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唉…”
教科書投下的陰影中,風花用一副認識痴迷狀的表情福祉滿滿地嘆口氣。
(真是做夢有也沒有想到啊,竟然能到月之寮去玩呢。這樣的話,我就是第一個送出巧克力的人了。雖然只是可能,不過,說不定我可以直接吧巧克力送給樞大人……﹗?啊∼)
明明是在上課中,風花還是忍不住漸漸地揚起了嘴角。
(對了,巧克力,果然還是該挑戰一下親手做的吧,反正肯定可以送到他手上的。)
如月風花,十六歲,現下正值青春期。
(不知道樞大人喜不喜歡吃甜的東西呢。是做牛奶巧克力好呢,還是苦一點的好呢?或者是做巧克力蛋糕……嗯,怎么辦呢?)
不過,連這種煩惱也令風花非常高興。
(啊,我真是福祉啊﹗)
“喂,如月﹗你在聽嗎﹗”
“痛﹗”
數學老師用巨大的三角板敲打著沉醉中的風花,而且還是用角的那部分。
“……老師。”
一下掉回到現實中的風花睜著一雙淚眼抬頭望向老師。
“你在發什麼呆﹗你要是沒心上課的話,就不用來上課了﹗”
老師用巨大的三角板指著寫在黑板上啊的問題。看來她好像是被點到名了,但是風花完全沒有察覺到。
“對不起﹗……”
風花慌忙站起來走到黑板去解題。
竟然在上課時惹老師生氣,對于名校黑主學園的學生來說,這可是最丟臉的事。
隨著下課鈴輕柔地響起,學生們上午的課程終于結束了。
大家都各自吃著午飯。風花搬到香苗的旁邊,友好地把在飯堂裡買到的午飯套餐擺在她面前。
“風花,你是作戰成功感覺輕飄飄的,對吧?上課的時候你是一直在笑瞇瞇的哦。”
“嘿嘿……”
遵守和 佳的約定,風花並沒有吧昨晚的事告訴香苗,就只是告訴了她自己安然無事地找到了樞大人的房間。至於從今往后風花能自由出進月之寮的事,仍然是個祕密。
學生們午休的話題當然都圍繞著快要來另的聖巧克力節,風花可以聽到四周傳來很多聽起來很開心的聲音。
“我的是一條學長﹗”
“咦,那競爭起來不是很高嗎?”
“我打算送給架院學長。”
“支葵學長也很棒啊。”
聽到同學們如此熱情高漲的聲音,風花獨自在心中享受著優越感。
(大家在仰慕著的一條學長、架院學長和藍堂學長,我昨晚都見過,還跟他們說過話呢……)
而且他們還說隨時都可以去他們那裡玩。雖然這時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說得祕密。
(能下定決心去執行計畫作戰真是太好了。)
對自己的大膽行動做了肯定之后,風花滿足得吃著眼前的三文治。
夜晚的風非常寒冷,呼出的氣都化成白煙溶在空氣中。
“……對不起啊,香苗。再一次──就最後一次而已。”
風花穿好濃濃的大衣,一邊往者月之寮走著,一邊小聲地對正在房間裡熟睡的好友道歉。
“雖然早園學姐說過可以從正門進去……怎么辦,真的沒問題嗎。要是在這裡被捉住的話就糟糕了……”
小小的靴子突然間停了下來。
(應該是不可能的吧……普通科和夜間部是被徹底隔離開的。隨時都可以去玩這種事,肯定是在開我玩笑。因為我昨天太過興奮了……)
只要仔細想像,這就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了。
“──我到底自己一個人在興奮什麼啊。”
昨天沒惹他們生氣就已經算是十分走運的了。除此之外,還和樞見了面,那根本就是奇跡啊。
然而,奇跡肯定只會發生一次。
“我真是笨蛋……回去吧。”
正當風花打算折回去時,她腳邊的沙子翻滾起來,激起小小的響聲。
“啊……﹗”
打開了的正門之后,一位月之寮的女仆很有禮貌地向她躬身說道︰
“如月風花小姐,請進來吧。”
聳立在莊嚴大門對面的月之寮──重新細看時就能發現,那真的是座非常奢華的宿舍,明明都已經過了半夜,還是又很多房間開著燈,就像一座不夜城似的。
“是不是已經上完課了呢……希望大家都已經回到宿舍裡了。”
心裡想著不能打擾到別人,所以風花小心地盡量不要發出腳步聲。就在她正要敲門的瞬間,眼前的空氣突然發生了變化。
“哎呀,已經來了呢。”
佳彷彿是為迎接風花而開了門。
時間實在太過湊巧,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風花一下子喘不上氣來。
“那、那個……晚上好。”
“外面很冷吧。來,趕快進來。”
宿舍裡溫暖舒適。進了玄關就是間很寬敞的大廳,廳旁則有著樓梯。
“你隨便坐。”
佳說完后就上了二樓,風花一邊四處張望一邊戰戰兢兢地坐在大廳裡的沙發上。
等了一會, 佳就帶著一條、藍堂和架院下來了。他們每一個都有著令人陶醉的美貌,當四個人聚在一起時,就連四周都跟著耀眼起來。
“呀,是風花。歡迎哦,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帶著陽光笑臉的是一條。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女仆正把茶和點心擺放在桌子上。
“那、那個……各位晚上好。可能會給各位添麻煩,但是難得獲得各位的邀請,所以我還是來了。”
風花刷一下站起來向著四人鞠躬。
“我就在想風花可能回來,所以提早結束了今天的課。”一條一邊這么說著,一邊用笑臉示意她“坐吧”。
“你不用太介意。”
坐在風花旁邊的是架院,他那根有點粗獷的外邊不相稱的優先舉止意外地讓人感到容易親近。
“是啊,是我們邀請你來的,你不用太介意。”
“謝謝﹗”
四人包圍著非常緊張的風花,深夜的茶會就這樣開始了。
“啊,那個,大家都會學習到很晚嗎……?那個。來到這裡的時候,亮著的燈又很多……”
不知道夜間部的學生其實全都是吸血鬼的風花,一直都感到他們很“厲害”,非常佩服他們。不過被編到夜間部的學生的出身都相當于貴族階級,所以也確實是非常優秀。
“在學習的學生也有,但是我有時候會看看漫畫。”
“一條學長看漫畫的嗎?”
“嗯,漫畫很有趣,我很喜歡。”
“我、我也喜歡。”
“是嗎?我還以為普通科的學生都不喜歡看漫畫的呢。因為是名校黑主學園的學生嘛。”
“但是,我會看漫畫看到很晚,經常惹得室友生氣呢。”
“是嗎,普通科果然還是又很多認真的人。”
架院一邊說一邊拿起茶杯。
“是、是的呢……”
這么回答之后,風花的臉都變紅了。從這段對話聽來,風花好像屬于不認真的一類。
(──呃,敢翻過圍牆的我當然不可能被當成是認真的學生啦……)
手裡拿著的茶具杯壁薄薄的,很漂亮,從茶中飄上來的熱氣帶著像玫瑰一樣的香味,跟風花以前喝過的茶都不一樣。淺飲一口,從喉嚨附近傳來清涼的感覺,身體就像被這美妙的香味完全包裹住了。
“吃些點心吧?”
“啊,是的。我不客氣了。”
不客氣地喝著茶,風花偷偷地瞄了一下藍堂。只有藍堂一個是僅僅坐在沙發上,不參與他們的談話。
(跟看起來很平易近人的樣子不同,說不定他其實是那種怕生的類型吧。也許過不久也會跟我聊天的。)
不過比起這些,風花最在意的,還是沒能看到最重要的樞的身影。
(我還以為只要來了月之寮就能見到他呢……)
佳很敏銳的發現了風花這個小小的嘆息。
“怎么了?”
“那個……玖蘭學長……已經睡了嗎……?”
雖然風花問的聲音非常低應該只有 佳才聽得到,但其他人好像也都聽到了。
在場所有人的動作都一下停住了,一瞬間,本來應該很溫暖的大廳就像結了一層冰。
(剛才……氣氛好像……)
那陣刺骨的冰冷氣息,難道是多心?
“……不要這樣。”
架院責備般地望著藍堂。藍堂把頭一側,不高興的來了口。
“你找樞大人有什麼事嗎?”
他那筆直地盯著風花的眼神,令她感覺到身邊空氣真的想冰一樣冷,想冰一樣銳利。
(竟然只是被藍堂學長盯著就感覺到了寒氣……那就說明藍堂學長很生氣 ?)
完全不明白自己得承受藍堂這種銳利眼光原因。
風花顫抖著身子,總算作出了回答。
“那、那個……只不過是香味上次的事跟他說聲謝謝而已……”
“真的只是那樣嗎……?”
“喂喂,不要擺出這么一副令人害怕的臉孔啦,英。真是的,你還真是玖蘭舍長死忠耶,一聽到舍長的名字就兩眼放光。”
“不要把我當成那種庸俗的東西﹗燒開這種玩笑,曉。”
“藍堂,你冷靜下來。看,風花都怕你了。真可憐。”
在一條的調節中結緣向風花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英他一提到舍長的事就會擺出一副決不讓人的態度。”
一邊這么說著,架院向風花眨了下單眼。藍堂卻完全沒有令氣氛恢復的意思,始終是別開臉望著一旁。
(這么說,藍堂學長之所以生氣,是因為我提起了樞大人的事吧……?)
雖然不是很清楚概況,風花還是因自己的冒失而感到失落。這時,一直冷眼旁觀失態發展的 佳突然溫柔地開口了。
“樞大人已經休息了。我會告訴他你來過這裡的。”
“好,謝謝你,早園學姐。”
大廳的氣氛終于緩和下來,松了口氣的風花看了下時鐘。
“已經這么晚了﹗?”
聽風花這么慌慌張張地一叫,個人也都看了一下時鐘,一條有點不舍似地側過頭。
“今天你還是先回陽之寮吧。讓你在這裡留到這么晚,真是抱歉。我們都快要忘記你是普通科的學生了。”
“那裡,我才該道歉,只顧著聊天,真是對不起。”
一條一副“沒什麼的”的表情,溫柔地對風花笑著。他表面看起來很安靜,沒有想到確實開朗多話的人,對很多事情都能應對即迅速又得當,風花不禁尊敬起他來。
(肯定是因此才被選為副舍長的吧,真的是非常成熟呢。)
穿上 佳遞過來的大衣,風花在玄關處再次彎腰鞠躬。
“今天真的非常高興。”
“我們也很高興。你還能來的話就更高興了。”
“是呢。下次再來哦,我們等著你。”
“架院、藍堂,送風花出去吧。深夜裡一個女孩獨自走路很危險的。”
“明白,”
可在點了點頭的架院一旁,藍堂則是一副痛苦的表情。
“我不要。”
“不行不行,那真的很危險吧。藍堂,這時樞下的‘命令’喲。”
“……你不要做樞大人的代言人。”
以恨恨地口氣駁斥了一條的話后,藍堂一下子抓住風花的手臂。
“趕快走吧。”
“那么,我先走了。”
被藍堂拉著走的風花趕忙向仍站在玄關的一條和 佳告辭,兩人則微笑著揮了揮手。
“真的很冷呢……對了,如月,你覺得身體如何?”
“咦……?身體嗎?”
“比如說覺得很累啊,活著發低燒啊什麼的。有沒有這種事?”
“沒有啊,我沒事。”
“這樣啊。”
架院的問題,除了關心之外似乎還有點弦外之音。
“我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什麼。因為天很冷嘛。”
一直沒說話的藍堂這時突然瞄了架院一眼,然後就立刻收回視線,看也不看一旁的風花。
(我果然不擅長和藍堂學長相處啊。)
如果從旁人的角度來看,藍堂可以說是既溫柔又平易近人。而實際上,在普通寇里也的確有很多藍堂的fans。
這么想來──
(我是不是被他討厭了……應該是吧。)
風花看著藍堂的背影,沮喪起來。架院則靜靜地在旁邊看著這一切。
另一方面,月之寮的大廳裡。
風花的身影才一不見, 佳臉上的表情也立即就消失了,她那娃娃般精致的面孔變得失去體溫般的冰冷。要是風花看到 佳現下的樣子肯定會嚇一跳吧。不過她已經回去了,所以 佳不需要在做掩飾。
“ 佳,你的表情好可怕。”
“……我只是累了,拓麻大人。”
一條的眼裡浮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又立刻恢復了常態。
“我倒是挺開心的。那么,你去跟樞報告吧,我就退場了。晚安, 佳。”
“晚安。”
被獨自留下的 佳望著玄關旁窗戶之外那片無限寬廣的黑暗。
“──那孩子,什麼也沒有察覺到呢。”
用手指整理著自己的頭髮, 佳自言自語的話中不帶任何感慨,就這樣溶化在黑暗之中。沒有一個人聽到她自言自語的話。
“真是可憐。”
跟說出的話相反,那個聲音卻沒有包含進一丁點的感情。
沒錯──同情“那個女孩”的理由, 佳一個也沒有。
“晚上好﹗”
“啊,晚上好,正等著你呢。風花可以拿全勤獎了。”
“咦∼∼”
聽到一條溫柔的招呼,風花不禁害羞地笑了起來。自那次之后的三天,風花每晚都有來,所以來擺放這裡時她已經變得不那么緊張了。
“啊,對了。我今天那裡曲奇來。等下大家一起吃吧。”
她把抱在胸前的那個包裝精美的東西遞出去后,一條用優雅的動作接了過去。
“啊,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呢。等下讓女仆長泡上美味的紅茶,大家一起吃吧。”
“還有這個,是之前借你的漫畫,現下換給你。真的是非常有趣﹗”
“太好了,我就向風花肯定會喜歡。后面的出來后,我再借給你哦。”
“哇,好期待﹗”
“那么,我把大家叫來。你等一下哦。”
一條上了二樓后,風花習慣性地坐在沙發上。在這月之寮裡,風花跟 佳他們說話喝茶之類的是全都是在大廳裡進行,她還沒有去過其他地方,更別提學生的個人房間了。
(雖然很想看一下早園學姐他們是住怎么樣的房間……不過能讓我進月之寮就已經很是福祉的事了﹗)
唯一遺憾的是,自那晚之后風花就再沒能見到樞。
(今天,能見得到嗎……)
每晚每晚,這淡淡的期待都讓她的心怦怦亂跳。
但,今晚最早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是藍堂, 佳和架院跟在他身后。
“歡迎。”
“打擾了。”
“喲。”
和 佳、架院笑著打過招呼后,風花不自覺地嘴角僵硬起來。
(他在瞪我……)
跟以前一樣,只有藍堂一個既不靠近風花也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對于之前就有了”難以相處“之感的風花來說,兩人只見仍然保持著不愉快的關係。
“啊,對了對了。副舍長突然間有要緊的事,就沒有來。他拜托我想你道歉,”
“是這樣啊,當副舍長也很忙呢。”
才和架院他們聊上天,女仆長就乾淨利落地把茶和點心擺上桌。風花拿來的曲奇也被漂亮地盛在盤子上。
“來,吃吧。”
“哇,我不客氣了。”
“曲奇好像是風花帶過來的哦。拓麻大人是這么說的。”
“哦,那,要趕快嘗……”
把曲奇放進口裡,架院卻突然間發出聲音。
“啊……對了, 佳。之前說的試驗結果的報告,我想你能幫我看一下。”
“咦?那個報告?不要。不是明天才交嗎?”
“嗯,對不起。你就幫我看看嘛,又一個地方我很在意……”
單手端著紅茶杯子, 佳稍稍想了一下后,無奈地點了下頭。
“真是拿你沒辦法,就看一下下哦。”
“謝謝。那么,如月,過一會兒我們再回來。”
“好的,請不要顧慮我。”
既然是學習的話也沒有辦法,風花也根本沒有任性地要求人家留下來的權利。
說真的,確實有點遺憾,不過風花還是懂事地目送他們離開。
(咦……這個人,為什麼還在這裡……)
風花在沉重的靜默之中盡量不發出聲音地喝著茶。紅茶的熱氣對面,藍堂依然擺著一副不高興的表情,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
佳和架院離開之后,風花還以為藍堂也會很快就回到房間。
(這樣的話,我一個人等反而比較自在……)
聽到“唉”的嘆息后,看著外面的藍堂回過頭來。
“什麼?”
他似乎以為風花在叫他。
(咦,哇──怎么辦﹗)
完全沒有想過會和藍堂說話的風花,本能地沖口說道︰
“那個,麻煩你告訴我關於樞大人的是﹗”
“………………樞大人?”
藍堂突然揚起眉腳,看他這個樣子風花才突然意識到──
(呀──對哦,不能在藍堂學長面前起玖蘭學長的事啊﹗)
而且,她一個不小心還叫了“樞大人呢”。明明都已經很小心地注意著只能在心中叫“樞大人”,在開口的時候一定要叫“玖蘭學長”的啊。
突然間想起來前幾晚那尖銳寒氣的殺氣,不過就算風花現下才慌張和后悔也已經遲了。
(反正的都已經被藍堂學長討厭了了,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風花順勢說了下去。
“那個,玖蘭學長他喜歡甜的東西嗎?”
“不知道。”
“會吃巧克力嗎?”
“不知道。”
“還是討厭一切甜食呢?”
“不知道。”
“他喜歡的食物是?”
“不知道。”
聽到這種完全沒有心思作答的回複后,就連風花也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沈默下來了。
(什麼嘛,稍稍告訴我一點有什麼關係。小氣鬼。)
藍堂用一副“麻煩死了”的視線望向突然間沈默的風花。
“……怎么。”
“──藍堂學長,你是因為我是玖蘭學長的FAN才討厭我的吧。”
“嗯,不錯。”
他那毫不猶豫的點頭令風花的太陽穴突地一跳。
“男人的嫉妒心,真是醜惡的東西……”
“你啊……”
“本來就是藍堂學長你不好啊。”
風花情不自禁的站起來,卻突然間眼前一片黑暗。
(咦……?)
腳下輕飄飄的,手和腳都在急速變冷。
眼前明明是黑的,視野深處卻又有一點混濁的色彩在明明滅滅。
貧血……?
“……喂,你怎么了?”
藍堂好像在耳邊說著什麼,但是,他到底再說什麼風花卻完全不知道。她的嘴唇在顫抖,又發不出聲音,身體在變冷,連呼吸都開始艱難。
(……好冷。)
微微顫抖的風花似乎被什麼東西包圍住。
(──什麼……?)
用力抬起頭,出現下她眼前的,是藍堂一臉擔心的面孔。
看來是他抱住了快要倒下的自己,但,風花雖然像道謝,聲音卻出不來,身體也沒一絲力氣。
好像看懂了風花的表情,藍堂重新抱穩了她。
“不要勉強,安靜待一陣子吧。”
風花顫抖著點點頭,把自己交給藍堂。
(好溫暖……)
對于失去血氣的身體來說,藍堂的溫暖熱得令人安心,那片看起來雖然纖弱實際上卻很健壯的胸膛有力地支撐著風花,一點也沒有搖晃過。
咚。
風花的心因為一種跟貧血不一樣的,不可思議的感覺而跳了一下。
“那個,對不起。已經沒事了……”
風花掙扎這要離開藍堂。
“不要急著動。”
藍堂慢慢地讓風花坐回了沙發上。
“已經沒事了?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間……感到眩暈……”
“眩暈……?”
藍堂聽到“眩暈”這個詞時表情僵硬了一下。
“最近長髮生嗎?”
“咦?什麼?”
“眩暈。”
很難得的,藍他是真心地擔心著風花。這實在太過意外,風花反倒焦躁起來。
(藍他學長……在擔心我?)
覺得非常不好意思的風花雖然面色仍然蒼白,但還是勉強向他笑了一下。
“對不起,我已經沒事了。”
“不要勉強。你休息一陣子吧。”
說真話,她的身體還是很沉重,就算向死撐也維持不了多久。
“是……”
“你等我一下。”
藍堂在衣服的口袋中找了一陣,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然後他拉過風花的手,從盒子中搖出兩三粒白色的藥倒在風花手上。那盒子看來是藥瓶。
“這是?”
“貧血的藥。吃吧。”
“貧血的藥……?”
風花不禁睜大眼睛
(為什麼藍堂學長會隨身攜帶貧血的藥……?)
“吃了這個會舒服些。”
藍堂拿起桌子上的水壺,往放在手推車撒謊那個的玻璃杯倒水。
“……藍堂學長,難道你的身體很弱嗎?”
“這和你沒關係。快吃。”
接過杯子,在藍堂的催促下,風花一口氣吃下了手中的藥。難受的身體中立刻升起一股被清水洗滌過的清涼感,風花因而舒了口氣。
“過一會兒就會好的了。到那之前你就安靜地休息下吧。”
聽話地躺下體閉上眼,過了一會兒,也許是藥的關係吧,風花覺得睡魔向自己襲卷過來。
“已經沒事了吧。”
沙發“吱”的想了一下后,溫暖的感覺開始離去,風花慌忙伸出手。
(現下不想單獨一人……)
“咦……”
藍堂嚇了一跳似地睜大了眼睛,風花的小手正靜靜地抓住他襯衫的一角。
一瞬間藍堂屏住了氣,然後小心著盡量不發出聲音地坐在沙發一角。風花露出放心的表情睡過去了。
“……”
藍堂什麼也沒做,只是坐在那裡而已。
只是一直,甚至連那只緊緊抓住自己衣服的手也沒有拉開──就這么一直坐在風花的身邊而已。
忽然睜開眼時,風花發現自己看到的是和自己房間不一樣的天花板,她迷迷糊糊的擦了擦眼睛。
(咦……?這裡,是那裡……?)
“醒了嗎?”
近距離下聽到藍堂的聲音,風花終于想起自己是在月之寮裡。
(對哦,我好像貧血暈倒了呢……)
不過,稍稍睡了一下之后感覺好多了。
“身體怎么樣?”
“藥好像起作用了。”
隨著風花之后坐起身的動作,披蓋在她身上的上衣掉到膝蓋上。
“啊,這個……”
風花趕快拿起上衣遞給藍堂。
“謝謝。”
“──沒什麼。我也沒做什麼值得你道謝的事。”
“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已經很晚了,大家好像都不會回來了。”
藍堂把雙手插進口袋裡,等著風花坐回去的準備。
隨后一切都和平常一樣。雖然是在完全沒有對話的情況下被藍堂送到大門處,但已經不再是以前那種不融洽的氣氛,所以風花並沒有感到痛苦。反而是藍堂走路的速度要比平常來得慢,好像是擔心著風花的身體一樣。因此,風花升起了一種難為情的奇怪心情。
“到了。”
兩人的腳步停在了門前,風花禮貌地鞠躬。
“今天承蒙你照顧了。下次我會帶謝禮過來的。”
“不用了。另外,如果你再貧血暈倒的話──藥,我可以分給你.”
“是,要是再發生這種事的話,我再找你商量的。那么,晚安。”
藍堂這份意想不到的溫柔令風花非常高興。
(雖然今天也沒能見到樞大人,不過,竟然能見到藍堂學長這么意外的一面。而且……)
一想起藍堂那胸膛的溫暖,風花趕緊用雙手掩住臉。
“呀──﹗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快步上跑著回到宿舍的風花完全忘記了自己突然間眩暈的事,以及這種眩暈和普通眩暈並不一樣,症狀也很嚴重之類的細節了。
風花和效果一起在一個寬廣的公園裡。
柔軟的長毛狗身子小小的,對于人來說它還是個孩子。它很喜歡玩紅球,追著風花扔出去的球,一起和球翻滾著,玩得非常高興。
“哇,看你,都滿身是泥了嘛。回家之后遙洗澡哦。”
風花抱起小小的身體,小狗高興地伸出舌頭舔著她的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現下還不走呢。”
對著用眼睛訴說著“我還要玩”的小狗,風花笑了出來,再次用手拿起紅色的球。
“這次我要扔的遠一點哦?”
砰。
球彈了起來,小狗追了出去。
“咦﹗?”
突然間,風花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
小狗想要咬住那個小球而追著它跑,于是小狗和小球都去到公園了外面。公園之前就是──很多車的馬路。
“危險﹗”
發出悲喊聲的風花拼命地飛奔著,拼命地想要抱住小狗──接下來,人就飄在了空中。
(咦……?)
貫穿耳朵的剎車聲慢了一拍才響起,眼前寬廣的藍天慢慢地流動起來。
(我……在飛嗎……?)
自己的身體撞擊地面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完全沒有真實感。但是,時間慢慢地流逝。
倒在馬路上的風花的眼前,好像有什麼紅色東西出現。
(是我的……球……?)
想要伸手去撿,卻發現手沒辦法如愿地動起來。
不是。
那不是,球。
──那是……
在眼前慢慢擴大的紅色是……
那從風花體內流出來涂滿馬路的鮮豔的紅色是……
(這是……我的……)
“啊啊啊啊啊──﹗”
那一剎那,風花發出悲喊聲跳了起來。
全身滲透著冷汗,心跳的很快,身體顫抖不止。
“剛才的是……什麼……?是什麼……?”
(夢……?)
風花並沒有遇到過交通事故。
但若說是夢,那種感覺又太過真實。
“風花……?怎么了?”
睡在旁邊床上的香苗揉揉眼睛,撐起半邊身子。
“啊……對不起,香苗。我做了個怪夢……”
“你沒事吧……?我拿水來?”
風花搖頭謝絕了室友的關心。
“不用了,我沒事的。要是想喝的話,我自己去倒。”
“是嗎……那,晚安。”
“嗯,晚安。”
香苗再次躺下,隨后傳來她熟睡的聲音。
香苗慢慢地爬下床,走到洗臉台前面。
她咕嚕嚕地灌下不少水,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剛才的那個夢──還有……那個……血的紅色……嗚﹗)
好可怕。
全身掃過無法形容的寒冷,風花用力抱住了自己。
(是……夢吧。那是夢吧。)
她不停地重複給自己聽,然後爬上床。
睡覺吧。
睡覺,然後忘了它。
“…………”
黑暗中,風花定定地睜著眼,屏著氣息不作聲。
心中仍然殘著那可怕的冰冷、痛苦和不安。
神經敏銳得令她害怕,還帶著一絲詭異的興奮感。
“怎么會這樣……”
明明是在溫暖的被窩裡的,聲音卻止不住地顫抖。
結果,風花一整晚都沒睡著,就這樣睜著眼迎來了早晨。
而夢的殘片,還深深地刻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