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意料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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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妖？這個問題有些複雜，帶著些許哲學。就本質來說，有神智的妖怪，似乎與人類也沒什麼不同。但從陣營和倫理上來講，物質不一樣，那就會導致本質徹徹底底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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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草木水石皆可為妖，只要時間夠久。尋常妖物則千年脫去原本的形態，化為人形。其實世界萬物都有逐利的本性，妖怪之所以變成人，是因為現在的人類比妖怪強大，更適於生存。沒有人類之前，妖怪化為的又是別的、當時佔著主導地位的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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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那些白痴總認為人類是萬物之源，否則為什麼妖怪們一個兩個修煉得道後，為何什麼都不選，卻偏偏要變成人呢？這種白癡想法，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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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通曉古今歷史的夜不語，就經常嗤之以鼻。上古大妖魔其實至今都不會化為人身，例如不久前遇到的上古雜種蜃怪，又如沒有遇到自己前，被封印著的雪縈和青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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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一行早已經遠離了洞外，他用法術將身後的味道抹去，然後躲在臨時布下的斂氣陣法中。那隻狐妖的氣息早已經消失不見，眾多妖物陰影綽綽的在四周不斷搜索，不過顯然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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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氣陣法雖然簡單，不過卻是他根據雪縈的妖氣特點而創造出的，唯一的法陣，就算上古大妖魔也不一定能勘破，更別說這些只有千年多道行的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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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地上的楊通幽大氣都不敢出，有幾個妖怪幾乎是貼著他的鼻尖走過去，嚇得他心臟幾乎都要停歇了。這輩子抓了幾十年妖怪，還真沒遇到過如此刺激的情況。跟著夜不語，還真是幾個心臟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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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壓低聲音，和妖怪女僕交流著：「雪縈，你在那狐狸精身上種下了種子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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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無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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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主人籲了口氣，遙遙看向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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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漆黑，被妖氣渲染的亂七八糟的，不過因為妖怪的散開，臭到令人窒息的妖怪味道總算是淡了一些。妖怪就是妖怪，它們幾千年都不洗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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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人類要將腋下的臭味取名為狐臭，不知道那隻名叫賽雪的漂亮狐狸精，狐騷味會不會比狐臭更盛。真虧了有人類會愛上它，愛它的人類，難道嗅覺功能都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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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佈置，看來還有些效果。」等了好一會兒，夜不語突然滿意的點頭。他進洞穴前早就已經在崗上繞了幾圈，有用了些沾著很重楊通幽氣息的衣物鞋襪扔在了城東的破舊房子裡，估計那些妖怪找來找去，就會越離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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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隻狐狸精是施展了什麼法術，居然擁有那麼快的速度，而且還完全掩蓋了自己的氣息？沒道理啊，修為三千年的狐妖，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厲害。夜不語本能的覺得，這裡邊似乎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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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妖物確實被誤導乾淨後，夜不語又等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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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等什麼，都走光了。」楊通幽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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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急。」夜不語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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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個白衣窈窕的影子毫無預兆的走上了山崗，雪白的三條尾巴在身後擺來擺去，居然就是逃走的狐妖賽雪。它朝左右望瞭望，然後竊竊的小聲道：「還躲著幹嘛，都出來吧。奴家早就知道你們還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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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被發現了！楊道士腦袋一呆，就想衝出去。總之幻母石在那女妖身上，現在它孤身一人，正好搶過來。嘿嘿，實在是天賜的好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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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抬起腳步，只見夜不語滿臉嚴肅，一把制止了他的行動。這位聰明多智的年輕人看著他的眼神比看白痴還不如，用唇語不斷罵他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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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通幽眨了眨眼睛，火氣大冒，氣惱的想，你小子不准我出去也就得了，怎麼我還傻？雖然搞不明白那狐妖為什麼現身，還發現了自己等人，不過，要說傻，你才傻吧！天賜的機會，這樣就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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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他咒罵完，只見白衣狐妖居然咬牙切齒的狠狠跺了一下腳，身體緩慢的扭曲變形，竟然化為了那隻騷味十足的紅色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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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居然真的不在這裡！」紅狐狸氣惱的破口大罵。一旁隱蔽的地方，本以為早就散開的妖物湧出來了十多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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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甕聲甕氣的道：「把這個人類城鎮的所有出入口全堵上，我就不信他們能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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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嘆了口氣，「只有這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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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畢，這十多隻妖怪就朝著四面八方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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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通幽全身發冷，通體都在發抖。數十隻幾千年道行的妖物，他如果貿然出去碰到了，也會瞬間被殺死。什麼時候乖乖妖怪變這麼聰明了？居然懂得誘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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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不敢再妄自行動，楊通幽跟著夜不語又耐心的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夜不語慢吞吞的問：「種子發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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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縈凝神感應片刻，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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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跟著種子追過去。」夜不語十分開心，「她究竟躲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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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絕美的三無妖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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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通幽滿腦袋疑惑，「什麼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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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夜不語神秘的笑了笑：「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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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楊道士老實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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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身上的東西，雖然都簡單，但無可置疑，全部很有用處，所以他才長年在這傢伙手裡買大量獨一家、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符咒。話說，如果不是許多年前他覺得自己看起來順眼，估計還不愛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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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賣。」這可是我夜大帥哥剛新鮮出爐的試驗品種。「夜不語壓低聲音哈哈大笑，將他無良性格渲染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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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通幽頓時被氣得咬牙切齒，罵道：「小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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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懸崖勒馬，否則雪縈的冰凍視線又要掃過來了。兩人一邊打鬧吵嘴，一邊在三無女妖怪的帶領下，朝著城西一處偏僻的地方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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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某個非常隱蔽的地窖中，賽雪溫柔地將一個大約二十三歲左右的青年男子放在破舊的床上。那個男子樵夫打扮，但卻無比清秀。賽雪見他依然昏迷不醒，輕輕嘆了口氣，她從身上取出一塊黑黝黝的石頭，放在手心，然後毫不猶豫的吐出內丹，將兩塊東西塞入了男子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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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壤！」狐妖賽雪滿臉心事，她撫摸著他的臉，「我就要成功了，可卻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我，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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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臉抽搐了一下，似乎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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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就連幻母石，也沒辦法救你嗎？」賽雪傾國傾城的俏臉上豆大的淚珠不斷地往下落，「我聚集了那麼多的妖氣，拼了命，但終究還是沒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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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輕輕咬住下唇，越咬越緊，最後咬破了嘴唇，流出了殷紅的血卻渾然不知，足見它對眼前男子的愛意，已經濃到了無法自拔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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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妖戀，被千古歷史讚頌而又唾棄。讚頌的是人與妖怪愛得可歌可泣，就算最終陰陽兩隔，可妖終其一生，也不會再娶再嫁，永生永世的孤獨下去。而唾棄，卻又是人妖戀的不可能，和不可操作性，兩者相戀，只會互相傷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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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壤，難道就算用我的命、我的尊嚴、我的一切，也換不回你嗎？」雪白的狐妖悲悲切切，將柔嫩的臉緊緊貼在所愛的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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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她圓潤的耳朵突然一抖，立刻顯出了原形。尖長而又毛茸茸的雙耳聳立在空氣裡，不斷地撲捉著周圍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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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賽雪面露警戒，視線如電的掃視著不大的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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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裡的氣息突然大變，冰冷刺骨的寒意彷彿帶著莫大的威脅，填塞滿了每一寸空間。賽雪渾身都在不停顫抖，那猶若大山的威脅，自己根本無法抵禦萬一。上古大妖魔！居然是上古大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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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大妖魔不顧身份，而且將氣息威壓控制得極好，只有她能感覺到，只有她在瑟瑟發抖，就連腿都無法站直。原本警戒的身體「啪」的一下，雙腿彎曲，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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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門輕巧的被誰掀開，有三個身影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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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先的一個一襲白衣、手裡悶騷的拿了把扇子，他的眼睛如電，笑嘻嘻的打量起四周，嘖嘖稱奇道：「整個房子都佈滿了陰陽珠隔絕氣息，房子的每一片地板都貼了鏡月符，用來反彈神念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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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地窖口，居然用了九九八十一張天魁符，弄得入口地面重逾泰山。尋常妖怪根本不可能找到你，就算找到了，也會在地窖口被阻攔大半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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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越看賽雪，越覺得這隻狐妖有意思：「小狐狸，你是打劫了闡教的總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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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旁的楊通幽幾乎快要死狗一般的趴到了地上，解除那麼多闡教法術，實在是太費精力了。如果不是因為用法不得當，估計自己等人也要被阻隔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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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楊道士活了大半輩子，還真沒見過如此奢侈的場面，該死的妖怪，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那麼許多闡教符咒，居然多的像大白菜，用起來更像是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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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符咒？喔，撿的。」賽雪的妙目掃過兩個男子,然後定格在了雪縈身上。這白衣如雪的女子，模樣更勝自己一籌，美得令她都隱隱嫉妒。冰冷的神色，典雅的小臉，還有身上縈繞的、鋪天蓋地的威壓，逼得她難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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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狐妖頓時心如死灰。這女子，居然就是上古大妖魔，有她在，自己站起來都困難，更遑論想帶著心愛的人逃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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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的！」楊通幽滿眼通紅，險些氣得將眼前妖怪毀屍滅跡，「你當闡教符咒真的是大白菜，說撿就能撿？我活了幾十年，怎麼從來沒有撿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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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通幽那個氣哇，又怨又酸。他要是能撿那麼多符咒該多好，早就不用看混蛋夜不語尖酸刻薄的臉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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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面帶微笑，他找到了一張凳子，大大咧咧的坐下，攤開手：「交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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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什麼？」賽雪心裡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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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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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罷了，罷了。」狐妖嘆了口氣，從情郎嘴裡掏出那塊不起眼的小石頭，正要朝夜不語走去，眼前白衣一閃，雪縈已經擋在了她身前。只聽一聲錦布撕扯的聲音，賽雪的衣服已經被三無女扯下了一大塊，露出了大半雪白如凝脂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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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雪沒有小女人似的遮擋，只是暗自可惜。她能感覺到那個坐著的男子沒有絲毫法力，如果藉機靠近他，拿他當人質，應該能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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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通幽視線緊張的望著那塊平凡無奇的石頭，心臟狂跳。這就是幻母石？歷史上有皇帝哪怕用整個天下來換，也換不來一塊的幻母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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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的幻想，立刻就被打破了。夜不語拿著石頭看了看，滿臉嘲笑：「這果然不是幻母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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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楊通幽震驚了，就連賽雪也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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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這怎可能不是幻母石！狐妖全身癱軟的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妖怪的感應力很靈敏，石頭上明明是幻母石的氣息，可，眼前男子又不像在說謊。這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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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你被人騙了，當了炮灰！」夜不語站起身，在某個地方跺了跺腳，整個空間似乎都崩塌了似的，變得無比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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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也不抬的衝著這扭曲到猙獰的空間，冷哼了一聲：「雨夢蝶，你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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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雪縈漂亮的大眼裡瞳孔猛地一縮，用噬人的眼神狠狠的望向某一塊地方。隨著一陣拍掌聲和銀鈴般的笑聲，一個穿著紅色衣裙，唇紅齒白、妙目輕盼的窈窕佳人顯露出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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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正是自稱夜不語未婚妻的雨夢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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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身後，是百多個黑衣僕人，每個僕人的身上都縈繞著驚人的法力，絲毫不比受傷的雪縈差，甚至略佔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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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的空間，幾乎被莫名其妙的擴展了無數倍，這是何等的空間術法，簡直是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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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彌介子！雨夢蝶，你為了抓我，還真捨得！」夜不語很是無語。這女人究竟要陰魂不散多久？捉迷藏捉得他都覺得累了，可她居然還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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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不愧是我的夫君。我哪裡有破綻嗎？居然被你看出來了。」雨夢蝶靜靜的看著他，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這一顧一盼就是她的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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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破綻，就是上邊的符咒。一隻三千年道行的小妖怪，哪裡弄得來那麼許多闡教符法？要知道闡教放置符法的地方，對妖怪而言，猶如天險，難以逾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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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為這個？」雨夢蝶嘟著嘴，想要靠過來，卻被雪縈死死的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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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孩同時冷哼一聲，視線如火藥般在空中爆開，雙方寸步不讓。雪縈身上散發出驚人的寒意，雨夢蝶右手一揮，身後百多僕人立刻運起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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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瀰漫著無孔不入的壓力，彷彿只要一個影子，堪比難以預測噸量級核彈爆炸威力的撞擊就會立刻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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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卻沒有管這兩波人，更沒有理會害怕得縮在身後發抖的楊通幽，只是淡淡的看向狐妖，「你叫賽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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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疑惑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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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死女人是怎麼利用你的？」夜不語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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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撇撇嘴，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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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不說我也清楚。不過，想要脫化為人、想要摒棄九千年的悠長歲月，哪有那麼容易。」夜不語嘆了口氣，語氣稍微有些柔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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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雪全身一抖，驚慌的看著他，通體發冷。這眼前只有二十歲年齡的男子，怎麼會看透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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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只有人形，還沒化為人的妖物，突然和人類交媾，只會令妖氣灌入普通人類的體內，將他慢慢化為妖怪。你的情郎，估計也只活得過三天了，況且，哪怕苟且存活下來，也會變成無半點意識的半人半妖。」夜不語慢悠悠的走到那個叫「阿壤」的人身旁，檢查了一番，臉上隱晦的有一絲驚奇閃過，不過誰都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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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雪的臉色陰晴不定，她的內心似乎在不斷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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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死女人給了你符咒，給了你幻母石，讓你去吸引我過來，對吧？」夜不語再次問著，不過還沒等她回答，卻自顧自的開口了，「不過，作為狐妖的你，也有自己的打算。幻母石配合你的特殊妖丹，你覺得自己或許能跨越剩餘的六千年，一舉脫化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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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九千年的妖丹，如果被你的阿壤吃下去，確實可以脫胎換骨、長生不老，也再不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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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卻會徹底變成普通人，經歷普通人的生老病死。」夜不語唏噓道：「這真的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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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突然，有三個女孩的聲音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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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詫異的對視了一眼，然後視線分離。雪縈、雨夢蝶和賽雪，居然一個個神色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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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縈冷哼一聲，又開始和雨夢蝶玩著用視線殺死你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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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雪神色淒慘，聲音哽咽：「為了阿壤，生，或者死，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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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死光了邛縣所有的人，引得方圓千里妖物盡出，你也毫不猶豫？」夜不語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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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自己的死都不怕，又怎會害怕生靈塗炭？只要阿壤能活下來，哪怕讓我殺光所有生靈，我也毫不猶豫。」狐妖賽雪淡淡的說，滿臉回憶，「阿壤對我恩重如山，我從小就陪伴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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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了，無非就是人妖之戀那個熟爛的套路，他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千年不悔。說實話，我沒興趣聽！」夜不語擺擺手，很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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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知道，你在山中洩露幻母石的氣息，將眾多妖物引入人類城鎮，你想利用幻母石吸取沖天妖氣，一舉突破後天障礙，突破那悠長孤獨的六千年，那是孤注一擲的不歸路，成功或者失敗，都只會帶給你和你的情人無限痛苦。這，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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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又是三個女孩同時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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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完後，其中兩個絕世美女繼續用眼神淹死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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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雪苦笑，「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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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不懂。」夜不語有些感動，對於感情，自己真的一竅不通、搞不明白，「做妖怪，其實也很愜意，雖然孤獨了一點，但卻有無限的壽命，沒事可以來到塵世小打小鬧一番，找個俊朗小男生調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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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說，你不懂。」狐妖緩緩搖頭，「沒有阿壤的世界，無論能修煉到何種境地，無論是否能活到宇宙盡頭，都沒有任何意義。我孤獨了三千年，不想再孤獨下去了！」說完，賽雪突然緊咬嘴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少俠救救阿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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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要救他？」夜不語偏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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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少俠救救他，我知道您有能力。既然您能看穿我的手段，就一定有辦法將他從不人不妖的境地救出來。我不求他長生，只求他能活下來。」狐妖賽雪的頭重重的磕在地上，一下一下，不久後，地上便流滿了殷紅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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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的血，一滴一滴，順著高低不平的地面流動，彷彿是狐妖千年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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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少俠恨我將群妖引入人間，只要少俠能救阿壤，小女子願意付出一切。」賽雪絕望的臉上全是痛苦，「我的內丹、我的皮、我的筋骨，在人間還值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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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玩弄著手裡被妖物們當作幻母石的不起眼小石頭，慢慢玩弄著，眼神閃爍，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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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石頭確確實實不是幻母石，而是另一種傍生石。真正的幻母石，就算獵捕者公會中有，也遠遠不是雨夢蝶能夠拿出來的。其實夜不語說要幫著楊通幽找幻母石，心裡卻根本就沒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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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操作性而言，幻母石恐怕比尋找蓬萊仙島更加艱難。無緣者無法得到，哪怕得到了，無緣者死亡，幻母石又會沉寂，再也難以感覺它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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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母石確實能給予一方小世界，能夠令眼前的狐妖順利的在龐大妖氣壓迫下脫胎換骨，跨越遙遠的、剩餘的六千年修煉。可是，手裡的石頭，徒有幻母石的味道，但它終究不是幻母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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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憐的狐妖，幫，還是不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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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就幫了你，代價，便是你的性命。」夜不語終於開口了，他的話令狐妖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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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的命，現在已經屬於少俠。」賽雪喜悅得又哭又笑，就連自己該站著還是坐著，都渾渾噩噩了，「只要、只要您能救下阿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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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他，不難！」夜不語搖頭，拍了拍楊通幽的肩膀，輕輕的再次走到那躺在破爛床上的青年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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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清秀的年輕人臉上早已經密布著妖異的色彩，一團漆黑的顏色深深的流轉在額頭上。他中的妖毒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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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語將蜃珠打入他體內，暫時停滯了他的時間，用來延緩青年的毒性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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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夢蝶。」他抬起頭，淡淡的看了自己的未婚妻一眼，「希望你不要再胡攪蠻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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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妾身從來就不胡攪蠻纏，最多稱得上死纏爛打罷了。」雨夢蝶笑嘻嘻的，眼神裡滑過一絲狡黠，「要想救這人類可不容易，除非你答應立刻和我回去成婚，我就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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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縈沒有說話，一絲怒氣從她身上滿溢而出，宣示著她無邊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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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賣身，哪有那麼容易！哼哼，你真以為自己算無遺漏？笨女人！」夜不語突然神秘的笑起來，下令道：「小狐狸，給我拼死擋住他們一秒鐘。 」說著便抱起了床上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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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夢蝶大叫不好，連忙命令僕人施展法術封住空間。可惜已經晚了！狐妖毫不猶豫的飛身撲了過來，三千年的法力凝固在了這一擊上，義無反顧，帶著絕強的玉石俱焚般淒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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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夜不語四人的身影，已經淡得不能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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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後，狐妖半死不活的被打倒在地，雨夢蝶狠狠的跺腳，滿口苦澀。偌大的地窖中哪裡還有他們的蹤影，只餘下夜不語嘲諷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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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鏡花水月，該死的闡教法術！夫君啊夫君，你娶我，難道真的要你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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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夢蝶大發脾氣後，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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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在邛縣城百多公里外的天台山山脈， 四個身影逐漸浮現。夜不語笑嘻嘻的從鏡花水月的法陣走出，滿臉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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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樣! 我還不是又從那臭女人手裡逃脫了，心情真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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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手裡的青年扔給楊通幽，深深的吸了一口深山的新鮮空氣。鎮上妖怪太多，臭得鼻子都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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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通幽接過依舊沉睡的青年，入手不小心摸到了個柔軟的地方。頓時嚇得臉都紅了，立刻將這人扔在地上，語氣結巴：「這、這居然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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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女人就是女人唄。」夜不語對他的一驚一乍很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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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狐妖是雌性。它嘴裡的阿壤居然是女人。這雌性跟女人相戀，還戀得那麼可歌可泣，我、我...... 」楊道士明顯陷入了思維沼澤，腦袋轉不過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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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也有龍陽之好的男男女女，一個女妖怪愛上了一個女人，有什麼值得怪異的？愛情既然都能不分種族了，那麼性別分不分，又有何不可？」雖然夜不語在心裡也是嘖嘖稱奇，不過嘴上倒是很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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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縈亮晶晶的眼睛看透了百里距離，向著邛鎮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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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小狐狸死不了。」夜不語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安慰道，「那死女人雖然性格彆扭，不過卻也不會不近人情。不過，小狐狸半死不活倒是能夠肯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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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通幽總算是消化了同性人妖戀情的事實，抱怨道：「你將這女人抱回來幹嘛？難道真的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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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救。」夜不語的視線射向了夜空，「因為，她的身上，有真正的幻母石的味道！」夜空中繁星點點，璀璨絕倫。一顆流星劃過，在微薄雲層的遮蓋下，不知道落到了哪裡。人妖戀情，同性人妖戀情。唉，戀這個字，寫出來容易，可怎麼就偏偏那麼苦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