嗎?」楊翊打斷她的話,雙眸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問得相當直接。

  她一愣。

  他有必要問得這麼白嗎?這麼一來,她不就再也迴避不了了?

  瞬間像洩了氣的氣球,她無奈的點頭。「坦白說,是的,你讓我覺得有壓力,所以,可不可以請你把我當成同事就好?拜託你。」

  楊翊不置可否的看著她,微微挑了挑眉毛。「你的擇偶條件很高嗎?我不符合你的要求?」

  「不是那樣的。」她一臉誠懇。「你很好,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理想對象,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你。」

  「為什麼你會覺得自己配不上我?」他好笑地看著她。「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接觸,你根本沒有好好瞭解過我這個人,也沒有瞭解過我的家庭背景,不是嗎?」

  她這下真的是有苦說不出。難道要說就是因為她沒有那個心,所以才不想瞭解他?

  再者,她是個有孩子的女人,瞭解他做什麼?

  「還是,你有男朋友了?」他對她有好感,這是企劃室公開的事,而她一直在逃避,這也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

  「不是,不是那樣的。」她硬擠出個笑容。「請你不要再問了,楊翊,去找別的女孩吧,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你又怎麼知道我是怎麼想你的?」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好吧,既然你不肯說出理由,我也不會再逼問,不過,我也要告訴你,我是絕對不會放棄你的,等著吧,我會用行動來表明我的決心。」

  她不知道她有多吸引人,身為組長,卻像個小女孩般羞怯,開會時,多看她兩眼,她都會因此而手忙腳亂,臉也會倏地轉紅,他常捕捉到她在沉思,那沉溺於過往的神情令他更加想瞭解她、保護她。

  不必問,她一定曾被男人傷害過,而且傷得很重,所以才會緊閉心扉,全心投入在工作裡,而這樣的她更加吸引著他。

  「我餓了,要去拿些東西吃,失陪了。」結巴的說完,柔星連忙逃開。

  她說謊的技巧很不高明,可管他的,她只想逃,楊翊讓她透不過氣,在他旁邊站著,她好緊張,更別說他挑明了要追求她,她真的不想變成這樣。

  幸好他沒有再跟上來,她認為自己應該去找彩玲商量,搭彩玲男友的便車,以免楊翊真的開車跟著她。

  她的住所也是個秘密,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如果楊翊知道,難保哪天他不會去按門鈴,被他發現聲兒、勳兒的存在就糟糕了。

  唉,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複雜?她相信自己沒有給他任何暗示或響應,難道她連拒絕追求的權利都沒有嗎?她一點也不想要讓楊翊介入她的生活啊。

  經歷過痛徹心扉的那一段過往,現在她的心思全放在兩個孩子身上,他們是她所有的安慰,為了保護他們,若有需要,她會不惜換一個工作!

  匆匆走向宴會廳入口處,她想去飯店花園透透氣,新任總裁還有半個小時才會上台致詞,她有足夠的時間來回。

  然而,一道熟悉的男性身影捉住了她的眸光,她心裡一跳,不認為自己看到的是她想的那個人。

  她最後知道的消息是,他去了美國,再也沒有回來過,而今天是巧廚集團的公關部門為新上任的總裁和總經理舉辦的歡迎酒會,不會有外人參加。

  所以,那絕對不會是他,她看錯了。

  柔星很堅定心中的想法,但不知道怎麼搞的,竟就在人群中定定的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看到那熟悉的背影在和一個漂亮的俏麗女人相談甚歡,經理向她介紹過,那個漂亮女人是巧廚的新任總經理,名叫林倚帆,而那個男人……

  他和林倚帆的談話告一段落,轉過身,把手中的香檳杯擱在侍者的托盤,笑意滿眼的抬起頭。

  柔星驚駭不已的瞪視著他英俊的面孔,心跳聲頓時如雷般往耳中直灌。

  天啊……真的是他!

  她眨眨眼睛,企圖適應他就在眼前的事實。

  雖然神思恍惚,但真的是他沒錯,他的唇是獨一無二的,是完美的藝術品,下唇比較飽滿,笑起來風流瀟灑,吻起來則勾魂攝魄。

  現在,那好看的雙唇就在她眼前,縱然隔著一段距離,她仍可以輕易感覺到他黑色西裝下肌肉的勁道。

  記憶裡的他,有完美的胸肌和腹肌,而眼前的他,彷彿比她記憶裡還高一些,胸膛也更寬闊了些,腿也……

  要命!自己在做什麼?竟然在分析他的身材?她一定是瘋了!

  然而她卻無法動彈,只是怔怔地看著他,直到他也發現了她。

  他的表情在一瞬間顯得震驚無比,瞪視著她,彷彿不願相信自己會看到她。

  柔星頓時感到一陣心臟緊縮。

  他不想見到她嗎?

  她的眼眸和他的交纏許久,當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之後,全身才慢半拍的進入警戒狀態,連呼吸也變得短促。

  她還是看著他,看到震驚從他的俊顏褪去,表情恢復為鎮定自若,黑眸閃爍著刻意的笑,徐徐朝她走過來。

  他走過來做什麼?要找她嗎?

  她幾乎無法呼吸,心跳頻頻加速,不得不咬住下唇抑止自己。

  然而他已經走過來了,她要逃到哪裡去?就如同八年前,她無助得不知該何去何從一樣。

  記憶在瞬間湧上,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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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柔星喜歡夏天,因為她喜歡游泳,還很有天份,不管什麼式都難不倒她,雖然她很害羞,但唯在游泳時,她會找到一大堆自信。

  每到夏天,她一定一大早就起床游個一小時,徜徉在官宅的超大泳池裡,那是最不受打擾的時刻,也沒有人會看見她。

  她的母親在官家當管家,外公是上任的管家,也就是說,這份管家的工作是「世襲」的,她外公退休了之後,由她母親接任。

  還有一個說法,官家主人同情她母親是寡婦,沒有一技之長,還要扶養她這個女兒,所以讓她住下來,順便在她外公退休之後,擔任起管家的重責大任。

  不管原因為何,她都很感激官總裁和官夫人,他們給她母親的薪水很豐厚,足夠她們母女生活,還額外給她獎學金,幫助她讀大學,過年過節更不忘給她一個大紅包。

  她跟她母親就住在官家的主屋一樓,沒有住在花園後面的下人宿舍裡,官總裁和官夫人對她也很好,官總裁要她大學畢業後到他的銀行上班,而官夫人也常誇她懂事、乖巧,以後會替她找個好對像等等。

  她和母親一直心存感激,如果沒有官家,就不會有她們母女倆,也因此,她暗暗發誓,以後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報答官總裁和官夫人,對她來說,他們兩位的恩情比天高、比地厚。

  只不過,現在談報恩還太早,她才十九歲,得等大學畢業、找到工作之後才能經濟獨立。

  她母親說,外婆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每月的洗腎費和照護費就是一筆為數不小的支出,她母親是獨生女,外公退休了,她有收入後總要先照顧外婆啊。

  唉,等她有能力報答官總裁和官夫人,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日的事了。

  雖然不能用金錢報答他們,但她常會替他們做些小事聊表她的心意。

  比如去年聖誕節,她替官總裁織了一條圍巾、替官夫人織了一件披肩當聖誕禮物,他們愛不釋手,是真的喜歡,不是敷衍她的,好幾次她都撞見他們戴著她織的禮物出門作客。

  還有,官夫人常頭痛,她會替夫人泡花草茶寧神,官總裁愛打高爾夫球,她就會偷偷把他的球具擦得雪亮,這些都是她表達心意的方法。

  官總裁是很成功的銀行家,但他一點架子都沒有,雖然他出門的派頭很大,往來的也都是巨賈名流,還常去世界各地旅行兼考察,但對她卻很親切。

  她暗自把官總裁當父親般的崇拜著,或許是她從小就失去父親吧,她覺得穩重英俊的官總裁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父親的模樣——事業成功、有擔當、照顧家人,超級完美。

  當然,她只是個小小的管家之女,根本不該作那樣的美夢,就連有那樣的想法都不應該。

  所以,她的崇拜只放在心裡,能跟他們一起生活她就很滿足了,總不會希望自己真的變成他們的女兒吧?

  官夫人生了兩個兒子,兩兄弟一滿十五歲就飛出去當留學生了,都是官總裁和夫人飛去美國看他們,他們很忙,沒有回來過。

  她最後一次見到官大少爺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至於上回見到官二少爺時,她好像還沒十歲。

  官大少爺目前在香港的國際銀行工作,他從美國直接到香港上任,未來將協助官家的銀行到香港發展,官總裁和夫人對這個大兒子的表現很滿意。

  而二少爺呢,聽說也已經從美國的研究所畢業了,他很聰明,人家要讀五年,他三年就提早畢業,今年才二十三歲。

  但是,他不想回來,她母親告訴她,好像跟感情有關,當然是夫人在煩惱之餘告訴她母親的。

  他為了一個女孩子想留在美國,官總裁很生氣,而官夫人很傷心,因為那個女孩是個道地的美國人,家世普通,還當過泳裝運動雜誌的模特兒,因為「拋頭露面」,令官總裁很不滿意,他們父子正僵持不下,看看誰先向誰認輸。

  她覺得二少爺很不應該,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孩子讓父母那麼生氣難過?如果是她的話,一定不會讓他們失望。

  可是她畢竟不是二少爺,也不能代替他當官家的孩子,可如果有一天看到他,她想自己會鼓起勇氣告訴他,讓養育自己的父母傷心是很不孝的行為,但願他不要還給她一句雞婆就好。

  浮在游泳池水面,她的腦袋漫無邊際的運轉著,落葉和花瓣有時會掉到泳池裡,有時還會掉在她臉上,但她喜歡這種感覺,浪漫極了。

  清晨是她可以安心游泳的時間,一直到五點半為止,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她……

  「你的泳技很好哦。」

  一道男性的嗓音突地傳進柔星耳裡,她嚇得趕緊撥掉臉上的花瓣,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二樓露台有個年輕男人黑眸發亮,俯視著她笑。

  他扶著欄杆,身上穿著白色浴袍,黑髮凌亂,微笑的黑眸慵懶性感,手裡執著一個酒杯,杯裡有紅色的汁液。

  她驚恐的看著他,心臟彷彿瞬間跳到喉間,一時間,竟發不出任何聲音。

  天啊,他是誰?沒聽說有人要來作客啊!

  「泳技很好,可惜泳裝不夠出色,你很適合比基尼,沒想過嗎?」官聲勳居高臨下地笑睇著泳池裡的美人魚,他已經欣賞她半個鐘頭了,她都沒發現。

  時差令他睡不著,想說起來喝杯酒助眠,沒想到一走到露台就聽見有人在游泳的聲音。

  她像林中精靈,一下子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她穿著一件黑色的保守連身運動泳裝,饒是如此,仍可輕易看出她豆蔻年華的好身材。

  她纖細勻稱,皮膚白皙,眉毛濃而修長,濃濃的睫毛襯托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嘴唇紅潤而小巧,長髮閃閃動人。

  家裡怎麼有這麼一位青春甜美的客人呢?她是哪家的千金?還是他的遠房親戚?

  不管如何,她很漂亮,那直直披洩、毫無潤飾的頭髮,使她整個面容都籠罩在充滿青春氣息的味道裡。

  他帶著興味的表情望著她,看到她臉紅,他微笑起來,更深的注視著她。

  柔星被他看得無所遁形。

  比基尼?他在說什麼啊?打死她,她也不敢穿那麼暴露的泳衣。

  「我剛好睡不著,你等我一下,我下去跟你一起游。」他一時興起,而且說做就做,修長的身子反身走進房裡。

  跟她一起游?

  天啊!她的心臟快停了,看他興匆匆的走回房裡,好像不是開玩笑的?!

  她狼狽的迅速從泳池裡爬起來,像陣暴風一樣,落荒而逃的奔回房間,「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怦怦!怦怦!她的心臟狂跳不停。

  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舉止說話都那麼輕佻又那麼……性感。一時間,她對他產生強烈的好奇和遺憾的感覺。

  好奇的是他的身份,遺憾的是,她竟不由分說的逃開了,失去聽他自我介紹的機會。

  不,不要再想了……

  定了定神,她拿了浴巾,走進房裡的小浴室沖澡。

  可是莫名地,腦中卻揮之不去一張英俊開朗的臉龐,奇怪的反應也令她的耳根子更熱了。

  柔星如常地在七點的時候走近餐廳吃早餐。

  一直以來,官總裁和官夫人都要她和母親跟他們一起吃飯,她們拗不過,只有懷抱著一份感恩的心,恭敬不如從命了。

  「柔星,快,快過來,聲勳回來了,還記得他嗎?」官夫人開心的招呼。

  柔星看到官總裁雖然板著臉,專心的在吃早餐,但沒人會相信他真的不 開心或不開心,只是跟兒子對峙了那麼久,總不能一下子對他笑吧?

  官夫人笑吟吟的說下去,「這孩子昨晚半夜靜悄悄的回來,沒人知道,早上把我們嚇了好大一跳,真是頑皮。」

  柔星看到了,餐桌上多了一個在喝咖啡,笑意深深的男人,赫然就是早上看她游泳的那個年輕男人!

  她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許多,耳根子又發熱了。

  原來他是二少爺啊,難怪沒聽說有客人要來住,因為他根本不是客人啊。

  「你們年輕人打個招呼吧。」官夫人微笑敦促著。「這麼久沒見,對彼此的記憶應該都模糊了吧?」

  吞了口口水,她努力正視著他。「你好,二少爺。」

  她依循著小時候的稱呼,他是主人,她是下人,這也是她母親的教導,要主僕有別。

  「原來你就是小星星。」一抹奇妙的笑容在官聲勳年輕漂亮的性感嘴角漾開。「我是官聲勳,你已經對我沒印象了吧?很高興重新認識你,不過,你是華姨的寶貝女兒,我不希望你少爺長少爺短的叫我,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哥。」

  柔星臉一紅。

  她怎麼叫他的名字,又怎麼配叫他哥?大概只是場面話,她不會當真的。

  她突然想到,早上還豪氣萬千的想說若有天遇到二少爺,有話想對他說——讓養育自己的父母傷心是不孝的行為……可現在,她成了卒仔,那句話迅速被她吞回肚子裡,打死也不敢說了。

  「你是搭幾點飛機回來的?怎麼不事先通知我們?我們好去接你啊,你自己搭計程車回來的嗎?還是有朋友去接你?」官夫人詳細詢問起兒子。

  吃著自己的早餐,柔星的眸光忍不住一再朝他飄過去。

  他不像一個會忤逆父母的人啊,他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官夫人的問題他也有問有答,她想,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吧。

  不知道怎麼搞的,她的心已經完全偏到他那邊去,但她更不知道,她的生命也在這個夏天起了重大的改變。

  隔天,柔星如常地,天才剛亮就到泳池去,可是泳池裡已經有人在了,那個人,當然是官聲勳。

  一看到他在泳池裡自在的優遊著,她嚇得掉頭就跑,身後立時傳來他爽朗的大笑。

  再隔一天,她小心翼翼的接近泳池,看見池裡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她才放心的跳下去。

  「小星星,我來嘍!」

  一句話後,他竟然從天而降,從二樓的露台表演跳水,真是技高人膽大,所以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敢去晨泳,不管她有多喜歡游泳,再也不敢去了。

  三天後,他在餐桌上宣佈——

  「我明天要去香港看大哥,要去三天。」說完,還對她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健康的白牙,擺明是說給她聽的。

  這等於間接宣告他不在家,要她放心去游泳一樣。

  這三天中,她雖然終於可以安心的游泳,卻若有所失,一直想著他或許會從什麼角落冒出來,還不時抬眸看著他房間落地窗緊閉的露台。

  三天後,他英姿勃發的回來了,陽光般的笑容射進她眼裡,讓她一陣意亂情迷。

  「送你的禮物,在中環買的,看看喜不喜歡。」把紙袋遞給她之後,他轉而從行李箱取出更多的禮物,當起聖誕老公。「爸爸的、媽媽的、華姨的、陳伯的、李嫂的、瑪利亞的……」

  她就像株含羞草般羞怯,只要有人一碰她,她就會合上葉子,他只好採取迂迴戰術,希望她不要一見他就逃。

  「你這孩子,居然送媽媽洋娃娃?」官夫人好氣又好笑的看著童心未泯的兒子。

  官聲勳挑起眉毛。「您不喜歡嗎?那可是芭比的紀念限定版呢。」

  柔星完全聽不見他們在講什麼,只感覺到天旋地轉。第一次有異性送她禮物,而且還是他,她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亂了。

  回到房裡,她萬般珍惜的取出袋裡的東西,精巧透明的夾鏈袋裡,居然是一件泳衣!

  一時間,她的臉紅到不行。

  他怎麼可以送她這麼親密的衣物?在她的認知裡,泳衣是只有母親可以買給她的東西。

  他——他不會真買套比基尼送她吧?

  抖著手取出袋裡的泳衣,撕開後,她才鬆了口氣。

  不是比基尼,是一件普通的、正常的泳衣。

  不得不承認,他眼光真好,雖然式樣仍然很保守,布料從大腿一直密到頸子上去,但泳衣的質感好,顏色明亮,她忍不住換上了,在穿衣鏡前欣賞。

  好漂亮、好適合她,連她的臉色都因湖水藍的泳衣而明亮了起來,皮膚也被亮色系的泳衣襯得更雪白。

  只是,她真的敢穿他送的泳衣去晨泳嗎?如果被他撞見怎麼辦?

  想到他可能揚起一記壞壞的笑容看著她,這回,她連脖子都紅了。

  官聲勳回來後,柔星又不敢放膽去泳池了。

  不過,她馬上察覺到他沒有在凌晨去泳池,因為他表現得很明顯,每天跟朋友去夜店瘋到三更半夜才回來,隔天又睡到太陽曬屁股,天天錯過早餐。

  觀察了幾天後,她才放膽繼續她的晨泳,又猶豫了四天之後,她才臉紅心跳的穿上了他送的泳裝。

  泳池畔空無一人,她安心的徜徉在水中,像往常一樣,她飄在水面上,落葉掉了下來,掩住她的眼睛。

  她自在的享受晨泳時光,新泳裝讓她喜悅。

  直到上了池畔,才看到一張卡片擱在她的毛巾上,她的心猛然一跳。

  有人來過嗎?什麼時候?她怎麼不知道?

  她打開卡片,映入眼簾的是龍飛鳳舞的字跡,充滿了陽剛味的字體寫著——

  親愛的小星星,我只是想跟你一起晨泳,並無惡意,不要一見我就逃好嗎?如果你樂意跟我分享晨泳時光,就把卡片放在水面飄,如果不樂意,就把卡片扔到垃圾桶裡去吧!

  深吸一口氣,她覺得這輩子沒遇過這麼大的難題,這是她十九年的人生中最困難的決定。

  要答應他的請求嗎?

  她有什麼理由拒絕他?他是這裡的少主人啊。

  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她蹲了下來,羞怯喜悅的把卡片放入泳池裡,讓它飄在水面上。

  這一幕,站在二樓落地窗的官聲勳都看見了,這陣子他一直從窗簾縫裡偷看她,以免嚇走了她。

  她好可愛,每一個舉止都那麼羞怯,華姨是個理智型的女人,怎麼會教養出小星星這樣特殊的女兒呢?

  對他而言,小星星實在是個大驚喜。

  他沒有見過這麼會臉紅的女孩子,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被她的一舉一動給吸引住,也在同時間把背叛他,令他傷心有憤怒的茱莉拋到了九霄雲外去。

  從現在開始,茱莉那女人正式成為過去,他的未來是屬於小星星的。

  他微笑了起來。

  隔天,柔星做好了心理準備,等著官聲勳加入她的晨泳,沒想到他比她還早,當她走到泳池時,他已經在水裡站起來向她招手了,身體上晶亮的水珠閃亮著。

  他們很有默契,誰都沒提起那張卡片的事,他不再嚇唬她,不再搞從天而降那一套,而是表現得像個成熟男人,偶爾給她一個笑容,跟她一起自在的優遊。

  一開始,柔星還是很緊繃,根本不敢直視他,卻又好奇他那個鋼筋般的皮膚下聳動的肌肉,臆測著他在美國是做了什麼運動,以至於有那麼發達的肌肉?也訝異他背上的肌肉怎麼能像擦得雪亮的銅板發亮?

  但沒過多久,他釋出的善意傳達給她,她也就慢慢放鬆了,敢看著他說話,向來白皙的臉頰紅潤了起來,雙眼因喜悅而閃亮。

  然後,她不再羞怯於看到他寬闊、赤裸的背,以及黑色三角泳褲那狹窄的臀部,反而不由自主的在心中讚歎他移動時所表現出來的美感。

  他沒有開口讚美她穿他送的泳衣好看,但欣賞都寫在眼裡了,他不時的注視一再令她臉紅心跳,那熱情、關愛的眼神幾乎將她徹底融化。

  「知道我在美國修什麼嗎?」這天,游了半小時,他把手擱在池畔,懶洋洋的看著她一笑,扳著拇指、食指和中指說:「我修財經、企管、法律,那都是十五歲那年,我父親替我決定的,修財經是因為我『可能』要擔任銀行的主管,修企管則是因為我『可能』要管很多人,修法律則是我們銀行『可能』會因為各種糾紛跟人打官司。」

  好多「可能」啊,柔星噗哧一笑。「那麼你喜歡嗎?」

  他聳聳肩膀,坦白地說:「我沒有選擇權,我大哥修的課跟我一模一樣,我想,如果我爸有十個兒子,他大概會要十個兒子都修財經、企管和法律吧。」

  她忍不住又笑了。

  他在逗她開心嗎?好像沒有,不過,她覺得好開心,連掉在水面的枯黃葉子,在她眼裡看來都變成彩色的。

  「你呢?你讀什麼?」他問。

  「食品餐飲。」柔星怯怯的笑了笑。「我比你幸運,我母親很尊重我,讓我自已決定,我對食品餐飲有興趣,也喜歡做菜,加上對那些比較高科技的東西都一竅不通,所以我覺得食品很適合我。」

  「我有個朋友的女朋友也在另一個州讀食品餐飲,不過,打從她去報到的第一天,我們就開始為她擔心。」

  「為什麼?」她不懂,這個科系並不危險啊,為什麼要擔心?

  他以他慣有的方式揚起一邊的眉毛。「因為她跟你不一樣,不是因為喜歡做菜而選擇了這個科系,而是因為喜歡吃,還有,她一百六十二公分,入學那年已經六十二公斤了,所以你說,我們怎能不為她擔心?」

  柔星又想笑了,她分不清楚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但卻希望可以跟他一直聊下去。

  曾幾何時,他們的晨泳不再局限於游泳而已,他們天南地北的聊著,直到宅裡的人快起床,才會意猶未盡的各自回房沖澡。

  她開始期待每天的晨泳時間,偌大的宅子裡沒有人發現他們的秘密,她一天比一天更加渴望在池畔看到他出現。

  不,她根本是時時刻刻渴望見到他,只要知道他出去了,不在屋子裡,她就提不起精神來,相反的,只要知道他在屋子裡,她就雀躍得筆墨難以形容,只要他對她笑一笑,她就會渾身發熱,身子也頓時發燙。

  她的房間在一樓,跟他的房間是同一面,都可以看到游泳池,當某一天她發現他喜歡在池畔邊看書邊做日光浴後她就變成了偷窺狂。

  她會坐進房裡最舒適的那張靠墊椅子裡,抬起雙腳,雙手抱膝,從窗簾那微笑的細縫看向落地窗外,直到他離開池畔,走回屋裡為止。

  每一夜躺在床上,她的心裡想的都是他,他闖入了她向來平靜又平淡的世界,深深牽動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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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週六下午,柔星跳下公車,往官宅走去。

  雖然官夫人一再告訴她,任何時候都可以讓司機接送,但她從沒麻煩過司機,反正只要走過二十分鐘就會到了,當運動也很不錯。

  只是公車才剛開走,一部白色跑車就在她身邊停了下來,她的心猛然一跳,脈搏不禁加速起來。

  駕駛座裡的男人帥氣的摘掉墨鏡,對她揚起嘴角一笑,眼中閃著濃濃笑意。

  「小星星,我需要找些資料,你知道哪裡有書店嗎?要規模大一點的哦,因為我要找一些專業書。」

  老天,如果她懂得掩飾心情就好了,為什麼她的感覺總是反應在臉上呢?讓人一眼就看透。

  她當然知道哪裡有大一點的書城,除了游泳,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閱讀了,她看大量的書,以小說居多,不分種類,全都喜歡。

  「看來你一定是知道,上車吧。」官聲勳向她展現迷人的微笑,「等我買好需要的書,我會好好感謝你的!」

  於是她上了車,努力的不過分注意他……可是,眼神總會情不自禁的溜到他身上。他穿米色V領衫和白色休閒褲的模樣十分瀟灑,是天生的衣架子,他單手駕車的手指好修長,像是藝術家,他踩油門的動作好利落,像個運動員……

  她第一次覺得車程一小時的書城很近,讓她無法將他看得更仔細。

  到了書店,他真的買了好多書,都是跟財經、管理有關的,她好奇的看著他挑選,看樣子,他好像要進入官總裁的銀行工作了。

  官聲勳不會詢問她的意見,但會常常留意她在不在身後,每選好一本書,就會回頭看一看她,柔星臉紅地發現自己沉醉在這種感覺裡,好像她是他的女朋友。

  兩個小時後,他們走出位於地下一樓的大型書城,官聲勳的手上多了一個大提袋,裡面裝了十幾本書,他先把書扔回停在路邊的車上。

  柔星看到他放好書後,不上駕駛座,反而再度鎖上車門,不禁困惑的看著他。

  「知道哪裡有電影院嗎?」官聲勳凝視著她,微笑地露出潔白的牙齒。「有部電影我很想看,而且好像快下片了,如果今天不看,可能就看不到了。」

  她當然知道哪裡有電影院,就在對面的大型購物中心裡,可是,只要把他帶到影城就好了嗎?她呢?是不是要自己回去?還是,他會叫她一起看?

  「你也知道,一個人看電影相當乏味,如果你肯陪我去,我會非常、非常、非常的感謝你。」他的黑眸閃著誠懇和邀請的笑意。「怎麼樣,你願意嗎,小星星?」

  她靦腆的點了點頭。「好吧。」

  他眼裡的笑意更加燦爛,還不假掩飾的歡呼一聲。

  柔星感染了他高興的情緒,如果自己能讓他這麼開心,她也總算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了。

  只是,她從沒有跟男人一起看過電影,都是跟幾個死黨一起看的,這個第一次,讓她緊張不已。

  官聲勳買了票,她發現他選的片子剛好也是她想看的,這下子,他們的喜好一致,快樂的感覺又加倍了。

  一進漆黑的電影院,他立即握住她的手,這舉動和曖昧的黑暗氛圍,使柔星全身發軟、目眩神迷。

  之後,他的手一直沒有放開她,一直握著,直到電影結束。

  為此,她的臉紅得跟蘋果一樣,她無法注意電影在演些什麼,身體好像漂浮在半空中,很不真實,從頭暈到尾,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兩人走出電影院時已經華燈初上,而他仍沒有鬆開她手的意思。

  「小星星,知道哪裡有西餐廳嗎?」一抹笑意懸在他性感的唇上。「我想死地道的牛排了,說真的,家裡廚子煎牛排的手藝實在不怎麼樣,你覺得呢?」

  她承認他說得沒錯,廚子的拿手菜是中國菜和日本料理,他確實常把牛排煎成牛肉乾,連她都覺得很難下嚥。

  於是她帶他去薇冰常請客的西餐廳,那是一間五星級的美式餐廳,牛排的滋味一級棒,除了這間名為「美雅琪」的美式西餐廳,她也沒去過別間。

  這晚,每桌都有玫瑰及紫色的蠟燭和銀製燭台,氣氛浪漫得不得了,跟平時不一樣。

  「今晚是本店開幕的週年慶,所以特別做了佈置,希望兩位用餐愉快。」侍者待他們點好菜後恭敬的退開。

  官聲勳看著柔星,搖曳的燭光下,她秀雅的臉龐更形柔和了,他嘴角一揚,故作不在意的問:「這裡的氣氛很不錯,你都是跟誰來的?」

  直到她帶他進來這間格調高雅浪漫的西餐廳之後,他才想到她可能是有男朋友這件事。

  會在此時懷疑是有原因的,這種氣氛上等的西餐廳,如果不是跟男朋友來,會是跟誰來?

  她的母親華姨,不但要奉養在鄉下的長輩,還要負擔她大學的費用,而他母親說,小星星非常懂事,所以她絕對不可能這麼奢侈,自己來享受大餐。

  「我的高中死黨,她叫康薇冰,是經典百貨集團的千金小姐,她很大方,常請我們幾個死黨吃飯,我最喜歡這裡的草莓冰沙。」

  原來如此,他放心了,招來侍者,多點了兩杯草莓冰沙,微微一笑。「我也想知道你喜歡的是什麼味道。」

  聞言,柔星驀然臉紅了。

  在餐點還沒送上來之前,他隔著餐桌傾身向前,撫弄玻璃瓶中一朵淡紅色的玫瑰花,低沉的說:「我覺得這朵花好像你,淡淡的粉紅色,雖然不夠艷麗,卻很吸引人。」

  柔星只能垂著臉,任紅潮更放肆的攻佔她的臉龐。

  任何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讚美或做出來的舉動,即使只是一點點,都會令她心跳產生問題。

  沒多久,牛排送上來了,香味四溢,而她仍在心跳加速,因為他不時抬眼看她的黑眸是那麼閃亮,令她屏息。

  「等等,先別開動。」他先動手切自己盤裡的牛排,一塊塊方方正正的,切得好看極了,然後,再把自己的盤子跟她交換,眼光流露著溫柔、體貼,她目眩而無助的接受他對她的好。

  吃完牛排已經近九點,柔星以為這個時間該要回家了,可是他發動車子之後,方向盤一轉,卻不是往家裡的方向開。

  「我們還不回去嗎?」她擔心母親會找她,她向來不會超過十點還逗留在外。

  他轉頭看她一眼,又用笑說服她。「我知道有個地方夜景非常美,我們去看星星。」

  看星星啊……柔星感到心在打鼓。

  他有一張俊美的臉,高挺的顴骨,堅毅的下巴,微笑時嘴角兩旁加深的酒窩,讓人壓根無法抗拒。

  難道她想抗拒他嗎?

  不,她一點也不想,她想跟他在一起,不管他要去哪裡,她都想跟著一起去,待在他身邊令她滿足,她渴望和他更加接近。

  他們在山上看星星,她跟他肩靠著肩,斜躺在草地上,仰望著繁星點點。

  突地,官聲勳轉頭。

  「小星星,我必須向你招供一件事,在電影院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電影在演什麼。」他看著她,黑眸中有著坦誠與真摯。

  柔星嚇了一跳。怎麼跟她一樣?

  可她不知道電影在演什麼的原因是因為他,他呢?難得……一想到他可能是為了自己而沒專心看電影,她的心便是一陣狂亂。

  「知道我為什麼沒辦法專心看電影嗎?」他低柔的說:「我一直在想,你的手怎麼會這麼柔軟、這麼小,好不可思議。」

  她又驚又羞的抬頭,他正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眼裡有兩簇火花在跳躍。

  他為什麼會對她說這種話?是因為晚餐時喝了一點紅酒嗎?

  柔星明白自己渴望他的撫觸,但他並沒有吻她,只是在很靠近她的時候,以灼熱的唇輕輕碰了碰她的額心,發出一聲類似遺憾的歎息。

  他的歎息聲令她的心一陣顫動,渾身像通了電一般,震盪得無法自持。

  微風輕柔的吹拂她的臉龐,抬眼是令人迷醉的夜空,柔星感謝四周的黑暗為她掩藏臉上的紅暈,也聽見自己的心是那樣的渴望他。

  突然之間,官聲勳壓上了她的身子,再也無法把持,他灼熱又渴望地看著她,呼吸溫熱地吹拂她的嘴唇。

  她倏地迷失在那兩抹黑色的深邃眼眸中,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她的反應完全鼓勵了他,強壯的手臂緊緊箍著她的腰,她袖珍的女性胴體非常契合他男性化的骨架,她嬌柔的身子融入他的身軀中,彷彿就是為了他而創造,她在他的懷中顯得好嬌小、好輕巧。

  他的內心一陣激盪,伸手撩開覆在她臉上的秀髮,手指輕撫她的臉頰,雙眸深情的注視著她。

  「小柔星、小星星,你令我瘋狂,我說不出我有多喜歡跟你在一起……」他身上的每一處肌肉都因為他的竭力抑制而緊繃,他太渴望要她了,怕自己會傷了她。

  「二少爺……」他的貼近幾乎令柔星瘋狂,她的全身因期盼而顫慄,腦中一片空白,感受到自己心臟猛烈撞擊著胸口,也感受到他胸口劇烈的起伏。

  他的唇終於壓住了她的,她渾身如遭電擊,一股電流竄遍全身,這是她以前所無法想像的。

  她愛他!她好愛!

  她腦中熱烈的想著,但是,他卻立即放開了她的唇,壓抑著本能的慾望,破碎的呻吟,「我不該這麼做……」

  她才十九歲,沒有交過男朋友,她是那樣的純潔,什麼都不懂,如果她頰邊的紅暈和含羞的表現只是他一相情願的想像,那就糗大了!

  「請你……吻我。」柔星感覺整個人都熱了起來,她喃喃地要求他,不想再違背內心的渴望。

  讀出她眼中的懇求和渴望,官聲勳的顧慮立刻煙消雲散,他喜悅的低下頭,輕輕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柔軟、甜美,他渴望的在她唇裡遊走,不斷探索她口中的甘甜,烙下屬於他的痕跡。

  軟綿綿的依偎在他身下,柔星沒有絲毫防禦的能力,當他的舌尖與她交纏時,她只覺得自己願意用一輩子來追隨他,愛他。

  *   *   *

  官聲勳本身就是一切夢幻的組合——他年輕英俊、性感又迷人,自從跟他接吻之後,柔星越來越渴望跟他相處,他們也確實經常在一起,而官總裁夫婦和她母親都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

  官總裁很忙,認為兒子既然回來,過往的一切就算了,父子還是父子,便開始積極安排兒子進入銀行工作。

  而對官夫人而言,她根本不認為自己引以為傲的小兒子會看上管家的女兒,她和丈夫都根深蒂固的認定兒子們的婚事該是由他們作主的,將來必定是朝企業聯姻的方向進行。

  她喜歡柔星,因為沒有女兒,所以把柔星當女兒,認為兒子也一定把柔星當自己妹妹,而柔星只是個黃毛丫頭,根本什麼都不懂,連男朋友都沒有交過,不可能會有吸引男人的本事。

  至於何文華,她一直謹守下人的分際,認為女兒跟她一樣知道進退,不會做出超過自己身份的事。

  再說,像太陽一樣耀眼的官家二少爺怎麼可能會喜歡一顆微不足道的小星星?他應該與月亮搭配才對。

  所以,當兩人形影不離時,不但沒有人阻止他們,官夫人還樂見其成。

  「柔星的英文不好,你這個哥哥就每天抽點時間替她補習英文吧。」她好意提議。

  如此一來,除了固定的晨泳之約,他們又多了補習英文的時間。

  官聲勳很有耐心,教法又高明,柔星的英文在他的教導下突飛猛進,對他的依賴更加深,然後他開始教她打網球。

  除了游泳,柔星對任何運動都是白癡級的,她不認為自己可以學好,但她又是那麼的想多爭取一些與他在一起的時間。

  「你一定可以。」他的俊顏浮起笑,一個畫面跳出來——她的腿很漂亮,穿網球裝一定很好看。

  官家有座網球場,在他沒回來之前,網球場形同虛設,根本不會有人靠近,自他展現了球技之後,柔星才恍然大悟,原來球場是為他設的。

  看著場中的他,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在白襯衫與白短褲的襯托下形成強烈對比,她發現要自己的視線離開他那曬成古銅色的男性臂膀竟是那麼的難。

  當他朝她走過來,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因他的靠近而怦怦地跳,她緊張地拂開一些飄落到額前的鬆散髮絲,雙頰因為羞赧而泛紅髮熱。

  「小星星,你看起來很緊張。」官聲勳用柔和的眼光看著她,微笑安撫。「放輕鬆一點,網球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困難,學會之後,你會愛上它,它會讓你大量流汗,跟游泳的樂趣完全不同。」

  他眼裡充滿笑意,欣賞她穿網球裝的模樣,這套網球裝是他替她選的,如他所想,真的很適合她。

  柔星吞了一下口水,努力讓自己心跳不要那麼快,但,那實在不容易做到啊,他一定得用這種教人意亂情迷的眼光看著她嗎?

  他開始教她打球,手臂扶著她的腰,她在放開四肢的同時,漸漸不再感到不自在。

  只是就在她開始體會網球的樂趣時,在廚房幫忙的大嬸卻慌慌張張的跑過來。

  「柔星!你怎麼不接手機呢?你媽剛剛在洗手間裡昏倒,送到醫院去了!」

  *   *   *

  柔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醫院的,但官聲勳一直陪在她身邊,輕聲安慰。「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到了醫院,她才知道母親是胃出血,要立即開刀。

  媽媽的胃是何時出毛病的?她這個做女兒的竟然不知道?她的心一陣揪緊。

  「何文華女士的血型是B型,但何女士失血過多,我們血庫的B型血目前不足,所以最好由血型相同的家屬來捐血,這位小姐,你是何女士的女兒吧,你是B型血嗎?」護士問。

  「我是……」柔星還是覺得像在作夢,呆呆的回答,依舊六神無主。

  「我也是B型,抽我的血吧。」官聲勳兩手洛在她雙肩上,微施力道,把她壓進候診椅中。「你的神志還不清楚,所以在這裡等我,坐著好好休息,不要亂跑,知道嗎?」

  她這下才如夢初醒,急道:「這怎麼行?怎麼能讓你輸血?」

  「我是男人,當然要由我來。」他不給她反駁的機會,看著她,眼神柔和地說:「還有,不必擔心手術,我會請科主任親自操刀,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他的眼神是那麼堅定和自信,所以她相信他了,而他也確實讓她母親順利的完成手術,那次之後,她就完全信任他了,不只信任,還很崇拜他,把對官總裁的崇拜全移到他身上。

  她如影隨形的崇拜眼神和愛慕表現令官聲勳相當滿足,他喜歡帶著她出門,他們去逛書店,去公園裡騎腳踏車,去郊外采水果,去花園農場裡看花,去牧場裡擠牛奶,去山上找楓葉,一起看每一場電影,最後他甚至還把她帶到銀行裡去實習,官總裁非但沒有反對,還樂觀其成。

  「奇怪了,家裡竟然有你這樣的小美人在,如果早知道有你,我就會早點回來了。」官聲勳常笑嘻嘻的對她這麼說。

  他沒有被人這麼依賴過,她總是用崇拜的眼神看他,好像他無所不能,是天地的主宰者。

  美國女孩作風大膽,而且以大女人主義居多,他不知道自己原來喜歡小女人,也完全沉醉在柔星的溫馴和崇拜裡。

  「真的嗎?如果你知道這裡有我,真的會早點回來?」看著他英俊溫柔的臉,她又羞澀又開心。

  她不敢問他的美國女朋友怎麼辦,一心沉浸在有他的世界裡。

  直到他生日的那一天,正好是平安夜,街上聖誕氣氛濃厚,他們參加了黃金城時代購物中心舉辦的跨耶誕活動,寒流來襲,在氣溫不到七度的廣場中,和上百名參加者一起倒數。

  他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再把自己的圍巾繞在她頸子上,不時注意她暖不暖,但回到家之後,他就發燒了。

  柔星急得不得了,給他吃了退燒藥還不放心,屋裡的長輩早已睡了,沒人照顧他,她擔心他會再燒起來,便待在他房裡不走。

  官聲勳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醒來,就看到她居然衣著單薄的站在床邊,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眼裡充滿了關注和緊張,還光著腳丫子,連拖鞋都沒穿,不知道已站了多久。

  「你好一點了嗎?」她滿心掛念的只有他的身體狀況,語氣裡儘是小心翼翼。

  「你這個小傻瓜!」他斥責一聲,立即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知道現在幾度嗎?你是不是想冷死自己?快到被子裡來!」

  她羞怯的躺至他身邊,被子裡暖烘烘的,他的身上盈滿一種好聞的男性氣息,她為之迷亂。

  一切發生得自然而然,一開始只是取暖,慢慢的,不知道是誰主動,他溫暖的嘴開始甜蜜的在她唇上流連,而她的手臂也毫不考慮的抱住他,感受他因為喜愛運動而鍛煉出來的結實肌肉。

  她的指頭摩挲著他濃密的頭髮,她知道自己在池畔遇到他的那一刻就想這麼做了。

  像野火般燃燒起來的激情征服了他們的理智,官聲勳的手隔著她身上單薄的睡衣在她胸前摩挲,散發出強勁的欲潮,他強壯的臂膀抱著她,她只能沉醉的抓住他,感受他強烈的慾望。

  他呻吟著,緊緊抱住她,她的單薄睡衣已經無法阻隔他的熱情,親吻不斷加深,嘴貼在她的喉上。

  房間裡充滿他們相觸時所綻放出的激情,他溫柔的吻著她,一邊緩緩解去她的衣物,凝視著她小巧挺立的胸部,他熾熱的黑眸著迷的樣子幾乎令她暈眩。

  他的唇輪流親吻著她的蓓蕾,灼熱徐徐進到她身體裡。

  突如其來的痛楚逼得她低呼出聲,指頭掐進他的背裡。

  「寶貝,柔星,我的小星星,再忍耐一下,等一下就不痛了。」他柔聲安慰著她,耐心等她適應他的存在。

  他完全不懷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是那樣的青澀、甜美,等到她的哭聲轉小,難耐的扭動起來時,他才開始在她體內移動,更深的衝刺。

  激情過後,他憐愛地親吻她,並且把頸上沒有項墜的白金項鏈送給她,柔星的從沒這麼喜悅過。

  直到一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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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看著迎面走過來的前夫,頭上的水晶燈光在他發上灑下一片銀輝,他的微笑還是那麼動人,柔星炫惑地看著他走來。

  他仍是官家那個天之驕子,一場婚變並沒有改變他什麼,一個孩子離開人間也沒有在他身上留下悲傷的痕跡。

  想起死產的孩子,她泫然欲泣,她曾深深愛過這個孩子的父親,後來卻發現是那麼的不值得。

  想到這裡,她逼回眼裡的熱浪,努力挺直背脊,只希望看在官聲勳眼中,那個微不足道的管家女兒已經脫胎換骨。

  雖然極力自持,她卻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肌膚依然因他的靠近而渾身發熱。

  他比她記憶裡高些,肩膀好像也更寬了,這幾年,他仍保持著運動的好習慣吧?他成熟了許多,看起來更有男人的魅力了。

  她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林倚帆。

  一個有能力又漂亮的女人,聽說是船運大王的獨生女,跟他很相配,林倚帆就是官夫人口中他那位門當戶對的未婚妻嗎?

  不管是或不是,都不關她的事了,他們老早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再交集。

  深呼吸一下,有種準備應戰的感覺,思及此,她不禁莞爾。難道自己還會屈服在他的魅力之下?

  「好久不見,柔星。」官聲勳不動聲色的看著前妻,英俊的臉上綻放一抹熟絡的笑容,目光卻肆無忌憚的繞在她身上,笑容自信得教人生懼。

  她身上的黑色晚宴裝顯示出當年那少女的纖細身材,已經轉變為女人的成熟曲線,微低的荷葉圓領襯出她誘人的胸部曲線,金色細腰帶將她的纖腰襯得格外動人,寬闊的波浪裙擺長度在雙膝上方,露出迷人勻稱的小腿。

  他們曾是最親密的枕邊人,他的手曾撫過她柔軟的胸部,摟過那纖細的楚腰,拂過那迷人的小腿……

  這個狠心的女人,他深深的愛過她,為了她,甘受父母責難,可她回報他的是什麼?在兩人激情過後一走了之!

  「確實是好久不見了。」柔星心裡一陣難受的緊縮。

  他竟然裝得跟她這麼熟?彷彿他們不曾結婚又離婚,也彷彿他沒有背叛她、離棄她,任何一個有人性的男人,都不會對他拋棄的前妻這麼熱絡。

  但是,他休想看到她有任何痛苦的表情,這些年為了養家,她已經被磨得百毒不侵了。

  無懼無畏地迎視他的目光,她緩緩展開一抹公式化的笑靨。「很意外會在這裡見到你,官總裁和官夫人別來無恙?」

  那兩個人,曾是她的公婆啊,然而現在也只是陌生人了。

  「我母親很想念你。」他盯著她的眼睛,微笑地說。

  「是嗎?」她淡淡一笑。

  她不相信官夫人會想念她,倒是……他微笑時嘴角兩旁加深的酒窩,跟以前一樣,絲毫沒變。

  他的目光居然能使她再度臉紅心跳,柔星對自己暗生悶氣。

  「你在巧廚工作?」他話鋒一轉,看著她問,黑眸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研判。

  男人對前妻總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不是極度厭惡,就是仍然愛著。

  他呢?他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他一點也不厭惡柔星,不管她對他做了什麼,她都是一個教人無法討厭的女人。

  所以……他仍然愛著她?

  他不會承認這一點,因為這有損他的自尊心。

  「是啊,已經快十年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上她的唇。

  她竟有點期待,他若知道當年膽小的她竟已是單位主管時,不知會做何感想?一定會大吃一驚吧?!

  不過,他會這樣問,是否代表著他的出現不是為她而來?

  柔星頓時鬆了口氣。看來他並不知道,她的寶貝暫時是安全的。

  想了想,她不禁在心裡嘲笑自己,又何必杞人憂天呢?他跟他的家人都不知道雙胞胎的存在,又怎麼可能在經過數年之後來跟她爭孩子?

  看到她的神情,官聲勳心裡一動,微微低下頭,盯著她的眼睛。「你是不是隱瞞了我什麼事情?」

  頓時,柔星的心跳幾乎停了一拍,但旋即便恢復鎮定。

  「當然沒有。」她否認,還反擊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們早已沒交集了,我能瞞你什麼?」

  她不懂,也感到困惑,為什麼經過多年,他還是有看透她心思的本事?五味雜陳的情緒攫住了她。

  得好好跟他演戲了,不能再讓他看出半點端倪。

  「我不知道……」他凝視她良久。「但你的眼睛,好像藏著什麼。」

  很明顯,她在防衛著他,他確定她有事隱瞞,可會是什麼呢?

  「我大概是太累了。」她輕描淡寫的找了個藉口。「難得的週末夜晚,原本可以在家好好休息的,卻得來這裡……」她驀然想到不對勁之處,星眸一揚,看著他。「對了,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林倚帆是巧廚的新任總經理,而他跟林倚帆狀甚親密,是因為這樣才會出現在這個歡迎酒會嗎?

  他還沒回答,一名侍者便端著托盤走過來。「兩位要喝點香檳嗎?」

  官聲勳取走一杯,再吩咐侍者說:「幫我做一杯草莓冰沙。」

  「好的,官先生。」

  侍者離開後,會場的談話聲此起彼落,柔星卻再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聽見自己狂跳的心聲。

  他還記得她喜歡喝草莓冰沙?

  為什麼要記得?時間太多,太閒了嗎?而她又為何要為此悸動不已?

  當年對他的迷戀又在心中騷動,但立刻被苦澀所掩蓋。

  她是怎麼了?他應該已經和未婚妻結婚了吧?八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他又怎麼可能還單身呢?

  再度與他重逢,她還是覺得自己好軟弱,原來在他面前,自己仍是當年那個為他癡狂的少女。

  「音樂響了,跳舞吧。」

  官聲勳低柔的嗓音在她耳邊揚起,柔星這才注意到樂隊正演奏著優美的舞曲,舞池裡也很快充滿了對對麗影。

  不過,他在說什麼?她沒有要和他跳舞啊!

  然而,他已經一把環住她的腰,略施力,但又不至於弄痛她,將她領到舞池,擁入臂彎。

  柔星根本推不走他,他太強壯了,也或許,她沒有那麼真的想推開。

  樂聲輕揚,舞池中央,官聲勳更緊的擁著她,整個身子貼著她,在悠揚的樂聲中,他們的身體完全地契合,就像過去在床上一樣……

  一瞬間,熱呼呼的紅潮燒紅了柔星的頰。

  她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可以聽到自己如雷的心跳聲,當他的手用力按著她的腰貼向他時,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她聽不見音樂,聽不見交談,全世界好似只剩下他們兩個。

  在遐思飄遠之前,她猛然回過神,這才驚覺大家都在注視著他們。

  為什麼大家都在看他們,而且很驚訝的在看著他們,難道是因為他太引人注目了?

  沒錯,他確實很引人注目,他瀟灑的外表就像天然磁鐵般吸引住每個人的目光,尤其是女人,就如同當年的她一樣。

  她和他跳過舞,好幾次。

  第一次在泳池邊,那是一次晨泳結束後,他們閒聊時,他率先談起在美國參加過的舞會,講得眉飛色舞,當她表明自己不會跳舞時,他硬是要她把腳擱在他腳上,帶著她舞。

  婚後,他進入銀行工作,常有許多應酬,也需要攜伴參加,但是他再也沒有帶她參加過任何舞會,他們的距離,也是從那時開始慢慢加大的……

  「在想我們第一次共舞的時候嗎?」注視著她的眸子,官聲勳語氣一陣苦澀。

  柔星不禁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他,一時間,他們的眼神交會在一起。

  回憶像浪潮一幕幕的湧上,他們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過往的一切根本未曾消逝。

  半晌,官聲勳才率先回過神,眼裡蒙上一層陰鬱。

  他在做什麼?

  這些年來,就算想起她和他們夭折的孩子,他也會立刻強迫自己忘記。

  他以為,凌柔星已在他生命裡劃下句點了,一個不顧他的感受,輕易為錢離開他的女人,他還有什麼不能忘的?他竟再度為她意亂情迷?!

  音樂聲停止,有人上台調整麥克風。

  「各位親愛的同仁,各位店長、加盟主,讓我們歡迎我們巧廚集團的新任總裁來為我們說幾句話!請大家報以熱烈的掌聲!」

  掌聲響起,官聲勳鬆開了她的手,柔星以為此舉是要方便她鼓掌,但他卻微微一笑,挺拔的身軀,轉身健步朝舞台走去。

  她的眼睛逐漸瞪大,終於知道為什麼剛剛大家會看著他們了,原來他竟是巧廚的新任總裁,她的新老闆!

  這幾天,因為勳兒重感冒感染了急性肺炎,住在醫院裡,她除了要工作,還要和母親輪流照顧他,根本沒心思關心新老闆的事。

  如果她早一點注意到就好了,那麼她就可以躲掉今天這場歡迎晚宴……

  老天,這份工作她還保得住嗎?

  晚上卸了妝,柔星打開梳妝台的抽屜,取出一個粉紅的絲絨盒子,打開盒蓋後,取出一條白金項鏈,鏈子的底端是她的婚戒。

  是的,她沒有丟掉婚戒,不但如此,還將它與他送她的項鏈合為一體,一直妥善的收藏著。

  看著項鏈,她心中充斥著五味雜陳的情感,將戒指貼在臉上,淚水便潸然而下。

  為什麼他會出現?為什麼她的心會因為他的出現而翻騰不已?

  ……不能再想了,再想只會更心痛而已。

  浴缸的水大概滿了吧?她匆匆把項鏈放回盒中,用力闔上抽屜,彷彿在告誡自己,不要再回憶過去。

  幾分鐘之後,她疲憊地躺在浴缸裡,蒸氣充滿了整間浴室,然而,她卻在霧氣中看見官聲勳的臉。

  她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他的各種表情,他朗朗的笑容、灼灼逼人的眼神,他擱在她腰上那雙手的熱度……

  激情是件危險的東西。她滑進溫水裡,將遐思摒出腦海,然而從前的一切,卻怎麼也除不去。

  當柔星發現自己懷孕之後,嚇得手足無措,而官聲勳雖然跟她一樣又驚又愕,但隨即而來的表情是微笑的。

  「我們結婚吧。」他將她年入懷裡,表明他要負責的態度。

  她當然願意嫁給他,一百個願意,也以為一向疼愛她的官總裁和夫人會開開心心的接納她和孩子成為官家的一份子。

  但是,她錯了,當他向他父母表明要跟她結婚的那晚,官宅刮起了狂風暴雨,連她母親也臉色鐵青,用眼神責難她的不懂事與對她的失望和痛心。

  她不明白大家是怎麼了,這三個愛她的人,為什麼都不替她高興?她頓時惶惶不安,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們結婚的!」官總裁拍著桌子,幾乎是震怒的大吼。

  「你這孩子,怎麼會這麼不懂事呢?」官夫人雖然是責備兒子,埋怨的眼神卻不時飄向她,好像在怪她帶壞了他。

  看到他們的反應,她更慌了。

  她真的做錯了嗎?她不可以愛他嗎?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她不可以,也從來沒有人阻止她親近他?為什麼?

  當夜,她母親蒼白著臉將她叫進房,她以為母親在私底下會支持她,但____

  「把孩子拿掉吧,你不可能當官家的媳婦,豪門不是我們高攀得起的,你就死心吧。」

  「媽……」她震驚的看著母親,不相信母親居然要她殺死自己的親骨肉。

  隔天,官夫人也找她談話,拉著她的手,淚如雨下。

  「柔星,看在我們對你那麼好的份上,可以請你放過聲勳嗎?他的大好前途不能毀在你手裡,所以,把孩子拿掉吧,這個孩子不會受到歡迎的。」

  「夫人……」她原本真的以為,就算官總裁會反對,官夫人也會支持她的,她們會是一對感情融洽的婆媳,她真是這麼想。

  可是如今連官夫人也投反對票,這使她極度不安,害怕他們真的會逼她拿掉孩子,也害怕自己不能跟官聲勳在一起。

  風暴延燒了一星期,官總裁開始用難聽的字眼罵她,甚至給她一張千萬元的支票要她走。

  原本一直站在尊重父母、忍耐立場的官聲勳再也看不下去了。

  「如果你們要一直這樣對待柔星,我會把事情公佈出去,讓大家看看慈善銀行家的真面目!」

  聞言,官總裁氣得揚手給了兒子一巴掌。

  柔星再一次嚇壞了,她在一旁瑟縮發抖,發覺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禍,他們父子好不容易和好,卻因為她再度掉進了冰點。

  幸好,事情因為他的威脅而得到了解決,官總裁明白事情已發展至此,他是阻擋不了了,如果硬要擋,恐怕兒子在衝動之下真會做出不利官家名望之事,到時就更難收拾了。

  於是他們勉強同意了婚事,卻是有條件的,只是條件官聲勳並不知道,由官夫人與她秘密簽下協定。

  「柔星,我希望你瞭解,我們不是不喜歡你,而是你們真的不相配。」官夫人感慨地說:「我真的沒想到聲勳會喜歡你,早知道的話,我就會阻止你們,你也不必面對這麼難堪的事了。來吧,這是文件,你看一看。」

  文件主要內容有兩點,一為同意他們結婚,但她及她生下的孩子都不得以任何形式獲得官家的任何財產,並在男方要求離婚時,無條件同意並且留下孩子。

  二是不得以任何形式公開結婚之事,原因是,官聲勳另有一名未婚妻,婚事門當戶對,是由雙方父母定下的,對方有頭有臉,更是官家生意上最大的夥伴,如果毀婚,恐怕對方不會善罷甘休。

  至於他們的婚姻何時能公開,官夫人講得很籠統。

  「既然已經同意你們結婚,你就忍一忍吧,公開是遲早的事,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跟對方協商,時間可能會拖得長一些,畢竟要退婚,對對方傷害很大,面子會掛不住,你應該可以瞭解吧?」

  「是的,夫人,我瞭解。」柔星毫不猶豫的簽了文件。

  她覺得條件合情合理,只是不能公開而已,她還是可以跟聲勳結婚,可以生下他們的孩子,可以待在他身邊,這比什麼都重要,至於財產,她原就沒想過,當然不會在意。

  所以雖然她的婚禮簡陋得可憐,連白紗都沒穿,更別提蜜月,但她都不介意,戴上他送的婚戒,她從小女孩變成了小女人,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那時候,她真的以為,這就是她的永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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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委屈你了,我根本不知道我有個未婚妻,這太荒謬了。」新婚之夜,官聲勳親吻著柔星,抱歉地對她說。

  他想到大哥逃到香港工作的理由,也是因為爸爸替他安排了一位未曾謀面的未婚妻,所以他寧可住在香港。

  原來爸爸對他們兩兄弟做了一樣的事,也替他安排了一椿商業聯姻,難怪之前他會強力反對茱麗了。

  「沒關係,我真的沒關係。」依偎在丈夫懷裡,柔星很滿足,還開朗的對他燦爛一笑,希望他不要為她擔心。

  她不是口是心非,而是能成為他的妻子,像這樣嗅著他的氣味,身上染著他的古龍水氣息,她渾身都充滿了愛的甜蜜,無可救藥的陶醉在愛河裡,那些風風雨雨,真的進不了她的眼裡。

  他真的成為她的丈夫了嗎?望著身邊男人英俊的睡顏,她看得忘我。常這樣傻氣的問自己。

  「你好傻,我的老婆好傻。」輕點著她鼻尖,官聲勳露出兩個深深令人心醉的酒窩。「你放心,孩子出生前,我一定會公開我們的婚事,還要帶你去補度蜜月。」他柔情地問:「告訴我,你想去哪裡?瑞士?威尼斯?盧森堡?巴黎?那些地方都是蜜月聖地,都很浪漫。」

  她想了想,晶眸閃亮地看著他,「我想去美國——你求學的地方,我想看看你住在哪裡,在哪所學校讀大學,平常在哪裡活動,在什麼超市買東西,在什麼餐廳吃飯,在哪裡打球,哪裡游泳,我也想認識你的朋友。」

  聞言,他立即賞了自己一記爆粟,「瞧我,居然沒想到這些?真是太粗心了。」看著她,他微笑說:「我答應你,等你生產後,我們就去美國度蜜月,我要帶你去所有我去過的地方,要把你介紹給我的朋友認識,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去,他們若知道我結婚了,一定很吃驚。」

  柔星驀然想起了他的美國女友。

  以前,她是自欺欺人不敢問,現在他們已經結婚了,成了夫妻,沒道理再不問吧?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潤了潤嘴唇,開口「那個——如果你的女朋友知道你結婚了,是不是也會很生氣?」

  「什麼美國女朋友?」他一臉的莫名其妙,「我哪有什麼美國的女朋友?」

  她愕然的眨了眨眼睛,輕聲細語地說:「別騙我了,我都知道,你有個美國女朋友,因為官總栽和官夫人都反對,所以你們僵持了好久,你不肯回來,官夫人也傷心了好一陣子。」

  「你說的是茱麗啊」他恍然明白。「我跟她早已經分手了,就是因為分手,所以我才回家。」

  他們已經分手了?柔星頓時感到一陣放心和喜悅,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多問了。

  「I 不問問我們怎麼分手的嗎?」他俊美的唇不禁漾起一抹笑意.

  他的小妻了太惹人憐愛了,竟然全然相信他,而且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他一直給他不同的驚喜,此刻就是。

  「如果你不想說,沒關係。」

  「我想說,沒什麼不能說的。」他因她的無條件信任而開心,「我親眼看到她和我的朋友上床,雖然她解釋是喝醉了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但我完全不相信她,就這樣分手了,她也不甘示弱,三天後就宣佈和我的朋友訂婚。」

  茱麗對他而言,已經是完完全全的過去式了,現在他的心裡全心全意只有他的小妻了,和他們未出生的孩子。

  「剛回來台灣時,我確實是憤世嫉俗的,愛情和友情的雙重背叛,讓我受到很大的打擊。」他定定的凝視著她,貼近的熱氣變成柔情的一吻,「是你救贖了我,小星星,我的愛,你是我的天使。」

  他的手指緩緩滑過她的肩頭,順勢拉下她的細肩帶絲綢睡衣,撩起她的長髮,吻著她的肩,「親愛的老婆大人,你的頭髮好美好柔順,像絲緞一樣……答應我,一輩子都要留長髮,我喜歡你的長髮。」

  說著,他的手和嘴唇覆印在她身上,極其溫柔地撫遍她全身,她身上每一處每一寸都印下了他的吻,也因他的愛撫而輕顫。

  柔星沉醉在丈夫親暱細緻的親吻裡,發燙的胴體期待著他的佔有,他強健有力的肌肉散發出男性的氣息,她忘形的迎合著他,在激情深處,手指深深陷入他的背脊,用力掐著他的肩膀,夾雜著快樂的呻吟。

  新婚之夜是他們第二次的雲雨,她感受到他比第一次還激情,一直擁著她,熱烈的喊著她的名字。

  她在他身上承接他的雨露,被他挑起一波又一波的情慾,依戀著他,迷戀著他,也同時愛著他們的孩子。

  纏綿過後,柔星滿足的躺在丈夫的臂彎裡,她全身無力,卻很安然,她找到了今生的愛,再也沒什麼渴求。

  婚姻生活令她臉上綻放著幸福的光彩,她卻沒有從母親臉上看到放心,反而常看到她眉頭深鎖,像在擔心著什麼。

  「媽,不要為我擔心,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她總要一再對母親保證,可惜仍得不到母親的祝福,她母親甚至越來越憂慮。

  當她懷孕進入第五個月時,衣物再也遮不了她的小腹,所以她輟學了,因為他的婚約仍沒有解決,如果他挺著大肚子去學校,被好事的媒體查出來,一定會引起風波的。

  不能去學校,她並不覺得有什麼損失,只要一睜開眼睛就可以看見他,結果工作之後,他也會盡快趕回家看她,兩個人甜甜蜜蜜的一起吃晚餐,餐後,他會陪她在花園裡散步,聊聊彼此一天發生的事。

  那時,她真心的相信,他是真愛她的……

  「柔星?柔星?你在裡面嗎?」

  浴室門板被敲響,是母親。

  一定是她泡太久,母親擔心她又睡著了,才會來叫她。

  她常這樣,用泡澡來紓解工作和生活的壓力,卻常常因為太累而睡著。

  後來,她跟母親有了默契,只要她超過一小時沒走出浴室,就表示她睡著了。母親便會來叫醒她。

  可今天她沒睡著,官聲勳的出現讓她就算想睡也睡不著,除此之外,攪亂她心湖的還有塵封已久的熱戀傷痕。

  她以為經過一小時的泡澡,已經足夠她沉澱情緒了,沒想到起身後,她在充滿霧氣的鏡中看到自己那彷彿微醺的臉,不禁歎了口氣。

  她是怎麼了?當年的她,對他的感覺不是愛,只是迷戀,但事隔多年,她怎麼毫無長進,又開始迷戀起他來?

  絕不能再想他了,就算他是巧廚的總裁,是她的新老闆,她也可以坦坦蕩蕩的面對他,畢竟狠心絕情背叛他們婚姻誓言的人又不是她,不是嗎?

  她把頭髮吹乾,先到孩子的房間看看他們,親親他們之後才走到餐廳。

  他們住的是一間約莫四十坪的舊平房,屋齡二十年,好處是價格低廉,她負擔得起,大門口還可以停下她上下班的交通工具——一部車齡十年的白色二手小車。

  她學會開車是孩子出生一年後,那一夜天氣很冷,聲兒熱痙攣,還昏過去,沒有計程車肯來,她抱著孩子跑了三公里才攔到車。

  那次之後,她發誓要學會開車,而她也真的做到了。

  現在,小車是他們生活裡很重要的必需品,假日她會開車載孩子和母親去郊外走走,到賣場採購一家四口的大量日用品也全靠它。

  所以她告訴自己,沒有男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當年那個手足無措的女孩,她可以照顧家人,還有工作能力,一切都很好,不會有什麼改變……

  那麼,她的心為什麼如此忐忑不安?

  「晚上在宴會裡沒吃什麼東西吧?」何文華把爐上的鍋子端上桌。「快過來喝碗牛肉湯。」

  「怎麼會想到煮牛肉湯?」柔星笑著坐了下來。「我們好像很久沒買牛肉回來自己料理了。」

  幸好有母親,她才撐得過來,母親替她照顧孩子,她才可以去工作,母親拿出所有積蓄了一半房款,她才有能力逐月付貸款。

  「牛肉是薇冰派司機送來的,好像是從日本空運來的,味道很好,聲兒,勳兒,都喝了兩碗呢。」何文華笑著說道。

  柔星喝了幾口,對母親一笑,「牛腩燉得很軟,很香。」

  她很快把整碗牛肉湯給喝完了,但眼底眉梢的輕愁卻沒有逃過何文華洞悉世事的雙眼。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在女兒 對面坐下來。「是不是公司的人事真的要異動了?」

  她聽女兒提過公司將易主,如果柔星有煩惱,應該只有這件事了,畢竟現在一家的經濟都落在她身上。

  「不是。」柔星抬起眼看著母親,她們母女之間沒有秘密,母親陪她走過這些年,她有資格知道任何事。

  「那麼是什麼?」何文華端詳著女兒 奇怪的神色,心裡一動,一則以喜一則以憂。「你有喜歡的對象了嗎?」

  她當然希望女兒找到幸福的歸宿,但要找到願意接受兩個孩子的好男人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啊,她疼愛聲兒、勳兒,自然希望他們的繼父能對他們視如己出。

  「媽想到哪裡去了。」柔星苦笑一記,終於說出口,「媽,我今晚見到他了。」

  「誰?」何文華一時反應不過來。

  看著母親,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聲兒、勳兒的爸爸。」

  瞬間,何文華的臉色一片慘白。「聲兒、勳兒的爸爸?!你是說……二少爺?」

  「嗯。」她輕歎一聲。「原來他就是巧廚的新老闆,所以在今晚的歡迎酒會上,我見到他了。」

  「哦,老天。」何文華吞了口口水,緊張地問道:「那麼他呢?他也見到你了嗎?」

  她們都明白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官家並不知道聲兒、勳兒的存在,他們不接受柔星是事實,不會事隔幾年就接受她,但他們會容許自己的子孫流落在外嗎?

  如果他們想把孩子找回去,但不要媽媽,柔星怎麼辦?

  這些年,兩個孩子是柔星生活的所有重心,失去孩子,她根本活不了。

  「他見到我了,我們談了幾句話。」她沒有把兩人共舞的事說出來,她說不出口,對於自己仍對他感到意亂情迷很是羞恥。

  「你打算怎麼做?」何文華憂心忡忡。

  「走一步算一步吧。」柔星硬擠出個笑容,「我喜歡現在的工作,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而且我沒做錯什麼,沒必要因為他而離職,讓多年的心血付諸流水。」

  何文緊鎖著眉心。「話是沒錯,但你在他手下工作,就會有風險,如果他發現聲兒、勳兒的存在……」

  柔星的心緊緊一縮。

  沒錯,這也正是她所擔心的。

  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官聲勳又是那麼善於看透人心的一個人,她有把握在他面前演好每一場戲嗎?

  如果他發現孩子,決心要回他們,她該怎麼辦?官家財力宏厚,可以採取法律途徑,她贏得了他們嗎?

  當然也可能是她想太多了,他根本已經結婚了,有自己的家庭,還有一籮筐可愛的孩子,哪會在意她的聲兒和勳兒?

  雖然不願讓他把孩子搶走,但一想到他可能會不在乎他們的孩子,她仍然心如刀割,為孩子憤憤不平。

  她要好好保護他們,不管用任何方法,絕不容許她的孩子受到任何傷害。

  所以,為了避免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卻不要他們,造成另一種傷害,她會努力隱瞞孩子的存在,必要時,她會選擇離職。

  星期一的早晨,柔星很早就醒過來了,整個窗外還浸在灰白的天光中,她披著晨褸,坐在餐桌旁啜著咖啡,眼眸望向窗外,白雲在天空疾走,她恍恍惚惚地回想著過去。

  她的婚姻生活一開始非常甜美其名曰,可是一切的改變,是從丈夫升上銀行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理開始。

  那是她肚子開始大起來之時,大概是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吧,他變得非常忙碌,應酬也非常多,再也沒辦法回家陪她吃晚餐,更別說散步了,他父親甚至連他的休息假日也佔據,要他陪著去打高爾夫,認識權貴。

  因為她變得相當寂寞,因為他們的婚姻未公開,他也不能堂堂正正的帶著她出門,與朋友的聚會他只能自己去。

  此外,他還被要求出席很多上流社會的晚宴,一些和女性比較親密的照片時常被媒體拍到,她也多次傷心落淚。

  那一陣子,原本就沒自信的她,變得更多愁善感,無論他怎麼安慰也沒有用。

  她認為他不再愛她,也認為自己大著肚子丑極了,並且開始介意無法跟他出雙入對,無法讓世人都知道他是有妻子的,就是她!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想總裁是故意要派那麼多工作給聲勳的,他想離間你們的感情,你要早點調適好自己的心情。」母親憂慮地告訴她。

  當時的他才十九歲,雖然懂了母親說的,卻做不到體諒 。

  官聲勳時常累得回家之後,洗完澡倒頭就睡,根本無法分神關心她和肚子裡的孩子,更多時候,他是被司機扶進來的,醉得不省人事。

  她不懂,為什麼他的工作那麼多,應酬也那麼多,不管他怎麼說明,她都不能理解,到最後也不想理解了,只是一逕藏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認為他不再愛她。

  不止他,他的父母更是沒有關心過她,連其他下人也忽視她,當她不存在,甚至不願稱呼她為少奶奶。

  這些當然都是他父母示意的,這令她更加痛苦,她拒絕承受她們幾個好友的關心,完全將自己封閉,只想躲在房裡不出去,三餐也吃得少,只大了一個肚子,四肢仍然纖瘦。

  臨盆前兩個月,她已經不知道甜蜜是什麼了,每天,她像深閨怨婦一樣的窩在房裡,有時甚至白天起床,另一半的床位還是空的。

  他們之間的爭吵越來越劇烈,任憑官聲勳怎麼解釋他是睡在銀行裡她也不相信,而是信了八卦雜誌的捕風捉影,這令他火大,到後來,他也懶得對她解釋了。晚歸就睡在客房,讓她淚濕衣襟,心碎的度過漫漫長夜。

  在她的預產期前半個月,他又被派到美西去,她希望他不要走,可他還是離開了。

  然後,不知道是否她壓力過大又營養不良,孩子死產了。在陣痛開始的那一天,死在她的肚子裡。

  在她最痛苦的時候,他竟到一個月後才回來。

  面對臉色蒼白,了無生趣的她,再聽到孩子死產,他顯得驚煌失措。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你要生了?!」他急切地握住她冰冰的小手,雙眸不停的梭巡她毫無血色的臉龐,只看到哀莫大於心死,他更慌了。

  「我不相信沒人告訴你,至少我知道我母親打過電話,但找不到你。」她冷冷的看著他,冷冷的說:「就算沒人通知你,你也該知道我的預產期,不是嗎?」

  他痛苦地支額,「你無法想像工作多到什麼程度,我幾乎沒有睡覺的時間,我也想早點回來陪你,我父親保證你一開始陣痛就會用專機關我回來,我母親前天才告訴我你沒那麼快生,要我放心工作,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你生了,我插翅也會飛回來……」

  看著他的眼睛,那裡寫滿了懊惱和疼惜,她的心一陣抽緊。

  他是真的……還關心她、還在乎她、還要她嗎?

  他以為,孩子死了,一切就該結束了,他母親是這麼告訴她的。

  「既然孩子死了,迫使你們結婚的理由已經消失,你也該做好準備,離開這裡了。」

  一個剛失去孩子的女人就要被迫離婚,她心痛得不得了。一陣熱淚湧上,眼淚立時奪眶而出。

  「不要哭……」他連忙將她擁進懷裡,柔聲安慰,「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還沒學會當個好丈夫就匆促跟你結婚,工作又來得太快,我想好好表現,卻總是欲速則不達,一時間你給我的壓力和工作的壓力,讓我失去了方向什麼都搞砸了。所以才會對你不耐煩,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補償你……」

  他的懺悔是那麼真摯,而她又是那麼的愛他,發自內心深處的愛著他,所以她還是原諒了他,讓他吻去她的淚水,吻住她的唇,讓他壓進床裡。

  她靜靜的躺著,任憑他緩緩為她卸下睡衣。

  他的雙手游移在她的肌膚上,愛撫著,摸觸著,她閉上眼睛,深深歎了口氣。

  他們多久沒這麼親密了?她一度絕望,以為自己再也無法得到他的愛,痛苦得幾乎要死掉。

  此刻的愛撫是她渴望已久的,他的撫觸平息了她內心的怒火,也平息了她的焦躁不安,滋潤了她的心。

  多少個獨守空閨的夜,她都期盼他進房來,對她說一句安慰的話,擁抱她,給她信心,給她力量,讓她的心靈不致那麼脆弱。

  但她沒有等到,兩人的相處一天比一天糟,她以為以淚洗面是她生命的終結,而失去他的愛令她心如刀割。

  現在,她在他的身下顫抖,連他最輕微的觸碰都足以震撼她,她無助的攀著他,重複低喚他的名字,身軀因他的愛而虛弱和喜悅,熊熊的火焰燃燒著他們,銷魂著她。

  那是他最後一次跟她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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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天已經完全亮了,聽到母親走動的聲音,柔星從回憶裡回神。

  儘管昨天她試圖讓自己累得要命,帶著母親河孩子去健行,也睡了一夜好覺,但她仍然在鬧鐘沒響前自動醒了過來。

  一清醒,她的腦筋就清楚得要命,馬上想到她的前夫,週末夜晚的記憶也如潮水般洶湧而至。

  官聲勳已成巧廚的總裁,她不想去上班,沒勇氣去,好像裝病逃避一天。

  可是如果請假,那麼他就會明白,她還是以前那個難以抵擋他,魅力的凌柔星,那個一見到他就會折服的凌柔星,而她一點也不想去他面前示弱。

  她還要保護聲兒和勳兒,不可以那麼軟弱的!

  為了提升自己的士氣,梳洗過後,她換上衣櫥裡最貴的一套黑色套裝,絲質的白襯衫,有腰身的西裝式上衣、窄裙,搭配高跟鞋,戴上典雅的珍珠耳環,還化了淡妝,把長髮梳成高髻。

  雖然長髮不方便育兒,也不太適合她主管的身份,但多年來,她始終難以割捨掉留長髮的習慣。

  難道是因為他說過喜歡她那一頭烏溜溜的秀髮嗎?

  她不敢承認,因為他畢竟是一個背叛了她和孩子的男人,她還為他留著長髮,這太可笑了。

  「媽咪,你今天好漂亮哦!」一見她,聲兒立即從餐椅跳下來,拉著她的手欣賞她的打扮。

  一抹微笑掛上柔星的臉龐。「我的小公主今天也好美。」

  她蹲下來,忍不住親親女兒柔軟的唇,牽著她走回桌旁坐下來,也對兒子微微一笑。「你好嗎?我的小王子,你看起來很酷哦!」

  每次見到勳兒,她的心就會湧起一陣痛楚又甜蜜的情緒,他簡直是官聲勳的翻版。

  雖然兒子和聲兒是雙胞胎,但聲兒像她,勳兒則像他,他們是異卵雙胞胎,在她眼裡,他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如果他們的祖父母和父親知道有他們的存在,不知道會多訝異。

  「還好啦,你也很不錯。」勳兒說完,繼續吃他的麥片。

  忍著笑,柔星滿足的看著她俊美的兒子。

  勳兒晚出生,是弟弟,但王子架勢十足,在學校可是個萬人迷,已經有女生會寫情書給他了。

  吃完早餐後,何文華送他們到門口,柔星把孩子送到小學,轉而去上班。

  她過的是一個標準職業婦女的生活,只是她沒有丈夫,她是一家之主,負責上班,她母親則是操持家務、照顧孩子、規劃財務的主內女主人,兩個人分工合作的模式已經上了軌道,多年如一日。

  她走進辦公室,努力保持笑容,努力忘記這間公司現在的擁有者是誰。

  「哇,組長,你今天好漂亮哦!」看到柔星,寶琪眼睛一亮,立刻讚美。

  「是啊,組長,你平常都不化妝,現在這樣很好看,高跟鞋很適合你。」小古也欣賞的說。

  「謝謝你們,我請和咖啡。」柔星笑著擱下皮包,拿著零錢到走廊的自助販賣機買了幾杯咖啡,一一分給組員,最後是電話中的主任。

  從她一進門,楊翊就一直注視著她。

  她今天看起來特別不一樣,明媚照人,說不出是哪裡改變了,但更加令他炫惑,也更想瞭解她。

  「咖啡好香~」彩玲滿足的嗅聞著香氣,大伙紛紛喝起早晨的第一杯咖啡。

  「我們凌組長今天心情很好哦,人看起來更加漂亮了,不會是在歡迎酒會裡和總裁跳了開場舞,有總裁加持的緣故吧?」主任講完電話,笑著打趣。

  「對厚,組長,你和總裁跳過舞耶,好羨慕你哦。」寶琪立刻爆出八卦。「我聽說外貿部的朱副理在酒會當晚還故意裝醉倒在總裁懷裡,擺明了想釣金龜婿嘛。」

  聽大家把話題繞到官聲勳身上,柔星的神經為之緊繃。

  如果知道他是總裁,那天她一定會裝病不出席的。

  「你們大家聽說總裁的家世了嗎?」小古說:「我們總裁是銀行世家出身,他父親是大麗銀行的總裁,大哥則是力耀集團的總裁,因為車禍,目前職務由我們總裁代理,照理說,他要上班應該去力耀才對,誰也沒想到,他會選擇這裡上班。」

  柔星佯裝鎮定的喝著咖啡,低垂著眼,但雙頰漸漸染上紅暈。

  她無法不這麼想,他來這裡是因為她。

  「那我們總裁之前在哪裡工作?」寶琪好奇的問。

  小古回道:「聽說一直在美國沒回來過,他們家在美國也有許多投資,他負責一家科技集團,旗下有間上市公司。」

  閉了閉雙眼,一抹苦澀滑過柔星的心田。

  原來他真的一直在美國,沒有回來台灣過,那麼當然也不知道,她過得有多辛苦了……

  「還有,你們知道我們總裁離過婚嗎?」小古更加賣力的爆料。

  柔星驚跳了一下。

  老天!他們怎麼知道?這不是秘密嗎?!

  她從未對外講過這段婚姻的始末,官家既然要求她簽保密條款,也不可能是他們洩密的,那麼,別人怎麼會知道?

  「總裁離過婚?」寶琪一臉不可思議。「不會吧,像他那樣的男人,哪個笨女人會跟他離婚?」

  柔星臉更紅。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小古刻意壓低了聲音,神秘的說:「好像是發生在總裁留學歸國之後,閃電結婚不到一年又閃電離婚。」

  「知道對方是誰嗎?富家千金?女強人?」彩玲主觀的問:「不管如何,一定是門當戶對的對象吧?」

  小古會知道答案嗎?柔星的心跳頻頻加速,不得不咬住下唇抑制自己。

  「這我就不知道了。」結果小古聳聳肩。「不過我想,一定是富家千金沒錯,因為雙方都有頭有臉,丟不起這個臉,所以刻意壓下這條新聞,只是現在隨著總裁回國,接管了科技龍頭力耀集團,這件事還是被某些媒體神通廣大的挖出來了。」

  他們不知道跟他結婚的對象是誰……柔星這才鬆了口氣,同時也警覺到,如果媒體連他結過未公開的婚也挖的出來,是否代表他們遲早會盯上她、盯上聲兒和勳兒?!

  想到這裡,她的心驀然一涼。

  看來,她必須另外打算了。

  總裁辦公室了,官聲勳看著手中的職員檔案,一旁的煙灰缸裡擱著一隻未抽完的煙,他啜了口黑咖啡,眉心緊蹙。

  她的家庭資料還填的真簡單,跟母親同住,他照地段查過,那是一個便宜的老社區,房子目前還在貸款中。

  既然拿了他父母給的五千萬,她大可以買間豪華公寓,為什麼委屈自己住在老社區裡?是因為不想引人注目,想過得低調點嗎?

  還有,他很意外她竟能擔任企劃室組長一直,他想像不出她要怎麼領導組員,像她動不動就臉紅害羞,還有什麼威嚴可言?

  不管如何,這份工作確實很適合她,他看過她進入巧廚之後的經歷,先在研發部門當跑腿小妹,一步一步,靠著自身的努力當上組長,而她和組員研發出來的產品也都有一定的市場性。

  他真的對她刮目相看了,原本他認定她是個適合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現在變成了女強人。

  不過,他很驚訝她沒有復學,至今都沒有完成大學學業,反而在離開他之後的第二年進入了巧廚集團工作。

  整整一年的時間,她去了哪裡?和她母親去揮霍那筆錢,環遊世界了嗎?

  回想起過去,苦澀的甜蜜充滿了他的心。

  懷孕進入第五個月後,柔星主動要求輟學。

  因為荷爾蒙改變,她變得很嗜睡,根本沒辦法好好聽課,當然主要也是她的肚子已經看得出來,他的父母卻遲遲無法解決他的婚約,導致他們的婚姻無法公開,她自然也不能堂堂正正的挺著大肚子去學校。

  那時,他們還很甜蜜,他的工作量還沒有增加,他下班回家時,常發現她在睡,房裡一室暗沉,而她睡得香甜。

  她生日那天,他特地提早回家,沒有意外,她又在睡,而且是睡在臨窗的貴妃椅上。

  他微笑走近,低頭端詳著他可愛的小妻子。

  她的肚子還沒有很大,柔軟的髮絲披散在沙發椅上,嘴唇柔軟又誘人,黑色的大眼睛安詳的閉著。

  從一個月前開始,他們便停止了性生活,一切都是為了孩子著想,也怕她不舒服,畢竟一個懷孕中的女人是不太可能得到快感的,他也不遠這麼自私,只顧自己享樂。

  他發覺自己在婚後更加愛她,朱莉雖然是他的初戀,也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但他並不是朱莉的第一個男人。

  朱莉酷愛名牌,常向他索討名貴禮物來向友人炫耀,加上她的公主脾氣和自視甚高,發起火來,常令他吃不消。

  兩個人時有爭吵,她從來不會低頭,不管誰對誰錯,一定要他道歉,這種種的一切,都令他們的戀情蒙上一層陰影。

  然而柔星不一樣,她的童真獻給了他,還懷了他的孩子,現在更是以他合法妻子的身份與他一起生活,性情又是那麼溫馴可愛、天生單純又善良,教他怎能不愛她?

  那一天,他給了她一個永生難忘的生日驚喜,佈置了一室鮮花,還親手為她下廚,煎了牛排,烤了明蝦和馬鈴薯,然後吻醒她。

  他還記得她醒來時的表情,又驚又喜,還感動得哭了。

  她一直是容易感動也要求不多的,甚至沒有披上白紗也沒有抱怨,然而這一些都隨著他後來增加了工作量而變了。

  他父親從她懷孕的第六個月開始,指派他為投資部門的主管,這個位置並不好坐,許多投資人的血汗錢握在他的部下手中,他得要懂得國際情勢才能替客人賺錢。

  那陣子,他壓力暴大,偏偏她也進入懷孕的敏感期,即使他知道自己必須關心她,也必須多留點時間給她,但他真的沒有時間。

  他總是告訴自己情況會好轉,等孩子生下來就沒事,她就會恢復成以前那個善解人意的小妻子,也告訴自己,只要他工作上了軌道,他會有很多時間可以陪她。

  他認為他們還有許多時間可以磨合,可以慢慢找出夫妻相處之道,可以再孩子降臨後,一起學習怎麼做好爸媽。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期盼了那麼久的孩子會死產,他父母竟瞞著他,還讓她獨自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一切都是他的錯,他的不對,他不該因為父親的一席話就把工作擺在第一位,他不該出國,該守在她身邊才對。

  但他不明白,那一夜,她不是已經原諒他了嗎?

  為什麼才隔了一天,他下班回到家就人去樓空?

  她留下了全權委託律師處理離婚事宜的委託書,和簽好名、蓋好章的離婚協議書,律師證實,他父親開了一張五千萬支票的贍養費給她,她也收了。

  她和華姨一起離開官家,從此失去訊息,他曾派人找她,也曾登報尋人,但都石沉大海。

  他真的很想問問她為什麼要離開,難道就因為錢嗎?

  他知道他父母巴不得他們分開,沒給她好臉色看過,但她怎麼可以說走就走,好不考慮他是如何用心維繫他們的婚姻,又是如何深愛著她。

  頹廢了一年後,私心的他才終於答應父親的要求,到美國去工作,決心忘了她,將自己埋首於工作中,什麼也不想再想。

  而他確實做到了,在他的生命裡,真的只剩下工作,還有每夜回到獨居豪華公寓之後,那用也用不完的寂寞。

  他知道父母很心急他至今不願再婚,但日子是他在過的,他就要用他的方式生活,這也是他向父母抗議過去不願善待她的一種方式。

  他要他們知道,如果他們肯善待他的妻子,他們之間的關係或許會不同,可她走了,他們也等於失去了他這個兒子。

  如今命運竟再度安排他與柔星相逢,他暫時不會讓父母知道這件事,她的出現擾亂了他的心,當年她離開他的謎底也終於有機會揭曉了。

  他閉著雙眼靠向柔軟的椅背,心滑過一陣苦澀,他不由得捏緊手中的資料。

  柔星埋首在電腦前,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上的資料,一陣腳步聲傳來,她沒有回頭。

  這個辦公室她太熟悉了,這棟大樓也是,保全守衛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閒雜人等是不可能出入的。

  「是你嗎?彩玲,是不是東西沒帶到?幫我買杯咖啡好嗎?我真的快要睡著了。」

  五分鐘前,彩玲說男朋友要來接她,大概是有東西忘了又上來了吧。

  一直以來,她對自己的要求是能不加班盡量不加班,把工作在上班時間內做完,下班後的時間是留給她的寶貝天使的。

  但是,不知道是求好心切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的總經理要求企劃室把過去五年來推出的產品和銷售數量做一個統計。

  如果是要這樣的一份報告也就罷了,那些她平常都有存檔,但總經理還另外要求一份所有競爭對手五年內的產品報告,並要求加以詳細分析客層和產品內容,這可就難倒她了。

  她已經盯著電腦螢幕快六個小時,命令是昨天下來的,明天就要交,看來今晚她可能得破天荒的熬夜才行。

  遠去的腳步又回來,空氣裡飄著咖啡的香氣,咖啡從她身後擱上桌面,她的眼睛仍盯著螢幕,手控制著滑鼠上下移動。

  「謝謝,快回去吧,不要讓男朋友等太久了,明天見。」

  拿起咖啡啜了幾口後,沒聽到彩玲的回應,也沒有聽到遠去的聲音,柔星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回過頭,看到一個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咖啡立刻從她手中倒下。

  「該死!你在做什麼?!」官聲勳趕緊搶下她手中的紙杯,迅速抽了幾張面紙壓住她的裙子。

  柔星腦袋一片空白的看著他,分不清是被燙到比較痛,還是再度見到他比較痛。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都過了一個星期,他沒有任何動靜,她以為自己安全了……

  不過,這裡是他的公司,一切都屬於他,辦公設備、工作人員都屬於他,就連她剛剛喝入口的咖啡也是他買的,她又憑什麼天真的認為他不會侵犯她平靜的生活?

  「你到底在想什麼?」官聲勳看著前妻,半帶責備的說:「不知道咖啡是熱的嗎?」

  他無法不關心她,她的模樣極度失神,完全打亂了他今天來到這裡的節奏,他原想狠狠地質問她,她卻勾起了他對她的關懷。

  「我沒事。」慢慢吸口長氣,柔星漸漸恢復過來,感到自己很愚蠢,竟然在他面前出這種丑,她努力建立的幹練形象全毀了。

  「沒事嗎?」他不以為然的哼了哼。「等我看過才知道,你根本不會照顧自己。」

  還沒意會他的意思,他已經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動手掀起她的及膝窄裙,她渾身一震,有如觸電。

  「你幹什麼?!」她困窘的壓住他的手,阻止他進一步的動作,雙頰熱辣辣的紅了起來。

  「難道我沒看過你的大腿?」他好笑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拿開她的手。

  他那帶笑的黑亮眼眸令柔星的心緊緊一縮,渾身血液沸騰。

  是的,他看過,他當然看過,他看過她更私密的地方,雙唇甚至佔有過她的深處,她還記得他的體熱,他強勁的男子氣概,她的身軀壓著他結實平滑的男性肌膚的感覺……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遐思趕出腦海。

  怎麼可以再他面前想這些?還渴望他就是對不起自己了,是他讓她失去了孩子,如果不是壓力過大,她的孩子也不會死產。

  想起孩子,她騷動的心才漸漸止息。每年,當她在孩子的生日,也就是孩子的忌日帶著雙胞胎去看孩子時,她的心都會狠狠的抽痛,因為他從來沒有一次出現過。

  「把裙子脫下來。」檢查過後,他就事論事的命令。

  她的裙子質料薄,大腿的皮膚都燙紅了,而且也不能穿這樣的裙子回去吧。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柔星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頻率。

  她的肺急遽張縮,胸部急促起伏,臉燒得火紅,就在她失神間,他已經把她的裙子掀到膝上十公分,看了她燙到的地方。

  「你以為我會對你做什麼?在這裡?」他好笑的脫下西裝外套,溫柔的蓋在她膝上。「蓋上這個,脫下裙子和絲襪,我去買新的給你換上,穿濕的裙子不舒服。」

  老天!當他高大的身軀向她靠過來時,她全身竄過一陣不安的顫動,牙齒更不自覺的大氣顫。

  他對她的影響力還是這麼深啊!垂下眸子,柔星眉頭緊緊打結,喉嚨乾澀的拒絕。「不必麻煩了,我這樣回去就可以。」

  她真正想說的是,他為什麼要管她穿著被咖啡淋濕的裙子舒不舒服,那是她的事,他們早就沒關係了,他現在是在做什麼?以總裁的身份來對她這個加班的職員表達關心嗎?

  然而,太強烈的態度又會讓他一下子看穿她的在乎,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讓他知道她仍在意他,她要與他保持遙遠的距離,保護她的寶貝天使,絕不容許被任何人搶走!

  當初官夫人要她簽的那紙合約讓她知道,他們是要孩子的,如果他們知道有雙胞胎的存在,一定會想盡辦法帶走他們,可孩子是她的生命,她絕對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你反對,而我堅持,你認為我們誰會輸誰會贏,會在這裡僵持多久?你不是還有工作嗎,打算跟我耗下去?」他微笑,沒有讓步的意思。

  柔星沮喪的歎口氣,她從來贏不了他,在她把心給了他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贏過,以至於把自己變成一個失婚的單親媽媽。

  「好,我脫,你轉過頭去。」她認了。

  官聲勳露齒一笑,一手瀟灑的扶著椅背。「我的西裝外套很大,足以蓋住你的全身,而且我也沒有透視眼,你不必防我如色狼,我保證不會撲過去。」

  她只能瞪視著他。

  他不把頭轉過去,她大可以去洗手間,但圍著他的外套走回來,那更可笑,到時他又不知道會用什麼眼光取笑她了。

  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遇事就慌,沒事愛哭的凌柔星,該拿出魄力和勇氣面對他,讓他看看她有多麼不同才行!

  看了他一眼,把西裝拉好,確定不會春光外洩後,她便緩緩在西裝外套下脫起裙子,再脫下絲襪,腦中極力想著她的寶貝天使們,阻止自己有任何臉紅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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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官聲勳瞬也不瞬地看著他那努力變得成熟的前妻。

  她不知道吧?她還是她,那麼容易臉紅,雖然故作鎮定,但他聽得到她急促的呼吸,也幾乎可以聽到她如擂鼓的心跳聲。

  她脫絲襪的動作是那麼僵硬,但仍勾起他內心深處的渴望。

  他無法不想像她此刻甜美的模樣。被西裝覆蓋的下半身除了內褲,已空無一物……

  她是如此的性感,他們最後一次親熱的時候,他發現她過去瘦削的身子有了改變,產後的她帶著軟甜的女人味,正式從他的小女孩升級為小女人,令他迷戀不已,也為之瘋狂。

  「不是要去替我買裙子嗎?你可以去了。」柔星不太情願地說。

  他懶懶地笑著,拾起她托在地上的短裙、絲襪。「我得拿走這個,以免你換上落跑。」

  她不禁臉紅。

  他太知道她想做什麼了,她確實打算等他前腳一走,她隨後就穿上裙子離開,明天再早點來繼續工作。

  一等他離開,她就整個人癱了下來,軟弱無力的趴在桌上,撫著臉,感受臉上的熱度。

  要命!他看不出來她臉紅才怪!

  接下來的時間裡,她努力要自己把心思放在報告上,卻始終無法集中心思,心緒亂成一團,什麼也寫不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如坐針尖地等著,直到腳步聲再度傳來,她幾乎沒跳起來。

  其實他沒去多久,不到四十分鐘,但她卻好像被關了一萬年,內心又渴望又害怕。

  她仍然愛著他。卻又害怕他的靠近會再度令她失去一切,多年前她失去樂婚姻和他的愛,如今他又會從她手中奪走什麼?

  「你看起來像在等我。」官生勳踱進企劃室,俊臉露出快活的笑容,很高興她沒有選擇圍著他的外套跑掉。

  「我在等可以讓我站起來自由走動的衣物!」她看著他手裡的提袋,低著頭說。

  他把提袋遞給她。「你可以在這裡穿上。」

  她臉一紅,花癡才會選擇在他面前穿!

  拉好西裝外套,確定它可以將她的下半身密不透風的圍住之後,柔星蔡站起來,可刻意不看他一眼地走出辦公室。

  「袋子裡有條燙傷藥膏。」他在她身後喊,「先擦藥膏再穿絲襪!」

  她說不出道謝的話,彷彿怕他追上來似的,越走越快,知道衝進洗手間,關上門才鬆了口氣。

  冤家……他絕對是她的冤家。

  等她從洗手間回到辦公室時,又聞到了天天的咖啡香,這回的香味告訴她是焦糖拿鐵。

  她的桌上出現了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你一定還沒吃晚餐,快吃吧。」

  官生勳隨意坐在寶琪的位子上,交疊起修長的雙腿,把玩著寶琪擱在桌面的一個出氣玩偶,微笑的盯著她。

  她不禁滿臉通紅,他在看什麼?

  他選得裙子很合身,剛好是她的尺碼,顏色也是她最喜歡的,但那又如何?她的身材跟當年並不一樣,這只證明了他對女人的身材瞭若指掌罷了。

  拉開椅子,柔星正襟危坐,滑鼠重新握回手裡,她清了清喉嚨,「如果總裁沒什麼事的話,可以讓我單獨在這裡嗎?我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他當然不會理會她的逐客令。「我有事跟你談,先吃東西吧。」

  她再也不會遵照他的想法去做,因為她是她,凌柔星,不是官凌柔星。「不必了,我不餓。」她冷硬地說。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肚子競很不爭氣的發出咕嚕一聲,她頓時恨不得找洞鑽,臉頰也燒紅了起來。

  有夠丟臉的!一開始她就不該跟他在這裡耗,咖啡倒在她裙子的時候,她就該當機立斷,站起來飛奔出去才對!

  官生勳大笑起來。「你餓了,為什麼不吃呢?烤牛肉三明治很美味,你會喜歡的。」

  柔星不由得被他的笑容吸引,他微笑時嘴角兩旁加深的酒窩很動人,以前,她常迷醉在他的笑裡。

  即使是這樣,她仍對他的笑容很有感覺,這太危險,她不能放任情況失控下去,也不能讓自己的心因他的出現而搖動,她要主動出擊,保護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切。

  「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她看著他,決定攤牌。「你想怎麼樣?逼我離開巧廚嗎?|」

  官生勳瞇起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你怎麼會這麼想?「

  在她心目中,他施那種會把前妻逼到走投無路的人馬?

  「因為我真的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她坦白地看著他,」我們已經離婚將近十年了,我無意介入你的生活,也不希望你的父母有所誤會。「

  他哼了一聲。「不管你向不相信,他們的想法已經無法左右我了。「

  以前,他年輕好勝,有自信滿滿,一心想表現給父母看,加上父母對他說的一席話令他求好心切,想讓一切圓滿,卻因此而忽略了她的感受,她以為他就好過嗎?

  「我只知道——」裝出無比理性又冷靜的語氣。「你為了你父親的要求,丟下快生的我到美西工作,知道我臨盆也沒有回來。」

  是的,經過數年,她還是無法釋懷,如果他沒有去美國,不把所有的壓力留給她一個人承受,他們的孩子也不至於會死掉。

  「柔星——」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不敢相信她仍在這件事上打轉,難道她不告而別的原因就是這個?

  「我在大題小作嗎?」她清澈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直視著他,心裡劃過一絲苦澀。

  她哀傷地說:「如果你能體會失去孩子對我的打擊有多大,就不會用那種表情看著我了,但我想你不會瞭解的,你甚至沒有去看過他……」

  「等等——你在說什麼?」他登時全身僵硬。「你說我沒有去看過?孩子嗎?孩子已經死了,我要怎麼看?」

  柔星眼眶濕了,心一陣緊緊的抽痛,必須按住胸口才有辦法開口說話。「他安息在台北郊區的寧靜寺裡,你從不曾去看過他,你想他會有多難過,你是他的爸爸……」

  官生勳整個人如遭電擊,好半晌後,他才啞聲問:「你是說……孩子的骨灰安置在塔寺裡?」

  她吸了吸鼻子,總盼望著從管理員口中得知他也去看了孩子的訊息,但沒有,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去過,孩子對他而言,大概就像從來不曾存在,像她這個前妻一樣,只是他生命裡的一個污點罷了。

  可笑的是,不管她在怎麼努力,卻總是無法擺脫充塞心中那些忘懷的細節,他帶笑得黑眸、笑起來的迷人酒窩、吻著她時的溫柔……

  跟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常會在不知不覺中鑽進她的腦海,孕育雙胞胎是她人生中最艱苦的一年,除了得忍受大著肚子的不便,又要排除心中的寂寞和對他無盡的思念。

  當年母親極力反對她把孩子生下來,她卻固執的選擇要留下孩子,因為她施那麼的渴望新生命來撫慰她痛苦的心靈,她曾失去了一個孩子,不要再失去了。

  幸好,雖然懷孕期間很不好受,但生下雙胞胎之後的日子是那麼美好充實,聲兒、勳兒彌補了她心中失去長子的遺憾,從那時後開始,她才不再夜夜哭泣,也總算可以稍稍原諒自己……

  「我確實不知道。」官生勳的臉色發白,「我父母告訴我,孩子還沒生下來就死了,按照規定,已經交給院方處理。」

  「他們……這樣告訴你?」她的胃一陣絞痛。

  顯然他的父母要斷了他跟她的所有聯繫,連孩子的長眠地都不願讓他知道,是怕他們會不期而遇吧?

  「現在我總算知道了真相了。」他的眼中有著強烈的不滿。「我會好好質問他們,希望他們能夠自圓其說,給我一個交代。」

  「不……」她感到不安。「不要問他們,如果你問了,他們就會知道我們見了面,我不希望他們知道我在巧廚工作。」

  若他父母也知道她是巧廚的職員,麻煩就會一個一個的擴大,到時候,他們遲早會發現聲兒、勳兒的存在。

  「知道了,我不會問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告訴我孩子在哪裡,我想去看他。」

  「好!」她的心一陣揪疼,忍住淚意,在便條紙上匆匆寫下地址遞給他。「那裡很清淨,只要帶鮮花素果去就可以了。」死去的孩子始終是她心中最不能觸碰的禁地,她一直覺得對不起孩子。

  如果她能堅強些,她也不至於會失去孩子,雖然怨怪他,但她明白,自己也要負一半責任。

  「以後我會常去看他。「官生勳接過便條紙,鄭重收進皮夾裡,思緒也跟著敏銳起來。

  如果連孩子有長眠地父母都瞞著他,那他們還有什麼沒告訴他的嗎?

  對於失去孩子這件事,她的傷痛遠比他想像的巨大,這些年,為了不想起她,他也同時忘記了那個孩子,此刻他不禁感到無比內疚。

  「我……要回家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沒辦法工作。「拭去淚水,柔星開始收拾桌面,儲存了備份,關電腦。

  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的動作。

  她在顫抖,他擾亂了她的心緒,這表示他對她還有影響力嗎?

  「為什麼不買一間好一點的公寓住?你住的那個社區並不安全。「

  聽到聽到問話,她的身軀微微一顫。

  不必問也知道,他八成以總裁的職權調閱過她的資料了,她清醒自己打從一開始就沒填過真實資料。

  「我沒那個能力,不是所有人都住得起好公寓。」她繼續收拾桌面凌亂的文件,沒有回頭。她不想看著他說話,那會使她沒辦法完整的說完一句話。

  「沒有能力?」他困惑了,「你不是有五千萬嗎?」看到她身軀一僵,他連忙澄清。「別誤會,我沒有干涉你用錢的意思,那些錢既然給了你,就是你的了,我只是關心,因為你太單純了,我怕你受騙。」

  柔星終於轉過身,她緩緩抬起眸子,注視那張英俊的面孔,這個曾是她丈夫的男人、她孩子的父親,為什麼要選擇用這種方式再度傷害她?

  她痛苦地輕聲問:「你是說,那五千萬的贍養費嗎?」

  「當然。」她的問題真奇怪,難道還有別人會給她巨款?

  「希望你父母不至於忘了告訴你,我沒兌現。」她低啞的說。

  聞言,官生勳幾乎說不出話來,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他可以確定她沒有說謊,怒氣立即盈滿胸口。

  「該死!律師作證說,你走後三天支票就兌現了,你一次提領完,從此不知去向!」

  是父母串通了律師欺騙他!當時當時盛怒又受傷的他沒有懷疑過事情的真假,既然就這麼相信父母的話,相信了律師的話,相信她為了錢離開他,相信她用那種不負責任的方式結束他們之間的婚姻是心虛,因為怕他的詰問……他真是白癡!

  但現在,他知道了她並沒有動用那筆錢,那麼她離開他的理由是什麼?因為他們的孩子死了,所以認為他們並沒有必要維持婚姻?

  官聲勳站了起來,走向她,在她前面停住,他的眼眸灼痛,筆直地看進她眼裡。「如果不是為了錢,你為什麼要跟我離婚?」

  柔星張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好半晌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離婚是你要求的。」他不可以這樣含血噴人,不可以……

  「我什麼時候要求離婚了?!」

  他咬牙切齒,猛力把搖搖欲墜的她拉進懷裡,力道太過,立刻感受到她柔軟的胸部壓著他的胸膛,而柔星也立刻發現現在的他更強壯了。

  急劇跳動的心跳要讓她窒息,有一股隱隱的火苗在她肌膚下跳動,她知道這是多年以來未曾停止的渴望。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動,官聲勳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小腹感到一股難耐的灼熱。

  要命!不該是這樣的,就算她的身材在這幾年中更富有成熟女人的曲線, 他對無情的前妻怎麼可以有這麼大的反應?

  與她離婚後,他再也不碰感情,刻意放縱肉體,在就最後擁有過很多一夜情,又不是禁慾過度,他實在沒道理在頃刻之間就透露渴望她的事實!

  不容許情況再脫軌下去,他低聲咒罵了幾聲,勉強趕走腦中的渴望,看著她驚訝的眸子,粗聲說:「回到台灣的那一夜,我好言相求,希望你能原諒我的疏忽,讓我們重新開始,不是嗎?」

  他的話令柔星想起那一夜的纏綿,那雙手曾使她的身體成為他的,強壯的身體緊緊地貼住每一寸的她,記憶中那些炙熱、佔有的感覺又鮮活了……

  過往的回憶洪流奔過她的心底,她的五臟六腑都揪疼了。「沒錯,我原諒了你,也想跟你重新開始……」

  因為太愛他,儘管怪他、怒他,她仍然無法離開,她還深深記得他的撫觸是如何安慰了她荒蕪的心靈,那時她真的以為,醒來之後一切就會雨過天晴。

  「所以呢?」官聲勳瞇起眼睛。「你要告訴我,女人是善變的,可以一覺醒來,翻臉不認人?」

  「不要再說了!」眨眼忍回熱淚,她聲音帶著哽咽。「不管你現在想怎麼顛倒是非,我所知道的事實是,孩子死了,我們的婚姻沒維持下去的理由,你要跟你的未婚妻結婚,所以跟我離婚,你很慷慨,給了我五千萬贍養費,並且要律師告訴我,如果我不簽收支票就是以圖跟你糾纏不清,圖謀官家的財富,所以我簽了,簽了離婚協議書,也簽收了支票,事實就是這樣。」

  一口氣說完,她的心更痛,當年的景象歷歷在目,他的父母和律師鄙夷看著她的樣子,要她簽署文件的狠絕,那孤立無援的情景她永遠也忘不了。

  「誰告訴你我要結婚?」他瞪視著她,咄咄逼人。「我父母?他們隨口說說你就相信了?完全不必像我求證?也不相信我這個丈夫?!」

  「我也很想不相信。」她顫抖地說:「他們給我看了照片,你和你的未婚妻出入飯店房間,不只一天,好幾天她都陪你回飯店,隔天你才送她出去……」

  他打斷她,粗聲質問,「什麼未婚妻?」父母到底給她看了什麼了?他的腦子又開始混亂。

  回想出差在美西的那段時間裡,他身邊的女性人物有誰,想來想去,只有一名熟知當地作業程序的女律師……?

  「她是不是留著一頭栗色短髮?」

  柔星身子一僵,點了點頭。

  她清楚記得那個女人的外表亮眼,看起來非常精明能幹,一身雅致的套裝令她散發迷人風采。

  看到照片的剎那,她原本就已經很微弱的自信心在一瞬間全消失了,更別說他竟在她大腹便便時和正牌未婚妻在國外幽會,不顧她和肚子裡的孩子有多傷人。

  那一瞬間,她的心死了,再也沒有辦法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老天!」他呻吟了一聲。「你誤會了,那個女人真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是律師,因為要在當地設立公司,她是我父母派去協助我的!」

  現在他懂了,那名律師一定收了他父母的好處,所以每次都故意送他到飯店房門口,再故意想上洗手間、想喝水、或者頭暈要做一會再走,基於人情世故,他沒拒絕她那些小小的要求。

  沒想到他父親派人把這些全都拍下來了如果經過剪輯,變成晚上他們一起回房,早上他送那女人出去的畫面並不難,若那女人再刻意維持甜蜜的笑容,那麼看在柔星的眼裡會有什麼感覺?她的心,一定都要碎了……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柔星看著他,感到自己好像不能維持平穩的呼吸,內心在顫抖。

  他為什麼要否認?是要推卸離婚的責任嗎?他跟他父母一樣卑鄙,想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咎於她,她已經受夠了,絕對不會背起這個罪名!

  「你必須相信我!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他捉住她的下巴,要她看著他,他絕對不容許她對他存在這麼大的誤會!

  「你離開的那天,我下班後還滿心歡喜的買了束玫瑰要送你,迎接我的卻是你簽名的離婚協議書,你和華姨都走了,人去樓空,我的痛苦會少於你嗎?」

  「那是因為——」她的胸部起伏著,呼吸急促而不均勻,極力控制自己不大聲咆哮,「因為你一出門,夫人就把我叫起來,給我看了照片,也轉達了你的意願,還有你親筆簽名的離婚協議書,就算他們拍的東西是假的,但你的簽名總是真的吧?」

  「我沒有簽什麼見鬼的離婚協議書!」他激動地駁斥。「我看到的,是一張只有你簽名的離婚協議書!」

  「我確定那是你的筆跡。」柔星的聲音雖然低弱,但相當清晰,她勇敢的看著他,雖然嘴唇嚴重缺乏血色。

  「我的筆跡?!」一瞬間,官聲勳覺得自己像挨了重重一棍,頓時背脊上冒起一陣涼意,額上冷汗涔涔。

  他父母……竟討厭柔星到這種地步,為了逼走她,不但對他設了局,還請人模仿他的筆跡,這是有意圖的要分開他們,而他竟毫無所覺,還相信她為了錢而離婚,他真的該死!

  他頹然地看著她,臉上煩悶變得更深沉。「我父母想逼我們離婚,對你說了謊,也對我說了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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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辦公室裡忽然極度安靜,柔星看著滿眼悔恨交織的前夫,她的睫毛輕顫,情緒翻湧著。

  「那天,我回到家找不到你,他們告訴我,你已經走了。」官聲勳的眉毛驀然蹙緊。「他們說你主動要求離開,因為已經厭倦了不見天日的豪門生活,不想再跟我繼續這段婚姻,要去過自己的新生活,你開口要五千萬的贍養費,否則就要公開我們的婚姻,讓外界來批評官家,我父母說他們嚇壞了,只好給你錢,讓你跟華姨一起走。」

  柔星腦子裡轟然一聲,更加心寒。

  他的父母竟無所不用其極的趕走她,對她一定極端厭惡吧,她令他們前途光明的兒子有了見不得人的污點,一個寡婦管家的女兒,無論如何都配不上他們的兒子。

  現在知道了,就算那一次沒有受騙,沒有走,而後他們還是會想辦法將她趕走,他們的婚姻,注定沒有結果。

  一切既已過去,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只是令她更難堪,更認清自己的卑微而已,現在她所要做的,就是盡全力保護她的孩子們。

  他的父母不滿意她,但他們是重視血緣的人,他們會搶走她的孩子,也會想盡辦法斷絕她和孩子們的親情,有錢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磨人的緊張立刻籠罩她,她推開官聲勳,逃避那雙悔恨的眸子。

  「我不怪他們。」把文件和隨身碟往包包裡丟,柔星打算回家休息幾個小時之後再工作。「如果是我也會那麼做。總之現在一切都過去了,讓我們回到原點,假裝我們不曾認識過吧。」

  聽見這話,官聲勳的眼睛裡立刻冒出火花。「既然知道真相,你以為我還會放開你嗎?」

  她驀然轉頭。「不放開又能如何?」面對強勢的前夫,她不能軟弱。「以前你父母不滿意我,現在也不會滿意,以前他們把我趕走,以後也會發生,這些年來我過的很好,無意再趟過去的渾水,而且一切已經改變了,我希望我們的關係僅止於上司和下屬。如果不能,我只好忍痛割捨這份工作。」

  他眉頭蹙得更緊。

  她竟然要與他劃清界限?

  「你在逃避什麼?」他的目光僅僅扣鎖著她,逕自猜測,「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我父母有叫你簽永遠不能跟我復合的文件嗎?」

  「不是那樣。」柔星疲倦的搖頭,「你憑什麼認為我現在的生活要為了你的介入而改變?又憑什麼認為我還為你守身如玉,沒有別的男人?」

  他的臉色驀然一變。「你有男人了?」

  她不置可否,淡淡的說:「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在我這個年齡都有男伴,更何況你早已離開我許久,我有什麼理由保持單身?」

  她寧可他這樣誤會,至少可以保證他不會對她糾纏不休,他的自尊心可是很強的,絕對不會容許他的女人心裡想著別的男人。

  「如果你真的有了男人,那麼你一定不夠愛他!」

  官聲勳明知這是挑撥,可他還是被激怒了,驀地用一雙手環住她的腰,把她拉靠過來,雙眸灼灼地瞪著她。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對我還有感覺,不管我們分開的這段時間裡你有過多少男人,從現在開始,你又是我的了,我要和你再做夫妻,快點跟你的男人分手,不然我會變成流氓對付他!」

  他恨恨的說完,隨即俯下頭去緊緊吻住她的唇,強迫她開口,接受他舌尖的侵擾。

  被他吻著,柔星的自我控制力沒多久就全數瓦解,熟悉的氣息填滿了多年來的隔閡,她的內心深處有一個微小、絕望的嚎叫聲,如果他繼續這樣飢渴、深切的吻她,她怎能控制得了自己?

  官聲勳知道他可愛的前妻在想什麼,她內心的想法全表現在她暈紅的雙頰和不穩定的呼吸之中了。

  他就是不要她克制著她對他的感情,她明明就還愛著他!

  所以一察覺到她有反應,他立刻將她的手環到自己頭上,更加擁緊她,英俊的臉龐上充滿柔情,眼神燃燒著狂野,開始緩緩地、纏綿地吻她,彷彿想吮盡她所有的味道,一隻手滑下她的背脊,溫柔愛撫。

  柔星意亂情迷的踮起腳尖,讓自己貼向他,她緊閉溢滿淚水的雙眸,微張開嘴迎接他探索的舌,愛和痛苦交織成一個纏結,發疼的渴望開始纏繞她全身,她已無力攔阻。

  就在銷魂蝕骨的纏綿幾乎要把她吞噬時,手機鈴聲及時喚回她的神志,她驚嚇的推開他,慌忙在包包裡翻找手機。

  一定是家裡打來的,而且也一定是聲兒打來的,愛撒嬌的小天使,沒有聽到她說晚安是不會安心去睡覺的。

  「喂——」她緊張的看了官聲勳一眼,發覺到他在看她,她迅速垂下睫毛躲避。

  「媽咪~你怎麼還不回來?人家要睡了耶。」軟軟的童音有些不滿。

  「呃——等一下,再等一下——我——就回去了。」她平常都自稱媽媽的,聲兒一定會覺得很奇怪。

  可能怎麼辦呢?總不能在那男人面前自稱媽吧。

  「媽咪,你怎麼了?」

  聲兒果然覺得奇怪了,她最好快結束這通電話,否則早晚露出馬腳。「沒什麼,可能太累了,你先睡吧,我會盡早回去的,晚安。」

  「好吧,晚安,媽咪,開車要小心點哦。」

  「知道了,快睡吧。」

  總算把孩子安撫好,她稍微鬆了口氣,把手機放回包包裡,一抬眸,驀然與官聲勳的眼光相遇,只見他的眼神充滿探究。

  「是華姨?」

  雖然她說她有男人了,但她的語氣一點也不像在跟男人通電話,語氣異常柔和,好像在哄人似的,在他的記憶力,華姨不是一個需要人哄的長輩,他覺得不太對。

  「不管是什麼人,都跟你沒關係。」想到剛才的熱吻,她一刻也待不下去,迅速收拾好東西,她需要時間來想想自己該怎麼做。

  「我送你回去。」他走到她身後,幾乎是貼在她頭後,柔聲說:「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談,或者,我們可以一起去吃晚餐,吃完再談。」

  她的聲音低沉迷人,教她禁不住渾身輕顫。

  她始終無法抗拒他,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如今仍深深觸動她的心……

  「夠了!」柔星突然轉身瞪視他,拳頭握的死緊,語氣充滿怒火,氣他的撩撥也氣自己的不爭氣。「不管我們的離婚是誰造成的,我都無意再追究了,也請你不要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企圖回到我的生命中,這些年來我過的很好,一點也不想改變!」

  天知道她有多渴望能跟他破鏡重圓,給她的天使寶貝一個完整的家,讓他們可以親口喊他爸爸,但她又是多麼的害怕改變會奪走她的一切,如果同時失去他又失去孩子,她真的會活不下去。

  「你看起來像快昏倒了。」官聲勳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眸子裡寫滿擔憂。「我送你回去,你需要休息。」

  看來事情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她變得固執了,過去只要他一個眼神,她就會融化在他懷裡,今天她卻推開了他去接手機。

  但不管她嘴巴上說想還是不想,他都感受得到她對他仍有感情,既然知道她離開他是被逼的,他一定要重新贏回她的心!

  以前是他太年輕,不懂得如何在父母和她之間扮演溝通的橋樑,沒有做好一個丈夫的角色,讓她嘗盡寂寞,受盡委屈。

  現在不同了,他要重新追回他的最愛,然後用他的方式寵她一輩子,當她再度懷他的孩子時,他一定會全程陪在她身邊,彌補過去的忽略。

  「不必了,我很好,我自己有開車。」此刻她相當慶幸自己交通獨立,不再是過去那個在公車站牌下跳上他拉風跑車的少女。

  「好吧!」他展現最迷人的笑容,點點頭,輕鬆的交代。「你好像要把工作帶回去?不要太累了,明天見。」

  他要以退為進,先讓她卸下心房再慢慢攻城略地。

  「再見了,總裁。」柔星只覺得自己口乾舌燥,怎麼也說不出明天見。

  他的態度轉變的太快,她猜不出他在打什麼注意,這讓她有點不安。

  但是,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跟他獨處在一間辦公室裡,更令她不安,她必須在沒有他的地方才能好好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就在她背著包包疾步離開時,他又叫住了她。

  「柔星——」

  那聲音是如此的磁柔,她不由自主的回頭,心跳如擂鼓的看著他。

  他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她表現的決心還不夠嗎?他認為還有轉圜的餘地?還是,他想繼續對她死纏爛打?

  要命!她發現自己的視線無法離開那俊美的唇形,他眼底流露的溫柔,同樣令她脈搏加速。

  「你穿套裝很美,很適合你。」他微笑地看著她,像那年在泳池裡打量她穿新泳裝的眼神異樣。「我看過你寫的企劃案——甜心餃子,我想一定有賣點,小孩子都喜歡甜食,主婦會樂意買這樣便宜又可口的點心炸給孩子吃,你很有才華,令我刮目相看。」

  老天,他這是在讚美她嗎?柔星霍地紅了臉,一句話也無法說,飛也似的逃走了。

  她可愛的窘態令官聲勳的微笑更擴大,他留戀的望著她的桌子,指尖輕拂過她使用的文具用品,眼中溢滿柔情。

  這一夜讓他有些起死回生的感覺,看來老天是眷顧他的,他再也不會隨便抱怨上帝了。

  「媽咪,你昨天很晚回來嗎?工作很多嗎?」一早餐桌上,聲兒看著母親問,雖然才小一,但她是個早熟的孩子。

  「是啊。」柔星漾著微笑對女兒解釋。「因為媽咪的公司換了新的老闆,所以又很多工作要做,才會那麼晚。」

  「那今天呢?」聲兒的大眼睛轉了轉。「明天是週末,也要那麼晚才能回來嗎?」

  「不一定,要看情況,不過媽咪答應你,如果可以的話,一定會早點回來說床邊故事給你們聽。」

  「嗯!」小人兒要的答案就是這個,她滿意了,乖乖地繼續吃她的早餐。

  「你昨天是不是熬夜工作了?看起來精神很差。」何文華擔心的問。

  柔星看了兩個孩子一眼,才欲言又止的啟口,「我有事跟您談,今天我會早一點回來。」

  何文華立刻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眉心攏緊。「什麼事?不能現在說嗎?」

  礙於孩子在場,她只能用眼神傳達訊息。「有點複雜,我們晚上再談吧。」

  何文華憂心忡忡的看著女兒,直覺事情一定跟孩子們的爸爸有關。

  「你別想太多。」柔星安慰著母親,事實上,她自己心裡也很亂。

  帶孩子上學的一路上,她大多沉默,不像往常一樣,會在路上詢問孩子們昨天在學校發生的事。

  七點三十分,她停好車,一手一個地牽著一雙兒女的手親自把他們送進教室才離開。

  這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每天堅持為他們做的,他們也喜歡在教室裡回首對她道再見的感覺。

  只是當她心事重重地走出校門,看見某個倚在黑色轎車旁的人時,心跳幾乎瞬間停止。

  現在什麼都不必說了,什麼都不必狡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和勳兒是父子,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她找什麼借口也沒有用。

  「不要昏倒,我們必須談一談。」

  柔星完全不知道官聲勳是何時走到她身邊的,當他的聲音傳入耳朵中時,她只知道自己快站不住腳。

  他輕柔又力道十足的扶住她的肩膀,她想推開他,但他的身軀就像磚牆一般牢不可動,只能任憑他把她帶上他的車,她坐在副駕駛座裡顫抖不已,心中不斷懊悔自己今天不該帶孩子們出門,她應該更小心一點才對,她早就該料到他會守株待兔,她怎會如此大意呢?

  驀然之間,他伸手握住她的,她整個人震動了一下,胃部馬上緊縮,可他的掌心穩健又溫暖,牢牢的握著她的手,沒多久,她發現自己居然平靜了些。

  她抬起眼來看著他,他直視著前方,單手扶著方向盤,利落的轉進了麥當勞前的停車位。

  買了兩杯熱咖啡後,車子繼續上路。

  柔星臉色蒼白,心緒一片混亂,最後發現他把車停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他專用的停車位上。

  這裡確實是個隱秘的談話地點,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也不會被偷聽到。

  官聲勳沒將車子熄火,維持車內的空調,他打開杯蓋,把咖啡遞給她。「喝一點。」

  不只她需要咖啡,他自己也需要,她真的把他嚇壞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守在她家門前,竟然會看見她笑容可掬的牽著兩個小朋友走出來。

  看到小男孩的剎那,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那個小男孩簡直是他的翻版,不是像他小時候,而是跟現在的他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般,不僅五官,連神韻也一樣。

  小女孩則像極了她,小巧的瓜子臉,小巧的下巴,秀氣的鼻樑和柔潤的嘴唇,正式他夢想中女兒的模樣。

  她偷偷為他生了一對兒女?!他驚喜又迷惑不已,她究竟是怎麼辦到的?他確定自己沒有捐過精子,那麼她又是如何懷了他的孩子的?還懷孕了兩次?

  「他們叫什麼名字?」他根本不必問孩子是否是他的,那是廢話,孩子絕對是他的,毋庸置疑。

  遲疑了好半晌後,柔星終於舔舔唇,輕輕開口,「聲兒、勳兒。」

  「聲兒——勳兒——」他念著這兩個名字,眼眶濕了,但很想笑,整個心靈都漲滿了。

  是他的孩子沒錯,取了他的聲字和勳字,還有什麼比這更可以證明她還愛著他?

  只是他還是困惑。「我不懂,孩子是怎麼來的?」

  柔星的心跳又加快了些。

  她完全明白他在問什麼,身為製造孩子的另一半,他有理由感到困惑。

  兩個孩子長得一點也不像,還有身高上的差距,身為弟弟的勳兒比較高一些,看起來反而像兩兄妹。

  「他們是雙胞胎。」她以幾不可聞的音量回答。

  他恍然明白了。

  以年齡來推算,應該是他們纏綿的最後那一夜懷的……

  他有一對這麼漂亮出色的孩子,他竟錯過了他們的成長?

  如果他跟她沒有重逢,那麼他將錯過兩個孩子的一切,直到他們長大成人,他們都不會知道有他這個爸爸的存在……

  「我希望可以認識他們。」

  柔星的臉龐頓時失去血色。「你想以父親的身份認識他們嗎?你的未婚妻怎麼辦?你要她接受你有兩個孩子?」

  等將來他結婚後,有了別的孩子,他就會不在乎聲兒和勳兒,到時她的寶貝就得承受得到父愛又失去的痛苦,她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我從來就沒有未婚妻。」他澀澀的說:「未婚妻也是我父母捏造的,他們早就計劃在你生下孩子之後要讓我們離婚,所以捏造了我有未婚妻的事來壓制我們公開婚訊。」

  聞言,柔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心直往下沉,臉色也在沉默中轉白。

  現在她更加證明了他的父母永遠不可能接受她成為官家人,破鏡重圓是千難萬難的事,對他的渴望也該藏在心底。

  「孩子對你很陌生,我要先跟他們好好溝通,你不要輕舉妄動,他們都很早熟敏感,我不希望他們受到傷害。」

  能拖一個天是一天,她要先找律師請教撫養權的問題,如果答案對她不利,那麼她不排除帶著孩子、母親搬離台北,這個鄉下地方躲起來,讓他永遠找不到。

  「他們——我是說孩子們,他們問過我嗎?」官聲勳的內心充滿渴望,渴望孩子們對他感到好奇。

  「從來沒有。」

  事實上,他們問過,可勳兒喜歡裝小大人,問過一次就不再問了,而聲兒則是在上大班後開始,不再問爸爸這件事。

  不管如何,孩子們佯裝不在意沒有爸爸的樣子令她極度心疼,她明白自己不能取代父親的角色,然而現實的情況也只能如此。

  「從來沒有?!」他不相信地提高音量。「每個人都有爸爸,他們沒有,怎麼會不問呢?」

  柔星避重就輕的說道:「他們很懂事,是世界上最貼心的孩子。」

  他凝視著她,一陣心疼掠過他眼眸中。

  也就是說,問到爸爸會令她傷心,所以孩子們不問,而她的表現又是多麼的傷懷,以至於年幼的孩子不再觸碰屬於父親的敏感話題?

  他驀然溫柔地按摩她的雙肩。「跟我在一起令你覺得緊張嗎?放輕鬆一點,你的肩膀繃的太緊了。」

  她頓時僵住。

  突如其來的接觸令她不知所措,她喜歡他為她按摩雙肩,但那是在他們新婚時,現在如此親密太不妥,這感覺容易令人著迷,她不可以再犯昨天跟他接吻的錯誤。

  幸好,手機適時響起。

  她慌忙借由找手機的動作脫離他製造出來的曖昧氛圍。「喂,是我……好,我馬上就到了。」

  收起手機,她因找到理由可以離開而鬆了口氣。「同事在找我,我要進辦公室了。」

  他點點頭。「好,你先下車吧。」

  她匆匆打開車門,他又低柔的叫住她,「柔星——」

  她一顆心提到胸口,慢動作的轉眸看著他。

  昨天他叫住她,結果說了一些讚美她的話,今天呢?不會又要說一樣的話吧?她的臉慢慢的紅起來。

  「沒什麼。」他慵懶的笑了。「總覺得我的出現好像令你很緊張,你別忘了吃午餐,當然,也別忘記晚餐。」

  他知道欲速則不達,過去他沒好好保護她和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令她很失望,現在他必須先取得她跟孩子的信任。

  他這個缺席老公和缺席爸爸,不能強迫他們回來他身邊,必須努力到他們心甘情願回來才行。

  「呃——你也是。」說完,她的臉更紅了,又羞又惱的匆匆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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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週末早上,柔星通常會放縱自己睡晚一點。

  孩子們體恤她平常工作辛苦,也都不會吵她,他們會安靜的完成自己的作業,然後自己找消遣,看電視、看書或畫畫,等她醒來,吃過午餐之後,再一起去附近的運動公園散步,做些不需要花錢的消費。

  這天,柔星起來時已經快十一點了,她母親在廚房裡準備午餐,她坐在靠窗的餐桌邊,捧著裝有熱咖啡的馬克杯,兩個孩子從客廳跑進開放式的廚房裡,圍著她談天。

  秋末的陽光從格子窗照進來,捲簾放在中間的位置,恰恰擋住近午的刺眼陽光,又照得廚房一室暖洋洋。

  「馬太龍今天跟他爸爸媽媽去香港迪士尼,他說會買禮物回來送我。」小大人勳兒發表談話。

  柔星啜了一口咖啡,看著帥氣的兒子微微一笑。「那麼,他送你禮物時,你要謝謝人家。」

  現在的孩子很好命,早早就體驗什麼是搭飛機,可她的孩子卻沒有那種命,別說他們了,她自己都沒搭過。

  「才不要。」勳兒蹙著眉心。「我根本就沒有要他帶禮物給我,我不喜歡馬太龍,他太愛現了。」

  柔星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她知道馬太龍是兒子女兒班上家境最富裕的小朋友,父親是議員,母親開了好幾家精品店,專門做貴婦的生意。

  也因為如此,他常有機會跟父母搭飛機,羨煞別的小朋友,當然也包括她嘴硬的勳兒,嘴裡看不起,心裡其實非常羨慕。

  「如果你不喜歡他的禮物,那麼就說:『謝謝,我媽媽說不能隨便收別人的禮物,請你送給別人吧。』」她只能如此柔性的勸導。

  兒子身上流著官家的血,擁有官家人的驕傲,那是天性,所以怎麼可能開開心心的接受他人的施捨呢?可女兒就不一樣了,女兒像她——很隨和。

  「送給我!」聲兒興高采烈的喊,「如果勳兒不要,那叫馬太龍把他的那一份也送給我!」

  勳兒看了姊姊一眼,眉頭蹙得更緊。

  柔星心疼的看著兒子這麼小就要受到階級比較的困擾,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孩子,你有個很棒的總裁爸爸,比馬太龍那個黑金議員的爸爸好太多太多,也比圓滾滾的馬太龍爸爸帥太多太多了……

  叮咚——

  「我去開!」

  聲兒立即跳下餐椅,她熱情大方,喜歡客人,雖然家裡根本從來就沒有客人,但偶爾還是會有人按鈴,多半是郵差,她也會跟郵差叔叔聊幾句。

  「聲兒,要問是誰才能開門。」何文華走出來,她烤了兩片麵包,把碟子放在女兒面前。「快點吃吧,不要空著胃喝咖啡。」

  她知道女兒的習慣,星期六的中午,她通常不太有胃口。

  柔星感激的看了母親一眼。「媽,飯還沒煮吧?上星期聲兒勳兒說想吃披薩,我等一下去買回來,你就不要煮飯了,休息一下。」

  「小孩子還是不要常吃那種東西比較好。」何文華搖頭。

  柔星失笑。「我知道。」

  所以他們並沒有「常吃」啊,一年吃不到兩次吧,不只因為沒營養,也是因為太貴了。

  「媽咪,你說奇怪不奇怪,是聖誕老人來了耶!又還沒十一月,為什麼聖誕老人這麼早來?」

  聲兒奇也怪哉的走進來,小小的手裡牽著一位「聖誕老公公」。

  柔星疑惑的望著女兒,倏地瞪大眼睛,嘴裡的咖啡差點噴出來。

  是他!

  官聲勳泰然自若的穿著聖誕老公公的紅色招牌衣,戴著雪帽,還黏著兩撇翹翹的白鬍子,肩上扛著一袋東西,微笑的注視著她。

  天啊!她快瘋了!她穿著睡衣,頭髮也沒梳,臉——好像有洗又好像沒有,只記得自己刷了牙。

  何文華與女兒同樣驚訝,嘴巴張開又緊緊的閉上,幾乎不能動了,覺得自己整個腿軟,必須扶著椅子才不致倒下。

  「華姨,你好嗎?別來無恙?」看著臉色盡失的前岳母,他微微一笑。

  「……二少爺?」

  聲兒看看母親再看看外婆,得到了結論。「原來是媽咪跟外婆認識的人啊,我就知道聖誕老公公不是這時候來的。」

  「你叫聲兒吧?」官聲勳蹲下身子,與女兒視線相接,一股微妙的感動通過他的心房。「聲兒好聰明,叔叔不是聖誕老公公,叔叔姓官,你可以叫我官叔叔,很高興可以認識你。」

  官聲勳的聲音穿過柔星紛亂的腦海,她回過神,看見聲兒咯咯笑著伸手與他一握,而勳兒則一臉懷疑的看著他。

  她心裡一驚。不妙!

  果真——

  「媽咪——」勳兒叫了她一聲,不太確定的問:「他是爸爸嗎?」

  這個問題使室內三個聽得清清楚楚的大人都震動萬分,柔星更是心跳如擂鼓,她潤了潤嘴唇反問兒子,「你怎麼會這麼想?」

  三個大人看著小傢伙,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勳兒揚了揚嘴角,不置可否的說:「他跟我長得很像。」

  還有比這更明顯的證據嗎?靠向椅背,柔星感到一陣無力和暈眩。

  她無法處理眼前的情況,只能強烈的用眼神譴責肇事者。他怎麼可以不說一聲就跑來?就算他急著想親近孩子也不能這樣啊,現在要怎麼解決?

  「是你跟我長得很像吧,我可是你的爸爸哦!我是製造你的人,所以是你像我。」官聲勳一點都不介意她的狠瞪,健朗地說完,便抱起聲兒,大步走到勳兒身邊去,揉了揉他的短髮,眸子裡充滿了滿足。

  「所以,你真的是我爸嘍?」勳兒抬眼望著他。

  他笑著拍拍自己結實的胸膛。「如假包換。」

  「爸爸?」聲兒尾音拉高,好奇的大眼睛一直盯著他看,最後笑開。「爸爸,你好帥!」

  他看著女兒,一股熱浪直往眼眶沖。

  這是他的女兒,她喊他爸爸,這令他感到自己過去那些年都白活了,這麼長久以來,他直到現在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謝謝你,我的小公主,爸爸還有更帥的哦!」他把聲兒放入勳兒旁邊的座椅中,卸下肩上的大袋子,變魔法似的拿出兩大盒披薩,還有一瓶可樂和一桶冰淇淋。

  「哇!披薩、可樂、冰淇淋!」就算再早熟的孩子,看到這些美味的垃圾食物也會心花怒放。

  柔星傻眼的看著他輕易打入孩子們的世界,那一點都不像她想的那麼困難,孩子們毫不猶豫的就接受了他,他們甚至沒有問她可不可以。

  「華姨,你也來嘗一塊,這是海鮮總匯,我記得你喜歡吃海鮮對吧?」他笑吟吟地把披薩遞到何文華面前。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文華不安的看了看女兒,明知道這不妥,還是不由自主的接過了披薩。「呃……謝謝,那個——你也吃。」

  官聲勳微微一笑,把另一種口味的披薩讓聲兒拿著。「來,這是媽咪的,聲兒,拿過來給媽咪。」

  小聲兒快樂的拿著披薩給母親品嚐。「媽咪,你的!」

  柔星當然不會拒絕女兒的熱情,他也一定知道這點才會派聲兒拿披薩給她。

  只是即使她吃了披薩,也食不知味。

  他不會已經把孩子的事告訴他父母了吧?明天,他父母會不會跟他一樣,突然跑來跟孩子們聯絡感情?

  她真的太大意了,還沒來得及去找律師研究法律程序,他就已經堂而皇之的闖入他們的生活,接下來她該怎麼做?把他趕出去嗎?如果孩子們想跟他走怎麼辦?

  以官家的財力,他們能提供更好的生活,孩子們可以實現所有夢想,養一隻他們夢寐以求的寵物,學鋼琴、小提琴和芭蕾,也可以出國旅遊,她的重要性會漸漸失色,父親對他們而言,更有吸引力……

  「你想去迪士尼樂園?那很簡單,明天是星期天,我們一起去,早上七點我來接你們。」

  「柔星——」何文華急忙拉拉女兒的衣擺,她這才回過神來,聽到了迪士尼三個字。

  他們是什麼時候聊到迪士尼的?勳兒把他討厭的馬太龍也告訴他了嗎?這麼快他們父子就有共通話題了?!

  「媽咪,爸爸說要帶我們去迪士尼耶,好棒哦!說不定會碰到馬太龍哦!」聲兒一臉開心的說。

  「可以嗎?媽咪?」勳兒比較成熟,總算想到要徵求母親同意。

  「當然不可以。」柔星蹙著眉心,心越來越慌。「迪士尼在香港,要搭飛機,你們什麼證件都沒有,更何況你們星期一還要上學。」

  「那麼就下星期日去吧。」官聲勳微笑說:「護照、簽證幾天就可以辦好,我有私人飛機,一天來回迪士尼綽綽有餘,不會耽誤他們上學,他們一定會喜歡那裡。」

  天啊,私人飛機?她馬上看到勳兒眼裡流露著崇拜之意,這下子他一定會去向馬太龍挑釁說「我爸爸有私人飛機,你爸有嗎?」

  想到這裡,她的太陽穴就隱隱作疼,長久以來費心的教養,一瞬間被他破壞殆盡,如果孩子們往後都吵著要過更好的生活怎麼辦?

  她搖搖頭,沉下臉。「不行,太遠了,現在還不是時候。」

  孩子們的眼裡立即出現失望,但他們沒有吵鬧,只是失望不已的看著她,兩個人都垂頭喪氣。

  「答應他們吧。」官聲勳不捨的為孩子們說話。「我們可以星期六下午出發,過一夜,我會讓他們在星期日八點前到家,絕不會妨礙到他們上學。」

  這些話一出,孩子們又燃起了一線希望,渴望的看著她,期盼她會點頭答應。

  柔星只能狠心的不看他們,筆直的看著那個闖禍者。「我們談一談。」

  她率先走出去,為免被孩子聽見,她打開了自己的房間門,等他進來後,關門落鎖,微帶怒氣的看著他。

  「你不遵守約定,你打亂了一切!」

  她很不安,才不到一小時,孩子們的心已經全偏向他了,她不敢想像,若他祭出更多物質來誘惑孩子們怎麼辦?

  他們畢竟還小,容易被想要的東西誘惑也是人之常情,錯的是他,他不該來破壞他們的平靜。

  「我知道,沒說一聲就跑來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官聲勳真誠的看著她,聲音溫暖而悅耳。「不過,希望你知道,我只是想令他們開心。」

  這是他計謀的一部分,先斬後奏。

  要等她同意他可以接近孩子,只怕他們大概已經上大學了,她對他的強烈防備心他感受得到,在這種情況之下,怎麼可能會太快同意他接近孩子?

  「令他們開心的方法有很多,可以陪他們在公園玩,不必一下子就出動私人飛機,我們一向都過著很簡樸的生活,孩子們也習慣這一切,你破壞了規矩,會讓他們對我的管教方式產生懷疑。」

  「你說得對,看得出來,你把他們教得很好。」他立即認同,隨即試探性地問:「那麼,下午我可以陪他們在公園玩嗎?我保證只是陪他們玩而已,如果我想買東西給他們,哪怕只是幾個甜甜圈,都會先經過你的同意。」

  對於他這小小的要求,她若再拒絕似乎就太不近人情。

  「好吧。」她勉強同意,至少公園比較平民化,孩子們不至於對他產生過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謝謝!」官聲勳開心的露出了笑容。「我去告訴孩子們!」

  望著他興匆匆離去的修挺背影,柔星心中掠過一抹悸動。

  他是多麼的出色啊!

  孩子們確實會以擁有他這樣的爸爸為榮,尤其是勳兒,他是男孩,在他的成長過程中,本來就該有個男性對像讓他當成學習的目標,這點是她辦不到。

  孩子們喜歡他,這點不可否認,未來也可能會馬上就喜歡他們的祖父母,現在問題在她,她要自私的佔有他們,還是讓他們回到父親身邊?

  官家有優於她許多倍的資源可以照顧兩個孩子,他們會受到很好的教育,甚至可以留學,但代價是——她勢必會失去他們。

  閉起雙眸,她深深吸口氣。

  這是多麼難的決定啊,孩子們不會明白,為什麼他們的父母不可以一起生活,給他們一個完整的家,為什麼他們跟別人不一樣,這些,都是她的痛……

  ☆☆☆

  柔星發現自己的想法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不必出動私人飛機,在公園裡,兩個孩子對他們父親的崇拜就直接升級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官聲勳本來就是運動好手,無論滑板車或直排輪都難不倒他,在他的指導下,聲兒已經可以放手自己溜了,而勳兒也把他向來恐懼的滑板駕馭得很好。

  他已經換掉聖誕老公公的衣服,穿一件深藍色的運動衫搭配白色長褲,看起來非常英俊,而且更有魅力,深情的雙眸不時肆無忌憚的凝視著她。

  在任何人眼中看來,他們都是一幅幸福的全家福吧?連她自己都有種錯覺,他好像沒有離開過他們身邊。

  「你打算怎麼做?」母女兩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何文華看著遠處笑逐顏開的孫兒們,有感而發地說:「孩子們喜歡他。」

  「我知道。」柔星凝眸望著英挺的前夫和她的天使寶貝們,在心中悄然歎息。這就是血緣,這就是天性。

  「你也還愛著他。」何文華直截了當的接話。

  她驚訝的看著母親,後者瞬了瞬眼眸。「別告訴我你不愛他了,我看得出來,你對他還有感情。」

  「媽……」難道她對他的感情都寫在臉上了嗎?他與母親都看得出來,她還想騙誰?

  「你自己想清楚。」何文華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官總裁和官夫人不會接受你,但他們可能會帶走小孩,如果這回二少爺肯為了你跟他的父母抗爭,甚至跟他的家庭脫離關係,你們才有可能破鏡重圓,否則任憑你對他有再多依戀都沒有用,只會令自己傷心痛苦而已。」

  「他說——」柔星潤了潤嘴唇,不自覺的為他說話。「當年他根本沒有未婚妻,一切都是他父母編造的,因為他們不滿意我,所以捏造了一個未婚妻來令我們不能公開婚訊。」

  何文華的表情卻很平靜。「我知道。」

  柔星感到無比訝異。「媽知道?!」

  「這件事,我從頭到尾都知道。」她瞬也不瞬的看著女兒。「當年,眼看阻止不了你們兩人,官夫人便找上我商量,她說,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你成為他們的媳婦,如果公開你們的婚訊,二少爺會被上流社會嘲笑他娶了下人的女兒,他會沒辦法立足,而他也會因為事業上的挫敗遷怒於你,你們不會幸福的,所以他們希望拖延時間,等你生下孩子再說。」

  聞言,柔星久久說不出話來。

  當時,母親一定很傷心吧?自己女兒被這麼看輕,她會有多難過?

  難怪在她懷孕的前三個月,母親還是一直希望她拿掉孩子,跟官聲勳離婚,也跟官家劃清界限。

  「媽,對不起。」她難過又歉然地說。

  何文華拍了拍她的臉。「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你有了聲兒、勳兒,自己也長大了,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不管你作什麼決定,媽都會支持你,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怎麼樣對孩子才是最好 ,不要把自己的自尊放在孩子的利益之前,知道嗎?」

  她心裡一動。

  現在,她不就是把自己的自尊放在孩子的利益之前嗎?因為他父母排擠過她,所以她也不要他們搶走孩子,不管孩子們的意願為何,就是不想。

  這樣,是不是錯了?

  「媽咪!拔拔說晚上去吃牛排好不好?」聲兒跑過來,雙頰嫣紅,喘吁吁地說:「拔拔說你說好才算數,他說好不算數,所以你快說好!我想吃牛排!」

  何文華寵愛地揉了揉外孫女的頭髮。「你這小丫頭在繞口令嗎?外婆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

  聲兒拉著母親的手撒嬌。「反正媽咪說好就對了!我們就有牛排吃了!」

  看著女兒哀求渴盼的眼神,柔星能說不好嗎?

  看來,面對他和孩子們,她似乎只能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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