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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容 2010-7-17 18:44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by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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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jf![puq{9Y   在空氣中飄散的流言,就像一條條纏繞在身上的蛇,向你伸出邪惡的信子,準備引你走入毀滅…… 這次鬼怪公寓來了個令溫氏兄弟,及陰老太太都害怕的人物-- Z"?U.^qn

}(mQ_1u'XY5d   前來求助的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性上班族,身上卻有一條大得可怕,且會傳染的「蜚語蛇」!為了讓被拔除的蛇不再長出來,唯有消滅「女王」!但是,它卻長在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受陰老太太之「托」,兄弟倆得去接回一個相貌不明的「人」回來,只是接了四次,卻沒一次成功,這會兒,成為「行屍」的客人走丟了,他們兩個再不想辦法解決,就等著被剝皮吧…… 9WH-y,t#ly9|'d \

4KXCe#m8j ---------------------------------cm._rj

;eO4y6|:`x   第八個故事 女王蛇之三 tD"gG;N,h0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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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確定你不是在做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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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端著一碗稀飯,扭頭看著任煙雨,他已經維持這個彆扭的姿勢好幾分鐘了。一隻小貓從他背上爬到了桌子上,伸著鼻子去聞他放在菜盤子上的饅頭。 j }.VF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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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對……絕對不是!」任煙雨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臉色晦暗無光。 Y%O{(e/iQ!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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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陰老太太的房間門口,雙手神經質地抓緊自己的提包,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的顫抖不那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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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X'U.\;D:T0R,p   「我真的碰到了!它是……很涼,很滑……好像沒有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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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的嘴張得很大,恐怕他一輩子,也想不到自己的嘴居然能張這麼大——大到要把那只聞他饅頭的小貓,整個放進去也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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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MFAf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他反覆地說了好幾遍,稀飯傾斜了點,灑到了褲子上也渾然不覺。 It: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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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任煙雨尖叫,「是不是脫離人身的蜚語蛇?一定是對不對?它想幹什麼!你不是說它只殺它的宿主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身上那條完全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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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尖叫驚擾了小貓,它一腳踏進了盤子裡,又帶著一爪子的菜湯跳下桌子,和另外兩隻小貓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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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Aig1[5\.Y   溫樂源沒有發現這邊發生的情況,陰老太太好像也有點心不在焉,沒有注意到小貓闖的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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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說……」溫樂源緩緩把碗放下,「不該發生這種事才對……」 $uP @-H2^eJ8M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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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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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起身,把一直僵硬地站在那裡的任煙雨,拉到自己的位置上,用力按她的肩膀讓她坐。 3p8cu W0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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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緩坐下,但手指仍然僵硬地抓著提包。 $s/Z&fk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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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你去找女王,除了去掉我自己身上的雌種之外,另一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怕發生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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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點起一支煙,陰老太太沉著臉用手指敲桌子,他自覺地站到了窗戶邊,「所以我讓你去看看,是不是有誰的蜚語蛇長得很奇怪,這是分辨普通蜚語蛇和女王的辦法。你真的沒有發現誰的蛇很奇怪嗎?」 1v}T3`I

`tb |Lsi_   任煙雨搖頭。 1u.if I|*H2h

~{.I0vv*HV`;y   「你有沒有看見誰的蜚語蛇有好幾個頭?長著別的顏色?或者形狀看起來不太一樣?」 }5{'J7fL9l#@$i}5Fl
Uo&XV6TO
  任煙雨還是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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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r a5xe!Z^"Z   溫樂源撓撓鬍子,一臉困惑:「那就奇怪了,既然發生這種事,那你這幾天就應該見過女王,而且和女王的宿主接觸過才對。你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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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R6r9JY})U   任煙雨想起了經理肩膀上空空的一片,心裡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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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很怪異的蜚語蛇嗎?如果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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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ltvV0U9Mw:q   「那就說明沒感染呀!」溫樂源瞪著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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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閉上了眼睛。這幾天裡,她一直忍著噁心,觀察公司裡的所有人,連高層的人士都沒有放過,可是真的沒見到奇怪的蛇體! X J `)i0wj
iA)T.U moX J
  現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全公司上下,除了經理之外,竟沒有一個人未受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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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如此龐大的蜚語蛇群包圍在中間的感覺,讓她覺得很絕望,再加上昨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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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5v%C/]4b   她無法把這事給未婚夫說,甚至也不能告訴家裡人,因為沒人會信。 7I z-c,Wd-X1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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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還有溫樂源,讓她感覺到一丁點希望,她可能已經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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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怎麼辦……」她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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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UZ[[ ~Kj:r ]1f   溫樂源在窗台的煙灰缸裡把煙頭按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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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你不用著急,你既然雇了我,我就一定會幫你把事情辦到底。你今天要上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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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遲到了一個多小時,而且最近上班也不怎麼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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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走過去抓起她的胳膊,把她往廁所裡推,「那就去洗洗臉,等一會兒我送你去公司,我就不信連我都找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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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梳洗了一下的任煙雨,看起來好多了,溫樂源又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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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L(Sou!^   任煙雨有點尷尬,但這個看起來很粗魯的男人,卻有一雙溫柔寬厚的手,他手心的熱度讓現在已經六神無主的她感到很安心,所以沒有反抗。 ec:D Wz9}(["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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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剛一出巷口,就看見王先生和女妖精那對老夫妻,在他們的汽車旁卿卿我我。 K.y"h8B*sC E

TrE.rrDK9k*S7P2K   王先生的模樣再年輕,也看得出來他已年近五十,而女妖精雖然年紀更大,卻長著一張娃娃臉,這對男女的組合,讓所有路人都對他們側目而視,各自揣測著一些連當事人自己都編不出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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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f~(t P!GR,F   任煙雨一看到女妖精就想起那雙飄浮的腳,雖然現在天上太陽高掛,女妖精不僅腳踏實地還穿著高跟皮鞋,但她還是有些膽顫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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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沒有察覺到她的退縮,相反,王先生的存在,讓他想起這世界上還有「搭順風車」這種事,拉著她就喜不自禁地跑了過去。 :i#Hh)[y7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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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先生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雖然任煙雨的公司,和他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個方向,不過他的事不急,倒是溫樂源身後的女孩,青白的臉色讓他不太放心。 i+|IY V3J@'L

't1N%tF'X1@C lK   王先生坐在司機旁邊的副駕駛位置上,其他三個人坐上了後座。不過由於任煙雨堅決拒絕和女妖精坐在一起,溫樂源只好被迫擠在女妖精和任煙雨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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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丫頭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汽車開上了川流不息的主幹道,王先生轉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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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Z {,E'fhnk   「遇到一點麻煩……」溫樂源含含糊糊地說。王先生又不給他錢,蜚語蛇這麼麻煩的東西他才懶得跟他解釋。 R CGtX:dVV8z

(](~2p }/m[   「什麼麻煩?」女妖精很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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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6f3@K9FQ   「你不會用眼睛看!」溫樂源憤怒地說。王先生是怎麼看上這個沒什麼道行的傻妖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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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不見呀!」女妖精理直氣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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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M@]@)]z)xo   「你怎麼會看不見!」再沒道行也是妖精,不會無能到這個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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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v X9KyWt\   「我是看不見呀!」溫樂源的態度讓女妖精覺得自尊心被傷害了。「從剛才我就沒看見你旁邊有人,要不是她說話,我還以為你拉著空氣過來呢!」 1up3n:TL$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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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的心裡涼了一下,任煙雨渾身顫抖。 f\#Nk9P_

F:IzBE   司機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詭異的對話,手裡的方向盤照樣握得四平八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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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a,K7t*c |OY l   「你是真的……看不見?」溫樂源再次確認。 B m Un h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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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用力點頭。 6^G I+}0[G@p l;q

N)YV J!C5q   「那你那天看見了吧?就是你見義勇為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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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的臉稍微紅了一下:「呃……嗯……那天實在是不好意思……」 b ZG'R ]3CR L0S7zMr+jN

3\y Q)y$}`J7D   「我問你是不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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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嚇了一跳,很生氣地大喊:「是呀!我看到了!你和一個沒脖子的女孩在那裡拉拉扯扯!還想把她拉進去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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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N:e3G:K%[   王先生瞪她一眼,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4F%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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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脖子?」任煙雨顫抖地問。 :d)?U&Qc L

JI5| ud U2] C   溫樂源環住她的背用力按了一下,讓她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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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A3kG!S0A R3B   「怎麼回事?」王先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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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看了女妖精一眼,道:「她是天然生成的純潔妖精,所以眼睛看不到污穢,看來事情發展得比我想像得還要快,要是不能快點解決的話,說不定會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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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 &Sr7Bm-zO0ud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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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歎了口氣:「這件事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清楚……等有時間再跟您解釋。對了,等會兒把她送到公司以後,能不能借您夫人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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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fV9sA@f#F"J   王先生道:「沒問題!」 :|;H8L_3ux"z^S^

j c~#|VmpQ{Q   女妖精一臉不高興:「你借我幹什麼?」 )u&J$@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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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你眼睛一用……」 !B N5T C;R]^2b-]

@9{3j9y.F&`rK   「咦?」 9F5h$aS/D!~%vn

ZIP j3?hE |   任煙雨公司所在的大廈到了,在溫樂源的催促下,她猶豫地下了車。 jct6bQ1l0g

j(p b3Do X$Z   女妖精從另外一個車門下來,茫然地看著周圍。 &t*~nx~6@
p n'`Yw H9g^9sf
  「怎麼樣?」王先生在車裡看看這間公司的門面,在他眼裡,除了不得不為那金碧輝煌的招牌和俗艷的裝飾搖頭之外,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G W1j)Q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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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惶惶然地,溫樂源發現了這一點,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轉頭回答道:「這個我可不知道,我是污穢的俗人,所以才請您夫人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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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先生「嗤」了一聲,從車窗裡問女妖精:「你看見什麼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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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 xtOP   女妖精困惑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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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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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5\(EE uPU#^   女妖精又搖頭。 hzHMZ7F J'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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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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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I!B5P1u*_%y)Lp   女妖精雙臂抱胸,眉頭皺得很緊,「老公啊,以前我們來過這裡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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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Z\ E   王先生說:「是啊。」 ,uk:V.gR%E.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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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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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6CF7Lua6g   「大概四五年前吧,你不喜歡這裡,所以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就沒再來過。」 n%BPt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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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和那時候有變化嗎?」 &\[d2YB~(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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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沒有吧。」王先生看看四周。
%S$?_?N|NG2r S9bJ&x5Q/fG
  這附近是較為繁華的商業區,近幾年雖然有了很大的發展,建築物卻沒有什麼變化,唯一變化的是街上的行人,以前只有小貓兩三隻,現在卻是車水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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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jw9ou0u$T   即使女妖精喜歡這裡,他也不會再來的,現在他一看到這麼多人就頭疼。 .@(gyY'A8v,xw rE

/J4v{d7C   「老公……」女妖精的聲音有一點發顫,「你知道嗎?我什麼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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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心裡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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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先生迅速從汽車前方轉到她身邊,抓住她顫抖的手,「怎麼了?怎麼了?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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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8T H@o^)P   女妖精的聲音仍然微顫著,眼睛盯著任煙雨上班的大廈,瞳仁中卻沒有焦距。 ^7e3fR%G{;K"J#m

II'Y.uC%EW.B   「我記得……我記得……咱們眼前這裡,應該有一個很高的大廈對不對?那時候看得好清晰啊!現在沒了!那裡是空地!」 1V Do)kG"k!Nb@

Pj1h H wHc'QH"H   溫樂源的心,真真正正地沈到了冰窖裡。 :Ym:?0Wc&n'A5M
c8r&b s j@D
  她雖然是天然的純潔妖精,但已經和人類的男人結婚,而且生過一個帶有人類血統的孩子。 V7W NsZ7J&p
"O:F!bu?
  而蜚語蛇雖然是污穢的東西,但還沒有污穢到不可原諒的地步,所以她的視覺只被限制在一定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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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她說看到任煙雨「沒有脖子」,其實是盤在任煙雨肩上的蜚語蛇擋住了她的視線,即使是最嚴重的情況,也不過是像今天這樣,眼睛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而已。
Yf xb;q#s H
,x%q E f }gD   可是現在,連整棟大廈都被她「無視」了,就算是「母體」——就算是「女王」——有可能做到這一點嗎? R,k(k ^t jO;k

s'^UDw   如果真是蜚語蛇「女王」的話,那麼這個「女王」的影響力又該多大啊! FeImVP;fY[Y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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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蜚語蛇……但是這麼厲害的……」女妖精自說自話地鑽進了車裡,順手把她老公也拉了進去,「聰明的話就不要招惹它,再見。」 p[_~:m+D*b)oy

Vk3]U,yY T   砰地關上車門,汽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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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反應過來的溫樂源,呆愣了很長時間,才想起來跳著腳大罵:「你們臨陣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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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Ldz(m/[e/]xm   任煙雨在他的身後,捂著嘴慢慢蹲了下來。 )Y7iKHY(otG
vMX*wG
  她不關心剛才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妖精」,也不關心她看為何會看不見大廈,她只知道自己正被恐怖的東西拉進去,可所有的人,卻都在有意無意地暗示她「你逃不掉的」。
4vma)Y}(\x;b
*NY?@ l/@5v HL   她沒有做錯過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好像一切都衝著她來似的? ?vD3?0\vN&g

S4e pS5p-wB5D   溫樂源轉身,看到這個已經近乎崩潰的女人,歎了一口氣,過去把已經癱軟的她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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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Q?%F s_-|U/g   「所以說,有時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如果當時樂灃沒跟你說這麼多就好了。」 +Tb:U9H+zK7R
{.@u Y{.[%l
  「你們不告訴我……你們不告訴我……蜚語蛇就不會長大了嗎?我就不會被殺了嗎?」任煙雨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睛紅紅地問。 c~hf!HG^

D5~7G.x`yW   溫樂源無言。這種事又不是他能決定的……而且他有一句話始終猶豫著,沒有和她說——其實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蜚語蛇,而是她本身……
fE]6G O*v/q MnbZfl'w
  如果他早一點遇到她,說不定還有辦法,可現在事情發展得太快了,他過去連看到蜚語蛇就躲著走,現在卻忽然讓他直面「女王」,這實在有點……
Bc.f5fS,{8b:^-U aT7E.~m
  「總之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現在你就帶我進去。我懷疑女王就在你身邊,所以我們首先從你工作的地方找起,然後再慢慢擴大範圍……」
@c rt:P|
K.b s;j3uq e&[   任煙雨走在前面,溫樂源走在她的後方,兩人以相同的頻率緩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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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w]p `5S   大堂內的職員客戶來來往往,偶爾與他們擦身而過。 -GL+eqK"O E%p6a
s-J0]LE_
  每當這時,任煙雨的背部就會驀地僵硬一下,過很長時間才能放鬆下來。 c ]YJZ!] I
EBF!In9f,R
  溫樂源在她身後,看著她的樣子都覺得累,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稍微提高了聲音說:「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又沒有鏡子,你看不見吧?」 t,Pd7a+oZ

-uxBK3]*F,|9q   「看不見它也在呀!」 r(I1t%CYMBpX

k+A d3l|`&@   溫樂源翻了一下白眼。
N+x,vg r r`/J #^wTdt F C;P6d
  兩人走到電梯處,任煙雨猶豫一下,又帶著溫樂源往樓梯口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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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V,Iuj]*jL   溫樂源發現「安全通道」幾個字,一把拉住了她。 Ici#sA
$l,H(M|G&Qe4J
  「喂!你不是吧!想走上去?」 D}m+gdn
k W:g2A*@eL/NM
  任煙雨煩躁地掙脫他:「難道你喜歡在那麼小的地方,和那些東西擠在一起?」
3Hi6^:x+Si
mw$TD/aj/g3_   溫樂源做了一個昏厥的動作,用力抓住她的手上下搖動,「那個不是重點!姑娘啊!你的公司在幾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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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pbR|s*NP   「十八樓。」 v\ M \e C,G-bCL

BO&p+c:B   「……」 W2N-lN?Uf

o.P5h2~&ms!w^   兩人大眼瞪小眼,任煙雨終於明白他想說什麼。 9_RpM.C"q!\qg

Q4f X o4hAL b?   叮咚一聲,電梯的門帶著金屬的摩擦聲慢慢滑開,裡面的人剛踏出一腳,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往裡面擠了。 J8c.}TPgNVB7L0A

4`g%L.Shz ^   溫樂源拉著任煙雨努力鑽進去,在後面的人的擁擠下,他們被壓到了電梯的角落裡。 $V9BQ BS%sz

$eT;Q%NaF%Fi   電梯的三面都有鏡子,任煙雨進去以後都一直低著頭,一有空隙就轉過身來背對著它們,不過這樣也讓她陷入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尷尬境地——溫樂源正好面對著鏡子,她現在這樣的姿勢正好讓他們兩人四目相對。 8v3~3}M8f5]

EV#J:H+OAP   他們對視了幾秒鐘,有點尷尬地分別將頭轉向別處。
vi(Z ]op 5qUNCGG6r
  就在轉頭的一瞬間,側面的鏡子中,映出了一堆互相絞扭成奇怪形狀的綠色軟體生物,她一驚,立刻緊緊閉上了眼睛。
6t ^TQ _(e!Z$W 0j\G s"Bi-x)J
  「為什麼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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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a;U[$h/i   溫樂源的聲音從頭頂降下來,那低沉的聲音,讓她驚惶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Lt0j pjn
:Pv;m;x-^{/`
  「閉上就看不到了……」 d6yOOc? ^s

&j;b\N*z"R |\J   「哦——」溫樂源的聲音拉得比較長,聽起來有點怪異。
JFj'b B V F%I-c
,PR_8Nu0X D"XY   任煙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閉著眼睛說:「對了,你們上次看到我的時候,不是緊張得要命?為什麼現在這樣……你不怕了嗎?」 I.\J}7F
4U+DDPDy ag;p
  溫樂源笑笑:「所以我不是剛才還問你,你為什麼閉上眼睛?」
@'M0oj7S8w R #F&e0Q"UZ
  十八層到了,溫樂源拉著她從最裡面擠了出來。 t&Q;gn~T~

4{m?Sd4g3m   「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她稍微睜開了眼睛,目光毫無焦距地轉動著,喃喃說道。
v"Q&X-_ [ RT "w6`:C2m-R3`c
  「對,所以我就『看不見』了。即使你認為這是自我欺騙那也沒關係,但有時候人類沒必要知道太多,你以前啥都不知道,不也活得很好嗎?」
p]$Ps+lN*W#M(s -qKy%a~
  「不管我知不知道,它都要殺我啊!」她嘶啞地叫出聲來。
j n)](^/T(^ pu _@InJZ
  周圍經過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們,溫樂源臉都黑了,把她拉到人較少的地方,很認真地看著她說:「恐怕你稍微有點誤會了。蜚語蛇的確會害人,但它們從不殺人——除非有女王的命令,否則它們不會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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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vc3d^"}   「可是你不是說……」
@Z~iI*J z -{)QCYb P@8k
  「我們說過,它會害死你,但是它絕對不會殺你,因為它沒有那個能力——它連爪子都沒有,怎麼殺人?
*u w$ZB2XA )}\:lQd^!M:ai3t
  「那天你想死,不是因為它殺你,而是因為你被它蠱惑了!如果你住在深山老林裡面不和別人接觸,就算全世界都在傳說你的流言,讓你身上的蜚語蛇,長成比地球還大的怪物,你照樣不會想死!明白嗎?」 z0VWB&M3X1Jm

A2V{!Y/Fi)UG)h   「那難道是我的錯……」
\)j!@ W&@9K3RB
O%w\ [ l)F7\0^ T2?   「這不是你的錯。但你要搞清楚,蜚語蛇不會直接對你造成傷害,它只會反覆告訴你自殺的繩子在哪裡。那麼繩子是從哪來的?那可不是它創造的,而是你給它的東西!如果你從來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它的尾巴就進不了你的心,沒法和你溝通,自然殺不了你!」
m)K*r+xO%u?&`
OV&r-]1w P   任煙雨的表情慌亂而無措,「可是……不是你們告訴我它的存在的嗎……」 &^ g"\&w'z)mXV3V6CU
2i\'Z4?2}d
  「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
Yfw B3eUry?0?
!v8B2Z0ye&L6w%c   溫樂源盯著她的眼睛,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用力按了按,「真的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那你為什麼會有自殺的念頭?一時心血來潮想死死看?」 'p6au;Op FlB
i1p(M`0S&C4eIB7s
  她的眼神無助地四處梭巡,彷彿在尋找一個支橕點,她掃過溫樂源的臉,卻被他逼視得不得不再次移開。
!N A7m+a$w7qw
T4Q4{&F{%l.Y$h2_*\ ^   「它想殺你,沒錯,但它不可能想殺就殺。你幫它找來了繩子,順便幫忙把自己的腦袋往繩子裡套,然後指責它是殺你的兇手,你覺得這對嗎?」 o*db#P;h Dvo$\
n'K-q2]lu xj m0J4B.^
  「我怎麼知道……」 ,yL9r?r"_)\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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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所以陪你來找『女王』,不是因為你身上的東西,那玩意我大不了隔幾天給你拔一次,十年之後就不會再長。
:_$mXx Mp6g 2PY:{;u)D-Q
  「我身上的『雌種』也不是問題,我根本不怕它,就是它一直在我肩膀上很噁心罷了。如果你的神經比電線桿都粗——就跟我家那老太婆似的,再大的蜚語蛇也得在三天內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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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W,](q:l*w?   「……」 z3{zf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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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告訴你,是因為目前真正的威脅,不是你肩膀上那個,而是我們一直怎麼找都找不到的女王!」 $y(hF|}!p+g.JY

[Kj[pmG$B0w   任煙雨的臉色煞白。
V!|:U:KyPs'C0\
5Q"@h Hu Di   溫樂源放開她道:「女王要找你可不會是什麼好事,我以前就見過一個,雖然還不到你肩膀上的那個一半長,不過也把我家那個死老太婆折騰得夠嗆。
u p2v(\W }J zI {o5{/A&W2]
  「我和我弟弟為了逃避它的追擊差點摔死,可惜那是挺早以前的事了,我現在早就不記得它為什麼追我們……嗯……好像不太對?」
z%TF$j,y'G"p l.O i&D'EgM
  他困惑地托著下巴思考,「對了……它好像不是在追我……也不是在追樂灃……那它是在追誰呢?」 Mv"j \ B3DR)c/i@

H gi RN   心亂如麻的任煙雨急切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從記憶中搜尋到某些有用的東西。
B0Qac)CAU` :v \%Y5W4_"iQ#I1UnFu
  但溫樂源卻只是在旁一逕思考,好像已經忘了要先解決她的問題了。
yY(k+Q)R;u
!]*\ MY$_%m3y;h   走廊深處的工作人員專用電梯開了,經理和幾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過來,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其他人的目光也像經理一樣,隨意地看了他們一眼,又繼續匯報著工作上的問題。 Jl%\!JmO$h s8qtW
t{t-la8H+w
  當那一行人就快從另一邊的拐角處走掉的時候,任煙雨才驀然想起,自己今早竟忘記請假,慌忙小跑步追上去,拉著經理向她解釋。 gAUJ4G

5W9H1{CES$}~   她結結巴巴地編造著凌亂不堪的措辭,由於無法解釋蜚語蛇的事,那些東拼西湊的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前後矛盾,錯漏百出。
C|.N.F:[l V/P u m uN_\4L
  不過經理沒有說什麼,她點了一下頭,拍拍她的手就離開了。任煙雨轉身走回溫樂源身邊,臉上的表情顯然輕鬆了許多。 )FUyY)z%e#Q:B,d)wA$C

Tz_-k.t Pg KW   溫樂源看她走過來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6S-}h)Du8~ 7p6k6p3F T8j!H$_,Pe
  「那是誰?」他問。
cTG2D[K;T&v 9wCI:ON.[D
  「我們經理,人挺好的,我總受她照顧……」
3KW*a&`F\9_T
T6|d5Q;x P   溫樂源打斷她:「你用鏡子看過她沒有?」 1|Ty"be%{+y1k

hgW0}.q!\ KEh0nl   任煙雨顯得非常訝異:「我是看過的……」 ,[-v CtD~ LA
4Fcix!t
  「那你為什麼說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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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上什麼也沒有呀!」她低叫。
i)MuZ&ab$Z .];|Gx,At
  溫樂源按著額頭,一副頭痛得要死的樣子。 5a7G,i*G8O7T)z

WV.bn K&v6P   「我說你的眼睛有沒有毛病啊!她身上長滿了『那種東西』你都沒有看見嗎?」
K9|.j;J1B*T0? zS7w'ObW M/t
  他的吼聲嚇住了任煙雨,也把旁邊經過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更遠一些的幾個人一邊往他們這邊指指點點,一邊竊竊私語,不過溫樂源才不在乎這個。
4r6kJi9~W d1LYN]0w{A I
  任煙雨搓著雙手,全身的肌肉都緊張得快要崩斷了。 0kR9h*Ud'g3F
Nd|O/X*v8B s
  「不可能……那不可能……」
!k+|sw e U o%jk zR S'O m]
  經理身上真的什麼都沒有,她可以發誓!她的眼睛絕對沒有問題——那不是她眼睛的問題!
3G*?(V6@.\|WW)]
`&T4M"FY)d*_%yb   溫樂源的臉板得相當僵硬:「記得我們剛才在說什麼嗎?『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這世上的蜚語蛇可多了,我的神經可脆弱得很,受不了天天和它們瞪眼睛。 AG4C O\|

@PyYE8R5J   「所以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把『視力』控制在某個範圍之內,這樣就可以把普通能力的蜚語蛇,排除在我們的『視線』範圍之外。 D%po6gw;z

Fo9LFthc   「那天之所以看到你,是因為你身上那條實在太大,想不看都不行。而今天……按理說她身上的蜚語蛇應該非常小,我們應該看不到才對,但是我看到了。
?1f(gtNo;n*U#U Qx,Qq:H/Jq
  「不過這不算什麼,最大的問題是,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身上,可以同時長那麼多條蜚語蛇!普通的蜚語蛇,應該只長在雙肩的位置才對,可是她肩膀上卻什麼都沒有。」
8dz)C4P4L LMb p4e1gWs!|
  任煙雨覺得眼前的景物在晃,好像連自己所站立的根基都不穩了似的。
q$]j3C4^ Z4|.?3b-b,O$wN $}iZQg2]){X&h Rj
  溫樂源看了一眼仍未從震驚中甦醒的她,皺眉:「你這種反應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在說謊嗎?」 0m3]M ^Dk!Ol)^

D(Xk |dm_1lF#i   「那……」 7rT,eE&\~ V5m|
0_M {YRt
  「嗯?」
?XT b4Ou'[ #Cur"B*M L},gk
  「那不可能!」她低呼,轉身往經理消失的地方快步追去。 OV{ J1Y6Fu5ok ]
MAv.`7Z/[/y
  「你要幹什麼?」溫樂源從後面抓住她的胳膊,被她猛力甩開。 z7`c Gs5gC
!? YO:HL
  「經理不是那種人!你根本不明白!」
F3n!J A,D yD4q0f u wL1WyOlg
  溫樂源氣得差點閉過氣去:「我在說她啊!又沒在說你!你反應那麼大幹什麼?」
3c)h cY|ZP s#S[i5lQ
  「你什麼都不知道!誰都有可能是我們要找的『目標』,但只有她不可能!只有她不可能!我證明給你看!」 "\2`/]2`$?)fR-h;t
rO;vf"HN8~ T^n:y@9lDt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女王』的偽裝能力有多強!連那個死老太婆都能被騙,更何況是你!」
b4{q#p qiLA"h $O1YjIe l3I E(F
  「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不是她!你又不瞭解,甚至沒和她說過話,怎麼就能這麼認定結果?不是這個世界上誰都和你們想的一樣,不是全世界都是蜚語蛇!
m[(^jo*\*h N)TXpud ~
  「你們就是因為看多了那東西,才會一口一個不信任,說她一定是偽裝!瞭解一個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有幾條蜚語蛇又怎麼樣?它能說明什麼問題?」 _ \3B nj+RC

,t!r#ZM(_(|XEE   越往裡走人越少,她原本還可以聽見身後男人的腳步聲,卻在閉嘴的同時,發現身後的聲音已經在不知何時消失了。
Bd nE2pHZ)r
K n9wD D)L},cMI W xU   空空的走廊裡,只剩下自己的鞋跟和地板清脆的敲擊聲。 )||4G9Ta'rM%W
[5K6n OY ^0e:T
  她愕然回頭,溫樂源正站在距她頗遠的地方,表情比之前顯得更加怪異。
#q YmsPA ,M8\.aD R~:u!S}
  「有一件事我恐怕得先弄清楚。」 |P`VK9LY

n:QT/ulY1@   他慢慢地說,「到底你們經理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死心塌地地相信她?」 &vx%\ekO)_ `R2\ w

+F8QO0A3k2}4M   「這和好處不好處沒有關係!」 MN2c0z1^Oh

E(YR r:|]gc+r;n   她斷然說:「我只是瞭解她的為人!」 O VF6U L%?
i#}r)q#J|6X$g
  溫樂源笑笑:「你們是朋友?」 ;~&Y%r4y8}X

\e6v![FY#C   「不是。」 ]Wg5\ q4~hVK

u~4Wnv)Br   「親戚?」
)v%~7~O;oja'C3`wj-e ;[Im2Ji5f4^
  「不是。」 1q3s7Gzb.mU+rf
t2RET4t u
  「她救過你的命?」 /c.Hr4d2t|9dn

uu5v5Z+dii @~\   「不是!」 +X3l}k1f9R3~
` ]M'o Y2^YTL
  「那她為你做過什麼?」
(KE#J6\k0~&a5m y~ z5in;e!VI
  「她很關心我……」 pq9gJ?Sp

t.q RyD   「實質性的!」
xJ+Oo1JlhL /rv4V E1r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但是……」 r*K*K R~!o:K*C

W"gh5S1eZ0ukrO8w   「你從她那裡得到特別的關照嗎?」
b7O }a8PY:Y$b4v 'oJk0ln+v\
  「她對誰都一樣……」
;XH%A9Z.d1pM+LkG
cV,^^Idz,||.c p,J   「你很喜歡她嗎?」 4C%dJ{:IWP

$di1C ?!Zp3G   「這……」 )j"e h.Vv i#Uh"j-~
:u1\wm$\[s
  「那你為什麼接近她?」
,F%|#V3{E2\9mng CT)G^d0N5T#Y z!u
  問題接二連三地甩過來,任煙雨已經不明白他想問什麼了,心中幾乎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
w#xJ9D6q9tS{e ^
$B6Ot b4h1qG2N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事,直接問不好嗎?你讓我很心煩!」 u,m3n8yH/|-F

C f/[;I:Q$K   「我再問你一次!」他加重了語氣,「你說她是個好人,但你們之間卻什麼都不是,甚至不是朋友,那你對她的瞭解從哪裡來? IM[ Vq,LZ0]

ouLPF ld P%D g   「你和她說話的時候我就在看,你們的交流方式,說是『熟人』都有點牽強,那你到底是靠什麼來信任她的?」
!`!b0ST,oj
j o*B D8t)g2l d   任煙雨覺得眼前有金星在閃,不知是餓得頭昏,還是是被他劈頭蓋臉的問題砸的。 &w,D;cD]k1dU5y

/j8V.J#K/m Nty;m   「拜託!她是我的上司,我那麼接近她幹什麼?」 z(p h$QD4A.n2H

~*fcP7Y_o-z:V   她為什麼要在這裡回答這麼可笑的問題,「拍上司馬屁這種事我死也幹不出來,你要只是想知道這種事的話,就不要再問了。」 +{:c$[8A^3o
,E,FO^+E2ES
  溫樂源的眼睛盯著她,那種眼神非常執著,執著得讓她忽然心虛起來。
vE[ IsBx
d~5U]0H+{Y y   「除了這個之外,你難道不覺得還有其他原因?」
G4L&H*P3\Bu I9PW
X.N.~X7y   「那還要什麼原因?」只有這個不就夠了嗎?他還想知道什麼? LB)yW8hG!| I

U&V&GG}%kZ_   「她剛才拍了你的手。」溫樂源道,「你想想看,如果她現在再想拍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W z.`-DuT~ -aD#o;\o Du+a(A l
  剛才她拉住經理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經理拍她手的那一刻也只是很短的時間,沒有進入她的腦子裡。然而現在一經溫樂源的提醒,再將當時的瞬間在記憶中掃過,她忽然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ja[sm{,] !J:W}:dl5HW!}$nX
  又寒、又冷、又噁心! }(QGFV0z'd9`u
F$dZ eu4y
  溫樂源走到她的身邊,看見她胳膊上凸起的疙瘩,輕笑:「發現了吧?問題根本就不在於你們上下級的關係,而在別的事上。」 n)dj`+[
p:f aTy
  「是什麼?」她傻傻地問。 Z*d8zfO)l)V'u8X

@!Vz+?2o   經理從辦公室送了幾個人出來,正想進去時忽然轉頭,發現他們兩人站在那裡,便開口叫了一聲。
~'[~3vihr
"I2l1o'b!F#C6{X|   「任煙雨。」 &BE(F;RS9P w
2C.ZVnu1p u
  任煙雨嚇了一跳,回頭時驚惶失措的表情仍帶在臉上,看起來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抓住了一樣。
_~3ZnoP z3^'H.wuyK/L o
  溫樂源笑笑,從後面推了她一把,她微微踉蹌一步,緩緩向她走去。 -A5}zY| Ha
b/WI^B
  「經理,實在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請假才對,那個昨晚……不,今天早上……」
YTD5I'E j'u2P X%Kli p0k3H9z%M W
  經理稍微舉了一下手,示意她不必再講下去,道:「你解釋過了,不用再說。我知道你有苦衷,而且你來的時候上面就已經和我打過招呼,所以這些小事我也沒理由向你追究。
j7B5z"|%i _&G*G y6O F ax!{H,N$W
  「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是來做什麼,都是在我手底下工作。在這段時間裡,不管你出了什麼事,我都必須負責,你這樣不和我聯繫,電話又打不通,實在讓我非常擔心。」 QU}5{^M-T0?

k X RR(r8wa   任煙雨好像想起了什麼,忙在提包中翻找起來,片刻後拿出了一支小巧的手機,手指在電源鍵上按了半天,卻沒得到它半點反應。
9m\R.j R C !sZ/rZ.z5a6x/K[
  「呀……怎麼又沒電……」
v[uv[3t'S ~ %Iu]m"J)b"z
  經理漂亮的眼睛垂了一下,無聲地歎一口氣,轉身回辦公室拿了一顆電池出來遞給她。 c!K}9LZw8J7@

6|4q)dFw*v,x   「借給你,下次別再忘了。」 };eQ!c*x9Kxh
;a[/Q2t/QB!|c4y-O
  任煙雨一邊道歉,一邊在接過電池的同時,又將自己手機中的那一顆交給了經理。 Q$A+T-D'f2xZ
6G s8lj[zD.d!k`
  等她的手機成功開機之後,經理又囑咐了幾句便想離開。
\I)q;ea/~ e+z#M(U;Q!G'xTk
  任煙雨想起有一件很急的工作沒有做,慌忙又拉住了她。 T9x3wL+F w:K
3Gn*mt yH(qC
  「經理,關於那個……」
3QQ/i*]`$S^ Lu7~3a$}di
  她們的談話很簡短,前後只有半分鐘左右——直到這時候,還沒有什麼異常,而溫樂源對她們的工作不感興趣,卻又發現牆上很大的「嚴禁吸煙」標幟牌,只好張著大嘴對著窗外猛打呵欠。
f-r ~5?x*G
A?D4| Ml   就在他分神之際,忽然聽見極響亮的「啪」一聲脆響,溫樂源的下巴本來就沒收回,這下子張得更大了。
n.zr.g CvQs1j@x$h J2| [ `:b oYE
  他看到任煙雨捂著右手退了半步,而經理則是維持著巴掌停留在半空的模樣,兩人的臉上都充滿驚愕的表情,那姿勢維持了足有十秒鐘。
3e sC!j}U B.}_ IJ|{
  最後還是經理先反應過來,她用複雜的表情,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溫樂源一眼,匆匆走回辦公室,將門在身後不輕不重地甩上。 6h0C*tJEv

3^6_!{ya4e   「怎麼了?」溫樂源莫名其妙地問。 U@ pDP
2a.[`x | ?6~&aO3U
  那經理雖然長了一身的蜚語蛇,不過人卻非常漂亮幹練,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IJ@;RU
cLv]L%n5N
  「我也不知道……」任煙雨呆呆地說,「我剛才拉住她——我沒覺得我拉住她……等我發現的時候,我……我……」
q*`~u?Si rqNx1{8U
  「又起雞皮疙瘩了?你反應還真強烈……」
bs"}.NnrH1XV
5~ f2E%o!M5WJ   「我連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l v2yD;q-O2i(Y Jh .DZd&G+a
  反應比他想像得要厲害多了……不過……「剛才是她把你打開的吧?」
/s(Gf%p5~V9T 0s R2A,Q j6~ I g#N `w%x
  任煙雨苦笑,把剛才抓住經理的那隻手給他看:「如果她反應慢一點的話,就該是我打她了。 3FQrO|;Y
XH1X9D2? c3m
  「我根本沒注意到我在抓她,她好像也一樣。所以當她注意到我碰到她的時候,她立馬起了一身的疙瘩,我都能看得到她脖子上寒毛豎起來的樣子,所以我們應該是一樣的。」 'th.ok#~N)R3a

-C1Q$K MM$Gx \*[iK   溫樂源怔了幾秒鐘,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頭,語氣極度懊惱:「誒!原來是這樣!我怎麼會把這個給忘了,真是該死!」 K#z;}#~4h `,F

Y@F3u"cu}   「咦?什麼?」任煙雨不解他又忘了什麼了?
m-i3jc _4^L:e8p Z%LC9s"a
  溫樂源走過去,伸手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7h{&Qe|1uQ
:\S!H.k'o/p   「總之怎麼樣都沒關係了,今天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吧!」 y(k9g8D8[ |EY0Xx
2u,n8Wo0^"CrJ
  任煙雨被他抱得腳步歪斜,全身都傾到一邊去了。 m]o B7O@A

1^/p0Ez!AH   「可是我們不是還沒找到『女王』……」
({-p'O^c\S
7jjLF&U'P;W]   溫樂源臉上笑著,腳下卻沒有絲毫放緩。
uXC]r `3umq W Q8bPE+S7w$H
  「你想一想我之前的問題吧。告訴你『蜚語蛇』存在的人是我們,但你知道『流言』的存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知道的?有人告訴你嗎?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琰容 2010-7-17 18:44

 女王蛇之四
uZH(o @:DL:z$^
~ w]OX@(Xa   知道……「流言」……的存在? v a];b_Sz~x
p {$R Jl#Q0E8J
  灰濛濛的天空,低得讓人窒息,間或有細小的什麼東西,從雲層中散漫地飄零而下,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大地上。 bg nz?y(IhE
7d*Sbm)g"O'Qs+L;_I
  任煙雨站在人行道的中央,在她自己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無意識地看著那些悄然飄落又消失的東西。 #ZUgq HkbsM

\*R-Le!m!FG}   「下雪了……」 s3Z$\)W4t7P*m@
{-fA%M @6e}:P
  她是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來到現在這個公司。 7B BX ~8@ IDz,j z
Z4aG2g$S G5U
  她還記得經理坐在窗前的辦公桌後,大雪在窗外下得紛紛揚揚,而經理的身影映照在玻璃上,就好像她其實沒有坐在那裡,而是正停留在大雪之中。
p r3xZg9N
_PJ1IX"O;Y   ——即使我不說,你也該明白。 ` @Dq)z2[L

'NX.t#ao9v   經理漂亮的眼睛裡,閃爍著無情的光芒,除了正在說話的雙唇外,她臉上的肌肉甚至沒有一絲運動。 }}0`n1X(J

8r!x%k.GE;e%p7C   ——我不歡迎你,這裡也絕不歡迎你。但這既然是上面的命令,那麼我就沒有立場拒絕你。
.|rY)E ] }` M~:z3S
  ——對不起…… #[9H2_ W!H
z&fjTX7k
  ——沒有必要道歉。你也有你的工作,我只能配合你,可是請你記住,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請一定要謹言慎行。 Xu3^$W b)]

0W?7t4hO9]@K   這些她當然明白,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做這個,但她沒得選擇。
0GV!U(g_ U^ O
'dIk \ X{   不過雖然那樣說了,經理卻並沒有對她有什麼特別對待,既不關心,也不排斥,就像她對待其他所有人一樣,冷淡地站在距離她很遠的地方,從不接近。
` @f [~} fL8~0ey){
  不,也許她也是關心的,只不過關心的方式與其他人相比,還是冷淡了很多。 7[db6~0]{n$z&I
r0c%OL|6H
  可是……即便如此……
h8^.r[R soM#d
C]a,\1{4YP@a$JC   ——「她難道不能是『女王』嗎?」 KV(g/G8]@Rg

)]+ok_c,yS   溫樂源好像吼叫一樣的聲音,迴響在她耳邊。
v)R6r.V$wH @1OlV7Oa%r EE%C9v
  如果連經理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麼她還能相信誰?還有誰能掙脫蜚語蛇的束縛,真真正正兩肩空空地生活在這個世上?
H5I[*p/rvE"dM
j1} Z\7cMJ%u   為什麼世上會有蜚語蛇這種東西?它是怎麼出現的?又為何而存在?是因為有了「人」所以才有它嗎?或者是只要有「語言」的存在它便會出現,一直糾纏在心裡,還是「語言」之間? :Y6Ay8c;~J7Ou-B

A$T)Cy2uD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站了多久,當她恍然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身體已經被凍得僵硬,一動都不能動。 cm r!@fcEo"V^;inU
C)F0C P l(n4x:Lm
  有自行車的鈴聲在身後不耐煩地響了半天,一個年輕的男孩,騎著車子從她旁邊擦身而過,回過頭來罵了她一句什麼。 N0wI'|3i3bT#m'R%L \R
0Hq l/{/hk
  她想開口回罵,想邁開步伐去追他,卻發現身體不知何時,已經僵硬得無法動彈,連她想動一下手指都辦不到。 U0z0X*NE'n3u;i

OM!Ql'`@L _;]_Rr   有怪異的空氣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身後有什麼東西攀爬的聲音,像是某種鱗片在與地面相互摩擦,那聲音乾澀而陌生,她從來沒有聽過。
%Dz.|.D$k/|q p$d
sef:EF*IoL)b   但她知道,她知道聲音從哪裡來。 (\ wz.WUo
b @ N$M;Yq h{(Y
  不對……她不是聽不到嗎?為什麼會聽到?
!@o&b_7di,ILU*usD &At2c oQ:g:h
  腦中傳來細細密密的絮語,像是有人在她腦袋裡說話,還帶著細微的回音。 'L l ? X/e&o-W
6M+l&B|T s:h8B]
  聽不清楚……聽不清楚……
:{i ZD1J )SnK%sZ
  你在……找「我」嗎……
M6yH1}9zG"y1y W1_b/A\3d*c
  你在找我嗎……
/h _6E0m'@/uO 1]EX u1V
  在找我嗎……
4|G.g%f)z/g6AK'Em
#fX f)](I-YB   找我嗎…… ,s'DXcL^,T
[$kcw7St
  我嗎……
d+] |y \'m
0fwe9^*vNe   嗎……
$EYx;C:~DE%}/~ U 8?8D;x ^2G CE^(\7n
  不要……不要聽清楚不要聽清楚——「我」一直都在呀……
V1i'j w5w%mCC
0t P5DDzc`+WT'h   一直都在呀…… }$Vrd2S$`!Uje

;vS:c2\j SE }   都在呀……
I3K6n b!KZ o4K)yX
~ |U;N,?9i   在呀……
/ST9\&r {Za8f6gMe
`f.] M [uQ7g   呀……
(a2v y.T(HsWe
'}L5_H"}w   寒氣,從頭頂、從背後壓下,儘管沒有回頭,可她知道「它」想接近她。 w$^;LM7^S

gb2lOfR6N x t Qpp   她看得到它的樣子,看得到它的形狀,看得到它的動作——儘管她根本沒有回頭! H0F_4]c4}D6F

2S5hI?V3NW f   驀地,她甩開臂膀,開始發狂地向前奔跑,聲音被壓制在喉嚨和胸腔之中,不停地尖叫,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tm`tW;Rc#X

z.vDe&eU$p4^F#x;P9C+e   救命!
-`p F Z:FL't K)^ 9Y8aMk8A"Yl
  救命啊!
G?/UxCgqE
l nlJ#qGc   十字路口的紅燈未滅,她已一頭栽進車水馬龍之中。 :qXg.X6CT8wJM

QG CN Ys`:D!jM   路口交通頓時大亂,原本整齊的兩條直線,變成了歪歪扭扭的樹杈子,司機們再也顧不了禁鳴的命令,一個勁地猛按喇叭。
c1Xk/gZ*Q 6PaT.rB5P}'|$z
  一時間剎車聲、尖叫聲、喇叭聲、破口大罵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Y*L$o5|1|6fx

]]F_vY%D1p]   任煙雨根本沒有發現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混亂,她只是一鼓作氣地,拚命往前跑,似乎唯有這樣,才能擺脫身後那可怕的東西。 Cv7^ Z pvW
Yv5i.xXyd
  可是這樣下去不行,她一邊跑著,一邊從提包中拿出手機,撥出她早上所撥的最後一個電話。 (e {g:WpugxL,J
7pWuMW%bIM,Hk
  溫樂源接起電話聽了幾秒鐘後,輕輕放下話筒。
n2[T Nd4z7g-kJw Z@&`:C$Q!P8K
  「咋嘍哈?」 ~&a+\k[M@

8]3a'Wsg   陰老太太用絨球逗弄著三隻小貓,看它們為絨球打架的樣子,笑得滿臉開花。
aW)u{gf2Z a:}[M dRv
  「來了!」溫樂源撓撓蓬亂的頭髮說。
W$j$HU5X6L'}5^M M lG9v9yv3?Y"X
  陰老太太噢了一聲。
PPp)kp/v'\W-A%U
%?'qlj(f MNe   「死老太婆……」溫樂源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她。「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當初那個蜚語蛇到底是在追誰?你是怎麼把它弄死的?」
vf1b{8M.u(J"v
L {[.HQ   那時候,他和溫樂灃都太小,唯一清晰地留在記憶中的,只有「女王」慘叫著,緩緩融化的情景。 4v ~O \6u]

G2LH;ULg   至於它是怎麼死的、受了什麼致命的傷害,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j7S_1g+eG"q4s_Y)P
J:xK];Cl&Hd
  「想知道?」 4jM-u8Li,z o
[ }xtE
  「是啊!」
t} P/Pa~s't%S
)J+k4P%`d dH   「嘿嘿……」陰老太太的臉笑得很陰險。「不告訴你!」 Fsb"nb&H;e%o

d\;t9@3x PTo7Y`   溫樂源青筋暴出! &|-N|)h5~ Ce
.X`"z)i!C,]{!D$ee%r
  氣怒攻心的他,剛剛跑出綠蔭公寓不到五分鐘,扛著大包小包的溫樂灃就帶著陣陣寒風和兩個黑眼圈,擠進了公寓大門。 2M~:e9QU%U#c,_+j
3?OcY,T6E*z0n2k1V
  好像早已知道他回家時間的陰老太太,從屋子裡迎出來,看見他的模樣,匆忙上前幫他卸貨。
G? c @;imx.[
+e:~ ]GO*x5QT(`   「咋恁老實哈,你媽讓你帶多少你就帶多少……」
W)~Q~ \l3w%lg _ow
^dy_(]:Be-N   卸下了身上的重擔,溫樂灃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在手心呵了幾下,他雙手早凍得沒有一點知覺了。
^5B;V6Y2F
)l&pq|q8y+x   「我哥呢?」他環視一周,問。 S5K'?,z&wj1i(X

#y]6i;kl:qw [   只要他進了這個公寓,那麼溫樂源就沒有理由不知道他回來了。 *u%L1H"Z:P$x+fe(n
6Q[0^dEw7z$p
  「噢,他噢……」
P G f%Lp `;G-h5s&L*D _!q7t~ p,H)}1x
  陰老太太蹲在其中一包東西旁,拉開拉鏈就開始翻。
O Z vDj p"{
2] k)k` H(?~U?   小貓們也從房間裡鑽出來,爬到了包上很努力地扒拉,陰老太太揮揮手把它們趕走,對溫樂灃說:「他去解決女王蛇。」 {c4T|K&M
dGI"v5Y L \0[z
  溫樂灃的眼皮跳了一下:「女……女王蛇!那個蜚語蛇附近果然有女王嗎?」 W:Z??i:R(Z

J7GU3wX   陰老太太歎氣:「這有啥奇怪?過去女王蛇少見,多少年才碰一條,可現在那麼多電視台、雜誌社……你說女王多不多哈。」
U)NBN1]N o 0J\}"z5H"Om
  「姨婆,問題不在這裡吧……」 (cxL+n Y@#M._V P

S h,a;\4k{   問題是……直到現在,他們還是不知道如何對付女王蛇。 1Ws'nl n

W5XS&T8[(o-f7t4Hq   溫樂灃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c,_hMLq f7o/V tbA%nV fa
  任煙雨在電話裡說得又快又急,溫樂源還沒聽明白,她就把電話給關了。所以他只知道她在文化路附近,至於詳細的位置就不清楚了。
cZb1D8D
3aF&b]!t1H4h   等他趕到文化路,那裡正在趕下班的時間,人漸漸地多了起來。 8](fWy.zQ:a6\,P E
N t qXagL
  在這種情況下,還想找到任煙雨,對他來說,基本上已經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M,BHQ| t
)R/{#]?0V4U   他茫然地站在人流穿梭的街頭,被黑壓壓的人群擠得頭痛欲裂。 !N%v `&i'M)^

9bH-AqU!Z/Cp   「我又沒有手機……」他自言自語,「真是的……那個女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v'KDcY3C X:E9f z ]0o
  任煙雨根本沒注意自己到底跑到了什麼地方,她如今已是慌不擇路,只是沒頭沒腦地,在眼睛能搜尋到的任何小路上亂竄。
PFjzGN)m1H YWe-eq Y)XLy
  她一路狂奔,不知撞到了多少行人,被罵了多少次,她卻是一次頭也沒回過,逕直往前猛衝。 ]6hj3E'_c"_

Ajv _HgQ%[+Q   不過儘管有些發狂,她卻還是保有幾分理智的。 s$|A~ l0[s.g0v
;Atb:Qr^H$Vk"b
  這一路跑來,她偶爾也會看一眼周圍的標幟物,這只是她無意的動作,不過不知為什麼,她越跑,周圍的建築物就似乎越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aF#xL!z{L
%o$| h U+R#P
  「那個東西」還在身後追她……
_:P(h0|b
hW0D"S)H   她的雙腿已經不聽使喚了,沉重得就好像那是別人的東西,她原本就不太集中的精神,變得愈加分散,視線也逐漸開始模糊。 !G(jQYV.J w u.]

~Ki t|+p,\   什麼時候……才能……逃脫……
t|)Kf3yW1g#f 'e+{)l~0D"S9N
  耳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她的腦中一陣嗡嗡亂響,就像被什麼東西猛地刮了一下。 *K"Y|U jz4w;R

Xl(rt0p1S   「自己是不是出事了呢?」 /eo~?B:f3YCM

'Pm7U"O3fT'N#Vm   她這麼呆愣愣地想著,站住了。 (Yc"B4U4I
Y"HX9v$H` O?6x
  她的腦子仍然處於呆滯狀態,眼睛也同樣遲鈍地掃視著周圍,一輛看起來和周圍建築物一樣眼熟的汽車,停在她的眼前,只要再前進個半米,她就要被撞飛出去了。 ^'l6E1U$I(},B
f0r,s5a Jg}
  「車禍?」她想。
m*c0W)P0k2V 3z6`;Em[X7FsH
  車門打開,一個將頭髮隨意紮在腦後的女性,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_h ql&~4s)M4dQ r v[u Z RR
  「任煙雨,你就算想死,也沒必要一定趕著死在我的車輪下面吧?」
` b9dwDT'g*`f r9O6f5fDS8IH
  那名女性的聲音很熟,模樣看起來也很熟,就像周圍的建築物,以及這輛汽車一樣。 2DTG*Y:re

0b'[!ZJI'jJ   那是……「經理……」
9t0dJ"h rJ Ngl1ZA-Bh!b8N!?P
  經理很無奈地笑了一下,歎氣:「你現在才認出我嗎?」 6yC.@G$nL/s lB4Y

*k]0c Tdr^   任煙雨的嘴唇微顫了半天,才用顫抖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不過這句話卻和經理的問話風馬牛不相及——「我沒來過這裡……」
bH8g/m)J
#DY(VxQF/H*Q   「啊?」 ifi.gr3B
c"W&{Z$\I)F&j
  沒來過,也從來沒見過經理的這輛車,更沒有見過經理把高挽的頭發放下來的樣子。但為什麼會這麼眼熟?
cT4Na8t(M4z
@ srj2fZ-A   一直緊緊追隨在她身後的鱗片摩擦聲,終於消失了,「某種東西」的存在感也不見了,她知道,自己已經逃脫了「那東西」的追捕。
3WZ8xh'JBC"q
#eS1aeH3C s   她微微舒了一口氣,精神驟然放鬆,身體隨即向前倒了下去。 |3TA#r!F
?eb Al,[(a;^
  「任煙雨!」 8g_P!pGNF

nI[G:LAl4Zn   任煙雨是被自己手機的音樂聲吵醒的,她睜不開眼睛,只是本能地用手,在周圍摸索著找到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c8c`z1V
4OTC(J9TWH6nY _   「喂……」 +h.Jrn3bO;|"Yc
9K Xi,a"H%K3~6\
  「小姐!你到底是想求救,還是想和我玩捉迷藏?」
Y8hQs]
3w}qF7j/W|Q   電話裡的男聲幾乎是怒吼:「你把我弄來了,你自己在哪兒?」 8Q)viC(|

r'nv,|o   「啊?」 y'TC$QF;g
u,X"wM oZ[
  「啊什麼啊!你還沒睡醒是不是!我餓著肚子等你等到現在,你自己不會跑去睡覺了吧?」
E*?n5\[R
&[2b,tlGn0X   「嗯……」 D5BME2X
qZ*RRmdW"R.B,JS
  電話那頭的溫樂源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你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虧我居然還為你擔心,你居然這麼對我!」 #K2@ G!Z N3{3p"Y3Io'I+f
5cH}X3_J$y6Q
  她有些懵懂地把電話放在稍遠的地方,當看到顯示幕上,顯示的是「綠蔭公寓」幾個字時,她的腦子才真正醒過來。 4q2CU*Uvx

fAQ nffE   「呀!怎麼會!對……對不起!我——」 8a5zRL~#s:n

pAN'O$K%I   她慌慌張張地爬起來,一條毛巾被從她身上滑了下去。
aD V,B6t~;F^
3H\+Yd2Xl   她拉住毛巾被,看了一眼周圍,背部的肌肉忽然僵硬了。 Mk(DfP
3P1AGW e!N
  她正在一個普通的公寓中,公寓內只有普通的裝飾,甚至從最大的沙發,一直到最小的留言條,都是最普通的東西。 6] M|c wFrk

S w+X)W!n3B   她從來沒有見過房間裡的這些東西,也從來沒有在這樣的房間裡待過,可是依然很熟悉——就像剛才看到那些建築物,還有經理的車,以及她下班後的模樣。 -r)_ va|"r XGv
a7q1w{ J e(x
  一般人在熟悉的地方總會有親切感,但讓任煙雨害怕的是這熟悉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似乎是與某種不好的東西聯繫在一起。
'K'Vltm;d
!c|w][a   一個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l8TRtsMC#Y:b Nsg\)w
  「喂?怎麼了?」 j U/Y*[%~(a_`:a

(q!E5z9P f9\9D6qK   任煙雨拿起電話,惶然道:「我……我不知道我在哪裡……」
Yj2n"aY$Pj z
7f\!R3IH,E*_   「啥?」 e0{(E8[&G

o x5M cf+_%GU0Y   此時,經理端著一杯散發著花香味的茶水走進來,她一緊張,不小心把電話按掉。 'I+T6K._P2E.V|

*T K#f8W^b4p~d&l   「你醒了?」經理走到她面前,把茶水遞給她。 }gJ ~1|+P~)]

EY?"K \   她暫時壓下把電話打回去的想法,雙手接過杯子。 3@2`E lV+O
*Nb)lQE)J
  「你……是您把我扶到這裡來的嗎?」
5K"DTT,R jRM7m UeD6F$A^L
  「嗯。」經理短暫地回應一聲,轉身走到離她較遠的沙發上坐下。
Lg Z$ry
3zK#F1QT   「實在對不起……」任煙雨雙手捂著溫暖的杯子,低頭道:「我有些不舒服……這次真是麻煩您了……」 \"N'j F"Y

'oK4L]G9j7l|%O   經理沒有說話,那雙精心勾勒的漂亮鳳眼,稍微往旁邊掃視了一圈,便一直停留在任煙雨身上,神情看起來很奇怪。 }^8G'[X&e
Rxp2[f&N.pu
  她那種專注的注視,讓任煙雨如坐針氈,幾次把杯子舉到唇邊,又幾次放下。
OBY-aYl){*t C!} s(x-QU
  「經理?」她這種眼神到底是……
]@P ^)Rx%L&e W
*GRq!pV   在這種不大的空間裡,兩個人這麼互相幹瞪眼不說話也不是辦法,任煙雨努力想開個話頭,卻發現自己連半個話題也找不出來,反倒是經理率先打破了沉默。 :yK:X9X6gu m
-d'pr/qUUF~4}9i
  「任煙雨。」
Mwo2r.r2?v3p9T}
G/^'IW't\   「啊?噢!」任煙雨的心莫名地驚了一下。
*^6xyj6@ N&hx Y(h6u%b6y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6pg&H,\v3E1B@$v9uG
Y u\SZ ^b$a-t
  經理的語氣非常冷靜——冷靜到淡漠的程度,明顯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k]w[-w_4V

B t:[kyl#JL   任煙雨用力抓緊了身上的毛巾被。 N"r'[7]4R2k

tX#w.l e a5H   「啊……沒關係,其實我現在就可以走了,麻煩您了,真是對不起……」
`;sa }(M.UC ;Up3zsY
  她一邊用快笑不出來的微笑表情面對經理,一邊快速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PC\(K$H@1_ Ti
dt!rCr"["S   豈料一陣暈眩襲來,她不由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撞上前方鋼化玻璃的茶几。 %RHwS%wz;^
t:A~_,Q o#C Q$Zq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經理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的腰。
E]? OUj(ef3\ ,`ww vf8w#~ K
  在接觸的瞬間,兩人接觸的地方,傳來令人噁心的感覺,她本能地想推,但經理比她更快地出了手,將她猛地推倒在沙發上。
;_!PU7L3^ Y
3w8f4Yh3Yv   後背撞上了柔軟的靠墊,任煙雨的眼前出現了五彩斑斕的幻覺圖案,在那片彩色的幻覺中,只有經理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茫茫的白色輪廓。 '\j8M*F"Pn
2cw"US g(^K
  「我不是說了我很討厭你嗎?」經理尖銳地叫:「你能不能不要再讓我碰到你!」 4di%QS#R J
_-Cc-@?:d
  任煙雨眼前的昏花還沒有退去,耳中雖然聽見經理的叫聲,腦子卻無法理解她話中的意思,只是模模糊糊地想,經理好像一直都很冷靜,從來沒有像這麼失態過…… sYn5gg.oy6I]
:U ORN9c1dJ
  溫樂源用力扣上電話,可憐的座機咯吱咯吱地響了半天,好像快要散架了。 L D;oyf.?
Vg#oF6g9wnr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dl ?.A'w!ai 7t0L1mbhTA
  溫樂灃從牆外穿入,輕飄飄地落在溫樂源身邊。 %\4A h {(V
M9Hi@PL
  「怎麼樣?」
t F9W H2@5x A ]-sZ V B,G
  「已經知道基本位置了。」 *s9YW-XF
1^/zy{1mB
  「這麼快啊?」 &i3r$nUoKT

*J;O&A/^{c&r   「因為很明顯……」 4?^!jr%oT!n \
U fY)Rho#i
  「啊!」
OlS ^2Fe X;@Vn
D)q?5E6o x   坐在溫樂灃軀殼旁的陰老太太忽然大笑起來,「活活活活……這回很危險,要莫我幫忙哈?」 0` T~w.@

J8yHv8i7y   溫樂灃剛想說話,溫樂源卻在前面截斷了他:「不必了!姨婆大人,您的價碼實在太貴。」
qp'X|R na9]w T(gL rqi
  陰老太太又活活活活地大笑起來。
G?|&t.U
NJ j P K N   溫樂灃:「哥,你們兩個都鑽錢在眼裡了……」
L6?vnz*{5L \ t u NK~ | yenU
  溫樂源也不辯駁,拉著溫樂灃就走,剛要跨出門時,他忽然又回過頭來,指著陰老太太道:「喂!看好他!別讓那幾個小崽子在他臉上磨爪!」 ozx UP

l,q*z`8S0a2En)^wLN   陰老太太又笑:「那就快點回來哈,老太婆看不了那麼久……」
v(ioWr4c
3z-s/jx:IRLv*P   溫樂源用力哼了一聲,一隻打算爬上溫樂灃軀殼的小貓,又畏畏縮縮地退了回去。 U9_,p|VllP

axt}-]!w   溫樂灃的魂魄在空中偵測位置,溫樂源要看到目標,自然也是空中比較快,兩人當機立斷,從空中直接飛至要去的地方。 k]o1x[i6gq

_}k)@ ?:g-r   「情況真的那麼糟啊?」溫樂源邊飛邊問。
1@e,XiU/V o
(KgY+^#`pp%C   「嗯……」溫樂灃猶豫地點頭。「恐怕比你猜測得更嚴重一點。不過按理說她的沒那麼大,不該這樣才對。」 #zxZM9IK&\z-I#u8r[
'@Sa NS%Q X5Q@HG
  「不是吧!」溫樂源慘叫。「那我這回攬了個啥活啊!價格和難度不符啊!」
&|+EiJ9I/a ~[BiO8Bt
  溫樂灃歎氣:「你見到任煙雨肩上那條的時候就該知道了吧?那怎麼可能是普通任務……認了吧,誰讓你碰到了!」 Q3`'P,qiy a

Gr C2f'tS   「又不是我的錯!」
Gb0|$h*d/s
V|3g"].`"?Dn   「好好,我知道……」溫樂灃隨便應了兩聲,指著前方道:「你看,就是那裡。」 rd.?Hp,OW9j&]
3z'a(A$Imu(@ sT
  暗夜中,純黑色大地底色上的城市,被無數的燈光,照得如同鑽石一般閃亮璀璨。
sz#rP!a]5vc&| "{Xo4Y W:_L A
  然而在這城市的某處,有一個很不起眼的範圍內的燈火,卻顯得極為黯淡,就像一件鑲滿鑽石的禮服上的某個區域,被人換成了玻璃珠。 RzW+t d_&[6k y!wy$J

|xO6D)w   溫樂源和溫樂灃停在那個範圍上空,也許是暗夜寒風的關係,溫樂源覺得自己的手腳正在慢慢變冷,連身體也冷得有點僵硬。
3j[{r$G$^*u 7l7I&n? tZO
  「真是……出乎意料的……啊……」 '\ c,H F3fkb
;KyOB&~?$ht&W
  那片黯淡的範圍,是一個平常的住宅小區,就和它附近的所有小區一樣,有人來人往,也有燈火通明,但不知為何它就是顯得很暗很暗,就像有一個紗罩套在它的上面。 /e5b0u1T"D w&Q

#pr0S.uy   離得近一點時,可以看到燈影中,有無數錯綜亂舞的影子在蠕動,就是它們遮擋住光線,如果女妖精在這裡的話,恐怕連這個小區她都看不見了吧。
B-pl'pb^
F M+@ ip*}._$\ w)XBD   「要下去嗎?」溫樂灃說。 $Eh"YV _ {7@N

r(`~)F$G6^   「有沒辦法不下去?」
$GU]n#] jA2O&GZ7`!v!J
  溫樂灃斜他一眼,溫樂源訥訥地摀住臉。
R+SRl.~0l
Vb I/uzH-a{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還不行麼……」
\ Z3P8dm
boH-{d!T;W z   兩人往小區緩緩降下去。
l3T*Rk-F`} mpN"Xue%k g5\S
  由於現在還不到睡覺時間,這附近來來往往的人較多,他們在降落的同時,用了一點小技巧,把自己的身影從普通人的眼中暫時「消除」。
i| J ^ti4i X({h?[O ]7w
  隨著降落的高度變化,剛才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東西,慢慢變得清晰起來——那是脫離人體的蜚語蛇們,挺著比溫家兄弟還要高個幾頭的身體,在這個彷彿已經被它們完全佔領的地方穿梭來去。
}C(Q Q`-g1q9w -H3q.P i5d:i
  這個世界好像已經沒有人類的存在,只能看到它們半透明的身體,流竄在光影交錯之中,組成一片片複雜而混亂的圖案。
ZRB~ _x+n FV
b5Y_%I&n   「這些……」溫樂灃眉頭皺得很緊,「這些蜚語蛇還沒有變成完全的『實體』吧?怎麼能離開宿主到處亂跑?」
K+_IU8['go9h)Q)dv C5Y$F:r3lm#a
  在成熟之前就能暫時離開宿主的只有女王,普通的蜚語蛇只有在成熟後,才能殺死宿主成「現實」離開,如果不成熟,它們是不會離開的,除非宿主出現了什麼意外,它們被迫離開時,才會變成這種透明的樣子,一旦見到日光就會死去。 ubxHPs? X7?

7[|g vCz   如果說有一兩條蜚語蛇,因為宿主出現意外而離開還有可能,這麼大片的未成熟蛇……總不可能是它們的宿主集體猝死吧? #uL4M0v(g \

"i y2UI L}i   「只有一個可能……」溫樂源仰首看向某個地方道:「它們是被『女王』叫來的……」
"b~!~U]8Y/]
/O3sc-wd5o8[W+\Y/|3?   雖然蜚語蛇們似乎是在漫無目的地四處游動,但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它們其實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向一個方向做環形的移動。 0{'s&H6g)]sq
G+[&{+hR ?
  而溫樂源現在所看的地方就是那裡——一棟看起來比別的地方更加黯淡的樓房,在那棟樓房的視窗處,正飄浮著一個女人模樣的影子。
J0Sub/jl)xx?:p
5@*r'iz1t   「這回的女王是個女人啊?麻煩……」溫樂源低聲叨叨。
3J(q,[ ew@ f|K:c*n QqN Zh
  「那個倒沒關係,哥,你不覺得奇怪嗎?」 &\&{ M0^L,k
1xypv.@@y1z7M
  「嗯?」
0`/Q&_)u1~w9{,k2v ;a Xl;t'm5k FTs
  「它現在應該處於即將成熟的重要時刻吧?為什麼會飄浮在這裡?為什麼不緊貼宿主?」 C7Mki9wx.c5^

w|x)](k5Db D D   女王就算變成眼鏡蛇或者女人,它也始終是蜚語蛇,它擁有部分特權,但不表示它就能脫離蜚語蛇本身的缺陷跟束縛。 O(t3?^?5d |5NH3E@%i
zj6c.e a;s:O
  它現在的模樣,說明它正處於將熟而未熟的最重要時期,這時候脫離宿主,只會讓它處於功虧一簣的危險境地。
)wS8dbp Y? G)f*fOP&cg S(y
  「嗯……它的情形如何?」溫樂源問。 ,l;V0H:mq&T U,m(G
$k.yw u#m
  溫樂灃看著那個身影,閉了一下眼睛說:「有點……有點混亂……」
|1|+LE#ykx_i
L t Zw}B.] Me   「怎樣的混亂?」 eUI.O,jNvS

N)^ I Be p o   「焦躁、憤怒,好像還有恐慌。」
'b9Eu,U^N'latw
Q)q/TrN~"p#}   「恐……恐慌?你是在說女王嗎?」
0mE&j'jz+SI.J
t3Wp6q tD{   「應該是在害怕什麼,不過我和它又不是同一個種族,所以不太確定。」
X^bmF^
$N'X5uCxo4J   溫樂源有點煩了。「好了好了,管他那麼多!反正我們已經找到了!它是實體對不對?趁它還沒成熟,我現在就去弄死它!」 8KP1`2C/|

5g)QD/k8t|   溫樂源的身體飄飛起來,疾速向女王的身影衝了過去。 -J3_1j;L@,g6hj h%o T

6D/A9fu:H5i`8RA   溫樂灃慌忙拉他:「等一下!我話還沒說——」
%H?0Grkv](ECt
.EiH~ OU;S SfQ   完字還沒說出來,溫樂源的身影,已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毫無阻礙地衝過了女王——衝過? 9~1b1]1eJFE
?i4Y9z1|T$D!g-dm
  溫樂源看看自己,又回頭看看本該在自己面前,現在卻跑到了自己身後的女王蛇,發現它無論從哪個方向看來都是純粹的黑色,心中突地沈了一下。 2]'B2e5pTA8` b

Z }j/?{9[0g   這個女王——它根本就沒有變成女人,而是變成了一個擁有女人形態的影子——是女王影!
7c0^he^o)E6^ *y`I/F/M%_H#A
  「這下完了……」溫樂源對自己苦笑。
G)w [-Z i-lx~ d#B | 0v\._6H X6L&m
  上次那個實體的眼鏡蛇,就已經讓他們疲於奔命了,這回連實體都不是…… x z8MkjOnKO4]

7Y/d.S%tWPS   女王轉頭——不,也許她根本沒有動,對它來說,前面或後面根本沒有區別。 "O~#EO!H Qf0G Q
CX{ \9cB ptE5lw
  妨礙發育者——妨礙生存者——殺了他——殺了他!
"P@5a1?-TN'c -Zh.K9P]%@i-h;|}$N G$_
  彷彿是被什麼東西遮擋光線的各棟樓房上,無數軟體動物的影子驀然彈跳,向他兜頭壓來。 J;z.Yh%Rk+` E
7k [8F%B Q5z3C,K"u+m
  蜚語蛇們的影子鋪天蓋地,溫樂源想逃,卻發現自己唯一的出口,竟只有女王所在的地方! d _e{q

ER+K+Y7d   留,會被壓死;進……就算女王只是個影子,它的牙也是很厲害的! -tX4@Es w`w T!w&J

oWDgbf C N   在這種時候哪裡容得他胡思亂想?他下個念頭還沒出來,蜚語蛇已經撲了上來,劈頭就將他壓了下去。
W GA0[5W8b N4b w _`e {4wS|Qr
  溫樂源被壓在地上,哎喲哎喲地慘叫起來。 *ca%_i9fZ U j

P6^3O"qYS   「救命呀——好噁心呀——它們不是還沒發育好嗎?好重呀——呀呀——」 V_sk+Xb^+^

k!`Ee`+c s~   溫樂灃看著眼前心想,原來你那麼肆無忌憚是因為這個……
FSh P;E&MD"P MM FDrC
  「樂灃——你不幫幫我嗎?流言好重呀!」 &j,I#y![SzH

/fq6rlY9B$l5{   「流言壓死你也很輕鬆。」 )T-M,a(NYF_A+w4_
-B9M5{TV wX
  溫樂灃好像沒有去幫他的打算,只是袖手旁觀地說:「想都不想就去攻擊蜚語蛇,你真的想自殺嗎?」 y+e0i%S0Oq9D
){ SqL P9m
  「樂灃……」
!?.JH%F^
0z1zx%Y4g[QFZM   溫樂灃仰著臉看了半天,疲憊地按了按脖子。 R G oI y4hW C.a

r t7M^W   「它現在這種狀態,我們根本看不清它的臉,但它的體態和宿主應該是差不多的,你能看得出是誰嗎?」
pz ZAj-^9he
7J!K @I+o"c^^-A*p   溫樂源躺在地上悲慘地叫:「我哪兒知道啊——女人的身材看起來都差不多!讓我摸一下的話說不定——哎喲喲喲!重死了!你們不要再往我這裡壓了行嗎?」 j(E&k7?.hTx

,KJ x _@/P:F   溫樂灃看著女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6Q [,{iK#[a
3N6F;Z#V(k
  那場和蜚語蛇女王的戰鬥過程,連溫樂源都已經不記得詳細情況了,更何況比溫樂源更年幼的他? 1Dz"l9HJ PV7zO:`;P
#[`9S#T$]9`/A;dQ y
  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只是攻擊女王很困難,而從陰老太太閃閃爍爍的暗示中,他感到真正能打開缺口的,應該是在宿主身上。
#g8},Y6yu/mc W#}%B
)klF1uXj$C8BY\   問題是——宿主在哪裡? y Xlm;O"pi

0F[7D^-g)bk3Fs   「樂灃——」 Fu'v9d?N1|D6s;I4m

D$Y-\k|f~WrK/K   溫樂灃看了一眼慘叫的溫樂源,突地他高高躍起,一拳向女王的身影擊出。
2DG#wL}+P~7V.\1i "X#Hn&D^&^7|3wH-Y
  女王自然揮拳回擊,魂魄和黑影結結實實地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撕裂般的巨響,相擊的雙拳周圍,泛出了激烈閃爍的紅影。
*M Fh'G2T(FU7CQ
~"V'd uw2P `s   溫樂灃微微一笑,竟鬆開了拳頭,魂魄呈拋物線狀向後跌落下去。
zdBF)C
0x+_;R!m*yF.o#`   「樂灃!」
HiV4b;`M5| +_3_9~%UGO#sP.X
  溫樂源怒吼一聲,身上壓制的半熟蜚語蛇們,劈里啪啦地碎成了破片,化作沙塵消失。 )KZ Jt}.~h(t"B

!? vSOth9S   他疾速飛上半空,堪堪接住跌落的溫樂灃。
2C!X2lB+X}Cvb
j;bB;zE/u5j'b6K|U   然而女王加諸溫樂灃身上的壓力,還沒有完全抵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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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XYuk3r#uK   他接住溫樂灃後又放鬆力量,隨著女王力量的指向,迅速地滑行了很長的距離後,才穩住兩人,緩緩停了下來。
zxF/UJA\(A `/gf:B#bG5V
  「你怎麼敢和它打!想死嗎?」他叫。
u q)^ q Vv#fI [
G_B*pX/H P`   溫樂灃的魂魄開始緩緩閃動,和女王相撞的右手,發出啪啪的細微聲響,好像就要裂開,這是他不穩定的徵兆。
L3|j4eA2P$o\#_ 0NiWq7[!H-jS
  溫樂源抓住他的手插入自己的胸口,溫樂灃才慢慢地緩過勁來。 /mZlC6A,x'[l$E9tu
T I5A/_'f
  「我當然還不想死。」 6b7K'Y4trfx
'zIXJllz.z.v'|:w
  溫樂灃收回插入溫樂源胸口的手,指著半空的女王道,「你碰不到它對吧?因為你不是影子。不過我可以,因為我現在的狀態和它有點類似,所以……」 "G1vB,xML3y&i
_K5J H|a,Luu:E
  「所以個屁!我不管他娘的什麼女王,你要為這個死了我就剁死你!」
'X/Sw p'x#Yj5? I
2b K-U*nE(n   「如果我死了,你就剁不死我了。」 |7b:q }a

6D/[%Ku@,Y[   「……」 0@%q%Exv fA QHpl

8lT B l/yCj   「我當然不是為了攻擊而攻擊,還有其他的原因。這個女王還沒有到成熟的時候,所以在這期間,它的力量還來自宿主,我們不是在找宿主嗎?只要看看它的力量來源就可以了。」
2_L UpK{"M
RtDv*A   「啊——對了!還有這個辦法!」 +|W L)hr$a

-G~QgG%e   溫樂源做了個恍然大悟的樣子,臉色又是一變,「但是也不准你這麼幹!」
dp V L0HWo%V L;Ns\8ZAK5k
  「你閉上嘴……」
H iLJ#\UWc 1P%S nU5o6[#cF)W dZ
  「知道了,你說。」 #d!Zy?9c[ g

(^${_ sf/vv9z   「剛才我攻擊的時候,果然很清楚地看到它力量的來去走向。」
.X7R0_1rVk v\ YH z3a Wx^1V I0uQ:K a
  溫樂灃轉頭指向女王對面的某個視窗說:「你看,就是那裡。」 dc!D2b Y5^'L6z-Fzp
@["JnL~!|J1k5g:P
  女王蛇之五 )gm,oF:Y:?ke

-UsZk j.J A7|   那種頭昏目眩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現在又加上耳鳴,任煙雨躺在沙發上,覺得比之前更不舒服了。
{n*W*iz%bd#[
K*qCdXb&V Q d~i_   是因為被經理推的那一下嗎?也許是撞到哪裡了…… w1w:X}-_h:?

&V~8W U6E&h`"dGUvG   經理幫她弄了一條熱毛巾敷在額頭上,她覺得好了一點。
\+KA#l*B%^~:q^^
&La/c&O^_j   「……對不起。」
&~*Dw&R3w,\@;u1u -JkwW htVb
  「嗯?」 f(_ n{$h T
'W&E'KOh1n
  「我不該那麼推你。」 MgMpx8j
L9xPyD
  「哦……」
-Dp T6E.@'I,i
4IVV8g R:Ge   她不想和經理說話,因為經理現在的聲音,在她聽來就好像有人在刮鍋底一樣,刺耳得要命。 +f~!V:qZ&Y#i9?U%~

w8Wal B Qu E   「任煙雨?」
&RN?7O!G3D
nHXN;Bsbu   別再說話了…… UjhXYh
6E/f5b-u%rE7b ]
  「任煙雨!」 (@7s \%L_7e.j
E O[)RC;R
  吵死了……
U?'O4Tk}
|@^?nI {6o g   「你沒事吧!任煙雨!」
v4hd\]m6y4R d/Or`)T3i5O X
  越聽……越噁心…… W,x`l5W?#?UVV0up
5r&U7j(D:aH'\
  朦朧中看見經理向她走來,一隻手放在她的前額,不斷叫她的名字,但是聲音卻越來越小。
1\2bEm.y%x2[s M$|u,c"U o WF;J R.m
  終於……聽不……見了……
{ y.} lCk1b'~
&Ds/B+KX1SI   任煙雨的眼睛睜著,經理卻發現她的黑色瞳仁在慢慢變淡,淡得就和旁邊的白瞳仁差不多,只剩下針尖一樣的瞳孔還是原來的黑色,在那裡沒有焦距地慢慢左右移動。 (i%E3^(H-a4KSOsA
Dq:Ds;hy5`H2p
  「任煙雨!」
#n-ohc [ nO3T x;m.x eZ"gT:`
  身後傳來咚咚咚咚的敲門聲,經理不太想理會,但是那聲音卻堅持不懈地在響,好像她不去開,就要把門敲壞。 d@-m.BYe;N,\B
2K,Zy)VGq7T _r z.O
  她心煩意亂地起身跑到門口,拉開門就對外面吼:「到底是誰?什麼急事——」 :|p!i Y:U

A-j ZW Su   當隔著鐵門看到溫樂源時,她愣了一下。溫樂源也愣了一下。
j/s9`u4P4h 6XpGtv.K ^bc$R#d
  「啊!你〈你〉是——」他們兩個同時出聲,又同時閉口。 [L#K2ou

M~ t*kz _:x Z   「哥?」
$md,W;P7f1wz4t
]c,H{V@ g'z-dLt   溫樂源想起自己在背地裡說過她的壞話,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4jL^,M5U-z!D!t!Y

vH;S%S:hLl   「對不起,我們是來……」
k"s G#FYg*h PQ WQ? lb
  在最初的驚愕過去之後,經理忽然大力拉開鐵門,猛地拽住了溫樂源的袖子。 7IK] X Ge
GM@,G a-U7w
  「你們是來找任煙雨的是不是?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你們快來看看!」
ZR$d:W}%f V7k6F%M0X"w3r+w
  溫樂源和溫樂灃已經醞釀到嘴邊的話,又咽進肚子裡,只能隨著她,跌跌撞撞地小跑步跟進房中。
z6q!k%xQ!S,N "`-d n8Y5@:F V M#`#q
  任煙雨倒在沙發和茶几之間狹小的地面上,渾身彷彿痙攣般痛苦地抽搐。
8ka-C%|q*d@"m A \4~$?P%vJJ{;J
  她眼睛大張著,連剛才還能看得見的瞳仁,也變得很小很淡,只能看到一對白色的眼睛,似乎在瞪視著什麼。 Oz Pk;nF:gUZ
+NP6r2hmnp,{
  溫樂源首先跑過去,立即將她痙攣的身體抱回沙發上,強行按住她的手腳,讓溫樂灃扳開她的嘴。 O;}\X1_1t%G\9S

p*_#TBJ^1EVdk   她的牙關咬合得非常緊,但如果太用力,又怕捏碎她的下頜,溫樂灃嘗試了幾次,費盡力氣也沒能把她的嘴扳開。 7i&R zc(J)YTo9s,`x
F KEg"p3f3yS
  「你到底會不會急救?」經理急得團團轉說:「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太用力了!你會把她的骨頭壓斷的!你……」 \U5Is!nq$?%Q
f3qo ]?#v
  「煩死了!」溫樂源吼。 pdB+aw)K Wp

;]VB Df:N+e(n ~   經理消瘦的肩膀抖了一下。 (A\?1ap7|"A1{
a S(J)Bs
  「樂灃你讓開!」溫樂源又轉向溫樂灃道:「讓那個女人來!」
I7Si]\%{
m&H+kz8`A   「啊……」
x6| be9h.r+c 2r,e~oC ?&pvg
  「啊什麼啊!快一點!」 "\ f_7R v,UT@

,u c"R1{%Q|3]I)@   在溫樂灃的強拉硬拽下,經理手足無措地代替了溫樂灃的位置。
a%YH4Y&mm)\0i9U :b5e,~vc,JC N5f
  「扳開她的嘴!」 f6ML S;FY&K,p

IDDt7fza:s   經理的左手放到了任煙雨的下頜處。
}1K~x.K I!`j d;U"X F2e
  說也奇怪,在她碰到任煙雨下頜的那一瞬間,她的嘴竟自動張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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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在張開口的同時,從嘴裡撲地冒出一股黑色的煙氣,一條前端分叉的細長舌頭,在她的口腔中來回搖曳擺動,看起來相當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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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理退了半步,她想叫,但溫樂灃忽地後面勒住了她的脖頸,她的聲音就像被什麼封住了一樣,一絲也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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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V?,p6q+LJ&z!M9J   「把那個東西拔出來!」溫樂源頭也不抬地發出口令。 %zi(F:B7u6@)EW H/fL(w$z

"]aK }Ms   經理拚命搖頭,身體努力想往後退,溫樂灃卻像一堵牆似地堵在她身後,左手執起她的手,伸向那根噁心的舌頭。 !R*nz!jI}z2q2CL

Vr8F n)^)p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掙扎得更加厲害,連溫樂灃也有點按不住她了。
s1h T;?6y _
4Aqps2nn J)B*U   「拔出來!」
We9ef%p~os
6x{ekN+W9Oe0Kh^   「我不要!」 [h#W b3t W%z7W

VxSd0No?B   「你不這麼做的話,任煙雨就只能去死了。」
bHk@f F lb]5M4aE)Tz e
  「為什麼你們不幹!」 &e(BQ(mw8o]
6c z*\9U:KT9m
  「……因為我們不行。」 !o8~ T,Pf6@0nS
DW$a3x+t)KH/jinT
  「為什麼?為什麼!」 )z gg_g ?
?)tUq(CY-Jg
  「因為只有你行。」 v"x RS3C1G1tU{

,g!aU W6v"m   一個分神,她的手觸到了那個柔軟的東西。
i mm[AJ9I_ 8o8fJ \8E?g
  在還沒有來得及分辨那種柔軟得噁心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之前,她的手彷彿有自己的意願一般握住了它,猛力往外一拉。 XI$qV3|,c-SO

e V"\!F;F   一個暗綠色柔軟的長形物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任煙雨的口中拉了出來。
7NAR2o,[| :q7bfT X e(pnc `1K@2B
  經理背後竄過一陣寒意,不由自主地將手一甩,它無聲無息地鑽出了玻璃,消失在窗外的黑夜之中。 x0w4Q1L%\7o }4U
g3_v/r G)fM }
  溫樂灃小小地啊了一聲。
,oix;S ux#U3\&A "x8Fb7A)d#w!\T&NS-n
  「那個——到底——咳咳咳咳咳——」 !{8e6UZ2z B&}!R6P2r8r

I2InS xk1PK.`3V   在發現自己能說話的同時,經理感到嗓子眼裡,好像要冒火一樣的乾啞疼痛,就好像剛才那條蛇,是從她自己嘴裡被拉出去的一樣。 "x7]1C!x|E%\v

Xh"at1c,\5u   任煙雨的抽搐緩緩停了下來,溫樂源放開她的手腳,翻開她正緩緩閉上的眼睛查看。 E%\Es(?8d
wR$g\a9n
  她瞳孔的顏色也在慢慢恢復,再過一會兒,瞳仁的顏色也會回來。 6n.K0v;i4nb4{
!fW4ud},F7b!F,c
  「那個呢?」溫樂源東張西望地問。 %U~oXv UKan
i?f*X5D0b(cQ&P
  「一個沒看住……被她扔到窗戶外面去了。」溫樂灃離開經理的背後,苦惱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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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KE9fdq qbE~,Q/T   「啊!」溫樂源淒厲地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到窗邊,貼著玻璃往外看。
j oO?#j*R6Doo MMG-|+s'sDC
  「怎麼扔到外頭!你怎麼敢扔到外頭啊!那我們花這麼長時間算白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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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i%u@.]+rV,]   「我不明白……」經理按著自己的喉嚨,沙啞地說:「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剛才那個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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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C6S kyWb   溫樂源絕望地蹦達了兩下,忽地大叫:「完了!太晚了!」隨即往地上一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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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D oW   窗戶傳來吱吱嘎嘎的響聲,像地震才會發出的那種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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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仍然一頭霧水的經理,被溫樂灃猛然拉倒在地,窗戶發出一聲巨響,玻璃、木屑和磚塊紛紛射入屋裡,劈里啪啦地打得人生疼。
#UiIA+e`:{
Vp@/\GS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以平角射入,屋裡早就已經倒下的幾個人並未受到傷害,只是身上蓋滿了厚厚的塵土。 X l"w7Uu7X$l4GX`.W
'{f1PsUv
  本該是窗戶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大洞,破裂的暖氣管道呼呼地往外噴水,冒出升騰的蒸汽。 $rA@(Fr:c

%I @:A~7V{.L'j   在那個破裂的洞外,本該是平面的女人影子,竟有了凹凸有致的輪廓,而且不同於剛才純黑的模樣,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暗綠色的半透明實體,不過她的五官仍然很模糊。 `8u4y I&y;c"Zag
%E9a`I \2i'h6R
  「這是怎麼回事!」溫樂灃大叫:「你不是說她的經理才是女王嗎?為什麼會變成任煙雨?」
cg\8nldY ] #MFv3[K(Ac-s&u
  經理大驚:「我?女王?什麼?」
hNRH N:t"y
;`xhPZ D   溫樂源也相當委屈:「我只是說『有可能』好不好!偶爾錯一兩次也情有可原嘛!」 slc!v&O3JM:M ~2n
)c1Gn)hFL J
  「根本就不是可不可能的問題!這說明還有其他的——」 NQ5eZ IJs9IX.O+G
H8x,^W} q*B
  發育……停止……殺死……破壞者——她身周蜚語蛇的影子在蠕動,彷彿它們已經充滿了整個世界,密密麻麻讓人幾欲窒息。
pC0rV)\1l{ lg m0V)hR)wb3{"p!f
  當聽到她的命令時,它們驟然化作實體,鋪天蓋地般向狹小的洞口猛撲過來。 "OH[N5];rB ~$Q|#t
.[!^bS,?
  溫樂灃拖起經理的領子,將已經呆若木雞的她扔到了沙發上,伸腳用力一踢,沙髮帶著兩個女人,並推著一個玻璃鋼茶几,吱吱哇哇衝向對面的電視機。 0s A_Y+P#Qx
c+B9k(fV$T0N
  蜚語蛇瞬間覆蓋了她們剛才所在的地方,溫樂源和溫樂灃的身影,在蜚語蛇群中打了幾個滾,很快就被淹沒,拖出了大洞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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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P7_T Vl   「它們沒眼睛,你們別發聲兒——」這是溫樂源被淹沒之前唯一留給她們的話。 %sve(m fd&DF1}(F

6l:y2x{5}G%C\   茶几撞上電視機,發出一串砰砰啪啪的劇烈爆炸聲;沙發又撞上了茶几,兩個女人撞上茶几又撞回沙發靠背,差點被震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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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f1h,a ~]a   經理從剛才就被迫壓在任煙雨上方,兩人份的撞擊都由她的背部承受,因此她現在不只頭昏,還感覺有些噁心。不過這和她以往碰觸任煙雨時的感覺不同,這純粹是生理上的,而不是之前那種無論生理、心理,都讓人難以忍受,噁心欲吐的感覺。 2\\H-mOx o Y

0SAD&L*\BQh   她拍拍耳朵,有些耳鳴,不知道是不是被撞擊的後遺症。 GnynCy"pS/j

+r2}qc/}1cYu   不過這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房間裡除了暖氣噴水的聲音之外,還有奇怪的嗤嗤拉拉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拖拉著又長又粗的尾巴在四處移動。 d5J9|#FH9| ~ v*_
N%D G @'Ooo'L4^
  她想起身看一眼,身下的任煙雨卻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v"o|A(zJ{r%TC5UG
f%B$_8EL1cz-m,n~   她這才發現任煙雨已經醒了,不過這不是什麼好慶幸的事,因為任煙雨的臉比剛才更加蒼白可怕,在抓住她的同時不停地給她使眼色。
+bS d"`pp
jtB V0@:M   不要!
#AR8M5G,k L&gL a:j$Lz!Y%K
  不要動!
.Ka V$[}0]m/y-]4M
IS'v7_W,l+T   不要說話! d q&{p:u u9T2S1pN
ZN5iB8`r3w
  不要發出聲音! !]iJ~(H
"w3kH3UvW2sd$@w+x
  嗤嗤拉拉的聲音到處都是,已經充滿了整個房間,但是她不能抬頭,也不能扭到其他方向去看,她只能看著任煙雨這個方向,然後用眼角餘光觀察周圍的情況。
O*i&_HP@9|I:N]!v K(Vv"L-||U+Z)a-{K
  有東西……綠色的……在游……在動……柔軟……噁心……形狀詭異……那是……什麼?
HnFd5h*f ] *kUJ,F%^3}2m
  任煙雨也在望著她,表情卻逐漸變成了恐懼,因為她的目光,沒有真正落在她的臉上,而是越過了她的頭頂,在看更上方的什麼東西。 R&Uk v5`4@

U|4{4A7Eq.F |R:[ysX   她想回頭看一眼,可是任煙雨的表情讓她一動也不能動,即使支橕在身體兩側的手已經疲憊得快要斷掉,還是不能動。 G T\`ga8K

L M O'I? G@$C\Yv I   外面唰地閃過一道明亮而宏偉的電光,趁房間裡「那些東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的時候,任煙雨猛地坐起來,拉著懵懂的經理飛速衝進了臥室裡,摔上門,把門鎖狠狠扣上。
#VoEa(sH /O1HH:J-xg.z
  兩人靠在門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5Lz R4\?7V F wb%L J\ T!r
  「那是……什麼……東西?」經理喘著氣問。 ix K Sl7B'\"Z
Z:J$vi8K6a}
  「蜚語蛇……」任煙雨低聲回答。 Kdv8B0Qy.a
]+oTb#E^}8M f1p
  「蜚……蜚什麼?」 e:H.rJYPD-B

J5z5z]`   任煙雨起身,拉開窗簾左右看,又拿起鏡子對著房間裡四處亂照,經理對她的行為莫名其妙,不過也任由她去。
:r7I'Mp;vII7LXx R%j g?/~`-NGF%n
  「這個您可能不相信,其實……」感到這個房間裡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任煙雨才又坐在經理的對面,開始將一切詳細道來。
)opF3d C&^6zh #Q4g{8xl6P6T.g
  任煙雨所講的事情的確非常匪夷所思,但是在看到剛才的情景之後,再鐵齒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那種東西」存在的真實性。
:atg:v.Mi:q| c W &e1mDm2@1V/@V/?
  經理從頭到尾一直默默地在聽,一句也沒有插過。 S*U;i3RY!v
}-B"^ [A"Q$v#y@-}
  「……所以,我早就知道它不是女王,卻沒想到原來是我……」
*ee\*a/Em.YX:nS (j9LxMD,f
  經理沉默地低頭。 [3Yj.R+W

Au/|h4mAR._6{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女王?」 %J'EA#PZN*o#w Y[
2O6M|a3Qd
  「因為你肩膀上什麼都沒有呀!」任煙雨微笑。 ?*Bc+`M1Akge
c!e(D? ~H\%U
  「所以我知道,一定不是你,如果連你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我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相信呢?」 2sP;I3P3n#g I[

3K1@_XA(y   世界到處都有蜚語蛇,人間總有流言滿天飛,我不害怕,因為我知道這世界原本就是這樣。
T:`'}5x%_0ipm
v]Gk&MR%Z2U   但我害怕,這世間連最後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我無人可以交心,無人可以傾訴。我怕我最後的隱私,也會被無所不在的蜚語蛇聽見,舉著喇叭告訴全天下人。
%Kv2a_qZ/G f)l-F W)|w"?7IwJX
  「儘管你很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甚至碰到你就噁心——我想你也一樣,但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不同,你不是我這種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人。 2TB,Mm BH*j;by
5v})g0M6gd?HA
  「你所做的事情始終光明正大,不像我,一邊在你面前笑著,轉身卻去翻你的抽屜,把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仔仔細細原原本本的告訴別人。」
BbF(kg#xI8kW4X "|-Nk U;` Ezb
  任煙雨,其實並不是他們這個分公司的下屬職員。
#O#Gl)FJ \
_7] az8V0Z(A   她是公司總部的調查員,因上級懷疑分公司有人侵吞公司財產,卻苦於沒有證據,而她就被秘密調至現在工作的地方。 0z;p(y&nh*{W;[Zj)C

_4K!K*` ^`h   這本應是合法且沒有爭議的工作,但是這一次的事件卻非常地錯綜複雜。 7@2Ch xD.fZ\/Ow:H$g
's1Ow t]r\
  分公司裡的小群體、裙帶、附帶、家族帶……比比皆是,對方幹的事情又乾淨俐落,什麼把柄也沒有給她留下,無論她怎麼做,對方總有複雜的關係將她引到別的地方去,甚至連她手中最微小的證據都能毀掉。
*^5M.O/vh Es1Rm(iO+DY
  她已經接手這個工作一年有餘,卻連一點進展都沒有,怎能不著急? k%[o:RS J g}I
!\1{gV3cMFe"x E
  為了完成任務,她不得不使出最下三濫的手段,跟蹤、竊聽、報告、兩面三刀、欺騙、傳播流言…… s'sM8k)|7X
"Ds2m2N'H2X__Y
  直到那時候,她才明白經理在她第一天報到時,就對她說過的話——「我不歡迎你」。 j&Z'xa t*N
8cf/]$\2A"K
  且不說侵吞公司財產的事是大是小,僅僅是她的到來,就已經造成了公司中同事的互相猜忌、流言和隨處可見的嫌隙。
Nkc'I.r\
3Owm0Sk7J:Lgr2R   原本不明顯的裂縫,硬是被她一腳踏出了一個坑!
5Y4L+MwC
5ou4[C$v\'f d!zK   經理總是很沉默,不是必要的話,她可以很長時間不說一句話。而在別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卻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為對方說話,盡力保護自己的屬下,讓任何人都不被流言蜚語傷害。 pyo7ON
D @1ZG `Yw
  任煙雨的手機有三顆電池,兩個充電器,其中總有一個充電器和電池是放在經理的辦公室裡。 9a)Qr5@w-I,U\

J[+y$R7Z d   因為經理永遠也不會忘記,在自己充電的時候幫她充一次,而她卻常常忘了自己的手機居然還需要電池,整日裡只顧著去挑撥離間、倒弄是非,以求得到自己想要的資料……
#X$e;rMdDa9k h kN7S9P0E!e4F9F"h
  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經理,只能在遠處羨慕地看著經理的背影,在受到她的幫助時,努力讓自己表現得不要太受寵若驚。
9B[4n,HuRv
8Tf"wR-sO:@   「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我們之間的噁心感會這麼強烈?現在我知道了,原來……」
4w5z{x"cx O
$yrvc#q_ UX   她歎笑一聲正想再說什麼,經理卻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右手食指放在驟然喪失了血色的嘴唇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2FA Xii&k7Ai$\i
A4tvl[f0m2o   任煙雨從她的目光中明白發生了什麼,頓時手腳冰涼。
1?/^2ZQ`3C:ZLM &s7Z ^Rb)~V7B$Q
  身後有東西拖拖拉拉的聲音,很細微,卻很熟悉。
)F ` tcQ)`{w &x z:G$I&v*E
  有東西隨著那來自牆角處的噁心聲音,蜿蜒卻堅定地向她這裡爬來。 w@4F0J]M9`(u
!A voV3K
  她的身後有東西——是她的聲音還是其他什麼把它吸引過來的,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從現在開始,她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 k"Ke!xck'ZN
E(e1xk nKhr
  因為經理的目光抬得很高,表情恐懼萬分,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大小,只要她,甚至只是她身上的一個骨節發出一點聲音,這條蜚語蛇都有可能會撲上來,把她殺掉。
*afnq*]CI 3BG evC.Z }
  她想回頭,經理微微搖頭,一隻手慢慢地將她拉向自己。
m f]7q#\ \0f
K7xoN#y*c1{:h   她的身體逐漸傾斜,頭緩緩靠在經理微微顫抖的肩膀上。 ]@7~)S Y vG*]k

~%TxVj"N   身後的東西帶著奇怪的節律爬過來,它也許是想找任煙雨,更也許是想從這經過。 8sCQ6L-z(GP

H&XW9h*F#]0~;| Q   任煙雨不知道什麼東西能引開它的注意力,她的腳還停留在原處,如果它爬上了她的腳的話……
:Q1]i"R%o9O (]0B RIc:n
  她還沒有想到更恐怖的可能,黏膩的觸感,已經開始拖拖拉拉地從她的腳上經過。
%F%pb"Q%[9WQ7mU(z
S @(n ~S~z U   任煙雨雙手橕在經理身後的門上,頭靠著她的肩膀,雙腿還保持著似坐非坐的姿態,痛苦地感受著,那肥胖笨重的軟體動物擦著她的脊背,壓著她的雙腿,慢慢地透過牆壁鑽出去。 l/d'_k J

{Qc,d'm$L1S   這條蜚語蛇異常巨大,行動極為緩慢,足足走了十分鐘左右,任煙雨的腳經歷了從壓迫感到疼痛,到麻木的一連串感覺,不斷在心中祈禱那東西能快點離開。
A7eD`,Z2L
9s t~8TGnKq   現在的時間對她來說,一秒鐘就像一年一樣漫長,疼痛和恐懼讓她想哭卻哭不出來,經理按在她肩膀的手始終緊緊地按著,幸虧還有這種救贖般的按壓感,讓她感到自己原來還在現實,而不是已經死了。
4mhMcz-i} Kf,V^ WKwwZJ!pK!l8ls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感覺到壓在自己腳上的重量,和經理按壓在她肩膀上的力道都在逐漸變輕,軟體動物的軀體觸感也慢慢變細,最後終於沒有了。
7GbhS z?W{ 0Ekz+na1x C
  房間裡迴盪著格格格格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她們才發現到,原來那是她們牙齒所發出的聲音,連呼吸的聲音都在顫抖了,也難怪上下牙齒會打架成這樣。
#|0^qG$j6?s ]t 0[Q(G+he
  「你生活在流言當中……」 t&{R a:z"H

6qP l|,H   任煙雨努力壓制住想繼續互相敲擊的牙齒,想抬頭看經理的表情,卻被她繼續按在肩膀上,聽著她有些顫抖的聲音和吐詞。
U/A7XzFhf~@ #kiv@A-h0|
  「就必須學會適應……」 lb*t i/n8]0K.r
B^\SP:S
  任煙雨能感到經理肺部微微的啜泣,她想掙脫,經理卻將她按得更緊。 7h_Z Q4J'N
%n]+j?K E
  「流言充斥了世界,沒有流言的地方只有墳場。我們抬頭低頭看見的都是流言,但是不表示我們就必須跟著它走。我們有我們的腦子,為什麼要讓那麼噁心的東西支配我們的嘴……但是我們也不會逃,是不是?逃也沒用……你逃不掉的。 %S)\6ii{%j

oB-i+FX!e n#a   「舌頭長在別人身上,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你不讓他說,不可能;你讓他說,世間又會多一個興風作浪的女王……
I5WB/zl;m"u7L 'C Ewy[0rX
  「但是嘴長在我們自己臉上是不是?舌頭還是我們的……在我們自己變成女王之前,我們的舌頭還是我們的……對吧?蜚語蛇不是喜歡流言嗎?如果我們沒有流言呢?我們的心裡一句流言都沒有呢?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pN6h YG`1K/| :a'o JJ? z
  如果,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6L8D:n'M`+h Sx

;Q$lX(N:A   精疲力竭的溫氏兄弟互相扶持著,全身上下傷痕纍纍。 :J ub(A4eqtj
t pzF6O
  然而天上的那個女王卻彷彿銅牆鐵壁一般,到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害,讓他們之前所有的攻擊,都打了水漂兒。
zvd1G(o`G 'xx P@*zsT%E
  他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不管是正面出擊也好,迂迴攻陷也好,都沒有用! ^+w r._8e*G-F&T
d?)L r5L$|s_9uW
  這個已經成熟了百分之九十八的女王蛇,已經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
[I;Yl~;\
c e,s'k1M   「到底……到底姨婆……當初是怎麼對付它的?」溫樂灃氣喘吁吁地問。 h4B%N*b%W:[

@:Mn"^ g7O T.j3c   溫樂源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我說過我不記得了呀……」
&gv{6Ra} Y1l
YN!A%{ u W&W(t)q   「但是……我記得……」 ;ladmK,xn
+[(bfI?3O3Tml:Y
  「啥?」他不記得樂灃會記得? )eRdd _

?S V6n"R5lq*S*xBAC US   「我記得,我們和什麼人一起逃跑……」
YR-Y_"NF k q
?%bFSE!xQ%S   「那個死老太婆吧?」 "M)Hh~t
PM9E"w7hV!l#U
  溫樂灃搖頭:「不對,應該是個男人,而且年紀很大,然後……」
O@6|+]$SU.t;U 2h1c mr@ pJ
  ——老太太在後面拚死堵截著女王蛇的追擊,兩個男孩子帶著老頭兒,在狹窄的甬道裡狂奔。
lS&Nl zN z j$fzl`2LB
  「再之後?」
1yM ~]5y
H!m9X&f2`[~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孩摔倒了,他在兄弟的幫助下爬起來,卻發現視野中多出了一雙女性的皮鞋。
c!f[ `X A(a+m *K.a\0GmTC*o"OE
  「出現了……」 nW%df [d&w,F/a

G7iMtp-K,}RK   ——女性的雙腿,裙子,纖細的腰身……
:Dy,KY)VZz.p _4w&D{9aqq1Z
  「還……還記得嗎?當我們看到她臉的時候……」 9n:E_ g r4S*s
hKEq)UO*Q
  ——身後忽然傳來女王蛇的慘叫聲,他們回頭,看見那個巨大的蛇身在痛苦地絞扭、翻滾。
V[%T2uf T8_;@Zg4k h^y,F
  女王影忽然從空中掉了下來,身體和地面發出極其響亮的「啪嘰」一聲。 *e5X!p!}(A:_/oK

0wX4{P IIGz/R   它上半身有三分之一當即拍成了水,嘩啦啦啦地向四周流開。 We V:F5d&B
Pmi!CB+F
  女王影嘶聲慘叫起來。 E/M4@9]qH^N }
BW+q/H0R*u
  兄弟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齊聲大叫:「是她!」 3K W.tO2wv?
3R|.\x Jh9M/USx~~
  對啊!為什麼那時候的女王會死呢?為什麼他們會想不起來,陰老太太是怎麼殺死女王的呢? Ja6T ~?MW3x
[MgZO1k?9?
  ——天空閃過暗黑色的霹靂,那個長著蛇頭的女人,長長的信子在他們眼前搖擺。 7L4cI"AL9JH
UY[6@Yp*nP-M7[
  是恐懼!比女王蛇更讓人難以承受的極度恐懼!是恐懼殺了女王蛇,也是恐懼封鎖了他們的記憶! 2@i]l f nb
?#G]w7b6xL%l
  這世上沒有比蜚語蛇更恐怖的東西,也沒有比「女王」更可怕的力量。 ,y*XD2K| h+D&@|

&_nGQ pf+r9W   蜚語女王不會死。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殺不死她。流言……是無敵的!
U7]'} F x)EU{!` Ex'wo9HhEZ*P:]J5C
  兄弟二人飛竄起來,從樓房破洞處衝入經理的房間。
2F$|,Og2`/Fz*p
_EV9R9A9z C }   一片狼藉的房間,所有的蜚語蛇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片和女王影消失時一樣的水漬。 fpw!w3y"g,t0O
C0T tA'k G4G^6VK
  「任煙雨!」溫樂源叫:「你沒事吧!」
-F$`h,@ }s/C%y0L}xQ YHP.}2e+l"d
  任煙雨打開門走出來,腳下還有些趔趄。
r9fY#R@ s
u| ?sz.F;H,n)f   「我們沒事……」她虛弱地說。 'sI@;X oS
Y |)[H#ZR)N#kY
  經理從她的身後走出來,低著的頭慢慢抬起。
2w0T Tvt1XT -E E6p*ntK3d
  溫樂源和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w$G` sO iO t.w(d
  還是那張漂亮精緻的臉,柔軟纖細的腰身。
8q/i9JM F w9PC +yt%F l%X_
  但她步履微晃,看來卻不像任煙雨那般虛弱,反而更加漂亮。 L6w6d.E"I/j^
sveMp tx
  流言是什麼?
!?\c"\ yq~(A j +bY*s!tfk(g
  流言是這世上最有活力的東西。
:m&L)JI.r
#T8|8|M V JSc   無論你用任何方式也殺不死它。 %d)o*s"K,~ F

$aNzD)u@|   當你以為你殺了它時候,它卻會偽裝成其他東西,再次出現在你的眼前。
2]9?h3tK] L@&Q7h!j*eZ4L;msk
  變得更加漂亮……更光彩奪目!
XsJ~/U.k[E G
M$D)I&{9~Zo   那天晚上的事,從報紙到電視台,都用很大的篇幅報導了好幾天。
XIks,Za%^_ -Nb5z%f7HB2a%d3q
  那個小區的所有人都沒有聽到聲音,可是等他們醒來之後就發現,某棟某號的某個房間外牆,被不明物體轟出了一個大洞,暖氣管被轟得一塌糊塗,碎得找不出原型。 #VvXiNzM
w/g/?@P$y B}O
  幸虧凌晨時暖氣就都統一關閉了,要不是這樣,說不定連鍋爐也會炸掉。 JLk%}8DJ

dv!A W:[C$Lvt`Rio   按理說自己頭頂,或者對面、樓下、旁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周圍的人都應該立刻都知道才對。
6QR$v.~6x}#OB^e /t7NLn \Emp.A1`
  誰知道那卻像是憑空出現的東西,悄悄地就已經在那裡了,等你期待著它像出現時一樣神秘消失的時候,它卻惡意地微笑著,糾纏著你,瞪視著你,讓你想逃都沒法逃。
{*U!Wj$E(I!L }{"{(K K8gk.n
  這神秘的事件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藉著它的東風,又衍生出了許多關於外星人、特異功能、集體催眠等等的流言。 K].LN:K0PJ
6{{W%Ya$v w
  流言就是這樣,不管你如何厭惡,如何心煩,它總會在你想像得到和想像不到的任何時間出現,殺了一個,又跑出另一個來,生生不息,循環往覆。
i GkLj3y"X&C
5C r9Ab;L+fv   任煙雨對那天晚上的事記得已經不是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後來一直抱著經理,經理緊緊地抱著她的頭,自己哭得就像一個小孩子。 #mAd,hx*l9B#Rr
Vf+tOpu] uQ
  她身上的女王呢?不知道。女王是怎麼消失的?不知道。他們到底用了什麼辦法?不知道。 $U$|'KD/^{
[_'l-P1c}ZUH
  溫家兄弟一問三不知,只告訴她不用擔心,就算以後她身邊的流言像山一樣多,她也不會再因為蜚語蛇而死了。
*y&Vug Y%`
%HZ7d!r8Y(Kv   「一山不容二虎,有一個女王就容不下另一個。」 |+U8O0b2unb4ME
6B$|v!{&n3nx
  綠蔭公寓裡,溫樂源坐得遠遠地對她說:「所以你身上的女王才會藏得那麼隱秘,還不時長出幼芽來迷惑他人,連我們都上當了。不過現在無所謂了,長過女王的人身上不會再長普通的蜚語蛇,只要另一個『女王』在你身邊,你就永遠也長不出第二條女王。」 #lq7w3V9x
W!lV-t&T&O
  「另一個……女王?」
9hQ5o9X ^{E[ P&]&RiJ s K-h
  溫樂灃坐得比溫樂源更遠,而陰老太太在他的背後,似乎連冒個頭都會讓她發抖。 alj cF1\s3N3E
~ G a(} \U
  「偶爾,女王蛇也不一定都是對你不利,如果不是她,你說不定已經被殺了。」溫樂源又說。
O W:L8` z
BPota5h}2a   任煙雨大惑不解:「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BpI?*cu n3oO

1Ib+SkE%UHgi1C   「我們以為你們經理是最難得的純體,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幫你拔出你體內隱藏的女王,可是女王為什麼會隱藏在你體內呢?我們當時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 S'VJ-K2K\@6Q i0z
Rn'yrZ
  溫樂源指指窗外。「其實答案不複雜,只是我們一直沒有想到而已。」
.z#j(mo&x^y V 5`j7{&} t6I
  想起了一個可能,任煙雨漸漸發起抖來。「一山……不容二虎?」 ]4O%p3vx+~[,xbKE
.N6} @"]A'uZ`
  溫樂源不置可否道:「你還記得在公司裡的時候嗎?我說她身上有蜚語蛇,而你說沒有,為什麼?因為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有人,你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沒有別人對不對? ;V S"HE;n7Q#u

{cq:Z Sd   「蜚語女王的感染方式和普通蜚語蛇的不同,她身上的蜚語蛇是會掉下來,爬到任何它看見的人身上……」 }bGFB?&D e}

%UX/{)Hx0[sc   「你們經理她,的確是純體,」溫樂灃低聲說,「不過她不是『正』的純體,而是『負』的純體。也就是說,她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種,完全不被蜚語蛇侵蝕的人,而是……」 /ia~1Y.u z Oq
fX9i/w~
  而是……而是……
\;^WvZ)p!b(e
]0j B8^*Z] \   這世界上,除非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類。
kOC7GCs+_f
8[v(R1U M Mb6J   否則絕不會有不被流言侵蝕的人。
P$} e4J"B$[
Ts~6[+G8~g*]-~   流言是無敵的。 Evp4D-}~3G
.vU6eR b
  能打敗流言的,只有流言。
x Y]4P.l1T.P
A(E-t3S5H/{ H? a   任煙雨走出綠蔭公寓的門,和一直等在門外的經理打了個招呼後,如溫樂源所說地回頭,果然發現門框上方,有一個不知何時安上去的晶亮明鏡。
-Q0d*~R?'~\X +n ~Vp4zx
  鏡子倒映著這個世界,包括正緩緩走向她身邊的人。
'O6{lR,} $xj3U3dk} \D
  一個巨碩的綠色軟體動物,正在鏡中向她蜿蜒爬來。 9MtGp o
ET0bb o'Wy u
  「這鏡子有什麼問題嗎?」 vk+Y lA

q \"iQ z B{)k!h   那個噁心的軟體動物在鏡子裡張開嘴,聲音卻在她的身後,溫柔地問。
vs~%P)zL$}+h ka6?5[]/o_
  「啊……沒有。」她回頭一笑,「我只是想,今天是一個星期的最後一天,明天就看不到了。」 yR0v"PZ ItU#AM4G

X(~L_6xp \&J2s k   「什麼?」 C|L"tv)?W#\:R

2?,YkKDs^   「哈哈哈……陪我去逛街吧,我現在還沒弄清楚訂婚要準備哪些東西呢!」
%mQ2I#Kp9\N-u+W
p-^rW8n7^l   「……我覺得你還是找你未婚夫來陪你比較好吧?」 ,{)~| sT
J9}blC
  「你先陪我看看嘛!」
Tl| YV:OJ
8@ T x"N+A@   兩個女人互相挽著手臂輕快地離開了,鏡子裡,一個女人拉著一個綠色的東西,帶著一路彎彎曲曲的黏液,緩緩走遠。
&FJG!w-m4RuS;V%^ qlm*W6i2]Y)U}*bd
  ——第八個故事 完——

琰容 2010-7-17 18:45

 第九個故事 R$s1oyg]"a

:?KbM7_ze"EP   行屍之一
^&}l!~3MB
w+F|~ Nm   清晨六點的大街上,清道夫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著一個穿著白色風衣的男子在街道上慢慢挪動。
JKm+F:z5F
|i{$\1[ G-E ht}   之所以說他是挪動,是因為他的雙腿似乎不會打彎,每隻腳要挪動,就必須在外側劃半個圓圈才能過去,看起來有點像是小兒麻痺症患者。 F%z1R;|*y8P
] n/~(u,Un1J
  不過他們注意他的原因不是這個,而是他那身裝束。
#O Zw d@ t1r$N~~*m PC w:[w
  他的頭上戴著壓得很低的黃草帽,脖子上圍著女式的花圍巾,身上穿著蓋過膝蓋的白色風衣,可是他的腿……他的腿上只穿了一條極為單薄的絲織褲子。 y%B@w/?kJ2R9? K
6b/{ |^1n:F'cg)Dx(?M
  他這身打扮,除了品味的問題之外,還有很多地方不對勁。 gxo~&A

_F^yG'Dk3hr   工人們竊竊私語了半天,終於認定他絕對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DZu W9X.fMo:?fz
qBkg-SW?2`
  這樣的人可危險得很!
*|hh,C*R~2~
:K~$kS-J[};\/pq   說不定殺人哩!
v-t,D(A/oC&Zx
1}9a)E`#ez"E6X   要報警不? #y']L:T7{6C

mCT.v;|q8gC   精神病院電話誰知道?
3U6i3GR1GO+lA
Ma-{D2Hj;`U f   那人沒有發現這些好奇又害怕的目光,他只是執著地走著自己的路,朝著他最後的目標,堅定地走過去。
B{1B4M$t*pp j9o/E p J)A6e8mL
  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3v*Z(N6h4y;L.gk)k;E(a

y2Zm/fs   他的身形微微停頓,似乎在猶豫,但隨即又繼續向前走。 _(Z c2[Q\(Xk-~'lU

1HS%x Yb   「你家不在那邊。」身後的聲音說。
Ou:G/d Y X
5@MC*IJ   他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i$m1L+z;U5D6o
S ?9N!} J/V$WM D
  「你家人在等你。」 $a0rk7nl7fs/d'U
jxs*c"oHWwJ;f
  他的腳步沒有停。 E4haq:b9s0DK sx
z"D*fT"yWH F
  「你父親他在等你。」 !^K+YYj^&|LG

Sn5Y#T4zm3V N   綠蔭公寓門口,寒風颼颼。 Q{!Xgc5y \^U

S.HR4{3KL   陰老太太的臉陰沉得好像能看見冰塊,插著腰站在門口,惡狠狠地盯著溫樂源和溫樂灃兄弟。 !j(t#d I m(M&yU
8g*Z"i'^ N+MD;Hm~
  那兩個人站在台階下眼巴巴地看著她,多麼希望她能讓開一條道兒讓他們進去,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3m-b"q6{%S0B E!WK)P L7{
  「又莫接到……」空氣從陰老太太缺了好幾塊的牙齒屏障中間噴出來,「要你倆屁用哈!」 uv[5P9J NN KX

/?Tx|4N'l$?   溫樂灃打了個冷顫,一半為寒風,一半為陰風。
m)Ub1]KeW&V
8A$i ~*fk;_   「姨婆您也知道……」
wp(K8y-J/D@ )W0I(O[:V.H9{
  溫樂源陪著已經凍僵的笑臉諂媚地說:「我們的能力不如您,所以出一兩點錯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是您出馬,那絕對沒問題!俗話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J.O cNj C^ |ya wh(o9V
  他一邊說一邊想往門裡擠,陰老太太瘦小的身體一擋,他又訥訥地退了回去。 v:nXS%d9SF:_J
QeE|T lL
  「第一天莫接到,算蜚語蛇錯。第七天莫接到,算那倆女王錯,那第十四天咧?今第二十一天!又莫接到!又為啥?」 VG9PV6s"{Q9W
7u8qup;w:sB&o
  「因為我們看到咖啡館,進去坐了幾分鐘……」溫樂源垂頭喪氣地說。
2gg'I9T"Q)QV j7T P!U;njr1M*x!w H
  陰老太太氣得發抖。
p7KEs-Ag2IB
RQ'H r.C"z;ua,f   「你們……你們……你們想死噢!」 L9nua d-M

2R0^u#v&xq_   她舉著胳膊猛點溫樂源的腦袋,大罵:「早上我說啥!二十一天是最後一天哈!你們接不到讓我咋辦!」
f|3PF8a;jgbw x7tR.m!X?4I
  「反正這世上流浪漢多了,再多個遊魂也沒啥……」 ^r%eSjY@
@1Uk7s6h+Hm
  「再說!」
Q`)Hw4g,S+Y#x%j+V#I
9qA0?j"w:k   溫樂源抱頭躲到了溫樂灃的身後。 !dM%ih.zd,y"r
Z7Q/jy}\
  「姨婆!」溫樂灃無奈地說:「其實我們也不想連續接這幾次,不過實在是太冷了……而且那個人的年齡、外貌、性別都不詳,萬一他當自己還是活人,走掉的話,我們也看不出來呀。」 /@@4\w1L7H8U
'pr [-cD {
  溫樂源拚命點頭。 k$m9}*NR
v%j/B$^7c8x ~
  陰老太太冷哼一聲,轉身,兄弟二人立刻以迅雷之勢衝入狹小的門中,飛上二樓,去撫慰他們凍僵的身體和受傷的心靈。 &L E;Z#Ol"dbW:cPK

Gq}weDl B   陰老太太卻一直背對虛掩的門站著,好像感覺不到從門縫中四處竄入的冷風。 ,['y4[FG_0w"Z tM2S

.J:^6Tp&?4}   叩!叩!叩! +Y T:ODF_#vZ(b
Ds6pkN,wb.v'RUD:\
  門被禮節性地敲響了。 4HDCA:RJ}*e9xu
Z?~P3[-Y/^1w-mG
  「哪個?」 l)V8A6M|"p
/?{4z1o'OS!n\.P*D
  「老太太,是我。」 Dq4T L(cE-b

3`,hs/m0@g.C   陰老太太打開門,當看到外面的人時,微微呆了一下。 cE,J OG.V/qW

"?;C0sOdO J[(a   「你的臉……」
pe[;wa.E
-C-zXgE%n,}1V   那人苦笑,伸手摸摸臉上那幾道連肉都翻出來的猙獰傷痕道:「有點大意,想不到他居然拚死反抗……」
4ENL3U }s_ l |nL+l)\]
  「莫帶來哈?」
s2L1D9F o 2H;qbYV
  「嗯……」 9m_:l,\x]:X
Aj g(I y2hl"d3_-k5P
  陰老太太的表情顯得非常失望。
A2qayZ~ k8R _HH"|&CA\
  「連你都不成,這最後一天……」她歎息。
)L{C-B*~+Hp
^y(LeD]N   那人搖頭說:「您別這樣,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跟我回來。他不能過二十一吧?實在不行……實在不行,就只好把他……」
6d,r!PTn @0H:F 0s/H,dYZ#h M vr
  陰老太太沉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hE3O(\wC`'e
(T3RgxRl#`8N'\,aJw](v
  溫樂源把電暖爐的插頭插上,搓搓被凍得像蘿蔔條一樣的手回頭道:「喂,樂灃,你說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j*Z5f,X-R!am]G

bY1VBk(vQP   溫家兄弟的職業就是和鬼怪打交道,不過這次並非有人僱傭,而是陰老太太下的命令。
V[M|agr
!s$U3^Tv   她一個姓徐的老朋友,一直受病痛纏身之苦,前段時間忽然病情加重,醫生說恐怕活不過一個星期,連病危通知單都給了。 ^Y+cL)|
0A,yZyi-C(r8F
  徐老的小兒子為了趕回來見父親最後一面,一路飛車趕回,結果在途中發生車禍…… 6UK.O4N#O6cE$D?3W
*E P c#Px
  按照他們老家的風俗習慣,必須把人帶回家火葬,但法律卻有規定,屍身不准移動,只能原地火化。 {Uc5Xk1K p4~
&Tca(HB{ w$]
  為了逃避各關卡的檢查,他家人就自己弄了輛車,讓死者的姐姐坐在後座上,一路抱著他回去。 a3uV`[

#vh*p&]M {   他們一路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在天黑之前到城裡。
9lvd*j0K6U|db'] Y0g&ug~%G
  司機已經過於疲憊,再趕下去說不定會出問題,只得在一個路徑的小鎮上,找了個停車的地方稍作休息。
$b0[&Z%pc-tt
a3fz-z| T[   一天的舟車勞頓和過度緊張,讓護送的人都繃緊了神經,稍一放鬆,車上的人很快就都睡了過去。 z}dK{b

l-[uO"D7rp6Gn2Ur   最先發現屍體不見的是抱他的姐姐,她被冷風吹醒,睜眼看見自己的腿上空空的,車門大敞著,別的東西都還在——包括她身邊皮包裡的幾千塊錢,但她的圍巾和司機的風衣卻都不見了。 kr}J9GJ,g

k%J4UoQ"Xt2Ds   他們的老父親正在醫院搶救,本來已經打算準備後事了,然而在女兒發現兒子屍體丟失的同時,他卻忽然醒了過來,抓掉輸氧管,用異乎尋常的大力死死抓住陪床的大兒子,把他平時用的小電話本翻到最後一頁塞給他,顫抖的手指在上面用力戳。
7l;}9e ?~7x
4??Q0Jnt?0?/Q   那上面記錄著陰老太太家的位址和電話,被老人的手擦來擦去,字跡都稍微有點模糊了。
}c/Ax(g1Rk O cw0Z5I ^
  他的四個兒女從來沒有見過陰老太太,也不知道他找她有什麼事——連陰老太太自己都不知道。
C`6N`J#y
di%A+r&HX8EZH H   不過她接到電話就很快趕到了醫院,把這位父親的孩子們全部趕出去,只剩下他們兩人獨處。
)C,KQ&A$hfM)\
1B1g(G8J1|;K   一個小時後,那位佝僂的老太太走了出來,告訴他們,她一定會找到那年輕人的屍體,但他們必須保證在她找回屍體之前,他們的父親還能活著。
R,Ehm}x1w E
!gM^;Gn&~   陰老太太一離開,老人就又陷入了深昏迷狀態,不管孩子們怎麼呼喚,也再沒有睜開過一次眼睛,只是依靠呼吸機在維持生命。
JSU }q1Q$y4[
]0p.v mu~   其實當陰老太太聽說屍體丟失,但是財物都在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o K8sJ_
"j,Z9by4`5s"o
  偷衣服圍巾的賊很常見,但怎麼會有放著錢不偷而偷屍體的賊? es+O-Z [m
r WEG#B
  所以屍體沒有丟,他只是自己走了。 qP:C NT7fB E
$yh5t&HC#H3\s
  溫樂灃覺得暖和一點了,這才把外衣解開說:「我覺得你現在去追究,為什麼沒接到沒啥意思,最重要的是,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xUg@,f,X9\y6Lk:h
+H Wm w/Lm ~   他因為心急父親的病情才會出意外,既然這樣,他都已經在姐姐護送返家的途中了,為什麼還會在半路忽然變成行屍跑掉?他想幹什麼?還有什麼願望沒有完成? cJ%P0P&_)_ {5pO

*uj1k+}&p$V1K   「他的目標一定讓他記掛很長時間啦……」
;X5_&n|f Pvz 7D?G3APldYe
  溫樂源的臉離電暖爐很近,被紅色電爐絲照得通紅,「否則應該不會連死了都放心不下,真是奇怪,到底什麼玩意能讓人掛心到這個地步?」
Fd6D6e \ rr+c\ 6?"[IXWV
  陰老太太當然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更不知道他會為了什麼往哪裡去,不過她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樣滿世界找,只要一點手段,她就能讓綠蔭公寓吸引他過來。 &Rsl,@ Y
"`;F7F,KVt N6j5K
  所以她才會連解釋都沒有,就踢溫家兄弟到灞橋等,那裡是她為他引導的必經之路,只要他們守在那裡,就能把那年輕人從屍體裡驅趕出來。 KmqY Qi.V^
@9Oh'w+XP9_ hy'D
  不巧的是,他們竟為此和蜚語蛇扯上了關係,又引出了一個沒有親見,只有耳聞的純體蜚語女王。 r}ZM.fS2o

3R c e0e2V z   後來溫樂灃不在,焦頭爛額的溫樂源無暇他顧,陰老太太做為引導人又不能離開,綠蔭公寓擁有奇怪的力量,若行屍被引入內部的話,變成像林哲那種殭屍就更麻煩了。 *?l.HYd"y:A9cA'I
3h+Tj#T j`I R
  如果只是這兩次也沒什麼,居然連第十四天和最後關頭的第二十一天都沒有接到,是什麼緣故?他們敢發誓,他們真的只在咖啡館坐了十分鐘暖暖身體,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他們應該守的地方,怎麼還是沒有見到?
$n u6II8Wf8\2Y,UW;}0o ~|_1@x"K7K
  一次是湊巧,兩次是不幸,若連第三次也是,那就是奇跡,那第四次算什麼? XY1L*q6o5j$J*|
9pl[)}3Y5CDhM}
  陰老太太這回似乎也有點束手無策,因為她在向他們攤牌的時候說過,姓徐的老頭情況非常危險,似乎就是為了還沒見著最後一面的小兒子,才一直提著那口氣。
6L"^'| ] @D
YwY+k X.WIzdH   她不知道這口氣能支橕他多久,不過照經驗看來,應該不會太久。 1hX{2}#Z%E"Gb;p Mm

#X;STLM   房間裡漸漸變得溫暖,溫樂源不再窩在電暖氣旁邊,開始在房間裡大肆伸展他被凍得僵硬的四肢。
*J~{#S {3F
S1q\S\x   「我倒覺得挺奇怪的,姨婆為什麼一定要讓那老頭活著?他死了不是更方便把他兒子接回來?那人雖然變成了行屍,不過現在應該還能認得他老爹才對,如果能讓他老爹把他弄出來就方便多了……」 .So cNHr:m5}h

j:c4zhz   溫樂灃沒有答話。 `T$E[(Y4b6S

,T9W#v a| j)EH5d+p   「樂灃?」 2H7EKoj6U
(h5}D'y3PJw
  溫樂灃歎氣。 'e4Ne {'?$}J9ue M

7O5C8q]5G"j9H   「你咋啦?樂灃?」 X#D @4X*L8t `+HV

#MV h rTZ @DD g   「我想到一個問題……」溫樂灃痛苦地捂著額頭說:「他對什麼東西很執著,所以才能變成行屍,不過你還記得吧?如果他保持著行屍這個狀態,發現他執著的東西已經沒了,他會怎麼樣?超過二十一天的行屍可沒得救啊!」
u%v$TI }!U;V
8EW&I~;w*~   他們曾見過一個女性的行屍,她看著自己被人虐待致死的女兒的墓碑,以及墓碑上放的兇手的眼睛,整個人——屍體,包括靈魂,一點一點地化作灰燼。 m8mH e{:t$@5{
C;L/jrs0f.W}O
  「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什麼地方幹什麼,但誰能確定他執著的東西,和他父親沒有關係?萬一他父親在這時候死了,你說會是什麼結果?」 #L*x5ypX
4`Cih0o,^J%x
  溫樂源頻頻點頭說:「嗯嗯嗯!你說得有道理!」
{,F%jKU -|&D+~ _ [mr1gIV
  「如果真為了他父親還好說,只要徐老還活著就沒問題。問題是我們現在根本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為徐老變成行屍的,他要是為了別的東西呢?比如說錢?仇家?情人?
?RG,v]4S@g.Y` $`'U"r~X/Oqc6v
  「行屍的壽命也有限,期限之前如果還找不到怎麼辦?萬一他被員警抓起來怎麼說?現在天冷,他倒是不會腐爛,可那身屍斑騙不了人啊!萬一造成混亂,把他逼得發狂,誰擋得住他?」
n(~i%Su^ ~6h :XW?Jp|P
  行屍沒有罪惡感,幹什麼都毫無顧忌,他們自己的魂魄化作灰燼,是他們自己的事,可是如果他們為自己的目標開始發瘋殺人,那結果誰來承擔?屍體嗎? :xo2Qq"Y y Sz

:O*}J}e0T[d[   「那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出他執著的東西?」
5s^1}||zm
o;[IA)`$f+s   「連屍體都找不到還找什麼……」 Gk6u?*v6t"?+U I A~
6cJV~q0r
  徐老家的人,沒有一個知道他小兒子的目的可能是什麼,他臨死前,還有比老父親病危更重要的事嗎?
!f:j0P1t9g.N
'p_gP Ax   溫樂源的臉愁苦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拍手道:「對了,我們要不要去他最後停屍的那間醫院和當時停車的地方,看一看那裡的氣場,說不定還能追蹤他大概的方向。」 -Q2sI2R~g4m \

5Fm VIk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溫樂灃立刻表示同意。
RH0IKZ P+p"u"V w
O1I.|FGo6GgM?   行屍一步一步往前走著,腳步每踏在地面上,都有很重的「碰」一聲。
.n1lc q*XhcKb\ ? uv!e1c| P|X E
  他覺得自己似乎不太清醒,甚至想不起來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所幸他並非一直這麼糊塗,偶爾忽然清醒一下,然後慢慢又變得昏昏地,進入下一個迴圈。 "`OYqG e2[8L:j:Q*F
(AV8ja8}0y}0M J
  雖然是這麼糟糕的狀態,但他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清楚地感覺到,有個人一直跟在他身後,也許是被他差點打死的那個,是不是,都無所謂了。
2~^+Fv&r[6CKq A Mi4N)g$G2G
  反正他僵硬的身體和手腳不容許他轉頭,現在他只要考慮要去的地方就行,然後,他就可以從那個女人手裡,把被她搶走的東西要回來…… :]d4otI.jhm"?\"a
e&V:L,{v|Y
  「對了……是什麼東西呢?」
5e0n1e~)Yw.@q D`'x v {!h[g9x0OI,@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只會引起恐慌,可他很急,所以他總是選擇比較偏僻的路走,盡量不和普通人類打照面。 M-~"L'q{S9Q

8Z}$Gd'`9_| n   當然這樣也不能完全防止那些好奇的眼光,時不時就有小孩子跟在他的身後叫:「神經病!神經病!媽媽!這裡有個神經病……」 z@,I-sjn'sF

3DzH |1C^   大多數時候他不想理會,但總有人想挑戰他的耐性。
0~us'k:b8u y_5F
`*y)Z7?/B3O1S   當他想穿越某個小巷的時候,有幾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莫名其妙地堵在中央,擋住了他的去路。
TC^]+t"Bpq 4C:D0I}o,\3D*y7S
  他無法轉身,就請他們讓一下,他們就是不讓。
c~Z3F EfNU
%?[ Cp:BJ(W5{4D   他說:「我有急事,請你們讓我走吧。」
K/j&_+K,[U:i3F
O_,z-R(QZ\ B,V8}   他們嘻嘻笑說:「神經病也有事嗎?找彈弓砸你家玻璃?」說著,就伸手去拽那個擋住了他大半個臉的女式圍巾。
/X3Gg }2e i{ 0X,j K)D7`Q2GT4]8B(X
  他想自己以前的脾氣沒有那麼壞,但是此時的怒火卻騰地竄了起來,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那個人,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硬是把他提到了離地半尺多高的地方。 /^BG|uE#u1P G
8]Hec0lm_n
  被他掐住脖子的人翻著白眼,另外幾個慘叫得聲嘶力竭,是因為看到了他帶著屍斑的青色手臂?抑或是其他的原因?他的腦漿早已不能使用,混亂的思維讓他無所適從,只有一個聲音在體內拚命嘶吼,像要吞噬他一樣。
x~hO&u u
E9Q^'P!V V   殺了他!掐斷他的脖子!
t_#^0^SA5q w |;h2N^'w!a
  剝了他的皮!剔了他的肉!
o/kob NY
0QB(]/c4H)@.C]   嚼碎他全身的骨頭!把他的天靈蓋敲成碎片!
.hR:it;y r #]{[m"Mo p*k
  把他的腦漿全部吸出來——一隻手從後面伸來,搭在他的肩膀上,活人溫暖的鼓動,從那隻手傳到他的身上,他混亂的思維忽然清明起來,當發現自己正在幹什麼時,他驚慌地收回了手。
Q7s:ioL L Y-|#M{5G^
  那年輕人的身體碰一聲掉在地上,聽起來和他落地的腳步聲一模一樣。 TqY,Z,Q)H8@GV
2A#@5Be.Y
  我在幹什麼……
kdt.E Aq [5j#RW y2\"Z
  被嚇得屎尿齊流的青年們丟下同夥逃走了,行屍站在原地,被自己所做的事震撼得動彈不得。 /V7c T LIWP

^;c A4h-y d   他身後的人好像很常見這種情況,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感到身後的人似乎想走,想說什麼,一張口,卻是非常暗啞難聽的聲音——「啊……」
9~6TVb&~ iy
)SN%{)a/tZ   身後的人靜了一下,又向他走來。
KZ,z3miPx or&? e*ikI
  不過這回對方不是只停留在背後,而是轉到了他的身前,把他脖子上被人拉開一半的圍巾圍好,擋住他和手臂同樣顏色的臉。 F'?3I@^/T

;c$G&l,s:f$]2ibt   在對方做這些事的時候,他一直看著,不是因為想看,而是有點吃驚。 3E\O']8XR Vi2I+b

U#A;n{/fa4F   他以為那麼嚴密跟蹤著自己的人,應該是個男的,怎麼會變成女人了? [/{,wbY
&W&j#p]6tyO+\ ^1E
  而且看不出她的年紀,也許二十多歲也許五十多歲,頭髮還梳成兩個垂在胸前的小辮子,衣服相當古樸……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9lz#fA.R/R8y2]
.a+Ki'K'M;HB:d   他為什麼會認定對方一定是男性?
$T@'J1CI;P;Y2z%kP
d)Y"G'UR{   對了,是那天早晨,被他打傷的人的緣故! '@5eMb4]J/I%IZI
?\&DS~#G a [
  在那之後他就沒有回頭看過,果然還是弄錯了…… #sp!KH"{u+o7Jw

"x'G"Mh^ B3}y   不,還是不對。 #YT\$K o}\*c
Y {(e;DJaBe
  那名女性的手慢慢離開他的身體,清晰的思維又從他的腦中被緩緩抽離。 .m9p/w+t3Y{
v:a Vs;V'SY
  不對!快點想!
hxTl\
rDHwuu`&U5G   快啊!為什麼會是男性? {d[+\8~u)rJ
O#o2P9[eQ3tH
  那天早上被他打傷的人,真的是個男性嗎?
x'qu!ak(HqU"J d)B5p/]txQ;D~7R
  女性?誰?
1?q4tHM&Nc*F3K
ck b5pgA&Nm)E   認定錯誤! %\&|9@*[.~4~1v

%Y tFX|.o0c   認定?為什麼? (u9o-z/E!KL-gi
-r#t.J2b\.e PC;D
  我在想什麼?
6FOX ^7lSA 7v%Q"s,y2h0SEwD
  我…… eJK8D8_

wD4m gtHF   為什麼,在這裡?
&@U,^9Ws!]/U pF9m .Y"B\1v7z6]
  我……
H B,U!n#j#zp"`
[v _ `,LlY   為什麼,要離開家?
DM{/tD{le
s$p Im$a-_6w   行屍之二
&Oh!siI7l7v a*f @i -K(V R C,Jd8O
  和鰥居的父親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他掙扎了十幾年才擺脫的惡夢。 ^RR{"}

6n4G`/df3Q2M   母親去世的時候,哥哥和兩個姐姐已經快十歲了。 ? U3Gg/L)|w
'{8[kU1V4hLT4y4j
  當時他還是個嬰兒,所以早已想不起來母親是個怎麼樣的人,只從兄姐那裡聽說母親很漂亮,很溫柔,很愛逗他們玩。 L Lj#Z.m0U
^(f'V't~1_
  據說那時候的父親也很和藹,即使最嚴厲的懲罰,也只是為了他們不小心打破的碗,大罵他們一頓,然後晚上偷偷塞給他們一人一顆糖。
9mpB}j U Xk&M(i%sJB
  母親的葬禮過後,父親就變了。
'yh}1W gsJ
(j$z|!hGF   他嚴厲得可怕,幾乎不近人情,只要他們犯一點錯誤,他就會高高地揚起巴掌或掃帚,把他們的小脊背和小屁股打得又紅又腫。 *nd#G!LXDNP

)dJ,nq Kw#y/N   父親要求他們每一件事都必須做到最好,錯誤是挨打的理由;做得好但不是最好還是挨打的理由。 $KxM7w*jESLp/P

(M7I1j\%{C%h   第一名就是第一名,並列第一照樣逃不過一頓毒打。
}m:uH!Qf Z!o
1n,g$k(Ow^Qc.[   父親要求他們努力努力再努力,他們就學習學習再學習。 6VY4f*exe

q`lH3x.R rm%G2d W   他們沒有朋友,沒有能向之訴苦的人,他們變得越來越淡漠,即使是兄弟姊妹之間,都異常沉默寡言。 k._x"V1v)p2e
T"A)q/S{-I Y[$w6F
  每當看見父親那雙粗糙而青筋暴露的手,每當看見房門背後,似乎在隨時待命的掃帚,他的心中就像岩漿一樣,沸騰著強烈的恨意。 "h'fX3r.LO
zmQN?)bZ'U
  他想他總有一天要長大,他要長得比父親更高更強壯! ,Z]+N%T+g\mv
BJ5l3d-b*b
  到那個時候,他會像他踹自己一樣用力踹他,抓住父親衰老的手臂,惡狠狠地把他推出門外,把無數掃帚砸在他身上,把他從這個遮風避雨的家裡趕出去! 1~ H+r q-F1`E&sv0l

"f@u&FD(C   幾年後,兩個姐姐考上大學,離開了家。
(tj}?/x4X'O
]6?-Yj"D6J   又過了一年,哥哥考上大專,也離開了。 i;G |-X)I]

(ey(?6Ssy~m   家裡只剩下他和父親兩個人,父親的脾氣變得比以前更加暴躁,對他比哥哥姐姐更嚴格,就算他走路時沒有挺胸抬頭,也會招致拳打腳踢。
gS u@*R bm5g
j:e"K8^1{~N   他覺得自己是一架機器,一架隨著父親的心意,粗暴地製造出來的機器,他甚至已經無法分辨這世上是否有「自己」這個人,也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沒腦子的木偶。
| MyR"E9ro 2N5@7t EW#Q"Z r
  家裡比以前更冰更冷,燒得再熱的爐子,也溫暖不了他的心。 .m BR,`v'O
OS4^+Jpx
  那名女性轉身要離開,他伸出僵直的手指,從後面拉住了她的衣帶。 qX}i`2a } ]x
4k2wm`O_Yx}N
  思維,又慢慢清晰起來。
9T"m Q:MR;D-^L -f&siAfi
  「別走……」 FGp&zn4{
p i"o5A9Y?7?
  她的臉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有點為難似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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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 XsaqP   「有人讓我來協助你,但你這麼抓住我的話,永遠也到不了目的地。」
W]}#z g"Zt 3T-X2f9sG:sd.k~"M
  的確,當他清醒的時候,他對目的地的感應就慢慢變淡了,可在迷迷糊糊的時候,他根本不需要感應,就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s2? v%Y[Q6mz7O~ W#fQ3jk;F's
  就像他和父親。 dY wj \ x:a
$b%BQ(C{'XB4U:Q@
  父親強壯的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奔跑,然而他的目的地卻只屬於他自己。 }6Vb5|pO

S} cI2e l,]X   他看不見自己的目標,看到自己的路也不能走,只有跟著父親的腳步跌跌撞撞地前行,卻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裡去。
r*ov} n#`g/xY #T&{ \'a iw
  雛鷹終會一飛沖天,他直到狠狠地甩脫父親的手,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夢想。
9sil1dI*K2}^1c (r]#Om%k @
  儘管他為此付出了,看不見灌木遮蔽下危險沼澤的代價,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為什麼要這樣走。
*R3xl` c.Y2BSu Gue[|mI LX
  十五歲的生日,是他第一次反抗父親。 o L:L+_ P!u

a)I&a:VZ3s   他不想考大學,他想上職業高中或者五專,這樣就可以早一點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家。 x.I,gG,v\ir3C(Qy

+tj$M+K8s9v*`%z~5?   當然,奢望一門四狀元的父親是不會同意的。 1]6xJU!z5Z

&q)RRY6l   父親巨大的怒吼聲,像要掀翻房頂一般震耳欲聾,手裡的掃帚有節奏地揮舞著,隨著他說話時的極短停頓,用力抽在他身上。 WB.^(d f
/?/@bWF w!A _'V
  他看著父親,忽然覺得很奇怪。以前他要看見父親的臉,總要仰起頭才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需要再仰頭看他?
u(m-}l'f&U$koB[
]&e0RV6qZ~Cw   從微微的仰視,到平視,而現在,是俯視。 nY2?/o+^

*I@8? Zc)p`;X ix   父親不知何時已變得比他還矮,曾經充滿肌肉的粗壯手臂,變得鬆弛無力,掃帚打在身上不再像小時候一樣疼痛難耐。 8J\+k.U2NQa3} v

0u:H-~+n/`x8B   他已有很久不再用巴掌和拳頭,如果不依靠手中的武器,他還能用什麼武器傷害他?
[2K2E/Rze9L1}RT4Dq
r[-Cs;f)g/^[/y   父親已經老了,他失去了能夠制約他的力量,青春不再。
!s7nR.z*Q'h4QF 6m,g6a2? En
  而他長大了,擁有和年輕時的父親一樣強壯的手臂和高大的身材。
t d,Cl;Y/\4o3E
y1VC&Z!|cL   「你給我擺這表情是什麼意思!翅膀硬了是吧!能把你老子說話當放屁了是吧!」
K)Q2zA ~W9v9[ 6l&e4T&l#S:fYM0J
  啪!眼前一片金星亂冒,臉上火辣辣的疼。
z3\L+{5mvLT !X%]6F9u8G*LPT6T
  迅速腫起來的臉妨礙了他的視線,不過並不妨礙他看見父親又揮上來的手。 2c3le*Ly%|I

8R,?A7GT~:f d   那隻手的動作,在他的眼睛裡無比地緩慢,他發現自己仍然清晰地記得小時候的夢想,記得那時想像著像父親揍他一樣,狠揍父親時那種激動得發抖的感覺。 H F"}nSS}\D+|

;y+N @$H'b5Fj+t   他一把抓住父親的雙手手腕,用力將他推到牆上去,那個矮小的老人驚慌地掙扎著,卻無法掙脫那雙鐵鉗。
kx&b1^K0BXW9u eg8e |6j;D1B@4I/E*b a
  他心裡藏了很多話,非常想一古腦地倒出來強迫他聽。
D(a+Hu*Ck^H
"@D ek?6z   你看你這樣做不對。
N-\&N|I
1{#u ~x~4]   你看我們,我們不是不聽話也不是不努力。 &Y }+a[`F
k?&~|y'M
  我們知道你的難處,所以我們不調皮不搗蛋不闖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Y;q#G t i !BIf/m[j8g,t
  我們也很想尊重你愛戴你,和你握手和你談心,告訴你我們想要什麼,聽聽你對我們的希望。
-\[;x7?4o-K |f4qc4h {F?/W
  為什麼你永遠都不會好好聽我們說?我們理解你,你卻何時理解過我們,你難道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們姐弟四人想離開家想得要死是為什麼嗎? r;o.w+Jb-v

}Q:f*}o h zb   但他最後什麼也沒說,多年被壓抑而塑造的沉默性格,讓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4Dk"y0L`)yrkh,x G/R ISH t f*I Rc*L
  「爸爸,我已經長大了。」 'q8v UI9LNk

;HB*{Y AW x8k   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要再像對待小孩一樣那麼對我。 3F+c:z&dy%q#g,l

&dO8Qv}#i0v[ng   他以為自己說出那句話時,會帶著巨大的喜悅與快意,就像兒時想像的那樣。
NN+{%~-XR9m P+AYx[ e S'Y/_9Ks6VT
  但是沒有。 #Gj N3k F!HA

T*COXZ4S   看著那個乾瘦的老人,感受著手心裡好像一撇就會斷的骨頭,他忽然發現,這個和他朝夕相處的老人,竟是如此陌生。
}| x%rQ-^/B&`
-bMt c~7l   他是父親嗎?那個年輕、強壯、有力的男人到哪裡去了?
!V Wi bP%^#q(pa k
e5_^8|| K S   那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堅定地向他自己目標衝去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嗎? #r b9O+kl.O3Sy.D f

Uu1_"U"u9fA-N;G:]   這個老人是誰?面前的父親……是誰? 6aE{~;H\

OAh$v4{   隱隱地,他覺得有些心酸。 xq.f)V4Jz

8J#f!Zvyi   「我一定要想一些事情……必須想清楚……如果你能幫我……的話……」 lxP g1@d0Di
|,S4{_4C$d2}r
  她笑了一下。 q2C]h4bnP} t
4d1xnNRqV8d
  「那我就把我的手借給你吧。」 /n0|x Z+h'keOx
0x1I1A&a]u[ m/A1k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僵直冷硬的指頭。
r}Y[(r;gSI!g
6`F)z%^2z_*{*g3p   偶爾他也需要有人像這樣給他一點支持,告訴他充滿荊棘的小路該怎樣面對,而不是像父親那樣,將他粗暴地打罵到寬廣的大路上,連一點多餘的嘗試都不給他。
O8`9WDdUS7r
%{$?4YB@$s/U*gm   溫樂灃和溫樂源原本以為,那個搶救徐老最小兒子的,是鄉間哪個破醫院。 (zb0F} ep

T*Y9n^-s5sGny   他們跟陰老太太仔細打聽後才知道,原來它居然就在本市內,而且是一家在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大醫院。 y3Dh/b7j
3f1\4j*RM DeF
  「這麼有名的醫院,咋會把人治死呢?」
aT6F(g_h5X D,o*F*]x2X"C
  溫樂源百思不得其解地叨叨。
H-u @'xR;Q4e0E8xo+~
]wC!Y3[v@@Q   溫樂灃斜了他一眼說:「他是車禍不是生病。醫院又不是神院,讓你不死你就不死,沒了頭也不死……」
.H,Q*PJv#f 3T!x$Y'K|5r
  「別說這種恐怖的話!」
A3d@[#[-@8l|*b
%\y3f?WP[I   溫樂源一邊呵斥一邊摸脖子,好像他的頭已經掉下來了。
[5~C4Fl%u
rmJK-K{&{A   「你又不是沒見過更恐怖的陣仗……」 oR/^1_K OK

D![(d VX Fm&m   他白了哥哥一眼。
B%d*kRF-V*Gz
*FT3t*W$At]7S9^   這兄弟二人,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過朝九晚五的生活,對星期幾的概念模糊得很。直到進了門診部大樓,發現裡面一片黑壓壓的腦袋,和在大家手裡,刺眼地飄來飛去的診斷單時,他們這才發現今天大概、似乎、好像、可能……是星期一。
+Yx7]Ce(z/F X9J*Pd{z Q&y
  「好多的人哪!樂灃,我們不如明天再來!」 Pe6f sQ1khU
pb V%tjY3h!|3u
  溫樂源當機立斷地往外衝,溫樂灃反手拉住他的領子。
E,U4bI&]Y~
b2g~KL(OS   「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你老這麼怕苦怕累,我們的工作怎麼辦?」 7nzQ:S Zu+ER
y-C{L'T:Hq
  溫樂源嘻皮笑臉地扭動身體,動作相當妖嬈。
mk;rss[;e"A Q,fw[
2qU} OK   「我們的工作是有錢地,那老太婆的工作是白幹活,還要搭進去錢地,這是代價問題,你別混為一談啦……」 3vR_5k8G;mThK

K9pi }&{l   溫樂灃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8s}V?J"w q-?fAZ{L
  一個倒霉的傢伙「有幸」看到了溫樂源的動作,衝到角落裡抱著痰盂狂吐起來。 "I1OyX7?.}p
&z4hu2a8n;r
  雖然溫樂源廢話很多,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更何況他們現在真正要調查的,不是活人的地方,而是死人的。
2z O!tpk7pz`!ON
p3B&R-V"lN p+[Qm   這個醫院很大……不,應該說是巨大,稍一不小心恐怕就得在這裡迷路。
8G3~"qf| p PT5dFA
b#oV?:Z"WN   因此醫院對各個科室的標記、說明和指向都很清楚。 0B,d@v+vQG zM%u

)t6Sez.qP!pN   只有太平間這一個地方,就好像要努力把它從大家的視線中抹去一樣,溫家兄弟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沒從平面示意圖上找到它的位置。 $\7~-w3d(dm ~0][&d!k

xjR+ON)E   最後還是在導診護士的指引下,從一堆比手掌還大的科室名稱中,找到了那三個和蒼蠅差不多大小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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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y/S6Qj\"_ ~)j   然後,他們憑著示意圖指導的路線,在醫院裡轉了足足三十多圈,才找到寫著那三個字的建築。 {m4J~5s;Q?Ar c

W N0Z+wf`   太平間的門緊鎖著,一個老頭坐在籐椅上呼呼大睡,他頭頂「太平間」三個字,像太陽般閃閃發亮著。
D{.z8OI
J!`G*F4CB d \   「這老頭也不怕受涼!」 Gm9|@z xFd

'?d"B8g of6v   溫樂源挽起袖子,就打算把老頭弄起來做健康教育,溫樂灃阻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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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z,wc$V.}(I Z9E _A   他走過去,輕輕地叫了一聲:「大爺。」
%t"RT]H
7e%tW UL-b,A   他正想再碰老頭一下,老頭的眼睛卻唰地睜開了,反而把顧忌著會不會嚇到他的溫樂灃嚇了一跳。
(Fa:h3L2n!zn \8{ a [ b&W1f0e
  「咋啦?」
r^|D&O EO5S,chMA f
  老頭聲如洪鐘、中氣十足,健康得讓人沒話說,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C s5QJq2t
z-|,h/_N
  「啊……我們想問一下,您還記得前段時間有一個車禍去世,送到這裡來的年輕人嗎?」
AA0s ^}2e'Y "j K"@t4}D`
  「哪天不得有一兩個車禍死的,你說誰個?」 y+]*h2v*sJ]4c

y^x!t4T   溫樂灃想跟他描述那人的容貌,卻想起自己連他照片都沒見過,然後他想,說一下他的死亡時間,卻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
.D!m-X2YUD)b W Vf0ICJ"U,k'o
  陰老太太所說的二十一天,到底是死亡時間,還是施術時間他們也不清楚,根本沒有計算的意義。 8_ pa{ }5Z bX

A gVTG   「呃……嗯……應該是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以前,您能不能幫我們查一查?我們想知道他被送到這裡來以後,有沒有誰和他接觸,住在他旁邊的人都是什麼身份,怎麼死的……」
F!z t&B0]xV'p s:E@!w_vQ
  「你問這幹啥呢?」老頭瞪著眼睛問。
:n O4Nn w3V5I
L yb&p)F,fB   溫樂灃很想解釋,但這老頭可不像會相信他的人,他又不太會撒謊,看著老頭的眼睛就開始磕巴,這下子——「那人變成行屍了,我們來找找看有沒啥有用的線索!」
[s%j(k5Ca_]sn ad3r)H9H/Pa K*r3p u7Y
  在溫樂灃還在猶豫的時候,溫樂源張口就把這句能讓溫樂灃昏死的話說了出來。 9r4|e o ]U2H)P _
jGMCZ9u@g`Rz
  「啊!你說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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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恍然大悟地一拍腿說:「他被他姐姐接走以後我還見過他呀!」
G8R"{:E2\/a FZ-F Q Pd1T6U.a7O$b
  溫樂灃真的昏了,早知這麼簡單,他何苦還顧忌這顧忌那……
S)mJh w [i rW0p)sC-S
  太平間的門很重,老頭卻輕鬆地一推就開,門下的滑輪和軌道,相互摩擦發出沉悶的隆隆聲。
"~#w3xXH ^ \6\U!I-r1G#I l;P ?k
  溫樂源覺得有些掃興,他很久沒有來這種地方接受刺激了,原本期待那扇門能發出恐怖片裡,那種令人毛髮直豎的聲音,好讓他回味一下,結果卻啥也沒有……
v*h g4e:~C A 9D.O-n.UEf!q
  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太平間更安靜的地方了——但這只是對普通人而言。
!XO@Sc7o5O4x bz2y&Y LYL0|?
  溫樂灃和溫樂源站在冰櫃之間,冰冷的寒氣和竊竊無聲的私語撲面而來,地氣在腳下輕微地翻滾,偶爾有人,來了又走。 Ju Fy J?&b
@*\(Qpc0qk&Nj
  地氣非常平穩而柔和,不像是能養出行屍,不過這樣也對,否則這個太平間每年不知得走出去多少行屍嚇人了…… !ex.f0QV(Cr.X dw

,Cv ]&J9WMt~   「有時候啊,這屍體放的時候長了,不讓出來就鬧事呢!」
bd{Nrh1{:j :ujg/C'y5H
  老頭數了數,走到其中一個冷櫃處站下。
f:N`3c#x)p om?V S1Z-aiW
  「活人和死人又有啥分別?死了也是人,和活人一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就知道幹些大不敬的事,把人往冷櫃裡亂塞,早忘了禮貌……這讓行屍追了又能怨誰?」
2H:i W*K StQN2})AJ +AH!C?)];RPy,t[h
  溫樂灃微微驚訝:「您知道那年輕人的事?」 b6N$~jGV#Jb)XC
[{te|J AJ,D
  老頭哼一聲,指著自己所站的地方道:「這!那晚兒見他就站這。」 s8@QQp'Y
j`Y0V4|7_b
  那晚,老頭費力拉出一個陳年的屍體,太平間的空氣一下子嘈雜起來,外物入侵的警告像尖叫一樣拚命迴響,他抬起頭,將行屍僵硬的身影映入渾濁的眼睛。 o A3a^*b#}0x5F D

i/rYG!I-P-?3?   「你姐姐不把你接走嘍?咋又回來?」 [/lK`9h2W {
6N gA/E8d p2W
  清冷的月光從通氣孔穿入,罩在年輕人已經僵死的臉上。 X*Fo3`&wNPYH2m

&aW6Y?/I_   他靜靜地站著,由於還沒有適應自己新的身份,眼睛所看到的東西,和活著的時候不太一樣,加上他少了一些東西,在習慣現在這個狀態之前,他都會非常遲鈍。 az4ed#BOhm{'Q

^L%U n2C NX m   「我的……東西……」 _Z!c&F"jJOmE

3Kx8\#{8o   「東西?」 eB3O*ReL.qE

,a|+J }"m^3d   溫樂源有點奇怪地問。
:dp0IVa'O,SA j1[J0SH M X
  溫樂源的提問,將三人拉回現實。 ?7LPk-@(S9D9d#E
+wh Ig6E9B9k_
  「要說這個也挺怪。」 7i7W/[ dr5f
G+JZuuOMy {
  老頭說:「人都死了還要啥東西?就是金子堆的墳和土也沒差麼!」
3c p9O+uI&v r!GA&wj 6DsvU4M6d#G3D*x |`
  溫樂源並不關心這種推論,他問:「那他到底在找什麼?」
%M@ ZDGDM;{-~ xH1?7V!O
  「他說不清楚,好像自個兒也糊塗了!只知道是要找啥東西來……他也急,沒講明就走了。」
l;H+czCHR9C-Kg8Ud
-R |ns[7mt   這裡的地氣沒有問題,按照死者家屬的說法,當時在那個小鎮的停留時間,也沒有超過四個小時,結果屍體就不見了,所以那裡的地氣,也不會是影響他的原因。
r/V9s`*m1Ha\/B 6d2OPLn
  既然完全沒有地氣的輔助就能變成行屍……那麼他所執著的,應當是對他來說寧死也要得到的東西! es K(M%E9PCa nCC
*s2{T9[:U3q
  就像那個殺死凌虐自己女兒兇手的行屍,她死時被生生砍斷了大半個腦袋,並挖掉了幾乎一半左右的軀幹,連手腳也殘缺不全,卻仍然能從法醫的太平間跑出來,挖掉那四個兇手的眼睛。 ,@:Uzc;M_O
h'g6koI|8P%j1v#u
  一個一個、慢慢地將他們應得的報應還給他們。
!Z2q*T$U[Z
~5h vc1tEK   這種行屍,比普通地氣影響的行屍更可怕。 ~4U2EM\(E/G

pT0c:n[N8Z(eE   和那名女性行屍的戰鬥,溫家兄弟到現在仍不願回想,要不是她只想殺了那四個人,殺完之後就立刻收手,恐怕再加上陰老太太,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 z'j-UO%m,d&k!}
N&L4u MP#}D@
  人的執念是可怕的。 4cd3@i%c o}
|*u c*w1H-ui3s
  它是上天堂的路,也是下地獄的橋。 D;G/u9p5^n n

*e ar'l0C   溫樂灃道:「大爺,您知道他大概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Dvi7K+M1Ut3z

J1G&ox*[   老大爺臉上有些懊惱:「我就怕出行屍,所以防了又防,沒想到還是……他變成殭屍就麻煩咧!所以他走了以後我就跟著,看他到底想幹麻……」 6a2M^2|.\$O(Va

p.@} {7IXr9|bN/t J   行屍慢慢地往門口走去,在大門光可鑒人的平面上,看到自己的臉,稍微愣了一下。 y Yd-r$Ssd/p

f7`%JQ7d"p5l f   他身上的屍斑正在四處蔓延,僅是姐姐的那條圍巾已經不能掩蓋。
Ri.q,l&h
a u&iJ ii]:S   他側著伸出了僵硬的手,將牆上掛的一隻草帽拿下來,往自己的頭上輕輕扣下。
'i(d;P"b].UI
)] y3rh0KUS   「你的草帽……我會賠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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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h7Q(`:_~]Dr   老頭看著他的樣子,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問道:「喂……你去哪兒?沒事的話去睡吧,別給人添麻煩。」 j ? ?eKO
2X M _.` ^i"h
  行屍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謝謝……我會……記得……盡量不嚇人……」 D] B7S@
"IQ$y*c8Y4I z)H2f;l
  可是有的時候,不是他不想嚇人就可以不嚇到的…… uvq(MB7|| KP
jz A#o!cI~7e2e'DD
  行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離開,老頭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跟在他的身後。 'M oD5e,z/r

'D z(] w8jJ   在這龐大的醫院裡,只靠本能引導行動的行屍也失去了方向感,他在幾個轉盤之間轉來轉去,似乎得在那裡一直轉到天亮才行。 V l~G4v/u%X
Ww#x f{"|\N `
  老頭就在不遠處,納悶地看著他怪異的行動。
2C`t7cVm[
]7NQ9a+q   等到天濛濛亮時,行屍大概總算想起了自己要走的路,竟忽然變得輕車熟路起來,迅速地穿過岔路口,拐了幾道彎,逕直進了住院部的外科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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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科樓共十二層,樓道徑直而沒有遮蔽,要跟上去就必然會暴露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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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猶豫了一下,等他追入樓中的時候,行屍已經緩緩地走上了電梯。 ,l*y9}:VP/w(r0g

$HU!E fA$E   老頭有點著急,晚上的電梯只有這一部是開的,可要是爬樓梯的話……他不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能跑得過電梯。
\&JcO,^_
.gWZ)Tei   他眼睜睜看著樓層一級一級向上,期望能從它的停頓中看到行屍的目標,但行屍卻似乎也很明白他的想法,所以電梯的標幟燈,在每一層樓都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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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氣得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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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問一下嗎?」
V |1U|TF~4S~!v8s A8WN E1f
  溫樂灃道:「您當時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他呢?您見過的行屍多了吧?難道每一個您都跟?」 8K~&Q~~?T#F9d1U

K.g5~bE`2VF:?   老頭想想,嚴肅地抱臂點頭:「沒錯!我見過的行屍多!比你們見過的人都多!」 ,q"d`y\7@)]!z R
K:GHuN_Z}*c U6xX
  除非你是妖怪吧……這是兩兄弟內心的唯一想法。
.zAQ u!Q"M~
AP9l(W&m-Z8{t   「不過他不一樣,我覺得他身上少了啥,本來沒那麼多怨念的,忽然就怨氣沖天了……這種行屍不注意,那還注意啥?」 'yV\ kuh(K

C/WeN`H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少了什麼……
o&[w+{N0t#zc @T,qV n;\W$^ F
  雖然無法繼續跟蹤,但老頭還是有辦法,他走到一樓西側的最裡面,拐了幾道彎,敲開了監視室的門。
C!BH.nrpr N*mb_g.ZP$r;? A g#c
  在這個醫院裡,所有的走廊、樓梯、電梯等場所都有監視錄影,不過這裡畢竟是醫院,所以保衛並不森嚴,等他敲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值班保安正在打呵欠。 :r"WnL;J!Bt

0i0I"F Q*Z0w*W   「老爺子您又折騰我們……」 "M-_#?.H:O\`

C!H,B/oZ   「不是我折騰你們!是行屍!」 '?*T{/C*iq(YT
F/|b)d,La-Y8S
  「又是鬼呀!」保安哀叫。
1B&p's0V[]4LW
t;Sv VVuJ+Dn   「不是!是會走路的屍體。」 ]q%\S g8?mR"q
7E ]v-\M4g{F
  保安呆了一下,用更加淒厲的聲音慘叫:「那不是更要命嗎?」 `Vz3o/IQn([

/A)U7{:Q|'o?$T\7X   所有的監視畫面,都被老頭調轉過來調轉過去翻了幾回,卻都沒有行屍的蹤影,難道是逃走了嗎?還是早已知道他的監視,而躲在某個地方? GE]JZ6l%I j

f!s9y}7~8j |x   一個畫面掃過,老頭切換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
GL,u)iLM:ikX P0Z4S A@~0g omHA
  那畫面上是一個護士,垂著頭靠牆坐在走廊裡,柔軟的身體一動不動。
[&| N]\0T9kMy/E )f+P$[I:~
  她身上沒有血,但誰也不能保證她是否受了內傷,甚至於……已經死了。
^;r*j0I-|6@)x'mJ%J;w1E aM Asy*a4BM
  畫面慢慢行進著,似乎比現實更慢幾倍。 zq r4W2f;f5@[nK
2m'ETo4~]_)YS
  行屍手裡拿著一疊東西,從護士站中慢慢地走出來,在護士的身邊停留了一會兒,好像在說什麼,但是誰也聽不見。
%OH-R:n&X
c^J*q;B1D   行屍說完話,又慢慢地離開,他剛才停滯的地方,遺留了一灘暗色的陰影,隨著他的步伐,陰影又一灘一灘地從他的褲腿上滴落下來,和他一起慢慢遠去。
9esSx0C_9q3f E{Q \n s0vZ&d2w#N
  「他身上滴下來的是什麼東西?」溫樂源問。 a"}I w(y#t$O9G

p bH fh3Z&f   老頭道:「我看像血,可那孩兒死了好幾天,咋還有那多血流的?」 F8^IJE7FQq

I3p @``X   行屍也會出血,但死去幾天的行屍,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走了那麼遠的路,為什麼還會流血?
x9PM w0IT-Zh ]b
xK5OU1J   即使由於某個原因讓他的血液沒有凝固,那為什麼他在外面的時候沒有流血,卻在那裡流了一路?
7S*H)c!m0@$R^
#u pIp D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吧……」
*B*\A%`r#S1l
#r!F&MHl7Y3eI   溫樂灃覺得頭有點疼,揉著太陽穴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當時去了哪個科室?去那兒幹什麼?他手裡拿了什麼?那個護士怎麼樣了?被他殺了嗎?」 lSx p/L.`t N
'|+C6N-xR'h`CN3U
  老頭自己也顯得有點糊塗:「呃……那是肚子?不不……對了!腹腔外科!對!不過行屍回到自己死的地方,是常有的事,誰知道他要幹啥?他拿的啥我不知道,咋問他們科裡人都說沒少啥。那小護士麼,讓嚇著了,昨兒還見她上班哩!」 /j(T(s+C1L}f] q
T6wp;t#S@)b\S k
  溫樂灃的頭疼得更厲害了,他用力按住太陽穴兩邊,又問:「他是死在腹腔外科?您這麼清楚?」 \c&f8l-V_B7O
|M#Yl6L:a/h
  老頭嘿嘿笑:「他死的時候,送他來的姑娘就是那個被他嚇著的,我當然記得清楚!那姑娘送他來的時候,還跟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哩!」
(W*jp8I K#H[4x 6Qb(?Wv.bI8l D~ p)v
  他學著小姑娘的嗓音道,「『誒!真倒霉!他一上午轉了三科,咋會下午就死在我們科呢?害得我還給他穿衣服,嚇死人了!』……這可真嚇著了。」
*C|,qv%p
G4fSu hw`   「一上午轉三科?什麼意思?」
b j:N)J%ex`_ }
1M kK5k:U{Nz[   「噢,他被送來的時候,先在骨頭外科,後來說腦子也撞了就轉到腦子外科,又後來說肚子裡都是血,就轉到腹腔外科……在醫院裡常有這種事兒,挺正常。」
9LyT"AW Wg ,jvAL!utrkU#Q
  挺正常……正常嗎?溫樂灃努力忽略腦子裡針扎似的劇痛,盡力思考。 lkoA Wz]
5n]J'c.FkA:Y(Y|
  上午轉了三個科,下午就死了,說明他的傷勢非常嚴重,怎麼還能在幾個科室之間轉來轉去?如果他本來不該死,卻因為這樣轉診而導致死亡…… m"C i\ xFA-E|V
Jw~-ni6p$i5d m,}
  「樂灃!」
G#a/PL(g%U.| 'stj9RMj^
  溫樂灃抬頭,發現溫樂源正用非常可怕的表情,惡狠狠地看著自己,這沒什麼,問題是,為什麼他會變成兩個……
"|4] \ a m +}8}-Q6kUr2E^
  「什麼?」 +[ X8Nh&D,g%icB|

6[7X6M }w$g   「還問什麼!你看你的臉都青了!」溫樂源怒吼。 TiI)q+|
(uk5JFqJ
  「哦,是……是嗎?」怪不得這麼難受……他暗想,身體忽然一軟,不由自主地向後倒了下去。 Kn9e.` py?
y;YJa Gep
  溫樂源雙手一托,將他整個人抱起,一邊急匆匆地往外跑一邊大罵:「臭老頭!你這有妨礙屍體成行屍的咒是不是!媽的!早說呀!」
3B5u[ p"Nj"tC FJ5c oh:LT
  老頭大驚,跟在他後面一路小跑:「我這兒那多屍體,要幾天就成精一個,我還活不活了!我平時只提醒死人,誰知道活人也對那咒有反應吶!」 Og E@~ Eh

j5h"I7rD3i`L _q   「他的體質就是對那玩意有反應不行嗎?你居然敢推脫責任!」
;y"j-C!c!u8}#a /O H,wYY)t*X%p
  回到冬日下午的陽光中,溫樂源把弟弟輕輕放在老頭剛剛坐的籐椅上。 UJ b |1_5?Hq1t

8|d*A~/j6\   溫樂灃閉著眼睛,嘴唇泛出暗紫的顏色,臉依然有些發青。 'J.op)}T.fG
+` YkK7J%a
  老頭快氣死了:「他對這過敏是我錯麼!是你們自己說要進去瞧地氣,又不是我求你們進去!」
?l3t.T-c)_6E Bg6[$_&g`kw
  溫樂源又想大鬧,溫樂灃仍閉著眼,卻準確地伸手拉住他,擺擺手。
8vFgf-vb*DhmU
.r:jZ!m*[$c6G5PR~F   「很抱歉,我哥哥不太會說話……」
!x3v&mA&I:nJf ,Y/O9oRn {7y
  他稍微坐直了一點,但也許是眩暈的緣故,他閉上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請您不要理他。」 rL`(]3dk%o6U

P\dh%J*tp}5Lh   「樂灃——」
evyS[{L%dtH%E^/j
R3F0`9Yel   溫樂灃又拽他一下,溫樂源閉嘴。 d"pDpL0fF h
+TE2g7\pt
  「對了,您剛才說,您的確是在那裡加了咒,那為什麼那個行屍回來的時候,沒有受影響?」 \:D0_%UtvQ!m
h*{;Z h*Af)y}&_
  老頭氣憤難平地看了一眼溫樂源,決意看在病人的面子上,不和他計較。 2r7nG2j.QT'W;k gK

9WOU:jN9N$F&kv8T   「我在這是最簡單的咒,就是讓他們別變行屍。那孩兒已經變行屍了,所以肯定沒事。」
(X3nKd4Y K"r,a2e%p,m.bo y%U#Tr.x{ B&pq,z
  「肯定沒事?」
'}E%S^ r.VW*I6v
'UxY3yja2o~QR   溫樂灃苦笑,揉著腦袋說:「我對這種咒的反應都很小,最多有點不舒服罷了,可這次卻疼得這麼厲害,我還以為死定了呢……這種程度絕對不是最簡單的咒,大爺,您用的至少也是中級禁咒!」
+x L0G o C9NP0B[B _jz |bA(Y_zz
  老頭的眼睛又牛一樣瞪起來了:「不可能!那天那行屍還好好地又進又出——」 /^1W5Rx$@PE9D~eV

E {:EU0QI*z   溫樂灃大幅度地搖了搖頭說:「您不能用這個來判斷,那個行屍恐怕沒那麼簡單,他對他的目的太執著了,所以什麼都不怕,如果您用的是高級禁咒,可能還差不多。」 9J%H+@)fQ?)bp*S#o)`

GY'lO(w:f8PM   「那個我不懂!」老頭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用十塊錢,從一個姓陰的老太太那裡買來地!」 F{6iG/h,z S(q
eA+\V[H
  「陰……」不會碰巧就是他們家裡的那個吧……
mG]V O8cp l{ g#[X]?dDA
  他們又問了一些問題,但再也沒有得到更新的線索,便起身告辭。
T0Yl]d2l
8PJEw;@2e @)ri-}   那個禁咒給溫樂灃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他走路的時候,總覺得腳下沒有踩實,腳步虛浮得厲害。 9VFt3`H
~ j)C;BKj2~ f
  走了沒有多遠,他就有點走不動了,只好由溫樂源攙扶著,找個椅子坐下休息。
s~x?!]i!x(k"@1Y )^`cba)w
  「怎麼樣?」溫樂源看著他正在逐漸轉成正常顏色的臉,擔心地問。 j.B"{3lD&vB
"k^0{6z v?^"L
  溫樂灃用力吐納幾次,低聲道:「恐怕不太好……早知道把身體放在家裡就好了。」 $w w/N9]'pJm#k
io/s{f(y:\W
  溫樂源笑笑,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使勁揉他的頭髮,溫樂灃拚死掙扎。 !Hv`1nT9?U-M

xNhg)xO0b `*y   「不要老想著把身體丟下。」溫樂源道:「雖然這副臭皮囊很重也很麻煩,但至少有它……有了它你才算是活著。」
8Pm.Y |l*D }b t6n(m3| i5h-lV?3OJ
  「是啊……」溫樂灃的眼睛透過頭頂那片光禿禿的樹枝,穿入湛藍的天空裡,「可是真重……」 $M},Y\ |E dm

Zg-g b}8Q   他緩緩闔上眼睛,像是要這麼睡過去。 V ix3Db:D3V-d
d o+q r0rH
  溫樂源心裡一緊,抓住他肩膀的手指用力一捏,溫樂灃啊地痛叫一聲,抬起眼睛,生氣地瞪著溫樂源。
Dj"R,H'L
.ry N-_6Y   「幹什麼!」
8[w6u ~!gb9\u8|
9kY\)To   溫樂源不自在地笑笑:「我以為你走了……」
$OJ0` pZ5D9H-Q i-fTI%a$~c s.r.~i+Yv
  溫樂灃吐出一口氣,微笑說:「不會那麼快的。」
;fYp0hs _2G $h ]/m`$UV:?TR.`
  是啊,不會那麼快的,已經這麼久了……
U"{g.Hu`j
#E`IJPS   「哥……」
1ivFFq
9EZv.w4GsE]y/q   「嗯?」
1hd!O6S/M] $|&T/J/Hm f&O
  「你覺得他變成行屍,是為了什麼呢?」 H {3B1B4W*nOT"q;f
L.o4Np/t#X
  「啊……」溫樂源搖頭晃腦地,好像下一刻就會把脖子上那玩意晃下來。
*TUr`[;r
#nY.j$]4L!T/v   「別人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我死了,一定會變成行屍。」
)[J/_?%^c"wu+Ft"f tKU3Tq
  「哥!」
)x,r,b"@N7Xi:V^ 8S!fW{q1Hr
  「我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你。」
x/J6W(C:J d1}*Tx V kDu]pg!x
  「……」 -R.aH\0uR0J2DZ
P4NS/Q8U?@6J
  「因為以前就說好了,一定要找到你。」 m Z};j rv*P;Lz{E

{Y C6P_t   「別說了……」
&Xs { U$W2JF
-{g#m7Y&J^ w8u   「怎麼會把你給弄丟了呢……太蠢了……」
`}^uR_+GX mmf FL6E&l I
  「……別老這樣,那不是你的錯。」
8j&tV$a W3e4B
f!k;yz6G Z9w   溫樂源笑著,放在溫樂灃肩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背。「樂灃,你太善良了,就算有人告訴你,你現在這樣全是我故意害的,你也絕對不會相信,是不是?」
E9`!a5o0V0T&T &?r3_Pm,x9}
  出乎意料地,溫樂灃竟望著天空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要看是誰告訴我的。」
-G w/v)glA*Cvz TE#[.eO!h"I
  「……如果是我告訴你的話,你肯定就信了?」
*A o|(e%ge Q"G P+X0C ,Gve-Z+TqV4Cc
  溫樂灃轉頭,和溫樂源對視。
w xr)X2f1y_-C&FT \ uS?0l M'o5q
  半晌,兩人從胸腔中,低低地笑出聲來。 /Z_ z9@"yH

2@m^q-m X2Tju%AX   其實無所謂,過去怎麼樣都沒關係,因為我們是擁有最親密血緣的兄弟,不管你曾做過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C`UcS b

zPI&MI   溫樂灃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用更長的時間慢慢吐出去。
%r]xU } r
4l!iR ]3Q5d0oQ   湛藍的天空也有雜質,沒有雜質的天空,絕不會藍得這麼漂亮。 h1il$H gC HcQ
k&T9v8W4q
  溫樂灃不想盯著那些雜質,讓一切沒完沒了。 \.z6Mz7d u'S6J

Q$v S'J,w   他只知道,如果再發生和過去同樣的事,溫樂源絕不會再次鬆手,他會鬆開最後的憑依,和自己一起跳下去。 D6E!c+?/vl1a@ l
$yC(@9u9W K Y/Y/fa
  「總之,那個人變成行屍,不會是為了無聊的理由。」
[$_'u8[;Fs~
:r+Co7@U3e   這是溫樂源的總結。 #^;w8j8PQ

\/~Jy7w~2T9w/^   行屍之三
Wh;N+u4l h8Ck
ULm6oO;a   行屍覺得好像聽到有誰在談論自己,他停下腳步,想聽一聽它從何處傳來。
{6quS2rc
[9G$H-JD!jP   可他一旦停步,除了汽車的喇叭聲,還有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之外,他什麼也沒聽到。
KiJ#e2lC'q
T(t \6p!P8Y-x2f   拉著他手的女性回過頭,詢問地看著他。
~{/D0j9?
Y~T ^k?Xa5\   「我……聽到了……什麼……」 M){ xPO
%D(c}5[TKuXKL
  那名女性微微一笑,說不上是衰老還是年輕的臉龐,煥發出些許難得的光采。
7tAv#FE
p K2LV R   「是目的地的聲音嗎?」 4uP@/o8Wg2H
]0}s!~N3I
  「不……」行屍用低啞的聲音說,「是起點……」
#wTc,N|M3x^ /y:E?t } c fBI&l
  一瞬間,那名女性的表情怪異地扭曲了——但也只是瞬間而已。
(E v~$J[+T A_lCy;v'P
  「你想回去嗎?」
l OBb:x*v1i9J P] C_G
  「我……不能回……我還沒找到……」 1vr/X L~_
1j1[o%r-\~znm
  「你想找什麼?」
B B"Z3Aa8KI@`
8OoPu.H.{S   行屍有些發愣。 7akFO Vv{

4GJ'[_,p/o   「你想找什麼?」她繼續咄咄逼人地問:「你為了那樣東西才變成行屍,你想找什麼?」
Jc YqG4iaE ^4M*y1ak.^2pA.?
  原本被她握著手就會變得清晰的頭腦,在她的逼問下又逐漸開始糊塗,他不說話,只眼巴巴地看著她,似乎在期待她的提示。
#k|f7k8AN zX g!Y Q-tpi5[$Ja J|U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要長篇大論一些什麼東西,然而張了一下嘴,又閉上了。
`4O a in8q !p#iw i3MnQ-q&p
  「我知道,你討厭別人這麼逼你。」她歎息著說:「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我陪你慢慢找。」 ~&B#A|RE2z
,Ni P,{,TLB:A
  她拉著他想繼續往前走,然而行屍嘴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她身形一滯。 :{ sh ?~ |
7[E F0Zyd6D/D
  「你剛才說什麼?」 .h5bJ-v\rD

/FPu;G;Z&[3vWE   「我……見過……你……」 Vq2yU~$A.c6m J4~
7H Nu;I)e
  「你怎麼會見過我呢?」
F%Z-k Jji z ,s0hEC.u7}%l }-\
  「你和……我……父親……」
ZS/tc%M0a `$w3a-c^
CkqH*R5F ~%h ssk   她諷刺似地挑了一下嘴角,淡淡地問:「我和你父親,讓你選擇的話,你會選誰?」 A7j\A*vc5fo

(}v"i&zm_2u*KQ4g   「什……麼……」 "|,FgFyU5|N
$sqs5A9ee
  「你不想要那種殘忍的父親吧?那種每天把你打得遍體鱗傷,讓你做夢都恨不得扭斷他脖子的父親……你想要那樣嗎?還是要像我這樣,引導你,拉著你慢慢走?」
e CeM.k{!CF^R8t T.@!_GInGB)S~0e
  氣流從行屍的鼻子裡噴出來,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r6O+_a6I F$|
;o6Bdtu!V/O2B   「你笑什麼?」
!oS)C){/Ts^u 3x Vu'Bx&xlo)j
  「我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
FU nzv@;G&A z| tO e)_7h9en
  路旁一個小孩驀然大哭起來,他的母親用尖銳的聲音訓斥他,又在他的屁股上揍了幾巴掌,小孩哇哇號哭著,卻還是伸開小手,要求母親抱他一下。
9_s}p@(Cr
7vC0AFO9i.R V   「那個作者……說……『就是讓揍一頓,綁在樹上,夾在胳肢窩裡,最後要的,還是親娘』……」 }&^ @.n(r9F;Jp#~o

'q5aQ$VjEJV   母親又擰他耳朵一下,退開幾步,小孩又不死心地,搖搖晃晃追了上去。
M:\s'm3sa%Cf s$d&[?|K6V
  「沒那麼狠心的親娘。」 ]zI]d

c8Y)Mc ft   「對……沒那麼狠心的……親爹娘……」
bz|!yjc3e| .D0voSN"u
  小孩終於抱住母親的一條腿,把她的褲子,當成了方便的抹布,在上面擦著眼淚鼻涕乾嚎。
,\om_#h-Mh Xt oS1\p[3[K2I5S
  母親氣得直跺腳,轉手從包裡抽出一長條衛生紙,一邊用力給他擦臉一邊罵。
&ex.]J&f d^j :`3H7J2M7[7_E/w
  「有句……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O,Ma"w't%XO
^S$v _o2O
  行屍的目光一直朝向那對母子所在的地方,那名女性也以為他是在看他們。 5_H9Yqp

"t ~S+M5V9K?N){o   但是當她看向他瞳仁的方向時,她忽然發現,他因肌肉僵硬而顯得呆滯的目光,根本沒有在看那對母子,而是落在更遠一點,一個坐在街心花壇旁,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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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a#[ T;hw2Z   那個女孩坐在輪椅上,頭上戴著絨線帽子,膝蓋上搭著一條毛毯。 hH(W3f @"Bxt

pr` R9Z(_1p   她的嘴唇白的和她的臉同樣顏色,一雙黑色的瞳仁,突兀地鑲嵌在那張白得異常的臉上。
r [P0JT(?`R ;o-aU k8B#g|z+L
  她伸出毛毯的手比她的臉更白,纖細的十指和從袖口稍稍露出的手腕,瘦得好像能透過皮肉看到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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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c2l(I"L]   她不知道是在看什麼,還是僅僅在發呆,表情平板而呆滯。 $ZK4bv;[u
7f J%v2BdB
  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舉著傘站在她身後,把她和本來就不算強烈的陽光,完全隔離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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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麼了?」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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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 7S K|p%vX

7a5U.V?M.|   「咦?」
"?+m9K(Y3][;q GO |}
Y%g8mE\[+j8L   行屍扯動已經無法自如運動的皮膚,做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那也許是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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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陪我……請問您……貴姓?」 m]Y!Rsl

c ^:n,T1lP a|)]5s   她愣了一下,好像在掂量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帶了點猶疑,緩緩地回答:「我的名字不能說,不過姓不是秘密……我姓陰,你可以叫我陰女士。」 *M~2m|1_6H g ~%p&I L
u0W1Cq5ye
  行屍看著她,那雙分明已經死去的眼睛,好像活了一樣清明。 !I a*?Jf!y
2| E&\Ti
  「我不認識……你……但我肯……定見過……肯定見……過……」 2Q%^P!L6_pZ/W&E
{/Zy6o;x3qi p
  他邁開僵硬的步伐,向那個蒼白細瘦的女孩走過去。
,P`C!{c)Jb
)juP'kH&C#rc%zC1t   陰女士想跟進一步,卻被虛空中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
8J;HV kTu8zM |M Fj0{1T(O4\"?y
  「請……不要跟來……我找到……就回去……」 _Tk m;a*nM7DbP?}
[@LQ WR9OPA
  「你要去哪裡!」陰女士厲聲說:「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了今天,你要麼變成殭屍,要麼就只有化成灰的分!」 wz%Z&o}0Q
^CHYnwy"I
  行屍轉身——他的無法轉身,那個類似轉身的動作看起來,就像一個很硬的東西忽然歪過來看人一樣滑稽。
5]j.^/@W#E,tx5g#G }ijc*vQi T
  「那是我的選擇……」他用低啞的嗓音說:「從『那時候』開始……我只讓自己做決定……」
1e%j6IB3K:c,_(y !s0_fi{_
  只要是自己的決定,屬於自己的選擇,不管對錯……我絕不後悔!
-U*p+Y*E mv5QJe"} yF*oV3|
  陰女士顯得氣急敗壞,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來,最後憋出一句:「你——你的父親在等你!過了今天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這你都不在乎嗎?」 (Og%~)[9?Z^&z

q][(i&~!L\4|)` Nk   行屍慢慢轉回去。 E#j&^9dc9DOu2m4G
SV-GSX] l#u'W
  「都死了,就見到了。」 Mtct;{-w%HB1Es

6T#sB-[fFy   「根本見不到!因為你的三魂七魄會和你的屍體一起化成灰!」 qV{!z,rE

.}4a2q'C'^(` }&i:Y   行屍邁出一步,稍微停滯了一下。 X2vA][W2h9h$x

D$a9q WLP2O3K1q"f?   「那又……怎麼樣……都已經死了……」 j5S/IGh[!\q

/`6M FV`%@5B   人死了,剩下屍體;屍體死了,剩下魂魄;魂魄沒了,一切成空——但那又如何?已經死了,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6r0t M w:caV6e9n
$Bs~ i u8iK   陰女士無言以對,只能看著行屍的身影逐漸隱入人群中,在他人驚訝的目光中走遠。 _*^~f#HU I+IP
e[0g^'h2\J
  蒼白的女孩,一直向一個非固定的方向看著,目光沒有焦點。 `0Kr2{([ V1gW

1v_!f,X1dqk ~8Y[   直到一個戴著草帽,穿著風衣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範圍之內,她的眼皮才一動,之前呆滯得好像死了似的眼珠,忽然如同流水一般活了起來。
!q/Cn(]W$O}8E9E
0F#x M!n]BZ   「……髒得要命!」在她身後那個微胖的中年女人,一直不停地在絮絮叨叨:「所以我說你呀,還是住到海南去的好,那兒沒污染,哪像這兒滿世界都是灰塵……呸呸!」
2p v@\ G.\el
6B3i"a%bE z_Q   她正說著,一輛排放著黑色毒氣的現代化工具,飛馳而過,揚起一股比灰塵更讓人反感的味道。 ]-N6r|U8rN
-{;| Y,{3vb(`5[
  女孩勾起沒有血色的蒼白薄唇,微微地笑了。
1s}#} | _*V5b
.iOL(];^p|9jo   中年女人幫她把滑落的毛毯往上拉一拉,抬眼看見她的笑容,手一抖,差點把陽傘扔到地上。 3O9Bt2t*c.Y
D/j7s4pb fE-^5}
  她當這家的保姆時間並不長,很多事情不瞭解,不過「前任」臨走時,曾經說過一句讓她很在意的事。 (mas!|S&_.XMDo

F4RD-pQaVHjb@T   「那孩子從來不笑,你看她的臉……陰森得嚇人呢!」 -jm V^ ?
'w%ZB&~5u
  前任說,她就是受不了這孩子的那種死人氣才走。
T~O%D@4If_
},Y;{ L$PA4V   她沒事就喜歡折騰自己和周邊兒的人,那小身子骨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怪不得病不重,卻老是一臉要死的樣子!所有保姆沒一個受得了她的,這十幾年來,她少說也折騰走了幾百位吧。
,j0mu%~$\)D x9i }h5z(H.yPn?
  但就是這個小孩,剛才忽然笑了。 0hf;^3l e&Mg[NE

7\${7dB9fh1PyQ/V3B   她看著某個方向,臉頰泛起紅暈,一雙黑眸閃爍著靈動的亮光,但是她的表情卻怎麼看都不像羞澀,而更像是看到了一隻在走路的烤鴨。
!D8B_+G&X,]t WEi ^+v#L[gZ zx
  烤鴨?
,UP/~2]d@ CDcEd Cp(}
  中年女人忍不住,為腦袋裡忽然冒出的想法打了個冷顫。
e%uS2hSZ
K.J,P nd'g   她順著女孩的目光看過去,原來她牢牢鎖定的目標,竟是一個穿著古怪的男人,他正用怪異的步伐穿越人群,緩慢地接近她們。 4[^s.kw H H
$t?| _+ne1R/b
  那人一步一步走來,寒冷的氣息穿過人群,在中年女人和女孩身邊幽然攀爬、蠕動。 B$|ZS:w"jUg.A)K9P

ZG)\Ynr   中年女人覺得很冷,正在回暖的天氣和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就像那把傘一樣,生生地把她們和原本就不夠強烈的陽光隔開了。 s,QM8]+?!Jdv)S

*hnB#x~{ ^   「那個人是?」
3N-j8?Bn z6P5K(V
F3tkboe sm.[   女孩的手指放在蒼白的嘴唇上,似乎是說不要再繼續講下去,但中年女人卻覺得她那種姿態很怪,就是說不上來哪裡怪。 F1kp;T ex G
)J5yQ3iV1S
  「推我回家。」
f|$K q.j?v+u:u .v} K%V2XauQ8Lu c mC
  這是中年女人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那是很清脆卻稍微有些低沉的聲線,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女孩應該有的。 :v4G:G#W2t7{

$a XMPDFY,z|   她又看了一眼那個接近她們的男人一眼,推著女孩快速離開。 P S,w#M%BJ ~

F@^@i E+T.V La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知道那男人的視線死死地粘在女孩身上,腳步緩慢卻堅定地跟了上來。 0PiPU ~7?nTDC6B
X/ioPP}.Tuqn
  他是變態嗎?那種打扮的確很像,可是她們也不能因為對方遠遠地跟著就報警啊。
1q I6S-n.rC #P9G6e$RBQ%l3Z(b9M
  幸運的是那男人畢竟走不快,她們迅速地跑了一會兒,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f`]n3m(A.]2e

J\K/S+O4h   中年女人鬆了一口氣,腳步逐漸放慢下來。 l'rF%v;H:B+l9K
%sNo3lG;|
  女孩的家就在不遠處的大廈,她的母親為她買的是頂樓的房間,視野非常漂亮,天氣好的時候,甚至能夠俯瞰整個市區。
Y/I\pnL{ t;s]
BO o#z/Ax4u"tW   回到家的女孩,就一直坐在落地窗前,隔著玻璃看外面的世界。
'GG9@;KO3T}d
+|)cShW)m i   中年女人想讓她吃個飯洗個澡,女孩總是搖頭,她無奈,只能讓女孩繼續在那裡坐著。
2G5h&Q,?[ o2J'k :A_mt"Eqo
  天色漸昏,遠處的燈火接連亮了起來,和汽車移動的燈光璀璨地連成一片。 l9G ];B"i'Cu

xV r3`0Q*~ Q2G)X\   中年女人要開燈,女孩再次搖頭。 *p8X Z E0of
(w.B"N%I3g
  「去睡覺,別出來。」 !UI;Y[GJz
Wx ZH0M2{ s_
  女孩說話太過簡略,簡略得讓人難以理解,中年女人愣了好長時間,才分析出她的意思,可能是讓她去睡覺,這邊再有什麼事,也不要出來。 e cUL}$HD0^C

1QD zaZ   僱主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她只是保姆,又不是女孩的媽,既然女孩都這麼說,那她聽從就是了。
u*M3mF+UeS
,b'|p4[N L_ T   中年女人回了房間,偌大的客廳裡,只有女孩一個人對窗而坐。 zy-?5Ez:pf'L
Hv`0SXW1M_
  寂寞的味道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散發出來,飄散在空氣裡,粘在人的身上,鑽入呼吸道中,淡淡發苦。 Iy$h] {s f2B} Y
9C SF)Nc [%?t_r
  女孩側轉頭,看著右手邊玻璃架上的一個相框。 /J#U1})k5ZGe J

8M[9_1fa#c   相框中的照片早已被取掉了,露出本應隱藏在照片後面的黑色面板,這種東西應該再加上照片,或者乾脆把它取掉才對,不知為何卻還大剌剌地放在這裡。 )DP1}0Z+N9s

6M3za:s0M:_'[!m2l&h   女孩伸出細瘦的手指,瘦得雞爪一樣的指尖,在相框上緩緩劃過,動作異常輕柔。 ];]h.h!r\_iF
}:rw&]8S}E'^
  門外,沉重的腳步聲由輕到重,由遠到近,最終停在了她家的門口。 5LTPN2vJ

6s*CC Wc(kk E   咚!咚!咚! bG|Y[!K*i/~
N_ Xw"y%F
  緩慢的敲門……不,踢門聲。 Kw#T5`R[&]

g6E.Ha7fX&R#o/OY   女孩收回撫摸相框的手,雙手交叉著,托在又尖又小的下巴上。
Zy,o$r} _%K YdN Z
  輪椅忽然在沒有任何助力的情況下自動回轉,從面朝窗口到背向窗口的動作,她只用了不到一秒。
"\:wM(}DX6|}gU#o1] I%n"aO MfQM
  咚!咚!咚!
0Gc:oFU2a%p&t #xP$mY)w,WLl
  女孩閉上眼睛,似乎在享受這個聲音。
5g"s;W+bfY)I uX3ky8wk2v
  中年女人從自己的房間裡露出頭,大概想去開門,卻被獨自坐在黑暗中的女孩尖利地呵斥了一聲:「回去!」
]R4]/Y5J C6l&}
V*d(r"V9Z]Gv   中年女人快速地縮回了腦袋。
0Q4x3K`+S._l
n-R{$Y x-A?N9|R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從節律變得雜亂,從緩慢到急躁,發瘋一樣將門踹得有如山響。 9uc3Qr&m s%ia
{9h6^DvWn)r"nf
  脆弱的門無法經受如此強勁的攻擊。 9v o+N&LH{)_[
5CD4y.U6c,P-KC y
  黑暗中,只見嚴絲合縫的防盜門洩漏出了一絲亮光,然後是一束,然後是很多束,束連成了片,最終轟然倒塌。
*w)B%r.oP uM5lV/E-C/\d w.]
  行屍慢慢穿過變形的門框,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M ]5U!UX1yd p
{7_ b!bf[   中年女人蹲在自己房間的角落裡,拿起電話,顫抖著撥下僱主的號碼。 r#Z7@1r ^0~ t

|/XNj}7]V   溫樂灃不太想動,溫樂源只能一個人去腹腔外科調查。 %m}5Q4{W6[E~ H
)?N0v%{'wi|o+[+]
  奇怪的是,科裡所有的人都對此事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連他問起,到底當晚是哪個護士遭遇了「那個」的時候,所有人也都眾口一詞——不知道,別問我,我很忙。 5@KzD;M[I+o$FZ

,i} h&D@(b   他提出調閱死者的病歷,對方問:你是親戚嗎?他頓時語塞。 s&?){/z2sK9[
He`*Q Qx0Q
  他要看死者生前的病房,對方說:那是重症監護室,你是現在住那的病號的親戚嗎?他語塞。 rr/|V\oE.y

\a^f8X?3I   他問他們到底丟了什麼檔,對方說:我們一天要出好幾十份檔呢,誰記得丟了什麼,少了補回來不就好了?他還是語塞。 {;l;Lu6x2~
*_m6MMpZ
  不管什麼路子都被一口堵死,他好言相勸不成,便瞪著眼睛打算進行威脅,結果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抓起電話就要叫保安,可憐的溫大哥只能落荒而逃。
5UO xzn|]3S )]e;xa0ax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當他在腹腔外科外面發愁,怎麼向溫樂灃交代的時候,一個圓臉的小護士端著一個配藥盤經過他身邊,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腳上碰了一下。
+j5k5j~#te
FQe(q&L6?6WL   他立刻會意,等小護士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便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A;SsDI!q.HS
1H+t4hn5oz   走下幾級樓梯,小護士的速度明顯放慢,他看一眼她暗示的眼神,便緊走幾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1H? tOg~k
[_"CA~V1b
  「那天晚上,是我在當值呢!」
ex2FIN4Nl/Nqt o
Qt/z^Dz1k Dn   溫樂源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相當驚訝。
i6V9`3II BikD)~
  普通人第一次看見行屍,不是應該怕得要死嗎?再提到的時候,至少也該是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吧?為什麼她卻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
3`'q/J:vM:Q4B)Sjx dXI Z5W u)y
  不過他決定先不問這個問題。 Up9KF,Z0\(yt

/u{6aIl   「你看到啥了?」 H1Nf2K-a!LMm

y-z-tV$@m A   「我啥也沒看到。」小護士悄悄說:「我是實習生,那天晚上發生事情的時候,我正好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滿地血,老師倒在一邊……我還以為有歹徒把老師殺了呢!」
f"a` h/v4X@$q&w"Z
{\H6A;L_   「那就是說,你沒看見那個行……那個行兇的『東西』?」
1`$dV2z0^}@3Ca G{ vxH'O
  「我看見了還會在這兒呀?嚇都嚇死了!聽說那人的模樣可怕得很呢!」 H#K5Kc8`:e
4{@ O/K1@)@^$V
  「……那你是有什麼線索要告訴我嗎?」 Nneit6y6~

)@,f4o8w.gF   小護士撇了撇嘴:「我知道,那人從我們科裡偷走了什麼東西!」
,@X9swD0z5dj v
v&X jX6she7E   「死亡報告?」溫樂灃茫然地問。
%|2X O)c0~*z9M^2Y$W :R(K il*j1q+S
  溫樂源托腮,蹲踞在路邊的椅子上,對周圍譴責的目光一概無視。 9uTy.W8t!Vn+^;xc(PM
H P,]6VN1@7MX
  「聽她說,死亡報告是很重要的證據。那天晚上醫生們開完死亡討論會,就把會議記錄和死亡報告等等,都夾起來放在桌上。晚上的情況很混亂,誰也沒看見他到底去那裡幹什麼,最後還是看監視器的守屍老頭和保安,發現他手裡拿的是檔……
GsXV,H2@ V )Q_$k-P'k
  「第二天早上,醫生們發現他們夾起來的檔,少了那個人的死亡報告和檢查記錄。這是大問題,他們誰也不敢承擔責任,就壓下來不提。」
.h\(C k2r6b C!s `
\gCjw%Rb9v.n   溫樂灃想一想:「奇怪……一個車禍死亡的人,難道還會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為什麼還專門跑那麼遠回來拿死亡報告?還有,他要檢查報告幹什麼?還想給自己治病?」 "ft0l.AvA(rH+_

NgBm7IPR,w   「給屍體治病啊?」 8^enb2w:p$u
~P b&A!}:@
  想也知道那不可能……但是為什麼呢? "C s~8I6N-`O

V}/}9O0o^ ~(B%D   「比起這個……哥,我有另外一件事更想不通。」 6D-Z\xt
S9Nce&i4H&X
  「什麼?」 sxX$Z\?

.GU$li:o J   「太平間的老大爺說,行屍在那裡流了很多血,而那個小護士說,她在科裡也看見了很多血。」
9y!bO#r:a\?B,|a d#sS]:KSg
  「是啊,也許他的血在外面被凍住了,在暖和的地方一化就變成血水……」 F;]+YY:}T
DvN G.uo@
  「還是不對。」溫樂灃輕輕敲自己腦袋,好像有什麼答案在腦中一掠而過,快得他怎麼也抓不住它的尾巴。 J^gFYi%S

MvLF9J.a   不不不……現在似乎被許多線索攪亂了,他不該想那麼多,捨本逐末,絕對是最錯誤的行徑。 6h;Y o)Q u3m C liyj

'Ofb:T2x{B z   他們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要知道行屍為什麼出血,而是他為什麼回去?他丟了什麼?和醫療有關嗎?他既然拿著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死亡報告……檢查報告……死亡……檢查……
3|| A%f"rxi /R7QW*M8n)lD3g J
  「哥……我想知道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的檔案,你能弄一份嗎?然後我們回家,好好看看它們的區別。」
Zi N[ T*[
6m#YW%}"S?Y/mn;m9C   溫樂源點頭。 i3DW0gQ(`:].G
)V)x2g6w xt:h~ EWI*pz
  他們不敢再到那個科去找,而在別的醫院弄到了一份作廢的資料。
Sy;lQa 0vR"R.@7qRe~4Rm S
  兄弟兩個看到那一大堆的醫學術語就頭昏,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只能趕鴨子上架。
k[Xw*Mo:u? qY1u-c;j
  下了公共汽車,他們一邊看一邊往家走,卻不知怎的有種被人惡狠狠盯著的感覺,一抬頭,發現陰老太太站在公寓門口,凶狠地叉著腰看著他們。 )V\ J@Qi0L/nu
)E2j EcH+O8D
  兄弟二人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又……又犯錯了嗎?好像沒有呀,從中午就沒和她吵架也沒偷她符咒吧……
C0iV;\9Bp#o6i B\d6Hz&C
  陰老太太的表情越來越凶狠,狠得讓兄弟二人腿肚子直轉,正在他們惴惴地打算逃走的時候,老太太忽然吐出一口氣,凶狠的表情隨著那口氣慢慢消失了。
/|-N1s&s/Q+dbYq\
ZJ\bz1d%a   「幹啥去了!有事也不說聲!」 /N#g-T!NT%mT7e+X

2Xq,K8~6Xe5G   老太太會說這句話,基本上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關心他們,而是有什麼活計要干,找不到苦力幫忙,在撒氣兒罷了。
} `]5Q/Q)|J?!y J:Y*?;`G@e2q
  「幹嘛這麼凶嘛老太太,」溫樂源嬉皮笑臉地道:「我們也是在給你幹活嘛,你看……」 O+T5A#IC't.M
GTHT_
  他把手裡的資料塞給老太太,老太太看了一眼,又塞回他懷裡。 (CCr q C#a3@

wh'wS0?!r   「看不懂哈!」 !O[#WT ~j VkD

)R9`0V*u+Qp YY7^[   他就知道……
^6gdm"J 5z@e[yv+rp
  「您聽我說,我們今天在醫院可是大有收穫……」
$_ @"J Cz zH.T:y
;M }C v v9{3z n   老太太威武地擺了一下手:「不聽!你們兩個,現在去那個啥路的那個地方,行屍走那咧!」 q*P| f$?5GA4S"x$qv2r
lyV'W Xbsk[
  這個老太婆到底在說什麼…… 'VL_9bh%IfM
(w N"s l_yO3b
  「快去!」陰老太太怒吼。 8?mM T7{Y x7vFH g@

+E-}(IAH$N7O{$^   溫樂灃想說話,溫樂源一把拽住他,扭頭逃走。 q y)?j(ce
f!sZ7A6sp }
  「哥!你怎麼不讓我說……」 n(~P NifB1^]t
t&DvyQ.B7]wG
  「說什麼?」溫樂源頭也不回,「那個死老太婆居然連自己也敢用,真行!幸虧我今天最近訪問的沒把你寄存她那兒!」 ge7FUo ]4CG QH
%RtwL+MO} a i#C
  「……我不是行李。」
u6]#][_*_ qk#[#I 5l!@ _/xp3T7k
  「是是是,你是我最優秀最寶貝的弟弟,不是行李。」 %{E?Z5{0p_

SDlEvMz ^H   「……哥你想死嗎?」

琰容 2010-7-17 18:46

  行屍之四 'mX"m+@5lz|/[
Jc#cz n"JX)r
  行屍的圍巾不知何時掉了,草帽也不知掉到了哪裡。
IAyQZQ6v^"Sy
apDTVT9vh   他慢慢向女孩走過去,走廊裡的燈光從他身後射入,為他鑲上了一道暗紅色的詭異花邊。
X7bi$ri#O@ X !eJ*YuK.`4]
  他向女孩伸出了一隻手:「還我。」
$[ V s'X|lqp/o
V.{0l#K?8} C   女孩輕笑,行屍的眼睛穿透了黑暗,清晰地看見她微笑時露出的糯米細牙。 ,aGB~1X;u

K9h4o\n3vo&W%W_(Q   「還我!」他加重了語氣說。
_{P \,}s.F6U6m
2hS&U,y*? TP   「還你什麼?」女孩仍是笑。
.~QUB{
Y?4L3s+L:w'gz   「那是我的……還我!」
CG/{.\(wL0lG
lZ'Ux\!QP+t d&XV(j   「你到底要我還你什麼呀!」女孩的細牙閃著珍珠般的色澤,對於它的觸感,行屍非常清楚,「反正你都死了,那個對你也沒用,送給我又怎麼樣?小氣鬼!」
+{4M/r'hm6I+n +\.W TC }
  她的聲調柔柔地,好像在向情人撒嬌的女人。如果不是那細瘦的身體和幼稚的臉龐,恐怕誰都會以為,那些話根本就是有人在和她唱雙簧……
(B0wE%~*nK2]6~1Q
9L}$vd{:v   「把那個還給我!」
6t!n#d,Os/?&w%u:P Z5`4K2]h3F%k
  行屍暴怒地一腳踢翻她身邊的玻璃架,玻璃架傾倒時,又帶倒了旁邊的落地燈,只聽到一片釘鈴匡啷唏哩嘩啦的巨大碎裂音,看來玻璃架及其附近的東西,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GS1rY/e

P(p%o~wU cc S0c   「不可能。」女孩依然柔柔地說:「你知道,吃下去的東西是吐不出來的——就算吐出來也沒法用了是不是?既然它們已經都歸我所有,那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待它們,你放心好了。」
%V2kD x2fC-AI? ,[%F6{!h Z!Ouo"L`#w
  行屍覺得自己體內已經僵死凝固的血液又沸騰起來,跟在對付那些小混混時一樣,腦中的理智正在被瘋狂的憤怒,大片大片地吞噬取代。
H,S`%hZ
ylD*on8l   「那個我只有一個!我只有一個!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把它還給我!還給我!」 5G)~,f4~cRR

y4D g|;?8Ze d   盛怒中,行屍舉起雙拳向下猛砸。
q]@7M*i y"L!Nt 6~'z'G R"|3B9y
  行屍的關節僵硬,動作靈活性有限,而且不如殭屍般有特異能力。 "F l*|-Km\
5_ H#x"Ap5c9e1}k
  但行屍擁有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力氣,就算是溫樂源也不敢和他硬拚,更何況是這麼瘦弱的小女孩? l Fk9Tq:S(z
9a/K8i,[.p)yoII0F5U
  眼看他就要將她生生砸死在輪椅上,就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一股大力從右後方猛衝而來,將行屍整個人撞到了一邊去,和黑暗中各種各樣的東西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噪音。
rh L3jD
:m#p*e2n~'?(z   剛才說過,行屍的力氣是普通人根本無法企及的。 e_+]"oJ(A[+R

b!}"`:A9_ J   即使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溫樂源有可能被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從後面撞倒嗎〈撞到腿彎處不算〉?答案根本想都不用想。 $s_&xD yWO

\*i2E0Csz   所以當行屍在碎玻璃和各種裝飾品殘骸中,搖搖擺擺地站起來,卻發現撞自己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矮小女人時,他的驚訝可想而知。 G8}7kPA8_+a"cmy

akWzrD1V   那個女人明顯是狂奔而來的,赤裸著腳,手裡拿著一隻半高跟鞋,頭發毛糙而蓬亂,臉色憔悴而灰暗。 7Fa+Q?4m;^ ~/Tf4HM
aJ(Z7Aoq"A T
  只有她那雙大眼睛,像驚恐症的患者一樣睜得巨大,死死地盯著她心目中的敵人。
)mm _.pY_S M Zo1X|nj!s
  啪地一聲,有人在門口把燈的開關按了一下,霎時間屋內大放光明。
![4F-z;E3L
w _Ok9C@m   矮小的女人受不了突然而至的光線,忍不住瞇了瞇眼睛;女孩只是眼珠微微動了一下;行屍暗紅色的瞳孔在見光的瞬間,被輪狀虹膜唰地收了起來。
mh G\? ?
Crq Yw,c!L.\C   「怎麼樣,談妥了嗎?」門口的人——陰女士問。 N:r lYZ e

}j-Lq H4Ma Uq   「我們有交流障礙。」行屍說。 i&g"d$y i1hsf&Y
m8k:@.vE
  行屍週身再度散發出晦暗的憤怒氣息,矮小女人的身體像篩糠一樣抖。 D7b J0`WI^
4a&h1](U [
  但當她發現,他的目光仍惡狠狠地指向女孩時,她卻突地跨出幾步,用柔弱的身體把女孩擋在身後,那模樣就像一隻炸了毛的瘦小母雞。 kkJ)l{N[\
K_-\1Z g#q'nN
  「默契可以培養。」陰女士說。
q*A%Mkzg [ Y9t z h5K+sP)QdP
  「我不和那種東西培養默契!」行屍說。 :q A%}\#n$ij)Kg

1Tc1K?UvM~   陰女士笑笑:「哦……不過你不覺得你說話利索了很多?」
ef[h/IK5}(a x tG9wD?
  行屍僵硬的臉上肌肉微微扭曲,他伸出青白色的手指,抓住那個矮小女人的肩膀,就將她往一邊拖。
E3a~O3W;N6Fe'~S/| l#ZkPd
  女人嘶聲大叫,小小的身體拚命掙扎,她的雙腿亂踢,雙拳在行屍的胸膛上發瘋般揮舞,行屍的皮膚被她抓爛了,屍水從破損的皮膚處慢慢外滲。 UC&bn"X*N

f y7Y'E+O$@2hs   「我報警了!我報警了!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放開我!你跑不掉的!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你別動她!別動她!」
wv*Z#ZU5jz Z'iydh X
  行屍一揮手,她倒在地上,身軀隨著他著力的方向,又滑出很長的距離,她砰地一聲撞在沙發腿上。
2k@,x+MQ$p #|x(X-ya/p%\ P6o4d
  「別動我女兒!別動我女兒!員警就來了!你別動我女兒!」反覆叫著同樣的台詞,女人撲向他,在他身上拳打腳踢,狀似瘋狂。 ;r(d9LDU F$Zc| ]

?'f2rO3x,mO]q   行屍輕輕甩手,她又是一跤倒下。
;j-z#P"^J'O?v7s
:Js _Ia p/j   女孩細瘦的手指緊緊地抓住輪椅的扶手,眼睛裡暴露出條條血絲,蒼白的頸上也有交叉的青色紋路凸了起來。
"M6_*T5c5G1~U X-v^SF ]g"bgm
  她的憤怒已經一觸即發,卻似乎仍在忌憚什麼,所以只是隱忍而沒有真正發作出來。 P$^ Y8G6dG
QS5la.k+Q9G|8F
  「你們……卑鄙!」她緊緊咬著那口閃著寒光的細牙說。 {bQd S/Xk_'`!TF

,I H*_r]4I1e   「不是我們叫她來的。」陰女士淡淡地說:「而且她原本來的時候也不是一個人,只不過她帶的人,在一樓保安那裡聽說有個屍體自己走上來,馬上就都跑光了,只剩下她一個。」
c[F}:qU B
JFM3D+m He6N:l!N+`   行屍不關心那些事,他追蹤了那麼久,走了那麼遠的路,一切只為了一個目的。
.I!C-Zu6E 1B^] @ A7` S*sx
  除了那個之外,他那個強留在軀殼內的魂魄,什麼也不在乎。
~6|d G9A
0P&ZF!O j   「把那個還給我。」他說。
Qh7Qha R
;?Y+kF@(m   「有本事你來殺我!」 *a] [N,?y Q

#Qs)fN,p8D5z [   女孩的眼中有藍綠色的冷光交替閃過,和她牙齒上隱現的光芒一模一樣,她的聲音卻不如那些光芒那麼冷,那種惡狠狠的聲線,讓人有種似乎被咬住脖子的微窒。
4Qmz9Mt/j,K
p$D6d%wd   女孩的媽媽困難地支起上半身,咬著嘴唇摀住後腰,輕微的呻吟從她胸腔中微微逸出。
`z/t2K1_,l_
V"AM;U#nJAfI   即使如此,她另一手中仍緊抓著一隻鞋,望向行屍的表情,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恐懼。
:`1IF8dh+x2pll/q
E)sB6FEh C   「別……」
/`Oi9g~&P
{ S+C c!E9XU)A9V*Y   行屍向她女兒微微抬起腿,像是要走過去的樣子。 xT!Eh"R

s-i2k Sd^Lu(~!f   矮小的女人絕望地嗚咽起來,「我不知道你們和我們有什麼仇恨,但是別碰我女兒,她是無辜的……她真的是無辜的……她什麼都沒幹過,她病了好多年了,她什麼都沒幹過……是真的……請你相信我!」 UIdk9R
E8jf Bc P;t
  說到最後,她大哭起來。 'K)Y.L$v\(s+C a

)O0[Q6v4Y3O   行屍微歎,把腳又收了回來。
{"?n/YlMV0Z Ja-n&tr\e
  從安全樓梯的方向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至少有一個人以上的腳步聲,劈里啪啦地響起,把房間裡的氣息攪亂了。
M'P flk)Jh&ii-e9o:z
s }C{5k;y   這裡是整個大廈的最高層,全部都是女孩的媽媽為她買的地盤。而且剛才她叫的那些幫手全都跑光了,照理說是不該有人再來了才對。
&P4g1@c1aH8K by.lb Y+m1B+]f
  房中,各懷心思的人們,整齊地向門口看去。
K mPJu.~ 6y@0vG&[+I
  一個留了一臉大鬍子的魁梧男人和一個清秀的青年,一人扶著一邊的門框,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AsmB Cy6~%t ^;Hzs

H7T#h oR zd/J   「媽的……是哪隻豬封了電梯!呼……呼……讓老子抓住,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呼……呼……」大鬍子男人憤怒地叫囂。
i W*X6zEX Y;ZCen(X
  靠在電源開關旁的陰女士斜了他一眼,那個清秀的青年臉色蒼白地拽了拽大鬍子男,大鬍子男終於發現了近在咫尺的人,臉色當即就像抹了變色油漆一樣,由紅轉白再轉青,末了還透出了醬黑色。 ~mn9z'A k

.Cf ~5_CM9V_v   「您……您也在這兒?哈哈哈……」多麼難聽的笑聲,基本上和行屍的僵硬程度不相上下。 5uRB V5F:w;C

b!v#A{N``L]1i   陰女士冷笑。 A S^2{)cAj3Z)Y9t
,L(_.E mD+Kh
  行屍也冷笑了——雖然他壞死的肌肉並沒有拉動多少。
^h,V6w h*Tw
C_R{7L;Ol   「再來多少幫手也沒用,我死了一次就不怕再死第二次。」 {-DAp4f
h T7t#u0~,s
  他轉頭對死死抓住輪椅扶手,連指尖也有些泛青的女孩說:「如果不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不如就給我……陪葬吧!」
5S9syGw E%P2lc Us~-I/qJ0e
  他一拳揮向女孩。 G }S9Z:?

%i(OYiJ H%V G${X   他的拳頭帶著淡淡的黑氣,他的速度讓他在空氣中,似乎連影子也沒留下,只有激烈的風聲,唰地攻向那個細瘦的身體。 4~6J-]'E5{_f$q
mU5n-E%XQ8RX
  趴在地上的矮小女人,發出了淒厲而絕望的嘶喊,彷彿那一拳是砸在自己身上一般。 @7v-Q&aN_|.dB
$\;p|u(Mc
  女孩隨著他的拳勢砰地向後倒去,和輪椅一起狼狽地摔倒在地,又打了幾個滾,這才剎住。
1l7T,T2|_jR Y l"d k
WZ@Ix[7Z1BX6o   「呀——」
Y%n:P)|t E Y /S i d-?%]?p
  女孩的媽媽發出刺耳的尖叫,手裡的鞋子脫手向行屍飛去。 l9ib`$AIDmA
}%Z!UPVyOC*P
  行屍沒有動也沒有躲,鞋跟擦著他的臉砸到玻璃上,在他的額頭留下了一道破損的痕跡。 3{F!f'pm
.Nm5L{)i/P{
  溫樂源義憤填膺,挽起袖子就打算往上衝,溫樂灃拽住他的衣服下擺,又把他強行拉了回來。 [;FcEv
9G9`q!Y R/^
  「那可是個小丫頭!樂灃!難道我們就看著這個傢伙胡作非為嗎?」溫樂源吼一吼,房梁抖三抖……
&_+UP5zb
vu*|!g#jS7i   「你不要那麼著急,看清楚了再出手……」 '``%nKd
+o${.rg4[~,n
  「我視力五點六的眼睛,看得還不夠清楚嗎?!」 :D%H OY#X8KZ
,bg~%X%eh4s!W(n
  「明明就跟擺設一樣……」
@(C:Y*[2I kY_I}M
  即使沒有看到,想也該想到行屍有不太對勁的地方。
rm-m4]~H3` yb)k(N PO&I L
  在面對一個那麼瘦小的普通女孩時,即便是普通人和她握手也得掂量掂量,稍不小心就可能讓她骨折。
2`2l ^nkK%S'l X6q
C$H"o!T7Gdn_Y   那麼行屍為什麼會使出全力呢?那麼瘦小的姑娘,他就算只用拳風,也能把她打成重傷!
+Q3q#kx!^l"B\D A)_.]$m6~u*` B u lb7J
  溫樂源只顧著氾濫英雄氣概,溫樂灃卻在拉住他的同時盡力回想,終於發現問題在什麼地方。 _*_A;] jK-EI
0X/D;fGC
  行屍是以全力出手的,所以拳速極快,普通人連他是怎麼出手的都看不清楚。
C/@2nhjn| ;S{ H9Nt
  按照他拳頭的軌跡和女孩原本的坐姿來說,那女孩應該會被打中鼻樑,然後整個人——也許帶著輪椅也許不帶——向後飛撞上落地窗或牆。
^v,W$Efq^dEVS?
[ PQ A1Rd$qnI   即使行屍的位置不夠準確,也絕不應該超過除了額頭、面頰、下巴的範圍才是。
*mo(YZ[8B{ixg!` 9YK@ JEtF1_5sm
  所以,當時的實際情況是這樣的——行屍出拳,平行攻擊,拳風的軌跡始終畫著一個完美的弧線,正確地指向女孩的臉龐正中。 +F1R3])^NPm2GB1F

:n t~ YE,Hf8]   女孩被擊中,向後倒——不!只有更仔細地觀察才會發現,女孩根本不是被擊中而倒下的。
6N5q bSZM+bV
@H:arOh*pwv,G   就在行屍的拳頭即將接近她的那一瞬間,她不動聲色地一仰身,拳頭幾乎貼著她的下巴飛過,她順著拳風的方向一個順勢滾翻,身體和輪椅在半空中轉了半個圈,然後才在輪椅和其他東西嘈雜的乒乓聲中跌落在地。 2Y(iZ:qt_ CZ)?

_:]g7KxHQ   多麼完美的身手!即使陰老太太在這裡,恐怕也只能贊出一個好字來。
5L\_z P7I,z`&N :\ \7T`9pX
  看見女兒被打倒,那女人好像瘋了一樣衝上來,將手中還剩下的那只鞋子,使勁地砸在行屍的身上。 &WzJy-wz"I9i

5GdGER E|   行屍不耐煩地推開她,她又撲上來。行屍有些煩了,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身體劃出一個半圓,似乎想將她扔向落地窗。 V!RbXu b6b

,R0h~2c4e"~?z0n&F   他剛才還有理智,因此打出去時保留了大部分的力道,但現在女孩的媽媽把他惹煩了,他本來就沒剩下多少理智,從六十急速地降到了近乎零的位置。
)R5EV ~G8n"cD
7nO(a%~%|B   且不說那落地窗的玻璃品質如何,總之只要他這樣一扔出去,女孩的媽媽左右都是死路一條——不是在結實的玻璃上撞死,就是在不結實的玻璃茬中,摔到樓下去。
)wKR*J3KVE#[ P4S'n#EUB X-f
  溫樂源和溫樂灃大驚失色,溫樂源更是做好了出手的準備,只要一接到她,立刻著手封堵行屍的動作!
CON9?$X
AB,|_?7jjg;Y   然而就在行屍將推而未推的剎那,那個看起來應當是被行屍擊倒的女孩,忽然身體一動,哧溜一下,貼著地面向他滑行過來。 t L*[V+}9J*`KcW

z-eOSq`-K,a   女孩的身下沒有滑輪,當然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她的肢體也沒有做出任何輔助動作,但她就是滑動了,而且速度很快。 |C W+}1?%m2Z:CB
(e^.B m%K*dd,FD2M
  不過儘管如此,她的身姿看起來卻不太靈活,就如同一條被凍僵又驟然開始流竄的蛇。
4lhqW?
!}[5dTu@k%pJ   行屍似乎被嚇了一跳——不,已經不是簡單地嚇一跳了,看得出來他非常震驚,隨手將女孩的媽媽甩開,自己的身體猛然向後退去。
.O |2?3y r4ko TC%RK}N4_2C p
  溫家兄弟和陰女士當即變了臉色。 u n$GUO
i FL%u0E.~9v`
  儘管有些僵硬,但女孩的身體較行屍卻靈活得多。 N:RPLQ.G:pfk e9c}

cbE!S [0cO|JV"P   行屍左退,她便右進;行屍右行,她便左擊。行屍左右躲閃,連連後退,直到發現自己已經被追入牆角,再無後路,方才做出一個似乎想要反擊的動作。
R/oy Y0]]h "ct;pqUQ.e8O
  女孩並沒有窮追猛打,在即將接觸到他時,忽然一擺彷彿游龍後尾的下肢,整個身體一個突然迴旋,行屍便被什麼很軟很粗的東西狠狠打在身上,幾乎把他的魂魄也一起打成殘片!
C&O!Cg(C iiC kv3tK\k8[$RX
  抽打他的東西是女孩的下肢,她下半個身體完全不能動,卻可以隨著她的動作,變成一條夠粗夠韌的鞭子,在最適當的時候打到了最適當的地點——她沒能打散他的魂魄,卻把他的兩條小腿骨打斷了!
l$S3n\:R1b0k i `5xFaJ2Bt&R
  失去了支橕的行屍,從喉嚨中擠出一聲嘶啞的低呼,砰咚坐到了地上。
yFK)]'f5l r.u!Q rM}I)l'@
  女孩的媽媽張大嘴巴看著這一切,那雙看起來和女孩完全不同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驚悸。
$L6X2aJ['E8q!E -[%To1nE{
  女孩在笑,表情卻變得有些複雜,她又以同樣的姿態游回輪椅旁邊,在屋子裡四人一屍驚異的目光中將它扶起,以那雙纖細的手臂做為支橕,艱難地爬了上去。
:K?X6x$^p;O @ #N?zal)y;\!euW
  溫家兄弟現在才注意到,這個女孩之所以坐在輪椅上,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腿,應該是說,「腿」的那個地方是一整條肉團,就好像有人把她的兩條腿打碎了,又當成橡皮泥似地合捏在一起。 4PvEe2h8ZH&{[0L
b5o;a6L g1[2a
  「……看到了?」溫樂源問。
y0j9\ tw5yz.y
-Md-e4~_:ZJL{   「看到了……」溫樂灃答。
e#}EyC
-n `s1~h(l:I|   真麻煩……就知道那死老太婆的活兒不會輕鬆……
4dXB$J Bg6Hu.O4u X"C9oUgm
  二人抬起腳,想往那女孩方向走一步。
h_#u[zN^4o ^*h P~&V:L:J3b Q
  女孩的媽媽又炸起了她的毛,如驚弓之鳥般,伸開比女孩粗不了多少的手臂擋在女孩身前。 7WGi4s'X0J-w P5I
5Vx;lg AA ~]l
  「別過來!不然我報警了!」
S9Hi Uv^ ,vT|KRbx!J"t)o
  如果他們真有惡意的話,即便報警,也只能達到有人收屍的目的罷了…… B cvT/~[

:] _L p v [-Rm   「媽,別這樣。」女孩說。 0c5a*sM$c5S

:Ix'M0cl5x+FWZ9i   「我絕對不讓任何人傷害我女兒!」女孩的媽媽尖叫。
*\5{8kp*W&J FL Q2A!m
'_IQ v7e3J ^Q   「沒人要傷害你們……」倒在牆邊,彷彿被人遺忘的行屍開口道:「我只要她把東西還給我。」
S,D Y#j8\b)f{
,Q:OVp"v:V7ih   女孩剛剛張口,她的媽媽便再次尖叫起來,將她的聲音強行壓在了自己的下面:「沒人拿你東西!我們不認識你們!我真的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你們要是膽敢傷害我女兒,我絕不讓你們好過!」
v5TRF`6}:J Xi
-~h(g7A7M!x4n2k   「誰知道呢?」行屍沒有表情,聲音卻似乎在笑,「你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女兒身邊,你怎麼知道她不認識我?」 *`9^"]z-Zo8W.{
+sG;bj0m/G
  女孩的媽媽大叫起來:「我說不認識就不認識!絕對不認識!你們休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絕對不會!」 /f+^&Z dP
y wG ?qP
  嘴裡說著那麼強硬的話,但誰都看得出來她很害怕,那細瘦的、彷彿隨便一捏就會骨折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 x4CH,M)J

~!_ kz_   溫家兄弟覺得自己一定聽到了骨頭相撞的聲音,也許再來一點點刺激,她就會自己把自己抖倒。 j+~ y Mg8D9e
-u9]x(R4X,_Ss@
  行屍的胸腔發出呵呵的聲音,應該是在笑。然而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誰也沒聽懂。
&QFo Kr b"x8Oq)O3fZ J
  「你看,她和你說的不一樣吧?」 ] a ]^~

8L9pF2s+r] VZ   女孩的身體隱藏在母親身後,看不見她的表情。 6G Y.u-a9[/jJ _&i

4KVK Q L,d$A   女孩媽媽的那種顫抖有些恐怖,溫樂灃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想伸手扶她一把。
+Vtr'B)~z t!_ w|R
I Q0B,H+S)cO b   沒想到他接近一分,她便顫抖得更狠一分,等他的手觸到她的衣服時,她已經抖得快要散掉了。 Yrl3iRg
6?%^?.Q,B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別……接接接接接……」
$L({F;@J0Z1vmC#M $^)n,y5u3H;V8['J1M
  「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F;Xl"m!U&vT b
]#J{{/U3WK#P[;M   溫樂灃好脾氣地解釋,「只是我們這個朋友到這裡來找他的東西,只要知道東西在哪兒,我們馬上就走……」 d Z @'p'B

cA.kn8w'V"J0t6f   「我才才才才才才……不會上你們的當!」她用比剛才更加尖利加恐怖的聲音尖叫。
[uW u)O:? 0{!gd#R)V,K'y8Ip h
  「每個人都說要幫我們,最後還不是來害人!我才不會再相信你們的鬼話!我女兒怎麼樣我自己最清楚!你們都滾!全都滾出去!滾!」
P+~r)@+D4H{%m dG-R{DR-}3g gz?2\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又抓又踢又撓。 _3w'DB Dk0Kt
^nCSWM
  溫樂灃狼狽不堪地躲閃著她的奪命掏心爪,可惜還是免不了掛幾道鮮紅色彩的命運。 G-cW Ed.Q{#l&p

0\S@)a&VLQ5{:N3A   溫樂源從側面悄悄插入她與女兒之間,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牢牢地固定住她的上身,和溫樂灃一起將她強行從女兒身邊拖開。
Sp/[1w;s#Ha ? r0jU*^ 4B6}5I'tW-q:v ]
  「滾出去!滾!滾!滾!」女孩的媽媽進行死命的掙扎,不知道的人,八成會以為溫家兄弟已經把她怎麼樣了…… /U]vj o/Au2@

?5g*vA:YBp   雖然很抱歉,不過他們不能妥協。
gilG^6@0` 7Q6Q*o"rP D q,fh'A
  現在是晚上十點,如果十二點之前,還沒辦法解決行屍這邊的問題的話,那從十二點零一分開始,他們就要對付更大的問題了,所以被指甲抓到,被腳丫子踹到根本不算什麼……當然,還是有那麼點疼…… x A vk0JQ!Y*I

(]kq^v%AQ;M   「和我說的不一樣嗎?」女孩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雪白的臉色看起來就像鬼一樣,「哪裡不一樣?難道不是哪裡都一樣嗎?」
lA3c/rv QG7]7HYs f$fD'd r.E ] R ] ~
  「一樣,不一樣,和我沒有關係。」行屍笑笑,喘口氣,緩緩拉開了衣服,「把你……從我這裡偷走的東西……還給我。」 *Eu!`j*hQ{fS1F6bBh B
4@,~GiI*mm5N.iiW?[
  在衣服解開的同時,彷彿封印被揭破了一樣,一股暗紅色的血流,伴隨著血腥的臭氣嘩啦一聲,從他的腹部冒了出來,很快泅濕了周圍一大片,甚至慢慢爬上了沙發下的地毯,被那貪婪的毛製品狠狠地吸走。
_SM'r8JJ?2J @*T c&w6g hUUg+{
  行屍的腹部已經空了。 )d&N}M%c N8K9hU'Gq

#xY W0^9|&x   他從胸部到腹部,被拉開了一個拙劣的大口子,如同一張被撕爛的嘴巴一樣,怪異地張著,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從胸到腹的全部內臟都不見了,不管是心、肝、脾、肺、腎還是胃或者腸子,全部被摘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腔。
Wu1H9D;s v+M /ua;~"F4}`
  行屍一般是不會流血的,除非有人動了他的東西。
]/E6e j8j,g2u^ ]
;X`Z+Sx"O*r   女孩的媽媽掙扎的身體瞬間僵硬,雖然她沒有發抖,但溫家兄弟知道——她已經嚇得抖不出來了。
1^4pi&b ~5I+an8Y ;e5L/O2f3T)o
  可是……為什麼她還沒有昏過去呢?溫樂源看看她和身體一樣僵硬的表情,心想。 Td~ D~`H#~ZW

1mh4TrKA9hL   再傻的人都該看得出來,今天的情況不對勁,普通人看到自己女兒那種情況,應該早就昏過去無數次了,更何況現在又看到行屍這副模樣……
M g{/HG}t'x'[ I
$Mu~EgT.tACL   「我說了我不會還你。」女孩挑起又細又淡的眉毛,語氣中帶了點無賴,「反正你已經死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把它借給我又怎麼樣。」 Z'_P E:r8J+n`+t}
wj9}M~j,Yc c
  「你真的不還?」行屍問。
9`cuT|%{ 8E&T~u_-~f
  「不還。」女孩回答得理所當然。 3nv&K$IkP3X

$oW;wa,C ?8z   行屍雙手一拍地板,藉著雙腿殘肢和上肢的力量向女孩猛衝過去。 :e;M\X m#NcOo

Zbg i&p U1?^   女孩的輪椅在原地滴溜溜旋轉起來,當行屍就要觸到她的時候,驟然伸出細瘦的雙手抓住他的衣領,藉著旋轉之力將他順勢甩出,行屍毫無抵抗能力地飛向了落地窗的玻璃。
.?,rB~ k/f iV
i%H8v"LC   不管他現在力氣有多大,也不過是一具會動的屍體罷了,撞上去的結果,和女孩的媽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D7lnl(e%?

-L E:Z%k}   溫樂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幫他,如果能讓他就這麼碎掉,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們的任務就可以提前完成……而這代價,也不過最多讓他多痛苦一會兒罷了。 8nm\_6kI
2A&c{Zk Z
  溫樂灃本以為溫樂源會出手,然而直到行屍嘩啦一聲衝破玻璃,沒入璀璨夜色,從破洞中瘋狂灌入了冰冷的寒風時,他才發現溫樂源的意圖。
3v\j]A!drlaK
7Q n)`?2D   「哥!你怎麼能這樣!」他怒吼。
Sm+`Ai3Gm9s8F )~~ R\Ol2h(q@N
  明明沒有必要的——為什麼要讓那個無辜的行屍多受苦! XiU(\+I8Msz e3e

8Xw*V;vd[)gS   幾乎是本能地,他的魂魄脫體而出,想立即追隨而去。
s?+uCcc &]^Ga*Q+z s
  溫樂源回身,一掌拍在他的天靈蓋上,脫體的魂魄被強行壓回了體內。 OC1V%br-j*K?
f5Q-GR:[5_n
  溫樂灃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向後傾倒,溫樂源緊緊抱住他,龐大的身軀彷彿封印一般,溫樂灃的魂魄在軀殼裡徒勞地左衝右突,就是無法脫身。
R4pH!YHr.xj e
@Gq5@Vj&`9]vz't   「別在這裡走——」溫樂源咬牙切齒地說。
$e"t'd2iD-?X&`*a I{"z&Px(B y Dp
  溫樂灃腦中閃過女孩蒼白的臉,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B k1b5bwhlS ;nQ])X$JO"L1jM8B
  現在溫樂源沒有救人的意思,溫樂灃被壓制無法動彈,女孩自然不會出手,女孩的媽媽毫無作用,這麼說,行屍應該死定了才對…… $S@fY(lC0G9v~IA

'z;p'_,skL   不!還有一個人!
%g9^} D{^ 7JY#`{ @-Y!s
  在溫樂灃脫體被壓制的同時,一個灰色的影子在他身後一閃,跟著行屍掉落的軌跡猛撲出去。
$z ^(Yu:Z:v\8l
\3k iq V"f;Gi   飛速的下墜,對行屍來說沒有太大的感覺。
\4a4XF,@9{Kr"QY+fi +J8MOdv
  他不是活人,自然沒有求生的慾望,不會痛苦也不會恐懼,但是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死,因為他要的東西還沒有找到。
V^,`9]6n8@~ sQ8sT$mCG
  他千辛萬苦變成行屍,不是為了來這裡和那個妖怪聊天後便被扔出來的。
n'@8s$h"wJE
uFOh.Sa.X2F}   但……現在想什麼也太晚了吧。 Y1|#v!C$Ob{ X
;E8sx:eF3}M-u
  很多很多的回憶,在眼前一件一件閃過。很快,卻足夠他看清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0W[:?BuJg;twkN
p3J-I,_GqA   後悔嗎?沒什麼好後悔的,想要的東西,總能在與父親和命運的戰鬥後逐漸得到,這才是最重要的。 SAG:C2Da}j.F

8J*P |r u   這一生雖然短暫,但他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包括……包括……離開父親……
$h'f&^0Cvo
(Nj0@&wGj   上方傳來呼喝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身影,追隨著他墜落的軌跡撲了下來。 sn#I)cYz

M-j}$@'} hZj   ——他要闖出只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選擇,他絕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攥在別人的手裡,即使,那個人是真正愛 K1~g!ZE,]%O
^w7Mwk!b#P+|q
  他的親生父親! lxc*LFc_NE:s9q
1?ob0sTP_
  那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他已經看到了對方的臉,但他還是有種恍然在夢中的感覺。 Xc5FV {"e"u
;ymN S x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選擇錯誤,即使,看到父親寂寥、失望卻沉默的表情。 #cP3eW'R
mj7m+T@ Z ]3^
  對方追上了他的速度,一把撈住他的腰帶,兩人在半空中翻滾幾圈,降落的速度霎時慢了下來。 &h iU%| wV{FQ~a

}2I1];T4@?m/f   ——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他總有一天會回到父親身邊,告訴他當初的放手,儘管劇痛但其實多麼正確。
X8^\-j^*L:R
}sRDI   拉住他的那雙胳膊並不強壯,比起他年輕的肌肉差得太遠,可現在它就是他唯一得救的機會,即使他從來沒有想過在這種情況下,接受對 !czDx_ i+s
e#T@!{wYr
  方這樣的幫助。
%r.I~n3Wa+eh#vFQ
1Qz+H|)ij   ——然而世界,不會因為某個人強烈的願望而停止轉動,他想過很多很多可能,卻沒有想過父親的生命,也會有走到盡頭的一天。 ,i'Jzd7DH#du"c
8Q+A BT]pRjFl_xe
  他們的身體向上浮去,他看看對方艱難拉住他的表情,他緩緩伸出手,抱住了那纖細柔軟的腰肢。 2q;k5fY0}hz4YuH
K!q#~:L(UMe
  ——直到那一瞬間他才忽然發現,這麼多年漂泊在外、傾力打拼,總以為是自己的力量,其實不是。 A#H$Z'| [`e"iQ
\!R4A|Y8l7}\
  即使他拋棄了那個家,即使父親在他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說滾出去就別回來,他卻知道父親仍會給他留出一片小小的空間,不管他飛出去多遠,都有一個地方,讓他可以隨時回去。 @(z8ZUs ?i

t"i%FT J(W F{:];Wu   父親手中牽了一條讓他們可以借風飛翔的長線,他們卻以為那是自己堅強的雙翼。
M6~RF9R!t BO.jKs
  被愛的人拚命掙扎,有恃無恐地傷害,父親受傷了,他們誰也沒有看見。 -N;M9{ L)J8T

$L Z!R9s3p|   對方愣了一下。
4r8l;z_-AUvMJ ;|fDc8]z*X&?
  兩人已回到最高層,對方拉住他,一個翻滾,從玻璃破裂的地方鑽了進去。 d}"d2b2u1F

.M vs/HS [(E   行屍倒在地上,一口一口噴著暗紅色的血。陰女士半跪在他身邊,喘息得非常厲害,卻不忘以一手托著行屍的頭,以免他彷彿永遠流不完的血倒灌回去。
d-n4CfKT w^3T*i%OD,h1t
  「把你偷他的東西還給他!」她抬頭,厲聲說。 ma)H8Xj,L Y'uz b

gq3W#aS ~;c   「不還。」女孩淡淡回答。
H/Kxf vU
/d_4le J%@:OK   陰女士的臉變了。明明還是她的五官,卻好像在上面重疊了一張別人的臉,陌生、凶暴而殘忍。
r-e:Tx(jX ]5J!J\8d 0_'wS%iz#va
  她低吼一聲,聲線忽然變得低沉粗啞,然後,一個好像被塑膠薄膜包裹的身軀,從她體內長長地拉了出來,帶著那奇怪的聲音向女孩——的媽媽衝去。
5fy6Hqkd&U9`?!r
cp aBE%Q O   女孩變了臉色,輪椅發瘋般旋轉著衝到母親身前迎擊,但那「東西」卻似乎已經計算到她的動作,在即將碰到她的前一瞬間,一個驟然地九十度左拐,繞過女孩的身軀「砰」地一聲打中她身後的女人。 .J%[D}:i&~@ j
Y}C*_t O`Fw!U-c'J
  女孩瞪大了眼睛。
&@ s F&VfN%a
{(yf-U"R   女孩尖叫起來。 \r+pMK8h

d"V:jv1x/tGn   房間裡所有的玻璃製品都乒鈴乓啷碎了,落地窗當然也不能倖免,剛才被撞後留下的玻璃茬,在厲叫聲中全部碎成了粉末,所有人都在突然變大的寒風中摀住了耳朵。
\C+Ps6[c `
0}y0i?-[   但「那個」卻絲毫不受她影響,脅持著痛苦摀住下腹的女人,一直退到沒有任何遮蔽的落地窗前。 0OKH1beAfK i

$X[0@vwj*fY   「把他的東西還給他!」「那個」厲聲道。
{!|,|l!I$z%L8B%yp $@JQ%KJ&B
  「那個」是一個有些年紀的男性,不高,非常瘦,但他抓住女孩媽媽的手卻非常有力,手背上甚至浮起了很粗的青筋。 1l;g0[5mp

0cpM2E;_ Qrig8Z   他的臉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像是被什麼東西抓的。
I v&`6LE:hZ
;Ku m'Ua   「放下我媽媽!」女孩惡狠狠地說。
]$D7FRb
)L!Td&])Q.T%jT   「把東西還給他!」 GF P}5s

0{YTX-t6i   「你放下我媽媽!」 r`Fv_ f;N
KA7`-I'Y ~n*@m:u
  「我不怕再死一次,」那人同樣惡狠狠地說:「但是我可以把你媽媽一起拉到下面去!」
O[o0qBP
;~ kP9T/c   他拽著女孩的媽媽,往後退了半步,她顫巍巍地隨著他後退,忽然一腳踏空,她尖叫起來。 &B}-{ iqUq

"vU!jq].kHW   女孩扶著輪椅的纖細手指,浮現出凹凸不平的粗大骨節,那雙黑色的眼睛裡盛滿了濃厚的殺意,彷彿一個控制不住,就會撲上去把他撕碎。
8^0vh/|?|3BK/S
n4K(D%`V/T%X*O9Fq   女孩忽然回頭看向倒在一邊的行屍,行屍看著她的眼神微微一笑。 6yq3MR2K#Vk

}G L;qwu2C/FG   陰女士輕咳一聲,擋在了他們之間。 Ydl*c ?
5ArK/Fp9Xn
  「莫把事弄成這哈。」她剛才還是標準普通話的口音,奇異地帶上了濃厚的方言味道,對行屍說:「我不知到底她拿了你啥,不過有話好商量,反正你都死了……」 ,t:VtQ2F h

)uL E f)Ez-~ t \S   「我不會還的!」女孩尖銳地說:「有本事你們殺了我!食屍就是食屍,你們以為我吃掉的內臟還能吐出來給你嗎?不可能!能讓它們在我身體裡多活一年是你們的榮幸!反正你已經是死人,還要內臟幹什麼?」
m XN;O{\9sz _ Ix&ef(x;[Y}j
  「食屍?」那位老年男性疑惑地問。
'mBT4]NF-^'N| k7_PD-^ TSYr
  陰女士微微歎氣:「這丫頭,五年前變成了食屍……」 (};\-h p| m6DI

l O2xK2@o   行屍因為自己想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變成行屍。 *}?P)YHB+Z

)O]"sz"z   食屍因為別人想讓他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成為食屍。
1v9_Z+i \ E1`+]'P3|4O \H
  所以女孩變成了食屍,一年便要換一副內臟,否則她全身都會開始腐爛。 s9f J0B'_|s Q F i

8r5m.KX'F `   這一次她選中了剛剛因車禍而死的行屍屍體,雖然當時他的肝臟和胰臟都被撞得稀爛,但這對食屍來說不是大問題,因為她只要那大部分好的臟器而已,肝臟和胰臟……沒有也無所謂。 1@\.d"Dg4h
$HLR @o+B1u7e1`!G
  「你們胡說!」 E8oLR6z X+Fk B/w

\l Hv+Zs_%l   女孩的媽媽尖叫,好像已經忘了自己正被人脅持一樣,「我女兒好好的!她根本沒死!什麼食屍!她才不吃屍體!我瞭解我女兒!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比普通人弱!你們這些騙子——」 BU/v;k)oy

5r| nQB4N+Q   她的聲音過於高亢,吵得人腦袋都在嗡嗡作響。
Y&g([.a}-~-[ vV P|J`\J
  溫樂源皺眉,和溫樂灃一起摀住了自己的耳朵。 -F tad"|d.z;d*B
6M H"YHy n'iF V*N
  「夠了……」十四、五歲的女孩,冷靜地看著她的母親,「放開我媽媽,我把東西還給他。」
/Q!`'U,| tn1b [ LSi
#OV$yR-J*tG%v   「我女兒才沒有拿你們的東西!」女人又尖叫起來。 i"f9L h+M5u

:{ @'x'Lh5r"d _~3z   「她絕不會拿別人的東西!我是她媽媽我瞭解她!你們這樣逼她沒有好處!一定有哪裡弄錯了是不是?女兒!告訴他們你根本沒拿!我們家的人從來不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Ps5nv9K[w
t `;m$@}NY
  女孩垂下眼睛,柔和地微笑:「媽,你真瞭解我……」
%r T2\$a4nf2mZ/H.U 5F8I4R jhA{s4N
  她的媽媽幾乎是喜極而泣了。 x*^2d Mwj%a&W

r7hCi/j$I:TX   「沒錯,你是我的女兒,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幹出那種事的……」
-c6{%VFe'U,F
|0f#b0K:nn   女孩打斷她:「媽,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嗎?」 f7s l[-wb{
.O3Fnrp UQe
  她媽媽一愣。
b9hY%MQ oj/qxX s
  「你一直在保護我,可是你真的知道我都幹了些什麼嗎?你知道我幹的那些事讓人多噁心嗎?每當我幹了什麼的時候,為什麼你不來問我?為什麼不來罵我?為什麼你只會對我說我做得對,其他的話卻半句都不說?」 T3?B#|%s4GDQj-kx(t%HQ
@ W,hkd\ jU
  「那……」 *_,ss9mh9dn k$o3o5Z{
c.[e oN4t
  「你瞭解我,你瞭解我什麼呢?我死的時候你可不知道呢。你知道我死的時候才哭了吧?你為什麼要哭呢?不是你讓我變成食屍的嗎?
A!_e x%@3h0})i#vK.a ?v Zuq(_ W;a z^(e.R
  「你知道我變成食屍有多痛苦嗎?你知道我每次去太平間都幹什麼嗎?你知道我第一次吃內臟,吐了吃吃了吐多少次,才把它們都吞下去嗎?」 ny9gRC7BR;E1[

Wdyule^   女孩的媽媽用五指扣住自己的臉,那用力內扣的手指,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睛挖下來。
nZ-G Cc}
8t"PIJz%eG@}   「你愛我嗎?你愛我,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淡?如果你是真的愛我,那為什麼我死了我會變成食屍、我身體變成這樣,我性格變成這樣,我的外貌變成這樣? mtF H'h#{

(N m4Po8`*kP   「我疼、我在你面前哭你為何總是裝作沒有看到?如果你不愛我……那我又是為什麼才會變成食屍?」 }/A2`K~-m
tg{/jyC8M
  女孩的聲音又輕又冷,好像從天而降的雪花。 .}Vk5ueW

$j&y Y5qB8B   「那個人……」她用下巴點一下脅持著媽媽的老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u yL%}} Kf IuRY#k
  女人已經有點昏亂了,她似乎要想很久,才明白女孩說的是什麼。
D+Z xEb!dQ!R6S 9Y#UI7e th2_]
  「他?我不認識……」
;C!H,D'hwAHs;l
/e*iJ0Q+^]   「你當然不認識。」女孩指向依然倒在地上,鮮血橫流的行屍,「但你記得他對不?」 XI.lD,c{s@(cRp

2uE2UM)x@   她媽媽沉默不答。 'NC:{3G#v5l/v!t(E
{"Yg+U"^;iC
  「我知道——我知道你看見了。」
R"@.G q&ci)\,W z X d)w*e+Rl,?
  女孩也不指望她的回應,繼續說道:「我就在你眼前把他撕開,把內臟都吞下去,你卻裝作沒有看到,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woT]"^a
9`4m`J VEC   老人全身顫抖起來,扣住女人咽喉的手,浮現出道道極粗的青筋。 |4u ~/B.F
;R"GB`6I T+B
  「人心的味道有多噁心,你根本不知道,對吧?我不想吞它!鬼才想吞它!我為什麼要吞它?因為我想活下去嗎?誰說我想活下去的?我早就不想活了!否則我為什麼要自殺!但你為什麼要強迫我活過來!為什麼要讓我變成這樣!你覺得我還不夠像怪物嗎?」
N@;B$S^M;{"d
\&i3tth/cD/Ig   我好想死……我好想死啊…… +?2TOD-d Go9]

L$kQ.u/v`t   行屍之五
,C,Z_@p'Uq:J Au({QQn&f
  女孩一邊吃一邊哭,抽噎和吞嚥的聲音混在一起,合成了詭異的曲調。
.jO9O`nqq
&t$O0xO F P{6J;N0N   「別哭……」 #_3s/~ w"y
S)lu&[}e
  「你懂什麼!」
!Wr Ak5y.J m4mr.s3Jz !Ar G(c9_Y:XzT0B
  「我懂……」
'B4J x6Y"t;x({
s5q5Y*d UzSz2yVh   「你什麼也不懂!」
8p B|c:f 9tH"H'wwIjo#|T
  「我真的懂……真的……」 6{7^qc0\,g9j"G
@X0MJc*@.C$B ?+j:kV
  行屍——那時只是一具剛死的屍體,抬起手,將一樣東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M"X x.G$B!D
/M^t8ss_e
  「我懂,所以我把它借給你。」 7o%`Ys`;Q0F H
"] Ygs%Di? U.h_
  「這是……」
_? f\wX.P I!x,R,{0L8h(P%VY!C|K
  「記住,這是我借給你……要還的……」
hq@8Y'U?$Z1z
UA9s'l w3l0t   「為什麼我不能選擇我自己的死活啊?」 Y9Od A _h

wpo&\!R xeO   女孩用力抓著自己殘缺的下半身,幾乎是淒厲地號哭。
Kd"gW3s9Ay6Y
r%{4F&J"FNv(R.hc   「把我生成這樣我不埋怨你,但是我受不了啊!我也想變得漂亮!我也想像別人一樣,能跳舞,能逛街,能和朋友一起玩……
KJ jt8r 6Bk7y[!u/vch^
  「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你要我帶著這種身體,連死都不行!我看著自己的模樣連自己都噁心啊! S N-cy6|L$TH

m+]?7m7AA   「媽!連我自己都噁心啊!為什麼你卻要我『堅強』地活下去?我用什麼來讓自己堅強!我是殘廢!我是死人!我是怪物!為什麼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讓我死!這就是你為我好的方式嗎!」 Jcd.`&x

._L"h:JC,O7j9RQ   寒風,吹得每個人身體都在發冷。
g%~h gf'sK
$xZ{5s%J   冷得受不了。 A? Wg3W5B
~U h%iqY Z%K
  從骨頭裡開始打顫。 b`Zap4l$^/I1\j
'X%W*sgn#oX
  女孩的媽媽聽她說一句,就在自己身上抓一道,直到鮮血淋漓。
_ Z4SLG |+Kj%j!X cXlO-N OHS+S
  我們總想給所愛的人最好的,因為那是我們的愛,怕所愛受傷,怕自己心疼。
_UmiVX%y
1XWG } mi\p   可是什麼才是最好的呢?送給繪畫天才的女兒一架高級鋼琴?還是情人節給妻子一套很貴的化妝品? %Qy Q @eRp

T+x WN ]`H@U yD   也許這條路在你看來的確很好,但別人走在上面,也許就會被荊棘扎破腳。
3p!QE#O$?"H:J
B I&J|!MY;q   你永遠無法理解別人心裡的想法,即使是你的孩子,即使是你真愛的人。
*L-l)k(ZeNm|;F
PX8hWjg   對某人來說什麼是最好的路,應該由那個人自己選擇。
2nCF#O[h %R)N6_2Y$n:Z
  我們說:「我愛你呀!」
3L;w1m&C8~C-i ~T7NT-n$g o
  我們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呀!」
\6M8a7[A@8Ui o*Hrg kq
  我們說:「這才是對你最好的,你怎麼就不理解我呀?」
a3cI&K;p/kAAC-m
(o0i6\:O,n   如何才好?如何才是最好? L8R)U&d p

DsN2Fn   只想要一套水彩的孩子,會為擁有一架鋼琴高興?即使它很高檔。 ^aIqd!f
;xx(g-T&I4K'kL mh
  等待著玫瑰的女人會為化妝品而欣喜?即使它很貴重。
r9m/}}nO 4G t1gt$q z(gn+K0vr ~2o
  有些人明白,有更多的人不明白。
^n/h Ht3|wQ1g W1a*}6bzb Q
  於是我們看著所愛的人,抱著那珍貴的禮物,勉勉強強地笑一笑,對我們說謝謝。 MF#{~x} O
s\;_3fX6v;Ay
  謝謝你這麼愛我。 {:q#z%RG ACH

4Fm#Yt-lv]:nf)L   謝謝你把我想要的奪走,又把你想要的塞給我。
l o q6XL%jA
a4k[+HN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Ku|!Y3V I,ID
(`8{;a+K)v.j \ F
  「人所不欲,勿施於人」。 RcQP l O#B

(N&z-| Mb4C [   女孩的輪椅自動轉了半個圈,向著仍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行屍走去。 ;yJ8? H@(f

R6j}`2bo'z   「不准過去!」女孩的媽媽大喊。 ld]u:X4]%R9J{

C"B/I-}r ~9a y   老人捏緊了女孩媽媽的喉嚨,女孩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她媽媽卻只能無聲流淚,狠狠地抓著自己的身體。
1|I%JCD)nas ~vk6hO~/~k
  「你不是要我把東西還給他?我現在就還。」 :[ Hm4`qud yV

e lZ%{K4k"Q   女孩的媽媽驀然驚醒,尖聲嘶號著想往前衝,老人用力掐著她的脖子,把她往後拽。
H6K'_?6g9c5f2m? 0\8F$Lz |;q;W/[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還他!不能還他!還了他,你就要死!不能還他!不行!」 AE'qi ~ zRMy
3]#S.Ta z]!z
  女孩停下,回頭看她,笑得很淡。 'c] t)nU
.x H(Px(z
  「直到最後……媽,你還是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e6[(Fc og0_r"R-r
x&bP*X {&o%wC;I"h/o   女人柔弱的身體在老人手中發瘋地掙扎,根本沒聽見她的聲音。 &\cW1|Y!K1yx(I J8D W

8y,`fg#xPi   「不要不要不要!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反正來生也是活,今生也是活,你已經有了一輩子,為什麼不讓它活下去?為什麼不活下去?
B6s)W*] l'W/D/C5V #yUDI'Ty
  「你總說我不瞭解,我是不瞭解,可是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瞭解?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想死!可是我不想你死!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幹,我賣身我當妓女我被人唾棄被人包養當那些垃圾的情婦,我就是要讓你幸福啊!
9ay"O {0c+I5`
$]XX|R   「就算你說我髒說我不配當你媽媽不讓我碰你我也不在乎啊!我只想讓你活下去!我變成什麼樣子,也希望你活下去!
V(c%Z;}9Z9X cr
S|{-nq ~}od6w   「你是我的女兒!你的身體不管生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女兒!就算變成怪物你也是我的女兒啊!為什麼你還是恨我!我想讓你幸福啊!為什麼你恨我!別死……你恨我也沒關係……我求求你不要放棄……我的女兒……求求你別死……」
E cnFLH "[4a"oP$z,BU g"p
  行屍一直閉著眼睛,此時忽然睜開,看著女孩笑了笑。 IX:K&T"W.Hq
HvG9eY
  女孩爬下輪椅,爬到了行屍的身邊,一隻手托起他的頭,另一隻手伸入了自己的喉嚨裡,連半個手臂都伸進去在裡面掏,最終掏出了一張薄薄的,好像卡片一樣的東西。 Bu-wU6WDi-Y
,VX7@kO)t
  她用力扳開行屍僵直的手,把那個東西,珍而重之地放在他的手心中。 hT8a/c&@9w{Z

@nb*^)]3DWQ   「真對不起,打那樣的賭。」
z|H k2L$p"g~/Q
P(~(] i-M\8f$KR   「是啊,不過比那個賭更討厭的是你的字,為什麼要寫在死亡報告後面?還那麼不清楚,害我轉了那麼多圈……」 c:p/X-?7mIZ@~q
{5r dBJ9Y1b `
  「因為那是你自己的死亡報告啊……」 P+Cw B r5V&XA l
Dlr8c I8t
  行屍還是在笑,他的眼珠不甚靈活地轉了轉,牆壁上的鐘錶,時針已經走到了十一點五十五分的位置。 Y.~"]S:n|%R5oh7Z-?

R'~hL5Bq   「我贏了。」
I#As8` E:q_"g ,W/\F lB-Mp0_
  「是啊,你贏了。」女孩握緊了他的手……以及他手中的東西。
wL7LZ-i%rDS
~'[FUq.k&b   「你媽媽是真的愛你,既然她的願望這麼強烈,你就要這樣繼續下去。」
4~ S P%L'P 0^*PV%Q]qv|0~
  女孩眼睛看向別的地方,沒有答話。
Dl7t@/S(Jr;@E a%BLE%} A
  「這是我們的賭注,不要食言。」 -g+p}l8iX,}
E\"g#H4B~/m
  行屍抬手,將那個東西舉起來,讓女孩的媽媽和老人都能看見。
"{ v4w$m4Y |K
+fvXpW4XeK`.y@   那是一張照片,上面有兩個人,照片的下方寫著一行字。 (Z:IQx Z"I uu8a }(\Y
(u;S4Z~z7]2dp+e
  老人看著那張照片微微一怔,女孩的媽媽立刻掙脫他撲向女孩,把她抱起來逃向屋子的角落,全身劇烈地顫抖著。 -^[Z.MU ["c%S
!x"p k`ftd
  行屍說:「在我死之前,這是給你的禮物。」 mWM7\l2]:j
{^WW#|-p%}
  老人慢慢走過來,接過那張照片。 !A;SA\ C{%r1I"[

v)X:c@G3_ }NW&me|   照片中,一個中年男人摟著一個年輕的男孩,兩人哈哈大笑著,兩人的手中都舉著一個酒瓶,臉上都帶著醉酒後特有的豬肝色。 !KVN5U6X ]
&gd dn'vBm
  照片下方的字是:「爸爸,我從沒恨過你。」 #}Y;IH ~*xo
S V\.^'I`:]b
  行屍閉上眼睛。那些不斷流淌的血突然停了,然後,屍斑迅速地佔領了行屍的全身。
IoVJeo#C)E W !T\(B/O(w V
  血液乾涸,他逐漸干扁、萎縮。
+a @;~ l"Tw9S .E5a!Wuha4r?U
  老人握緊他的手,用壓抑的聲音嗚咽起來,他的身形逐漸變淡,變成了影子,變得透明。 4{4Tqou6mC
dn!UL|kdQ1A
  另外一個城市,某個醫院的某個病房,一個老人停止了呼吸。 0bH,]E{s:pa4Z3l~

\B|N#Q|g x   他的臉上沒有痛苦,沒有不甘,只是很平靜……平靜地停止了呼吸。
/^ d1Bh#dE;cb
r8h,HZQ*z}&o   我不恨你。
rqS.j5CloPe 0d0J,_O4i*^*r&Y1o
  即使你那樣對我,即使我那樣對你。
E3sOy(lq%~
+r,cmkun m#m   我不恨你。 s0u\ a1`'Ulm

GmFj2sE4V#z   從來沒有。 v)L6h mHQ'k&vQ

V-g] PP[5^y-`7x   幾天後,綠蔭公寓的老太太和溫家兄弟,正在邊看電視邊吃飯。 Qf:M%J-vo eY
#L%X(t:vO
  「我知道了!」溫樂源忽然一放筷子,恍然大悟的用力拍手。
O#]` EG s^m
p?K'gU   「啊?什麼?」溫樂灃和陰女士一起抬頭看他。
nT;|!p H3h
XI"}{:b^)Xw   「原來那個行屍不是去拿自己的死亡報告!他的死亡報告後面,寫著那丫頭的地址!所以後來才會這樣那樣——」他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溫樂源得意萬分,「我終於推理出來了!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
E p^C[ "Zxl)y/O9D9L _e
  溫樂灃和陰女士心想,都這會兒了,你才推理出來有什麼好得意的……
6Qay.C;SKsl i7J
j,R:Phv ld8f E   「喂,你們兩個什麼表情啊!」 bq'nM,K"pzql{

6yR;O)A K ieL$b   兩人白眼,無視。
:o1H+U4V7R [ @
@3}2y)k.x.s#X m*o   「喂!」溫樂源大怒,青筋暴露。
_m{*h4T9q+Wz4p-y
Ad)@X&h.[*U}   「樂灃你敢和她穿一條褲子!死老太婆!我們這次還沒問你要工錢呢!你居然敢這麼對我!」
/Hm1C'fY a
U(Ai1U:dm   陰老太太冷笑:「你這次幹啥了哈?不都人家自己解決的!虧你好意思說!」
y-fn6\e&}] -_};}1U~
  「什麼!我們辛辛苦苦半天你居然這麼說!我告訴你,你下次休想我們再幫你!」
F*f8D7mH!@x%u dmVj1m;k
  「那你遇著難事也莫找我哈。」 \h1c9uT k@

IXgsaS+H1r2x   他被踩到痛腳了……
#R x1p&ef-]2M? :x&KLhP*L/X;t
  溫樂灃搖了搖頭:「姨婆,你別理他。對了,您借出去的身體不是還回來了嗎?怎麼還是這副模樣啊?」
a-L1F M0[ }&K
T\4V#O/En2dC(Y^p   陰老太太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又用力吸了一口飯菜的香味——她現在還是魂魄狀態,只能這麼吃法。
|gq+yf hw
6e)X f)O{-y j   「一魂一魄支持一個身體好像不夠哈,所以迷路咧,到現在也沒回來,我也找不到……」
GQnda6|_ Y
hMk ^"P`   「……您把身體丟了?」 TTz N_Y%l@|ln
.Km;~s1g
  「嗯。」
0Q1i PQx_y3A
(u p0WRho0eI   「那你還這麼悠閒?!」
#R tF9Z\$B"| c Y/}!hO+b] e
  兄弟二人跳了起來,嚎叫,「你的身體可是帶著特異功能的生化武器啊!不找回來,這世界還有寧日嗎?啊啊啊啊啊啊啊——」
A4QR7w^2j%NN[
qstb1V Q| c [   只是轉眼間,兄弟二人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y\&U,K&`5`$R9U
*}2S"uU*[0kxb9h j   陰老太太笑笑,繼續吸著飯菜的香氣。
;c4s"Wb*pq|!a"R A\kZ} jxRA
  一個穿得很土氣的女人,在一條小巷中走來走去,一邊自言自語:「是這嗎……咋看都不眼熟呢……」 hP2y?s0E3F d

KmH)i7Rv   當然不眼熟了,因為綠蔭公寓在對面的那條小巷裡…… di+W'K+^

q2t)~{?z v4_   ——第九個故事?完—— V!WZ:Ee9U

"f1y!B?9vhu-[   第十個故事
Q/fC(j.B} Nvu*DoS)a(A4fP
  域外桃源之一
w#U$}Nt5G(C
6r&yY5}F\)_e `!q   「哥……這兒是哪裡?」
B Ti9p:X$r'Go~
l+~6O1U/|3w:v.q#^e   「這麼簡單的問題問我干麻?你不會動動腦子嗎?」 +Ud KVM,t1F y o

.l a~!GZi3{ _   「……你是不知道吧?」
z$M WsI^z B~(iW
EJX W9e h   「知道你還問!」
6jP @)h0H W UdiW S9fB
.l-Xw6^4I+\{ k"R u   「……」 2kHO-\-G-p1Nu

Ce)h:R+J?-l8}C   對於生長在鋼筋水泥森林裡的都市人來說,一望無際的天空與大地,是只有電視和夢裡才會出現的東西。溫樂灃近乎做夢地看著很遠的地方。 5_ Az"x&B?A

u&Vh8t-{ FK%j0w R   原來天空那青藍的顏色可以如此清澄,巨大、沉默、堅毅、威懾、莊嚴巋然籠罩這沉靜的世界,神聖而不可侵犯,讓人在戰慄中不禁為之恐懼,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在震怒中墜落,壓垮這個世界。 2N"G8gEj"A

#[&n!U tO"_d8B4|\ K   第一次,他看到了真正完美的地平線,弧形的,沒有任何阻擋,在視野中,在天與地的交界處不斷延伸,最後重合成一個圓。
_0{N fXD H(xJ1U ?J*c"tS
  夕陽沉靜地停留在地平線上,比平時看來更為巨大,金中透紅的殘光璀璀璨璨,彷彿在那裡,有一個被夕陽點著而起火的村落,殘酷而壯美。
3@yg#a C6aKQ j
8~ k,UP&uG   在這正處於日夜交替之時的大地上,充滿著蒼涼而宏偉的氣勢,交錯的溝壑覆蓋著黃沙、石礫、鹽鹼與稀稀落落的不知名植物。
*n}_'w7@j\ t /s@B.ud?9j
  沒有山石,沒有動物,沒有綠草如雲,只有寂寞的、單調的風,在這沒有遮蔽的世界穿透身體,衝向目力極盡也無法到達的地方。 4z a m)C_-` d)h
%X m;U;r_(R4u~2O'P7w
  原來世界果真如此廣闊,無邊無垠無限,人類於是異常渺小,便如一粒塵埃。 )Qs*K:Z.R;l%G
o:{&j*VzH.]D.AP$s/V
  「真是太壯觀了……」溫樂灃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說。
6H{/~7pO@ l !BNd-e-rC _
  他身邊有一隻奇怪的動物,乍看之下有點像獅子,一對杏仁眼深邃漂亮,口鼻寬而方正,渾身黑色,毛長而蓬鬆,肌肉結實,強壯而高大,四條腿明顯比獅子細,但最重要的是,它怎麼看都是一張狗的臉…… Fr5V0MGCV(ISe
r KBfr)uv
  它就是西藏獨產的兇猛名犬,品種稱為:藏獒。
:Rq(J6X^I k D6L {Lu}[K0g6f V$F
  現在它端莊而冷峻地蹲坐在溫樂灃身邊,高貴帥氣得讓人心動。
J? rmpM[7Y NDt(M Md"{
  溫樂灃拍了拍藏獒的頭——由於它過於高大,就算不彎腰也能拍到:「哥,聞到沒有?」 .E(Q-SZ|_

_k ^0w^j|0o   藏獒抽動了一下鼻子:「……沒有。」 ~?DQ0?/U(A7p

O!rp8B _*Nz'izz6Y   溫樂灃蹲下,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它,然後……猛撲上去把它壓倒,狠狠抱著它的脖子揉它的毛:「哥——你真是太帥了!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帥——又英俊又有氣質——」
e9i4q)^e
|Ul;k(s/kM   藏獒四爪怒蹬:「你給我住口!滾開!壓死我了!」 /veLG.i2Y

M,J`\oU8M0p$\:v,r   大家應該看出來了,這位「藏獒」先生就是溫家大哥——溫樂源。 4[*h4H6?tI7K4YJ)k
#m&E_QrT)]
  溫樂源怎麼會變成藏獒了呢?具體說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J0E1M:C2{q,U x0ns`N}9t;K
  今早八點左右,留在公寓裡的所有人,都聽到屋頂上一聲巨響,很像打雷,不過更像是實心物體砸到某東西上面的聲音。
(p`H8ct&J*h
L)jW8vFx_1o   然後十點鐘左右,馮小姐看見「溫樂源」連滾帶爬地從樓頂上下來,一路逃竄出去,那模樣不是什麼東西在追他,就是他在追什麼東西。 &w[:Z lD

5|.e1o)rM z   再來就是十點到十一點之間的一個小時,宋昕看見「溫樂源」不停在兩棵梧桐樹之間轉來轉去,問他幹什麼也不吭聲。 W6kY9V%qk(A

-a$gPe[.oZ.b   十一點整,天上驟然烏雲密佈,天雷陣陣,等宋昕將目光從天上轉回地上時,「溫樂源」已經消失了。
ZZ.L#^*u?A Fw,x!b'YjS
  而溫樂灃從早上八點一直等到中午,就是沒等到聲稱去鍛煉身體的「溫樂源」回來。
_MZs\PF _6v2s_~y
.M%{-N-s(y   十二點,溫樂灃在多處搜尋未果的情況下,跑到樓頂去,發現了因刺激過大而呆滯整整四個小時的——藏獒…… 'TFo;~y#bF
*y W Fo-N)cm%T
  「我的魂魄松是有原因的,可是你……」
su;y!T5~#w
6i(N9[Se'n8khE   溫樂灃使勁抱住藏獒的脖子揉著。「這樣你以後就沒資格說我了吧!居然被一隻藏獒搶了身體……」他把嘴捂在藏獒脖子裡,嘿嘿直笑。
!c E^ZASd}4h
U2G2~aQbG(}c5o e   「等我變回來你就死定了……」藏獒咬牙切齒地說:「我非得把你塞進哈巴狗身體裡去……」 x~ _1I!I6swb

n @ Me(sQ8N-]W   「那你得先變回來再說。」
;~z J)_7?7V+L
V0E;{6Nt   溫樂灃又狠狠揉了幾下它的毛,畢竟是剛用洗髮水洗過,手感好得不得了。 :C@!jHZ$~&RN y)X7?
5PNyZm7n(T[#D,h;~
  「而且你和我不一樣,我的魂魄可是想出就出,哪像你得出來進去那麼麻煩,嘿嘿嘿嘿……」
_,o?&_"U%Vm+f 0I0d-C"y6Slo0Q'b
  最近陰老太太比較忙,早出晚歸的,兄弟兩個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找不到她人,只得在她房間收藏的典籍中查找。 %S1B%DYMV
g0c:r*j:a D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巧合,本來還計劃找個幾天的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所需要的資料。
/O6M1Ru8P+m
9}L C Z;~   根據溫樂源的回憶,當時他正在天台上打太極拳。 C+E.y1Zz

:lank(h8m rj   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他突然覺得全身一震,從頭頂處傳來彷彿高壓電流一般的感受,然後一陣天旋地轉……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EoVYh#dmH+e'p.^
V,D4HHj tn9x!N0B   在他們找到的資料裡顯示,這種情況應該是藏傳秘術「五雷神運」的結果。 "]+H,lefF)|V

+l,GW*Rn L h2\V   顧名思義,傳說中的五雷神運,應該是請雷神幫忙運送物體,再將物體帶回的秘術。 ;{re O2c9Ib6]

]*Q%s4^'p;}1P   這只藏獒應該就是被運送的「物體」,它用五雷神運將自己運來,又利用五雷神運的強大雷壓,搶走溫樂源的身體。後來它在梧桐樹下轉來轉去,就是為了召雷將自己送回。 Z7M \o9G9D#w'~j

,N6Y}&^8`2n a   五雷神運是非常強橫的招數,「溫樂源」不是普通的人,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抓住,被強行施了交換魂魄的法術,到末了更是連自己身體在哪裡都找不到……
a8t*H}S*G T 0lX {u-] w)F;s&xe
  溫樂源最不忿的不是身體被搶走,也不是不得不留在狗身體裡,而是……這件事怎麼看,都像是那只藏獒本身策劃的事!
d[h PI*Dt(U*k
t J[pH iR6X   如果是他人將「物體」送來,那該物體就得留在原處才能帶走,可是現在「溫樂源」的軀體是一路滾到梧桐樹下才走的。
9xLj+v1H.T k!?&r9?F
m/P[(`U7A   這說明梧桐樹就是五雷神運目的地的標幟;而「溫樂源」是目標,幹掉目標以後回到標幟處,再召雷回到原地……溫樂源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他是敗在某人手裡也就算了,居然是條狗……就算是藏獒也不行!
I |/J,T*w|"Y1eo
)Vs~+d2^9|   「別生氣了!」溫樂灃笑嘻嘻地摸著藏獒的耳朵,「據說藏獒是神犬,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藏獒。」 D!N%z_d

;])w;K&e-I(| gj[7V/E9v   「我才不稀罕當哮天犬!要當你去當吧!」「溫樂源」前爪推了溫樂灃一下,憤憤地走開。 ^,`1s"q:M/d6huG

TP)q6{&[p8W   五雷神運是秘術,就算有典籍他們也不可能學得會,但他們畢竟住在綠蔭公寓裡,一家出事,家家幫忙,只要有一點蹤跡就能追得上……當然,幫的是不是倒忙,就要看最終結局了。
U/{Ok/h!]8t$M
6i8K'[5L+Kc6OcT8{   「溫樂灃——溫樂源——」女妖精興奮地從遠處飛來,長長的白裙在身後拉出一條飄逸的尾,「這裡真好!真是太舒服了!你們看!」 sN9G)J3aa!O
h#kh#p&]R8M
  她短短的頭髮,不知何時已經長得比她身體都長,和白裙一起在身後驕傲地飄揚。 %nM&w9Dj
'Tv*@y(?@/OY
  妖精當然應該是長髮的,越純淨的妖精頭髮越長,但都市裡骯髒的氣息,殺死了她大部分的純淨能量,所以她也無法將頭髮留長。 { `5`W3I
X'Cw$elN
  她飛到溫樂灃身邊,繞著他和藏獒轉,純淨漂亮的妖精,美得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LvK @4yF
+P)Rx nX b
  溫樂灃暗忖:「怪不得王先生整日說他老婆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也許真的有點道理……」〈不,其實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溫樂灃的影子裡,伸出了一個黑黑的東西,陰森森地問:「找到了嗎?」 5\kp(v*L1G e6`dZ
J-`Y!J2A.p
  一個小孩子的腦袋也從影子裡冒出來,「我要出去!我要看戈壁灘——呀!」
!M i_4h}8\ W
w8^ e at   小腦袋被拽沈下去,一個大腦袋伸出來,「馮小姐,就算你是老鬼,也不能老往外面跑呀,你這樣,昕昕那小子怎麼可能老老實實不出來?」 yAk(X'u{ A
Z`N_ v1W
  「我也沒見過戈壁,忍不住出來看一眼而已……」馮小姐陰陰地說。 8k'g C0n.\q*`

Z;xGM#M C*T   馮小姐和宋先生還有宋昕,不像女妖精那麼幸運,這充滿自然純淨氣息的戈壁灘,對他們而言有著巨大的誘惑,但在這裡,陽光的傷害會比都市裡更加嚴重,所以只能躲在影子裡等待天黑。
:md9Jo&xP -r"Q'ei H%Y9s\ oY
  藏獒很憤怒:「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跟來幹嘛?是不是想看我笑話?我告訴你們!萬一惹怒了我,我可是會滅口的!」 -{?3dOD
G1n0g:V!fAlZV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馮小姐繼續陰陰地說:「我們是為了戈壁……」 ceH*_eRN]n7z
c(R!U(_2wCodAW.@\&e
  女妖精興奮地高呼:「耶!戈壁!沙漠!」又飄飄然飛走。
3sV"Rp.sg Gh}r b l
  「戈壁和沙漠不是一回事……」看著女妖精遠遠的背影,藏獒挫敗地歎氣。
3o(G ? Bu&^n6^ I )s&OG8` EP'U u$O
  「算了,隨便她怎麼說……」
;lK*N {'e *].^E|WM8G
  按理說,他們是追著五雷神運留下的雷電神跡來的,應該直接就能找到那只搶了「溫樂源」身體的藏獒才對。但當他們通過女妖精的空間跳躍,落到雷電神跡消失的地方時,卻發現這裡是一片荒涼的戈壁,不要說藏獒,連棵綠點兒的草都找不到。
*^6L-z K%g!g
*r]0BlzVK   據說藏獒的鼻子很靈,但在這麼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就算再靈也不是對手。再加上女妖精……這個絕對不可靠的無能妖精!所以一直到這會兒,他們還在這裡轉悠。 "J0C)Mr+_6c
'B8@X3a\oh1y
  夕陽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下,戈壁灘的夜晚到來。潔白的月亮,高高地掛在頭頂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 O)@/rm*JVB l [AKL;J5K&^[ ^6k
  鬼從影子裡鑽出來,在月光中和妖精跳舞。 6W/jQ&z s"SOf@g-@

?V6|)A:[M ld6g   天有些冷,沒有陽光的戈壁灘,溫度下降得很快。
?:w4^'` L3Us4^T Eu!W/r5C)A,b
  在來之前溫樂灃沒有想太多,不要說多加點衣服,連身體都忘記放下,現在只有縮著身體,抱住藏獒取暖。晚上找東西可不是好主意,他們要不要回去呢?
p@)rSt
8mC)p1v:SqY gG&p   但是女妖精他們好像很喜歡這裡的感覺,這麼著急就把他們弄走,好像不太好…… x1~ d-g3Z$i'Z

2Y4V%tw0}4CW   「樂灃。」藏獒突然叫了一聲。 /mb;B3Ney K'gn

F!?2ik{5th?`'i   「嗯?」 P)c7g4H1?%[CQ&n
lxE l~ W*v
  「有人來了。」
#i'x5z7rnh5l E;kh6b'r9E GV
  「啊?哪裡?」 x3|@9j(J,j _*B(y

8i.y2xG]m"Q   溫樂灃眼睛本來就不好,又不願意常戴眼鏡,現在的視力,比起變成藏獒的「溫樂源」差得更遠,他在黑暗中搜尋了半天,也沒找到哪裡有人的跡象。
2~ \-B,p3{.kX ~
M+LL i+PsLhj,q   「你說哪個方向啊?」 .DFCD)}"{-mn
:K1r$p}8X$n
  藏獒向某個方向叫了幾聲,溫樂灃雖然還是看不太清楚那個方向的東西,至少耳朵還沒廢掉,不久便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突突突突的聲  (m `9CGT*]Sf n2~(Z
!ba P!L| o]q
  「汪!汪!嗷嗚——」藏獒對天長嘯。
i&sNS7z,Sf f-A}
$wx.VX&_uZ)N   大概是司機聽到了他的聲音,開車向這邊駛來。 Y'kc`6vhDm FE
?4O!ofe
  藉著月光,可以看到那是一輛銀灰色長豐獵豹。 M2OUz @t;a`

Bom a2i4kZ   女妖精他們也發現了汽車的身影,便降落下來,停在溫樂灃和藏獒身後。
\ H0R/D4V:{?o$F
9uW/j'W+AH(h   「你們還不快藏起來?把人嚇死怎麼辦?」溫樂灃小聲道。 re H6w*^(S2s"V P%v
4Lk t&z_'d| ?N
  「沒關係沒關係!」女妖精躲在他身後嘻嘻笑,「我在這裡很乾淨呢,普通的人眼睛太污穢,看不到我的。」
+g(i"bgtbN3` j QL U_w!I
  「那我們就更沒問題了……」馮小姐陰惻惻地說。
(nO.DIV9M v
J d SN:C1C1O0M[   宋先生:「馮小姐,你就不能正常點說話嗎……」 eW6Uv+F#]I6si(S4P
!|D%f(_W$T p
  長豐獵豹停在他們身邊,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從駕駛座的車窗裡伸出腦袋:「你們是不是迷路了?」
#S[y&FY;t,f$Q B"s ?2dWi0^ Ux
  在這種時候,溫樂灃他們應該表現出非常感激的樣子才對,但他們誰也沒有那樣做,而是集體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死死地盯著車裡。
/Pfb`2SCe T%? VaY H&{D
  當然不是那個男人有什麼問題,而是他身邊坐著的另一個人——落腮鬍子、蓬亂的頭髮、穿著皺巴巴的衣服……
4lm^.z d/GE#olJ r
Ah{?9g)a   「哥……」
1awO Zi ~g
e7h0d+wun/T7Yb   那是……「溫樂源」!
Xn2F5D%Q :jdRxVFDTb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溫樂源」看了他們一眼,沒搭理。
~)rFr$^W7~c6t
F8x wj]X   反倒是那個司機,一看見藏獒,眼睛都亮了,推開車門跳下來就撲向他:「小藏!」 #m tnkZ&I:t3ed
D+gZ~du
  藏獒被他的熱情嚇了一跳,嗚嗚低吼著往後退。
a&?8t6k#woz ,@8w-v c"tu+[E
  「小藏!」那個文質彬彬的傢伙一臉悲愴,「你怎麼不認識我了!」
z2^;V c"J I'oDCwT
2`H_KhQ}j`   溫樂灃踹了藏獒爪子一腳,給他使了個眼色。 vxa3O&O0Us&JU4cD
t'|&XH4y-Q X:v2L
  藏獒心裡明白,這位司機那聲呼喚,加上副駕駛座那位「溫樂源」,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他們要找的目標就在眼前。可是,他再看一眼司機那張悲傷的臉,實在沒勇氣向溫樂灃以外的人,表達親密的意思。 7n1iYuwB,b`

8_ rJ"Vo.Q:Y_3p k4^   見藏獒為難的樣子,溫樂灃也不好再逼他,便硬是轉了張恍然的臉,往後虛指道:「啊,原來是你的狗嗎?我見他掉在山下就把他帶來……哈哈哈……也許是失去記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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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鬼一妖精再加一狗同時掛下幾條黑線——狗有失去記憶的嗎?這傢伙小說看太多了吧! %ZY-[]:|]6?0b7oA"m

/t^;}%X4B"Y R[(e3i   令人驚奇的是,那司機居然信了,露出一臉比剛才更悲愴的表情道:「原來是這樣!是『你們』救了小藏啊!真是太感激了!做為感謝,那要不要到我家去呢?這裡晚上有狼出沒,不太安全!啊……對了,我是這附近的管理員!」 0b/?n9p5F%B(_^1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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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灃強笑一下:「啊,多謝了……啊,我叫溫樂灃,我……我是來旅遊的……」如果說是飛過來的,這人怕是要昏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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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歡迎!我們這兒可是好地方……」 M!hO%I%?*A5PA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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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藏獒一起上了車後座,溫樂灃忽然發現一件事,他輕輕拍了拍司機的肩膀:「這個剛剛……你剛才說什麼?」 v0Y1l f_*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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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莫名地回過頭來:「什麼?我說有狼……」 p$Rw#O&{C1M h9Zs"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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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是說,你剛才說,『你們』?」他應該只能看見一個才對啊。 x{*HiM]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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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她,她,他,還有他……」司機一隻手指點了他一下,然後依次點過他身後的三個「非人」——女妖精、馮小姐、宋先生、宋昕…… 1lX~(fVc;B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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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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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s+\q K   這個人難道是……陰陽眼?他說:「沒什麼……」就算是陰陽眼也沒什麼吧……總有人天賦異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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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難得!」女妖精興奮地說:「我還是頭一次遇到看見我飛還不害怕的人呢!當然我老公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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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m#To   司機笑笑,發動了車子:「只是這樣怎麼可能嚇到?你們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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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窗自動滑下,隨著汽車的前行,不帶絲毫雜質的清風拂入,令人心曠神怡。 s{KW)H_8Y#b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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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麼也沒看到……」藏獒悄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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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ve4Q"]{,Z nW4G   「我也是……」溫樂灃悄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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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看那裡。」司機指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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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灃一行順著他手指的位置,望向那個潔白的月亮。月亮沒什麼奇怪的,和剛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但在月光中卻出現了一群奇怪的東西,模樣有點像長翅膀的小人兒,又長得有點奇怪,硬要形容的話,很像電影裡經常出現的那種外星人,在空中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 l4wQc!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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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翅膀的小人發現了他們的目光,不知是誰呼籲了一聲,便成群結隊地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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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加快了汽車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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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t@ _w'T6ni   如果現在有誰站在外面的話,就可以看到那幅奇景:在戈壁灘上,一輛汽車在前面奔跑,後面追隨著大片發亮的柔和光帶,就像汽車上長了一隻閃亮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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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E'Dsv1f   「哇!好漂亮!」女妖精驚歎。 u)LS8}]/H5sy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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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你讓開點,我剛才都沒看到!」宋昕在車窗裡擠出半張小臉說——大家把窗戶都佔滿了,他只有半張臉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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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沒看到……」沒地方了,馮小姐只伸出去一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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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先生一低頭,嚇得慘叫一聲:「哎喲娘唉!馮小姐你什麼時候長出眼睛來的!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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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來就有眼睛……」只不過不經常露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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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8U*B+urSW   藏獒費力地把鼻子從窗框和弟弟之間抽回來,看著毫無異狀開車的司機,以及副駕駛座上一直連口都沒開的「溫樂源」,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4ELa#MQ"fH;mYe

mB+?K4@*xT"]n(l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外面的東西,應該是傳說中只有一夜生命的「曇光」,只在月下出現,日出即死。 s^iKa8H

#hx BF-v   但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那是不存在的東西,因為雖有文獻記載,但沒聽說誰真正見過,連記載都只是「聽說」。剛才他也看了不只一次的月亮,卻完全沒有見到這些東西,為什麼這個人只是說了一句話,他們就都看見了? 4W!bF[4T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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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戈壁灘上開車,不像是在大馬路上開車,加上又黑燈瞎火的,車裡的幾名乘客,誰也不知道那司機要把他們弄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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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yoykCH   不過想來他應該不是壞人……即使是壞人,對他們來說也損失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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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N*we   所以大家都只是高高興興地欣賞曇光,以及戈壁灘與眾不同的景色,就算聽說要被賣掉,也不會有反應…… O9N)Hf R5E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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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曇光追隨的身影,拉了太長太長的戰線,很漂亮,卻也很詭異,幸虧它們並沒有跟隨太久,不長時間之後便減弱了速度,一隻一隻被甩脫到後面很遠的地方。 s+i0Mf8T'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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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會兒,車外連一隻曇光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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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5\~N? M3B8r"B   司機到達地方的時候,車裡的諸位都睡著了,連一妖三鬼都呼嚕嚕地打著呵欠,只有藏獒一個,還睜著眼睛一直往窗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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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d K?H,}   「到了。」司機看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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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什麼人?」藏獒充滿戒備地問。 %hUb\#e q3`8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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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笑笑,伸手想摸他的頭,他一縮,躲開了,司機聳了聳肩,露出造作的傷心表情:「啊,想當初小藏你那麼愛我,連睡覺也堅持和我一起,否則就叫得大家都睡不成覺……現在居然對我這麼冷淡,傷心哪。」 o&Iat%r&D/M kk

'y] a l%yp{L   「溫樂源」冷冷地瞥他一眼,開口道:「不是我堅持和你睡,是你說沒我就睡不著,又哭又鬧抱著我不放!我毛都快被你拽光了!」  "n q(}0J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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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的耳朵動了一下。他以為那傢伙應該是不會說話的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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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哈哈哈哈乾笑:「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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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L Iy H(bF   這傢伙!根本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只藏獒的「裡面」不是他的什麼「小藏」了! xnyz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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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全身的毛都炸了,他四爪著地,後盤坐低,尾巴顫動,喉嚨裡發出「猢——」的威嚇聲音:「你們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這麼千里迢迢地……用五雷神運只為了搶我的身體嗎?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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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半點也不著惱,更不和他吵,順手拉開門,回頭對他笑:「請稍安毋躁,著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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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_bE eSs   司機和「溫樂源」兩邊下車,藏獒爪子開門不利索,氣得在車裡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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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手輕輕地按上了他的脊背,讓這個毛躁的野獸,逐漸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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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vv)v~|*@   「哥,你這麼問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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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8}'}0f n_0Z f   「我怒啊!」藏獒嚎叫。 7f\ w^F*~;K

4_X*a8A8z*L,Pe   在溫樂灃忙著安撫藏獒的時候,女妖精他們從視窗鑽了出去,一邊鑽還一邊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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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他那麼激動,不就是嫉妒人家比他帥嗎?」女妖精說。 gZqj"N;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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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他們很親密,不是為這個吃醋吧?」馮小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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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CD3\'Cuj,nb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宋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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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6LP~Z1K   「不是真的透明,只是看起來很像罷了。」宋先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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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yS{   「他們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藏獒轉頭去看外面——下巴當即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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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的臉,在月光下看起來有點透明,非常漂亮——當然這不是嚇住藏獒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正抱著「溫樂源」的腦袋啃……正確點說,應該是親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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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藏獒嚎叫著往他們的方向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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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的身體!你們這些變態!不准你們用我的身體幹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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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灃拚命拉著他的後腿往回拽:「哥!你搞清楚!那個人親的是他的狗!不是你!」 -P q i"y5I-le7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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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狗?」藏獒氣喘咻咻地回頭看他一眼……「那也不行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混蛋給我放開!我的身體還是清白的……」 )yc,Q&Y`s#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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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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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BS-uL1Uz   「他們在幹什麼?」司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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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溫樂源」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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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灃一個沒抓住,藏獒飛也似的衝出去……狠狠撞在紅柳牆上…… Z8lM%SZ cP%W

*~L yQeKu-?$s C5C   「哥!你怎麼樣!」溫樂灃大驚失色,本來他哥就不太……那個……這再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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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Y:jy"u^,B   「我沒事……」藏獒坐在地上,一隻爪子搭著頭,含著眼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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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D1E9`#??,Lo!f   司機住的是戈壁灘特有的房子,以紅柳做骨架,中外層填泥,輕巧有餘而堅固不足,若是起了大風,人追房子跑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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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dl o#PB"f   不過發生地震時會很安全,因為紅柳和那一點泥巴,根本壓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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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d$e8|   所以……藏獒只是把紅柳牆撞出了一個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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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9?1VV+c^T \M   「沒事吧?」司機笑著摸摸他的頭。 %^7x8Uf*C*U|*qS6E

^"G p2m(q1wX   藏獒一肚子火,正想甩開,卻忽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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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a H&Yta7p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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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Yt6DV)I   他的臉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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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Z-t9exo   他可以透過他的臉,看到天上潔白的月亮! "Y8JM+^8XE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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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張張嘴,喉嚨裡只發出一點奇怪的聲音。他抬頭看向旁邊的「溫樂源」,「溫樂源」對他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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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的話咱就進去吧,今晚可不太好辦,我只有一張行軍床……恐怕有誰得睡地上。」 司機一邊自個兒叨叨一邊開門進屋,「溫樂源」緊跟著進去。 H?sIp'N+|

,stc~c   溫樂灃過來,摸摸藏獒的頭,低聲道:「怎麼了?」 「那個司機的臉,的確是透明的。剛才不是從下往上看,所以沒發現。」 溫樂灃摸他毛的手頓了一下,「你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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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就該死了。」
)}Fc\F/]+z.U 9iBb+m fGv
  請繼續期待鬼怪公寓續集—

Gwaihir 2010-8-16 16:32

啊阿~~好期待啊mWUeMP4x _d
接下來會怎樣呢?GB6j/tTu Vcl
明明是隻狗為什麼要搶人身體勒??

kitty790926 2010-9-17 03:16

女王蛇這篇我反反覆覆看好久才看明白
V*U.a/s;p0]\1G8f 好期待下集~~~

s151692 2010-9-17 14:08

嗚嗚C#l#P8{ f _u @
迫不及待要看下集呀!

玉之芳 2011-7-10 11:21

有時謠言會令人痛不欲生 ].y X3r+_R
謠言止於智者,大家都知道
9e(QAgPPE#M 但卻沒多少人做到

yivon 2012-1-16 11:09

兩兄弟好萌阿~~~~

ksanalytic 2013-3-3 03:12

女王蛇篇看到最後不太明白
} YU6H x E @~H:c 所以說經理是什麼狀況?~!D}~ft_ w'jO s
為什麼任煙雨最後不怕蛇了?還跟經理關係變好了?

惡魔男 2018-3-10 02:02

女王蛇篇的結尾想了好一陣子才明白!
I)a2S{ G5QM { 一山不能藏兩王呢~
2GNO)?Q3h^ E 哥哥被狗搶走了身體,!z`5@o6W$C
好好笑!B#Hzu;Wp-U
感謝大大您的分享!L,J y*ko UrR oM
Thanks For Your S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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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