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5-8-30 14:55
《(咒迴)做刀救不了咒術界》作者:海上弦【完結+番外】
文案
我轉生到了新世界。
上輩子當死神斬虛,這輩子作孽砍咒靈。
我還有個副業,那就是打鐵做刀。
日子湊合過,咒術界不能說適合養老簡直令人發指。
亂七八糟的御三家長老,揍。
指手畫腳的禪院嫡子,揍。
讓我不爽的,揍。
看不順眼的,揍。
從小破屋揍到御三家,從三味書屋揍到東京高專。
揍術回戰,不爽就干!
做刀根本救不了咒術界!
·
我去上學了。
高專同期有三個:
一個我朋友,一個我掌中寶,還有一個眯眯眼。
沒想到我胸越來越大的黑毛同期在我揍了總監會後,帶著茶香四溢的氣息靠近了。
「肆,夏天了,想吃冰淇淋嗎?」
「肆,給你看看我新伏調的咒靈。」
不是,傑?為什麼要給我欣賞醜咒靈?
你這怪劉海難道是想泡我?
於是我說:「想和我做就直說,但我要在上面。」
怪劉海同期沉默了。
·
看著坐在位置上面無表情拉著臭臉的女人,摯友率先發出群聊邀請。
「誒傑,有沒有發現肆最近有點奇怪?」
「嗯?」
「你告訴我,她閑暇之余會出門當S釋放壓力嗎?」
夏油隔著袖子摸了摸自己被捆出來的印記,微笑:「……你問我?」
年輕的六眼摸了摸下巴,「果然啊,傑。」
「超∼有趣,老子也想試試看。」
「不可以。」
夏油推開了摯友湊近的臉,狹長的眸子匿著莫名的情緒:「任性也有些限度吧,悟。肆是我先發現的。」
摯友也很抓狂:「騙人!肆明明是我的幼馴染!」
·
生命歸結於一種簡單的選擇:
要麼忙於生存,要麼忙於赴死。*
理想和現實撞擊破碎的那個傍晚,他靠在牆邊觀望著徘徊的飛燕,失散的鳥兒撲騰羽翅,在微暗的天空中費力掙扎。
腳步聲臨近,他扭頭看見天上肆站在不遠處對他伸出了手。
「傻了?今天還做不做。」
夏油沉默一秒,利索起身。
「做。」
壓力大到底是泄不出去的力還是狂躁不安的情感?
-
*暴躁姐,非常帥,CP是傑
*打鐵是真打鐵,揍人是真揍人。女主精神狀態不穩,會發瘋。
外表溫柔內心黑泥咒靈操使男媽媽
Vs
一言不合提刀砍人暴躁姐
體型差微弱,身高185/172
【排大雷】
·寫作習慣的原因,男主會在23章才出現,介意的慎入OvO。
·高專主要是年輕人曖昧,不存在未成年發生關系。
·先解決總監會再談戀愛,銜接恨意搞娟子。
·自割大腿肉,謝絕寫作指導
內容標簽: 咒回 輕松 轉生
主角:天上肆,傑 ▏ 配角:別攔著我!,寶子畫的個設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做刀救不了咒術界
立意:愛
[url=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994854]原創網[/url]
悠于 2025-8-30 14:58
第1章 代代版本代代神,代代高專出戰神.
天上肆轉生後,只想做擺子。
可惜,事情的發展永遠打破自己的預料。
就連這一次,也一路向著不受控制的方向駛去。
是黎明,天空翻起魚肚白時,天上肆也隨著生物鐘醒來。
白發隨著她的動作微微垂下,拂過胸膛,遮住了赤/裸的上半身。
昨日荒謬的記憶翻湧而上,極度的發泄和情緒噴湧之後,帶給她克制不住的失落和空虛。
白皙如玉的手腕上還有泛紅的指印,身體下側的不適讓天上肆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纖細的腰肢被結實有力的胳膊緊緊圈著,流暢的肌肉線條和緊實的肌肉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明顯。
她順著看去,那個昨晚和自己一樣面無表情的男人此刻正半摟著自己酣睡。露出漂亮結實的肩頸、胸肌、向下蜿蜒的肌肉線條。
披散在身前的中長黑發讓他的面容變得更加溫柔。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視線,男人微微轉醒,一雙狹長的狐狸眼帶著初醒的困倦。
在視線對焦到天上肆身上的那一刻,他也清醒了過來。
「……」
天上肆把他的手拿了下去,「起來,好學生。」
「抱歉。」男人唇角勾了勾,目睹她有些不悅的情緒,又有些無奈。
「肆。」
簡單的一個字繞著舌尖喊出來,一些話壓抑在口中,給天上肆一種要說不說的感覺。
「真麻煩,」天上肆一邊起身,一邊撈出放在床頭櫃下側的浴巾,赤/裸/裸地走下床,大喇喇地斜眼看著他,「有話就說。」
「中午要一起去吃飯嗎?」
天上肆碧綠的眸子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把放在一邊的頭繩拿了起來,捆在自己的發上。
「起來,和我去造坊一趟。」天上肆說。
這是天上肆的同期,夏油傑。
一個和她當了兩年同期,被譽為最有潛力的咒術師,術式是咒靈操術。
「是咒具嗎?」
夏油傑突然問道。
「啊,對。」天上肆空出自己的右手,給他看自己手心裡跳躍的火焰,「昨天耽誤的時間有些長了。」
「那一起去吧。」
夏油傑說完,又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說,上次肆說的咒具,有些地方我已經想好了。」
聽他講起咒具,天上肆來了興致。
「哦?」
……
代代版本代代神,代代高專出戰神。
這屆東高很離譜,出了三個。
五條家百年難遇的六眼。
平民中的天才咒靈操使。
御三家咒具御用鑄刀匠。
是的,沒錯。
鐵匠家居然出現了一個特級。
很難想像,她的術式和鑄刀完美融合,甚至可以把普通刀具轉化成咒具。
在那孩子六歲的時候,這樣的情報一出,御三家都開始沸騰了!
首先要知道,咒具是殺人或大型惡意事件之後被附加了詛咒的物具。
按原理來說,這種物品誕生的主要原因有三個:
一、長期的負面情緒沉澱,導致自知或不自知時對物品進行了詛咒。
二、某人特定的咒力、或修行氣息感染。
三、惡性事件之後的惡意,天生詛咒。
在這種情況下,高階咒具靠運氣,低階咒具靠搜羅,特級咒具要看命。
而有了「刀匠」就不一樣了,她的術式可以改變刀具形態。把刀具強制附著咒力、改變普通刀具的形態,形成咒具。
鐵匠家的孩子叫天上肆,是「隸屬」禪院家的咒具師。
在獲得『刀匠』這個稱號之前,她只不過是旁支下最不起眼的一個女孩子。
很可惜,就算禪院想要控制或威脅,對那孩子來說根本不起作用。
她就是個怪物!
……
「砰——」
黑色的影子重重撞擊在牆上,牆體四分五裂,男人痛苦地蜷縮著身子,發出干嘔的聲音。
來人緩步向他走來,入眼是一只非成年人的腳,看起來不怎麼干淨,腳背上沾著泥土和髒兮兮的草。
她粗暴地把腳踩在他的臉上,重重地把男人重新壓了下去。
「煩死了,再提醒你們一次,別再來找我!」
他驚懼地顫抖著身子,根本無法做出實質性的反抗。
順著自己臉上的力度看去,正撞入一雙翠綠色的眸子。
那雙眸子氤氳著一層黑色的霧氣,看起來格外的冷冽。
她有一張精致的臉蛋。
但初眼看過去,讓人疑懼是這孩子自身所帶的氣場和沉甸甸的壓迫感。
她的白發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沾滿了灰,連雙像樣的鞋子也都沒有。
可就是這樣看似柔弱的小女孩,不僅一個人打敗了禪院前來抓捕的『軀俱留隊』成員,還當場用術式焚燒了一個人的身體。
是怪物!
根本是無法戰勝、沒有感情的怪物!
男人瞳孔劇烈收縮。
天上肆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死神。
在轉生成為人之前,和平子真子執行流魂街的任務,結果任務不僅失敗,自己也被藍染抓去當成了虛化的試驗品。
折磨透、利用完才死掉。
轉生成為一個最不受待見的底層人,排擠和霸凌對天上肆無所謂,反正都打不過她。
她不能讓所有人滿意。
但是她可以讓所有人都不滿意。
非常統一,一視同仁。
跑到自己面前嘴臭的小孩,揍。
廢話一籮筐的大人,揍。
仗著自己是男性趾高氣揚的,揍。
揍揍揍。
揍翻一切。
把所有不和諧的聲音消除掉,世界就剩下一個穩定又統一的聲音了。
她已經想好了。
接下來只需要安安穩穩長大,等自己攢夠了錢,就可以過上擺爛、鹹魚,擺爛、鹹魚無數次循環的日常了。
可還是會有人破壞她的計劃。
自從六歲時覺醒了所謂的『術式』開始,母親家那邊的人就像是聞到臭味急匆匆黏上來的蒼蠅一樣,急不可耐地希望她能回到主家進行『咒具構建』。
在被拒絕之後,甚至動了要抓父親去用刑的念頭。
傻逼。
要不是六歲的身體太受約束,靈魂無法脫殼,再加上新世界的父母會擔憂,天上肆恨不得直接宰了他們。
什麼玩意兒。
「別當玩不起的雜種。」
天上肆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重劍「砰」地一聲插入到距離男人鼻尖一釐米的地方。
「再來一次,就宰了你。」
沒有罪惡感,什麼殺人不殺人,什麼心理束縛不束縛。
糾結這些東西就是等死。
自小在流魂街長大的天上肆只知道一個規則:強者生存!
實際上,禪院家的人非常糾結。
一方面他們想要天上肆的絕對臣服,一方面又無比厭棄她的身份、她的性別、她所處環境。
別說禪院糾結了,天上肆這個世界的母親也同樣糾結。
天上肆不是這個世界的原著居民,一直生活在流魂街的她非常渴望擁有自己的家庭,得到正常的愛。
這個世界的爸爸媽媽雖然很普通,在某種程度上被封建制度所壓迫,但不妨礙他們很愛天上肆。
貧窮的家庭並沒有因為經濟條件而苛待天上肆,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是他們能拿出來最好的布料了。
她是一個死過的人,所以做事情無所畏懼。很顯然愛她的父母不。
不怪他們,殘留的封建思想、可怕的大宅已經讓他們內心麻木,被當成社會底層碾壓的感覺充斥著內心。
雖然想成為可靠的大人,也想成為優秀的父母。
可這一切在遭到迫害和危及生命的時候,就顯得無比脆弱。
造成不斷有垃圾來訪的原因,最主要是她覺醒了這個世界上的【術式】。
天上肆對這個新世界是怎麼理解的呢?
無非是死神的靈力變成咒力。
特殊技能變成所謂的術式。
而斬魄刀就是術式延展具像化。
按這個邏輯,等她長大摸索出卍解,說不定就可以徹底替代術式的「領域展開」。
天上肆術式覺醒的事情原本只有小破屋和禪院的軀俱留隊成員知道。
在禪院這個龐大的家族裡,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日本幕府的政策進行運轉。處理事情的時候率先由軀俱留隊成員負責,如果他們負責不了,才會是最高級別的人來執行。
她新世界的父親只是一個末路的咒術師,母親只是個柔弱可憐的女人。
他們沒有想到用咒具換取高額金錢來維系生活,而是不斷把新鑄的武器一把把送進禪院的咒具庫,希望得到更多的庇護。
父母無法抵抗過去失敗多次的命運,再加上帶著看起來只有六歲的孩子,不管怎樣都不敢冒險的做出撕網摔魚的事情。
比起死亡,她們更希望天上肆活下去。
苟延殘喘的活,也是一種活法。
可天上肆已經受夠了當狗的日子。
流魂街70區開外的流浪日子讓她根本不想回憶,所以無論作出什麼樣的事情,她都不能舍棄掉現在『身為人』活著的尊嚴。
軀俱留隊的人來的越來越頻繁,天上肆的怒火越疊越重。
直到有天,出現了一個和她有著相同綠眸,看上去對人生失去所有希望的男人。
「就是你吧?」
禪院甚爾把手裡的脅差舉起,刀尖穩穩地對著天上肆。
「小鬼,跟我回去。」
他說。
這句話對於天上肆來說不過是一句廢話,很顯然她不可能回到主家那個垃圾地。
「你想打架?」
她這麼問著,眼前的男人不管是氣息還是靈力都比之前那些垃圾要好很多,這讓她也有了些躍躍欲試的感覺。
相似顏色的綠眸對視在一起,天上肆撈起了自己的斬魄刀率先衝了過去。
上個世界給天上肆帶來了很棒的戰鬥經驗,這個戰鬥模式從她闖出流魂街就一直保持。
讓她驚訝的是,男人的出招也非常不符合常規,殺招和暗招堪比她之前在流魂街遇到的那些了。
「喂,你不要太離譜了。」
再次被男人的力量震的虎口發麻,天上肆忍不住了。
禪院甚爾看著自己發燙的脅差,興趣盎然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什麼?小鬼。」
天上肆不由看向了他手裡的武器,登時面無表情起來。
「喔,就是給它升級了一下。」
「?」
天上肆看到他怔了一瞬的表情,心裡也很無語。
是啊,沒聽說過吧。
打著打著我還能給你武器升級。
給你做慈善呢,沒想到吧。
一開始天上肆也沒想到。
她三個月前覺醒術式並復刻自己記憶中的刀時,以為自己的【斬魄刀】也跟著一起轉生了。
結果不是。
按照咒術師的說法,這是她的術式「荒火」的作用。
命運在她面前轉沒轉她不知道,人生的鏈子快他媽掉完了。
當她需要使用荒火附著斬魄刀打出高強傷害時,荒火會淬煉別人武器中的雜質,以此為食。
第一次來抓她回禪院主宅的成員,就是發現了這個,才大喊著老天啊怪物啊居然可以制作咒具啊……
天上肆也不想給敵人送武器,她一直壓著自己不用術式附著自己的刀。
術式「荒火」,是將自身咒力以火焰形式凝聚,以火提純,對敵人造成傷害。
怎麼說呢?
人、咒靈、物品,所有的一切在天上肆使用「荒火」時,都會出現【提純點】。
這些紅點標注在它們的身上,就像是玩游戲一樣,很輕松就能看穿別人的缺點。
打在人身上形成暴擊。
打在咒靈身上是祓除。
打在咒具上……?
那就是非常、非常狗屎地改變對方武器狀態。
天上肆總結了一下,會出現『刀具』改變形態的情況主要有兩個。
1、術式荒火造成的萃取雜質。
2、產生的靈魂共振。
天上肆好不容易克制住了力量,在前三次的戰鬥吸取教訓後,再也不會有那種離譜的事情出現了。
結果今天又犯病了!
今天她的斬魄刀特別餓。
就像是眼前的男人辣到不行,它必須吃上一口才可以。
……
如果不是在戰鬥,她真的很想問問自己的斬魄刀:你是不是有病?
天上肆現在所使用的斬魄刀和屍魂界的斬魄刀不一樣,沒有擁有自己的靈。
這樣的結果產生只能說明是她的術式被男人的靈魂波動牽引,想給男人做刀。
也就是被靈魂吸引產生的【共振】。
或許是因為他身上的感覺和自已上輩子一樣?
簡直是相似的敗犬氣味。
天上肆深吸一口氣,她並不在意男人是否敗犬,也不在意男人是否強大,只不過強迫症犯了的她不太能容忍男人手裡拿著半成品。
那種紅點跳躍的感覺,就像是玩游戲出現了紅色提醒。
不點一下都手癢!
不點一下對不起自己!
不點一下不能平息!
……所以這刀在男人手裡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紅點啊,草。
天上肆在男人奇怪的眼神下,面無表情地對他伸出了手。
「刀給我,讓我給你升個級。」
禪院甚爾:「?」
他頓了一下,不知道懷著一種怎樣的古怪心情,把手裡的刀遞了出去。
「哐——」
熾熱的火焰撞擊在脅差的刀刃上,團火在白銀色的鋒刃跳躍。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她手下的脅差已經徹底變了。
那種咒力附著的狀態、靈魂之上的氣息……很顯然,它現在已經成了一把二級咒具。
小女孩把手裡的脅差扔給了他,綠色的眸子直直凝望著禪院甚爾。
「你叫什麼名字?」
天上肆想,我要記下來。
以後遇到這個想要做刀的男人趕緊離開,一定不做白工。
「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想,有點意思了。
如果按照這個進度發展,每來一次就能得到一個咒具,他要賣到黑市去。
發大財!
兩雙極為相似的翠綠色眸子撞擊在一起。
很好,就這麼定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
第2章 感覺就像是夢回封建。
禪院甚爾聽說過「天上肆」這個名字。
她的父親是十幾年前【天上院】最出色的刀具鑄造大師,因祓除咒靈時出現了咒力混亂的問題,被剔除了一級咒術師的名號。
在剔除之前,她的母親禪院靜希已經被禪院家作為拉攏的棋子嫁給了天上肆的父親。
這種情況讓禪院家的人十分惱火,但礙於面子無法主動悔婚、也無法把她的母親強行從父親的身邊拽離。
天上院井島也因為被廢除了一級咒術師的名號,無法使用【天上院】的姓氏。
自知已經落為底層的天上院井島,主動把姓氏改成了【天上】。
他們居住的地方,原本是禪院用來討好天上院井島的。
實力就是一切,天上院井島又會做刀、又是一級。
雖然沒辦法達成人手皆是咒具的成就,但做出來高水品的刀也能供應禪院的軀俱留隊。
可惜,在最年輕的一級淪為廢物就什麼都不是了,更何況他還是個依靠咒力鑄刀的鐵匠。
自從被剔除姓氏後,已經多年未有人修繕院所了。
院內道路依舊干淨,但和內側的『禪院』相比形如破屋。
直到天上肆的出現,徹底打破了禪院長老們對天上井島的態度。
原本可以直接抓回家,奈何小鬼根本是個怪物。
得到任務的軀俱留隊就像是送死一樣前僕後繼地倒在屋外。
原本這種貓捉老鼠的戲碼多來幾次也無妨,禪院家甚至非常樂於用軀俱留隊的人去試探幼小孩子的實力。
若真能打破他們想像,撈回主家重點培養也不是問題。
禪院甚爾早就看透了禪院家的嘴臉。
「小鬼,作為刀的回禮,給你一個免費情報好了。」
禪院甚爾提著自己手中的脅差,看著白銀色鋒利的刀刃,頃刻後轉移到天上肆身上。
「主家的人最近會增加人員,不是我就是別人,自己看著點吧。」
天上肆倒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沒關系,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就來吧。」
「看來你是知道你父親做的那些事情了。」
禪院甚爾說。
「你對消息很靈通嘛,看樣子禪院的爛事兒你多少清楚一些。」
「嘖。」
禪院甚爾實在是不想讓別人把自己和禪院兩個字做捆綁,雖然這是自己的姓氏。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我打不過你。」
不論是年齡的差異,還是體能的差異,她都抵不過。
若是換成了自己成年的樣子,或許還有戰鬥的機會。
禪院甚爾無趣地嘖了一聲。
「所以是要認輸的意思嗎?」
「不。」
天上肆搖搖頭,「如果你知道情報的話,就應該知道御三家的人很快就要來了。」
「如果你想讓我跟你一起回禪院主家的話,我拒絕。」
雖然打不過眼前的男人,但是也只是『打不過』罷了。
如果真的把咒術疊加刀劍上進行開發,她也能讓男人付出點代價。
於是,天上肆提起了手邊的寬刀。
「再來一次?」
禪院甚爾發出了單音:「嗯?」
小鬼看起來比他想像中更討厭禪院。
不過他可沒有興趣當什麼「糾正晚輩錯誤理念的長者」,對於天上肆很明顯也沒有什麼要帶回去的想法。
來這裡只不過是想看看讓那些禪院們跳腳又束手無策的小鬼是個什麼樣的人罷了。
原本禪院最開始可以直接做到綁走天上肆的。
但他們太傲慢了。
一波一波的試探效應,結果就是讓天上肆的父親直接觸底反彈了。
天上井島之前不敢賣天上肆做的咒具,一是黑市去了他很有可能有去無回,二是過早進入黑市販賣咒具,反而會暴露天上肆的才能,導致詛咒師那邊會有懸賞誕生。
可時間久了他就受不了了。
他無法看著自己幼小的孩子被禪院打壓。
無法看到自己的妻子在夜裡偷偷哭泣。
他自己也受夠了每天提心吊膽當窩囊廢的日子。
或許是這麼一些對妻女的保護欲、對自己的自責再加上天賦異稟的女兒出生讓天上井島又看到了什麼回到貴族的希望。
在軀俱留隊屢屢上門後,天上井島開始利用之前在高專求學、販刀的經歷,把天上肆的術式對曾經的顧客進行了公開,把情報販賣給了御三家的其他兩位家族。
這或許是這個咒力混亂、一貫懦弱的男人,做的一件最大膽的事。
這意味著如果禪院家的人員如果無法盡快把天上肆帶回內院,後趕來的五條或加茂家誰都可以截取這個香餑餑!
畢竟武器這個東西,誰會嫌少呢?
這也就是軀俱留隊會在鎩羽而歸之後派出甚爾的原因。
當然,接受任務是接受任務,但是否能夠做到就不一定了。
禪院家目前對天上肆的態度奇怪,一方面想看她實力到底如何,一方面又想讓她從心屈服。
在這兩種中心思想下,之前派出來的人只能說是『開胃小菜』。但不可否認,當派出「禪院甚爾」的那一刻,「天上肆」這個名字就變得不一樣了。
禪院甚爾最終沒說什麼,他看了天上肆一眼,扛著自己新得到的二級咒具離開了。
天上肆其實很清楚禪院家的態度。
如果他的父親沒有把自己的術式暴露給御三家,那她對於禪院家來說只是一個【現在有點麻煩,但隨時可以得到】的工具。
如果暴露給了御三家,在特殊術式的加持下,肯定會有長老幫派的人來拉攏天上肆這個目前不屬於任何家族的『咒具師』。
在這種情況下,禪院是不可能輕易放手的。
原本物件價值幾何,大多數人是不清楚的。
如果一旦有人來爭奪,那麼次的成平的,好的成為上等的。
人性就是最不能接受失去,禪院家也如此。
這次禪院的搶奪注定是無效的。
御三家要保持明面上的和平,她的處境也不會太難受。
看著男人消失的背影,她沉默地抬起手。白皙的手指跳躍著火焰,映照天上肆那張精致的臉頰。手中寬大的刀逐漸失去形態,消失在手心裡。
如禪院甚爾所說那樣,等第二日軀俱留隊的人來時,不管是出手的招式還是力度,都比前幾次的人要厲害許多。
很可惜,在軀俱留隊和天上肆對上的不久,御三家的人到了。
天上肆作為小孩子,且是在御三家的老古板之中最沒有說話地位的女性,目前是不能參與到他們的討論之中去的。
說白了,御三家的到來並不是覺得現在的天上肆有多麼強大,單純是不想把可以構建咒具的小女孩拱手讓人,讓其他家族受到福利壓自己一頭罷了。
人心、名利、權利。
構成了古板的御三家。
雖然很可笑,但這種奇怪的場景讓天上肆的處境不再顯得那麼尷尬。
這次出場負責談話的人不是御三家的一把手們,甚至連二把手都算不上。
禪院的『炳』、加茂的『眼』、五條的『刃』。
三個家族的直屬負責人溝通後,就把這個事情壓了下來。在沒有和天上肆進過任何溝通、協商的情況下,下達了每月至少9把咒具的要求。
天上肆:……
別開玩笑了。
每個月九把刀,每年就是108個咒具。
地裡的老黃牛都不會這麼沒日沒夜的干活的。
天上肆決定找機會把這該死的協議攪黃。
在御三家浩浩蕩蕩來臨之後,或許是擬定協議和刀具的事情讓他們都彼此滿意。天上肆的家也很快從禪院外圍,即將遷移到禪院的內院。
不管怎麼說,天上肆畢竟代表著御三家協議的『刀匠』,住的吃的都需要大大提升。
雖然沒人會覺得小孩子能冒出什麼水花,但禪院一向把腦袋高高揚起,他們不允許自己在外界受到一點質疑。
天上肆覺醒強大術式的事情,在禪院家和天上院的圈裡面,就像是知道窮親戚中了一千萬一樣。
她的術式覺醒了,她的親戚們也復活了。
率先復活並且找上門來的,是她名義上的表弟。
禪院直哉。
小屁孩行走帶著兩個侍女三個僕從,大搖大擺走進小破屋的時候,天上肆正在嘗試用術式疊加在鐵上進行刀具轉換。
「喂,就是你吧?那個叫天上肆的。」
天上肆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研究出現在鐵上的小紅點。
每一個小紅點代表著一個提純點,如果要制作刀具,就需要把紅點挨個打破。
但這種效率稍微有點慢,如果能有什麼方法,可以一下子解決所有的紅點,那麼意味著刀具的組成速度會更快。
「聾子?」
禪院直哉皺眉,「喂,和你說話聽到了沒有啊?」
啊,如果是用刀呢?
或許可以像是一筆畫成的游戲一樣,一下子擊碎所有紅點?
天上肆把手裡的鐵拿起來,對著陽光打量著。
「好像可以。」她喃喃自語道。
「什麼?」
禪院直哉回了一句,又看到她的視線根本不在自己身上,頃刻間變得很憤怒。
整個人就像是要爆炸的筒子,穿著羽織外套的他踩著木屐,嗒嗒嗒地走到了天上肆的面前。
小少爺脾氣上頭,他毫不客氣地把她面前桌子上的鐵全部都推翻,打落在地。
銀色的鐵塊在底邊上咕咕滾動,沾滿了灰塵,停在天上肆的腳邊。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看著得意洋洋的禪院直哉,冷淡道:「撿。」
「哈哈。撿?」禪院直哉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你居然敢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知不知道啊,身為女人就應該好好聽男人的話,說話的時候也要帶著恭敬才可以。」
說話就說話,帶著男人女人這種言論真是讓人想吐。
她可從未聽過這種誇張的東西啊。
「你好像誤會了一件事情。」
天上肆站起身子,冷綠色的眸子凝望著禪院直哉,在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下,猛地出手。
她抓住了男孩黑色的碎發,用一種粗暴的手法「砰」地一聲,向下按去。
小孩脆弱的皮膚觸碰到桌面,砰地一下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禪院直哉呆了呆。
養尊處優,順風順水的人生就像是被一拳頭擊碎了,從未有過奇恥大辱的他表情扭曲了起來。
原本可愛微圓的臉在這個時候透出了一種不似小孩的猙獰。
「我要殺了你!!」
不用他說,跟在禪院直哉身邊的兩個僕人就率先出手了。
他們抽出腰間的脅差,猛地對天上肆發起了進攻。
好吧,如果他的侍僕都是像禪院甚爾那個等級,她或許還會感到有點壓力。
但禪院是個垃圾堆般的盲盒,能開出好貨的寥寥無幾。
銀發女孩一只手壓在禪院直哉的臉上,一只手橫著向外伸出,黑色的寬刀出現在她的手心裡。赤紅色的火焰纏繞在上方,幾乎是一揮臂的功夫,兩個人就被「砰」地震出去,重重地跌在地面上。
橫斷切割的刀印,從他們兩個人腰部的傷口開始,拼成一個「一」字。
天上肆粗暴地抓起了禪院直哉的頭發,歪頭看著他驚恐的眼神。
「撿?」
「你!你你!——」
禪院直哉慌張極了。
胸口的跳動越來越大,就像是被籠罩了一樣。
在她的面前,禪院直哉甚至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扭曲的,讓自己戰栗的情緒。
「我不會放過你的!」他惡狠狠地說。
「別急。」天上肆貼近他,面無表情道:「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也是第一次當小孩,憑什麼讓著你?
她對著禪院直哉再次出手。
第3章 你是主家那個?
小破屋。
夕陽籠罩草地上,銀發的女孩懷裡抱著比自己個頭還要大的黑刀盤腿坐在地面。銅鏽余暉照耀,雪白的發垂在身前,末梢和嫩軟的翠色小草勾卷在一起。
穿著黑色羽織的男孩恭敬地跪坐在她的面前,原本精致的臉蛋已經看不出曾經的樣子,右臉頰上的巴掌印奪目極了。被巴掌伺候的他臉頰高高腫起,嘴角和鼻腔帶著殷紅的鮮血。
回想起暴怒的女孩拽著自己的衣領子,一巴掌一巴掌打下來的樣子,禪院直哉的內心布滿了恐懼。
可能和她的術式有關,會打鐵又玩刀,那雙手不是柔軟細嫩的,反而帶著微薄的繭子。
打下來的時候,疼的讓他眼前反黑,腦袋也「嗡」的一聲,耳朵裡耳鳴久久不散。
血從鼻子裡冒出來,從未被如此對待的禪院直哉第一時間是想著反擊,然而還沒等他發作,一巴掌又打了下來。
這次更疼了。
禪院直哉端正的跪坐著,雙手死死捏著自己的衣擺,皺著鼻子抽抽搭搭的哭。
「安靜點。」
「嗚,你完蛋了,我絕對要打死你。」
果然是小孩子,說出來的話都只是「打死你」。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驟然抬起了自己的拳頭。
對側的禪院直哉看到她的動作,被反射性地激地打了個嗝。
身上被拳頭揍過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天上肆7歲,禪院直哉6歲。
關於這個表弟,天上肆一點感情都沒有。
他嘴臭也好,任性也好,天上肆一點都不帶慣著的。
連續把小孩暴揍了三次後,禪院直哉安靜了下來,只能乖乖地跪坐在她面前等待。
地上掉落的鐵塊被禪院直哉撿起來擦拭地干干淨淨,甚至還用自己的絹布手帕鋪在桌子上,像是擺貢品一樣,把鐵塊擺弄的整整齊齊。
關於術式【荒火】的研究被打斷,天上肆也沒什麼興趣在孩子面前展示自己的術式。
原本她是要把禪院直哉趕走的,但這小少爺好像是不太允許自己以這種狼狽的樣子回到主宅,說什麼都要留下來,等著自己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再回主宅,最起碼要等臉消腫。
不懂他的腦回路。
天上肆撐著下巴看著他,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我為什麼要……」
天上肆抬手慢慢地把自己頰邊的白發別到耳後。
禪院直哉:「……直哉,禪院直哉。」
此時的禪院直哉還是個剛覺醒術式半年的小屁孩,因為自己的術式和父親是一樣的,他理所應當的獲得了全族上下的喜愛。
或許這個喜愛是被迫的,但不管怎麼樣,都讓他獲得了本不該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該有的權利。
「你是主家那個?」
「沒錯!」
說起自己的主家,禪院直哉坐直了些,「我父親就是禪院家的家主。」
哦!
天上肆明白了。
怪不得這小鬼怎麼趕都趕不走。
看樣子不僅僅是為了等待自己的侍女到來,更重要的是他的父親是禪院家的家主禪院直毘人。
如果家主發現自己的繼承人被暴揍會怎麼樣?
天上肆不知道禪院直毘人的性格,但按照她的經驗來看。以下犯上的家伙經歷不會多美妙就是了。
捕捉到了禪院直哉得意的笑容和有些陰暗的眼神,天上肆唔了一聲。
她想了想,對著這個便宜表弟勾了勾手。
「你過來。」
禪院直哉:「?你要做什麼。」
「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一下你,禪院。」
禪院直哉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
雖然只是和這個名義上的表姐第一次見面,但他已經明白了:如果自己不同意或者說自己不願意,一定會被她賞巴掌吃的。
姐姐賞巴掌,一次賞他好幾個。
吃的飽飽的。
禪院直哉磨磨蹭蹭地移了過去。
「什麼事……?我先說好,很多東西我是不可能告訴你的。關於我們禪院家的咒具庫還有後院山上的匾牌,我都不會……」
天上肆綠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禪院直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有些惱羞成怒地哈了一聲,坐直了身子。
「要問什麼!」他再次道。
「你知道禪院家從什麼地方可以去外界嗎?」
「外界?你說的是市內吧。」
天上肆點點頭。
禪院直哉:「走正門就可以了。」
天上肆看著近乎天真的禪院直哉,面無表情:「你覺得我可以從正門走嗎?」
「等一下,你現在問我這個話題,不會是要離開禪院家吧!」
禪院直哉的反應極大,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蹭地一下站起了身子。
他粗魯地指著天上肆又開始用浮誇的語調痛罵起來:
「下流、卑鄙!不知道感恩的女人!你怎麼能離開禪院家?!」
天上肆沒說話,她站起身子就反手給了禪院直哉一拳。
禪院直哉嗷嗚一聲,捂著自己被打中的臉頰蹲下身子又開始嗚嗚起來。
「說不說?」
天上肆的這種反派舉動讓六歲的禪院直哉直接點頭認輸,他帶著天上肆在禪院家的小路上各種穿梭,最後停留在一個很奇怪的小門面前。
天上肆看著在圍牆之下,空間狹小的門縫。
「狗洞?」
「狗洞。」禪院直哉笑出聲。
就算現在暫時屈服於天上肆,他骨子裡的劣根性根本不會變。事到如今還是要用這種奇怪的方法試圖讓天上肆感覺到羞辱,或者讓她感覺到不自在。
天上肆扭頭看著禪院直哉,視線從他價值不菲的羽織轉移到他腰上的日式玉,再到他那雙翠綠的眸子。
白發女孩的唇角微微勾了勾,對著禪院直哉露出了一個笑。
還未等禪院直哉反應過來,天上肆就伸出了手,拽住了他的領子。
禪院直哉:「!」
「等一下……嗚啊!!」
「你這個瘋女人!!!」
天上肆一把把禪院直哉薅了下來,塞進了狗洞裡。
「爬。」
天上肆說。
「滾啊,老子才不要爬狗洞!!」
「不爬也得爬!」
天上肆一點不帶慣著的,直接一腳踹到他的屁股上,往前踢了踢。
「爬快點。」
「可惡!!」
禪院直哉不得不往前奮力扭動了兩下。
天上肆知道這小子沒安好心,搞不好自己前腳剛過去,這家伙就要找人來抓捕自己了。
再加上她也不想中什麼圈套。
萬一爬過去根本出不了禪院家,豈不是被這家伙整的死死的。
想來想去,都應該拉著這個便宜表弟和自己一起。
禪院直哉迅速爬過了狗洞,在起身的那一刻,他忍無可忍地從口袋裡抽出了自己的匕首,在天上肆快要通過的時候,猛地刺向了她。
「不太好吧?」
天上肆輕松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指微微用力。禪院直哉表情扭曲地松開了手,匕首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天上肆手指靈活地從他的腰間一抹,拽下了那看起來質量非常好的玉石。
「精神補償。」
禪院直哉:「#@#¥……」
他氣地開始說胡話。
「好了,難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天上肆道:「每次出去都是坐車吧,就算是去外面也只能短短游玩幾分鐘吧?不想自己感受一下嗎?」
「不想。」
「哦。」
天上肆:「這就是大少爺嗎?感覺就像是被圈養的狗一樣,只有晚上白天才能出去撒尿。主人限制了狗行動的權利,你也是只有經過允許才能出去?」
「你在胡說些什麼!!你這個瘋女人!」禪院直哉被天上肆粗俗的話激地瞪大了眼睛。
「我才不怕!」
「那怎麼說?」
「走就走!不用你說,我會走的!」
頭破血流的小少爺狠狠瞪她一眼,率先邁出了步伐。
「等一下。」
天上肆拽住了他的手腕,在禪院直哉警惕的眼神下,從懷裡掏出了一塊自己不怎麼用的手帕,「piaji」一聲丟到了他的臉上。
「把血擦了。」
天上肆說。
血太多了,萬一出去遇到現世的警督就不好解釋了。
什、什麼……?
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手帕……
禪院直哉嘴唇抖了抖,看著她那張綺麗精致的臉蛋,之前挨揍時奇怪的情緒再次染上了心頭。
好像有病一樣。
他竟然覺得,她是在乎自己的!
至、至少是給了自己手帕。
第4章 你為什麼只問五條。
天上肆帶著禪院直哉一路摸到了山下。
天上肆當死神的時候有通過穿界門到達現世。
雖然這個世界和自己知道的不怎麼一樣,但她不至於蠢到打車都不會。
相比於天上肆,禪院直哉更像那個轉生的人。
他不僅不知道坐車要給零錢,在東都玩耍的時候,帶著一種看什麼都不屑又看什麼都新奇的感覺。
對待熊孩子,天上肆的方法一直都很粗暴。
不行就揍,反正也無所謂他到底是否會喜歡自己。
禪院直哉一路上沒吃到什麼好果子,但凡嘴臭一下都會被天上肆無情鎮壓。
面對天上肆,不聽話就會挨揍這件事情已經深入骨髓。
乖乖的一路掏錢,乖乖地當好一個工具人。
天上肆覺得,別的不說,這種一拳就爆金幣的感覺還是蠻爽的。
好女人志在四方,窮也不要聲張。
喝西北風的天上肆感覺自己看禪院直哉越來越順眼了。
話說回要來京都,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天上肆想要摸索一下從禪院到達京都的路程。順便摸一下這個現世到底怎麼個事兒。
當下第一個要緊事就是把那每年108把刀具的數額減下去。京都的詛咒師或許會給她帶來轉機。
不過……京都人是怪會陰陽怪氣的。
比如她面前的這個白毛小鬼。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拿著奶茶,穿著禪院直哉出資獲得的新衣服,站在樹下看著兩個人鬥嘴。
她並沒有帶著禪院直哉到達京都的中心市區,而是出了禪院家的郊區區域,隨便找了個較近的町鎮。
本來找情報、買衣服都還怪順利。
但禪院直哉在一家甜品鋪看到白毛後就受不了了,誇張地喊了一句「你怎麼在這裡」之後,就開始被嘲諷問候了。
「一如既往啊,禪院。」
還是那麼弱。
白毛小鬼雙手插兜,那雙綺麗的藍色眸子瞥了一眼禪院直哉,視線冷淡。
「我倒是想問你,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你身上穿的是什麼,五條?」禪院直哉也開始了,他怒噴道:「一點御三家的樣子都沒有!你的族徽呢,你的羽織呢?」
白毛也沒激火,只是垮了個小臉冷聲道:「確實是比不過禪院今天衣服的品位。」
土。
禪院直哉:「你居然一個人出現在京都街道!」
白毛:「這麼久不見,你身體看起來也很健康。」
聲音大,沒教養。
禪院直哉扯了扯唇角:「和你相比那是一定的。」
白毛:「從那麼遠的禪院家出來,很開心吧。」
果然是鄉下來的。
禪院直哉額角青筋直跳,六歲的孩子臉漲的通紅(可能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天上肆之前打的沒消腫)。
「夠了!你不要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在嘲諷我!五條悟!」
被喊作「五條悟」的男孩雙手插兜,眉上的碎發和那張有些微冷的表情顯得不怎麼好相處。
那雙眼睛很漂亮,是一種近乎包容大海和天空的湛藍色。
他看了禪院直哉半響,喔了一聲。
這不輕不淡的聲音讓禪院直哉越發的窩火。
五條悟,這個孩子的名字天上肆是聽說過的。
和自己一樣,五條悟是分家出生。*
他覺醒了無下限和六眼之後,被主家強勢帶回主宅。訓練和計劃每天都排列的滿滿當當的,看起來就是個停不下來的陀螺。
或許是他接觸到的人都是陰陽怪氣的京都貴族,說出來的話也帶著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
五條悟,陰陽大師。
除了自己的巴掌之外,天上肆第一次看到禪院直哉因為別人的言語而激得面部發紅。
當然,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的表弟,丟人現眼還是回家丟吧。
雖然本身也沒什麼有臉了。
「走了。」
天上肆喊了一聲,把手裡喝空的奶茶杯丟進了垃圾簍。
「天上肆!!」
禪院直哉忍不住了,「你是不是禪院家的人啊?五條悟這小子都要騎在我們頭上了!」
「你不是知道我的姓氏嗎?」
天上肆聳肩:「禪院關我屁事。」
「天上肆?」
五條悟的視線轉移到天上肆身上。
前段時間五條和加茂家的代表前往禪院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精致的臉蛋上掛著冷漠的表情,藍色的眼睛凝視著她,五條悟歪了一下腦袋:「是那個刀匠?」
天上肆:「有事?」
「制作咒具請排隊,今年還有108把需要我打。」
她敷衍道。
六眼從本質上可以直接探知別人的咒力,識破別人的術式。
正是因為這種特殊性,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赤紅色的龐大咒力。
那個量級很恐怖,但又很微妙的全部聚集在她的右手方向,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身後一樣。
咒力的多少不代表術式是否強大,但能證明術式的可持續性輸出性。
「我不做刀。」
五條悟抿了抿唇。
他很想問天上肆身上的咒力是怎麼回事,但又因為自己不太擅長和同齡人交流,一些話好像有點說不出來。
天上肆看著他,學著他的樣子歪了歪頭。
五條悟一個人出現在這裡,肯定不是什麼任務或者走訪親戚。結合穿著現代的運動服和他買甜品的行為,只能說這小子也是從家裡偷跑出來的。
「你也是自己出來的?」
五條悟沒說話。
天上肆:「要不要一起?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五條悟:「?」
他一時沒理解天上肆說的意思是什麼。
天上肆抬起手,指了指五條悟,又指了指禪院直哉。
「你,五條悟。」
「他,禪院直哉。」
「都是詛咒師眼裡的金子。」
禪院直哉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害怕被巴掌喂的飽飽的。
五條悟頓了一下,問道:「然後?」
「你是偷跑出來的,我們也是。」
天上肆沉聲道:「五條君,你也不想下次不能偷偷出來吧?」
「你也不想一個人孤獨的鑽狗洞吧?」
「你也不想自己被禁錮吧?」
五條悟:「鑽、鑽狗洞?」
他快速捕捉到了天上肆話語裡的重點。
那張面無表情的小臉此刻似乎有些難繃,他快速地看了一眼禪院直哉。
「……」
幼小的五條悟心情復雜。
禪院直哉:「沒有!我沒有鑽狗洞!!」
是爬,爬和鑽根本不一樣!
「好了,」天上肆伸出了食指:「這些都不重要。」
禪院直哉猛地扭頭瞪著她:「哪裡不重要了你說清楚!」
「總之,我們現在立馬前往詛咒師的據點。然後把詛咒師暴揍一頓吧。」天上肆看向了五條悟。
「你那是什麼表情?你是沒聽到嗎?!不要無視我啊!」
這個計劃原本是她要帶著禪院直哉一起做的。
在收集情報的過程中,天上肆特意留意了一下這個町鎮附近的詛咒師、黑市的根據地。
她是必須要帶著禪院直哉去打詛咒師根據地的。
第一是可以讓他們背鍋,讓自己不至於回到禪院家就受罰。
受罰是其次的,主要是如果看管變嚴,狗洞被補起來,她再也沒機會出來了。
第二是她需要用這種方式,打通黑市的市場。
這樣一來就算是她的父親母親不敢在黑市上販賣咒具,她也可以用黑市來給自己建立基金。
至於人選嘛……
前有實在不行就揍一頓的禪院直哉,後有看到咒具雙眼放光的禪院甚爾。
不過這次的計劃沒想到會遇到五條悟。
『六眼』的誘惑力可是比『禪院嫡子』要大多了。
天上肆想到這裡,快速拽過了一邊即將要炸毛的禪院直哉,拉著他湊到了五條悟的面前。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五條悟:「我沒說是否加入吧。」
「確定嗎?」天上肆看著他放在一邊桌子上的草莓小蛋糕和喜久福,「說不定以後吃不到甜點了,最起碼自己親手買的甜點是吃不到了。」
五條悟:「……」
天上肆右手握拳,已經准備好如果他再拒絕,自己就猛地出拳讓他強制答應。
卻沒想到【吃不到親手買的甜點】這件事情似乎給五條悟造成了暴擊傷害。
五條悟沉默了片刻,然後一本正經地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
「我加入。」
天上肆:「?」
這小子,別是個甜品戀愛腦吧。
指只對甜品情有獨鐘,把甜品奉為第一。
搞得天上肆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天上肆點頭:「那我繼續說了。」
「等一下!」
禪院直哉怒目望向天上肆,帶著憤怒和不可置信。
「你為什麼只問五條,不問問我的想法?」
天上肆冷淡地把他湊近的臉推開。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稍後由我和五條做捧哏,禪院直哉當誘餌。等詛咒師的人一出來,把你……」天上肆看了禪院直哉一眼,「抓走,我和五條就衝進去解救你。」
「為什麼是我?!」
禪院直哉異常憤怒:「我不做懦弱的小人!」
天上肆「啪」地直接給了他腦袋一拳。
「做不做?」
禪院直哉屈辱地磨了磨牙:「……做。」
天上肆想到之後還要和這小子一起偷渡到町鎮,要用到他的時候還多多的,便勉強地哄了哄。
「讓你當誘餌是保護你,萬一你衝鋒受傷了,多不好。」
禪院直哉一愣,隨後滿臉漲紅,迅速往後退去了兩步。
「你,你……」
他故作輕松地咳嗽了一聲,偏開頭:「你這女人想要當我側室也不是不行。」
天上肆:「?」
她微微一笑,隨後暴躁地抬起手抓住了禪院直哉的頭發,把他的腦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撞向了旁邊的樹干。
「砰——」
樹身晃動著,翠色的葉落了下來。
雖然有無下限,五條悟還是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天上肆勾住了禪院直哉的脖子,反手捂住了他哭泣的嘴巴,讓他安靜下來。
她對著五條悟皮笑肉不笑。
「對不起,五條。」
「見笑了。」
五條悟有點恍惚地看著她。
自小作為下一任家主培養的他,自然不會做一些粗俗的行為、說粗俗的話。
身邊五條家的人都是刻板又封建的老橘子們,責罵也是帶著氣急敗壞的跳腳。京都貴族的陰陽怪氣在他們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所以他也沒預料到外面會有人這樣做。
還可以這樣?
五條悟頓悟了些什麼,看著禪院直哉的眼神裡帶了點躍躍欲試的感覺。
禪院直哉被他看的頭皮發麻。
「你在想什麼,五條?」禪院直哉抽噎道:「不許!」
啊,有點爽。
於是五條悟說:「太弱了,禪院。」
所以你沒有選擇的權利。
禪院直哉:「??」
不是,我?
惹誰了!
還有你!為什麼也學會直接輸出了啊?!
禪院直哉氣得臉紅脖子粗。
天上肆打量著他,點點頭:「看起來有點被綁架的感覺了。」
五條悟:「再來兩拳吧,沒血。」
……你們是不是有病啊!?
禪院直哉哭出聲。
第5章 我肯定會率先想到你的,甚爾君。
說是要找詛咒師的根據地,但眾所周知,詛咒師和御三家的咒術師們不一樣。他們沒有明晃晃的宅院,也沒有明面上的聯系電話。
時逢神子出生七年,御三家為了保護所謂的正統,沒少讓手下的人暗箱操作。
「啊,看來光是閑逛無計可施啊。」天上肆嘆了口氣。
「……難道你沒有提前探查到詛咒師的根據地嗎?!」
禪院直哉捂著自己的腦門,咬牙切齒地看著天上肆:「所以那只是你的想法,對嗎?實際上一點的進展都沒有。」
「嗯。」
天上肆淡定道:「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出門。」
「什麼?!」
禪院直哉眼前一陣發黑,不知道是被她這過於直率的樣子氣到了,還是用腦袋去試樹木的硬度導致的。
「啊,說到這個!」
天上肆突然想到了什麼,扭頭看著一言不發的五條悟,對他伸出了手。
「電話有嗎,借用一下。」
五條悟盯著她看了會兒,可能是新奇或者是其他說不出的想法,他把口袋裡翻蓋手機遞給了她。
「你要打電話嗎?」
五條悟一邊說一邊稍微把頭向前探了探,動作的幅度很小,到沒讓一邊的禪院直哉發現,不然肯定又是一陣嘲諷。
「打給誰?」
「你知道詛咒師的電話?」
連續三個提問讓天上肆打開手機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瞥了一眼白發藍眼的五條悟,點點頭後把手機塞到了禪院直哉手裡。
五條悟的視線隨之移動。
就像是被逗貓棒轉移視線的貓一樣。
禪院直哉捏著手機,一臉的嫌棄。想到這是五條悟的東西,他就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麼。
「禪院,打電話。」
禪院直哉發出了氣聲,諷道:「你這麼大本事都不清楚,我哪裡能知道詛咒師的電話?」
「不是詛咒師,是打給禪院甚爾。」天上肆說。
禪院直哉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禪院甚爾。」
天上肆重復道。
「甚、甚爾……」
禪院直哉的表情一下子變的很奇怪。
那張臉上說不出是因為什麼原因,表情變得窘迫又有些期待,連帶握著手機的手指都在不停的捏緊、放松,捏緊、放松。
天上肆望著他有些泛紅的耳尖,奇怪的咦了一聲。
或許是受這個聲音的影響,禪院直哉突然暴怒起來,他把手機重新塞到天上肆手裡拒絕了這個要求,但語氣裡帶著古怪的猶豫。
「……我不要。」
「好吧,看來你是想要和姐姐好好培養一下感情。」
天上肆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對隔空揮動了一下:「快點,時間有限。」
「……」
這是威脅吧?這肯定是!!
他快速往後退了一步,死死的盯著天上肆,語氣裡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緒:「你為了禪院甚爾要打我?!」
說到後面的時候,他聲音驟然提高。
天上肆沒說話,只是把手掌握成了拳頭。
……這家伙是真的能當街打我的!!
但為什麼是禪院甚爾?
因為禪院甚爾!?
禪院直哉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他換了個借口,語氣弱了下來:
「我不知道號碼。」
「騙我也要吃巴掌。」
她說。
禪院直哉惡狠狠地磨了磨牙,心裡想著以後要找一些什麼陰毒的法子把她給惡整一頓,手上卻還是老老實實的把記憶裡的數字串按了出來。
天上肆問他打電話的時候,禪院直哉率先說的是『不要』,而不是「不知道」。說明禪院直哉肯定是知道禪院甚爾的電話號碼的。
至於為什麼在沒有手機的情況下,還能主動背誦禪院甚爾的電話號碼,這點倒是有些可疑了。
天上肆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你和禪院甚爾關系很好嗎?」
「什麼?沒有的事!」
禪院直哉快速否認。
這下連五條悟都看了他一眼,「還好嗎?禪院君。」
「閉嘴閉嘴,我們禪院家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系嗎,五條!」
「啊,抱歉。」
五條悟面無表情的終止了談話,讓禪院直哉的一口氣噎在嗓子裡怎麼也下不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天上肆是感覺五條悟是正常的口吻在說話,但禪院直哉每每都能對他的話語產生反應,甚至是暴怒。
「好了禪院。」天上肆打斷了禪院直哉繼續想要輸出的話語,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接過了他手裡的電話。
「這也沒什麼吧?」她說。
你根本不懂!
禪院直哉氣的牙癢癢,心裡的無名火直竄!
御三家的人在聚會或者公開的家族場合都會有碰面的時候,其他御三家的人尚且在禪院直哉能忍受的範圍內。
但每次五條家的人一出場,那滿是貴族強調的嘲諷,還有指桑罵槐的隱喻,不是時常接觸到的人還真是不知道他們在繞了彎罵人!
天上肆無所謂地聳聳肩,視線轉向手機,卻發現禪院直哉那家伙在輸完電話號碼之後還順手按了撥通鍵,現在已經顯示通話一分鐘了。
天上肆沒覺得他們仨聚在一起有什麼,也沒覺得剛剛的談話有什麼問題,所以很自然的拿起了手機。
「禪院甚爾?」
電話那邊的禪院甚爾喔了一聲,還沒等他詢問從哪兒來的號碼,天上肆就開口了。
「有筆交易想和你談談,有興趣嗎?」
「哦?」
禪院甚爾那邊不知道在做什麼,聽起來還有些嘈雜。
天上肆把自己想要詛咒師電話或者地址的事情告訴了禪院甚爾,具體為什麼想要或者她為什麼和禪院直哉在京都倒也沒說。
禪院甚爾很顯然對他們為什麼在京都也不感興趣,他懶洋洋的嗯了一聲,報出了一大串可怕的酬金。
聽到這裡,禪院直哉和五條悟都沒什麼太大反應,反而是至今在禪院家還沒穿鞋的天上肆有石化的傾向。
「……這、這麼多?」
她要是真有這麼多錢,至於翻來覆去想什麼辦法迂回搞108把刀具的契約解除嗎?!直接帶著爹媽一起從禪院家逃跑,在外面買下大房子豈不是更爽!?
到時候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
就是因為沒逃跑資金,同時也擔心這個世界的爸爸媽媽太過脆弱,才想到了把契約攪黃的。
「我沒錢。」天上肆面無表情道,「而且你這個價不合理。」
五條悟歪頭看著她,似乎是沒覺得這個錢很多。但他一向面無表情慣了,這會兒也只是漂亮的貓眼眨了一下罷了。
禪院直哉就直接多了,他『哈』的一聲嘲諷了起來。
「什麼啊!就這一點錢,難道你沒有嗎?」
說到這裡,禪院直哉很顯然忘記了之前來自天上肆的巴掌。
感覺到占據上風的他得意的表情都變了,這會兒雙手抱臂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對著天上肆露出了猖狂且不懷好意的笑容。
「求我啊?或者你來做我的側室吧,倒時候我……」
「砰——」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給了他一拳。
刺痛感傳來,禪院直哉的表情扭曲了起來。劇烈的疼痛刺激著神經,也在不斷提醒他,眼前的這個人可不是什麼好招惹的對像。
於是他聰明的閉上了嘴巴。
「!」一直在觀察兩個人的五條悟腦袋頂上仿佛出現了金色的感嘆號。
天上肆對著電話那邊繼續道:「我可以用二級咒具做交易。」
天上肆這麼說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賣給禪院甚爾,禪院甚爾不僅能把地址或者電話給她,還能讓二級咒具的市場在詛咒師那邊打開。
雖然她現在沒錢,但御三家那麼嚴格把控她,就是要把咒具把控在御三家的眼皮子地下,不讓平民咒術師或者其他人拿到。這樣御三家才能保持自己的地位。
三級的咒術師拿著二級的咒具,且人手一把,就堪比在她上個世界,現世裡的普通人人手一把A/K47。
她不僅要把咒具拿去讓禪院甚爾去打開市場,之後還要想辦法把咒具多多流向詛咒師方,把市場徹底攪亂!
「10把。」禪院甚爾說。
「5把。」天上肆直接砍對半。
「9把。」禪院甚爾再次說道,他強調道:「不過二級,有的是人有。」
「5把。」天上肆不懂他們咒術師的咒具概念,但她知道用別的方式來彌補自己的信息差,讓自己在這個交易裡不會吃虧。
「附贈一個以後幫你修復特級咒具的機會。」
「……」禪院甚爾沒聲了。
這個誘惑稍微有點大,但他也很直接:「未來的事兒誰知道呢。」
「那算了。」天上肆嘆口氣,「那我只能賣給其他詛咒師了。」
禪院甚爾嗤笑了一聲。
她要是真認識什麼其他的詛咒師,還輪的到這會兒給他打電話?早在砍價的時候就把電話掛斷了。
「這是給我倆的機會。」
天上肆如此說道:「現在詛咒師的黑市上還沒有販賣咒具的存在,一般咒具都是等著咒靈或者特大詛咒事件出現後誕生。如果你能拿出5把,一次性全部賣出,這價格不還是你說了算?畢竟我只負責給你,又不拿你分紅。」
「如果之後還有這樣的交易機會,我肯定也會率先想到你的,甚爾君。」
天上肆直接把『禪院』兩個字遺棄,拉進關系一樣說道:「如果我手裡有一級咒具出現,我也會率先想到你的,甚爾君。」
「如果你的同事有咒具要修復,也可以來找我,甚爾君。」
禪院甚爾:「……」
聽他沒說話,天上肆趁熱打鐵,實話實說:「雖然我現在不認識什麼其他的詛咒師,也沒有人告訴我黑市的市場,但我可以現做一把咒具,然後擺在中央公園後街,這樣也會有人順著氣息來找到我。」
「無非麻煩點,先揍別人一頓,然後讓別人交出方式罷了。」
天上肆說:「所以有錢一起賺,我們合作才是最好的。對吧,甚爾君?」
第6章 可惜了,不是那個六眼小鬼。
就像是天上肆不在乎禪院甚爾為什麼知道黑市,並且還和御三家所厭棄的詛咒師有勾結一樣,禪院甚爾也不在乎她到底要干什麼。
兩個人都對彼此的規劃毫無興趣,但錢和利益讓他們暫時捆在了一起。
禪院甚爾也沒把天上肆當小孩,該要的利益該爭取的東西一點不差,最後以5把二級咒具的價格成交了這筆交易。
天上肆如願以償的拿到了黑市的入口、負責人電話、開放時間以及詛咒師集團【Q】的地址和聯絡方式。
在拿到手之後,天上肆直接把禪院直哉用繩子捆了個嚴嚴實實,打暈了看守的三個詛咒師扔進廁所之後,就把禪院直哉直接丟在了Q的內部大廳。自己則是准備和五條悟則是在大廳一側的柱子後默默觀察情況。
「你確定這樣可以?」
或許是沒做過這樣的事情,或許是之前早已聽過了詛咒師的惡名,6歲的禪院直哉臨時臨了才感覺到了害怕。
履行計劃的前一刻他的臉色泛白,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半死不活的魚,渾身冒著水汽。
——為了效果逼真,天上肆把他一只手按進了中央公園的水池裡。
此刻水珠順著他額間的發絲緩緩淌下來,和血水一起,在那張精致的臉蛋上交錯著。
是的,他的臉已經大好了。
孩子小就是好,上午挨的打,下午已經消腫了。
此刻的禪院直哉除了額頭流血和渾身水漬之外,就是渾身的灰撲撲了。
活像個從垃圾堆裡翻出來的孩子。
「放心吧,」天上肆站在他面前,未曾彎下腰,睨了他一眼,道:「等Q的人一來,我就讓五條撥打你們家的電話。」
禪院直哉還想說些什麼,還沒等他張口,天上肆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五條悟也默默地跟在後面。
走之前,他用一種和平日裡不同的眼神看著禪院直哉。
似驚奇,似疑惑,似迷茫。
「他一直是這樣的嗎?」
五條悟突然開口問道。
「你是說禪院嗎?」
「嗯。」
天上肆聳肩;「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認識他。」
「……」
今天才認識,那為什麼禪院直哉不還手也不逃跑?
還在這裡十分配合演這一出戲?
以他過往和禪院直哉的接觸和交往,他不認為他是那種人。
但擺在眼前的情況又確實如此。
五條悟有些理不清楚,但他也沒想太多。
對於小小的神子來說,搞不懂的問題太多了,禪院直哉的表現不過其中一個。
「奇怪。」
神子這樣下了個定論。
天上肆望著他:「你帶著電話,沒人聯系你?」
「哦,換了個手機卡。」五條悟嘴角下拉,聊起那些人,他的心情似乎也變差了很多。
「一個個拉黑太麻煩了,直接換卡方便一些。」
天上肆倒也知道他的處境,但她還以為五條悟是什麼深閨後宅裡與世隔絕的神子,這種聽起來特別聰明(對他這個年齡而言)的辦法是想不出來的。
想到這裡,天上肆好奇了起來:「你怎麼逃出來的?」
「逃?」
五條悟對這個字眼很不解,他說:「沒逃。」
天上肆:「?」
五條悟解釋道:「把看門的人打暈了,走出來的。」
「?」
天上肆更不解了:「五條主家是在京都的山上吧,怎麼走?」
「把司機揍了一頓,他就聽話了。」
五條悟說。
走出大門,然後司機帶他來的。下了車,司機又被打暈了。
天上肆看著他,這種不說話只干事兒的風格她很欣賞,連帶著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雖然沒拍到。
他的【無下限】術式人盡皆知,天上肆也沒有和他糾結這個,她放下了手臂點頭贊同了起來。
「是的,人就應該這樣,少說話多做事。這樣會減少很多麻煩。」
五條悟贊同,他微微點了一下頭。
不過,他的打暈和天上肆的揍人還是有很明顯的不一樣。五條悟是為了讓別人不產生麻煩的後續,而天上肆是為了讓自己的情緒得到釋放。
「也挺好的。」年幼的神子說,「情緒引導會讓咒力更進一步。」
天上肆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說法,畢竟她從來不去禪院家開的什麼教習課堂,聽關於咒靈咒力的理論知識。
「是嗎?」
天上肆笑了一下,「那太好了!」
她有想過收斂一下,但既然是情緒引導會讓這個世界的本源力量咒力變得更強大,那也就無所謂了。
禪院直哉躺在冰冷的大廳地板上,聽著兩個人漸行漸遠的談話聲,氣得渾身發抖。
什麼奇怪的人?什麼情緒引導?
咒力確實是情緒波動越大力量越大,但那是在祓除咒靈的時候!
他是咒靈嗎?!
他很生氣,但一想到如果破壞了天上肆的計劃隨之而來的巴掌,幼小的禪院直哉硬生生的忍住了怒火,一言未發。
和天上肆出來的時候,他還穿著身上御三家的羽織,經過挨打、爬狗洞、挨打、落水等一系列連環事故,衣服已經看不出以前樣子了。
就算是這樣,堂堂的禪院家未來家主也還是要穿著自己的羽織,只有這樣才會顯得和低賤的下等人不一樣。
等著吧,天上肆!
等我回去,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這麼想著,禪院直哉不由委屈地落下眼淚。
他嗚嗚咽咽間,扭動了一下被捆綁的手,在他動起來的時候,羽織內一塊沾滿他自己血跡的手帕掉落了下來。
看著地上的物件,禪院直哉挪了挪身子,把它悄悄的捏在了自己的手心裡。
……可惡的女人。
禪院直哉哭泣聲小了些。
……
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禪院直哉在快要睡著的時候終於是盼到了詛咒師集團【Q】內部的人。
一群穿著奇怪的詛咒師靠近了大廳,他們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被捆綁嚴實的孩子。
「這羽織……御三家的孩子?」
「你們誰接手了追殺令?還是高額的通緝令啊?」
「哈哈哈,管他是誰呢,這不是送上門來的禮物嗎。有了這個小少爺,下半輩子的吃穿用度都不用擔心了!」
「好小子,沒人認領那就屬於我們A組的收獲了。」
「拍個讓他們來領人的視頻吧,如果不願意就發給御三家中的其他兩家。」
來人蹲下身子,用匕首拍了拍禪院直哉的臉頰,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最起碼要表現的痛苦一點才可以哦?」
「可惜了,不是那個六眼小鬼。」
……
在詛咒師們惡意的笑聲和緊逼的腳步聲裡,他惡狠狠地注釋著大廳後方的一塊柱子。
年幼的小少爺沒想過天上肆如果沒有履行約定自己該怎麼辦,也沒想過自己要再挨打會怎麼辦,他只是用一種固執又飽含惡意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那塊白色的石柱。
出來,快出來!
他在心裡這樣無聲的吶喊。
但一想到天上肆,更多的是巴掌的疼痛,是拳頭的壓制,是毫不留情的力量碾壓。
這些恐懼禪院直哉記憶猶新,讓他不會也不敢輕易地開口。
天上肆是在感覺到來人的時候讓五條悟發送的短信。
在Q集團的人到達的那一刻,她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從石柱後面微微探出了一下頭,正好和被拽起來的禪院直哉對視上了。
他不知道盯著石柱盯了多久,在看到天上肆的那一刻,那雙金色的眸子似乎亮了一下。
就像是什麼在家蹲守了一天的幼犬,見到主人忍不住的開心。
天上肆頓了頓,抬手打了個招呼。
禪院直哉:「……」
看著渾身顫抖的禪院直哉,天上肆扭頭看向五條悟。
「他害怕了,渾身都在抖。」
五條悟也學著她的樣子微微探出頭,貓眼睛一樣的眸子頗為認真地注視了一會兒禪院直哉,肯定的點了點頭。
「是的,他在害怕。」
所幸他倆對話沒有被禪院直哉聽到耳朵裡,不然肯定不會抖了,而是直接暈過去。
氣的。
掐著時間,在禪院直哉要被拖入到Q集團的地下室前一刻,天上肆給了五條悟一個眼神,示意他們該行動起來了。
給完,天上肆也沒管五條悟是什麼反應,率先衝了出去。
五條悟站在原地,從未接收過這種暗示的神子沉默了片刻,遲疑地歪了一下腦袋,用那雙綺麗的六眼看著她在Q集團的詛咒師中間上躥下跳。
手中的術式在一瞬間凝結,無中生有一般變出了一把黑色闊刀。7歲的女孩在人群中狂暴的宣泄著,緋紅色的咒力張牙舞爪的在空中蔓延。
她一只手拎著刀毫不客氣地向來人的頭砍了過去,另一只手輕飄飄的提起了地上的禪院直哉。
在拽著他的空隙,還能一腳踢飛來襲的詛咒師。
可能是打鐵的原因,她的力量很大,單臂提起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個子的男孩也就算了,另只手還能輕松的揮動比自己個子還要高的大刀。
五條悟安靜地等待著自己的同行者,打算等她結束後再問問下一步該怎麼辦,以免吃不到好吃的、自己買的喜久福。
「還在看!」
女孩白色的長發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那雙翠綠色的眼睛帶著火意和無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整個人像極了草原上憤怒的幼獅。
「出手幫忙啊,五條!」
哦!
五條悟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眼神是讓自己幫忙。
缺少正常社交經驗的五條悟也緊跟著加入了戰場,而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被天上肆單手拽著快速躲避攻擊的男孩,正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眼神一直盯著天上肆。
「禪院?」
五條悟頓了一下,說:「你生病了嗎?」
一直保持安靜的禪院直哉聽到五條悟的話就像是炸了毛一樣,那張花臉『xiu』地一下轉頭,扭曲著表情狠狠地瞪著五條悟。
「五條!!你這個家伙,你真是該死啊!不是神子嗎?為什麼慢慢吞吞的!」
五條悟:「你在向我求助嗎?」
回話的空隙間,五條悟淡定地抬起手,隔空使用了無下限的術式,向他襲來的詛咒師和術式統統被隔絕在外,甚至大部分還反彈了回去。
「有禮貌一點。」五條悟說。
「還有就是……禪院,你剛剛是哭了嗎?」
神子的視線轉到他泛紅的眼角。
禪院直哉再次氣得渾身發抖,還沒等他把話反擊回去,五條悟又開口了。
「正常,畢竟之前你也嚇得發抖了。」
「!!」
你媽的,才不是!!
接下來就是禪院直哉單方面的嘴臭環節,因為實在是太臭太嘈雜了,被忍無可忍的天上肆直接一腳踹到了戰場外邊。
「吵死了!!」天上肆也用同等大嘈雜的聲音喊道。
五條悟捂上了耳朵。
等禪院直毘人帶著人親臨的時候,看見了滿地被揍的看不出樣子的詛咒師,還有在他們身邊神態不一的三小只。
禪院甚爾站在屬於軀俱留隊的隊伍中,視線從滿地的血漬和屍體緩緩移動到那三個小孩身上。
那雙綠色的眼睛把禪院直哉狼狽的樣子盡收眼底,而一邊的天上肆似乎很愉悅,她一手按著刀翹腿坐在詛咒師身上,嘴角掛著極淺的笑。
站在她旁邊的六眼似乎是因為覺得這裡太髒了,也或許是帶著奇妙的神子包袱,雙手插兜一臉冷漠的站在旁邊。
那個笑和平時和她碰面的神情不一樣,以至於甚爾一下子就隱約感覺到她在算計著什麼。
禪院甚爾若有所思的在心裡把各種想法轉了一圈,雖然覺得那小鬼表現的不太像個小孩子,但這不代表他不喜歡看禪院家的笑話。
在場三個御三家的人,兩個嫡系,一個旁支……從現場的結果來看,除了禪院直毘人的兒子表現的不如人意,讓禪院家丟了好大的臉之外,其他兩位可是占了好大的風頭。
禪院甚爾望著禪院直毘人黑沉沉的臉,也終於和天上肆一樣,勾了勾嘴角。
哈!真是一出好戲。
不過,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嗎?
第7章 年幼忍痛吃下所有屈辱,成年後一舉屠殺全家。
可能是覺得詛咒師們能從禪院家把禪院的嫡系拐走這件事很丟人,也或許是看到其他兩個差不多大的小孩比自家孩子優秀。總之,在事情發生後的幾天裡,禪院直毘人喝酒的頻率都變少了。
詛咒師Q集團的人被暴怒的禪院家以及五條家一網打盡,只有些許的小魚苗順著網縫跑了出來。
被抓的時候Q集團的詛咒師們一懵,看向圍剿的咒術師眼裡充滿了不可置信,反應過來後更加的扭曲。
「媽的他們剛剛在說什麼??」
「我們策劃了這起綁架案?我們沒有!」
「資料庫、懸賞令還有委托單上都沒有禪院那小鬼的信息!!」
「呵,也是。御三家慣喜歡用這種子虛烏有的罪名來達成自己的利益。」
媽的,他們根本沒有接到什麼禪院直哉的單子!雖然是想像過從中間分紅,可五條家六眼的來訪讓原本預備的詛咒師實力大大下跌。
哈哈,臭六眼家的和血統禪院互相勾結,陷害詛咒師!!
「可惡,我要在牢裡上訪!」
「……可是總監會又不會辦理我們的案子。」
「……」
「但我們真的沒做過啊!!!頂多是想要勒索一下錢財!!!」
……
天上肆看著他們一臉請蒼天辨忠奸的樣子,扯了扯嘴角。
後續麻煩事兒肯定一大堆,禪院家對於血統以及嫡系的重要程度,從禪院直哉那小鬼平日裡的表現都能得知一二。
重點排查內部的情況是肯定的,檢測禪院家的外部結界是否損壞也是有必要的。
甚至還要帶上禪院直哉詢問個一二三出來。
不過按照禪院直哉在她面前的表現以及害怕的樣子,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不會把她供出來的。
畢竟那小鬼在跟著禪院直毘人一起離開的時候,反復看了她好幾眼,欲言又止。最後可能是考慮到外面的人多,全都化成了一聲冷哼。
因為五條悟也參與了這次的『綁架事件』,三個小孩又提前串好了口供,目前來說除了天上肆之外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是的,除了天上肆。
五條悟是五條家的神子,想做什麼、該干什麼、每天行程如何,都有族人安排的妥帖。
雖然在這件事情上,五條悟是打暈了家裡的人自行出走,但畢竟是頂著『六眼』和『神子』的罕見身份,五條家並沒有在禪院面前發作。
這件事的後續在五條家會如何處理,從五條悟瞪了他們一眼之後,就立馬變臉的族人態度就可見一二。
天上肆看著他們來時囂張跋扈,走時狗兮兮的樣子若有所思。
禪院直哉更不用說了,禪院直毘人的嫡子。
在這事兒上可謂是受害者一號,受傷也不輕。在被禪院家的人詢問後,禪院直哉毫不客氣的就把小破屋門口的兩個死掉的侍衛拿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詛咒師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衝進來之後就殺了我的兩個隨從,然後就把我打暈了。後面是天上肆那女人跟在後面,才把我救出來了。」
禪院直哉頭一次對著禪院直毘人說謊,講話的時候胸腔裡的心髒劇烈跳動,額角的冷汗也不經隨著父親越發冷凝的臉溢出。
會被父親大人發現的,會被父親大人發現的!
他咬了咬牙,說出來的話也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這算是禪院直哉和天上肆的『秘密』了,心髒慌張的亂跳,滿腦子想著都是怎樣才能讓禪院直毘人不在這個隨從的刀傷上的多加注意。
禪院直哉口不遮掩起來:
「父、父親大人……這個事情一定是針對我們禪院家的!五條家的五條悟也就算了,我可是嫡子!」
五條悟是旁支出來的『六眼』,雖然被長輩們吹噓的很厲害,但在禪院直哉眼裡還是比不上『嫡系』的身份。
他說這話的時候滿臉通紅,聲音也拔高了不少,看起來就像是和平時炫耀自己身份高人一等的樣子一模一樣。
禪院直哉狠狠地咒罵了幾句詛咒師的話,並一個勁兒的要求直毘人對Q集團的詛咒師除以極刑。
這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讓禪院直毘人恢復了原來的神態,他漫不經心地拿起了酒壺,痛飲一口。
「好了,直哉。」
「這個事兒就不用你操心了。」
話說到這裡,禪院直哉又繼續爭了幾句,但最後的聲音在觸及到禪院直毘人略帶深意的眼神後便息了聲。
天上肆沒有收到禪院直毘人的傳喚,也沒有被軀俱留隊的人盤問,但很明顯感覺到小破屋附近暗地裡的偵查人員變多了。
倒不是軀俱留隊的人出於尊重不來對她進行刑法,而是過去天上肆從覺醒術式到現在的一年裡,給了他們很多『好果子』吃。
軀俱留隊也有很多強者,譬如像禪院甚爾,譬如禪院扇,譬如他手下直系的小分隊。
但這些人用來專門對付一個7歲的小女孩又顯得太掉價了!
如果沒有五條悟的出現,他們原本是可以用更卑劣、更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
但現在五條家的人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不管是為了一年內要生產的108把武器的利益,還是為了那看不見摸不到的『面子』,禪院家都不敢做的太過分。
「嘖。」
禪院甚爾看著明目張膽出現在自己院落前的天上肆,眼睛眯了起來。
「小鬼,在這兒搞什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壓的很低,在話語裡透露著一些警告。
別把破事兒帶我這兒來。
「甚爾君。」
天上肆仿佛沒聽懂一樣,恍若未覺的抬手打了個招呼,「我來履行交易內容。」
禪院甚爾:「!」
她瘋了?
這裡是禪院家,不說她身邊本來就留的有軀俱留隊的眼線,現在還明目張膽的和他說什麼『交易』。
……是覺得他在禪院家的日子過的太輕松了嗎?
禪院甚爾不在意禪院家的人對自己的態度,畢竟他是打定了主意找機會從禪院家叛逃的,不然也不會暗地裡當什麼賞金獵人結識詛咒師,更不會籌備資金。
禪院甚爾沒動,不受任何威脅的他甚至想著扭頭就走。
「我可以進門嗎?」
天上肆問。
禪院甚爾扯了扯嘴角,綠色的眼裡在此刻透出危險的凶光。
「小鬼,你在威脅我?」
天上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同色的眸子和他一樣撲閃著光。
「怎麼會呢,甚爾君。」
她往前走了兩步,徑直站在了禪院甚爾的房門口。
似乎是感覺身後的男人未動,天上肆困惑地扭過頭,給了他一個眼神。
「不走?」
這樣坦然自若的樣子,就像這裡是她自己家一樣。
禪院甚爾沒動,天上肆也毫不客氣,扭頭直接踏入了他那間房,霸占了室內唯一的坐墊。
沒主人的邀請不能進屋?不存在的。
不懂禮貌的小孩,行吧。
反正天上肆也不在乎這個,她只在乎自己爽不爽。
想到這裡,天上肆歪著腦袋看向了禪院甚爾,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但飽含著微妙的質疑:
「為什麼黑市的電話打不通?」
事情過去了一周,天上肆打了幾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讓她想要打開黑市市場的速度大大降低,順帶那五把說好的二級咒具也一直拖著沒給禪院甚爾。
做交易前禪院甚爾可沒說會有特殊情況!
禪院甚爾就靠在自家的門框上,雙手抱臂看著這個招人厭的小鬼,煩躁的切了一聲。
「黑市出沒的時間不一樣,我怎麼知道?」
果然,這家伙就是故意的。
天上肆心裡越發不爽,因為這個事情不僅牽扯到她的自由,還牽扯到自己是否要做那『打造108把咒具』的牛馬。
但事已至此,天上肆也只能想辦法把禪院甚爾利用干淨,免得自己吃虧。
於是她迅速把關於黑市的話題略過,轉口道:
「那我們來談談交易漲價的事情吧?」
禪院甚爾:「……你是在和我說交易漲價?」
長這麼大第一次被坐地起價、臨時毀約的禪院甚爾面無表情。
正常人聽到合作伙伴反悔,大多情緒會是憤怒,但禪院甚爾沒有。
他聽著天上肆的話,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忍不住嘲諷的笑出了聲。
「小鬼,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在談判桌上爭奪利益啊。」
「我知道很多事。」
天上肆和他攤牌了。
「比如你想逃出禪院家,比如你厭惡這裡,比如你在外面偷偷接活,還有……我也知道Q集團綁架禪院嫡系的事情和你有關,大概是受你指使吧。」
?
誰,受誰指使?
禪院甚爾用小指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似乎是自己聽錯了番,不可置信的「哈?」了一聲。
天上肆點點頭,肯定了自己說法。
「確實,連Q集團電話號碼和地址都知道的軀俱留隊內部成員。是很有可能為了自己的利益,與糟糕的詛咒師聯手綁架禪院直哉的。」
禪院甚爾:「?」
「啊,說到這裡!能在後院裡不觸發禪院內部保護結界,還能輕松殺掉禪院大少爺的隨從,做到隱匿自己身形的……好像只有軀俱留隊的『零』才能做得到吧?」
聽到這裡,禪院甚爾像是明白了她的潛在意圖。
他怪笑了一聲,手毫不客氣的放在了腰側的脅差上。
「胡言亂語的小鬼也是……」活夠了。
天上肆沒理他,兀自撐著下巴,宛如名偵探附體般打斷了他的話。
「嘖,因為是軀俱留隊的成員嗎?」
「格外熟悉路線不說,還能以最快的速度逃出禪院並且抵達市內。」
「為了報復一向羞辱自己的禪院家,順手還把嫡系少爺也狠狠揍了一頓。」
「呀,這樣不僅收獲了面子,錢也手到擒來呢。」
天上肆下了結論。
禪院甚爾面無表情:「……」
天上肆歪頭,「怎麼了?不開心嗎?」
「你不是很開心嗎?」
在當時到場吃瓜的時候。
禪院甚爾懶得回復那三連問,嘲諷般說道:「你說的這些都沒有任何證據。」
「什麼?這麼厲害嗎?」
天上肆故作驚訝的瞪大眼睛:「原來你已經把尾巴都清掃干淨了。」
禪院甚爾:「……?」
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子根本沒做過!
他忍無可忍。
天上肆卻再次開始了魔法吟唱。
「沒有證據,但禪院家的人多你一個零咒力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你在禪院家過的怎麼樣人盡皆知。狼子野心的你就算是被『猜忌』、被我造謠,在禪院家不過是一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犧牲工具。」
天上肆感慨道:「年幼忍痛吃下所有屈辱,成年後一舉屠殺全家。」
「太好了,這個劇本太好了。」
天上肆吃准了他的性格。
這樣的人被罵或者被陷害根本不痛不癢,對於禪院甚爾來說,這樣的把戲不過是黑暗生活裡的日常罷了。
不會動搖他的信念,也不會因為這個,就讓他對禪院家沒有服從感的想法改變。
但這樣的信息一旦傳出去,就會變得很麻煩。
或許會被審問、或許被關押、或許被廢、或許被強制……
反正會讓原本已經准備好叛逃的計劃變得延遲延遲再延遲。
禪院甚爾不怕那些禪院,但他很害怕一樣東西
——失去自由。
洞察了這些的天上肆直接道:
「之後叛逃會很麻煩哦?或者你現在叛逃,雖然沒有准備,但能力應該是可以的。大不了缺胳膊斷腿。」
?
然後呢,然後就是順便背了她干壞事的黑鍋。不僅幫她洗了嫌疑,自己還有可能上御三家的通緝令是吧?
甚爾是要走,但沒想過這麼窩囊的走!
天上肆左手握拳輕敲右掌。
「這麼說來,這其實也算是一種交易!」
她歪頭望著禪院甚爾:「然後等你出去我再把五把二級咒具給你?」
賣了剛剛好,拿著巨額的殘障人士在現世度過晚年。
哦,說不定還會被別的詛咒師盯上。
不過那也不是她一個柔弱的小女孩能思考的問題了。
「想的真好。」
禪院甚爾冷哼一聲,「大費周章動這麼多腦筋就是因為黑市電話聯系不上?」
「是的。」
天上肆如實道:「我家很窮。」
天上肆絕不吃虧。
就像禪院甚爾討厭自己叛逃的計劃出現變故一樣,她也很討厭自己要做的事情被阻礙。
「說好了信息如實就是信息如實,沒做到的人是你。」天上肆說,「你在給我電話的時候,也沒有提前和我講過會有聯系不上的情況。這屬於未知風險。」
禪院甚爾不慌不忙,說:「沒有意義,小鬼。只要我現在把你殺了,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你確定?」
天上肆倒也不急,只是說:「我每年要給御三家打108把刀。」
「最低品質是二級咒具,108把二級咒具,平均三家每人分得36把,10年就是360把。」
「從我現在算起,到17歲,御三家手裡共計1080把。中間可能還會有意外升級的情況,比如我變得更強了,突然有了特級咒具。所以你是覺得現在殺了我,可以抵住御三家的憤怒嗎?」
「太棒了,」
天上肆鼓起掌來。
「劇情發生了改變,強大的零咒力不僅屠殺了禪院全家,還逃過追殺,10年後龍王歸來,把其他兩家也殺干淨了。」
她說的假設可能發生嗎?
他現階段真能一人抵擋御三家的憤怒?
自然不能。
所以他必須重新和天上肆談判。
選擇權沒落在禪院甚爾手裡。
第8章 天上肆要自己建一個暗地操作的造坊
門關了。
剛才那些對話軀俱留隊的人自然聽不到,倒也不是什麼高深莫測的方法,純粹是因為距離太遠。
能做地下潛藏工作的,自然能讀的懂一點唇語。
自從天上肆從外面進到裡面之後,就無法再判斷他們到底在講什麼了。
他們只能從禪院甚爾身上下功夫,看到他們在說什麼「證據」、「殺了你」之類的話。
考慮到天上肆身份的特殊性,還是有人把這一信息稟報給了禪院直毘人。
「走了兩個。」禪院甚爾說。
他隨意的坐在天上肆的對面,沒有地墊的他席地而坐。一條腿微微彎曲,一條則是微盤起來。穿著黑色和服的他左手拿起了放在桌上還未品嘗完畢的清酒,輕抿了一口後,把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說吧,你要干什麼。」
「放心,五把二級咒具還是會給你的。」
天上肆視線從他臉上轉移到胸口,望著他大開的衣襟笑了一下,「反正不會讓你吃虧,甚爾君。」
別的不說,禪院甚爾的身材是一頂一的辣啊。
胸上肢肌太豐滿了,這樣明顯敞開的領口,展現的風景讓她大飽眼福。
死神在死掉後形態就很難再變化了,如果是10歲死掉的孩子,除非是擁有了超強的靈力改變形態,否則後期會一直維持。
流魂街的人生長非常緩慢,可能數百年外表上才會經過1、2歲的變化。
在人均肌肉內斂、穿衣有序、服從管理的靜靈庭,唯一看到過的大胸也就只有更木劍八了。
或許劍八可以和甚爾比比胸圍。
更何況,他都這樣穿了,不就是給人看的嗎?
天上肆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持續用大喇喇的視線注視著。
禪院甚爾留意到她的眼神,嗤笑了一聲,倒也沒刻意收斂。
「趕緊說,老子這裡不是兒童游樂場。」
禪院甚爾毫不客氣的開始趕人。
「是這樣的甚爾君,」聊起正事,天上肆也正襟危坐起來:「我想麻煩你幫我把Q集團的地盤買下來。」
天上肆要自己建一個暗地操作的造坊,這個造坊不僅可以讓她在裡面安心打造咒具,或許在適當的時候還能養一些人在裡面做一些武器模板。
選擇Q集團的原址繼續使用,也是因為她認為現階段的御三家,不會想著在出事的節骨眼上,還有『余孽』會在原來的位置興風作浪。
禪院甚爾是個很識趣的合作伙伴,聽到天上肆的話也沒多問,似乎根本不關心她到底要搞什麼。
「附加的條件就這?」
禪院甚爾很沒勁兒,他擺了擺手,懶洋洋地瞥她一眼,伸出了手:「錢呢?」
天上肆誠實道:「還沒有,但我很急。」
禪院甚爾:「……」
你很急,然後呢?
讓他自掏家本給你賠錢?
哈哈,死小鬼想的真好。
於是禪院甚爾冷酷拒絕,「我沒有。」
「我當然知道。」
天上肆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我怎麼可能會找你這個窮鬼拿錢」。
錢這個事情,她早就想好了辦法。
說到錢,她打量了一下屋子。
「畢竟是軀俱留隊的人吧?」天上肆說:「雖然家主內發放的資金不夠,在外面接任務也賺不了幾個錢,但是風吹日曬還是很辛苦吧?」
臭小鬼肯定又在想什麼壞主意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天上肆就開始空手套白狼起來。
「甚爾君,要不你以後到我的造坊給我看大門吧?」
禪院甚爾:「?」
他以為自己沒聽清,當即身子也坐直了一些,發出了氣聲。
「哈?」
看大門,是指他?
禪院甚爾從進入軀俱留隊到現在,從黑市闖蕩到現在。
接過殺人的、接過綁架的、接過祓除咒靈的……唯獨沒想過天上肆給自己的定位是「看大門」。
「……」
聽起來錢少不說,還是個很沒用的工作。
天上肆肯定地點頭,並比出大拇指。
「是的,目前你是我見過強度排名前三的男人之一,可以一試。」
「……」不知道她說真的在誇獎還是嘲諷。
禪院甚爾沒了脾氣,連接話都懶得接。整個人懶散地身子往後一松,看起來十分鹹魚,臉上就差寫著「愛咋咋地」。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不是現在。」
天上肆看透了他一般,「你會從禪院家離開的吧?到時候要去做什麼怎麼賺錢有想過嗎?」
「我現在沒錢,但之後可以用造訪來賺錢。作為初始員工,我會酌情給你分紅。」
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聊不到一起的人,只要利益得當,還是可以聯系起來的。
禪院甚爾:「我沒有玩過家家的愛好。」
「行。」
天上肆也沒繼續在看大門上繼續糾結,反而對他伸出來手。
「從你家拿五個物品給我。」
咒具的形態有很多種,除了常見的武器類型,還有一些特殊模樣。天上肆只是聽說過,但從來沒有自己鑄造出什麼非武器形態類的咒具。
這次剛好可以利用禪院甚爾家裡的東西做做實驗,還能完成這筆交易。
禪院甚爾也沒多問,似乎對她口中的「五個物品」這種闊範的代指沒什麼想法,轉身就從家裡的各個角落湊齊了東西。
「砰——」
他找東西找的很快,扔上桌的動作也很瀟灑。
天上肆定眼一看:一根捆酒壺的繩子、一把斷了的刀、一個他剛喝完酒的酒壺還有一個鎖門的鎖鏈。
天上肆:……
雖然隨便拿,這也太隨便了吧??
望著有些發呆的女孩,禪院甚爾想了想,最終還是把自己的腰上已經升級過一次的二級咒具脅差扔到了桌子上。
做完之後禪院甚爾就用死人一樣的聲音道:「就這些。」
天上肆:「……」
她的視線一一掃過那不成氣候的東西,深吸一口氣。
……雖然她是很想試試其他形態的咒具,這也太超過了吧?喝酒的酒壺都出來了!
刀也就算了,還給了把斷了的刀!
家裡有刀斷了就趕緊扔啊,放在哪兒做什麼,當紀念品嗎?!
哈哈,禪院甚爾這狗東西絕對是故意的。
禪院甚爾挑眉,「有難度?」
讓這死小鬼露出這個表情,他心情都變好了。
相似的綠眸對視在一起,天上肆皮笑肉不笑:「區區凡品。」
說完,她就把那些類垃圾一樣的東西全部都收到了禪院甚爾家裡的一個垃圾袋裡,隨意的晃了晃。
於是,心情愉悅不少的禪院甚爾順嘴問了一句軀俱留隊的事情。
「軀俱留隊的人去請禪院扇或禪院直毘人了,你想好怎麼解釋了嗎。」
「哦,這個啊……」
天上肆淡定的回望,視線從他的臉轉移到敞開的胸口,最後再次定格在那張俊朗的臉上。
她心情也變好了。
「就說你有煉銅癖怎麼樣?強制性的要和我進行非法交易。」
禪院甚爾:「?」
「畢竟我只是個無權無勢只會做刀的女孩子,而你是之前要把我打敗的軀俱留隊成員。如果來強的,我也沒辦法。」
天上肆嘆口氣:「這種事情在禪院家也多見,他們可能還會誇贊一下你終於在處事上有了點『禪院』的樣子。」
知道她是故意說出來氣自己的,但禪院甚爾還是被撩氣了火,恨得牙癢癢。
「臭小鬼——」
他忍了又忍最後忍無可忍,抬手就要給天上肆一個暴栗。
天上肆也忍了很久,見狀立馬『好哇』一聲,反手扔掉了手裡的垃圾袋,左手荒火直接開啟,右手拎著大刀就跟禪院甚爾打到了一塊。
禪院甚爾沒把她當小孩,和這種強者打架她自然不能壓著手,兩個人很快就如同暴風卷境一樣把家拆的差不多了。
等禪院扇和禪院直毘人趕來的時候,禪院甚爾的房子已經要不了了。
瞥見來人,天上肆再次發出了捧讀的聲音。
「太好了,是不畏強權的女孩發出了反抗。」
「……閉嘴。」
……
第9章 狗東西們活得越快樂,她越不爽。
煉銅癖這種說法只是用來讓禪院甚爾不痛快。
到了真詢問的時候,天上肆以自己要找甚爾學刀的說法敷衍了過去。
禪院扇沒抓到兩個人的把柄很不滿意,臉拉的跟驢似的。
禪院直毘人到沒有他這麼誇張,身為家主想的會更多一些。
那雙暗色的眸子注視了天上肆許久,禪院直毘人晃著腦袋拎著酒壺飲了一口之後,就敷衍一般哈哈哈大笑起來。
「是嗎,原來是這種小事。」
丟下這句話,他就帶著臭著臉隱約要發作的禪院扇離開了。
雖然多的話沒說,但天上肆覺得他肯定猜到什麼了。
「嘖。這老頭子……」
不好糊弄啊。
也是,能走到這個位置上的人心眼肯定是多的要命。
還是自己太弱了。
天上肆想。
如果她能恢復到斬魄刀卍解階段,說不定可以嘗試動手了。
能和禪院甚爾打得有來有回,純粹是因為她在屍魂界的體術厲害,戰鬥記憶和狀態在最近保持的很好。
但身上的酸痛和肌肉拉扯還是沒得說,肯定會有。
小孩的身體真麻煩,體能也很麻煩。
按這個趨勢來說,如果過早的離開禪院家,在外面遇到追殺的時候,架打到最後體力也是問題。
總不能堂堂五番隊的席位最後在新世界體力不支,落下敗績吧?
我很強,但三分鐘。
……別吧?
天上肆扯了扯唇角,最終還是笑不出來。
看樣子除了要嘗試咒具的其他形態之外,還要變得更強。軀俱留隊的普通成員根本不夠看,她應該向著甚爾或者禪院直毘人的方向靠一靠。
想到這裡,她又把視線轉到了甚爾身上。
禪院甚爾睨她一眼,沒說話。
「算盤打我臉上了。」
「哦,抱歉。」天上肆說,「那你願意……」
「滾。」
禪院甚爾一只手提著她的後衣領,一只手拉開了松垮的大門,把她扔到了門外。半響又一腳把裝有各種垃圾(?)的垃圾袋踢了出來。
垃圾袋質量挺好,裡面裝著脅差呢居然沒有破。
鬼知道這個新世界的一些東西是什麼原理。
天上肆心裡暗自吐槽了一聲,拽著垃圾袋離開了。
·
禪院家在經過禪院直哉被綁架的事件後,主家旁支都進行了大清洗。
原本天上肆還以為他們只是做做樣子,卻沒想到這一盤算,禪院家的人直接把其他兩個御三家在自家的釘子拔了出來。
家族之間互相制衡,權利相交,不管是古代君王還是現有貴族,都會有『插木樁』的情況。
但禪院家的釘子拔了,誰給禪院找不痛快去?
禪院家痛快了,那她就不痛快了。
天上肆從未忘記自己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那些囂張跋扈又仰仗自己血統的禪院為人處事有多惡心。
暫時安寧下來了也不是她不出手,純粹是這些人在搞清楚她能帶來的利益之後,選擇了避讓。他們沒再招惹天上肆,天上肆自然沒有光明正大揍人的機會。
但她還是記仇。
禪院甚爾一個信息不對就讓她套出了一大堆東西,最大權益的把交易進行了更改,更何況是禪院家。
狗東西們活得越快樂,她越不爽。
心裡不爽,就總想著給禪院家找點事兒。
想到壓在自己身上的108把刀的憋屈契約,她又在心裡狠狠地給禪院記了一筆。
解決不公平的屈辱條款也是最近要緊要完成的事情,天上肆只能暫時把腦袋裡的各種主意按了下去。
自從她的價值被御三家發現了之後,全家都搬去了主家的旁側。但為了方便自己的行動,天上肆還是以『鑄造咒具』的借口申請保留了以前居住的小破屋。
禪院家的人巴不得她天天在小破屋住著,最好一天24小時都在裡面打鐵,不要吃不要睡不要浪費每一分鐘。
看到天上肆慢悠悠地走向小破屋,軀俱留隊的人立馬選擇了向上通報。
現在內部都知道『御三家的武器條款』,天上肆在屋子裡的時候外面監視的人到是知趣,沒有闖入監視。
這樣的現狀剛好,天上肆可以正大光明的研究禪院甚爾打包的那些垃圾。
「我來看看……」
天上肆打開垃圾袋,看著裡面除了脅差之外樸素無華的四樣,嘴角還是忍不住抽了抽。
在禪院甚爾面前她還強裝自若,這會兒看著斷刀、破繩還有那喝完酒的酒壺……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屍魂界也有鑄刀匠,許多斬魄刀和名刀都是出自他們之手。
天上肆在之前和別人進行打鬥的時候,也恰巧用自己的【荒火】提煉了那些【弱紅點】。
可這些眼前的破爛畢竟不是武器……
自我心理博弈許久,天上肆選擇先從斷刀開始。
她把那斷掉的、不足成年男人小臂長短的刀放在桌上,閉上眼睛調動了荒火。
頃刻後,黑色的闊刀出現在右手裡。
她記得……是用靈力/咒力包裹斬魄刀,然後砍下去……
天上肆右手的黑刀「哄」得一下變了色,就像是放入了大量漂白粉,反了白。
眼前的物件上頃刻出現了細小的紅點。
它們密密麻麻的堆疊在一起,宛如開原石炸裂一番。芝麻大小的紅寶石互相排列組合。
甚至有的紅點下面還有紅點,堪堪冒出了個半圓。
天上肆呆住了。
和給禪院甚爾、軀俱留隊的人升級脅差完全不一樣。
那些人手持武器的時候,顯示的紅點極少,最多的也不過是禪院甚爾的九個。
……眼前這個已經不能算是『九連星』了,數量估計在一百左右。
更糟糕的是,天上肆有非常難受的紅點強迫症,她一看到紅點就想點開消除。
當初和甚爾見面就做刀,除了靈魂共振外,還有紅點強迫症發作的原因。
可問題是,她的刀很大,比自己的個子還要高幾個頭。
眼前的紅點就像是芝麻一樣,難道要讓她用斬魄刀當筆在上面連線?
這種感覺堪比成年人拿著冰箱一樣的鉛筆在手掌大小的白紙上做題。難度直線拔高。
那怎麼辦,還能怎麼辦?!
天上肆硬著頭皮開始拿著刀做題,不出意外的就出意外了。
斬魄刀的強度根本不是普通的刀能相比的。
在這個新世界,普通的脅差能被她輕松折斷,更何況一個本來就已經斷掉的刀。
成年人手掌寬度的半折刀,在被斬魄刀荒火擊中的那一刻,直接從中間裂開了。
一大塊碎刃從刃面上剝落,只留下了更加殘破的刀身。
之前還能看出來是個刀,現在中間的刃面掉落,只留下了上寬下窄的奇怪形狀。
原本已經難以連接的紅點在此刻更是翻了倍。
看著猛然膨脹的紅點,天上肆綠眸收縮了一下,胸腔劇烈起伏。
我靠。
魔鬼故事,難度翻倍了。
她看著手裡的破爛垃圾,心裡非常絕望。
之前給他們軀俱留隊升級的時候,她以為自己的荒火也就如此罷了。
……事實證明新世界還是有不斷的新東西刷新她的認知。
用荒火直接敲擊半毛錢用都沒有不說,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點可怎麼一筆連成啊?
哈哈,甚爾那個狗東西。
故意的是吧?
天上肆從不內耗,她只會責怪別人。
但一想到自己在他面前自信的樣子,一想到垃圾袋裡還有三個(二級脅差不算)同樣如破爛一般的物件……天上肆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再經過小心翼翼的嘗試幾次後,她終於想起了用【荒火】本身咒力而非荒火本身(斬魄刀)來連線的事情。
但也不好連……
小朋友們的數字連線題再怎麼樣都有個123做順序講解吧?!
可眼前的紅點連初始順序都沒有,根本難以下手!
她好不容易把20個多點一筆連在了一起,在找下一個點的時候因為連錯了順序,不小心碰到了下面的小紅點,咒力連接就瞬間中斷了。
……哈哈。
天上肆慘淡一笑。
她想放棄,但只要咒力一調動,那紅彤彤的點都在不斷刺激著她的心髒,讓她手癢到不行,必須消除。
我連,我連!我使勁兒連!
肯定是我咒力控制不夠!!
肯定是我的專注力不行!!
天上肆越發瘋魔,身上的咒力上下起伏,伴隨著她的怒意和心中的那股不服,在空中如怪物一樣張牙舞爪的擴散著。
事情自然不是一天能做完的,連線也不是片刻就能做好的。
就像是永遠做不完的工作、永遠要賺的錢……
天上肆到最後咒力用完,整個人累得像狗一樣趴在桌上也沒有完成那怪異刀刃的連線工作。
隨便吹牛是會遭報應的。
她在心裡沉痛的反思自己。
天上肆當天晚上睡覺都還在做連線題,夢裡她看著數不清的紅點。
這次紅點很大,每個都是拳頭大小。但夢裡甚爾給了她一根沒有水的筆,半敞著胸懷,露出大奈對著她露出了惡意的笑容。
「快連啊,小鬼。」
氣得她猛得睜開眼睛,手在空中打了一套組合拳才繼續睡下去。
第二天起來,見到專門來找自己又不會好好說話的禪院直哉,天上肆的怒氣這才得以宣泄,把便宜表弟按著頭暴揍了一頓後開始了新的一天。
第10章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新的一天,新的連連看。
這樣的日子重復了許久,反正天上肆麻了,來刻意找天上肆的禪院直哉也麻了。
雖然最後的發展走向很奇怪就是了……
禪院直哉這小孩不記仇不說,發展到了後面近乎養成了什麼特殊的癖好。
明知道嘴賤會挨打,嘴臭會挨打,羞辱女性會挨打……可這一個月的時間禪院直哉幾乎每天都來。
有時候是一早上就堵在門口給天上肆找不痛快,有時候是她吃完飯的時候讓她消消食,有時候是晚上睡覺前來嘲諷她這裡是豬窩。
……
仿佛每天來找她挨打是一種獨屬於禪院直哉的修行或自得的樂趣。
前一個猜測還好,後面一個猜測讓天上肆心裡直發毛。
本打算收手,可第二天看見那張耀武揚威、囂張跋扈的臉,還是忍不住痛揍了他。
短短一個月時間,禪院直哉從原本的「你這肮髒野蠻的女人」變成了「怎麼還不出手」的賤樣子。
……真是該死,我不會是他的什麼XP主人吧。
天上肆決定想辦法把這個家伙從自己地盤徹底隔絕。
除了這個狗皮膏藥一樣天天來挨打的禪院直哉,天上肆還在某天被一頭黑發穿著和服的溫柔大姐姐投喂了。
她叫禪院美緒,是禪院扇的側室。
天上肆這個世界的母親天上(禪院)靜希和她關系不錯。
在天上肆痴迷於打鐵、攪黃合同契約,她老爹沉迷於打鐵的時候,是禪院美緒時常來院裡陪伴她的媽媽。
看著禪院美緒那張漂亮精致的臉蛋,又想到禪院扇那張驢臉,天上肆實在是想像不出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面。
怎麼看都是……有點惡心了
——她是指禪院扇。
天上肆中午在家吃飯的時候,禪院美緒也在。因為靜希的一再請求,禪院美緒拒絕的話到嘴邊也猶豫著沒有說出來。
一頓飯吃完,趁著靜希去拿下午點的空檔,溫柔的女人緩慢地嘆了口氣,帶著憂心忡忡的表情坐立難安。
「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禪院美緒愣了一下,回頭看著眼前看起來幼小的小女孩。那雙綠色的眸子看起來十分的平靜,可愛的臉上沒有笑容,看起來稍顯嚴肅。
但一個小孩怎麼會嚴肅呢?
禪院美緒忍不住笑了一下,「沒有哦。」
天上肆沒說話。
禪院美緒把手輕輕地放在天上肆的頭上,緩緩揉了揉,視線從她的身上轉移到門廳,望著院內的花草。
「我在想……如果我有個女孩子,眼睛和你一樣的綠色會很好看吧?」
「不知道。」
天上肆想到禪院直哉的樣子,歪頭望著她。
「按照遺傳來說,也可能是金色或者暗金色。」
禪院美緒收回手,說不出是為什麼,望著外面的藍天緩緩嘆了口氣。
「這樣嗎……」
天上肆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按照她的性格是不會去管這閑事兒的。可畢竟眼前的女人實打實幫助自己的母親在痛苦的時候緩解了情緒。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繼續把這有些壓抑的對話延續了下去。
「你一直都是這樣嗎?美緒阿姨。」
「什麼?」
禪院美緒怔了一下,半響後才開口:「肆是指愛看天空嗎?」
「不,是指你愛嘆氣這件事。」
小小的白發女孩靠近了她。
年幼的孩子總是精力充沛的,再加上她是禪院內部都知道的『具有天賦的孩子』。在這個剛入春的季節,女孩只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袖和藍色的牛仔褲。
甫一靠近,帶著這個年齡段特有的活力,仿佛把她周身都烤熱了。
圓圓的翡翠眸子注視著她,面容姣好的女孩說出來的話帶著這個年齡段特有的天真和殘忍。
「別嘆氣,不開心的話我幫你殺了他好不好?」
禪院美緒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她啟臂,寬大的和服袖子半掩著唇,眉眼彎彎地望向天上肆,發出愉悅的笑聲。
這種態度很顯然是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天上肆就像是安撫著她一樣,把禪院美緒的手握住。
「你想要什麼呢?美緒阿姨。」
禪院美緒笑盈盈地望著她:「問我嗎?那就和你一樣可愛的女兒好了。」
「最好是兩個。」
……
天上肆多少有點內心復雜。
禪院扇那種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尖牙細腮、發際後退還小眼惡毒。
光是從兩個人差了快二十歲的年齡差和平日裡作威作福拉得老長的驢臉,都能看出禪院扇的德行。
她很想問問禪院美緒,是不是指望著禪院扇在自己生了孩子之後會給她好臉色,也想問問為什麼要憋憋屈屈的活,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不是禪院美緒,主動提出幫忙也是看在母親天上靜希的面子。
如果本人處在被【惡意】包圍的環境裡還能從縫裡卡出點甜味來,天上肆也沒有采取行動的必要。
天上肆沒和她多說,和回來的媽媽打了個招呼之後,快速地衝出了房間。
看著女孩的背影,靜希還在喊著。
「穿鞋、穿鞋。」
「……這孩子,又忘記穿鞋了。」
她苦惱的嘆口氣,走到門檻把地上的布鞋拿起來,望著天上肆遠去的背影。
「這是……」禪院美緒有些驚訝,「……你買的嗎?」
在禪院這種思想牢固的大家族,所有人都必須穿和服。根據每個人行程或身份不同,和服的款式和花式也不一樣。
雖然沒有明面上的指令,但大多如此。
因為禪院家主家的那幾位,對於現代化的服飾以及設備都抱有很強的排斥性。
這也就導致了就算是處於暗地裡工作的軀俱留隊,也潛移默化地繼承了這個傳統,保持身為『貴族』該有的樣子。
「是我做的。」
天上靜希有些害羞地笑了一下,話語裡帶著赫意和抱怨。
「真是的……之前說不喜歡木屐,現在連布鞋也不穿嗎?」
禪院美緒微笑:「或許試試現代流行的帆布鞋呢?或者是運動鞋。」
「啊,這個啊……」
……
禪院直哉最近找天上肆的頻率很高,今天在她還沒到達小破屋的時候,就在半道截下了她。
小少爺穿著禪院家的羽織,黑發柔順的貼在耳邊,配合那張精致的臉蛋,倒也像那麼會事兒。
「喂,今天怎麼這麼慢?」
就是一說話就讓天上肆想動手。
平時還能和他玩玩巴掌游戲,但她最近急著解決斷刀的咒具淬煉問題,實在是沒心思和禪院直哉在這裡耗著。
天上肆歪頭望著他,發出暴言:「想吃巴掌?」
禪院直哉一驚,渾身炸毛一樣跳了起來。
「才、才不是!!」
他一邊否認著,一邊臉上浮現了莫名其妙的緋紅。
看著面前比自己稍微高一點的女孩,禪院直哉的聲音漸小。
「……今天沒帶侍女,我有個好東西想給你看看。」
說完,似害怕天上肆拒絕,他緊急補充:「絕對沒見過的好東西!」
說都說到這兒來的,再加上禪院直哉確實一反常態的沒顯露什麼「我是天龍人」的氣質,攜帶成群的僕人,天上肆也來了點興趣。
看著乖乖跟著自己走上山的女孩,禪院直哉收斂了笑意,在她身後露出了惡狠狠的表情。
禪院直哉今天說了很多話,大部分都是他說,天上肆在觀察周圍的環境。
聲音十分聒噪,天上肆不耐煩的時候就會賞他一巴掌,他安靜一會兒後又會繼續興奮地說起來。
……神經病。
天上肆翻了個白眼。
在通往後山的路上出現了一條不怎麼明顯的岔路口,禪院直哉才此刻從她的身後向前走了兩步,停留在那隱蔽的小道上。
「快跟上,馬上就到了。」
看看你的表情吧,禪院直哉。
說這話的時候那臉上的幸災樂禍可是一點都沒有隱藏的意思哦?
天上肆順勢也露出了個虛假的微笑:「好呀。」
天上肆能感覺到他在背地裡要做些什麼,但因為對這個新世界的了解太少,再加上就像是逗小狗一樣,她也很好奇禪院小狗會弄出些什麼花樣兒來。
禪院直哉帶著天上肆在一間布滿封印條的小屋面前停了下來。
看著天上肆打量的表情,他移動腳步磨磨蹭蹭地站在了天上肆的身後,雙手在伸出去的時候稍微頓了一下,可胸口的惡意怎麼可能輕易壓制?
他失去的尊嚴又怎樣挽救?
於是他便不再遲疑,手抵在幼女柔弱的後背「啪——」地一下把她用力推了出去。
身體在觸碰到房門的那一刻,就像是融進了結界一番,被整個「屋子」吸收了。
白色的發尾在空中晃動了一下,隨之消失。
禪院直哉劇烈的喘氣。
天上肆比他厲害,是單憑自己打敗不了的對像。
可他真做到了!真把她推進那惡心的屋子了!!
禪院直哉的內心湧起了一種奇怪的難受,但隨之而來的就是說不出的痛快和肆意。
這讓他更加暢快,更加的愉悅。
「哈哈哈哈哈哈——」
禪院直哉癱坐在地上,發出笑聲。那張臉表情扭曲,暗色的眸子因為極度興奮閃著奇怪的光,嘴角大大的扯開,鼻孔也因為情緒無法調和的大口呼吸而微微張開。
「天上肆——」
「你這該死的、下賤的蠢貨!!這就是老子送給你的禮物!」
他這麼喊著。
第11章 靈核。
禪院家的屋子是專門用來圈養咒靈的,這裡是一間特殊的「刑屋」。
不聽話、不受調/教、喜歡破壞禪院內部環境的「東西們」,都會被送到這裡來經歷成長。
特殊的咒力封印讓這間屋子不需要由人專門來打開,而是觸碰到封印條就可以直接進入。
早年的禪院甚爾也被禪院的人送來「成長」。
中間自然用了說不出口的腌臜手段。
否則憑借甚爾的能力,別說是等著打開門的時候推進去了,恐怕連看一眼都知道這些人在搞什麼東西。
甚爾都經歷過的事情!
憑什麼她不經歷!!
禪院直哉懷著扭曲的心態,把兩個人放在同等的位置上相提並論。
說不上是為了體現甚爾在自己心裡的特殊性,還是他在為了自欺欺人的強調天上肆在自己心裡什麼都不算。
·
禪院直哉那種小垃圾的動作天上肆自然感覺的到。
為了探查小黑屋到底有什麼,也是為了讓他順利的把自己推進這個小屋子。
天上肆還十分配合地控制自己的身體不做任何反抗。
密不透風的屋子散發著一股怪味兒,血液和一些分泌物的味道交融在一起。
氣味顯然不是一天形成,久不透風的屋子裡發散的臭味一陣一陣襲來,十分刺激感官。
天上肆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窸窸——」
肢節摩擦的聲音響起,天上肆順著聲音望去,看見了一頭怪物。
……哇哦。
所以她現在不僅要接受斬魄刀變成術式的設定。
還要繼續在新世界砍「虛」,是嗎?
天上肆打量著面前這個類人的扭曲物,視線從它空蕩蕩的眼眶轉移到胸口。
很奇怪。
怪物除了給人的感覺是非人類似於「虛」的狀態外,身上沒有虛洞。
它渾身流淌著「厭惡」、「憎恨」這種不應該由非人持有的情緒,讓天上肆的術式自然【共振】了起來。
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來講,它們應該叫做「咒靈」。
正巧,天上肆也只是轉生來到這個世界後聽說過一些「咒靈」的事情,卻從來沒有遇見過。
這次剛好可以借用「禪院直哉的大禮包」試探一下。
「荒火。」
燃燒的火焰在黑暗的房間裡悄然升起,黑色的大刀在手中形成。
為了試探能力,天上肆只是衝上去虛虛砍了一刀。
還沒等她期待咒靈的下一步反應,那咒靈就像是不行了一樣,「吱呀」一聲消散了。
從始至終除了看它衝過來之外,再沒有其它動靜兒了。
天上肆頗有種自己放了個大,擊中了個小兵的無語。
……就這?
天上肆很費解。
還未等她想明白這「咒靈」哪裡恐怖,一道道氣息如同雨後春筍拔地而起,黑影滿布在這件密不透風的屋子裡。
【討厭討厭討厭——】
【去死去死去死——】
咒靈們明明不會說話,但她的【靈魂共振】卻得到了這樣的信息。
「算了,我已經不感興趣了。」
天上肆橫刀向前,右腳向後挪了一步,半蹲下身子做出蓄力的動作。
刀影反轉,三級咒靈在荒火橫向一刀的斬擊下瞬間化成靈子飄散在空氣中。
咒靈祓除的感覺和天上肆當死神的時候送別人「成佛」截然不同。
前者是粗暴的銷毀,後者是尚有一絲善意保留,讓那些怪物還有機會通往在屍魂界。
……這到底是個什麼牛馬世界?
咒術師不當人,咒靈們更是沒有往生可言。
被祓除了也就代表著永久消失了。
沒意思。
連蝴蝶都不會飛舞的咒術界……
天上肆視線挪回,
緩慢地收回荒火。
正要從房子裡離開,她的腳步頓了。
只見原本三級咒靈密布的地方,掉落了兩個黃色的晶體。
上面氣息很弱,但那熟悉的氣息確確實實是屬於自己的「咒力」。
天上肆把它們收起來放進了口袋裡。
可能是因為上面的氣息、咒力和自己一模一樣,以至於她站在禪院直哉面前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多了兩個什麼東西。
所以那是什麼?
禪院直哉自然不可能那麼好心讓自己收獲這兩個東西,按他的尿性來講,多半是想看她被咒靈撕碎的樣子。
「喲,禪院。」
天上肆揚起手和他打著招呼。
幼女面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身上白色的長袖因為祓除咒靈的原因多少沾染了咒力殘穢。
這樣的場景落在禪院直哉這種擁有咒力的人眼裡,活像沾滿了鮮血。
禪院直哉一個驚跳起身,指著她「你你你」了半天。
這才多久?
有五分鐘嗎?
她居然從裡面活著出來了!!
禪院直哉經歷過內部的學習,自然知道殘穢代表著什麼。
可就是因為知道,他才愈發的難以置信。
對於六七歲的孩子來說,三級咒靈已經是頂天的戰鬥力了,他怎麼都無法思考天上肆能從那十幾只豢養咒靈裡活著出來。
白發女孩聞言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那張精致的臉上帶著笑意,投影在禪院直哉眼裡卻顯得可怖極了。
「直哉,這就是你給的禮物嗎?還不錯。」
她甚至因為戰鬥愉悅把對自己的稱呼改了!!
瘋子瘋子瘋子!
禪院直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宛如木樁。
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天上肆沒有殺意,可他卻覺得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
他眼睜睜看著天上肆靠近了自己,用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刺痛從下顎傳來,禪院直哉金色眸子顫抖,投映著天上肆漂亮的臉。
「難道直哉不開心嗎?」
她問。
禪院直哉反射性地搖搖頭,恐懼一寸一寸布滿全身,被注視著的他感覺到了靈魂的戰栗,頭皮被刺激的一陣發麻。可越是這樣,他越是緊緊盯著天上肆,任由天靈蓋古怪的酥麻和內心的激蕩占據全身。
「那你……」
「難道是要我死?」
禪院直哉:!
他渾身抖了一下,嘴巴率先道歉:「我、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啪——」
天上肆毫不客氣地用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看著頭被打偏直不起來的禪院直哉,天上肆因為調動咒力激蕩的情緒這才平復。
她呼了口氣,輕松地把禪院直哉扔到了地上。
就像是在扔一個失去興趣的破布娃娃。
就在禪院直哉搞不清楚她究竟要做什麼的時候,聽到天上肆的話音突然一轉。
「下次送禮物記得選一些強一點的。」
禪院直哉:?
他愣愣地看著天上肆,似乎沒想到她竟然把這次的『陷害』輕描淡寫的揭過去。
「那些……感覺還沒直哉耐揍呢。」
天上肆自言自語了一句,禪院直哉卻反應極大地跳了起來。
他捂著自己被扇了巴掌的臉,通紅的雙眼恨恨地望著天上肆。
對上頂著她那雙翠色的眸子,話語又開始吞吐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下賤!!」
禪院直哉爆了句粗口,快速跑開了。
「罵誰呢?他自己嗎?」
天上肆懶得理他。
這次禮物事件後,禪院直哉許久沒有來找天上肆了。
天上肆每次用荒火淬煉咒具都會調動情緒,咒術師的定義就是『負面情緒越強咒力感知越強』。可她又不是真祓除咒靈,不過淬煉咒具罷了。
這也就導致了每次使用給咒具升級,她的情緒起伏都會特別大。
這幾天無法痛揍禪院直哉,自然少了一個情緒宣泄口。
天上肆有點可惜,但很快把全部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新拿到的物件上。
這種由咒靈變化的晶體,天上肆給它取名叫『靈核』。
通過和甚爾聊天的旁敲側擊,她明白這是屬於自己的一種特殊能力。
或許是因為荒火能淬煉一切,而這晶體是淬煉那些三級咒靈所得。
至於提煉這種晶體的必要條件是什麼,天上肆還沒能理清楚。
總之,這是個不能輕易告訴別人的秘密。
靈核具體作用是什麼,天上肆也沒研究明白。
她試過水煮、刀砍、荒火持續煉化……靈核都毫無反應。
天上肆甚至把那東西放在嘴裡嚼過,也沒辦法徹底消除這個東西。
可上面屬於自己的咒力又若隱若現,讓天上肆稍急躁起來。
直到一次,她使用術式提煉甚爾的「斷刀」時,天上肆發現放在一邊的靈核會跟著自己連接紅點的頻率閃動,這才有了「武器鑲嵌」的想法。
想是想,實踐的時候再次迎來了失敗。
天上肆抓心撓肝。
天上肆崩潰了。
崩潰的她找到外面軀俱留隊的人就是一頓暴揍。
軀俱留隊的成員當天就換了兩三批。
得到消息的禪院扇非常生氣,一度在背地裡罵著她是「賤女人」。
事到如今,天上肆只能選擇暫時當個擺子,不再去想那個斷刀和靈核問題。
又是一天。
白發女孩熟練地低下身子從自家後院翻牆而過,利索的穿過小道,從主家的側院繞行。
年幼的女孩就像是從森鈴竄出門的幼獅,肆意地在禪院所屬的林間穿梭,白發在腦後劃出利索的弧度,動作輕到無聲。
在一個起跳後,天上肆到達了小破屋。
她蹲在破屋不遠處的樹上,歪頭看著小破屋前有些不正常的訪客。
「甚爾?」
禪院甚爾雙手抱臂靠在小破屋的門邊,知道等了多久。聽到熟悉的聲音,那雙略細的眸子掀了掀,十分的懶散。
瘋丫頭蹲在樹上,雙手按在自己面前的枝干上。白色的頭發經過這一路的顛簸變得亂糟糟,發間還夾雜著幾片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樹葉。
……髒兮兮的小瘋子。
甚爾面無表情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裹,隔遠了對她晃了晃。
天上肆眼睛一亮,隨後毫不猶豫地從樹上跳下,一個爆衝閃身來到他身邊。
力量和速度過快,她的頭「砰」的一下砸在了禪院甚爾的肚子上,讓人高馬大的大人忍不住齜了齜牙。
禪院甚爾一只手按著她的腦袋,猛地往後一推,另一只手把手裡的地契高高舉起來。
看著她作勢要奪,甚爾冷笑一聲。
「咒具呢?」
!——
天上肆老實了。
她站在禪院甚爾面前,面不改色。
「我馬上給你。」
禪院甚爾:「……」
哈,意思是還沒做是吧?
不等他發出嘲諷的聲音,天上肆快速地開始對他訴說這次的大發現。
「我和你說,這次你的那個斷刀我真研究出來了。不僅需要咒力去連線,還要用荒火在裡面補充咒力改變形態。昨天我來試過了,就差一步,真的,就差一步。」
禪院甚爾眯了眯眼。
空手套白狼的戲碼真是夠夠的。
見他表情不對,天上肆咳嗽一聲後,快速拽著禪院甚爾的胳膊往屋內走。
一邊走一邊用手比劃著她即將誕生的新咒具,嘴巴一刻不停。
「就是外表有些難看,那斷刀太醜了我也不知道你是從哪兒來的。斷刀長度太短,真做成了到時候你和別人打起來也不太好擊中,可能你要采取點偷襲手段……」
說到最後她下定了決心,「我從不賒賬。」
「你等著,我今天就給你做出來!」
第12章 寫作破爛讀作特級。
天上肆前期創業資金是找五條家的五條悟借的。
區區二億円,五條家神子大人手到擒來!
電話號碼是找禪院直哉要的,銀行卡是禪院直哉侍女的,錢是空口白給的。
神子大人甚至擔心她不夠用,電話那邊還說了「可以隨時打電話」。
天上肆決定暫時和五條家的一樣,
把五條悟當神子。
知道這件事的禪院直哉很生氣,他氣吼吼地跑來詰問天上肆為什麼沒有找他借。
天上肆只問:你自己名下的私房錢真有二億円嗎?
禪院直哉氣勢洶洶地來,聽到她的話之後更是氣得失去語言能力。
他憤怒地踹倒小破屋外的一顆大樹,喜提崴腳後,自知丟人的直哉被侍女抱在懷裡,匆匆忙忙地走了。
……總之就很廢物。
有了資金,禪院甚爾開始幫忙去盤算Q集團的地。
日本的土地所有制很麻煩,不存在「買斷」一說。國外買地建造房子,買賣的是地皮的使用年限,時間到了終止交易,買房也是如此。
但日本人賣房子,但要從中間收取大量的「稅務」,且每年都要。
這事兒交給禪院甚爾也算是專業對口。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談判的,在買了房子、訂了年份、繳納稅費之後還剩下了七千萬円的資產。
禪院甚爾仗著天上肆不知道,自己從裡面拿了五千萬円作為自我勞務費,留了兩千萬給天上肆。
不知情的天上肆,還在不停地感嘆甚爾的省吃儉用、精打細算。
讓來交付任務的甚爾面上多少也有點不自然。
他跟著天上肆一起進入小破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半人大的窯,遠遠散發著熱氣。
窯內塞滿了許多木炭,久久燃燒著。
燒窯旁邊放了許多高高低低的罐子,看起來很破舊,種類也不同。
從陶罐到木罐再到石罐,高矮不一的散放在燒窯的附近。
天上肆家裡人已經從小破屋搬走,這裡自然移除了床、廚具等對於鑄刀來說繁瑣的物件。
屋中央擺放一張三米的桌子,上面除了禪院甚爾給她的那垃圾之外,還有刀胚、玉鋼、砂鐵等一些禪院甚爾認識或不認識的東西。
看樣子她除了用咒術來進行「升級」之外,自己還在練習鑄刀。
白發女孩急匆匆地在雜物堆放的桌子上翻找一陣,終於在下方拿出了那柄禪院甚爾熟悉又陌生的斷刀。
看著中間少掉的刀面,甚爾視線轉到天上肆身上。
天上肆咳嗽了一聲。
「你的這個斷刀質量不太好……但是放心吧,沒問題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稍微有點心虛。
因為長達一個月的時間,天上肆前幾天每天都泡在小破屋裡,利用靈核來研究這個斷刀。
成果到是有,可也不過是從原本的20連擊變成了100連擊,堪堪完成了一半。
失敗的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天上肆總是會因為密密麻麻的紅點失去耐心,變得急躁。
一急躁就想爆粗口的天上肆在控制咒力上自然沒之前那麼穩定,導致咒力鏈接瞬間崩塌。
在飯桌上感覺到了天上肆的心不在焉,身為母親天上靜希雖然不知道自家孩子在做什麼,但也給了個建議。
「處理不了的事情就先放放吧。」
母親溫柔的手拂過她的臉頰,把她側臉的灰塵抹去。
「有時間的話可以和爸爸一起去感受怎樣正確的鑄刀。」
天上肆猶豫了片刻,最終同意了這個提議。
在屍魂界的時候,斬魄刀想要卍解,除了死神和刀要統一爆發信念、得到斬魄刀的刀靈認可外,還能把斬魄刀揍一頓。
……是的沒錯。
她一個年輕的後輩涅繭利就是這樣。
把擁有靈體的斬魄刀暴揍一頓,然後從此就學會了卍解。
這個世界的【領域展開】相當於之前的『卍解』。
雖然自己的斬魄刀沒有靈,痛揍一頓的方法不知道有沒有用……
可萬一要是刀折了,會變得很麻煩。
金色疋殺地藏就曾經斷掉,然後被修改了刀型。
但畢竟這個世界沒有人專門做【斬魄刀】,萬事可能只能靠自己……
反正多學一點技能是不會錯的,實在不行後面用自己做的刀進行「咒具升級」說不定也會更簡單一些。
於是在學會了鑄刀法後,天上肆就沉迷於做刀。
一開始想著:反正甚爾沒買下來,這把做完我就研究斷刀。
後面變成了:讓我來看看靈核怎麼和斷刀結合。
最後是:我想想玉鋼怎麼折疊鍛造會更好……
總之就是她忘記了。
如果不是禪院甚爾今天找上門,她可能要等著手裡的刀鑄完,才會再次想起被壓在下面的斷刀。
不過這些肯定是不能讓甚爾知道。
天上肆望著自己手裡遺留了一個多月的『任務』,暗自嘆了口氣。
和之前做過的那樣,她把斷刀放在了桌子上,靈核放在斷刀的上面,左手的荒火蓄意待發。
膨脹的火光瞬間鋪滿了整個刀具,咒力的強大氣流讓女孩的白發向後吹動。
看不見咒力的禪院甚爾在一瞬間感覺到了房內倏然變化的氣息。
周遭密布著可怕的壓制力,一雙雙無形的眼睛似乎在打量著他,貫穿他身上的所有『薄弱點』。
肌肉縮緊,甚爾立刻進入到了備戰狀態。
被冒犯的禪院甚爾如同被侵入領地的野獸,冰涼的綠眸冷然地凝望著天上肆。
手上、身上的力量已經准備就緒,隨時可以進行致命一擊。
脖子是脆弱的,小孩的腦袋是軟的,肚子……這個有點麻煩,畢竟她扭頭的時候可能會防備性的快速抵擋。
手是沒有經過保護的,如果真要打起來,從手切入會更直接。
他冷靜地望著年幼的女孩伸出手在空中劃動,感受著空氣裡的壓力逐漸減少。
等時間慢慢流逝,那咒力如同回籠的猛獸一般減少,壓力逝去,禪院甚爾才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
綠色的眸子映著跳躍的火星,天上肆把最後一顆掉落的紅翡用咒力做成的線串聯在一起。
紅點連接結束,在過程中除了感覺到有殺意之外,到也沒有之前那麼麻煩。
至於殺意的來源,不用想肯定是禪院甚爾那個狗東西。
天上肆沒把這件事兒放在心上。
在禪院家的地界裡,她多少沾了便宜。只要她不做的太過分,不腦子抽了去襲擊禪院甚爾,兩個人暫時是不會有涉及生死的戰鬥的。
不過……
或許打鐵鑄刀的過程本身就是需要專注力的?
靈核之前也和斷刀融合過,可不管怎樣還是會出現問題,最後以失敗告終。
天上肆在經過了親手打鐵的試煉後,這是第一次嘗試用靈核做指引給斷刀疊加咒術,竟在這次的淬煉裡感覺到了輕松。
……就是他爹的眼睛要瞎了!
這樣做多了自己不會近視吧?
還有靈核,那東西的作用好像就是輔助刀具淬煉,也不知道放在普通的物品上是否有用。
她記得甚爾給的破爛裡還有一根黑繩子?……
天上肆思緒快速地過了好幾個彎兒,一直到腦袋裡充滿了十萬個為什麼,她才把視線聚焦到咒力散開、露出現有模樣的斷刀上。
那把斷刀依舊保持著上寬下窄的模樣,但斷刀口已經從原本的鯊魚嘴模樣變成了一刀斬的款式。
在接近刀柄的地方出現了一小塊鏤空的樣式,刀柄之下是一小串鏈條。
在感受到它上面的氣息後,禪院甚爾的眸子劇烈收縮了一下。
那種氣息……
竟然是特級咒具!
她才多大?
按照咒術師的標准,她現在又是幾級?
連結界術和固有術式都釋放不出來,只知道拿著黑刀揮舞的小孩,竟然能鑄造特級咒具?
特有的生得術式,不同往常的釋放手段。
禪院甚爾已經能想像到得到這個結果的禪院們有多麼瘋狂了。
他心裡的思緒劇烈跌宕,想著她說的破壞御三家契約的事情。
如果是這種本事,何止是御三家的契約撕毀,打御三家的臉。
她完全可以把他們踩在腳下。
甚爾心裡開始思考著該怎麼「處理」這小怪物,可還沒等想出個所以然來,懷裡就被塞入了東西。
禪院甚爾視線轉移到手裡的斷刀上。
很奇怪,這刀一接觸到他就像是有什麼天然牽制反應,恐怖的特級咒具氣息在短短三秒後瞬間消失。
禪院甚爾頓了頓:「……給我?」
不上交,不給禪院,不換名額?
按這小鬼的性格,應該會拿著這東西去找禪院大敲一筆才對。
天上肆把變形的斷刀塞給禪院甚爾後,就從桌子下面掏出了一大袋零食,拆開一袋薯片吃了起來。
聽到他的問話,天上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這不是說好的交易嗎?」
感知自己做出的是特級咒具後,天上肆本人也很驚訝。
但她也想到了靈核的獨特性。
不管是為了長久的利益和交易,還是出於對自己的保護,她都選擇按照約定把新出爐的咒具交給甚爾。
天上肆的視線從那把『寫作破爛讀作特級』的武器上轉移,心裡嘖了一聲。
鑄刀是件體力活,咒力流逝和專注力的釋放讓她這會兒咒力虧空,以往的情緒暴躁後遺症更是沒有顯現。
又餓又累的她已經不在乎洗手不洗手的問題了。
「不過我現在很餓,你要是想找我試咒具的話還是不要了。」
天上肆聳肩:
「我也不知道這東西作用是什麼。按理來說,到了特級的裝備都會有特殊術式效果的。」
「總之,你自己去試吧。」
禪院甚爾沒說話,只是低頭把玩著手裡的咒具。
半響後,禪院甚爾把那咒具向上拋擲,如同玩匕首一樣穩穩接住刀柄。
「小鬼,它叫什麼?」
「你不知道?」
天上肆愣了一下,隨後幸災樂禍的偷笑著吃薯片。
「那完了,你用不了。」
在屍魂界,斬魄刀的名字都是死神們自己領悟出來的。
不知道斬魄刀的名字就無法發揮實力,在天上肆看來,這個世界的同源也應如此。
「用不了?」
禪院甚爾挑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敷衍一般隨口喊了個名字。
「天逆鉾。」
天上肆沒說話,她注視著禪院甚爾手裡的特級咒具。
這次是作為咒具的『母親』,作為刀匠,感受上面的咒力波動。
在看到它微微震動後,天上肆十分驚訝。
禪院甚爾強行給它起了個名字,它接受了。
還能這樣?
天上肆抓了抓自己的白發,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死神在拿到了新的斬魄刀後,隨便起了個「阿狗」的名字,斬魄刀突然就能始解了。再喊了聲「黃色的阿狗」,然後又會卍解了。
她開始質疑這個世界的『同源』問題。
禪院甚爾心情很好,他看著天上肆迷茫又震驚的樣子,之前被她做出特級咒具的震撼在此刻也抵消了。
「小鬼,你在驚訝什麼?」
禪院甚爾扯了扯嘴角,「看起來不可置信。」
天上肆撇了撇嘴,「你懂什麼刀具。」
「那又怎樣?」
禪院甚爾沒生氣,反手把那咒具塞進了寬大的和服袖內,雙手揣在一起靠在門檻上。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天上肆一個月的時間裡嘗試對破爛……不,之前的天逆鉾進行過升級,紅點連線過半的時候也發出過幾次特級咒具的氣息。在告訴禪院家的自己在做實驗後,這件事兒就不了了之。
禪院直毘人一開始知道的,還專門過來查看,得到的結果是:半成品。
後來他又來了幾次,所幸直接給天上肆塞了封印物,讓她別打擾老頭子喝酒。
反正小破屋冒出特級氣息這種事情,就像是狼來了。
多了別人也不在意了。
天上肆晃著腿,絲毫不擔心。
「喂,小鬼。」
聽到聲音,天上肆抬頭看去。
禪院甚爾靠在門檻上,半張臉藏在陰影下,語調懶散的說著漫不經心般的話。
「之前說的看大門,……人選找好了嗎?」
天上肆:「!」
她唰地一下抬起頭,望著面前的禪院甚爾。
你也被人轉生了?
第13章 黑繩子。
創業不容易,大學生創業更不容易,小孩子創業更是困難重重。
不過介於現在的初始團隊已經有了員工,天上肆感覺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甚爾在做事兒上還是可靠的。
Q集團原來的住址上已經建立起了漂亮耀眼的大別野。地下還貼心的預留了一間鑄造坊。
越是誇張,越是不會和曾經在這裡一游的天上肆牽連在一起,更不會想到詛咒師。
空蕩蕩的別墅現在只出不進,全靠著神子之前施舍的二億円撐著。
說是「看大門」,實際上是當時天上肆為了氣禪院甚爾故意說的。
在被他往事重提後天上肆稍微驚訝了一下,但禪院甚爾面色從始至終都為變過。
臉皮面子都不在乎的甚爾,根本不介意她說的是否調侃,只是為了入伙而隨意的搭話。
天上肆也不是計較的人,在看到他真要入職後就爽快答應了。
天上肆鑄造的咒具由禪院甚爾負責在黑市進行買賣,考慮到他要經過軀俱留隊的盤查和隱藏的風險,所以得到的金錢暫且和天上肆四六分。
他四,天上肆六。
除此之外,甚爾還要抽空維持別墅的安全。確保在沒人住進去之前,這個房子不會被亂七八糟的詛咒師入侵。
天上肆除了要給他錢之外,還要額外給他打造兩個咒具。
從之後到掀翻計劃開始,所有的咒具率先由甚爾先進行選擇。
他看上的就不會拿出去販賣,而是直接抵消在兩個咒具的名額上。
倆人在小破屋裡談了一下午,第一次當老板的天上肆很顯然還沒吃過虧,想到的都是目前自己想要的,其他都沒有提。
在商業上,死神轉身的她實際上也是半知半解。
談成之後,禪院甚爾在原地等了等,得到了天上肆迷茫的回眸。
「不走嗎?」
「……不說些什麼?」
禪院甚爾似無意地看了一眼天上肆的左手。
天上肆迷茫:「?」
「該說的說完了。」
禪院甚爾又等了等,不算朋友也不算特別要好的他們相對無言,屋裡彌漫著死一樣的寧靜。
最後還是禪院甚爾率先離開了。
天上肆沒搞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一直到了很久之後,她才頓悟!
是她忘了定束縛!甚至沒有簽合同!!
死神怎麼會知道簽合同,天翻過來她也不知道『合同』是個什麼東西!
畢竟屍魂界的死神們不需要合同,大家都是為了信念和地位自願進入番隊中。
而『束縛』嘛……
7歲狀態的天上肆,她連術式延伸的領域展開到底是個什麼樣都沒見過,怎麼可能知道會有那種『束縛』這種東西。
天上肆以為甚爾是在等待著新老板下達指令,實際上根本不是!
甚爾討厭失去自由,這件事兒要是定束縛的話,他也一定會強制要求不牽扯到他的個人生活。
但她沒定。
禪院甚爾肯定知道,但狡猾的成年人也沒有主動說。
兩個人一度覺得對方人還挺好。
這種錯到離譜的認知,讓倆人在之後的相處裡十分和諧。
……反正沒簽合同沒定束縛這個事情,讓長大之後的天上肆每每想起來都抓心撓肝的程度。
造坊的位置定下來,天上肆心裡松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那是房子。
自己離開禪院也好,打算在地下搞事情也好,都是一個可以讓自己徹底做主的地方。
禪院甚爾入伙後,天上肆的生活就變得更加純粹起來。
打鐵、咒具提煉、半夜跟著甚爾在後山偷偷體能訓練、賣刀賺錢。
二級的咒具提煉很簡單,以她現在的專注力和咒力的細致把控程度,一天可以做三把出來。
上次做完天逆鉾之後,足足有兩周她都無法進行其他武器的提煉。
就像是咒力被特級咒具榨干了一樣。
或許可以用這種特殊性,讓之後的御三家閉口吃虧。
特級咒具天逆鉾那樣的制作,天上肆在黑繩子上試驗過,一次成功。
已經變成特級咒具的黑繩率先拿給甚爾選擇,見他不要,天上肆就毫不客氣地收了起來。
天上肆是計劃者和材料提供者,禪院甚爾是實施者。
兩個人在近兩個月的時間裡搭配的相當不錯。
大量的二級咒具通過禪院甚爾流向了黑市,被不同的詛咒師買走。
用禪院家准備的材料來賺錢,這從中調轉的利潤特別高,最開始只是抱著玩玩入伙的甚爾也開始認真了些。
甚爾和天上肆一時之間賺得盆滿缽滿,原本的資金儲備已經到達了二億。
聽起來很多,但考慮到之後要離開禪院,還要自己去購買玉鋼、硼砂之類的准備材料,天上肆把還錢的時間往後移了移。
在大量的二級咒具通向市場後,御三家的人如她所料一番的坐不住了。
就像是打好了招呼一樣,御三家的負責人們在某天齊聚一堂。
天上肆被禪院扇手下的軀俱留隊帶去了禪院家的主廳。
一進門就見主位上坐著東道主的禪院直毘人,他的右手左手邊分別是五條家的五條慎吾和加茂家的雄一郎。
侍女們在天上肆進來之後就一個個持著優雅的禮儀小步退了出去。
天上肆甚至在禪院扇的後方看見了充當侍衛的禪院甚爾。
此刻的甚爾面無表情,雙手抱臂站在那些侍衛的最後方,就算如此,與前面的一個人還保持著相當一大段的距離。
那雙淬了綠意的眸子注視著她,看起來和周圍的那些人沒任何區別。
她對著甚爾眨眨眼。
禪院甚爾嘴角抽了一下,隨後瞪了她一眼。
「家主大人。」
人在屋檐下暫且低下頭的天上肆和台上的禪院直毘人打了個招呼。
塗了媽媽化妝散粉的她,看起來臉色煞白,嘴唇也帶著不健康的顏色。
「是肆啊,最近鑄刀很辛苦嗎?看起來身體有些糟糕哦。」
禪院直毘人話語裡帶著些許的熟絡,但誰都知道他倆沒任何交集。
老頭子的試探。
天上肆故意咳嗽了一聲,「因為今天上午在鑄刀的時候發生了特殊事件。」
禪院直毘人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飲酒,半響後才接話。
「那要好好注意一下身體哦,肆的任務還是很重的。」
天上肆點頭,還沒等她回話,一道聲音直接打斷了她的思緒。
「哼,依老朽看你是畏罪瑟縮了。」
禪院直毘人旁邊的禪院扇刀直入,說話很不客氣:「你應該懂得珍惜御三家給你的機會,下賤的女人。」
「老實交代,黑市上流傳的二級咒具和你有什麼牽扯!」
原本安靜的屋子在此刻變得凝重起來。
五條慎吾和他旁邊的加茂雄一郎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天上肆,一個只是淡定地注視著手中的茶,另一個則是順著聲音帶著微笑望向旁邊的禪院扇。
連續性的辱罵詞彙還有自詡高高在上的姿態,讓天上肆額角的青筋直跳。
小眼驢臉的老吊子!
天上肆心裡的怒火燃燒,最後還是被她壓了下來。
不是能不能打的問題,而是打了後果會如何。
武器協議這個東西是御三家共同的利益,就像是禪院甚爾也沒辦法一下子觸動三家聯盟一樣,她也沒辦法以7歲的力量直接和他們正面硬鋼。
但她可以先瓦解他們之間內部的信任。
天上肆滿臉委屈。
「大人,我在禪院家的一舉一動……您不是知道的最清楚嗎?」
禪院扇想說你天天呆在破屋裡鬼知道你在做什麼,軀俱留隊的人是跟蹤了,但一接近你就會被揍翻,遠遠看著根本不清楚你在搞什麼東西!
但他沒接話。
是自負作祟,禪院扇也瞧不起女性,更何況是一個小女孩。
他不認為一個小小的女孩會掀起什麼大風浪,所以從始至終,就算知道軀俱留隊的人打不過天上肆,禪院家至今都沒有派出過「炳」隊成員。
到這個場面上,禪院扇更不可能當著禪院以外的五條家、加茂家承認自己對天上肆一無所知。
他要是這會兒實話實說,講什麼軀俱留隊被七歲孩子打敗,五條家和加茂家的還不知道在背後怎麼編排自己。
更何況……家主那個位置上還有個禪院直毘人。
禪院扇冷哼一聲,一副懶得和幼童爭辯的傲慢嘴臉。
天上肆視線從上方的禪院直毘人身上劃過,最後移動到五條慎吾和加茂雄一郎身上。
她裝作困惑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後那雙求證的眼睛望向了禪院扇。
「大人,我什麼事情都可以說嗎?」
「如實招來!」
黑市裡的二級咒具泛濫,咒術師的數量本身就少,更何況已經叛逃成為詛咒師的家伙們。
那些武器數量有三十多把,聽起來數額少,但實際上已經快頂得上軀俱留隊的一個隊了!
那些武器如果全部裝備在『炳』的身上,禪院家的底氣又會多多少?實力又能提升多少?
什麼普通人,什麼女人男人小孩子,咒靈問題和他們也沒有一毛錢關系!
交給平民咒術師都可以完成的差事,貴族少爺們需要親自下場嗎?
御三家爭的從來都是比其它兩位家族更高的地位。
可大家都知道咒具形成需要時間,二級咒具聽起來很垃圾,但如果數量取勝還在乎什麼?
一個人擁有咒具和一群人擁有咒具的概念完全不一樣。
所以在聽到風聲後,五條和加茂的人默契地一同來找到了禪院直毘人。
今天必須搞清楚二級咒具是不是從天上肆這裡流出來的!
天上肆不是真的小孩子,她雖然不懂家族與家族之間的狗屁榮耀,但她也明白從今天之後,在他們御三家眼裡,不管黑市的咒具是不是自己所出,自己以後的自由都會受到限制。
拿定了主意,五條家和加茂家的才會從一開始就閉口不言。
禪院直毘人主動打招呼,也不過是因為『家主』的身份客套一番罷了。
老狐狸們。
為了這一天她提前准備了別墅,找甚爾入了伙。
後面他們碰面只需要小心,還是可以按照前面的計劃進行的。
天上肆心裡已經想好了對策。
她誠惶誠恐地望著禪院扇,又做出膽怯的模樣看向禪院直毘人。
在對方看似和善的點頭鼓勵下,天上肆掏出了胸懷裡被封印物包裹的東西。
她把它攤開,放在了地上。
似乎是在確定什麼,她又看了禪院扇一眼。
禪院扇早就不耐煩了,當即怒上心頭:「磨磨蹭蹭做什麼!」
好的老登,馬上就給你個驚喜。
天上肆就像一個無知又知道自己做錯事的小孩,默不作聲地盯著地上的東西許久。
在禪院扇快忍不了打算親自來檢驗成功時,天上肆「唰」地一下掀開了封印物,露出了那東西原本的樣子。
是根看起來很普通的黑色麻繩。
但自從封印物解開後,上面久久盤旋著強大的氣壓,恐怖的咒力張牙舞爪的在空中盤旋。
那氣息和詛咒的力量,直指特級咒具!!
五條家和加茂家的負責人猛地瞪大了眼睛,直刷刷地望向了禪院扇。
第14章 干你爹!
天上肆乖乖跪坐在地墊上,雙手放在膝蓋,一副什麼都不明白的懵懂模樣。
小女孩因為之前的生活環境,導致身體嚴重的營養不良。
就算家被牽入到了禪院內部,吃穿用度都上了好幾個品級,早年落下的還是無法一下子補起來。
白發亂糟糟的披散在身後,那張姣好的稚嫩臉蛋帶著這個年齡特有的天真及怯弱,看起來十分無害。
禪院直毘人視線轉到她身上,撫了撫自己的胡須,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這具有欺騙性的一幕讓禪院甚爾在內的軀俱留隊成員都看得心裡別扭,甚爾更是毫不客氣地嘖了一聲。
天上肆只是個七歲的小女孩,什麼都不懂。
她哪有什麼壞心眼?
不過是做出了特級咒具,然後沒有及時上報罷了。
哦,你問為什麼沒有及時上報?
不知道哇!
反正一直監視天上肆的禪院扇和收納天上肆的禪院家也沒有主動和其他兩家通氣。
是故意的知情不報,還是想要把這特級咒具獨吞?
是想要隱瞞這天賦過人的小姑娘,還是從中受最大的益?
五條慎吾代表的是五條家,他思考的自然要多很多。
這會兒看到天上肆的表情,又想到兩個人之間的對話,五條慎吾臉上和悅的笑容當即就收斂了起來。
五條能想到的,加茂家的雄一郎也同樣可以想到。
當時說的年產108把咒具,中間沒有提到品質劃分。
一是他們認為天上肆的術式再好用也不過是個孩子,在成年之前不可能再做出超二級咒具的作品了。
二是御三家們的傲慢與偏見,讓他們只把天上肆當成好用的工具人。
當牛做馬都來不及用完,怎麼會去思考這等優越的術式細心加以培養,後面發展起來會是怎樣的風景?
眼界狹隘,小肚雞腸,蛇心蠍肝。
天上肆一動不動,無言地等待好戲。
質疑、詢問、還有被欺騙隱瞞的憤怒,快要失去利益的後怕。
五條慎吾率先出聲,他把手裡的茶杯放在一邊,「砰」的一下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音。
在貴族,吃飯走路和飲茶,都需要講究「慢」與「優雅」。
這聲音不大,但是很明顯的在打禪院家的臉了。
「禪院大人,您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五條慎吾問。
禪院扇斜眼睨了他一眼,聲調還是保持著一如既往的上揚。
「老朽並不知此事,亦不知特級咒具何時誕生。」
加茂雄一郎緩緩一笑:「可大人剛剛不是說,天上小姐的全部行程您都知曉嗎?」
這會兒又說不知道了。
分明是見瞞不住了,開始找借口了。
知曉知曉知曉,他知曉個屁。
禪院扇面色鐵青。
加茂雄一郎笑道,說:「有些意思。禪院家大業大,特級咒具氣息與以往咒具皆不同……」
他把視線轉移到天上肆面前的封印物上,故意做出浮誇的驚訝表情。
「啊呀,連隱藏氣息的封印物都有,如何不能知曉特級咒具的誕生呢?」
禪院直毘人劇烈地咳嗽了兩聲,心虛似地擰開了酒壺。
那封印物純粹是之前的時候,小破屋屢屢發出特級的氣息,禪院直毘人也前去探查過幾次。
在被「狼來了」戲碼捉弄幾次一無所獲之後,直毘人專門給天上肆的。
目的就是讓小鬼在做出來之前別打擾他喝酒。
……可這話又不能說。
不然禪院家真成什麼了?
前有不知特級是何物,後有特級不如美酒香?
面子裡子都掉光了!
這小丫頭,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給是給了,他可自始至終沒說過特級咒具要隱瞞的事情。
更沒想到膽子大的天上肆直接在這上面搞事情。
加茂和五條家以為她是什麼柔弱的小女孩,只有禪院自己清楚,當初去小破屋帶她回來的時候,她是怎麼一穿十,單挑軀俱留隊的。
禪院直毘人看了一眼乖巧的天上肆,又看了一眼自己弟弟臭烘烘的表情。自顧得哈哈一笑打著圓場。
他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試圖轉移話題。
「這樣吧,我這裡還有幾個尚未送到高層的『特級』,或許待會兒……」
「禪院家主。」
五條慎吾打斷了他的話,表明五條家在這個事情上絕不退讓的態度。
禪院家願意給他們『特級』,本是一件好事。可這涉及到五條家的利益,不僅是當下的利益,還有日後幾十年的利益。
現在退步就是公然承認五條家不如禪院家,這和打自己的臉有什麼區別?
加茂雄一郎倒也沒有像禪院那樣咄咄逼人、像五條家那樣一板一眼,反而露出了一個虛偽的溫和笑容。
「或許比起特級賠償,我們更想要禪院家的一個合理解釋。」
禪院扇臉色幾變,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在一個丫頭片子身上翻了車,被構陷的不知如何辯解。
這個事情解決起來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禪院家以後的選擇咒具排名都會在兩家之下,對實力還有勢力都有很大影響。
外人不知其中彎彎繞繞,只會以為禪院率先對其它兩家低頭!
往小了說還有機會彌補,不過損失這次的主動選擇權罷了。
可不管怎麼樣,禪院家在其它兩家眼裡,『信任』二字已不復存在了。
禪院扇也沒慣著天上肆,久居高位的他當下就閃身到幼女面前,做勢要單掐著她的脖子。
急了。
天上肆沒動。
因為有人比禪院扇更急,那就是其它兩家。
「住手!」
五條慎吾的面色一變,隨即術式[重力刃]發作。重力重重疊在禪院扇的身上,讓他下手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禪院直毘人迅速對後面的侍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把人帶走。
一般來說禪院甚爾是不會理會的,但在這稍許滑稽的場面裡,他也多了些吃瓜看熱鬧的興奮感。
禪院扇丟人的行為和毫無氣度的反應愉悅到了他,讓這位自帶反叛的殺手第一次心甘情願地接受了指令,單手抱起了天上肆。
他的肌肉很硬,體脂率低,被抱在懷裡的時候沒有半點柔軟的感覺,反而硬邦邦的。
天上肆挪了挪屁股,把自己被頂的不太舒服的肚子磨蹭著調轉了個位置。
當即兩只手扒在禪院甚爾的胳膊上,頭伸得老長繼續去看這個熱鬧。
打,打起來!
不要留手!
誰輸誰是孬種!
天上肆在心裡無聲吶喊。
果不其然,小肚雞腸的禪院扇根本無法容忍自己的行動被阻礙,也無法容忍自己被同為御三家的五條慎吾壓一頭。
他抽出了腰側的脅差,在天上肆被抱走的下一刻就釋放了術式。
「術式·烈焰!」
火焰卷席了他所在的方位,禪院扇和早已忍耐有限的五條慎吾率先打了起來。
他倆能當家族裡的二、三把手,實力這塊自熱是不容小覷。幾下的功夫,主廳就快要拆完了。
或許是本來就核算著讓他們發泄,禪院直毘人竟沒有立刻制止,反倒是優哉游哉地晃著酒壺,看戲一樣任由他們打了一陣。
眼看局面越來越難以控制,加茂雄一郎輕咳了一聲。
「好了,扇。」
直毘人喊了一聲。
禪院直毘人依舊是那副醉醺醺的樣子,誰都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出去等著吧。」
禪院直毘人以家主的身份下達了指令。
這樣的情景讓禪院扇更加的憤怒,心裡對家主這個地位的渴望、對無能大哥的氣惱還有天上肆的恨意越來越濃。
他站在原地半響,似也明白這不是個出手的好時機,當即還是收斂了未發泄的情緒。
在從門口經過時候,禪院扇那雙暗色的眸子飽含殺意,直視天上肆。
天上肆仗著人高馬大的禪院甚爾做牆壁,也仗著他的胸大能擋視線。
她歪了一下腦袋,毫不客氣地對著禪院扇挑了一下眉,豎出了中指。
她在新世界頭一次露出了個甜甜的笑容。
口型比了比,用唇語和禪院扇打了個招呼。
「干你爹!」
這個——該死的小畜生!!!
看著咒力再次盤旋在面,似要衝到上來的禪院扇,天上肆誇張的「啊!」了一聲。
她裝模作樣地身子一咕嚕,把臉埋到了甚爾懷裡。
禪院甚爾:「……」
他抽了抽嘴角,額角爆出了青筋。
看在天上肆是自己如今的老板又是便宜堂妹的份上,甚爾忍住了敲她腦袋的衝動。
這邊,天上肆剛發出尖叫,加茂雄一郎和五條慎吾就立馬用一種銳利的視線掃向了禪院扇。
「禪院大人!」
加茂雄一郎聲音也冷了下來,「您是要和加茂家撕破臉皮嗎?」
禪院扇氣得渾身發抖。
第15章 要不甚爾還是換個工作吧。
為了特級咒具、為了未來的力量還有根本摸不到的地位。
御三家的人在『咒具制造協議』上進行了更改,不再強制性的要求天上肆進行108把咒具的鑄造。從原本可怕的數額,變成了飽含期待的9把。
在新的條款中特別說明,若在一年的時間裡造出了新的特級咒具,那麼剩下的8把名額直接劃去。
這是放長線開始釣大魚了。
知道她有這個實力後,開始想著用更強大的特級咒具來替代常用普通咒具了。
畢竟現在五條家已經得到了特級咒具【黑繩】,好吃好喝還提供原材料的禪院家反而成了賠的褲/襠開縫的那位。
加茂家雖然沒吃虧,但也不是第一個吃螃蟹的。
心裡急啊!
不出所料,從主廳暫且處理完協議的事情後,天上肆的行動就受限了。
「為了讓天上小姐在這個年齡得到應有的訓練,家主大人決定把她調入主家別院,和直哉少爺鄰近,倒時也好有個照應。」
為了避免天上肆被所謂的『親情』牽制,禪院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干脆地把天上井島和天上靜希被送往了東京。
他們給了夫妻倆好大一筆錢,聽起來就像是賣女求榮一樣,命令他們不許回來。
擔憂的夫妻倆在家裡團團轉,天上靜希抱著天上肆就哭了出來。
「沒事的媽媽。」天上肆安慰著她,「拿著錢在東京當會享受的漂亮夫人,日子還是很快樂的。」
「……小肆,你告訴媽媽,」天上靜希反握她的手,淚眼婆娑間聲音也小了許多,「那些通往黑市的咒具是不是你做的?」
天上肆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抱住了她。
母親柔軟的手從她的額頭撫向後輩,好聞的皂莢香氣撲滿了天上肆的鼻尖。
她把天上肆摟在了懷裡,輕輕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保護好自己,好嗎?」
「好。」
天上靜希沒再哭了,她起身從一邊的小包裡拿出天上井島從京都偷偷買回來的帆布鞋,遞給了天上肆。
「要穿鞋子,不要吃太多零食。鑄刀的時候要小心火溫,女孩子留疤沒關系,但受傷會很痛。」
「媽媽也痛。」
她這麼說。
天上肆怔了怔,有些別別扭扭地回親了一下天上靜希的臉頰。
她小聲的『嗯』了一聲,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意。
母親和父親離開禪院是最好的,這樣自己不管做什麼都不會和他們有直接的聯系。
明知道以後還會有見面的機會,天上肆的心髒卻有種很難描述的酸痛感。胃部似乎也開始跟著一起抽痛,情緒和往日比有些失常的她,連帶著這些情緒不適引起生理不適,頂著內心一陣的泛惡心。
天上靜希把時間留給了天上井島,自己坐在旁邊眼中帶笑地凝望著他們,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天。
比起天上靜希的優雅和克制,身為父親的天上井島在屬於『媽媽』的位置讓開後,一個熊撲抱住了天上肆,眼淚稀裡嘩啦的流了下來。
「寶寶啊!!爸爸是個廢物啊!!」
天上肆:「……」
她吸了吸鼻子,心裡那點難受瞬間就沒了,連帶有些嫌棄的望著天上井島。
「嗚嗚嗚嗚我寶寶還這麼小,以後在這吃人的禪院家該怎麼活啊,寶寶啊!——」
「爸爸會想你的,爸爸會努力練習術式!!爭取以後賺多多的錢,然後我們把禪院家買下來!」
沒腦子的爹是這樣說的。
天上肆:「……好的。」
「爸爸會把你和媽媽的名字照片還有你的出生年月都紋在身上!」
天上井島發出了沉重的承諾,「只要爸爸在一天,永遠記得你。」
記得這些年的恥辱。
天上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邊的母親早就受不了了。
穿著木屐的她抬腳輕輕踹了一下天上井島,看著他一屁股『吧唧』坐在地上,母親在高位上優雅地抿唇笑了一下,笑容不到眼底。
「不要磨蹭。」
她下達了指令。
「好的,荊妻大人。」
天上肆從轉生新世界到現在,早就已經看慣了倆人的互動。
這會兒面對蠢爹的表現,她也只是默默移開了視線。
天上井島和禪院家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可能正是因為如此,禪院靜希在當年才會選擇和他在一起。
天上井島掏出了一本有些泛黃的書籍,上面是各種武器的鑄造以及金屬材料的提煉方式。
聊起正事,他嚴肅了起來。大手帶著書緩緩放在女孩白皙小巧的手指間,就像是在完成一次交接。
「肆。這是你爺爺的爺爺留下來的,現在留給你。」
天上肆望著手裡的書,點了點頭。
望著可愛乖巧、聽話懂事的女兒,天上井島的淚又止不住的流。
「寶寶啊,都是爸爸沒用——」
這次靜希徹底看不下去了,她用一根手指優雅地撥開了礙眼的男人,蹲在了自家孩子面前。
就像是交代什麼一樣,她細細的說了很多很多。
天上肆也就順著她的話安靜地聽,視線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上久久停留。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和肆你重逢,有件事情媽媽還是要交代清楚的。」
靜希嘆口氣,溫潤的手指放在天上肆的額頭,語氣溫柔了下來。
「如果以後找男朋友,一定要找聽話的男人。」
「記住了嗎?」
又開始沉浸在悲傷中的天上肆一噎:「……」
「哈?」
……
不靠譜這件事兒被一家三口標榜在身,原本應撕心裂肺的分離場合發展到最後,天上肆也有種說不出來的麻木。
是夜。
幫天上肆鍛煉體能是甚爾分紅項裡的一條,原本住在主家外圍倆人可以明目張膽的避開軀俱留隊的眼線,神不知鬼不覺的到後山訓練。
從住進直哉宅院旁邊,鄰近直哉之後,甚爾只能像個偷雞摸狗的賊,隱匿了身形把孩子偷出來,再悄無聲息地送回去。
雖然干得都是雞鳴狗盜的事兒,但後者很顯然要更麻煩一些。
原本在後山那樣敷衍的訓練,在天上肆住進主家之後,每天晚上就像是宣泄情緒一樣從不留手。
天上肆把這一切都歸類於甚爾的瘋狗病。
甚爾望著再次走神的女孩,手下的動作未停。
身隨影行,轉瞬間就靠近了天上肆,並抬手把露出明顯漏洞的天上肆單手按在了地上。
「砰——」
白色的長發沾上了浮起的白灰,疼痛讓天上肆齜牙咧嘴地皺了皺鼻子。
「在想你父母?」
「啊。」
天上肆甩開他的手,本來也沒使多大勁兒的男人順勢把手收回,面無表情地抱臂望著她。
「就是感覺心裡有點怪怪的……你能明白我的感覺吧,甚爾?」
天上肆喃喃自語道:「我以為分離是現階段最好的一步發展了,畢竟我也不想牽扯他們。」
甚爾說出來的話格外直白。
「是不想牽扯他們,還是覺得他們會拖後腿?」
天上肆抿了抿唇,表情帶著迷茫。
「有時候是挺煩人的,但有時候還是會喜歡那種『家』的感覺。」
「甚爾沒有家人吧?……所以說了你也不懂。」
甚爾嘴角抽了抽,早習慣她這種招人厭的性格的甚爾倒不至於和最開始一樣扭頭就走。但聽到之後也罕見地沉默了下來,沒再接話。
天上肆嘆口氣:「要不甚爾還是換個工作吧。」
「你喜歡東京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小鬼。」
無非就是讓他從『看大門』去當什麼『保鏢』。
兩者性質不一樣,做的事兒自然也不一樣。更何況,她難不成真以為甚爾會為了別人的幸福,去做什麼『守護者』嗎?
這種愛的代言詞,惡心的描述,根本不是他會接單的。
天上肆沒接話,只是從地上跳起來,再次對甚爾示意了一下。
「繼續。」
甚爾沒廢話,聞言再次衝了上去。
女孩的體力較一個月前有了很明顯的進步,最起碼不是什麼魯莽的「三分鐘」了。
零咒力的身體讓甚爾身體機能、爆發還有力量都高於他人。對於這樣的訓練甚爾之前根本懶得留手,對於他來說:既然是你找我的,那就拿錢挨打吧。
什麼大不欺小,不存在的。
每天的訓練都是對打兩次、單方面挨打一次,就算是結束了。
甚爾背著天上肆慢吞吞地在禪院家後山的林間行走。
體力大量流失的天上肆這會兒倒是真有了點孩子的乖巧勁兒。她一只手捏著他肩上的衣服,柔軟的臉頰貼在甚爾的側頸。
林間布滿綠植,白日和夜間溫差極大,露水時常凝結。水珠沾在葉面,蓄了很久很久,才清脆的「嘀嗒」一聲落在地上。
禪院家的樹實在是太高了,後山上的樹就像是禪院本身的根基一樣,牢牢抓地了幾百年。
樹葉上的水也落在了甚爾的側頸。
這次是溫熱的。
他沒說話,腳下的動作從未停止。
只是手往上不耐煩地托了一下,示意天上肆抓好。
「……謝謝你,甚爾。」
如病貓一樣的弱鳴聲響起,他聽到了這樣一句。
甚爾在心裡狠狠地嘲笑她,臉上表情卻僵硬了。
他再也沒說出一句話。
第16章 好神子。
禪院執意把天上肆父母送去了東京,無非是想要趁著她年齡小「好好的培養一下感情」。
放在禪院直哉旁邊住,老頭子們拿的什麼主意,天上肆不用思考都能猜出來。
在確定天上井島和天上靜希離開禪院後,禪院家的人更是裝都不裝了。
他們馬上派人去搬家,僅用了一天時間,就把天上肆新的住所全部翻新。
一開始在主廳,天上肆說自己現在使用不了咒力,所有的負責人都沒當回事兒。
御三家臉皮子沒有,家裡殷實的底蘊還在。
咒力恢復是個很緩慢又很麻煩的事情,但多的是詛咒物和封印物能讓這孩子快速的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他們是這樣想的,所以在送走天上井島夫婦的時候,也十分果決。
隨後天上肆被帶去京都的一個學校,面見了一個咒術師。
在那裡經過連續一周的檢查,確定身上咒力是真的使不出來,詛咒物和封印物也無法促進後,才被放回了主院。
正是因為有術業有專攻的咒術師肯定了她的咒力在現階段有問題,讓御三家的人更加焦慮起來。
一分錢的東西沒拿到不說,他們還要隱瞞總監會的高層,以防他們知曉了什麼。
當然,在加茂家推薦他們去京都咒術學校後,被發現不過是遲早的事。
咒術總監會。
一個對天上肆來說比較陌生的詞彙。
她詢問了甚爾,差不多能把這個世界的「三大」理得差不多。
和死神在屍魂界默默無聞當菩薩做好事不一樣。
咒術界的咒術師勢力由總監會牽頭。
普通人們則是天皇形成的政府管轄。
咒靈們不懂得思考,暫且還不會報團取暖。
在這看似平衡的三勢力之下,又藏著不少彎彎繞繞。
譬如咒術師下還分為詛咒師和貴族們,以御三家打頭的貴族率先加入咒術總監會,部分人群和總監會內部成員形成「高層」,而非詛咒師非貴族的平民咒術師不僅要祓除咒靈,還要承受巨大的壓力。
……所以咒術界目前看起來一切和諧,但光從咒術界這項勢力分析,都有種不成氣候的感覺。
更何況現在世界上的三大,並沒有達成什麼「平衡」。
政府是受限制的、總監會和貴族們是擁有權限的、咒靈是弱不經風的。
吃棗藥丸。
但這也不是天上肆操心的事情。
總之,總監會說是和御三家們有交集,實際上也屬於防備的狀態。
現階段的總監會會長若是知道了她的能力,或許會強硬地干預一把。
御三家的人自然不願意到嘴的鴨子飛了,更何況這鴨子自己都還沒吃上過。
一群遭笑的老頭子因為一位幼女的咒力使用問題急得團團轉。
這些一天到晚不知道人間疾苦、用鼻孔看人的老頭子們在焦慮了一周後,又開始想辦法搞院內會派了。
主要還是代表自家闡述日後咒具產量問題,以及利益問題。
總監會發現是遲早的事,但也不能因為總監會發現了,就直接把自己家族的這份利讓給別人吧,這是什麼道理!
御三家御三家,先是自己的『家』,再是總監會。
說白了御三家參與到總監會的高層,回來以後門一關,不還是自家人。
沒道理特級咒具的好處只有五條家拿了吧?
沒道理禪院家白養這麼久辛苦給別人做嫁衣吧?
沒道理加茂連個跑腿兒費都沒有吧?
之前來禪院的各家族負責人們很顯然盡職盡責,不僅把當天的情報全部告訴了家主,還添油加醋的上了不少禪院扇的眼藥。
導致院內會派這天,禪院扇受到了不少冷眼和嘲笑。
可這又和天上肆有什麼關系?
她只是擁有特殊術式卻無法自由控制的柔弱小女孩。
天上肆一大早就被侍女交代一定要穿准備好的和服。
她倒是無所謂,但侍女們每次都會因為她之前准備的現代衣服嚇得夠嗆。
因為身份被著重強調,天上肆現在也有侍女了。
雖然討厭自己一舉一動被人盯著,但要是避開侍女偷偷溜出去,按禪院們的脾性,當天值班的侍女姐姐肯定會受到懲罰。
托禪院們的福,她把上個世界還沒享受到的養老生活,在七歲的時候嘗了個遍。
早起是至少五種菜品的早餐。
上午天上肆可以躺在侍女姐姐的膝蓋上,聽她讀一些故事。
中餐又是琳琅滿目的手握壽司和刺身,搭配醬油吃到嘴裡更是軟糯鮮美。
下午時間長,天上肆會睡一覺,起來後帶著侍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吃糕點補充體力。
晚上吃完飯會像個好寶寶一樣七點准時入睡。
然後在12點被甚爾接到小破屋,偷摸打會兒鐵,再去後山練習一□□術。
早上起不來,侍女也不會催。
溫柔的大姐姐們,對於早餐的定義是:
「您什麼時候起來,什麼時候是早餐,肆小姐。」
甚至不用讀書不用寫字。
太爽了!!
如果不是御三家的人一直拿「武器協議」時刻提點她,天上肆恨不得在禪院家住到老。
作為能把一整座山盤下來的山大王,主院聽起來是個很籠統的稱呼,但裡面彎彎繞繞,還布滿了許多可供觀賞的地方。
因為御三家來訪的原因,天上肆帶著侍女從舟游池繞了一大圈路,躲到了茶亭後面的築山庭裡。
「真好吃,雅子手藝越來越好了!」
天上肆毫不客氣地誇贊。
禪院雅子害羞地笑了一下:「肆小姐,我這邊還有其他的果茶,您要品嘗嗎?」
天上肆點點頭。
禪院雅子打開了一直放在手邊的隨行小木箱,從裡面取出了白瓷碗,又極為講究的從內裡拿出一個裝有山泉水的木筒。
水順著木筒緩緩導入碗內,小刷子輕輕在裡面劃過。
清洗干淨後,她又把碗中的水倒進那木筒裡。
從始至終,水都沒有留下來過。
天上肆眨眨眼,對貴族們這種奇怪的癖好難以理解。
「這不是很干淨嗎?為什麼要清洗?」
「嗯?」禪院雅子愣了一下,隨後溫柔的說:「大人們身份高貴,自然食、行要講究些。」
「?」
天上肆伸手指了一下自己,「我?」
「是的。」
禪院雅子沒再說話。
新鮮的橙子從木箱裡拿出來,放入木盅裡有力的搗碎,但濺出來的新鮮汁水就像是計算器算好了一樣,控制在碗內。
天上肆撐著下巴看著她,臉頰因為自己的動作向上鼓起了一塊。
木盅和木搗一同上陣,讓原本簡單的「果汁」變得十分麻煩。
天上肆視線從她的手上劃過,眨了眨眼睛。
「……你的手好穩。」
「在調來主院之前有專門訓練過。」
禪院雅子說。
「誒——」
天上肆來了勁兒,「難道像你這樣會這些的侍女還有很多嗎?」
禪院雅子奇怪地看她一眼:「自然,肆小姐。」
天上肆卻摩拳擦掌起來。
好哇好哇,這可是好苗子。
從碗口大的木碗裡把水倒入食指大小的木筒中,還能一滴不漏,這種控制力簡直是打鐵的好苗子!
不僅如此,還能把這麼多繁瑣的事情每天每天地重復下來,簡直是耐心爆棚!
當什麼侍女啊,學打鐵出去賣錢不是更有收獲嗎?
雖然做出來的是普通武器,但沒關系啊!她可以幫忙淬煉!
這樣天上肆既能省去打凡鐵的時間,還能多嘗試幾把二級咒具的淬煉。
錢不是滾滾來嗎?
再一想,這樣的侍女禪院家還有好多好多……
操!這是什麼潑天富貴?!
天上肆顧不得養老了,馬上湊進了禪院雅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看著天上肆眼裡滿是亮晶晶,寫滿崇拜的樣子,禪院雅子手上動作頓了一下,笑容多了些真情實意的味道。
真是,肆小姐還是小孩子。
可能沒有見過有人這樣做過吧?
禪院雅子並沒有把她的表現放在心上,在微微一笑後就接著做自己手裡的事情。
和同為小孩子的直哉少爺完全不一樣,天上肆對值班的侍女們都很好,也很溫柔。
每次來值班的侍女們回去都在誇獎天上肆的可愛。
禪院雅子早就習慣了禪院家的生活,她並不覺得禪院們對侍女們動輒打罵的行徑是不對的。
上位者對下位者完全的惡意統治,在禪院家表現的淋漓盡致。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份「正常」才顯得格外不正常。
倆個人心裡各有想法。
天上肆還在想著為自己賺錢養老的事業。
這麼一想禪院家還真該趁早點玩完!
這樣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收養這些無家可歸的大姐姐們,給她們提供下崗再就業的機會。
她保證,自己和禪院們絕對不一樣!!!
說起來,既然要把契約弄毀,為什麼不直接從御三家下手?
好像禪院家倒閉的話,這個契約解決起來會更省事一些?
正在天上肆思索的時候,陌生又熟悉的氣息悄然來臨。
她順著望過去,看見了穿著淺藍色和服印有竹葉的白發男孩。
他站在一端,額前短發隨意地散開,雙手放在腿側。那雙綺麗似月的眸子正淡漠地望著天上肆。
天上肆眼睛亮了。
「五條悟。」
是她借錢的對像!
是金主!
是她搞垮禪院接手小姐姐們的好助手來了!
天上肆站起身子,往前走了兩步,看向來人。
「你來找我嗎?」
「是的。」
年幼的神子一板一眼,視線掃了一眼天上肆嘴角的糕點殘渣,點了點頭。
「許久不見,天上還是這麼有活力。」
天上肆:「?」
她總覺得五條悟在暗指些什麼或者嘲諷些什麼,但她沒有證據。
但經過此遭,天上肆的熱情就像是一盆水一樣,嘩啦一下被熄滅了。
翠綠和淺藍的眸子對視在一起,兩個人久久無語。
氣氛稍顯得有些尷尬,五條悟率先開口了。
「謝謝你的咒具,很好用。」
天上肆點頭:「好用就行。也謝謝你願意借給我大額的金錢。」
五條悟皺眉,「大額?」
天上肆:「。」
忘了,這是個富二代。
貧窮的天上肆露出假笑,「是的,五條少爺。謝謝您的借款,我會早點還給您的。」
「唔。」
五條悟頷首。
他想說不用還了,按市場行情來說,二億円不一定能買得到稀有的特級咒具。
但看著天上好像熱衷於賺錢樣子,五條悟便沒有說出口。
這是母親教給他的尊重。
……很顯然,五條悟不是個擁有正常社交的小孩。
過於封閉的生活環境讓他思維方式和別人不一樣不說,連找話題這種事兒都不會。
天上肆雖然明面看起來是正常的小孩,但接觸到的大多是不正常的人。
所以,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一個看起來十分正常,並且年齡還很小的孩子講話。
雖然明面上兩個人是同齡人。
「肆小姐,果茶好了。」
禪院雅子說。
干得好!雅子!
天上肆在心裡握拳。
於是她也順勢望向了面露好奇的五條悟:「嘗嘗嗎?手工的,現榨。」
「好喝嗎?」
想起來他是個甜品腦子的天上肆:「……」
「包的。」
她自信地說。
第17章 大不了再給甚爾加錢。
哈哈,她忘了!
這個季節的橙子雖已成熟,可因為氣候和溫度的原因,大部分是偏酸甜的。
這一大口喝下來,回甘是有的,但入口第一感覺就是酸。
天上肆臉皺在了一起。
她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五條悟,發現他也露出了同樣的表情。
白皙小巧的鼻子皺在一起,慣會控制表情的幼年神子似有些崩潰的意思。
「這是什麼?」
他強壯鎮定地保持著貴族禮儀,沒把東西吐出來,手裡也好好的握著木碗邊沿,但手指已經用力到發白了。
看起來十分早慧成熟的神子大人,在這一刻看起來還是與往日一樣,可眼圈卻紅了起來。
「好酸。」
從沒在家裡吃過這樣食物的神子氣抖冷。
出生就覺醒了六眼和無下限,這種天資過人的小孩在五條家被捧在手裡照看。
喜歡吃甜的,食譜上就再也沒出現過第二種味道的食物了。
壽司盡量選擇甜軟口感的白身魚,配料用甜醬或沙拉取代。
適用營養的蔬菜多半做成神子愛吃的沙拉。
肉類也會處理的沒有刺激。
總之,含嘴裡怕化了的神子大人,在天上肆這兒算是吃到苦了。
哈哈,真是對不起。
天上肆的腦門仿佛流下了一滴巨大的冷汗。
她對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的禪院雅子擺了擺手,示意她把沒吃完的糕點拿出來。
禪院雅子很顯然沒理解她的意思,或者說沒看到。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這會兒比看見自己沒穿和服的時候還要害怕,抖成了篩子。
「雅子?」
天上肆趕緊提醒她,「糕點,糕點。」
「是,肆小姐。」
禪院雅子半躬下身子,打開了放在一側的木箱,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盤子,露出漂亮精致的兩枚圓形糕點。
「這個是甜的。」天上肆保證道,「好吃的,我吃了很多。」
五條悟放下了木碗,動作看起來還是禮儀滿滿,但出手拿取糕點的速度卻很快。
一口一口喂進嘴巴裡,舌苔上的酸被糯軟的甜香壓過,五條悟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甜品腦子真要命。
天上肆默默道:「……忘記現季的橙子是酸的了,鮮榨的果汁更是提酸出來了。」
五條悟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大大的貓眼盯著盤子裡還剩的唯一一個糕點。
「你喜歡咒具嗎?」
「還好。」
還剩一個了,能不能吃?
不留食物在盤裡,長老看了要說沒規矩。
但不把食物吃完,母親又說是對廚師的不尊重。
「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合作。」
「嗯?」
主動拿會不會不太好,主人家一口都沒吃。
天上肆望著視線從未在糕點上移動的五條悟,嘴角抽了抽。
她伸出手把盤子挪了一下,就看見五條悟像是被什麼東西鎖定了一樣,眼睛也跟著移動了一下。
天上肆把盤子拿起來。
五條悟眼神渙散了。
「……給你吃。」
天上肆端著盤子遞在了五條悟面前。
機器人收到信號終於開始行動了,他拿起了盤上的糕點,用一種優雅、好看的飲食禮儀把糕點吃完了。
天上肆捂著額頭。
五條悟吃完,視線掃過旁邊臉上露出失落表情的女孩,不自在的抿了一下嘴巴。
「剛剛是說咒具交易嗎?」
白發女孩瞬間抬起頭,翠綠的眸子緊盯著他,大大地點了一下頭。
「是的。」
天上已經和御三家簽訂了咒具協議,今天他跟著一起,也是被五條家家主作為繼承人旁聽。
所以講出來的目的是……
「和我?」
「對,屬於你一個人的咒具庫!」
天上肆緊緊地看著他,「我不要錢,但我需要你幫我找一些咒靈。」
五條悟皺眉。
這樣的要求有點難了,如果單純是『找咒靈』的話,在五條家有的是辦法找到那種東西。
不管是什麼等級,只要神子需要,都能立刻送上來。
可他自己和天上肆連住址都不是鄰挨鄰,怎麼幫她找?
「我做不到。」
包子臉的五條悟誠實道,「你這個有點難。」
說到有些難辦的事,萬事順心的五條悟這才多了點小孩子的樣子。
天上肆卻在想,如果連五條悟都做不到,別人更不可能了!
甚爾雖然現階段比五條悟厲害很多,但要讓他一個人在滿京都幫忙找咒靈,也是不現實的事情。
再加上甚爾本身不具備咒力,祓除咒靈完全看感覺和依靠氣息。
這樣去找就更麻煩了。
可天上肆必須要主動去找咒靈,而且等級越高越好!
這樣她才能徹底掌握靈核形成的規律,然後使用靈核多鑄一些特級咒具來。
天上肆想了想,換了個說法,暗指著問他。
「你有自己的所屬隊嗎?」
所屬隊,指的是御三家裡的直系直接掌控的屬下。
譬如禪院扇旗下的軀俱留隊,禪院甚一手下的『炳』。
禪院的『炳』、加茂的『眼』、五條的『刃』。
這是御三家引以為傲的底氣。
就像每個隊都會有小隊長一樣,年幼的禪院直哉雖然如今依舊變現的平平無奇、廢物至極,可禪院家早就把『炳』中的一支小分隊轉到了他的名下。
似乎就在等著禪院大少爺長大,然後一飛衝天。
當然,他們肯定不知道被他們寄予厚望的禪院直哉天天沉迷於吃巴掌。
不然高低要送到京都咒高裡好好看看腦子。
五條悟沒說話。
早慧的神子雖然沒怎麼社交,但也懂得不該說的一句不說。
「放心好了,五條。」
天上肆說,「我不會對你們家的人做什麼的。」
「剛剛不是說那個交易嗎?你只需要讓手下的人去幫我找咒靈的位置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有辦法。」
——大不了再給甚爾加錢。
天上肆在心裡面無表情。
五條悟久久沉默,就在天上肆以為計劃泡湯的時候,他說了句「好吧」。
天上肆:「!!」
五條悟視線轉移到禪院雅子身上,聽到大量信息的侍女立刻渾身一抖。
五條悟疑惑,「你抖什麼?」
禪院雅子囁嚅著,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
「我只是想問你,剛剛那個糕點怎麼做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五條悟有點不自在地別開了腦袋,「……很好吃。」
所以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合作啊你這小子!
回答了『好吧』又去問雅子糕點怎麼做的,你小子別是要把我雅子姐姐帶走吧!!
天上肆憤怒地瞪了他一眼,隨後視線也轉到禪院雅子身上。
「雅子!明天再給我做不同味道的!」
禪院雅子:「!」
「好、好的。」
五條悟:「!」
他快速看了一眼天上肆。
天上肆炫耀起來:「雅子每天都給我做好吃的。」
她看著五條悟有些失神的樣子,爽到沒邊。
肆小姐說了『明天』,那今天聽到這些事情的自己……是不會被「處理」掉的,是嗎?
禪院雅子抿了抿唇,默默地退到亭後,不再說話。
五條悟扭頭望向了天上肆,淺藍色的眼珠裡帶著微妙的火苗。
「明天?」
「明天!」天上肆仰起頭。
「……那我明天再來。」
五條悟冷漠地站起身。
天上肆:「……」
「那你記得給我帶來咒靈的情報。」
說這句話的時候,天上肆帶著有氣無力的語調,似放棄了一樣。
原本她以為計劃大概率是黃了。
結果出乎意料的,五條悟在第二天不僅來了,還給她帶來了兩只關於疑似二級咒靈的情報!!
「總監會的『窗』也在盯著,不好得手。」
五條悟看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天上肆,吃下嘴巴裡的最後一口糕點後就站起了身子。
「我走了。」
已經得到情報的天上肆也顧不得再去想什麼,立馬嗯嗯好好再見。
這種一改之前的無情作風讓五條悟走的時候罕見地發出了木屐踩地的聲音,在青石板上噠噠作響。
當天晚上後山訓練變成了跑到現世祓除咒靈。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從狗洞裡爬出來,抬頭望著對著自己吹了聲口哨,滿臉嘲笑的甚爾,面無表情地把頭上的枯葉一把扔下,用腳碾碎。
「背我,甚爾。」
甚爾翻了個白眼,單手插在褲兜毫不留情地走了。
……當然,晚上回來的時候還是由甚爾背著的。
看著身上受傷還露出滿足笑意的天上肆,甚爾越發暴躁。
這次出行遇到的二級咒靈突變成一級,如果不是甚爾在場,可能年幼的小孩因為體力問題早就被吞掉了。
說是突發事故,用屁股想都知道是總監會那些老東西為了拿捏平民咒術師還有兩校校長做出來的腌臜事。
現場的咒術殘穢被甚爾用黑市裡買來的咒具消除,但瘋丫頭受傷的事情還是要瞞著。
否則不僅是她有危險,之後再溜出禪院就沒那麼簡單了。
就算是『零咒力』不會觸發結界,巡邏的炳成員也會增加。
「老子欠你的!」
甚爾咒罵一聲,把天上肆背著帶回了家。
這次因為小孩受傷的原因,甚爾不得不感受了一下狹窄狗洞的滋味兒。
「也算是同患難了,甚爾。」
倒霉小鬼口不把門,讓甚爾當場對著她的頭就是一個暴栗。
第18章 她真的打小就暴躁啊!
幾次實驗下來,天上肆知道了咒靈轉換成靈核是一種需要『幾率』的事情。
能靈魂共振的荒火若是能察覺到咒靈的「情緒」,那就極大概率轉換成功。
當初在禪院家豢養咒靈的屋子能一次做倆,也全靠這些年死在禪院家的人對本家的厭惡和憎恨。
天上肆也十分討厭禪院,所以輕而易舉地利用荒火共振,淬煉了咒靈的「厭惡」。
後面再去京都祓除咒靈的時候,這種靈魂共振就會變得薄弱。
自從天上肆發現實戰訓練會比後山的打鬥更能提升自,靈核更是隨機生產後,往外跑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多。
每天來服侍的侍女姐姐們輪番換崗。
經過幾年的暗自拉進關系和禪院雅子的幫助,禪院家的侍女姐姐們都對她抱有極大的好感。
天上肆毫不客氣地在相熟的姐姐們面前暴露自己討厭禪院的事實,她們也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變成同仇敵愾。
五年的時間,天上肆徹底發揮了自己在御三家眼裡的價值,特級咒具也如期送到老東西們的手上。
只不過……除了五條家的特級咒具外,其他的咒具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盜竊。
甚爾為此忙壞了!
白天是正義的軀俱留隊使者,矜矜業業(懶懶散散)地履行巡邏任務。
夜晚帶著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貓下身子開始偷竊、銷毀證據、倒手換錢。
黑市上不見甚爾的影子,處處卻都是甚爾的傳說。
天上肆也忙壞了。
白天她痛斥御三家的人不愛惜自己的武器,天天都在公報私仇地砸門掀桌子。
她用好大的脾氣質問他們為什麼不保護好自己的「孩子」,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孩子」弄丟。
晚上扭頭就湊在甚爾旁邊開心的數錢。
金額太大了,沒讀過書的甚爾肯定不會算賬。
咬牙切齒的甚爾:「……滾。」
御三家的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裡吞。
他們沒想到天上肆有這麼大本事監守自盜,也沒真把孩子的話放在心上。
比起解決一個好用的工具刀匠,他們更想知道到底是誰偷了特級咒具!!
天上肆嘛……
年齡再小也是刀匠。
有特殊術式的珍惜種,忍忍吧。
這麼想來刀匠有些脾氣也是正常的。
年輕的天上井島也會在做完刀之後又哭又叫。
天上肆小時候在禪院家是公認的脾氣不好,是能一把刀殺穿軀俱留隊的小孩。
加茂和五條家的人只見過她在契約當天裝委屈的柔弱模樣,現如今這種爆裂反差讓他們痛心疾首。
好好的小女孩,初見的時候還是那麼的柔弱、可憐、文靜。
雖然貴族禮儀學的亂七八糟,身上也沒有半點該有的『規整』。可好歹能看出來是乖巧懂事的,好好培養的話會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結果現在,每次咒具丟了她都就開始無差別發瘋。
上前年,特級咒具的排名終於輪到了禪院家。
天上肆給了禪院家做了一把名為「釋魂刀」的特級咒具,禪院家喜滋滋地讓禪院高層長老們以及負責人來試刀,意圖選一個最好的使用者。
甚至誇張的進行了一場擂台賽,讓所有想擁有釋魂刀的禪院們都來嘗試,直言第一名獲得。
看似是體恤下屬,實際上就是明晃晃的炫耀。
結果呢?
不屑參加比賽的禪院甚一和呵呵傻笑的禪院直毘人,倆人在冠軍誕生後,一起攜手去咒具庫取刀,准備頒發獎品。
到達咒具庫後,一二把手雙雙傻眼,看著原本放著的「釋魂刀」空空如也。
拉下老臉親自下場比賽,和年輕人爭奪特級咒具的禪院扇當即扭曲了表情。
還沒等他詢問手下的『軀俱留隊』和禪院甚一的『炳』是如何進行安保,禪院直毘人又是如何當家主的。
天上肆毫無預兆的發作了。
她直接一個掀桌,把主座上的水果、茶水、排名貼一掃而下。
就像是表演什麼話劇一樣,白發女孩站在禪院直毘人的側邊,單手叉腰,氣勢十足地開始質問他們為什麼沒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沒想到她如此反應的禪院直毘人當即表情空白。
來觀禮的加茂雄一郎張了張嘴巴。
連帶帶著神子一同湊熱鬧的五條慎吾和五條悟都呆了一秒。
接著,他們就聽到了天上肆的無差別攻擊。
「早就說禪院家不行了!這可是我辛苦做的特級咒具,你們眼睛瞎嗎還是腦干缺失了,或者禪院每天只顧忙著看女人罵小孩,攀比內褲用的什麼綢緞?」
「這可是特級咒具!!是我消耗了半年咒力才做出來的特級咒具!!」
「他媽的、廢物禪院!垃圾一樣的安保!」
「——竟然把我的孩子弄丟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自己那大到離譜的黑刀在上台上胡亂揮砍著,一時讓人很難靠近。
用咒力壓制是可以的,術式效果也能解決。
可這是刀匠啊!
能生產出特級咒具的刀匠!!
誰敢讓她受傷啊?
萬一耽誤了咒具制作怎麼辦?
御三家們已經吃到了特級咒具的甜頭,這會兒也有些猶豫著是否出手。
當天來參加宴會,湊熱鬧的加茂雄一郎立馬出口勸阻,心裡卻是抱著幸災樂禍的意思。
「誒呀,小心一點肆小姐。您可千萬別傷到手了!」
「我要孩子!快去把我做的刀找回來!!」
尚有理智的禪院甚一沉聲道,「天上,記住你的身份,這裡是禪院家。」
「什麼?」
天上肆瞬間扭頭,不可置信般望著他。
禪院甚一心覺不妙。
還未等他用語言修補,女孩就『好哇』一聲。
「我就知道禪院沒把我放在心上!」
「如果你們實在不願意,我就去加茂家住,我去五條家住!我和我爹媽一起住在東京!」
禪院甚一:「……」
他張了張嘴,最後選擇了閉嘴。
這可不興說啊,這。
御三家們都知道送走小女孩的爹媽是奔著「斬斷親緣」去的,這會兒還談什麼去找爹媽,這不是壞事兒嗎?!
雖然天上夫妻周圍都被御三家安插了釘子,但這釘子也不是隨便就能出手的。
近些年培養出友誼的五條悟馬上接話:
「可以住五條主院。」
天上肆立馬回眸,給了他一個「我就知道你是好小子」的眼神。
五條慎吾摸摸胡子,一言不發。
這種態度肯定是樂意天上肆來五條家的。
看他們多會養孩子,看他們神子多懂禮節?
天上肆還是一個小孩,懂什麼?
要說不說,還是教養的大人有問題。
加茂雄一郎也跟著安利,「在加茂家會出入自由。」
眼看著女孩越發得寸進尺,似要把禪院踩在腳下。早就已經煩透了的禪院扇沒有一點耐心,冷笑一下就要把上面的天上肆拽下來。
他也沒想著真出手,只不過是想把這小畜生提到後面,晚一些再進行禪院內部盤算罷了。
卻不料他剛伸手,站在他旁邊的兄長反應極大。
禪院甚一壓住了禪院扇伸出的手,沉聲:「扇,做什麼。」
禪院扇正要回答,天上肆又開始了。
「我就知道扇大人要殺了我———」
五條悟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旁邊的五條慎吾,早年和禪院扇交過手的五條慎吾立即拍桌。
「他敢!?」
禪院直毘人:「……」
禪院家的一家之主,到了這會兒也有種疲憊的感覺。
天上肆看著禪院們忙上忙下處理事情的身影,對身側陪伴自己的侍女姐姐得意地挑了一下眉。
侍女姐姐雙眼亮閃閃地看著她。
到最後,禪院家不僅要自己吃下特級咒具被偷的苦,還要哄小孩,甚至還要面對其他兩家的質疑。
「真的不會對天上出手嗎?」
「禪院,這是你們自己的封印還有人手安排問題。」
「你還是要明白,天上是難得的刀匠。」
「為了御三家的利益。」
……吃了一肚子憋屈虧的禪院長老們,在之後的日子裡,一度看見天上肆都要嘲諷兩句。
天上肆也吃出了味兒。
別人罵她小畜生,她就罵他老雜種。
有人罵她賤女人,她就罵他小吊子。
然後,天上肆就被甚爾揍了。
「以後不許說這種話。」
「為什麼?甚爾不也罵人嗎?」
甚爾臉都青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在她面前罵禪院罵多了,才導致了天上肆有樣學樣。
加茂家還沒開心多久。
第二年,輪到他們的特級咒具丟了。
加茂家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這可是他們收到的第一個特級咒具!
他們和禪院又不一樣,每天還看得到天上肆,特級咒具吃不到嘴裡但是放在手邊安心啊!
他們也不和五條家一樣,第一年就白嫖到了特級咒具。
於是交接儀式上天上肆再次發瘋,加茂家也跟著一起發瘋。
有了前車之鑒,對於天上肆要「找孩子」的話語,加茂們並沒多說什麼。
但因為咒具丟失的事情,他們連著天上肆一起,無差別攻擊起其他兩位御三家。
禪院們:「……」
不是我們啊。
五條們:「……」
我們也沒做啊!
加茂和天上肆齊齊痛心疾首的畫面太美妙,讓五條悟抿了好幾次嘴才壓下唇角。
和之前禪院丟咒具時不一樣,今非昔比,天上肆不僅掀翻了桌子,還動手趁機動手打了幾個之前嘲諷過她的禪院長老。
「你這樣是不對的,你……」
「啪——」
一巴掌。
「女人還是要有點女人的樣子,天上肆!你太——」
「啪——」
又一巴掌。
天上肆很會找人揍,挨打的都是些為老不尊、在禪院的長老院地位底下的人。
也正是因如此,才會在這個場子上想做做好人,當著家主面體現一下價值。
看著哆哆嗦嗦,仗著自己是「長輩」、「長老」去勸阻天上肆,卻被一巴掌扇倒的老頭們,饒是甚爾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刀匠性格大變,加茂們開始質疑禪院的教育。
「肯定都是禪院的錯,養小孩都不會養。」
五條炫耀起來:「說到養小孩,你看我們家悟大人……」
禪院:「?」
誰?誰的錯?
她打小就這樣!
禪院人禪院魂,挨得了打吃得了棍,但堅決不能這樣背鍋!
憤怒的禪院和率先出口的加茂互相攀扯,最後恨不得把好處全得了的五條家撕碎。
到了第三年,他們開始期待五條家咒具失竊。
然而並沒有。
第四年,第五年,倒霉的總是加茂和禪院。
這種情況愈演愈烈,每次咒具丟失,刀匠都要大鬧一番。
「今年絕對不能再丟了!」
禪院們在心裡痛下決定。
或許是感覺五條家不丟點特級咒具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在加茂和禪院咒具丟失,大戰三百回合後,五條悟把她送的黑繩也順手掛在了黑市上賣。
拿到的錢全換成了甜點,還讓五條大少爺在外面快樂的游玩了一周。
看到特級咒具丟了、大少爺也丟了的五條家,一整個「天要亡我」。
於是陰謀論開始了。
他們在想是誰有這麼大本事能在御三家橫行霸道,還能把咒具帶走。
想來想去,竟互相攀扯起來。
瘋癲顛的咒術界,終究還是演變成了御三家互扯頭花的大舞台。
總監會的人知道天上肆的術式,但因為苦哈哈的勸架、調和,暫且沒像御三家那樣光明正大的干一些『不平等協議』來。
天上肆終於成功的12歲了。
第19章 還要把『禪院男訓』抄寫十遍。
之前在禪院家的韜光養晦是有成效的!
天上肆在禪院家的五年時間,改變了許多人對她的初始印像。
現在可沒人敢像最開始那樣衝上來,試圖用武力的方式強行讓天上肆妥協了。
禪院們只會好聲好氣的說:
「天上小姐,是時間鑄刀了,請您去鑄刀室。」
「天上小姐,請不要生氣了,求您去鑄刀。」
……
當然,那些人的順從只是假像。
禪院也不是白活這麼多年。
他們一直在暗中調查特級咒具被盜的事情,連帶天上肆身邊的侍女們,也被盤問了好幾撥。
天上肆這邊更像是過了個流程。
有小孩的外表的天上肆,被第一個排除嫌疑。
禪院們怕她任性撂挑子,心裡更是覺得還是小女孩的她翻不出這麼大的水花。
和她相比,軀俱留隊的成員、炳的成員,以及各個住在禪院內的主家以及分支們,日子就多少有點不好過了。
貴族高層們明面上不說什麼,實際上卻會把怒氣宣泄在禪院這兩支看似強勁的隊伍上。
負責看守的是炳成員,負責巡邏的是軀俱留隊。
怎麼看都是有咒術力量的「炳」隊有人出問題,他們下手的可能性會更大!
憑什麼受盤問的是我們?
面子呢?貴族的特權呢?
就算不是他們下的手,那也犯了看管不利的大罪!
該死!
比偷盜賊還該死!
禪院主家、旁支的人怨氣衝天,面上還保持著友好,暗地裡卻下足了功夫惡心禪院甚一和禪院扇。
特別是那些自持高貴的長老們,腌臜手段層出不窮。
近些年,禪院家不斷上演大戲。
上位者們對軀俱留隊、炳成員的態度越來越差。
他們帶著惡意的報復,在成員們日漸增長的任務量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甚爾對此倒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和過去自己受到的針對和惡意來作對比,現在的炳成員們實在是太享福了。
「反正炳那些家伙又不是我們這種雜碎。」
「區區四十鞭刑逼問算什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甚爾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
「真是越來越期待禪院家那些會叫的好狗了。」
要不怎麼說禪院都是欺軟怕硬,愛吃窩囊氣的人呢。
從五年前到現在,禪院扇在天上肆的引導下,名聲從御三家到禪院內部都要臭完了!
這男人硬生生地抗住了,屁都不吭一個。
連天上肆預想當中的「反抗」都沒有。
禪院甚一負責的是炳。
他的境遇也沒比禪院扇好的到哪兒去。
兄弟二人光在自家就受到了不少暗諷,背後更是多了些難聽的閑言碎語。
「肆小姐。」
來人打斷了天上肆的回憶,她抬手把床上的帷幔向上收攏,又側身半蹲在天上肆的窗前,白皙的手壓在自己的膝蓋上。
渙散的綠色眸子清明起來,和她對視著。
「雅子。」
天上肆利索的起身,在禪院雅子要扶著自己的時候,雙腳已經踩在了地面。
又沒扶住!
禪院雅子在心裡吸一口氣。
如果在肆小姐起床的時候,她沒有快准狠地握住對方的胳膊。那麼下一秒肆小姐就會像個野人一樣,光著腳在大院裡疾馳了。
托這些年「刀匠小姐」的福,天上肆旁邊的侍女們待遇也好很多。
禪院的女人們只有兩種結果:
一是早早嫁人,用身體換取家族利益。
二是老老實實待在院所,成為伺候貴人的侍女。
就算禪院裡誕生了無數女性咒術師,也不過是散養到成年,最後落個被送去聯姻的下場。
主家旁支的小姐們,雖不曾當侍女。但日子也十分凄苦。
最後的結果也是一樣的。
天上肆年齡小,名頭上頂著「天上」。
現如今雖然也被養在禪院家,但因為其脾氣不好的原因,減去了很多麻煩。
禪院雅子曾經被軀俱留隊的男人騷擾過,天上肆知道後二話不說衝進軀俱留隊的宿舍,逮著男人就是一頓暴打,還踩斷了要命的地方。
這讓禪院雅子心驚膽戰了許久,但後面卻意外的十分平靜。
家主大人和扇大人似乎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倒是那個軀俱留隊的男人被扔到後山,悄無聲息的被人處理掉了。
自那件事之後,侍女們開始試探,遇到問題找肆小姐幫忙。
在對方接二連三的幫助下,大家在背後悄悄地說起肆小姐,臉上的笑都更真切了。
更何況,肆小姐還在這幾年裡,確確實實的幫助她們擁有了自己可以握得住的東西。
力量。
每每想到三年前,9歲的天上肆帶著自己去鑄刀坊的那一天,禪院雅子的心就開始止不住狂跳。
也是同今天一樣的木曜日……
她學會了鑄刀。
-三年前,天上肆9歲-
天上肆很開心。
她早就看中了侍女姐姐們強大的忍耐力和控制力。
經過兩年的朝夕相處,禪院雅子在她的試探下變得大方起來,甚至願意跟著她一起去學打鐵。
這簡直是讓她心花怒放。
「我去做准備。」
「你等我兩分鐘,不,不,一分鐘。」
哪兒有這樣的?
禪院雅子小步跟在她後面,根本追不上她。
禪院家的貴人們,都是等待著洗漱用品搬到床面前,天上肆好像除了貪吃的時候會要求她們做一些事情,其他什麼都不強求。
天上肆是很好的人,禪院雅子想一直跟著她。
就是因為打定了這個主意,害怕自己會失去「價值」的禪院雅子,才會主動在昨天忐忑地提出了想學習鑄刀的請求。
等禪院雅子找到天上肆的時候,她已經把睡衣脫下來,換成了一件小紋和服。
腰腹的系法有些麻煩,懶得麻煩的天上肆抬手就隨意地打了個結。
禪院雅子嘴唇抖了抖。
「肆小姐……」
天上肆還嫌不夠。
和服下擺的衣擺大多是呈現直筒向下的形狀。
這種涉及太束縛她的行動了,她蹲下身子拽著兩片衣角,「嘩啦」一聲向外一拽。
禪院雅子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實際瞳孔地震。
她看著把H形的和服拉扯成A字樣、甚至還露出小腿和腳的天上肆,頭隱隱作痛。
今天的計劃應該會去禪院家的鑄刀室吧?
平時很少有人會碰見,碰見了也不敢明面上去說什麼。但鑄刀室那條路和禪院扇的屋居很近,就百來米。
萬一被他碰見了,豈不是會變得很糟糕嗎?
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禪院雅子勸阻起來。
「肆小姐,你是女孩子,這樣是不美觀的。」
「什麼?」
天上肆歪頭看她,問道,「這是你們這個世界的審美?還是規定?」
禪院雅子:「……不是『你們』,是『我們』。」
「女性要保護自己。就算肆小姐是小女孩,也要注意保持自己的得體形像。」
天上肆睨她一眼,「衣服就應該怎麼舒服怎麼穿。」
而且這衣服又不誇張,她又不是改成了超短的短裙,只是分叉了衣擺方便走路罷了,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天上肆說:「雅子,沒有人會一直盯著我看的。」
禪院雅子欲言又止。
是、是的。
確實是不敢一直看,但要是被傳出去了,在禪院家一定會被長老訓斥的啊啊!
似看懂了禪院雅子的眼神,天上肆『哦』了一聲,牽住了她的手。
「沒事啦。」
「之前在加茂家的時候有幾個要管教我的老頭,已經被我打過嘴了。」
早年的時候,她的力量還很弱。
雖說那會已經展現了能做特級咒具的實力,但『會做特級咒具』這事兒就像是畫餅一樣,禪院家的人並沒有實質感受過。
為了不讓跟在身邊的侍女姐姐難做,天上肆才乖乖穿了一段時間的木屐和和服。
後來天上肆體力達標,實力增長,再加上咒具也如約給了御三家們。
身份地位水漲船高的她,才不會繼續委屈自己。
更何況,雅子的解釋對於天上肆來說,是真的太奇怪了。
屍魂界的大家看起來比這裡的人還要封建一些,可大家都是任由小孩光腳丫,衣服想怎麼穿怎麼穿。
從未有過露出來什麼地方的皮膚,就會被人嘲笑或訓斥的規定。
再加上禪院家是真的在搞什麼男女不對等。
屍魂界的大家,無論男女,死霸裝都是褲子的款式,方便又舒服。
木屐是會穿。
但為了他們方便行動,都會准備成平底有綁繩的款式。
而禪院家,只有男性可以選擇穿帶褲裝的黑色浴服或小紋和服,女性是必須穿直筒小紋。
木屐更不用說了,簡直是酷刑!
從流魂街那個垃圾堆一路打拼到靜靈庭,天上肆發誓,她從來沒穿過禪院家這麼變態的鞋子。
鞋跟居然在鞋底的中段,難以置信。
是的,禪院家的雜種們為了變態的嗜好,打壓所有的女性,幼小的孩子也要穿帶根的木屐。
搞不好就是害怕女人們太強大了,窩囊廢們會被揍下台。
天上肆心裡罵著他們。
禪院雅子:「在禪院家是不一樣的,肆小姐。」
「別擔心。」
天上肆回頭看著她,露出了一個笑容,說出來的話讓禪院雅子頭皮發麻。
天上肆伸出一根手指,講著道理一樣。
她言之鑿鑿道:
「按這個道理,禪院的甚一大人一使用術式就脫衣服,那應該被吊出去鞭刑。」
禪院雅子有些害怕,可心裡更多的是古怪的雀躍。
她不忍心讓天上肆一個人唱獨白戲,低下頭有些不自在的輕聲詢問:
「然、然後呢?」
「禪院的扇大人年齡一大把還學小姑娘梳馬尾辮更是臭不要臉,不僅要剃光頭發體現男子氣概,還要把『禪院男訓』抄寫十遍。」
天上肆連描述帶形容,有理有據的說完後,兀自滿意地點了點頭。
禪院雅子笑出了聲。
天上肆又沉思起來:「至於直哉麼……」
「直哉少爺也……?」
「算了,直哉太廢物了,倒也不用評價。」
「好的,肆小姐。」
禪院雅子順從道。
她心態變了不少,自然在路上和天上肆交流時輕松了許多。
沒了心裡的枷鎖,溫柔有禮的禪院雅子擁有超高的談話技巧,不會兒就能讓天上肆開心地笑出聲。
考慮到禪院雅子是第一次鑄刀,天上肆決定先給她示範一下。
今天學習到的方法,是天上井島祖上寫在書籍裡的鑄刀法,采用了中國的鍛刀技術。
天上肆挽起冗長的袖子,用內繩把它們捆起來掛在脖子上。白皙的胳膊瘦弱卻有力,禪院雅子竟在她舉錘敲打的時候看見了薄薄的一層肌肉。
「砰——」
鐵錘落在玉鋼上,濺出金芒璀璨的花火。熾熱的玉鋼生生被錘子定在鐵砧上,女孩單手用鐵鉗夾著那發紅的鐵,把它抵在鐵砧上,輕松完成一次折疊。
被折疊的玉鋼變成了又短又厚的模樣,火鉗快速夾著那塊玉鋼就著沸起的火焰再次加熱後,高高舉起了手中沉重的鐵錘。
爐火閃耀,火花四濺。禪院雅子看著她肩胛高聳,瘦弱的身軀總是在下次爆發更強大的力量。
叮叮當當的錘聲如有力的鐘鼓震地禪院雅子心頭緊跟著顫抖。
有力、強大、自信。
這仿佛才是生為女性該有的樣子!
禪院雅子的眼睛逐漸亮起來。
隨著屋內溫度升起,天上肆額角汗水逐漸溢出,鐵屑和煤灰在臉上印了墨。
她抬起一張花臉,扭頭望著禪院雅子,露出一個大大的、帶有炫耀意味的笑容。
「雅子,來!」
禪院雅子走了過去。
倆人在鑄刀室忙了一上午,臨到中午的時候才從裡面出來。禪院雅子出門還有些失神地看著自己的手,似難想像自己真的成功把那玉鋼放在一起冶煉了。
鑄刀是個消耗大量體力的活,今天肆小姐教她的只是簡單的冶煉,禪院雅子卻有種體力耗盡的感覺。
來時整齊的和服已經起了皺,挽起的不苟發絲也隨著冶煉玉鋼的動作變得凌亂。
她的身上甚至有了之前最害怕出現的汗味。
……
可那又怎麼樣呢?
禪院雅子笑了出來。
這才是和禪院所培養的女人們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溫柔地回應著天上肆說的每一句話,小心地從口袋裡取出手帕,為她擦拭著臉上殘留的印記。
第20章 一群姐姐站起來。
一個姐姐站起來,一群姐姐站起來。
經過幾年的時間,禪院雅子在天上肆的指引下對鑄刀的技術越來越熟,身體的控制力和力量在無形之間也變強了許多。
她還是穿著十分得體的和服,陪伴在天上肆身邊時踩出蓮花小步。
相比於之前和別人發生衝突時,只會沉默的樣子。
……現在的雅子小姐已經可以做到優雅地輕提和服邊,踩著木屐用腳踹了。
一個姐姐站起來了!!
天上肆非常高興。
禪院雅子對侍衛出手她也並沒打斷,而是興致勃勃地開始對告訴雅子應該怎樣出手最痛、最直接。
天上肆說:「沒有匕首的情況下,腦袋、後腦、胯/下,這三個地方是優先進攻區域。」
禪院雅子嘶了口氣,「跨、胯/下也要嗎?」
「要的,」
天上肆認真道:「雅子姐姐這樣漂亮的人經常受欺負,就是還擊不夠!下次來直接踹他下面。」
「好、好的。」
「要是有武器的話,可以找准時機在脖子、後腦、太陽穴上下手。」
天上肆解釋道,「這三個位置沒有外骨骼做保護,比較脆弱。」
「如果要用匕首刺中心髒,也一定要記得『刺完左邊刺右邊』。」
禪院雅子接收到了新信息,她再次雀躍起來。
新世界的大門在雅子面前開了又開。
連帶這份喜悅一起,陸陸續續的侍女們開始加入到了天上肆的鑄刀計劃裡。
一開始是秘密進行,後來隨著天上肆的地位越來越高,她所幸把這事兒擺在了明面上。
願意學習鑄刀的侍女都可以在禪院雅子那裡報名,然後天上肆會呼呼啦啦的帶著一大幫子人統一在鑄刀室授課。
這樣的動靜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大。
好幾個妄想騷擾侍女的男人們,都被發威的姐姐痛揍了好一頓。
當然,有收獲肯定也會有麻煩。
軀俱留隊的廢物男人們開始把禪院家這『不正常』的改變進行上報。
禪院扇一向和天上肆不怎麼對付,為了避免之前被御三家指責他們「苛責」天上肆的事情再出現,來找天上肆盤問的人換成了禪院直毘人和其他的族老們。
禪院直毘人可能已經想到天上肆想要做些什麼了。
身為禪院家的家主,他的想法和看到的高度和兩個弟弟不同。
相比於禪院扇的憤恨和禪院甚一的冷漠,他站在家主的位置上看到的更多。
對於禪院扇口中「胡鬧」的情景,他也只是問了兩個問題。
「為什麼要讓侍女們做刀?」
禪院的大多數人討厭女人擁有權利,也討厭她們擁有思想和自我。
這意味著失去控制,也沒辦法保證自己在未來的生活裡,父權是否還在。
禪院直毘人雖然沒像他們那樣,有嚴重的腦癌,但遇到問題的時候還是會率先考慮到禪院們的利益。
「有了普通的武器,我在上面加持咒術的時候會更方便一些。」
天上肆如實道。
畢竟這幾年除了特級咒具外,她為了讓這一步成功,還是做了一些二級咒具送給御三家的。
雖然有了特級咒具珠玉在前,在加上黑市裡的二級咒具泛濫,這些已經滿足不了御三家的大胃口了。
但為了讓姐姐們順利的學習,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難道家主大人沒發現嗎?」
天上肆故意說:「因為大家特級咒具沒有辦法保護好,所以只能靠著二級咒具或者一級咒具以量取勝了。」
「要是那幾個特級咒具還在該多好啊——」
「說來說去還是當時負責安保的男人們太弱了吧?」
禪院直毘人被噎了一下。
見到家主敗下陣來,旁邊的長老們馬上提出自己的建議。
「如果天上你是為了加強咒具的量化,老朽完全可以安排其他有能力的人協助。」
「侍女們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如果你真的……」
「找誰呢?」
「是弄丟我孩子的炳,還是連賊都察覺不到的軀俱留隊?」
說到這裡,天上肆越發的憤怒,看起來真的像一個沉迷於做刀的刀痴。
因為說話的人不是禪院直毘人,天上肆一點面子都沒留給他。
「我都沒找那些廢物們算賬!你現在還要讓我重新用他們!!」
「然後等著我的二級咒具或者一級咒具也被盜嗎?!」
「垃圾!」
長老被氣得手直哆嗦,嘴唇上下顫抖了許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另一位長老也不甘示弱地加入戰場。
「女人體力、力量、心理素質都比不上男人。侍女們更是膽小如鼠!這樣的人跟著學習鑄刀,除了拖延進度我思考不出別的答案。」
「哦。」
天上肆左右看了看,見沒給自己留位子,所幸直接盤腿坐在地上。那雙綠色的眸子向上,仰視著那位長老。
和滿屋的族老們相比,她應該更處於弱勢一些。但偏生因為那樣隨意的動作,和滿不在乎的表情,讓她顯得占據了優勢。
「那又怎麼樣?這麼想讓男人們學會鑄刀,實在不行你們就自己找人教啊。」
天上肆聳肩:「會打鐵做刀的人那麼多,又不止我一個。」
「哪兒一樣?!」
長老青筋暴起。
會做刀的是很多,但是能把刀轉化成咒具的也就她一個!!
會做了有能怎麼樣?她還不是不願意給他們加持?!
何時!何時他們變得這麼被動了!
他們完全可以利用天上肆還在世的父母來威脅她,讓她做刀。
可這小畜生偏生在禪院過了5.6年,早年為了讓她和禪院培養感情,這會兒別說是對他們沒有什麼敬畏之心了,哪怕遇到親生爹娘也沒什麼感覺吧?!
就是因為害怕天上肆不接受什麼「還在世的父母」這種威脅,然後讓她觸底反彈,御三家的人才會一直被牽著鼻子走。
自始至終,為了什麼虛無縹緲的權利和更高的地位,禪院家的人都沒有想過把天上肆殺死。
可惡!
該死的小丫頭!
禪院直毘人迷迷糊糊的哼了哼,就像是酒醒了一樣。在長老們各種視線的注視下,他哎了一聲,稍微坐直了些身子。
「作為長輩,我可以允許你教給侍女鑄刀。但身為家主,需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天上肆和禪院直毘人對視在一起。
在他突然眨眼的動作裡,她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一個人能讓姐姐們心安理得學習鑄刀的機會!
「那就讓他們比一比!」
天上肆站起身子,眼睛亮了起來。
「侍女們大多沒有覺醒術式,所以讓他們和軀俱留隊的男人們比!看看到底誰更有資格學習鑄刀!」
讓女人們上比試台,禪院長老們聞所未聞。
他們大眼瞪小眼,十分驚愕。
「什……這可從未有過的事情!」
「軀俱留隊收留的,都是經過一輪又一輪比試的『零』們。女人們根本不可能完成這種事情!」
「上台比賽,傷風敗俗!」
「砰——」
黑刀重重地鋤在地面,主廳的地板隨之開裂出一條長印。
穿著和服的女孩提著大刀,面色不善地望著他們,那雙翡翠般的眸子裡寫滿了殺意和不屑。
「喂。」
天上肆喊了一聲。
「搞笑也適可而止吧。」
曾經在宴會上看著天上肆暴揍禪院長老的幾個老家伙瞬間熄了聲。
「不是你們要理由嗎?公平公正公開的比賽都不願意接受?」
氣氛一時安靜了下來,連最會活躍氣氛的二長老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禪院直毘人哈哈一笑,就像是沒感覺到氣氛的凝重一樣。
「如果成功了,我就允許你帶著侍女們學習。」
「可如果失敗了……」
天上肆扭頭望著他,嘴角噙著笑意。
「不會失敗。」
他們根本就不懂。
能在禪院家當牛做馬堅持這麼多年的姐姐們,擁有多麼厲害的忍耐力!
這樣的她們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當然,他們更不知道,不少侍女姐姐在打鐵的時候表情扭曲的喊著某個禪院男人的名字。
一錘子下去。
「禪院扇!!去死!!」
一錘子下去。
「禪院直毘人這種廢物家主就應該早點下台!!!」
……
嗯,可以說,能發泄情緒又能獲得自我的鑄刀室,特別適合禪院家的姐姐們。
和那些從性別上都已經獲得優勢的男人們不一樣,在禪院家步履維艱的姐姐,要付出更多、更多不為人知的努力。
也正是因為這樣,如果可以保留這光明正大的學習機會,她們什麼都能做出來。
·
到不是禪院的男人們沒一個好東西,所以天上肆不教。
而是天上肆很清楚,如果在禪院家沒有自己的勢力,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走的更遠。
侍女姐姐們是她選中的勢力,也是她必須要成功建立的勢力。
老狐狸們自然知道她的想法,所以才會盡一切努力的打壓,在還未成型之前就加以諸多關卡。
當天下午說的要比賽,第二天上午長老們和得知消息的禪院扇就一起制定了規則。
在禪院扇和禪院甚一的統一要求下,在長老們故作無奈實則幸災樂禍的表情下,這場比試強加了「炳」的隊伍。
比賽分成了上下兩場。
第一場是以禪院雅子為首的侍女們和軀俱留隊的人進行比試。
第二場是軀俱留隊和侍女們一組,跟炳的人進行比試。
沒錯,這是非常惡心的賽事。
明晃晃的針對和惡意。
誰都知道,不管是禪院雅子為首的侍女還是軀俱留隊的成員們,他們都未曾擁有術式。
這樣的普通人在第一場比賽中都已經是筋疲力盡,再去進行第二場和「炳」的比賽,無非是以卵擊石。
這種條件提出來,就是在欺負小朋友,也是故意讓她趕緊收回荒唐的想法,老老實實選擇禪院的男人們進行鑄刀的教學。
天上肆在知道賽事後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立馬同意,並要求他們追加獎勵。
軀俱留隊沒參賽的人自動和沒參賽的侍女姐姐們一組?
那太好了!
第21章 禪院扇,揍了!
禪院直毘人在眾人起哄時並未開口。
直到聽見天上肆說出要給獎勵後,他才掀了掀眼皮,臉上帶著一貫的醉笑。
見他欲同意開展擂台賽,天上肆立馬接話:
「我會出三把一級咒具作為彩頭。」
「嗯,那禪院家就……」
「家主大人,既然獎勵是鼓舞人心用的,那麼沒有獎勵是『所屬指揮權』更能激勵成員的了。」
這種駭人的話通過稚嫩的語調講出來,透著些天真。
仿佛是小孩在異想天開。
但天上肆是認真的。
憑什麼這些老廢物們可以提要求,試圖榨干她的價值,而她要一直乖乖保持沉默?
天上肆的話讓禪院甚一和禪院扇的表情變得很糟糕,身上的咒壓幾乎控制不住。
這種看似可怕的場景,在天上肆面前不過是廢物們為了面子的威脅罷了。
那又怎樣?
天上肆誇張的『咦』了一聲:
「啊咧?大家覺得『炳』們會輸掉比賽呀?」
那種賽事規則和賽程,怎麼可能會有人做到。
天上肆的話讓他們憤怒,但很快又冷靜了下來。
高傲和自信,讓他們認為不管是軀俱留隊還是那些侍女,都不可能比得過炳。
這場比賽開展說不定是一件好事!
既能當著所有禪院的面前,來證明他們從古至今的決策和認知沒有問題!女人們就是比男人弱!
還能把之前在族裡被人議論紛紛的『炳』成功洗白,給禪院的族人重新注入一個『強大』的印像。
至於軀俱留隊?
這種零的廢物們誰會管。
組織者禪院扇本人都覺得丟臉,還去找禪院甚一合作,誰又會關心軀俱留隊的人名聲是否會出問題?
天上肆也覺得軀俱留隊的人有點毛病。
這種爹不疼(禪院扇),娘不待見(天上肆)的情況,完全是他們自找的。
若一開始軀俱留隊的成員就學會認清自己的位置,並且拒絕做禪院扇那樣的人。或許天上肆不用等長老們講,自己都會有去教他們鑄刀的打算。
可軀俱留隊的大部分成員保持了禪院們這種傲慢的性格。
他們明知自己在禪院家是弱者地位,卻還會把暴力宣泄在比自己更可憐的侍女身上。
最主要的是,這場比賽會出現的變量。
而這個決勝法寶,其實就在軀俱留隊內部。
軀俱留隊早被傲慢的禪院定義為炳的踏腳板了。
他們自然會忘記,在禪院的軀俱留隊中,還有那麼一號人物……
天上肆嘴角幾度想要壓下去,最後都沒控制住,所幸直接笑了。
好期待。
好像看他們被甚爾打臉啊!
被小孩折磨到頭疼的禪院們,自然沒錯過那個笑。
此刻的長老們要面臨一大堆准備擂台賽的爛攤子,精疲力盡的同時已經顧不得再去深想。
只有禪院直毘人最清醒,甚至抽空和天上肆打了個招呼。
……或許他那些正在端水的行為,是在為以後的決定做打算。
代表守舊派的禪院扇和禪院甚一,還有作為革新派的自己。
在這場戰鬥裡誰獲得勝利,禪院直毘人就順理成章的按照誰的前程印景去走。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自己之後在禪院家徹底占據話語權的主要人物。
想到這裡,天上肆又笑了一下。
她開始期待比賽了。
·
一雙雙明亮的眼睛注視著擂台。
在今天,她們終於穿上了在禪院家只有男人可以穿的褲式浴衣,把汗水留在了床榻、工作之外,把劇烈的心跳還給了自己。
加油!加油!
緊緊捏著的衣角、顫抖的身體,終於在看到第一場比賽結果後,化成了漫天的喊叫。
呼啦啦的喧囂聲傳來,人群們都被這次特殊的比賽影響,大聲地發出類狂歡的聲音。
從未參加過內部選拔,也不被允許上擂台的姐姐們,學著其他人激動的樣子,大聲的為自己的同伴加油。
「加油啊!」
「一定要勝利啊,安言!」
「這是機會啊!」
相比於侍女們的激動,被打敗的軀俱留隊們就顯得消極太多了。
在等待區做第二場准備炳成員,不忘在旁邊冷嘲熱諷。
「廢物。」
「零咒力什麼都干不了。」
「呵呵,這種傻逼只會丟禪院的臉。」
「女人們懂什麼禪院?」
話裡話外,似乎只有自己才能代表禪院一方。
天上肆沒放在心上,反倒一邊之前被她揍過的長老,在這會兒開始假惺惺地哄著她了。
第一場擂台戰鬥,侍女們獲得了勝利。
她們的戰鬥意識和實戰經驗比軀俱留隊要少很多,能獲得勝利完全是一股子不能輸的拼勁兒。
胳膊斷了用牙咬、身體被壓就用手扣、上半身被鎖定就用腳踹、肚子受傷就用頭撞……
她們受傷了。
但心裡的傷卻全部都好了。
天上肆直直地看著抱成一團哭著的姐姐們,視線也有些模糊的感覺。
或許一開始是為了自己的勢力,但走到這步好像已經變化了很多。
她自己竟也有了微妙的成就感。
好爽。
好想做刀。
天上肆嘴角彎了起來。
被注視著的侍女姐姐們扭過來看著她,輕輕地露出了笑容。
一些人剛展出「微不露出」的微笑禮節,又想到了什麼,換成了開懷肆意的笑容。
「太好了——」
禪院雅子對她比這這樣的唇語。
天上肆點點頭,並且握緊了拳頭,示意她們做得好!
那得意的樣子讓看台上的禪院們恨得牙癢癢。
觸及天上肆那嘴臉,一位長老忍不住,率先開口了。
「肆小姐,這些軀俱留隊的人都是不成器的。等炳上場了,你就會見識到絕對的壓力。」
「是啊,現在這些都是小打小鬧。」
「確實是小打小鬧。」
天上肆點頭,她回頭看著因為自己的接話面露喜色的長老,歪頭道:
「軀俱留隊那種垃圾水平,7歲的時候我就見識過了。」
長老:「……」
是的,不僅見識過了。這毛丫頭還賞了一人一刀,讓當時前往小破屋的軀俱留隊成員重傷。
當今軀俱留隊的組織所屬權還在禪院扇手裡,作為主事人,禪院扇聽到她的話當即就是一個冷笑。
「若你不是擁有特殊術式,你以為還會安穩至今嗎。」
「誒——」
天上肆拖長了聲音,「那好可惜啊。」
「我就是有啊。」
「要不扇大人也重新去媽媽肚子裡問一下媽媽,為什麼你媽媽沒有給你帶來強大的術式?」
「哦,我忘了,我是遺傳爸爸的。」
她故意用禪院男人們最在意的性別問題說事情。
「這說明男人的基因更為重要吧?」
「或許扇大人可以問一問自己,為什麼自己基因生出來的孩子都不行,遺傳了父親基因的你自己也不行。」
「為什麼甚一大人行,家主大人行,就你不行?」
禪院甚一沒說話,禪院直毘人沒說話,就你他媽的廢話多。
天上肆恍然大悟,左手握拳垂打右掌。
「我懂了,原來是扇大人本身不行呀。」
雜種般的廢物。
禪院扇覺醒的術式比他兩個名義上的哥哥弱,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都位居三把手的位置。
連族內分配的時候,也只是給了他一個沒有咒力的軀俱留隊。
去年扇的妻子生了個出生就是零咒力的女孩,直接被他一只手掐死了。(不是真希真依)
他恨自己沒坐上家主的位置,也恨禪院直毘人的一切決策!
這一直都是禪院扇的心病,天上肆說這些話完全都是在扎他的肺管子!
緊繃的弦在此刻徹底斷裂,禪院扇向前踏了一步,提刀而上。
「術式·烈焰!」
熾熱的火卷著刀面湧動,龐大的咒力瞬間凝結。
禪院扇嫌惡得看著天上肆,「看你還有用的份上,我會留意你的手!」
「殘廢了也沒關系吧?只要手能用,術式都是一樣的。」
和那天在御三家進行談判不一樣,今天的主看台都靜悄悄的,沒有人出口阻止,更沒有人在前面幫天上肆緩解壓力。
他們似乎都默認了禪院扇的說法。
是啊,手沒受傷就好了。
沒受傷的手還可以繼續做咒具,繼續打造好用的兵器。
太囂張了,不管是女人還是小孩,總是要吃到教訓的!
天上肆歪頭望著他,白色的長發傾斜而下。綠色的眸子在禪院扇和未出口的禪院甚一之間轉了一圈,她笑了起來。
「好哇!」
「老子早就看你很不爽了!」
荒火出手,巨大的斬魄刀和禪院扇的武士刀比過於累贅了。
可天上肆的速度很快,拖著那樣一把大過身形的刀還能快速在高台上穿梭。她的白發在空中劃過互動,黑鐵隨著她的出手發出陣陣的破空聲。
小孩的身形要比大人矮小很多,這也是她的優勢!
經過五年的訓練,天上肆早就把速度和力量融彙其中,身體素質也提升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黑鐵大刀和武士刀撞擊在一起,禪院扇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手下由單手握刀變成了雙手。
好大的力氣!
這小鬼——
天上肆動作很靈活,見荒火和他的武士刀相抵,她立馬一個閃身移至側邊。手上的黑刀往地上一插,右手握著刀柄做支撐,身子和地面開始呈現90度的直角,整個人直直地對著禪院扇速踹出去。
腳踢中胸膛,力道大的足以讓禪院扇險些站不穩。
破空的聲音不斷傳來,因為大人和小孩的體型差異,在一個輪刀敲碎了禪院扇的武士刀後,天上肆頂著他不可思議的表情,在空中跳轉。
她整個人呈現倒掛的形態,手按在禪院扇的腦袋頂,以一種不該由小孩使出來的招式,拽住了他的長發。
天上肆借著身體下墜的慣性,一只手拉扯著他的頭發,一只腳踩在荒火的刀柄上,奮力把他輪了個過。
台上她在激情對打,台下正在比賽的甚爾也在激情屠殺炳成員。
聽到動靜,他還抽空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就恢復到了懶散的樣子。
禪院扇臉上滿是屈辱和殺意,這種在大賽上顏面盡失的事情,讓他已然忘記了身處何地。
「秘傳·落——」
「砰——」
天上肆拽著他的頭發,用腳踩著他的臉,一條腿微曲,剛好把拽著他頭發的胳膊肘架在上面。
「落花之情是嗎?」
「你這種全自動的術式都不要來丟人現眼了。」
「領域展開都不會的廢物。」
是的,禪院家除了已經早逝的前家主,無一人自發研習出【領域展開】。
落花之情這種後天術式一時之間被禪院們歸為上等,也是高層必學的一種術式反彈。
但因為不是生得術式,所以也只能全自動才能開啟。
即沒辦法被動觸發,只能手動用術式和咒力驅動,有很長時間的前搖。
有那個前搖時間,夠天上肆出手十幾次了。
望著那雙充血的紅眼,天上肆更加興奮起來。
過度使用術式的後遺症,讓她這會兒情緒越發的高昂,胸中的情緒久久未散。
她就像是瘋子一樣,提著拳頭在禪院扇臉上重拳出擊。
鮮血和咒力殘穢滿布禪院扇的臉,看著他的腫脹模樣,天上肆笑出了聲。
好爽。
這就是最根本的問題。
為什麼甚爾能容忍這麼垃圾的東西在頭上跳舞啊?!
為什麼不出手揍一下啊?
情緒正確的宣泄多美好,忍耐是會生病的啊!
這種癲狂的表情和笑容讓禪院家的人膽寒。
軀俱留隊的人在第一輪比賽中已經失去了大部分戰力,現在的第二輪比賽還是由甚爾打頭在做主力,根本沒時間來營救他們的組織者。
炳的負責人禪院甚一和炳成員們,正因為下台的戰鬥焦頭爛額,更沒時間出手協助。
禪院高層的長老們,除了早前被天上肆打過的,也就剩下了目瞪口呆、膽戰心驚的人了。
禪院直毘人面對他們的爭鬥,心裡更多的是帶著估量的心態。
這會兒看見到天上肆打贏了扇後,不緊不慢地頂著眾人的視線喝了口酒。
得權者,利益為重。
在這種人心不融、各懷鬼胎的情況下。
這種痛揍禪院扇的行為竟一時之間沒人敢去制止。
天上肆惡意地湊近了禪院扇,拽著他的長發,把他的臉強硬的用腳踢到了一邊,強迫他看向台下的比賽。
「驢臉,」
「滿嘴男人女人的吊角眼。」
「禪院扇啊,好好看看你培養的『零咒力』吧。」
惡魔般的低語逐漸在禪院扇耳邊響起。
天上肆貼近他的耳朵,惡狠狠地說:
「看著他是怎麼踩著你的身體和權利,一步步走到你爬都碰不到的地方。」
禪院扇氣急攻心,失去任何反抗手段的他從心裡湧起一股惡意和膽寒的感覺,隨之就是各種難以忍受的情緒。
台下被他嘲諷了許多年的禪院甚爾,那廢物正面露懶散的站在了擂台的正中間,並抬手對他晃了一下。
看清楚他伸的是哪根手指頭後,天上肆挑眉。
甚爾比了一下口型,惡意的笑了。
「喲,雜碎。」
禪院扇幾欲想起身,最終是挨不住,嘔了一大口血。
第22章 該死的甚爾!!
自擂台戰之後,禪院家勢力開始分化。
沒有明面上的指令和書面文件,也沒有再像上次那樣的劇烈擂台戰。
可不管是在禪院的普通族員,還是長老們,都開始了明確的站隊。
如今的禪院家分成了兩大派。
以天上肆為首的革新派,主張咒具和體力超強的零咒力結合,帶動主家實力和未來收益。
還有一派是以禪院甚一為首的守舊派,主張炳隊實力的提升。
前些年天上肆把禪院扇打了的事情人盡皆知,雖存在兩個派系,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禪院直毘人為了維護內部高層穩定,故意沒有進行徹底更正鏟除。
他模糊的站隊著,每次都在攪稀泥。
兩者相互制衡,才能讓他這個家主當得舒服。
至於為什麼天上肆不姓禪院還能占據派系,一是因為天上肆的母親是禪院直毘人一母同出,算有血緣關系帶著;二是與其說天上肆占據派系鬥爭,更不如說給她一個明亮點的頭銜,讓她不要想著把手伸到家主的位置上去。
禪院直哉身為嫡子,老是跟在天上肆屁股後面跑,又不止一個人在禪院家看見天上肆扇他大嘴巴子。
以天上肆的術式以及在御三家的利益牽連,若是能娶回來也可以。
術式遺傳給以後的孩子,對禪院家只有利沒有弊。
一大家子人從一開始的憤怒和痛心疾首,變成了頗有默契的不聞不問。
至於被當成種馬的禪院直哉要怎麼想?
鬼知道。
天上肆才不會去研究神經病的心裡活動。
不過和他們在背後蛐蛐的一樣,天上肆確實有想把禪院家搞到手裡,把控一下的衝動。
然而事情還沒來得及事實,就出打亂子了。
打贏了炳成員,即將要接下禪院甚一手裡組織權的禪院甚爾
——甩手不干了。
是的,他直接甩手了。
原話是:
「哈?接手『炳』還接手『軀俱留隊』?」
「小鬼,我是做慈善的人嗎?」
天上肆:「……」
從未想過甚爾不想往上爬,獲得什麼權利的天上肆人有點呆住了。
不過她也不會勉強,畢竟便宜堂哥在這幾年的相處裡對自己還是蠻好的。
但是!
在擂台戰之後,徹底意識到禪院家不過是一群垃圾,禪院扇更是垃圾中的垃圾,禪院直毘人是垃圾頭子後!
甚爾選擇了拍屁股走人。
連帶當初和天上肆說的合作也一並反悔了。
走前只留下了一封信,信上寫著:
【臭小鬼,再見咯。】
只有一句話,非常甚爾。
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天上肆人麻了。
從未想過的現實發展讓她滿頭問號。
權力交接給甚爾,對於禪院甚一和禪院扇來說是一件無比羞辱的事情。
他們巴不得甚爾趕緊滾蛋,好讓他們繼續在組織者的位置上牢牢握緊權利。
其他長老們也是看甚爾在擂台上揍人,被打怕了。
於是秉著什麼所謂的家醜不外揚,他們一直統一對外,十分巧妙的隱藏了甚爾叛逃這件事情不說,也沒有頒布什麼可怕的通緝令。
哈哈,搞得她自己像個蠢貨。
該死的甚爾!!
甚爾走了,但他又不是什麼也沒做。
不知道甚爾懷揣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天上肆發現,京都的造坊人手越來越多,甚至還安插了一些她不認識的咒術師。
後來才知道,甚爾去黑市賣刀的時候,把一些試圖搶他貨的詛咒師都打殘了,送到造坊當苦力。
也不知道甚爾這家伙從什麼地方學來的鑄刀術,亦或是從什麼地方找到的鑄造書,留在造坊的兩三個詛咒師甚至還在被壓榨期間學會鑄刀。
天上肆仿佛看見甚爾對自己說:
搞了他們就不能再搞我了哦。
……當然,他不會說這樣的話,但意思是這個意思。
天上肆問:「你們為什麼不跑?」
「跑、跑不了啊!」
詛咒師們欲哭無淚,「甚爾大人給我們下了束縛,除非他死,我們是不可能從造坊脫離打工狀態的。」
天上肆又問:「束縛是什麼?」
於是,一陣解釋下來,她面無表情。
直到那天在造坊,通過詛咒師,天上肆才知道自己他媽的忘記和甚爾定束縛了。
事到如今,當年甚爾和自己做交易的時候,在門口那古怪的狀態還有什麼不能理解的!
哈哈!
可惡的甚爾!!
狡猾的咒術師!!
除了京都外,某個口嫌體正直的人還在天上井島和天上靜希的家附近安插詛咒師。
是的,雖然甚爾沒給天上肆當保鏢,但他給天上肆主動找了一堆保鏢。
就是那種……很怪的感覺,能理解吧?
反正天上肆只能露出了一個壓抑火氣的微笑。
天上肆一肚子火泄了又起,起了又泄,反復到讓她有點想揍人了。
…
…不行,還是要知道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東西!!
怎麼這麼莫名其妙啊!
於是,全天下最在乎『禪院甚爾到底去哪兒了』的人出現了。
天上肆抱著甚爾的畫像跑遍黑市各個地方,爭取要把那家伙抓出來。
天上肆不是第一次回東京的家了,早在她十三歲能一挑二,打敗禪院甚一和禪院扇那兩個廢物後,她就獲得了徹底的自主權。
也是十三歲的那一年,黑心肝的甚爾跑路。
這次天上肆回了一趟家,在見到了父母,吃到了好吃的壽司後,又按照自己曾經的印像在東京的幾個黑市徘徊。
之前天上肆跟著甚爾在東京的黑市賣咒具時,她也拽著甚爾回家過。
甚爾去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都不是主動去的。
有時候是天上肆想媽媽了,帶著他一起。
有時候是甚爾在黑市上賣完刀出來,剛好遇到了天上靜希。
熱情的天上太太總會邀請甚爾去她家裡作客。
一開始甚爾還說不用了,下次吧。
可之後,總是無緣無故的碰到天上太太或者天上井島。
但這些也止步在了他的叛逃上。
「甚爾君的話……可以去花市看看哦?媽媽前兩天還看到他買花呢。」
天上靜希一邊用小剪刀調整著插花的位置,一邊溫柔地說,「嚇了媽媽一跳呢,甚爾君居然會買鮮花。」
啊……啊?
天上肆腦袋暈暈的。
「媽媽,你確定說的是甚爾嗎?」
「是哦。」
天上靜希苦惱的用手指輕點自己的額角,「明明之前還願意來家裡作客的,可那次甚爾君表現的很奇怪,馬上就走了。」
呵、呵呵……
肯定是不想讓自己發現他的行蹤!
該死的甚爾!
天上肆對靜希露出了一個虛假的甜美微笑。
「媽媽,願意告訴我花市的位置嗎?」
……
順著天上靜希給的地址,天上肆開始在周邊進行了排查。
終於在鄰近傍晚的時候,她看見了熟悉的甚爾。
他穿著黑色的緊身短袖,下面是灰色的衛褲和布鞋,手裡提著許多裝有食材的塑料袋。胳膊上掛著一只白皙的手,順著看去,能看見一個體型小巧、長相精致的女人。
有些炸毛的黑短發搭配那張臉,顯得格外可愛。
不、這不是重點!!
天上肆看著他們親密的舉動,視線緩緩移動到女人懷中的孩子身上,倒吸一口涼氣。
草……草啊!!
甚爾不僅背叛了組織,還在外面偷摸生了個孩子!!!
懷裡那崽子和甚爾的眼睛顏色一模一樣,頭發也是按照女人的海膽模樣長成的。
說不是親生的,真是多少有點懷疑現代生物遺傳學了。
從拐角衝出來的天上肆傻了。
她望著這幸福的一家人,不可思議的畫面讓她宕機。
古往今來的兄妹就算關系再好,更多表現的方式還是一方打一方鬧。很顯然,天上肆和甚爾相處的時候,就是屬於這種類型。
如今看到甚爾那副樣子,她感覺世界觀都在震蕩。
銳利的視線掃過來,天上肆迅速轉頭。
「……」
她明白了甚爾為什麼要離開禪院,也知道了甚爾為什麼會不告而別。
或許現在不打擾他的平靜生活,才是自己應該做的。
甚爾五感何其敏銳,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她。
看著默默離開的天上肆,甚爾頓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了追上去。
他手上動作溫柔,把胳膊上掛著的手輕輕放了下去。
「你先帶惠回家,我待會兒到。」
「嗯?公司臨時加班嗎?阿娜達。」
……他哪裡接電話了啊這位夫人!
不要太有濾鏡啊!
身為咒術師聽覺格外敏銳的天上肆在心裡吐槽。
「是的。」
說謊不會臉紅的甚爾淡定回答。
……好一個撒謊成性的狗男人!
「好的,那我在家裡等你哦。」
天上肆:「……」
頭回見到天然呆的天上肆又開始迷惑了。
未等她想出個一二三,後衣領就被人拽住了。
「來了怎麼不打招呼。」
甚爾擰著她的衣領,就像拽小貓一樣把天上肆提溜了起來。
看著雙腳碰不到地,不做任何動彈的天上肆,他輕輕笑了一下。
這種熟悉的動作過去幾年一直都有,每次被他提起來,天上肆就一動不動。
天上肆本來是想找他算賬的,但到了這樣的局面,好像又有些難以說出口。
「……算了,原諒你。」
她嘟囔了一聲,在心裡快速算著甚爾走的日子自己損失了多少錢。
詛咒師們雖然被甚爾丟了過來打工,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是甚爾,擁有超強的體術,可以肆意地在黑市販賣東西又全身而退。
倉庫裡的貨物存了好多……
再賣不出去,說不定日幣都要貶值了。
貶值了從哪兒賺取養老金?怎麼獲得自由的生活?
還有甚爾這個可惡的家伙……
切。
「走也不說一聲……」
早說在外面有喜歡的女人或者孩子了,她才不會一直找他。
和自己一樣擁有家人是件多好的事情啊,天上肆在和甚爾關系處好了之後,可是主動帶他去見自己的爹媽了。
結果這人就一直在心裡捂著。
搞得不清楚他狀況的自己,又怕甚爾死了自己虧本,又怕甚爾沒錢生活。
在知道甚爾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後,金錢的損失讓她倍感難過。
想到以後一個人要撐起那麼大的工作,天上肆開始麻木。
看著手裡蔫頭巴腦,眼圈泛紅的女孩,甚爾頓了頓,把她放了下來。
這小鬼……
哭了?
他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抬手壓了一下自己的額角。
在思索了片刻後,甚爾望著那雙和自己相似的綠色眸子,抬手拍了一下天上肆的腦袋,把她往前帶了帶。
「走吧。」
「做什麼。」
天上肆瞪著他,「和我回去賺錢?」
「去我家吃飯。」
天上肆:!
有口福了!
甚爾會做飯這件事情是天上肆8歲就知道的事情,為了那一口好飯,在禪院家的時候她沒少賄賂甚爾。
天上肆快速收掉心裡的那些想法,率先踏出腳步。
她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眼睛卻亮了起來。
「走吧。」
甚爾:「……走反了。」
頻道不一的兩個人再次和好如初,歡天喜地地回到了甚爾的家。
飯後,甚爾的妻子就帶著惠在沙發上玩,天上肆也湊過去玩了玩幼年的甚爾。看著他那張逐漸有甚爾影子的臉,天上肆撐著下巴想了許久。
有了,她想到了!
讓甚爾繼續給自己打工的辦法。
甚爾從廚房洗完碗出來,就看見可愛的妻子、年幼的兒子和早慧的妹妹三人在地毯上玩著。
黃色調的燈光照在她們身上,看起來格外的溫暖。
家。
甚爾心情放松了很多。
他正要把手邊的蘋果切好,就看見天上肆在地毯上從東滾到西,而他小小的兒子也跟著一起從東滾到西。
嬌小可愛的妻子也一臉躍躍欲試,似乎要參與其中。
「哢嚓——」
甚爾單手捏爆了蘋果。
額角的青筋直跳,他快速走過去把天上肆從地上提溜起來,又把在這期間已經加入戰場的妻子提了起來。
「別在孩子面前做這種事啊!——」
「對不起。」X2
天上肆和嫂子乖乖認錯,在低頭的同時對視了一眼,同時笑出了聲。
甚爾正要把這遭人厭的小鬼扔出去,地上的小惠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突發狀況讓本來就不平靜的夜晚更加熱鬧。
「呀——」
天上肆發出了驚奇的聲音,「小惠他尿褲子了。」
他看到了!
不用提醒!!
甚爾握緊了拳頭。
第23章 高專線開
天上肆努力幫助家庭煮夫下崗再就業,想了無數個理由讓甚爾回到自己的造坊,並把分紅比例再次進行了強調。
或許是天上肆說太多他嫌煩了,也許是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亦或者是什麼玄幻的友好兄妹情……
總之甚爾答應了。
他過上了天上肆上輩子夢寐以求的生活。
白天在家陪老婆,每周六出差一天。
哈哈,真他媽的該死啊。
她好嫉妒。
為什麼這種好事就輪不到她!
還在為新世界養老錢操心的天上肆十分痛苦。
這幾年她賺得多,花的也多。
首先,京都造坊的水電費、房租、稅費得交。
禪院的姐姐們跟著自己之後,每個月根據做出來的咒具要給提成。
做刀買材料要錢,五條家之前提供了咒靈情報要錢,禪院裡埋釘子要錢……
在外養了兩個老的(雖然他們不要),還有一家三口(是的,都從甚爾的分紅裡走)不說,天上肆還要給神子大人還貸款。
7歲借的錢,現在她十七歲了。
加上創業初除了兩億円之外的其他欠款,這十年的利息有多少,天上肆都不敢想。
夠了,真是夠了。
我今年一定要賺夠養老錢!!
天上肆在心裡吶喊。
【叮鈴鈴——】
手機響了起來,天上肆從口袋裡掏出了翻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串未備注的電話,她疑惑地多看了幾眼數字,又等了片刻後才接起來。
「喂。」
「嗨嗨~是可愛的悟哦!肆有沒有覺得好奇——老子怎麼換了電話號碼呢。」
「是悟啊。」
天上肆哽了一下。
來電正是她的金主,也是前期創業的最大投資商——五條悟。
小子這幾年不知道怎麼長的,從御三家來禪院商量咒具條例到現在,性格幾經多變。
雖然已經過了6、7歲惹狗嫌的年齡,但小子就像是逆生長了一樣,性格也開始倒退。
天上肆還記得最開始在外面遇見同樣偷跑的神子大人時,他是多麼的高冷。
現在就是……
呃,返老還童一樣。
遇到什麼好東西了或者感興趣的,就像是沒見過一樣,拉著她一起去探尋一番。
他倆十一歲的時候,御三家聯合總監會搞了個賞花會。
初見現在魔王性格的五條悟,當即拉著天上肆,把漂亮的花瓣用術式抖了下來,並利用無下限延伸和荒火淬煉的特性,弄成了一個小小的匕首。
他就躲在樹上看著老頭們一走一腳花,一走一腳花。
可謂是老頭們步步生蓮,處處留香。
這個惡作劇成功後,五條悟徹底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當年負責外交的五條慎吾,逢人都說:我家超會養孩子。
……這幾年也變成啞巴了。
反倒一向不愛吹噓的禪院直毘人和加茂開始陸續加入戰場。
夠了,真是夠了。
前年開始,身為天上肆合作伙伴的五條悟知道了甚爾手裡有很多特級咒具。
為了驗證到底是『天上肆送給五條悟的特級咒具厲害』還是『甚爾的厲害』,愣是帶著天上肆在禪院家守了一天,傍晚才等到做完任務回來的甚爾。
「我期待著。」
看著下定決心暴揍甚爾的好友,天上肆如此說。
猖狂的神子拉著賭馬數錢心情很差的甚爾在武術場開始了大亂鬥。
結果沒有任何懸念,神子被老登揍得七仰八叉。
同樣被揍過,且年幼時期常常懷疑人生的天上肆投給他一個彼此才能懂的眼神。
去年的時候又來了,還是被甚爾在腦袋上暴扣。
「有事嗎?」
天上肆看起來面無表情,實則渾身緊繃。
金主的電話在某種時候就像是催債電話,讓她全面警惕。
「別急著掛電話啊,肆。」
「老子有事說。」
電話那邊的五條悟語氣裡透著一種古怪的興奮,打電話的時候語調都上揚了許多。
感受到他的情緒,天上肆嗯了一聲。
「什麼事?」
「超棒的好消息——老子離家出走啦!!」
天上肆:「……」
「這個事情不是每年都會發生一次嗎?」
是的,每一年。
後續幾年的時間,五條悟過段時間就會給五條家的一個大爆炸驚喜。前兩年或許是被家裡的長輩說了,還知道留個紙條。
後面說都不說,直接拍屁股走人。
五條家的每年都在哭喪。
我家神子大人丟了!天塌了!
——肯定是歹毒的禪院和不懷好意的加茂干的!
我家神子大人又被拐走了!天要亡我五條家!!
——別讓我們知道是誰!
被攀咬的禪院和加茂也非常生氣:管好你家小孩啊!!
就在這種來回循環的模式下,五條悟說自己離家出走,她是一點不意外。
「不是啦。」
五條悟一邊說話一邊輕聲咀嚼著嘴巴裡的食物,發出了讓人耳癢的笑聲。
「是上學哦,老子是去上學的。『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在東京哦~」
「東京?上學?」
天上肆腳步一頓。
這是個有些陌生的詞語。
在禪院家的幾年裡,禪院們一直要給天上肆找私教。天上肆也順應的上了兩次課。
後來發現那些課程不是禮儀就是插花,不是廚藝就是音樂。
感覺到他們試圖把自己培養成大家閨秀,而毫無此意的天上肆,當場砸了桌子拒絕了課程。
能安穩活到現在,認識字背點詩,知曉常識,全靠當年靜靈庭的教習。
「上學很沒意思吧。」
天上肆說,「之前的課程都是和花藝、廚藝、音樂有關,很無聊。」
五條悟一個大震撼。
「哇,禪院還真是老橘子盤根地啊。」
「沒教你文化課嗎?」
「什麼文化課?」
「高等數學,你知道嗎?」五條悟問。
「……」
什麼數學?
天上肆握著電話,站在路上顯得多少有點迷茫。
五條悟咬斷了嘴巴裡的糖果,含糊不清道:
「那不行,術式和數學多少有點關系。很多原理都要弄清楚才可以知道術式本質,不然可能無法領域展開哦。」
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說到領域展開,天上肆眼神瞬間犀利了起來。
「還有這種事?」
媽的,廢物禪院!
從來沒聽那些該死的老登們說過!
怪不得一個會領域展開的都沒有!
天上肆捏緊了電話。
五條悟:「嗯嗯,所以還是要上學的哦。」
「去了就能學高等數學?」
「不是啦,以肆的能力——可能要從初中或者小學的開始做起哦。」
天上肆:「……我掛了。」
一句好話蹦不出來是嗎?五條悟。
「嗨嗨。」
五條悟聲線很好聽,纏人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糖果的感覺,給人很甜的氣息。
「很自由哦!」
自由兩個字再次觸動了天上肆。
她不由得想:
如果上學的話,可能就比在禪院家裡自由多了。她可以肆意的跟隨學校安排的祓除任務去祓除咒靈,獲得更多的靈核。
甚爾不在東京,這邊的造坊也剛好沒做起來,而京都的造坊那邊也需要自己去用術式淬煉。
說不定上學正好可以解決很多麻煩,讓自己變得更有時間,更充足一些。
「這個想法挺好。」
天上肆由衷地誇贊起來。
多麼自由的出路。
「老子就知道你會感興趣的。」
五條悟得意的哼哼了兩聲。
「肆要不要一起?」
他一邊問著,一邊把手裡的垃圾扔到垃圾桶。
天上肆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聲回彈。
「那些老頭子們知道我倆跑到東京上學,臉色一定很好看。」
「超~有趣誒。」
「好啊。」
天上肆快速答應道,考慮到自己的賺錢計劃,她問起來。
「不過有假期嗎?或者我可以申請在外住宿嗎?一周會有很多的作業嗎?」
「啊?啊……」
五條悟的聲音小了一些。
很顯然他也沒去研究過這些。
他含糊的應了一聲,又快速地說了起來。
「不管怎樣,趕緊報名就是了!今天就是截止的最後一天,快到東京塔找老子!」
說完,他還不忘記補上一句:「敢不來你就死定了!」
東京塔距離天上肆父母家不遠,從品山區坐都營地鐵線路很快就到了。
等天上肆和爸爸媽媽告別完,又給甚爾發完信息,抵達東京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除了發色顯眼的五條悟之外,還有幾位陌生人。
站在五條悟右邊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帶著黑色的墨鏡,穿著同色的西裝,看起來有種不苟言笑的感覺。額角的鬢發紋理還有那壯碩的身形,活像普通人裡的難惹的「YAKUZA」。
五條悟的左手邊是短發穿著黑色連衣裙的漂亮女生,那張臉精致漂亮,眼角還帶著散發魅力的淚痣。不過可能是休息不夠,此刻她垂著眼咬著棒棒糖,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
遠遠看去,一個黑色丸子頭的男生不知道在和五條悟說著什麼,從天上肆這個位置看不到他的臉。但從五條悟嘴角掛著的弧度,還有那怪異的小動作,很顯然是在和黑發男生爭吵著什麼。
中年男人夾在兩人中間,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
「夠了!夏油和五條,你們適可而止吧!」
「未來是要同期三年的伙伴,這會兒把話給我收住!」
天上肆靠近的時候,正好看見中年男人大發神威,他給了惡劣DK們一人一個暴栗,然後迅速調整好呼吸擺出打工人的表情。
「你好,請問是來報名高專的學生嗎?我是夜蛾正道是,是……」
夜蛾正道打著招呼,然而在看清楚來人是誰後,話語頓了下來。
……
根本沒人告訴他,禪院家那個麻煩小鬼也會到東京上學啊。
按道理不是應該和禪院嫡系一起去京都嗎!
「夜蛾老師。」
天上肆規矩的打了個招呼。
夜蛾正道應了一聲,看著怪異的四個孩子,心裡嘆了口氣。
難搞的五條悟,天才般的夏油傑,麻煩的天上肆,還有被勒令好好保護的家入硝子。
未來三年怎麼過?
他面上沒多說什麼,只是把手裡的文檔交給了在場的三位學生,讓他們填寫。
是的,東京咒高報名的方式就是在鐵塔旁邊等候。
然後隨機抓一個幸運有緣人。
硝子是特殊的術式持有者,所以早在半月前就提前填寫了報名表,來到了高專。
這次也不過是陪著夜蛾正道出來「抓一下苗子」。
而五條悟正是發現了這裡的夜蛾正道,這才呼朋喚友的喊了天上肆來報名。
黑發少年也是被他從路邊撿來的。
因為聲音太大,深閨已久的大少爺說話又不怎麼好聽,所以就在還未正式入學的時候和自己的同期吵了起來。
天上肆看著臭著臉的五條悟,又看了一眼帶著假笑的微笑男孩,最後把視線放在了最正常不過的同性身上。
「你好,我叫天上肆。」
天上肆表情僵硬,有些不熟練的打著招呼。
在禪院家結交別人的方式不是打就是扇巴掌,搞得天上肆都快忘記怎麼樣認識一個正常人了。
短發女孩的視線在她臉上頓了頓,又自然地抬起了微涼的手掌和她相握。
「家入硝子。」
意外的好相處。
果然,離開了禪院這些神經病,到那兒都是晴天。
看著很快聊在一起的JK們,又看著因為交文檔的先後順序而吵起來的DK們,夜蛾正道滿是欣慰的心情瞬間轉變。
「夏油!五條!」
「安靜一點——」
不想上班,夜蛾正道在心裡嘆口氣。
待他們五人兜轉回到了東京咒高,好不容易沉默下來的少男少女們又開始討論了起來。
「嗚哇,這裡可真偏啊!」
這是低情商的五條悟。
「是嗎?我倒是覺得空氣很好和氧氣飽和度很高呢。」
這是高情商的夏油傑。
「誒——你不是吧?這也能找到理由誇獎啊,真是好學生啊。」
「我認為這是基本的禮貌。」
「快聽啊肆,這家伙好嚇人,堪比老橘子了。」
夜蛾正道額角青筋跳了一下:「……」
天上肆很顯然沒挺五條悟在說什麼,她正在和新認識的朋友討論可以自己定制校服的事情。
「這麼方便嗎?那我要長袖和長褲。」
天上肆說,「打鐵的鐵屑濺到胳膊上很麻煩,不如洗衣服。」
(五條悟背景音:肆?)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打鐵?」
「是啊,就是做咒具。」
天上肆打量了一下硝子,貼近了她一些,「我可以免費送給你一個。」
「誒?」
「因為硝子很可愛。」
(五條悟:「……肆。」)
(夏油傑:「呵呵。」)
家入硝子笑了一聲,正要抬手拍一下天上肆的腦袋,想誇她可愛,卻發現自己沒她高。
「唔。你的個子……」
「是吧?」提到得意的地方,天上肆淡漠的臉上多了些笑意,「這是強鍛煉的結果。」
「肆!!——」
一道聲音強制性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天上肆和家入硝子同頻,一起面無表情地盯著五條悟。
被盯到發毛的五條悟嘟囔了一聲,隨後立馬接起了剛剛未說完的話。
「肆,老子告訴你哦,這家伙——」五條悟比了一下站在他旁邊的夏油傑,挑眉笑出了聲:「簡直和老橘子一模一樣誒~~」
天上肆扭頭看去,這次才把那張臉看清。
DK有著一頭很亮的烏發,額前是一縷個性的劉海,那雙狐狸眼看起來細長上挑。
他的骨架要比悟要大一些,顯得也比悟要成熟些。在他耳畔的耳垂上,掛著兩個大大的耳飾。下面的褲子非常個性,是那種類日本和服的穿著。
好澀谷的裝扮。
太時髦了。
「是嗎?」
天上肆沒把五條悟惡作劇一樣的玩笑放在心上,畢竟她很清楚那是為什麼。
「你好,我叫天上肆。悟的話聽一半就行了,他那是感興趣的低情商表現。」
「夏油傑。」
夏油傑笑了一下,笑容不進眼底,他自動無視了身旁跳腳的五條悟,視線轉移到天上肆翡翠般的眸子上。
「是嗎?」
比起她說五條悟低情商,這種直接當面說出五條悟本性的天上肆……
情商也。
夏油傑笑了一下。
他的反問讓被揭穿老底的五條悟忍受不了一點。
當即又開始像想要爭奪注意力的小朋友一樣,不斷纏著他們叫喚起來。
……從門口到宿舍,短短的一條路,硬生生給夜蛾正道走出自閉的感覺。
一開始本著同期們相互了解,他並沒有開口。
可看著到了宿舍口,不知道聊到了什麼突然打起來的兩個DK,還有坐在旁邊繼續聊著衣服款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JK們,夜蛾正道徹底繃不住了。
他真切意識到,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
「快住手!!!」
「這是校舍啊————」
第24章 夏油傑一個顫抖,手差點沒按住。
作為高專一年級的班主任,夜蛾正道在前一天見到幾個孩子的相處模式後,操碎了心的老師晚上回去就擬定了一大堆計劃與方案。
總所周知,傳統師父教學,大多以實戰經驗為主。
目的自然是讓彼此都熟悉一下術式,好在之後任務時能有效配合。
結果,夜蛾正道的計劃以非常慘烈的失敗方式告終。
五條悟祓除咒靈的時候根本不管不顧。
一梭子【蒼】下去,別說什麼配合了,完全是大少爺主場。
被諷刺好學生的夏油傑不甘示弱,操縱著咒靈就衝了上去。
咒靈祓除的同時連帶維修資金也直線上漲。
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天上肆更是誇張,在眾目睽睽之下掏出了一把比自己個還高的黑刀,普通的橫掃就讓房子和咒靈一起徹底沒了。
各種意義上的沒了。
雖然他早就猜到弟子們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還在第一次出來實戰時專門把地點選在了山區。
但這種做法誰能吃得消啊!
哈哈。
他的高專教師職業生涯到此為止了!
見過大風大浪沒見過如此肆意的少年們,夜蛾正道深呼吸了好幾下。
他的手抖了又抖,最後終是忍無可忍,抬手一人賞了一個爆栗後,徹底撕開「情緒穩定的成年人」這套偽裝。
「趕緊滾回去寫檢討!!」
夜蛾正道把幾人拎在面前,嚴厲訓斥著。
家入硝子遞給了天上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等夜蛾正道說完,天上肆就蹭到家入硝子的旁邊,嘆了一口氣。
初次培養默契的計劃大失敗!
夜蛾正道只能帶著一群人打道回府。
女生們多少要比男孩子們聽話些,最起碼天上同學和家入同學相處的時候沒有那麼吵!
「哈,咒靈操術好像也不過如此嘛——解決的時間要比老子慢的多哦!」
「五條同學的咒力控制很有問題吧?」
「咒靈和房子體積相差那麼大,一擊還能把房子摧倒,可能是咒力運用不夠哦。」
「什麼?!老子才不是!」
「喂,你這個眯眯眼,是不是想試試老子到底行不行啊?」
「五條同學急什麼?」
「沒有的事。」
「倒是你……」
……
天上肆視線在他們倆身上轉了一圈,看向了硝子。
「硝子,晚上一起吃飯嗎?」
家入硝子用舌尖把嘴裡的棒棒糖抵到了另一邊,唔了一聲。
「可以哦。」
「不過不管他們真的好嗎?」
天上肆嘖了一聲:
「畢竟我們也不是老師吧?這種事兒還是老師操心比較好。」
家人硝子:「唔……」
有幾分道理。
夜蛾正道:「……」
我聽著呢!!
在前面大步流星,本覺得女生組們乖巧一些的夜蛾正道,額角的青筋跳了起來。
「幼稚的DK。」
家入硝子給他們下了個定義。
「……因為祓除時間的長短吵起來也沒誰了。」
天上肆沒眼看。
眼看兩個男生越吵越大聲,隱約有了當場要動手的架勢。身為班主任的夜蛾正道終究是忍不住了。
他「啪」地一聲把車門重重的拉開,那張本來就十分暴走族的臉在此刻寒若冰霜。
「上車!」
夜蛾正道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兩個字。
新學生是四位,考慮到行車位並不夠的原因,夜蛾就沒有安排輔助監督一起。
聞言,夏油傑率先止住了聲。
他微微點了一下頭,往前快走了兩步,拉開了和五條悟之間的距離。
夜蛾正道見他收斂,面色才稍微放松了些。
「嗯?怎麼不說話了,不會是被老子嚇到了吧!」
聽著同期的聲音,夏油傑只是笑了一下,沒再接話。
視線轉移間,他似不經意一樣掃了旁邊的夜蛾正道一眼。
夏油傑無視了背後夜蛾正道對著同期咆哮的聲音,走到車旁把車門打開。
他抬手扶著車門,身子往旁邊側了一下。
正拉著硝子說話的天上肆看了他一眼。
夏油傑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個禮節性的笑容。
雖然沒說什麼,但他的肢體動作應該是想著讓女生們先上車。
禪院那些人可不懂得什麼『女士優先』,遇到這種情況指不定要往前衝一衝,好讓自己能夠第一個坐上去。
雖然說話夾槍帶棒的,但這小子意外是個好人。
天上肆點頭:「謝謝。」
後排可以坐三個人。
考慮到位置的舒適性,天上肆選擇先照顧自己新認識的朋友。
於是後排的位置定成了家入硝子、天上肆、夏油傑。
雖然和夏油傑吵架,但十分合群,一直跟在後面的五條悟見狀,當即就要上車。
黑色布料包裹的長腿率先跨出去,正要上車,五條悟就被夜蛾正道制止了。
他大手一伸,擋在了五條悟面前。
「悟,你去坐副駕駛。」
五條悟:「蛤?」
他看起來難以置信,墨鏡片都誇張的滑到了一邊。
五條悟用那雙綺麗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嘆口氣:「坐前面吧。」
別問為什麼,他只是想回去的路上能安穩一些。
天上肆脾氣也不好,萬一在後面和五條悟吵起來了,這回高專的路程是可以想像的難挨了。
「誒——為什麼老子要一個人坐啊?」
五條悟撇了撇嘴巴,「肆和硝子都坐在後面誒!眯眯眼也在後面。難道這是在孤立老子嗎?」
「不是吧!不是吧!」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氣,「我沒這麼想……」
「算了,我去打個電話。」
思來想去,為了讓自己的學生們不產生意見和想法,夜蛾正道打算打電話借一輛更大一點的車過來。
這樣那四個崽子都能坐後面了。
由於山裡手機並不是特別好,夜蛾正道打算往外部再走走。
見夜蛾正道離開,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隨後興奮起來。
沒了夜蛾正道看管,他唰地一下走到後座車門前,躍躍欲試。
夏油傑:「?」
「五條,你做……」
下一秒,五條悟就給了他答案。
天上肆聽到聲音,抬頭看去。
只見五條悟一只手放在門框上,腦袋往前試探……就像什麼看見老鼠洞的貓一樣,五條欲往車內擠。
白色柔軟的頭發隨著他的動作一翹一翹的。
她瞬間警惕了起來。
夏油傑唇角的笑容已經僵硬了,因為距離太近的原因,五條悟這個沒分寸的同期快要擠到他身上了。
夏油傑皮笑肉不笑地抬眸望著他:
「五條同學,是不是有點太任性了些呢?」
明明都坐不下了,還擠什麼。
「什麼呀?」
五條悟似乎把之前和夏油傑爭吵的事情忘記了一樣,嘟囔著。
「別這麼小氣嘛~」
坐在天上肆旁邊的家入硝子立馬抱著胳膊「惡」了一聲,渾身抖了抖。
「惡趣味的DK。」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的說。
夏油傑也有些吃不消。
但他很有禮貌,沒有惡語相向,只是渾身僵硬的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快速按在車框旁,腿也往外抵了一下。
夏油傑用肢體語言表達著自己的抗拒。
在他的阻礙下,五條悟一時之間難以衝破關卡。
但五條悟是不會放棄的!
「什麼呀!——」
五條悟嘴角掛著笑,額角仿佛出現了紅色的「#」號,放在車框上的手越發用力。
在推擠下,坐在夏油傑旁邊的天上肆被波及了。
天上肆的肩膀和夏油傑的肩膀緊緊抵在一起,她看著越發努力的五條悟和旁邊抵抗的夏油傑,握緊了拳頭。
她大聲說:
「太擠了!悟!!」
「快讓老子進去啊,快讓老子進去嘛——傑~~」
五條悟很自然的喊了夏油傑的名字,那種類JK的語氣又再次出現。
夏油傑一個顫抖,手差點沒按住。
「不行哦。」
夏油傑皮笑肉不笑,「已經坐不下了吧?再這樣搞不好會出大事哦。」
「老子不。」
五條悟用力擠了一下。
夏油傑半傾斜的身子壓在了天上肆身上。
高專的定制的校服還沒有到,夏油傑身上穿的還是自己從家裡帶來的短袖。上面遺留著好聞的清爽味道。
半個身子靠過來,天上肆瞬間被那種氣味撲滿了。
與此同時,車內她和夏油傑的距離越發近了。
天上肆咬緊了牙:「夜蛾老師呢,夜蛾老師呢!」
此刻夜蛾正道正在打電話,自然不在。
夜蛾老師不在,天上肆的拳頭硬了。
家入硝子十分同情被夏油傑壓了的同期,她往身邊移了一下,試圖給天上肆多一些空間。
五條悟見狀,立刻大喊一聲「好耶」!
說罷,他矮著身子往裡貼近了。
「沒位置了!!!」
再也忍不住的天上肆爆發了。
比起夏油傑,天上肆動作直接多了。
她抬起手壓在了夏油傑身邊的車門框上,身子往前湊近,隔著夏油傑靠近了五條悟。
天上肆用手開始推著五條悟的肩膀,表情也開始猙獰起來。
「沒位置,不許進來!」
「快滾啊!」
「哈?難道肆你是要搞什麼霸凌和孤立嗎!」
「沒錯,我就是這麼想的!」
天上肆咬牙切齒,「你給我坐前面去!!」
天上肆和五條悟隔著夏油傑隔空對噴,因為之前動手推阻他的原因,半個身子都側著往前靠近了夏油傑。
白色的長發順著她的動作輕輕掃過他的腿部,讓年少的DK身僵硬。
大腿不自覺緊繃了一下,夏油傑小心地往旁邊避開,盡量不讓同期感覺到冒犯。
從這個地方,夏油傑剛好可以看見自己同期精致的側臉和高挺的鼻。
同期的女孩子似乎也不知道什麼性別大防,亦或者憤怒占據了上風。和五條悟推拉間,腿部再次貼近了。
夏油傑和她不熟,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出口提醒一下。
……她離自己太近了。
近到已經可以看見她細膩的毛孔,和說話間唇瓣內柔軟的舌頭了。
屬於女孩子的氣息一直環繞著他,讓DK渾身僵硬。
夏油傑沉默地移開了視線。
「什麼啊——老子要鬧了。」
「本來就在胡鬧啊你!」
天上肆和五條悟兩個人誰也不慣著誰。
算是一起長大的他們,都知道對方的狗脾氣。
見話不投機,兩人對視一眼之後,天上肆率先出手。
她迅速地起身,弓著腰向前探出手,拽住了車門內側的把手,試圖把車門關掉。
五條悟則是趁著她起身的空隙,歪著身子就要擠上車,好把位置坐下來。
夏油傑被天上肆白色的長發糊了一臉。
天上肆起來弓身的動作讓倆人越發貼近。
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夏油傑感覺到了她身上的熱意。
就在他想要躲開的時候,五條悟從右手邊擠了上來。
這讓被白發遮蓋視線的夏油傑一時不察,整個往左偏了一下,頭還「啪」地撞到了同期的胳膊。
夏油傑:「抱……」
抱歉。
只顧著吵架干事兒的天上肆,根本沒注意到她和夏油傑鄰近的距離。
她只想著趕緊把門關起來。
「老子今天就要坐這裡!」
五條悟也來了火氣。
他用力擠著,夏油傑感受到來自五條悟的壓力增強了。
夏油傑臉上笑容消失,面無表情。
他一只手裡還堅持著放在車門框上阻攔五條悟的位置,另一邊還貼心的用胳膊微微支起來,形成一個三角,讓他和同期JK的距離不至於太過危險。
偏偏家入硝子為了看戲,也在不停地抬頭。
真正操心的只有夏油傑。
這瞬間,他就像心累的老媽媽。
家入硝子唔了一聲,想了想。她把口袋裡的手機掏出來,調出相機功能。
「快滾啊——!」
「老子不!!」
「都冷靜些!」
「啪——」
和拍照的聲音一同響起的,是倆人在爭奪位置間被破壞的車門框。
車內瞬間安靜。
天上肆看了看自己拽著把手的手,又看了一眼五條悟擠壓掉的車上架,最後她的視線定格在被夏油傑捏變形的門框上。
天上肆:「……」
夏油傑:「……」
五條悟:「……」
三人沉默不語。
家入硝子忍不住笑了一聲,問道:「怎麼不說話了。」
……這個時候說什麼。
天上肆心虛地咳了一聲,面無表情地回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五條悟也不擠了,雙手插在兜內看天看地。
強大的道德感壓迫,讓夏油傑已經徹底碎掉了。
三人久久都沒說話,各自陷入了不同的自閉中。
「現在事情是要商量一下該怎麼辦吧?」
家入硝子冷靜道:「要是夜蛾老師回來了,你們肯定要寫檢討的。」
自知理虧的五條悟「哦」了一聲,伸出了食指,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老子想到了!」
天上肆視線看了過去,耐心聽著。
「傑——」
五條悟很自然的轉變了自己對同期的稱謂,興奮道:
「你有沒有什麼好用的咒靈啊?能修復車門的這種。」
夏油傑:「…………」
「很遺憾呢,我沒有。」
「嘖。」
「抱歉,請問五條同學在嘖什麼?」
五條悟沒繼續嗆話,又轉頭看向天上肆。
「肆,你能把門裝上去嗎?」
「不能。」
天上肆冷酷道。
是的,她不能。
她只是咒具師,又不是電焊師父。
家入硝子吐槽,「你們倒是注意一下啊,這是車啊。」
「……既然是車的話是可以開的吧?」
對現代常識無比缺乏的天上肆提了個離譜的點子,「實在不行我們開回去,然後再想辦法。」
夏油傑:「等……」
等一下,天上同學你是說開回去嗎?
他們都是未成年,這樣並不安全啊。
話還沒說完,五條悟一個高舉雙手贊同。
「好誒——那就開回去!」
天上肆也點頭,「解決了。」
夏油傑:「……」
你在感嘆什麼啊,心裡誇自己聰明嗎天上同學!
家入硝子異常冷靜,「先說好,我不會開車。」
「所以,你們有人會開車嗎?」
天上肆:「……
五條悟:「……」
五條悟把視線轉給了夏油傑。
夏油傑:「……別看我。」
他會開車,但他絕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可這句話就像是欲蓋彌彰,側面證明了他就是會開車。
於是這下由一個人換成三個人。
同期們齊齊地注視著他。
夏油傑額角流下一滴冷汗。
……
第25章 會開車,但絕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做,怎麼不做!
使勁兒做,大膽做,馬上就做!
開車麼不就是,開!
夏油傑在三個同期譴責、哀求、軟磨硬泡等一系列方法的催使之下,開上了車。
天上肆發現這個同期除了有禮貌,還是個面皮很薄的人。
夏油傑表現的很有原則,但似乎受不了別人用『請幫助我』這樣類似的祈使句說話。
不過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就是了。
夏油傑車技很好,帶著他們從郁郁蔥蔥的森林小道開向市內,一路上除了石路很顛簸之外,其它都很穩。
就是有點丟人……
後車位靠右邊的門一整個都沒了。
為了安全,天上肆讓家入硝子坐在副駕駛。五條悟也如願以償的坐上了後座的位置。
但由於沒有車門,風順著往裡灌不說,她還看到好幾個上山徒步的旅人用那種詫異的眼光看著他們。
前排開車的夏油傑已經心如死灰,雖然和家入硝子聊天的時候還帶著笑,可天上肆看見這位同期捏著方向盤的手已經發白了,雙眼似乎也逐漸無神。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路程還要經過市內。
為了讓自己稍微好受點,天上肆決定睡覺。
她雙手抱臂闔上綠色的眸子,用自欺欺人的方式來躲避路人各色的眼神。
等天上肆被說話聲吵醒的時候,車已經停了。
而就在她醒來的那一刻,車內的聲音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天上肆眯了眯眼睛,望了一眼車窗外已經黑沉下來的天空。隔著玻璃,她看見了不遠處的樹木……
等一下。
樹?
天上肆望向身側的五條悟。
「?我們還在這山裡?」
五條悟嘴角扯起惡劣的弧度:「是哦,好學生會開車,但是好學生不認識路啊!」
夏油傑沒說話。
天上肆到沒跟著一起起哄,畢竟現在還是解決問題要緊。
她抬手壓了壓自己的額角,有些無語。
「……那就給夜蛾老師打電話啊。」
五條悟無辜地晃了晃自己的手機,「來的路上就一直在玩游戲,沒電了。
」
昨天報的名,今天來的山。
天上肆還沒來及添加夜蛾正道的手機號碼。
家入硝子雖然有,但因為手機信號的原因,剛剛試過打不出去。
……夏油是把我們開哪兒來了啊!
之前在祓除咒靈的時候手機還是有信號的啊!
家入硝子的手機沒信號,很顯然夏油傑就算有電話號碼,也撥不出去了。
夏油傑倍感歉意:「抱歉,是我疏忽了。」
「沒事。」
說到底讓夏油傑開車還是因為他們幾人起哄才會被迫開車,到現在這個局面也不是他想要的。
山裡到了夜晚天氣驟降,幾人是咒術師還能抵御一些,蛇這種獸類也好解決。
可就怕林間的蚊蟲。
咬在身上又毒又癢,讓人十分難受。
更何況他們都不是五條悟,沒有無下限隔著。
「這樣下去蚊子會變的越來越多。」
家入硝子嘆口氣:「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沉默了許久的夏油傑開口,「我有個主意,但不知道五條同學會不會答應。」
五條悟嘖了一聲,「快講。」
這個態度讓天上肆有些意外,她以為以這小子會故意說點什麼條件,然後再答應夏油傑。
畢竟他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覺得別人有趣就往上對著干。
「不過,老子也有個條件。」
天上肆在心裡點點頭。
是的嘛,這才像五條悟。
夏油傑頷首,表情依舊如初,沒有憤怒的情緒。
天上肆看著他,總覺得這小子心裡肯定在內疚,不然也不會這種態度。
見他要看過來,天上肆先一步移開了視線。
五條悟嘖了一聲,身子往後重重一靠,語氣帶著一貫的懶散。
「回去後和老子打一場。」
這個條件對夏油傑來說並不困難,甚至過於簡單了。
比起格外的為難,似乎也是在用這種別扭的方式讓夏油傑別太自責。
夏油傑應了一聲。
「好。」
家入硝子拍了拍手,發出聲音打斷了這有些奇怪的氣氛,開口道:
「那就說說是什麼辦法吧。」
夏油傑點點頭,說:「我沒記錯的話,五條同學的眼睛被稱為『六眼』,這雙眼睛可以看穿咒力的回流。」
五條悟『嗯』了一聲,歪頭看著夏油傑:「這並不是公開信息,你怎麼知道的?」
「判斷和推理。」
夏油傑沒解釋什麼,只望向旁邊的森林。
「那麼五條同學,你能用『六眼』的能力,嘗試去找到夜蛾老師的蹤跡嗎?」
天上肆:「?」
好厲害的腦子。
但如果是這樣,也僅僅不夠吧?
天上肆看向他:
「六眼的能力雖然能夠看穿回流,但這種遠距離的追蹤非常難,根本無法做到。」
五條悟要是早能做到,之前她找甚爾的時候就不會那麼麻煩了。
不過……
夏油傑的這個想法,似乎可以作為之後的『六眼』開發方向。
五條悟撇了一下嘴,很顯然對於「無法做到」的評價不滿意。
但他也知道夏油傑說的不過是一種假設,並沒有什麼多的意思。
夏油傑點頭,「是的,我知道。」
「所以我需要天上同學你的幫助。」
天上肆看著他,挑眉:「我?」
夏油傑那張俊朗的臉上帶著笑意,他肯定道:「是的。」
「計劃是這樣的……」
他會放出自己已經伏調過的三只二級咒靈,分別派出去尋找夜蛾正道。
五條悟需要記住三只咒靈的回流,並能根據殘穢准確判斷三只咒靈不同的移動方向。
天上肆需要在夏油傑操作期間,利用荒火『淬煉』的性質,想辦法把這輛已經沒了車門的車輛,打造成咒具。
最好是追蹤類的,這樣可以在夏油傑發現夜蛾的同時,由五條悟指路,天上肆操控『新咒具』和夜蛾正道快速碰面。
這樣一能最快出山,二能解釋車輛為什麼沒了門。
五條悟:「……」
聽起來很棒……
但怎麼有種奇怪的感覺。
怪劉海這家伙是不是把他當成什麼搜救犬了?
天上肆:「……」
計劃看起來完美,但問題是,她做的咒具大多以刀為主。
雖然黑繩那種特級咒具也做過,可那也是因為有靈核的加持。
甚爾在她小的時候給了她五件廢物,最後成功通過靈核做出來的有兩個特級咒具,其它三個雖然完成『淬煉』,但也不過是二級的水平。
還有一個大問題。
那就是做出來的咒具,天上肆本人也不知道它的能力是什麼。
就像做天逆鉾需要甚爾試刀,黑繩需要讓五條悟去嘗試一樣……
天上肆看著夏油傑,面無表情道:
「如果只是改造成咒具的話,很簡單。」
「但我不保證做成咒具後這輛車還能不能開。」
夏油傑點點頭,他聽懂了。
意思是可能做的不是他想要的追蹤性。
「沒有辦法改變嗎?」
夏油傑若有所思,手指半掩著自己的嘴唇。
「咒力是按照情緒浮動來進行釋放的,咒術師本人的思維操控術式。」
「這樣推論下來,如果天上同學使用術式淬煉的時候,加上自己的想法會不會好一些?」
天上肆愣住了。
這是她沒想過的。
每次使用荒火的時候,刀具和物品上面都會有很多紅點。
最開始做的時候不熟練,她的專注力全部在紅點如何連線上。
到了後面熟練了,不再需要那麼強的專注力,天上肆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只是快點完成手下的工作賣錢罷了。
這種嘗試,她還真沒做過。
……這人好適合當老師。
天上肆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夏油傑笑了一下。
「那就再想想別的辦法。」
夏油傑沒有繼續剛剛的話題。
家入硝子聽到幾人的話,一擊中的:
「但……要是肆把車輛做成咒具的話,這輛車是不是要按原價賠付了啊?」
聽到錢的天上肆呼吸都要停滯了。
距離她比較近的夏油傑,視線輕輕地掃過身側突然僵硬的少女。
不缺錢的五條悟:「哈?」
家入硝子冷靜極了,她開始分析利弊。
「賠一扇車門和賠一輛車,你們選擇賠一輛車嗎?」
夏油傑笑容裂開:「……不。」
五條悟沒有夏油傑那麼欲言又止,而是大喇喇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比起賠錢,更不想讓夜蛾那家伙一直說啦。」
「他肯定又要說什麼『不聽話』、『胡鬧』啊,什麼的……」
五條悟擺擺手,「現在情景也並不適合。」
家入硝子把他的話放心裡轉了轉,明白了。
「是害怕夜蛾老師擔心?」
「沒有的事!」
五條悟立刻反駁。
夏油傑按著自己的額頭,「好了,正事要緊。」
天上肆對夏油傑之前說的那一套「思緒牽連咒術效果」的理論很感興趣,在幾人還在想的時候,她就率先打開了左側的車門。
「啪嗒」一聲,在幽暗的林中格外明顯。
夏油傑抬眼望去,正好看見天上肆的身影。
她走到車前,雙手抱臂打量著外觀,那雙翠色的眸子凝著漂亮的光。
夏油傑頓了一下,抬手在方向盤旁邊按了一下,貼心地打了柔弱的近光。
不刺眼,卻能讓她看得更清楚。
暖色調的光芒亮起來,天上肆隔著車前窗對著他微微頷首,視線又很快轉移到別的地方。
月光朦朧地灑下,為白發少女籠罩一層光輝。
在暖色調的燈和月色交融間,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也柔和了一些。
夏油傑頓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期們,聲音緩了下來。
「出去吧。」
三人下了車,站在天上肆的身後不遠處。
天上肆望著面前的車輛,把剛剛夏油傑的理論又在心裡推了一遍,琢磨怎麼樣才能把面前的這輛車改變成咒具。
首先是需要保持車輛的原有形態和功能。
其次是要有可以追蹤咒力或咒術師的能力。
現代的車輛已經安裝了GPS導航,可以隨時定位要到達的地點。
咒具承載去找咒術師本身,聽起來可行,但實際上車輛之所以能定位,那也是提前輸入大規模的地圖。
把咒術師比作地點,也需要錄入咒術師的信息嗎?
可這樣一來,問題又繞回來了。
如果按照車輛定位導航的原理來尋找夜蛾正道,她也必須現有夜蛾正道的咒力留存才行……
「不能用那樣的原理……」天上肆皺眉。
「是在構想咒具嗎?」
夏油傑問道,他看了一眼面露凝重之色、深陷自己思緒中的少女,清潤的聲線帶著一些無奈。
「沒關系。找不到的話,計劃就讓我和五條同學去履行吧。」
天上肆沒說話。
話是這麼說,但車門又不只是他們倆人弄壞的,還有自己的一份。
夏油傑之所以在計劃裡把她帶上,很顯然是心裡有『愧疚』的感覺。
認為把老師的車弄壞了,心裡過意不去。
他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她的這個同期,道德感似乎比旁人又高了許多。
天上肆是沒有這麼嚴重的愧疚感的,在這會兒還在堅持,無非是夏油傑的理論讓她心癢。
聰明的腦袋可能想什麼都靈活?
天上肆扭頭,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如果你想去一個地方,但不知道路程或者要准備什麼。你會怎樣做?」
夏油傑愣了一下,隨後也跟著一起沉思起來。
半響後,他開口道:「……查一些資料或找人詢問吧,提前做好准備。然後……天上?」
天上肆眼睛亮了。
她直直地看著夏油傑,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確認一番的問他。
「找人?你是說找人詢問是嗎?」
夏油傑話語頓了一下,嗯了一聲。
天上肆想明白了!
如果沒辦法定位夜蛾正道的位置,那就拋開導航這一思維,代入到『找人』這種純粹的問題上來。
已知:這裡只有他們四個。
求:找誰詢問?
解:誰都可以!
咒具的使用是無限的,咒力是不科學的,靈氣是可以轉化成咒力的!
如果能做出一個能詢問的咒具,那就太棒了!
不需要太深奧,也不需要去超自然詢問動物、植物、咒靈……
而是讓擁有咒力的使用人,依靠咒力之間的聯系和直感來回答!
是,或者否。
「車門呢?」
天上肆追問道:「壞掉的車門還在嗎?」
家入硝子舉起手來:「後備箱——五條把它塞進去了。」
「干得好,悟。」
天上肆由衷的贊嘆了一句。
五條悟:「……喂!」
天上肆說完就直直地往後備箱走,從裡面單手拎出了那厚實的車門。
這一利索的行為,讓本著同學情誼想要出口幫忙的夏油傑收住了話頭。
他看著天上肆被長袖包裹的纖細胳膊,多少有些驚訝。
說起衣服,似乎天上同學在夏天也會保持穿長袖的習慣。這種不怕熱的行為。在初見的時候,這種顯得炎熱的穿搭,引得他多看了兩眼。
看著安靜下來的夏油傑和忙上了的天上肆,五條悟撇了撇嘴。
「什麼嘛,明明是老子先認識肆的。為什麼有問題去問眯眯眼啊!」
夏油傑:#
他面無表情地扭過頭看著五條悟。
「是嗎,是五條同學的話,你會怎麼做呢?」
「老子?」
五條悟自信回答:「找人這種事兒,家裡的『刃』就可以解決了。」
一邊的家入硝子攤開手,「所以這就是肆不問你的原因。」
「哈?!——」
夏油傑忍不住笑出了聲。
同期們的對話被天上肆自動過濾,她把代表【術式·荒火】的火焰凝在手中,順著咒力的指引看向面前的車門。
普通的車門上顯示了九個簡單的連點,看起來和她平時淬煉二級咒具的時候沒什麼區別。
天上肆閉上眼睛,心裡想著關於自己想要的咒具功能。
掌心中的火焰越來越大,熾熱的橙光輝映了半邊。
等她確定好後睜開眼,面前的九個紅色小點就像是分裂一樣,開始在車門上跳躍。以一種細菌傳染般的速度迅速吞沒整個平面。
天上肆把手放在車門上,在她要連筆的下一秒,那些數量可怕的紅點開始迅速退散,最後只保留了50個。
因為在這裡耽誤的時間太久了,天上肆也顧不得其他。
死馬當成活馬醫。
能不能行就看這個了!
赤色的咒力在面上連接,點與點相互流通。紅色的珠子在巧手匠師的串引下,顆顆分布在線上,匠師也完成了創作。
天上肆期待的看著自己制作的咒具,旁邊的同期們也一個個探出頭來。
「快結束了嗎?」
五條悟語氣帶著興奮。
他收到過很多天上肆給的咒具,但現場做咒具也是第一次見。
家入硝子:「啊,看不清。」
夏油傑腦袋轉的快,接話也快。
「咒力消散還需要時間吧?應該快了。」
「是的。」天上肆點頭,她說,「其實我每次做咒具的時候,都不確定咒具最後的樣子是什麼,所以只能等術式效果退散,淬煉出來。」
話音剛落,車門上的霞光散開了。
天上肆站在最前面,家入硝子從她肩膀處探出頭,五條悟則是彎腰壓在家入硝子的頭上,夏油傑到是沒壓五條悟的頭上,而是站在五條悟的後面一起看。
三顆腦袋仿佛疊羅漢般,在她身側。
「哇——」
「這……」
「哈哈哈哈哈哈,這個也太搞笑了吧!!」
天上肆:「。」
「閉嘴。」
好消息:成功了。
壞消息:因為沒使用『靈核』作為輔助,所以沒有形成像『天逆鉾』那樣的特級,形態沒怎麼改變。
是的,它還是車門。
只不過原本可以升降的車窗位置,變成了兩個字:是、否。
看起來就像是家裡的車門上被A4紙貼了兩個字一樣。
怪異。
夏油傑愣了一下,實在是想笑得他,有些忍不住了。
他控制自己冷凝著表情,作出一副思索的樣子。實際上捂著唇,拼命壓抑著自己的笑意。
家入硝子也勾起了唇角,好在她沒忘記安慰天上肆。
「沒關系,肆。已經很棒了。」
天上肆面無表情。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這個『是』與『否』!作用不會是問了問題它會回答吧?」
「……」
五條悟:「太搞笑了!然後呢然後呢?它會怎麼回答,是亮出燈光呢,還是會發出聲音回答老子啊?」
「……」
感覺氣氛不妙的家入硝子看了一眼天上肆僵硬的背影,默默地蹲下身子往後退了好幾步。
和她有同樣做法的是夏油傑。
倆人對視一眼,皆同情地看著正在發表言論的五條悟身上。
「誰會抱著這麼大的車門去詢問啦~太遜了。」
本來使用術式後,咒力大量排出就會給天上肆無比煩躁的感覺。
這會兒五條悟又不停的講,
真是……越聽越生氣!!
天上肆握緊了拳頭,陰森森的扭過頭,面色黑沉地望向五條悟。
「五——條——悟!」
五條悟:嚇!
他像貓一樣彈跳了一下,視線在接觸到天上肆的表情後,自覺安靜了下來,然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天上肆知道這只是五條悟自己搞怪罷了,可這會兒她也真是忍不住。
白皙的手指拽上五條悟的領口,天上肆上去就是一拳。
「給老子閉嘴啊——」
半個青梅竹馬的五條悟和天上肆關系好,自然也見過她扇巴掌的樣子。當即汗毛直立,一整個大警惕!
於是他立馬重新展開無下限,並快速隔檔了天上肆的拳頭。
「砰——」
一聲響起,爆破的空氣聲和風流讓後面兩個看戲的同期呆了呆。
「肆這是什麼力氣……」
「不會是打鐵、做咒具,鍛煉出來的吧?」
家入硝子自語道。
夏油傑沒接話,只是看著那有些怪異的車門咒具。
有些驚訝,他也只是把自己的推理說了出來,她竟然做到了。
他視線停留在天上肆收回去的拳上。
那握拳的手被她隱蔽的放在側邊,雖然她很快雙收環臂遮住了,但還是被夏油傑瞥見了顫抖的樣子。
從她的反應、表情上來看,大概率不是累或者疼痛引起的。
……更像是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可五條也只是說了兩句,會產生這麼大的情緒反射弧嗎?
亦或者又是因為別的原因……?
夏油傑收回了視線,沒有多問。
天上肆惱火極了。
她強烈要求五條悟帶著這個他認為可笑的車門,親自去操作咒具,尋問夜蛾正道到底在哪裡。
五條悟平日是有些任性,可對於朋友還是極好的。
再加上他也知道剛剛惹了天上肆不開心,這會兒倒是很聽話的望著車門。
「……往左走嗎?」
車門上的「否」字閃了一下。
她們要往右。
天上肆拉著家入硝子就要上車,五條悟拽著新做的車門咒具也「哐哐哐哐」地跟在後面。
「稍等一下。」
好學生夏油傑再次發出了靈魂詢問。
「車門該放哪兒呢?」
「……」X3
好問題!
在它不是咒具的時候可以放後備箱,如果變成了詢問類咒具,小轎車的後座肯定是放不下的。
如果要放,意味著天上肆和五條悟都得下車,在後面跟著跑。
想到那個場景的夏油傑頭都大了:「……」
「為什麼不拿著呢?」
聰明的家入硝子也開口了,直擊靈魂。
可誰拿?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遲沒說話。
「猜拳吧。」
夏油傑給了個非常公平的方法。
於是……
等夜蛾正道帶著咒術師們准備尋找幾位小孩蹤跡的時候,奇怪的聲音由遠到近傳來。
一輛破破爛爛的黑色小轎車在前方的道口出現,坐在駕駛位的正是他認為還算聽話的夏油傑。
副駕駛上的家入硝子吃著棒棒糖,看起來很淡定。還遠遠和他揚了一下手。
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後座上不知道是誰伸出了手,拿著已經快成廢鐵的車門。
這輛小轎車劃破了黑暗,帶著「哐哐哐哐」的樂章,迎面而來。
夜蛾正道瞳孔地震。
這是什麼?!
你們又在干什麼?!
車輪在他還有一干咒術師面前流暢的拐彎,打出了利索的弧度,穩穩停在他們面前。
車後座的人發出氣音,五條悟單手拽著車門,率先跨出了長腿。
手裡的車門被他壓在地上,五條悟手肘放上去,另一只手抬起來,瀟灑地對著夜蛾正道抬手比了個飛。
「喲,夜蛾老師~」
「老師,我們回來了。」
這是有禮貌的傑。
「夜蛾老師。」
這是十分敷衍的天上肆。
「夜蛾老師。」
這是被帶壞的家入硝子。
夜蛾正道手不停地顫抖,感受到同事們或詫異、或看戲、或疑惑的各色眼神……他十分絕望。
這種出場方式真的好丟人!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承認這是他的學生。
夜蛾正道閉了閉眼,隨後發出了怒吼。
「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天上肆——」
「統統給我去做義工!!!!」
第26章 「夏油」
開學第二天,四個人被夜蛾正道安排前往東京市內做義工。
考慮到幾個人性格的差異,夜蛾正道把他們分成了兩個小組。
五條悟的性格跳脫,實力強勁。
但自我中心慣了,說話容易得罪人。
在這種情況下,家入硝子和他一組,既能確保自身的安全,又能在遇到突發事件時不會被動。
五條悟也應該跟著家入硝子學學對方的處事方式,家入硝子作為這個年齡的少女,也應該活潑一些。
夏油傑性格穩定溫和,天上肆雖然沒有五條悟那麼跳脫,大部分也處於安靜的狀態。
但根據夜蛾正道收到自己來自御三家同僚的信件……
這丫頭也不是個省心的孩子。
讓夏油傑看著天上肆,平衡性格對衝的情況下,遇到事情也能更加平穩的解決。
夜蛾正道快速在心裡給他們四個人分了小組,並公布了各自的義工地點。
「總之,做完的小組要找到負責人蓋章。拿到合格章和評價後,才能回到學校來。」
夜蛾正道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墨鏡,聲音飽含威脅。
「不要再出亂子了!」
「嗨~」
天上肆和同期們拖著尾音回答道。
「天上,你的咒具我已經提交到總監會了。雖然作用只能用於尋人……對於總監會來說算是好用的咒具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夜蛾正道的內心很復雜。
他和這些年輕的孩子們一樣,也是從16.7歲的年齡走上來的,也曾經有要好的朋友、信任的同期以及尊敬的師長。
一些認識的人,會因為咒術界和總監會的高壓選擇逃離。
……那天在場的咒術師不僅他一個人,還有一些總監會的眼線。
這種咒具生產在咒高,無論如何都是要被帶去總監會封存保管的。
在這種情況下被總監會評價「好用」,那只能說是用來尋找那些叛逃了的詛咒師了。
夜蛾正道心裡嘆氣。
偏偏又不能去指責天上肆什麼……
他們都是孩子,還不懂咒術界裡的圈圈繞繞。
望著重新湊在一起不知道討論什麼的四人組,夜蛾正道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他的語氣緩和了下來。
「好了,有什麼等到晚上回來的時候再說吧。」
天上肆提問:「所以夜蛾老師,我們要去什麼地方?」
夜蛾正道把手裡已經准備好的評價表格發給了面前的孩子們,在他們接過去查看的時候,解釋起來。
「悟和硝子去的地方,是東京的福利院。」
夜蛾正道無視了面露震驚的五條悟,繼續道:
「具體安排你們做什麼工作,會有福利院的院長給你們安排。」
「福、福利院……」
五條悟泄氣。
倒不是他對這地方有什麼偏見啦。
年少有實力的他自以為強勁,需要用到他去執行的任務可以很重,也可以很苦……但這種為了一群老婆婆老爺爺努力的事情,就像是把他塞進了棉花裡。
很沒意思。
更何況,他也沒去過。
五條悟看向硝子,墨鏡後的藍眼睛多少帶了點迷茫。
「硝子,你知道怎麼做嗎?」
家入硝子嗯了一聲,拍拍他的肩膀。
「不難,放心吧。」
而另一邊——
「做飯!?」
天上肆捏著手裡的紙,手指泛白。
看著上面出現的地點以及人物,她開始焦灼。
昨天還沒完全泄出來的火這會兒又要往上冒了!
「我不會做飯。」
她發出了坦白的聲音。
五條悟聞言和她對視,倆人都散發出了「強人所難」的絕望氣息。
難兄難弟一樣,他們非常痛苦。
天上肆從來沒做過飯。
在靜靈庭雖然需要吃一些東西,但那也是用靈氣制作的,相對現代世界的食物來說,特別簡單。
轉生到這個世界,天上肆也沒為食物發愁過。
一是她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
二是後面禪院也不會讓她動手做。
更何況還有個做飯特好吃的甚爾,可以讓天上肆天天跑去蹭飯。
總之,在她所學的技能裡,「廚藝」這項是完全沒有被點亮的。
天上肆心如死灰。
夏油傑正要安慰這位和自己同期的少女,夜蛾正道開口了。
「放心,既然是合作義工,也考慮到了你們每個人的長處短處。」
天上肆聽見夜蛾老師無情的說,「自己想辦法解決吧,已經是16歲的少年少女了,不要老當個小孩子。」
這下大家都徹底沒聲了。
畢竟誰也不想被當成小孩子。
天上肆閉上眼睛忍耐地調整了一下呼吸,面無表情地率先離開。
前一天使用咒力的燥氣和今天遭受的打擊,讓她沒顧得上夜蛾正道和五條悟打招呼,只敷衍的對著硝子擺擺手。
家入硝子同情地看向了夏油傑。
夜蛾正道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趟要麻煩你了,傑。」
夏油傑能怎麼辦。
他只能露出一個笑容。
「好的,夜蛾老師。」
五條悟幸災樂禍地看著夏油傑跟著天上肆遠去的背影,嘴角拉扯出怪異的弧度。
那種等待看好戲的表情實在是太明顯,讓家入硝子忍不住側目。
「五條?」
「等著看好了。」五條悟說,「眯眯眼肯定會被肆打巴掌的!」
禪院直哉就是這樣被揍的。
從小到大,沒有幸免過。
「……打巴掌?」
家入硝子不相信五條悟說的話,「算了,我們也走吧。」
「那是什麼語氣嘛~硝子——」
家入硝子額角跳了跳。
她也終於想起了這位同期的性格。
家入硝子開始意識到,除了五條悟和天上肆是難兄難弟之外……自己和夏油傑的命運也是一樣的,不怎麼明朗。
……
高專建立在郊外的山上,天上肆和夏油傑倆人都是咒術師,沒有車輛也能很快的抵達道路外。
一路上少女的身影都在極速前行,過快的風浪讓她的白發在空中劃出波浪。
她就像一把出竅的劍,尖銳、難以接近。
夏油傑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
天上肆動身的速度要比他快,等他追上的時候,只能透過空氣嗅到她身上殘留的味道。
被逼無奈,夏油傑只好加快了速度。
他躍至一棵樹上,又瀟灑的翻躍起身。腳尖在虛踏輕飄飄的枝干後,一個爆衝靠近了天上肆。
「天上同學,你……」
翡色的眸子劃過,斜眼凝望著夏油傑。那雙眼就像是某種蛇類,冰冷又帶著綺麗的驚艷。
夏油傑沒說完的話頭頓了下來。
天上肆長得很漂亮。
不笑的時候那張臉總是帶著一種壓抑、冷漠的感覺。
被綠色的眸子短暫一瞥,就像是藤蔓壓著心髒即將要突破了。可能是她扭頭的太突然,又或者那雙眼太亮麗,導致夏油傑就像是被嚇到一樣,心髒重重的突了一下。
說起來,天上肆好像只有對家入硝子才會稍顯溫柔的說話。
其他人——就算是一起長大的五條悟,天上肆除了必要的時刻,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昨晚貼近他,露出亮閃閃眼神的天上肆,和現在的她呈現了非常強烈的割裂感。
回想起昨天最後天上肆有些不耐的表現和奇怪的情緒,夏油傑沒再說話。
天上肆擰著眉,收回視線後立刻提高了自己的速度,遠遠超出了夏油傑一大截。
自己的這幾個同期,各有各的怪。
除了任性妄為的五條悟、內心封閉的家入硝子外……還有一個控制不了情緒的天上肆。
可又能怎麼辦。
夏油傑嘆了口氣,認命的跟上了。
他再一次憑借自己的體力和速度追上了天上肆。
接下來就像是進入了什麼古怪的循環一樣。
天上肆每次都會在自己要追上她的時候提升速度。
喂喂,他不是來和她比賽的啊。
夏油傑無奈地壓了一下自己的額角,心裡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慢慢的,他放緩了自己的速度。
就像是有意無意一樣,夏油傑把自己的速度克制在天上肆不覺得有攻擊性,但又不會丟失她身影的範圍。
這種放風箏一樣的方法還是比較好用的,在夏油傑抵達山腳的時候,同期已經自覺的站在旁邊等待了。
她雙手抱臂,靠在一顆樹上。
白色的長發隨著少女的動作垂落下來,身形欣長的她側頭看向了自己。
「夏油。」
夏油傑走過去,微微頷首。
他很自然地把口袋裡折好的表格拿出來,並把被天上肆的那份遞給她。
「要去市內的話,還要從這裡轉車。」
天上肆盯著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視線從他的指尖轉到臉上。
……那是剛剛上頭的時候被她扔掉的表格。
沒想到被他撿起來了。
再想想自己剛剛那為了發泄搞出來的動靜兒,天上肆有些尷尬。
爽是爽了,也沒有情緒了。
但總覺得好像有些對夏油傑不太友好。
天上肆想了很多,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盯著夏油傑看了多長時間。
等她回過身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夏油傑僵硬的笑容和不知道伸了多久的手。
……哦,忘了!
天上肆快速轉移視線,把他手裡的表格接過來。
她把它疊好放在口袋裡,重新看向他。
在天上肆折疊表格的時候,夏油傑心裡松一口氣。窘迫的他偏開腦袋,望著不遠處的樹。
天上肆一抬頭,就看見了那輪廓清晰的側臉。
夏油傑皮膚白,但並不是五條悟那種特別白皙的顏色,而是一種看起來很健康的膚色。
他的下頜線的弧度很漂亮,再往下能看見微凸的喉結形狀。
那種呼吸的頻率帶動的起伏也很性/感。
不過,這應該只是她的想法,並未說出來吧?
……他耳朵怎麼紅了?
這種情況僵持在這兒很顯然也不是辦法,畢竟之後還要相處。
天上肆率先收回注意力,主動開口:「抱歉,夏油。」
「我剛剛不是針對你。」
夏油傑嗯了一聲,他扭頭看向天上肆,笑了一下。
「沒關系。天上同學是心情不好嗎?」
天上肆擰眉:「……有點。」
「有什麼困擾嗎?」
……其實沒什麼困擾。
只是昨天用了術式情緒本來就壓抑著,所以今天屁大點事兒她就受不了了。
天上肆把自己額前的長發捋到腦後,暴躁地抓了抓。
怎麼開口?
這種事兒也不方便和夏油傑說吧。
「抱歉。」
意外的,她還沒開口呢,夏油傑居然先一步道歉了。
天上肆忍不住看向他:「你道什麼歉?」
和他又沒有什麼關系。
夏油傑沒解釋,只是說:「如果天上同學不想講,也可以不用說。」
「但……情緒不好的話,找人分擔會更容易釋放吧。」
天上肆盯著他看了會兒。
夏油傑那張臉俊美的臉上從始至終都帶著笑意,金色的眸子凝視著她,仿佛在包容什麼一樣。
她忍不住挑眉,「你確定?」
夏油傑:?
他本來覺得沒什麼,但是這一詢問之後,總感覺哪裡不對。
「什麼?」
「沒有。」
天上肆之前發泄情緒的方式是找直哉,把那小子揍一頓就可以了。
隨著禪院嫡子的長大,她實力增長,還有過拿他發泄的情況,但頻率也下降了很多。
後來她又找到了新辦法,那就是找到比自己厲害的甚爾進行一場純體力的對抗戰鬥。
自從甚爾在她十三歲離開禪院後,天上肆又改成了祓除咒靈,或者去找一些不長眼的禪院人揍一頓。
總之……
看在夏油傑人還不錯,長得也不錯的份上。
她是不會在對方沒惹到自己的時候,對那張臉動手的。
至於在高專的情緒宣泄辦法,想到再說吧。
天上肆心情好多了,她主動往前走了兩步。她沒有扭頭,只是微微偏了一下腦袋。
「走吧。」
夏油傑沒再追問,跟著她一起離開了山腳,找到了通往市內的車站。
第27章 誰不誇會做飯的男人好
天上肆和夏油傑一路同行,從公交轉高鐵,最終到達了千代田區。
夜蛾老師給她們找的義工,是日比谷公園旁邊的一家餐廳。
這家餐廳的面積不是很大,但急需義工幫助。
店主是一位帶女兒的單親媽媽,前天因為咒靈出現在附近,不小心被波及到了。
總監會的人給她刪除了記憶,受傷的單親媽媽也被送去了醫院。
或許是因為這場事件本身就是因為『窗』的情報來得不及時,導致的普通人受傷。
也或許是夜蛾正道就是為了磨礪一下他們……
總之,夏油傑和天上肆被分配到了這裡。
到達目的地,天上肆心裡呼一口氣。
很尷尬。
誰都沒辦法體會她這一路上的心情。
自己和同行的夏油傑完全不熟。
昨天和今天講話的次數也不超過50句,兩次都還是特殊情況。
第一次接上頭是因為咒具的問題,第二句是她心懷歉意去道歉。
除此之外,他倆再也沒什麼交集了。
昨天從深山趕回來,聽夜蛾正道說他們要出來做義工的時候,天上肆根本沒有擔心。
她和悟從小就認識了,硝子也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孩子。
分組的時候,她有三分之二的幾率可以和自己相熟的人在一起。
……可是事情就是這麼神奇,夜蛾老師偏偏讓她撞到了那三分之一。
夏油傑和她目前的關系,也只能用個「同期」來形容。
在即將進入店門的那刻,天上肆叫住了夏油傑。
「夏油,你應該是知道。」
少女那張臉上帶著些別扭和不耐,她皺了皺纖長的眉,有些僵硬地看著夏油傑。那雙綠意的眸子似乎也帶著一些尷尬。
「我不會做飯。」
說完這半句,天上肆就徹底擺爛。
她雙手抱臂,干脆道:「你可以讓我去端盤子、洗菜、打掃衛生……甚至是搬運東西,但做飯這個事情我不會。」
不會做飯這個事情本身來說沒什麼,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影響到同期的測評,自己的評價也不會太高,天上肆心裡就湧著一股燥氣。
「你要是教我的話,我可以學學。」
看著嘴上說著學習,但渾身充滿抗拒的少女,夏油傑勾了勾唇角。
他安撫地看了一眼天上肆:
「原來是因為這個,天上同學才一直不和我講話嗎?」
「我以為天上同學很討厭我呢。」
天上肆抿了抿唇。
其實不是,就是沒共同話題罷了。
「嘛,沒關系。」
夏油傑輕輕拍了拍同期的肩膀,用一種不帶任何性別優勢的接觸打消著同期心裡的緊張。
「就交給我好了。」
天上肆點點頭,懷揣著無比的期待。
「那就拜托你了,夏油。」
夏油傑嘴角笑意許久沒散,那雙金色狹長的眸子也彎了彎。
「不過……天上同學剛剛是說想跟著我一起學做飯嗎?」
「呃,這個……」天上肆噎了一下。
想到可能自己的幫助能讓他輕松一些,天上肆硬著頭皮點了一下頭。
「是的。」
這次夏油傑笑出了聲。
似乎是打趣成功,看到了想要的表現一樣,他忍不住微微傾斜了身子,半壓著身體,笑聲沒帶遮掩。
他的聲線磁性很足,是那種線下網上流行的那種低沉性/感的聲音。
看著眼帶迷茫的同期,夏油傑搖搖頭。
「天上負責前面的工作區就好了。」
「不用跟著我。」
有了明確的分工,再加上夏油傑整個人給天上肆的感覺並沒有那麼壓迫,後面的時候她們也開始順著工作聊起一些話題。
自己的這個同期很聰明。
他能率先觀察到別人看不到的點,也能很快代入到對方的情緒裡去做一些事情。
相處起來沒有什麼壓力,算是她認識的咒術師裡的「好人」了。
店門口等待著一個中年女人,右手邊牽著6歲的小女孩。因為見到生人的緣故,孩子往女人身後躲了躲,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警惕地看著他們。
「您兩位就是來店裡幫忙的學生吧?我是店裡的前台收銀。」
倆人開始跟著鞠躬,禮貌問好。
夏油傑打量了一下四周的裝潢,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您願意給我們介紹一下關於店鋪的信息嗎?」
「自然可以。」
中年女人說:「這段時間芳子小姐住院,後廚少了做飯的廚師,店裡的客人沒有那麼多,但也還是缺少有經驗的廚師……」
中年女人叫做藤原美佳子,是店裡的老員工了。
她一邊耐心的介紹店鋪的情況,一邊把兩人往裡引。
天上肆他們打義工的餐飲店,是一家現下較為流行的Omakase(れ任オ)。
沒有菜單,客人也不用點菜。當天來餐廳吃什麼,全靠廚師根據當天的新鮮食材來決定,現做食物。
今天的新鮮食材已經送到,除了比目魚、真子鰈、白甘這種春夏常見的食材,還有一些比較罕見的貝類。
有好幾種天上肆都喊不上名字。
做飯已經很難了,若是今天打工的地方是拉面館,可能她還能大膽嘗試一下。
這種級別的菜品,已經不是她可以想像的了。
她聽得兩眼昏花,那些食物的搭配就像是一些特殊術式代碼,天上肆根本沒有耐心聽下去。
一旁的同期很有耐心,不僅全程跟著藤原美佳子走,還時不時應和著什麼。
不是,夏油你這家伙……
你還真會啊?
天上肆壓了壓自己的額角,決定從這個地方出去,主動先把外面的事情處理完。
夏油傑看著同期的背影,說話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後又和藤原美佳子開始交接工作。
這家餐廳是分時間段開啟的,營業時間是下午一點半到晚上的六點半。
藤原小姐說這已經是比較輕松的時間排序了,人也不多……
但天上肆還是有種忙得頭昏眼花的感覺。
她不需要做飯,做飯的是夏油傑。
超高智商再次被他施展。
天上肆第一次看見夏油傑伏調過的咒靈們,大多一些是二級水准,它們頂著古怪的咒靈樣貌,圍在後廚處理著食材。
醜巴巴的小怪物們做事兒還挺麻利。
那種看起來非常腥氣的貝類和海魚,在經過咒靈們的處理後肉質非常變得干淨,一些魚鱗和內髒也被統統去除。
咒靈們一共四只,一只清洗食材、一只處理食材、一只負責遞給夏油傑。
還有一只因為工作量太大被換下了崗,此刻在後面偷偷哭泣。
……救命。
有、有點子可愛。
天上肆抿了抿唇。
夏油傑對於咒靈的操控堪稱有點變態了。
這已經不是左右腦的協調能力問題了,而是本身的操控與整體咒力的釋放度問題。
怎麼說呢,他操控咒靈的原理就像是普通人用左手畫圓右手畫方。
夏油傑的話,大概是左手右手加雙腳……?不僅要控制咒靈,自己還能動手。
被自己這個比喻冷到,天上肆看向同期。
作為咒操使,夏油傑把控了四只咒靈也沒有一點異常。甚至還能游刃有余的拿著小鑷子、小刀等工具,僅僅有條的處理著被咒靈們端上來的食材。
還好客人們和主廚之間有一個高台,藤原小姐帶著孩子也坐在前面,看不到的『食物飄在空氣中』的奇怪畫面。
而那些被夏油傑料理過的食材,被精心擺盤。
不僅根據食物的類型裝飾了輔菜,肉感看起來也十分鮮嫩。整一個都是「老子很貴」的模樣。
……他真有耐心啊。
天上肆光是收拾別人吃完的小盤子已經有點受不了了,這家伙是怎麼磨著性子用刀做各種精致食物的啊。甚至中間還操作了咒靈幫忙。
天才的腦子就是不一樣。
這個時候要是率先說累是不是太差勁了?
天上肆咬咬牙,加快了自己收小碟的速度。
餐廳的音樂優雅柔緩,一陣影子過去,客人們面前已經吃完的餐碟全部被收了起來。
感覺到同期變快的動作,夏油傑額角流下一滴冷汗。
喂,你不是吧?天上。
他視線接觸到客人們催促又期待的目光,在天上肆吭哧吭哧收碟的鼓動下,也不由加快了手裡的速度。
他出餐變快,天上肆自然也加快了速度。
然後他又加快。
夏油傑:「……」
意識到這樣不行的他,聰明的放慢了些動作。
一時之間,倆人都沒功夫想別的。
「好、好撐……」
「這家店真不錯啊!食物上的好快。」
「餐碟收納也很快呢,服務員小姐姐手腳又輕,一點聲音沒聽到。」
「是啊,日禮的輕雅,這點還是很厲害的。」
「服務太好了,食物也很美味。下次我們還來吧?」
「好啊好啊。」
……
求你們別來了。
天上肆累極了,坐在一邊椅子上,一句話也不想說。
這種累不是高強度訓練或者祓除咒靈的累,是來自上班的累。
當牛馬不如去訓練跑山路。
她閉上了眼睛。
被迫提高自己做飯速度的夏油傑也累得夠嗆。
他扭頭看了一眼抱成一團嗚嗚哭泣的四只咒靈,心裡又覺得有點好笑。
白皙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了一下,那些咒靈就被收了起來。
夏油傑長呼了一口氣,把自己頭上的廚師帽取了下來。
因為做飯戴了帽子,這會兒頭發變得雜亂了起來,順手摸過還有翹起來的手感。
他不得不把自己的皮筋取下來,打算重新梳起來。
天上肆緩了口氣,正要詢問同期他們什麼時候回去,一扭頭就看到了與往日不一樣的同期。
原本梳理的丸子頭被他取了下來,黑色的半長發披散在肩膀上,顯得那張臉越發的俊美。
或許是因為額前還有那捋平日裡看起來怪怪的劉海修飾?這會兒披了頭發看起來順眼很多,襯得他更是帶著種奇妙的氣質。
靜靈庭的死神們大多都是長發,也有扎起來的各樣發型,短發、光頭不是沒有,但是按天上肆自己的審美來說,她更喜歡白哉那樣披散的樣式。
夏油把頭發放下來的時候,倒是顯得格外順眼了。
天上肆沒說話。
夏油傑感覺到視線,回望了過去,剛好撞進了那雙蒼翠的眸子裡。
或許是因為太累,少女平時立得直直的脊背,這會兒也變成慵懶的微彎。
她撐著下巴看著自己,臉上沒有一絲被抓包的尷尬,十分淡定。
那眼裡似乎還流露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夏油傑手指頓了一下,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緩緩梳起了黑發。
丸子頭梳好,同期又恢復到了往日裡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快速收回了視線。
那一眼飽含了許多情緒。
夏油傑:「?」
沒懂同期在遺憾什麼的他兀自搖搖頭。
洗淨雙手後,他把餐桌上還剩下的食物小碟輕輕推到了天上肆面前。
精致的食物映入眼簾,天上肆緩緩抬頭。
「給我准備的?」
「嗨~」
夏油傑笑道:「天上同學也可以做今天的顧客。」
這種好事兒天上肆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被烤碳融過的鰈魚一面帶著燦色的焦軟,一面保持著魚類特有的柔軟。
不知道他是怎樣處理食材的,吃到嘴裡不僅沒有魚腥氣,反而十分爽口。
天上肆眼睛亮了起來。
「好吃嗎?」
天上肆點頭。
「好吃!」
夏油傑再把小碟遞給她。
這次又是不同的,裡面盛放著類似粥狀的食物,上面用魚子醬點綴。
天上肆用勺子輕輕舀起來,發現裡面是纖細的小銀魚疊加貝珠絲。
是小海鮮的組合搭配。
在已經疲憊的時候喝上湯料,簡直是人間解脫。
太好吃了!
誰不誇做飯的男人好?
不不,做飯是常態。做得好才應該大力吹捧!
夏油傑,你小子太棒了!
不知道是真餓了,還是因為這種食物狀態和她常吃的傳統日料不一樣。
新鮮脆糯的口感和不同的菜品讓天上肆不由得多吃了幾碟。
在他們吃飯間,藤原小姐在交代了鎖門要注意的事項,以及鑰匙的存放地點後,就帶著年幼的孩子先走了。
打了烊的店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此刻靜悄悄的。
在終於吃了個差不多後,天上肆後知後覺的發現夏油傑還沒有吃任何食物。
「夏油,你要不要吃一些?」
天上肆遲疑道:「……或者我給你下一碗面?」
「面已經是天上最擅長的食物了嗎?」
夏油傑打趣道:「那很不錯了。」
「放心,能讓你吃飽。」
天上肆說。
「是籠屜蕎麥面嗎?」
天上肆:「……不是,就是白面。」
「謝謝天上,」夏油傑揚起禮貌微笑,拒絕了她,「不用了。」
天上肆換了個說法,她利索地站起身子,對著夏油傑仰了仰下巴。
「我請你去吃夜宵吧。」
「這個提議很好。但天上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夏油傑苦惱地看著她面前的餐碟,又嘆了一口氣。
「我們的餐碟還沒有清洗。」
天上肆:「!」
「表格評語也沒有書寫。」
是的,因為太過於勤懇工作。他們忘記了要留一些時間,去醫院探望那位生病的芳子小姐,並讓她蓋上印章。
「……沒關系。」
天上肆生硬地說,「今天別回去了,明天直接找芳子小姐寫評語吧。」
她看向夏油傑,點點頭,就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說法一樣。
「我們在外面過夜。」
「等……」
「等一下。」
夏油傑抬手壓住額角,震驚之余又有些無奈。
「你說的在外面過夜……是指去住酒店嗎,天上?」
來回倒騰太麻煩了,住市內更方便第二天前往醫院。再加上之前當死神的時候,天上肆樹上、地上、房頂上都隨意的躺過,自然覺得在外留宿沒什麼。
聽到夏油傑的詢問,想起來有酒店這麼一說的天上肆愣了一下,隨後又點了一下頭。
「也可以。」
「……什麼叫也可以啊?難道之前不是要住酒店嗎!」
夏油傑忍不住道:「這種事情很危險,女孩子是不可以和男生一起去的。」
「是啊。」天上肆說,「我本打算找個平穩的屋頂就好了。」
她一頂,夏油傑一頂。
早上日出都能同時醒。
夏油傑:「……」
他抽了抽嘴角,還沒來得及糾正同期的言論,又聽她道。
「無所謂,反正你打不過我。」
這句話在回應他的第二句話。
夏油傑無奈,又有些忍俊不禁。
他一邊解開自己身上的圍裙,一邊對著天上肆揮了揮手。
「要在外面過夜的話,就去我家吧。」
「就是有些遠,需要去市外。」
沒有任何想法的天上肆:「好啊。」
倆人愉快的達成一致,奔向後廚清洗餐碟。
好不容易收回去休息的咒靈又被夏油傑放了出來,一出來那四小只就開始哇哇亂叫。
看把孩子們逼成什麼樣了。
天上肆同情地看著它們。
夏油傑心軟,最終還是又換了一批新伙計出來做事兒。
衛生做完以後,他們就坐車前往夏油傑的家。
小年輕什麼特別情緒和想法都沒有。
只是為了明天不再多跑一趟,更順利完成評語任務,抵達學校。
殊不知夏油傑的父母看到傑帶著女孩子回家,心裡腦補了什麼。
……
另一邊。
硝子坐在休息室,看著毫無動靜的門,又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22:10分。
自己的同期還沒回來。
與她一樣焦急的,是旁邊故作淡定的夜蛾正道。
他坐在沙發上,看起來非常嚴肅,嘴角的弧度也向下撇著,渾身充斥著低氣壓。
同室的五條悟在之前已經被夜蛾修理過了,這會兒只敢通過手機不斷給家入硝子發信息,好滿足自己的表達欲。
【肆還沒來??】
【怪劉海也沒回來!】
【他們干什麼去了?】
【是不是背著老子做什麼有趣的事情了?為什麼孤立老子?】
【她肯定把老子屏蔽了,眯眯眼也肯定是!兩個人都不回信息!】
家入硝子:「……」
說實話,她也不想回。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抬起手,在身側五條悟難以置信的眼神下,當著他的面點來了line的設置功能,把他的名字加進了屏蔽名單。
可惡!
五條悟忍不住起身,氣鼓鼓的一屁股坐在夜蛾正道面前。
動靜之大,讓夜蛾正道忍不住皺著眉瞥了他一眼。
最後,家入硝子也抵抗不住夜蛾老師的視線了。
意識到自己的小伙伴再不回來就要挨罵的她,快速點開和天上肆的聊天框,急匆匆地給天上肆撥去了電話。
「肆,你們快到了嗎?什麼時候回來?」
【回去?今天我們不回去。】
天上肆的聲音從電話那邊響起,隱約還能聽到電視的聲音,似乎在看什麼電視節目。
「……?」
一瞬間,家入硝子感受到了來自夜蛾老師的壓力。
她的喉嚨有些發澀,額角流下一滴冷汗,她木聲問道:
「什麼意思?你現在在什麼地方,肆。」
希望你別說出什麼可怕的言論。
【在夏油家裡。】
「?!」X3
「你在夏油家裡?」
家入硝子的聲音忍不住提高。
沒等電話那邊的肆回答,家入硝子手裡的手機就被旁邊的夜蛾正道搶了過去,而五條悟也是一臉的氣憤。
「不行!你們趕緊回學校!」
夜蛾正道憤怒道:
「在校期間,不可以無故離校。晚上更是要在規定時間內回來!」
【……啊,是夜蛾老師。】
【你來吧。】
【嗯?夜蛾老師嗎?】
這下聲音換成了低沉的音調,有人接替了天上肆的位置,有禮貌的和他問了聲好。
夜蛾正道被倆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調節情緒。
「傑,趕緊帶著肆回學校,不可以在學校外面過夜!」
【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夜蛾老師。天上同學在我家裡。】
夜蛾正道:「傑?」
你也?
不!
你們這些什麼都不懂的未成年!!
知不知道就是未成年才容易犯罪啊!!
什麼安全問題?
未成年的男女在一起就存在很大的安全問題啊!
夜蛾正道一些話壓在嘴邊想說又說不出來。
他既怕孩子們聽不懂,又怕孩子們聽懂了。
可惡……
從來沒覺得語言是這麼貧瘠啊!
五條悟順勢搶過夜蛾正道手裡的手機,他大聲對著電話那邊宣泄情緒。
「好哇!你們居然背著老子和硝子偷偷在外面過夜!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夜蛾正道本想阻攔,後面想想也是。傑和悟一向不對付,說不定還真可以用激將法把傑和肆勸回來……
「老子也要參與!」
「快說,傑你的家在什麼地方。」
夜蛾正道:「……閉嘴啊悟!」
最後,夜蛾正道用「第二天繼續做義工」當威脅,硬生生讓天上肆當場變臉,面無表情地拽著頭大的夏油傑奔回學校。
「下次一定請你吃飯。」
臨走前,天上肆這麼承諾著。
已經在家吃到美味籠屜蕎麥面的夏油傑笑著點點頭,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好。」
此時此刻,倆人還並未察覺到他們已經捅到了馬蜂窩。
等抵達高專的休息室,天上肆甫一推開門,就見三個渾身散發黑氣的人坐在沙發上,面色陰沉。
或翹腿、或抱臂、或大馬金刀……
他們齊刷刷地凝望著天上肆和夏油傑,眼神裡帶著審視,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頭皮發麻。
夏油傑笑容僵硬。
天上肆往後退了一步,面無表情地「啪」的一下關上門。
「打擾了。」
說完,她拽著夏油傑的手腕就跑了出去,直奔宿舍。
「天上肆!!夏油傑!!」
「滾回來!——」
天上肆望著夏油傑,感嘆起來。
「夜蛾老師今天也好精神啊。」
神經,害得夏油傑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第28章 曠課
義工事件到了最後,夜蛾正道也沒讓他們繼續去市內找芳子小姐要電話號碼。
或許比起懲罰,他的本意是為了讓學生們之間更好相處。
實戰培養默契和義工升級情誼這兩項決定,被夜蛾正道在計劃書上大大打了紅叉。
事件平穩後,天上肆在咒高的正式學習也開始了。
高專學習有四大板塊:
一、理論學習。
這個比較好理解,就像是小學到初中一樣,需要由老師授課相關知識和課程。
除了咒術體系的學習,高專為了避免孩子們稱為什麼可怕的文盲,每學期還有固定的文化課。
天上肆非常痛苦。
對於日語言體系,書寫和寫作這些都沒有問題。
但一遇到數學,她腦子就像是被紙張糊掉了一樣。
難以理解的題目,可做不完的算術。
她拿著紅筆在宿舍的課表上,面無表情地打了個叉。
二、體能訓練。
體能訓練是比較常見的訓練了,每天的體能訓練是天上肆最期待的。
不僅可以在場上肆意的宣泄情緒,還能感受自己是否變強。
肉/體撞擊、拳頭相迎的感覺才是最為貼切的真實。
這個課程可以保留,說不定之後有什麼事直接趕在體訓時發泄就好了。
天上肆點點頭,把這周的體訓時間用醒目的金色彩筆畫了好幾個圈。
三、術式開發。
術式開發課程比較罕見,在一年級階段,平均一周只排了一次。
主要還是讓他們根據咒術理論進行術式形態轉換,利用學習到的知識嘗試深度開發。
哈哈。
這個課程對於天上肆來說也是一個垃圾課程。
她的斬魄刀卍解就獲得新形態。
按照荒火和這個世界的聯動性,天上肆只需要耐心等待自己『覺悟』到卍解名的那一天就可以了。
而具體的開發方向……
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夏油傑已經給了天上肆一個很好的例子。
所以她不需要在這上面浪費自己賺錢的時間。
天上肆又pass掉一個。
四、實踐。
沒什麼可說的,無聊的祓除任務。
四個課程裡,除了體訓讓天上肆感興趣之外,其它的課程都被她統統打了叉。
是的。
天上肆在篩選自己一周應該去上的課程。
她還沒忘記自己來高專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自由賺錢!
沒用的課程只會讓她的時間變得繁瑣。
沒人能阻擋自由的靈魂,也沒人能阻擋金錢向我走來!
天上肆在經歷過第一周的課程嘗試後,在開學第二周裡,果斷翹課了。
高專教室內。
看著空蕩蕩的位置,家入硝子想起今天好友給自己發的信息,忍不住靠在椅背上,雙眼無神。
【「硝子,今天就不去上課了,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家入硝子覺得這個短信更應該發給夜蛾老師作為請假條。
可沒想到天上肆說的不來是真不來。
連續一周的時間,除了體訓課之外,高專在也沒有碰到過她的影子。
就算是體訓課,天上肆也像是完成什麼任務一樣,劈裡啪啦發泄一通掉頭就走。
讓一干同期頂著夜蛾正道的壓力與黑氣,欲言又止。
「哇哦。」
家入硝子聽見五條悟發出了興奮又期待的聲音。
「我們也試試怎麼樣?傑。」
「悟,別這麼任性。」
家入硝子:「……」
看著一邊說著別任性,一邊率先站起身子的夏油傑,家入硝子吐槽了兩句。
……
夜蛾正道作為高專一期生的班主任,最近忙得不可開交。
他不是古板老教師,對於個性的孩子會想著用自認為適合的方法去進行引導。
雖然出師未捷身先死,正式授課前已經出現了兩次事故!
但這依舊沒有打敗夜蛾正道成為優秀人民教師的信念!
五條悟和天上肆在東京咒高讀書這件事情,在京都開學那天徹底暴露。
從兩校的體系上來說,東京高專裡的平民咒術師的數量會更多,而京都是貴族咒術師常見的報名地點。平民咒術師也會選擇京都的咒校上學,但更多還是以上層貴族們為主。
這就導致了,高專的開學時間比京都咒校要早半個月。
等京都咒校這邊發現五條悟和天上肆沒來報告的時候,他們已經在高專上了兩周的課程了。
為什麼高專方不向京都咒校報告的問題不用想。
沒人能拒絕五條家的『神子』,也沒人能拒絕御三家的『刀匠』。
不管以後他們身份幾何,在高專就是高專的學生。
高專直上所屬的總監會也有明確的命令和指引權。
被發現的起因是禪院家的嫡子、禪院直哉一直在門口等待接應天上肆,而一旁的五條家侍僕也在期待神子的到來。
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人,禪院直哉臉色陰沉地撥打了家裡『炳』的電話。
「那女人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在京都!」
炳的人暗暗叫苦。
由於天上肆近年來在禪院的表現,加上反復無常的脾氣,這幾年他們根本不敢去追蹤天上肆。
但凡發現就是一頓暴揍,根本不帶留情的。
「大少爺……」
小隊負責人艱澀道,「我們沒敢跟上去,怕天上小姐生氣。」
「廢物!!」禪院直哉怒罵:「一個女人都看不住,要你們有什麼用?」
旁邊等待神子的五條慎吾呵呵一笑,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般,直接給出建議。
「禪院少爺可以直接打電話詢問,以你們從小長大的關系,我相信肆小姐願意告訴你的。」
禪院直哉訓斥著炳成員,聞言渾身一僵。
炳的人不敢跟,他很顯然也不敢給天上肆打電話。
想到那個人,往日被扇的臉頰似乎還在隱隱作痛。
「……說起來,五條君也沒有來。」禪院直哉惡劣道,「莫不是打算放棄接受正統教育了?」
想起來自家神子還沒來的五條慎吾當下表情也很難看。
在左等右等下,他們終於接到了現東京高專校長的電話,得知了兩人在高專上學的事情。
這一下直接捅了御三家的心髒,讓貴族的高層們無比緊張,不斷給高專施壓。
申請和駁辯的信息一條一條送往總監會,連帶總監會內部高層的御三家成員也開始不滿起來。
夜蛾正道作為現東京高專校長手下的弟子之一,白天忙著解決御三家異議,拼命爭取學生權益,力保倆人在高專繼續讀書。
晚上回來還要熬夜寫計劃,試圖讓四個沒成才的弟子長成茁壯大樹。
心力憔悴間,根本沒時間沒精力去親自授課,更別說知道天上肆曠課的消息了。
等他好不容易和總監會達成一致,壓著御三家接受現狀後,就被那空置的位置氣了個心跳過激。
「人呢?」
夜蛾正道幾乎是咬著牙問的,「肆這兩天都沒來上課?」
哪是這兩天,根本是整整一周。
家入硝子開始同情好友之後的遭遇。
面對老師的詢問,偷摸曠過課,但沒做到這麼醒目的五條悟率先告狀。
「是啊是啊,夜蛾老師。」
「肆那家伙可是整整一周都沒有來上課哦~」五條悟翹起腿,手大喇喇的放在自己的椅背上,語氣輕快,「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什麼呢。聽硝子說晚上很晚才回到寢室。」
夏油傑看了五條悟一眼,沒有說話。
夜蛾正道青筋暴起,「你們沒有問嗎?作為同期,難道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同學去了什麼地方?」
「我們問了,夜蛾老師。」
見火燒身,夏油傑態度看起來十分端正,溫和解釋道:「天上沒和我們細說。」
夜蛾正道非常生氣,但也知道是因為自己長時間不在班級,才會發生這種明目張膽的逃學事件。
一想到天上肆拋開了御三家的刀匠身份外還是個未成年的女孩子,他心裡的火氣就摻著擔憂蹭蹭往上冒。
夜蛾正道發出一聲夾雜愧疚的嘆息。
就像是認命了一樣,他對硝子伸出了手。
「硝子,把你的電話給我。」
家入硝子:「……我嗎。」
「不然肆會接夜蛾老師的電話嗎?」五條悟補刀道,「快給老師吧硝子硝子,這樣搞不好肆會出大問題哦~」
對不起了,朋友。
家入硝子把手機調整到天上肆的電話界面,沉默著遞給了夜蛾正道。
電話很快被撥通,那邊非常的嘈雜,叮叮當當的敲擊聲混雜著音樂,還有人在高聲吆喝著什麼,聽起來十分熱鬧。
從那背景音來聽,也絕對不是個什麼好地方。
旁邊的五條悟和夏油傑,吃瓜一樣好奇的豎起了耳朵。
【「硝子。」】
毫無防備的天上肆快速接通了電話,語氣輕松。
【「是想和我說什麼嗎?」】
夜蛾正道看了家入硝子一眼。
家入硝子低頭把棒棒糖上的包裝紙撕開,捏著糖柄喂進了嘴巴裡,視線也快速偏移到窗邊,拒絕和夜蛾正道對視。
「是我,夜蛾。」
夜蛾正道沉聲道。
【「……」】
電話那邊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在兩秒之後,電話那邊的喧囂聲瞬間消失,只剩下了天上肆的呼吸聲。
夜蛾正道厲聲詢問起來:「你現在在什麼地方?為什麼曠課?」
【「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
電話裡天上肆語氣有些含糊,【「很快就回去了。」】
「現在,立刻回來!」
前腳剛給弟子們解決完大問題,後腳又要抓叛逆弟子的夜蛾正道腦袋都大了。
「現在外面很亂,有許多詛咒師都無端消失了,總監會也在調查他們的下落。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還是會有危……」
【「姐,有人來了!」】
電話那邊突然傳出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夜蛾正道沒說完的話。
【「好,抄家伙帶路。」】
天上肆回了一句,又說道:【「老師,我很快回去,不要擔心。」】
夜蛾正道:「……」
不。
簡直更擔心了啊!
那道聲音的聲線聽起來比他的年齡還要大,這怎麼還喊上姐了!什麼抄家伙,抄的又是那門子的家伙?
夜蛾正道捏著手機的力道越來越大,整個人都不好了。
家入硝子悄無聲息地湊過來,用食指和拇指夾著手機上端,試圖從他手裡把手機拽出來。
沒拽動。
但這個動作讓夜蛾正道瞬間回頭。
他看向了夏油傑。
被凝望的夏油傑直覺不太妙。
雖然還是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但他謹慎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傑。」
「……夜蛾老師。」
「咒靈們記得肆的咒力吧?」
當時一起在店裡做過義工,被他放出來的那四只咒靈因為長時間相處的原因,自然能夠輕松捕捉到天上肆的氣息。
已經猜到夜蛾要自己做什麼的夏油傑苦笑一下。
「是的,夜蛾老師。」
「很好。」
夜蛾正道點點頭,他把手機還給了家入硝子。
他走到五條悟和夏油傑的中間,雙手分別拍了拍兩位DK的肩膀,語氣隱忍壓抑。
此刻的夜蛾正道,就像是什麼動漫番裡才會出現的反派角色。
「曠課、逃學知情不報。錯。」
「作為同期,不關心、不故同伴的安全,不會為了同伴考慮,更是大錯特錯!」
「就由你們去給我把肆帶回來。」
夏油傑額角流下一滴冷汗。
五條悟也張了張嘴,半響沒說出話來。
家入硝子勾了勾嘴角,還沒等她看夠這場戲,夜蛾正道的視線又看向了她。
「硝子也去。」
家入硝子:「……」
我只是個醫療兵,你還記得嗎夜蛾老師?
……
第29章 新的造坊
天上肆還不知道高專發生的事情。
此刻的她非常忙!
這兩天趁著高專的體能課沒開,她跑回京都偷打了幾柄刀,也跟著禪院雅子一起去往黑市販賣刀具。
黑市的人大多見人下菜碟,見到賣刀的人由甚爾變成了小姑娘,在交易結束後就出了手。
跟在一起的部下靈活,把要賣的咒具提起來就和對面干起來了。
才解決完黑市的問題,天上肆就收到了家入硝子的電話。
雖然被老師發現很糟糕,但天上肆還是在堅持,完成剩下的兩件事情後才能返回學校。
畢竟已經被發現了。
還不知道高專那邊怎麼處理曠課的孩子。
萬一以後她要是前往市內或者京都的時間變少,那麼現在不做之後更沒有機會了!!
天上肆臉不紅心不跳的撒了謊,告訴他們自己在東京。
然後在解決完京都的事情後,立馬動用禪院的人脈快速趕往了東京。
一周前,在東京居住的父母突然打了電話,讓天上肆抽空回家一趟,他們准備了一個驚喜。
出於好奇,也是太久沒有見到天上靜希。天上肆在選擇完本周必要的課程後,就前往了市內,到達了父母家裡。
天上靜希開門,一看見她眼睛就亮了起來。
「阿娜達,是肆那孩子回來了。」
「快進來,爸爸的寶貝!!」
比起天上靜希每次和她見面時的態度,便宜爸爸每次都一副要生要死的折騰樣子。
男人從屋內衝出來,夫妻倆握著天上肆的手,你一言我一句的詢問著在東京高專的學習情況。
「高專還是很不錯的,」天上井島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早我一期的前輩應該還在高專任職,有機會的話可以打聲招呼。」
「我們這屆就四個學生,每期的負責老師不一樣。」
天上肆說著,就看到了天上井島有些失落的表情。
她嘴巴抿了抿,然後又有些不自在的追問:「爸爸的前輩叫什麼名字?說不定下次的高年級聚會就看到了。」
天上井島聞言又變得開心起來,那雙黑黝黝的眸子凝望著自己身旁的妻子,握住了她的手。
「他呀,是個很可靠的前輩。叫做夜蛾正道。」
「當年能和你媽媽在一起,夜蛾前輩也是幫了不少忙呢。哦!我記得有次逃課去參加花火會,就是夜蛾前輩用自己的術式幫忙打的掩護……」
天上肆從聽到他說出『夜蛾正道』這四個字的時候,表情就僵硬了。
這種感覺怎麼描述呢?
如果自己在離家很遠的地方,那麼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任性,放飛自我。
如果離家遠的學校班主任,正好是自己爸爸的同學呢?
……
不會出現什麼告狀事件吧?
天上肆額角掛著一滴冷汗,握住了杯子。
她強壯鎮定地抿一口水,抬眼的時候急忙打斷了天上井島的話。
「爸爸,找我回來有什麼事情嗎?」
快別說了。
「哦……哦!」
提起要緊事,天上井島急忙站起身,跑到屋內。
一邊走,一邊還能聽到他著急的聲音。
「你等爸爸找找啊,別著急。」
天上靜希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天上肆的長發,語調溫和:「是已經遇見夜蛾前輩了嗎?」
在媽媽面前要稍微自在點。
天上靜希雖然很喜歡笑著踢老爹,但對天上肆這個唯一的孩子還是很有耐心的,甚至到了有點溺愛的程度。
早年為了讓天上肆開心,不惜頂著被禪院處罰的風險,找人在外面買了現代小女孩穿的鞋子給天上肆。
在分離的時候,已經連自己和丈夫都不確定是否安全了,還在擔心孩子的安危。
「媽媽。」
天上肆有些尷尬。
「沒關系,肆。」
天上靜希溫柔的笑著,「我保證不會打電話詢問夜蛾前輩,你在學校是否聽話。」
天上肆抬起頭望著她。
那雙比自己要淺一些的翠色眸子裡蘊著柔軟的雲朵,被注視的感覺就像是吃到了在現代的第一口棉花糖。愛意和溫柔被唇咬住,流淌在舌尖。
天上靜希略調皮的眨眼,歪了一下頭。
「所以,肆能不能答應媽媽,之後要保護好自己呢?」
天上肆沒說話,只是抱住了身側的她。
就像是小時候那樣,她把腦袋邁進母親的肩膀裡,微微蹭了一下。
雪白纖細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天上肆的發頂。
「真是的,這麼大了還要撒嬌……」
「媽媽都有點臉紅了呢。」
雖然是這麼說著,但天上小姐還是放任著自己的孩子。
「找到了找到了——」
天上井島的出現打破了這短暫的溫馨畫面。
不懂眼色的爸爸非常激動,用手按著天上肆的肩膀,直接把她從母親的懷裡拽了出來,迫使她看向自己。
他臉上帶著傻笑,把自己手裡的東西晃了晃。
「快來和爸爸猜猜!裡面會是什麼寶貝呢?」
天上肆:「……爸爸,我已經17歲了。」
「哦,哦。」
天上井島有點呆呆的笑了一下,一拍自己的額頭,「怪我,忘了我們肆已經是大孩子了!」
這不怪他。
雖然中間他們一年都會見過幾次,但也和別人家長期陪伴在身邊的父母不一樣。
或許就是把自己代入到小孩了吧。
天上肆內心掙扎了一下,決定還是順從天上井島的話,盡量別做一些太反駁他的事情。
天上井島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他把手裡的盒子打開,十分鄭重的把裡面的鑰匙取出來,放在了天上肆的手裡。
「是驚喜哦~」
「鑰匙?」
天上靜希從手夾裡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串地址。
她笑著把那張紙放在天上肆另一邊的左手上,語氣帶著感慨。
「肆都這麼大了,媽媽和爸爸都還沒有為你准備過什麼像樣的禮物。」
「我們都知道,你在禪院家的日子不好過。也知道你在京都做的事情。」
天上肆一驚,猛地扭頭看向她。
「媽媽?」
到不是她不想讓父母知道,而是現在她還沒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讓父母安全。
造坊的咒具生產線和出商現在都已經走上正規了,可一旦被總監會或者御三家的人發現,還是會出現很危險的事情。
天上肆要待在高專,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曾經聽甚爾說過,高專的地下有個薨星宮。
薨星宮她還沒去過,也沒搞清楚咒術界那些人得意自傲的『底牌』究竟是什麼。
……好多東西都沒布局好。
她頭腦風暴,臉上表情無比僵硬。嘴角更是無意識地抿了一下。
「甚爾什麼都沒說,但媽媽也不是傻瓜。」
「來人是誰,保護者是誰,又在做什麼……」天上靜希笑得溫柔,「『偶遇』幾次,大概就能猜到了。」
「放心,肆。」
天上靜希說,「媽媽和爸爸幫不了你太大的忙,但也不會拖你的後腿。」
她笑著說完,抬手捏了一下天上肆的臉頰。
看著一向成熟的孩子露出驚愕的表情,天上靜希惡作劇一樣笑出了聲。
「去看看爸爸媽媽准備的禮物吧,肆。」
「不會讓你失望的。」
·
天上肆拿著地址一路導航,看著自己面前的建築,倒吸一口涼氣。
日本東京市市政府。
她看著紙條上顯示的句子,不確定的在心裡默讀了一遍。
「東京都新宿區西新宿2-8-1/找到標志建築後記得進入地下後~ 」
紙條上還非常貼心的用PS的備注方式,講明了地下是如何進入。
天上肆看了一眼面前表示東京政府的地界標和標志性建築樓,緩緩往前走著,大腦已經死機了。
普通人的政府機構?
在這裡是什麼驚喜?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
紙條上說,在標志建築的外圍後院,有一個下水道蓋。掀開蓋子,並在下樓梯的輸入咒力,就可以進入到結界中。
是的,結界。
天上靜希在出嫁前,之所以可以安穩地生活在禪院家,還沒被那些人過早嫁人,是因為她的術式是一種簡易結界。
和常見的「賬」結界不同,天上靜希的結界更像是某種簡易領域。
這種領域就像是動畫片出現的一種隱蔽術,能隔絕部分氣息。
因為隱秘性不夠,強度也不大。
早年在京都上學的時候,禪院有意讓她開發術式,卻因為身體素質的原因一直失敗。
這樣的情況下,禪院靜希在禪院家的地位就變的很奇怪。
說沒價值,可又有生得術式。
但這種術式又沒有達到可以和御三家聯姻的地步。
最後在兩校的聯賽上,通過夜蛾正道認識了天上井島,從此才發生了變化。
天上肆一邊想著爸爸媽媽今天和自己講的事情,一邊放輕腳步,按照步驟釋放了咒力。
天上靜希說,這裡的結界只有她和天上肆可以開啟。
所以這也是一直沒被普通政府的人發現的原因。
結界在感應到束縛約定的咒力後,微微晃動了一下。天上肆面前的空氣出現了水波紋一樣的畫面,吸引她再往前走走。
穿過結界口,黑漆漆的下水道瞬間變化。
在正對樓梯的下側,出現了一個非常怪異的、寫滿了封印的鐵門。
天上肆拉開了鐵門,跳了進去。
「錚——」
感應燈亮起,房間通明。
驟亮的光線讓天上肆有些不適地眯了眯眼睛,在定神看清楚房間裡擺放的物品後,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土制罐、鐵胚、玉鋼等一系列的材料擺放在一個長桌上,在桌後又一個半人高的爐,旁邊疊放了許多擺放整齊的木炭。
地上散放著許多可以用來淬煉鐵質的工具,還有一張打鐵台。
多麼熟悉的擺放羅列。
眼前的一切都是按照天上肆記憶裡的樣子購置的。
……甚至要比小木屋裡的裝備更完善。
是造坊!
天上肆瞳孔地震。
給她一百個做夢的機會,她都不敢想的事情發生了。
突然,天上肆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抬頭看向了天花板。
等一下……
這是什麼地方在哪裡來著……??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上面就是東京市政府吧!?
很顯然爹媽是鑽了總監會和普通人的空子。
總監會一般不會在普通人掌權的地方進行分布,咒術師和詛咒師們也是一致規避了大型的政府、機關單位。
而普通人連咒靈是什麼都不知道,更不用說來檢測這裡是否存在結界了。
天上肆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
她快速原路返回,找了個隱蔽的角落,給天上靜希撥了個電話。
「媽媽……」
【肆,是看到爸爸媽媽給你准備的驚喜了嗎?】
「……是的,謝謝媽媽。」
天上肆艱澀道,「也謝謝爸爸。」
【阿拉阿拉,不要這麼客氣呀,肆。這是爸爸媽媽該做的。】
【有了這個鑄刀房,你就可以安心的進行咒具淬煉了哦~】天上井島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十分的神氣。
【這可是爸爸想了很久才確定的地點,保證安全!】
是的。
能不安全嗎?
就算總監會的人發現她在這個地方有造坊又能怎麼樣?
難道能冒著得罪普通人政府以及天皇的風險,來把東京市政府砸了,硬生生逮她回去嗎?
或者有膽子在遣散了普通人後,對她進行攻擊嗎?
這在普通人眼裡就會變成一次超可怕的恐怖襲擊,市政府被毀掉的同時,普通人心裡的恐懼會滋生更強大的咒靈。
咒術界的高層們每年收了來自普通人高層的那麼多錢,又得到了那麼多便利的好處。
這是絕對不會輕易出手破壞的平衡問題!
太棒了。
「我很喜歡。」
【那是你收到最喜歡的禮物嗎?寶貝?】
天上靜希學著天上井島的語氣調侃起來。
「不。」
天上肆笑著說,「我有比這個更好的。」
因為,你們就是我在這個世界收獲到的最喜歡的禮物。
【呀,真的嗎?那太好了。】
【在爸爸媽媽看不到的地方,肆收獲到了幸福。】
第30章 「被什麼人通緝?御三家?」
造坊是生金的好地方。
京都造訪在禪院雅子打頭帶領下,制作刀模不是什麼問題。販賣的流程和黑市的路子相對完善,除了天上肆要每月至少去一次之外,其他都還算順利。
安全和隱蔽部分,有甚爾在操心,天上肆也不需要太費力氣。
就是這東京這邊……該怎麼辦?
鑄刀師倒是可以從京都選人過來,但安全和黑市販賣這種事情還是很危險。
天上肆對這個不懂,為了以防出現紕漏,他還是打電話給了甚爾。
「這事兒?」
甚爾嘖了一聲,似乎不滿天上肆在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
「找孔時雨。」
「孔時雨是誰?」
天上肆握著手機追問,「他和你一樣?」
能打能抗嗎?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鈴聲,不會兒就是孩子們熱鬧的笑談。
天上肆明顯感到甚爾不耐煩起來。
「一個中介,金錢到位,什麼都能做。」
「……甚爾你急什麼?」天上肆面無表情道:「我還沒問清楚呢。」
「別耽誤老子接孩子放學!」
好爸爸甚爾咒罵了一聲,「懂個屁。」
說到這個,天上肆就一點不意外了。
四年的時間,甚爾逐漸成為可靠的人夫。不僅力至於把老婆養好,還要把自家惠崽吃成大胖小子。
「代我向惠打個招呼,晚點姑姑去找他。」
甚爾嘴裡發出一聲氣音,啪嘰掛斷了電話。
line上很快收到了一條信息,是甚爾發來的關於孔時雨的電話號碼。
天上肆撥通孔時雨的電話,和他約定了一小時後在東京的黑市入口碰面。
·
另一邊,三人組前往市內。
經過兩周時間的相處,五條悟和夏油傑倆人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鋒尖對麥芒,反而有種奇怪的友誼轉換。
家入硝子咬著棒棒糖,懶散的垂著眸子跟著走,耳邊是倆DK幼稚的對話。
「傑,比賽嗎?」
「比什麼?」
「誰先找到肆?」
「唔……你是想用六眼來試試嗎?」
五條悟用食指把自己的墨鏡勾下來,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望向家入硝子,又歪頭看向夏油傑。
「之前說的那個理論,老子想試試。」
說到當初在森林裡的事情,五條悟撇了撇嘴,「肆那家伙說什麼『無法做到』,要是這次用這個方法找到她了,她肯定會嚇一跳的!」
家入硝子『哦』了一聲,「原來是在乎『肆』怎麼說?」
「才不是!」
五條悟大聲反駁,隨後聲音又小了些。
「以後任務要是走散了……老子想著這個會更方便一些吧。」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緩緩笑了。
「悟在說什麼呢?」
夏油傑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有最強在,怎麼可能會散。」
家入硝子擺擺手,「那就拜托你們倆了,最強們。」
不過……
家入硝子看著興奮的五條悟,又看向旁邊雙手插兜的夏油傑。
她緩緩把手機拿出來,點開了和天上肆的對話框,手指靈活的敲了敲。
【肆,你在哪兒?】
她可以直接問啊。
無腦的DK為什麼都像忘記了一樣。
幼稚的比賽,可不可笑。
家入硝子在心裡嫌棄著同期DK們的腦回路。
天上肆很快回了家入硝子一個地址,她把那串地址記下,面色如常地收起了手機。
五條悟取下了墨鏡,在三人前面用六眼左右探查。
家入硝子看著沒有放出咒靈打算的夏油傑一眼,問道:「你不打算用咒靈嗎?傑。」
夏油傑朝著她笑了笑。
「硝子是收到地址了吧?」
家入硝子眯了眯眼,她非常同情地看向在倆人前面,根本沒想起來這茬的五條悟一眼,如實點頭。
「啊。」
「那麻煩了,硝子。」
夏油傑說,「把地址給我吧。」
他似也沒覺得這是什麼作弊的手段,在收到家入硝子的視線後,夏油傑還頗為無辜地聳肩攤手。
「悟並沒有限制尋找的方法。」
確實,五條悟只說了誰先找到算誰贏。
聞言家入硝子越發同情五條悟了,但她也毫不客氣地把地址給到了夏油傑。
五條悟一扭頭,就看到了帶著咒靈從反方向離開的夏油傑。
「傑?!」
使用六眼的時間過長,五條悟有點蔫蔫的,他湊到硝子面前,聲音拉長。
「干什麼去了——」
家入硝子抬手使用了反轉術式,就像是摸蠢笨的兒子一樣,摸了摸同期的腦袋。
「可憐。」
傻兒子。
「傑去那邊找肆了。」
「什麼?」
五條悟一個炸毛,「意思是老子一開始方向就錯了?!」
「悟,咒穢也只有他人經過時才會有吧?」
「啊。」
「那有沒有可能,肆沒從這裡走過呢?」
五條悟:「……」
家入硝子聞言更憐愛他了,她同情地把手機遞給五條悟。
「肆在這兒。」
「傑已經先去了。」
五條悟:!!
「可惡,眯眯眼居然搶跑!!」
……
天上肆在約定的地方見到了孔時雨。
「天上小姐。」
孔時雨一眼就看到她了。
女子的身形修長,白發垂腰。半依在暗巷入口,半面光籠在她的側面,顯得那雙綠色的眸子如狼般充滿了危險。
這裡人流量不多,能找到這裡的都是有些本事的人。
黑市上的家伙大多貪婪好色,可她站在哪兒,愣是沒人敢上前搭話。
在他前腳踏進來的時候,那雙眼就鎖定了他,讓孔時雨瞬時有些僵硬。
「我是孔時雨。」
自我介紹完,她才嗯了一聲。
鞋踩過水坑,水珠濺起的同時,那張臉也清晰的露了出來。
孔時雨眼裡閃過驚艷。
在孔時雨看天上肆的時候,天上肆也在打量他。
男人有著一頭黑色的中短發,身上穿著泛灰的西服,下面不倫不類的搭配了一雙棕色的高皮鞋。
那張臉看起來很普通,嘴邊一圈八字胡倒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身體看的倒是還壯實,但光站在哪兒都感覺滿是破綻。
從走路的動靜判斷,頂多是禪院軀俱留隊的水平。
能打過誰?
天上肆皺眉望著他,心裡不太滿意。
「甚爾和我推薦了你。」
但這看起來也太弱了吧?
「你術式是什麼?」
天上肆開門見山。
若不是能力和體術,那就是什麼特殊的術式了。
孔時雨愣了一下,擺了擺手。
「我沒有生得術式,只是擁有咒力。術式也是後期學會的簡單術式。」
「……那你能幹什麼?」
孔時雨那張不太好看的臉笑成了一朵花,他嘿嘿地往前走了兩步。
「那要看天上小姐想要什麼?只要錢到位,都可以解決。」
「?」
天上肆被他這一頓說的有些邪乎,但考慮到孔時雨和甚爾認識,還是決定相信他試試。
於是她把學會的束縛用在了孔時雨身上,立下了不能泄密的束縛後,把自己要販賣咒具、尋□□的事情交代了出來。
每說一句,孔時雨的眼睛就亮一分。
最後看向天上肆的眼神已經不是在看雇主了,而是什麼燙金的財神爺。
「這好辦呀!天上小姐要打手,在黑市到處都是……」孔時雨搓了搓手,比了個黑市人常見的手勢,「抓殺了任用即可。」
「束縛並不是萬能的。」天上肆說,「而且人太多了也不好。」
人不在多,只要一個能挑起大梁的就不會出現茬子。
就像甚爾能夠做一休六,她能安生在高專上學,也是因為有禪院雅子挑著京都造坊。
孔時雨思索了片刻,突然眼睛亮了一下。
隨後他又有些為難地搓了搓手,一副難搞的樣子。
這種伎倆天上肆在京都賣刀的時候已經見慣了,無非是想要漲價。
於是她也直接說:「如果能找到合適的人,錢這方面肯定不會虧了你。」
聞言,孔時雨當即道:「菅田真奈美!」
這利索的談吐,怎麼看都不像是剛想出來的樣子。
天上肆瞥了他一眼。
孔時雨急忙說,「這菅田小姐,她擅長的行政管理,之前也做過管理。天上小姐說的是要一個『合適』的人,我認為現階段財務管理和貨物流通安排更為合適。所以這才推薦了菅田真奈美。只不過……」
「最近菅田上了懸賞的名單,很少在黑市出沒了。」
他這話說的巧。
既解釋了自己為什麼推選菅田真奈美,又表明了「人難找,得花錢」。
「被什麼人通緝?御三家?」
天上肆問他。
如果是御三家相關,禪院這邊她可以讓禪院直哉背後操作取消,五條家的也可以請悟幫忙。加茂會有點麻煩,但把其他領命的詛咒是殺穿,也是一種解決辦法。
「不。」
孔時雨左右看了一眼,聲音低了下來。
「是Q。」
Q組織?
天上肆挑眉。
竟然是老朋友了。
她還小的時候,曾經為了打通黑市的這條路,就栽贓陷害給了Q組織。後來忙於和禪院纏鬥,忙著發展自己在京都的勢力,沒空去管這個組織。
她還以為Q組織早就被禪院一鍋端了呢。
畢竟禪院的嫡子都被抓了,要不掀個底朝天,算是丟了臉。
可現實證明,她還是高看了禪院。連東京有Q組織的殘黨都不知道。
距離當初又過去了十年,鬼知道那個Q組織現在是什麼樣的。
天上肆和孔時雨告別後,就獨自一人在黑市裡閑逛。
東京的詛咒師黑市是在一個暗巷裡,進入巷子後需要找到一個酒吧,在和老板對完暗號後才可以進入地下。
在此期間,她收到了家入硝子的短信。
因為沒想過此時應該上課的對方會來找自己,天上肆就順手定位了此地,並把地址發了過去。
黑市裡的攤位上擺放著一些咒具、咒符、封印條……越往裡走,擺出來的東西就越罕見。
在詛咒師的世界裡,黑市販賣一切東西。
她還在這裡看到了自己的懸賞令。
主位的詛咒師看了她一眼,又默默地低著頭自己做事情,仿佛上面的人不是天上肆一樣。
到了這個時候還能頂著懸賞出門,都是帶有兩把刷子的,詛咒師們不會泛晦氣來找她麻煩。
就在她穿過熱鬧的人群,准備離開的時候,聽到了有些熟悉的聲音。
「多少円?」
天上肆腳步頓了一下,扭頭看過去。
右邊衍生的小巷旁擁堵了不少人,他們穿著各色的衣服,打扮的奇形怪狀。遮臉、擋身都是常見的,甚至會有人把頭發挑染成繽紛的彩色。
一木籠子放在巷口最上的樓梯上,籠內蹲著一個髒兮兮、看不出容貌的小男孩。
在木籠前,穿著黑色高專制服的少年佇立。
他的上衣斜扣整齊的扣在最後一顆,看起來一絲不苟。下面是他常穿的燈籠褲款式,腳蹬著地下足袋。
他和周圍的吵鬧聲、喧嘩聲形成鮮明對比,身上幹淨的氣質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宛如羔羊,干淨且柔軟。
天上肆腳步頓住了,。
夏油傑?
第31章 秘密
「你一直在這裡賣孩子嗎?」
少年這麼問著。
「呵呵——」
賣家發出怪笑,手掌砰地打了一下木籠。木籠內側的小孩立馬如同受驚一番,尖叫一聲渾身顫抖。
「小鬼,你身上的衣服是東京高專的吧?來黑市買東西,要講究黑市的規矩。」
「爺爺我賣的孩子沒有5個也有3個了,放心,絕對是好用。」
他彎下腰低頭看著籠中的小孩,那張平時看起來溫和的臉上充斥著冷淡,金眸如晦。
「是嗎?」
夏油傑喃喃自語一般嘀咕了什麼,再次抬起頭時,臉上露出來與往日一樣的溫和笑容。
「好呀。」
黑色的漩渦如倒灌的海,一疊一疊往內盤旋。
一只巨大的手從內側伸了出來,醜陋的頭顱也逐漸展露它的模樣。
「咒靈!!」
「這是一級!是一級的咒靈啊!!」
「媽的這小子瘋了嗎!?」
隨著一級咒靈的威壓,詛咒師們亂成一團。
「他是之前上了懸賞的咒靈操使,夏油傑!」
「殺了他,懸賞也是有用的!」
在咒靈和夏油傑的壓力下,有人用了術式,有人是倉皇逃命,還有人想著趁亂對夏油傑出手。慌亂間,人擠著人,黑市亂成一鍋。
龐大的咒靈顯出原貌,黑沉沉的一團矗立在空中,眼睛無神下手狠厲。
詛咒師的術式層出不窮,夏油傑利索地抬起腿,踢翻了一人。
他還是學生,出手皆留了情。就算是打架也沒有真的要殺人的意思。
可對面那些都是窮凶極惡的詛咒師,下手自然陰招連連,專往他致命的地方去。
天上肆來不及再去想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黑市了,她快步走到他身邊,捏住了他的小臂。
「夏油。」她喊了一聲。
夏油傑瞥了她一眼,打了個招呼。
「天上同學。」
夏油傑很聰明,在這個時候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的去問什麼「你為什麼會在黑市」這種廢話。
要麼是同期來這兒做生意,要麼是來黑市閑逛的。
結合到她的術式,怎麼想都是來做生意的可能性更大。
他沉默地操控著咒靈,瞬間撲向了距離他最近的詛咒師。對方實力不濟,在尖叫了一聲後,被咒靈一爪打傷右肩,身子就像是斷了翅的鳥兒瞬間墜下。
血撒了一地,映襯著他的眸光暗沉。
「別鬧大了,得走了。」
天上肆冷靜道。
倆人背靠著背,她率先用荒火一刀擊中向他們奔來的詛咒師。大刀亮影間,那雙翠色的眸子愈發沉。
「這裡常年販賣人口,我要把這些人帶回總監會。」
夏油傑說。
不僅販賣人口,還販賣咒具!
你管的過來嗎?
天上肆不知道少年腦袋怎麼想的,為什麼滿腔都是熱血。
比起這個,他這種沒有殺過人的羊羔在這裡,再厲害也打不過車輪戰!
「那麼容易解決,總監會早就出手了。」
天上肆和他一起換了個方位,左手按在夏油傑的肩膀上,右手擲出形態過大的荒火,快速出腿踢中一位詛咒師。
她試圖用語言來勸說夏油傑別衝動。
「這麼多年黑市還在,說明這地方根本就沒辦法徹底清理干淨。」
夏油傑順著她的力道半蹲下身子,右手在空中一握,形成拳,頃刻間又召喚出一只咒靈加入戰場。
夏油傑聲音冷了下來,「我要那個小孩。」
說罷,他就衝了過去。
「夏油傑!」
強種!
天上肆咬牙。
見他堅持,她只能隨著他一起衝破了一層又一層的術式。
在最後一位詛咒師轟然倒地時,天上肆快速扭頭,一拳砸亂了籠子。
她右手提著小孩,左手拽著夏油傑,帶著他快速離開了這個黑巷。
待尋覓到無人的地方,天上肆才停下。
夏油傑從她的手裡抽出來自己的胳膊,那雙金色的眸子看向自己的同期,語氣比初見時還要生硬。
「為什麼不在發現的時候,立刻報告給總監會?」
「總監會,總監會!」
天上肆術式使用的後遺症讓她心裡只冒火,「總監會有他媽個屁用。」
咒術界的這些咒術師和死神的本質是一樣的,都應該祓除惡性生靈的存在,□□秩序。
但天上肆在咒術界生存了這麼多年,這裡的咒術師高層和無私的死神們,差距簡直猶如溝壑!
她也想救!
可後來天上肆發現,自己根本救不完。
夏油傑這種把希望延伸至高層的想法,簡直蠢的要命。
「他們販賣了年幼的咒術師。」
夏油傑說道:「咒術師是為了保護普通人存在的,就算他們背叛了咒術師,也不應該傷害弱小。」
「這只是個例。這個詛咒師販賣孩子,你打殺無所謂。這是他罪有應。!」
「但為什麼要放出一級咒靈,其他的詛咒師難道就都該死?」
「為什麼不能?」
「不為保護弱小,術式便沒有存在的意義。」
「你腦子有病吧夏油傑?」
天上肆匪夷所思,「沒有一條硬性規定咒術師必須保護弱小,有人願意做,自然有人會害怕,會逃避。」
這才是正常的人性,而不是猶如讀童話故事一樣存在所有人都是英雄。
夏油傑帶著虛假的笑容看著她,語氣卻格外冷淡。
「既然這樣,做個普通人不就好了?走上咒術師這條路又是為什麼。」
「這是他們能選擇的?」
天上肆腦袋突突的疼。
「你只看到了詛咒師們該死,為什麼不想想他們為什麼會這樣?」
「總監會派人來沒用,是因為這裡是詛咒師們最後生存空間了。不管詛咒師們做什麼,或者經營什麼買賣,都是為了活下去。」
「他們的出手和你不一樣。為了活下去,詛咒師們什麼都敢做。」
夏油傑出手帶著情面,一看就是沒有見過血的。
他實力是強,但心不狠是不可能打得過詛咒師的。
更何況,天上肆說的也是實話。
她之所以選擇在黑市販賣,找黑市的詛咒師們加入自己的造訪。除了賺錢,也是因為受到了甚爾的影響。
甚爾離開了禪院,這些人沒膽子通緝他,可對方的行徑已經讓高層判定成詛咒師了。
因為甚爾的原因,天上肆逐漸改變了自己對詛咒師的看法。
除了賺錢,天上肆也會在選擇一些合適的的詛咒師,讓他們有穩定的工作,不至於去繼續打殺,把這惡意滾雪球一樣變大。
所以她希望夏油傑不要那麼偏激,而是學會平常心的看待一切。
更何況……
她在東京的造坊才剛起步,一把刀都沒賣出去,這都要結束了。
生氣和虧本來講,也應該是她更憤怒吧?
天上肆冷淡地看著他,語氣冷漠。
「比起思考詛咒師該不該死的問題。你更應該想想,是什麼事情導致好端端的咒術師要奔向叛逃這一條路?」
「總監會到底是沒能力解決,還是沒想過解決?」
夏油傑沉默了。
他和天上肆話不投機,兩個人各自有著各自的想法。
吵架都是為了別人的事情。不過一方在思考「為什麼咒術師不能履行自己保護弱小的職責」,一方在表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從語言上夏油傑支持,從咒術師的角度他不能理解。
沒有什麼絕對的對錯。
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和天上肆成不了像他和悟那樣的摯友。
「抱歉。」
夏油傑把暈倒的孩子抱起來,與天上肆擦肩而過。
天上肆渾身僵硬,沒有回頭。
在聽不到腳步聲後,她一拳打爛了旁邊的樹木。
「媽的。」
販賣小孩這事兒也是她第一次遇見,之前甚爾帶她來黑市的時候,並沒有出現過這種業務。
她想要讓造坊繼續開下去,讓生意繼續做大,還要保護好甚爾詛咒師的身份。
所以她必須要在夏油傑告知總監會前,在高層們下手前,讓黑市的人都乖乖聽話。
可惡。
這麼一想,黑市的人都聽我的了,那我還賣什麼刀?
銷貨給自己人嗎?
可這會兒要是不趕緊返回去,把詛咒師和黑市的事情壓下。拔了蘿蔔帶出泥,總監會的人一到,順藤摸瓜到甚爾身上,一切都完蛋了。
拋棄東京黑市這塊大肥肉,還是保護甚爾之間,根本不用選。
……天都知道,甚爾更重要。
她今天必須黑市上的詛咒師連鍋端了,變成自己的人,這樣才能損失最小化!
就算不能賺錢,也要把員工組起來!
操啊!
天上肆很討厭失控的感覺,特別是自己前腳還給孔時雨支付了那麼大一筆金額。
這件事當然不是夏油傑的錯。
他不過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和思維裡,用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式去處理問題。
都怪那些賣孩子的詛咒師!
都怪讓詛咒師叛逃的總監會!
遲早都給老子做黑工,到地下打鐵去!
天上肆怒意叢生,再次折返到黑市上。
黑市人流量大,一天到晚都有人販賣各色物件。
夏油傑和天上肆的打鬧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太大的壓力,這些過了今天就沒明天的人根本不在乎。
見到天上肆折返回來,黑市上熟面孔的詛咒師安靜了一息,隨後默契的出手。
天上肆咬牙切齒。
「都是你們這些蠢貨!」
燃燒的火焰如蛇般纏繞而上,血凝成花,哀樂奏響,倒塌的建築為這場演出添上了背景。
……
夏油傑把孩子安頓好,又聯系了相熟的福利院後,再次趕向黑市。
在入口,他看見自己的同期提著刀和詛咒師們打鬥著。銀白色的長發沾上殷紅的血跡,那張冷峻的臉龐顯的冷酷又富有殺意。手臂揮起間,灼熱的火焰升騰,如同朱頂紅,淬了一地的煙火。
她一腳踩在詛咒師的肩膀上,手中的大刀抵在他的脖頸,暴躁出口。
「是你說老子不該管閑事?賣小孩的家伙已經死了,你也想死?」
「既然喜歡賣小孩,你們又覺得這沒什麼。那要不我把你們都送到風俗區去賣?」
「不不不……大人,我沒賣過小孩!我真沒賣過——」
夏油傑腳步頓了下來。
他沒想到自己的同期會因為販賣人口這件事情折返回來再次出手。
夏油傑一直以為天上肆拉著自己快點離開,是為了不讓他在這裡找麻煩,不想營救孩子。
或許不是這個意思。
……是怕他受傷?
夏油傑視線掃過那些人。
相比於自己的出招,天上肆下手更狠厲一些。
好幾個人胳膊和肚子被荒火砍得不成樣子,偏偏她還掌握了力度,沒把人搞死。
動靜太大,檐上的烏鴉被驚起。
它們撲朔著翅膀,落下了片片黑羽。
雪發少女一腳踹翻了那詛咒師,拎著刀看向他。
那張白皙的臉頰上帶著血跡,她滿不在乎的抬起胳膊,用大臂蹭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把血跡拭去。
痛丟生意市場的天上肆語氣不怎麼好,她雙手抱臂,冷靜地詢問夏油傑。
「你給總監會打電話了?」
該死,還是打的時候廢話說太多了。
要是她出手再快點,就能趕在夏油傑來之前把這些人都帶走了。
都怪這術式後遺症。
夏油傑晃了晃自己手裡的手機,「沒來得及打。」
他視線掃過在天上肆身邊倒成一片的詛咒師,語氣淡了下來。
「不過你還是讓他們搞快點,悟馬上要到了。」
天上肆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夏油傑沒打電話,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考慮五條悟和家入硝子是否會知曉今天發生的事情。
不過確實……
眼前的這些不適合自己的兩位同期見到。
天上肆沉默了片刻,從口袋裡掏出來手機,打給了孔時雨。
夏油傑本意是要來收拾這些詛咒師的,但一來就看到了同期發狂的樣子。
他不是蠢人,在來的路上也冷靜地把天上肆說的那些話在腦袋裡過了幾遍。
如她所說,詛咒師現在的處境是最大的危險,若是不能減少詛咒師的增長,減少咒術師的叛逃率,那麼殺再多的人都沒有用。
比起松散的詛咒師們,統一起來或許會更有秩序。
「天上。」
夏油傑喊了一聲,走到掛完手機的同期身邊,「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我要讓他們給我打工。」
夏油傑愣了一下,「打工是指……?」
天上肆握緊拳頭,背後仿佛具像化了紅色的火焰,整個人面容因為憤怒而微微扭曲。
「打鐵!做刀!買錢!」
「待會兒我就找人來調查他們,強/奸、亂殺無辜、販賣人口的我不要,其他人都給我打工到死吧!」
她說的「不要」自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不要。
很顯然是要順手解決掉了。
「東京賣不了就給我賣到大阪去!大阪賣不了就給我賣到名古屋去!!」
夏油傑額角淌下一滴冷汗,他抬手置放空中,用動作安撫勸阻著。
「冷靜,冷靜。」
天上肆隨手拎了一個人起來,強行要了對方的電話號碼。
「好好在這裡等著,我的人馬上就來。」天上肆冷笑道,「要是後面我讓你們集合,你們不來,那麼別怪我一個個殺去找你們。」
詛咒師們瑟縮一團,驚恐地看著她。
「不敢啊!姑奶奶!!」
「奶奶饒了我們!」
「我們會聽話的——」
……你比他們更像詛咒師啊!天上!
望著眼前有些荒誕的一幕,夏油傑抽了抽嘴角。
和孔時雨交代了後續的事情處理,又「好聲好氣」安撫了那些看起來柔弱無助的詛咒師後,天上肆跟著夏油傑一起走出了黑市。
一路無話。
在快要出去的時候,夏油傑喊住了她。
「干什麼?」
天上肆語氣帶了些不耐煩。
夏油傑沒介意,把手裡的手帕往前伸了伸。
「頭發上有血。」
天上肆聞言,拽著自己身側的長發看了看。
「謝謝。」
她一點頭,接過夏油傑手上的帕子就在頭發上粗暴地擦拭著。
那手法讓夏油傑忍不住按額,他勸阻起來:
「算了,天上。到外面找個理發屋清洗一下吧。」
「知道了。」
天上肆擺了一下手。
她本想把手裡的手帕還給夏油傑,想起來上面已經沾上了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倆人並肩行走,和街道上的行人擦肩而過。
不少人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天上肆的發,但因為倆人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異常,再加上面容都生的極好,所以還沒有警督主動上前詢問他們是否犯事兒。
「天上。」
夏油傑喊了一聲。
看見少女側頭望向自己,他溫和地笑了一下。
「我們有共同的秘密了,對吧?」
為了搞清楚詛咒師和總監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總監會又到底做了什麼。
在沒查出來之前,夏油傑是不會把今天在黑市發生的事情說出去的。
而天上肆為了保護甚爾和家人、為了賺錢,她也不會說。
翡翠般的眸凝望著他,天上肆心裡松了一口氣。
她點了一下頭,應和了一聲。
「是的。」
天上肆沒問夏油傑為什麼改變主意,就亦如夏油傑不會再過問她對現狀的看法。
但他們都明白,這次的爭吵又讓他們退回到了義工前的關系狀態。
鏽鏡般的夕陽余暉籠罩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只留下地面的影子跟著腳步一起疊疊合合。
第32章 肆和傑兩個人關系好像不太好
曠課這種事情對於現世的學生來說非常嚴重。
天上肆回到高專收到了大痛斥一頓,還被夜蛾正道嚴厲警告了。
認錯、檢討、打卡上課是必做的事情。每天被夜蛾正道盯著,天上肆感覺身上毛毛的。
作為最有希望的一屆,夜蛾正道對他們的訓練量逐漸提升。
四個人,同性別的學生們分成一組在一起訓練。
天上肆就著課程的時間,最近也在幫著家入硝子進行了體能鍛煉。
雖然是分成了兩個小隊,但每次訓練的時候,五條悟都會湊過來和她講兩句。
相熟的原因,天上肆並沒有把這些小插曲放在心裡,反倒家入硝子有些疑惑的看了天上肆和夏油傑許久。
高專的訓練量不是很強,作為從小在甚爾手下摸爬滾打的肆來說,應對的非常輕松。
但她不能疏於訓練!
只有多訓練才能長高,才能保持住漂亮的肌肉線條。
在靜靈庭的時候,人死後的樣子會變化,但時間緩、成效也不是很明顯。
天上肆當死神的時候,剛把馬甲線練出來,人就沒了。
所以在新世界,她無論如何都要保持好自己這漂亮的肌肉!
再一次完成訓練目標後,天上肆呼出一口長氣。
劇烈運動讓人充滿熱意,身上的衣服已經汗濕了,濕噠噠的貼在身上略有些不舒服。
考慮到家入硝子還在訓練,天上肆決定等她訓練完再回去洗澡。
夏油傑和五條悟互相喂完招,拿著毛巾擦臉時,恰巧看見了坐在樹蔭下的少女。
炎熱的天氣讓原本白皙的臉頰泛著紅,額角和發因為汗水而微潤。
她抬手把白發抓成了簡單的高馬尾,穿著黑色長袖的少女半仰著身子,雙手壓在身後,雙眼無神地望著天空發著呆。
夏油傑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天空,在蔚藍的天際中散軟著幾朵漂浮的雲。
長袖……
她不熱嗎?
「喂——傑,在干什麼?」
五條悟湊過來一個起跳,單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藍色的眼睛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後面的天上肆,他哼哼了兩聲,胳膊肘壓在了夏油傑的肩膀上,微微用了力。
「你在看肆嗎?傑。」
「太熱了,悟!」
夏油傑沒有正面回答。
他微微動了一下肩膀,從摯友手裡逃出去。夏油傑抬手把毛巾疊好放在一邊的木椅上,這才對著五條悟歪了一下頭。
「買雪糕吃。」
五條悟看著他的樣子,微微眯了眯眼睛,隨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好啊,正好有事情要和你好好聊聊,傑!」
看著不知疲倦,又鬧成一團的DK,家入硝子在心裡吐槽了一句,面無表情地繼續堅持著自己的訓練動作。
在她不遠的地方,天上肆坐在那兒。
家入硝子自然知道她是在等自己,但術業有專攻,脆皮醫療兵學著像近身戰士一樣練習體術也太離譜了。
不過……肆和傑關系是不是不太好?
沒見他們怎麼互動過?
要真是這樣,以後相處起來太尷尬,她和五條夾在中間怎麼辦。
在乘涼的天上肆並不知道場上的幾人心中各異。
此刻的她正在操心自己的造坊工作。
黑市的事情牽扯到的詛咒師數量有三十位,考慮到隱蔽性和安全性,天上肆拜托甚爾去跑了一趟。
人是不可能直接進入到東京政府下面的造坊的,畢竟還沒有篩選完成。
萬一中間出現什麼紕漏,那麼多的詛咒師也不太好轉移。
孔時雨建議把詛咒師分成了三波。
一部分回到京都造坊去幫助禪院雅子,在京都擴張生產線;一部分是前往大阪和名古屋,在別區摸摸底,看看有沒有合適地段來打造黑市;最後一部分的人員比較麻煩,被安排在東京聽候指令。
在此期間,金錢又是一大筆開銷。
明明想著是去做生意,到最後又來了三十口只會哇哇吃肉的家伙們。
東京的黑市出事兒,總監會沒有明確的放出信息,但暗地裡的湧流肯定不少。
在東京買刀此刻已經沒有時機了,在局勢沒有穩定下來之前,天上肆只能選擇把主場再次換回到京都。
可這樣一來,在東京上學又成了很麻煩的事情。
「肆。」
家入硝子站在天上肆面前,微微蹲下身子,遞出了手裡的雪糕。
陰影籠罩在天上肆身上,她抬眼看著家入硝子,接過雪糕道了聲謝。
「好吃。」
「是傑去買的。」
家入硝子側頭看向身邊的朋友,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見她額角出了汗,便抬手用帕子輕輕擦了擦。
「說起來,肆討厭傑嗎?」
家入硝子的動作很輕,帕尾掃過天上肆的眼睛。天上肆閉上一只眼睛配合硝子的動作,咬了一口雪糕。
「沒有。只是不熟。」
自從上次在黑市裡和夏油傑碰面了以後,當天的事情倆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再提及。
天上肆不擅長和人打交道。
上次在黑市的時候,夏油傑在林裡那驟然變化的語調,她自然也記在心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不怎麼默契,她也不會上趕著去找夏油說些什麼。
「唔,是因為之前曠課的原因吧?」
缺少了相處,或者沒有什麼共同經歷?
家入硝子想著。
天上肆聞言,沒把黑市的事情告訴她,只順著點了點頭。
五條悟看起來自大任性,實際上卻並不是什麼難相處的人。雖然嘴巴說話不好聽,但時間久了都能品出點他的好。
夏油傑本身就是很有禮貌的人,不然也不會被五條悟在見面的時候起『好學生』的外號。
高情商和略帶體貼的性格,想和別人交朋友也不難。
她對夏油傑沒什麼負面想法,相反,他給天上肆的感覺要比五條悟可靠多了。
不過也沒什麼必要吧?
又沒有人規定上學一定是來交朋友的。
天上肆想著。
又在發呆了。
看著陷入自己思緒當中的好友,家入硝子把帕子收了回來。
她摸了摸天上肆的額頭,「沒關系。惡劣的DK不交往也罷。」
「倒是沒在思考這個。」
天上肆如實道,「夏油和我沒什麼矛盾,就是不熟悉罷了。」
說完這話,天上肆害怕家入硝子會繼續追問自己,兀自站了起來。
「硝子,晚上想吃烏冬面。」
「烏冬面……」家入硝子抬手扶額,隨後又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天上肆,「好了,別想那麼多。」
「晚上跟我一起去聚餐吧。」
「聚餐?」
「沒錯。」
看著眼神莫名堅定起來的家入硝子,天上肆微微後退了一下。
她肯定是誤會什麼了,不會是覺得自己因為沒有和夏油傑打好關系,自己很寂寞吧??
天上肆嘴角緊繃:「硝子,我其實沒有因為夏油……」
「不是和DK。」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道:「聚餐這倆人沒收到請帖。」
順著她的視線,天上肆看到了在訓練場上瘋玩的夏油傑和五條悟。
汗水布滿了他的額角,少年的黑發在空中滑動,臉上帶著輕松又燦爛的笑容。
陽光把那張臉照的紅彤,運動充血的小臂薄肌微微隆起,白淨的面部透著這個年齡該有的朝氣和蓬勃。
那雙金色的眸子如琥珀,透著她此刻面無表情的樣子。
夏油傑動作頓了一下。
他點頭打了個招呼,對方也微微頷首。
「傑?在看什麼。」
「沒有。」
夏油傑視線轉移,偏頭看向樹上的鳴蟬,笑了一下。
五條悟古怪地看了他好幾眼,正逢手機信息提醒,他低頭打開手機。
在看到硝子發的信息內容那刻,他微微睜大了眸子。
【脆皮醫療兵也有夢想】:悟,你有沒有發現肆和傑兩個人關系好像不太好?
啊……啊?
五條悟正要試探一下夏油傑的態度,就見對方率先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了。
「悟,快回去。洗完澡打游戲。」
……
鄰近晚上,天上肆敲響了家入硝子的房門。
倆人的宿舍位置鄰近,這兩天她們也進場串寢在一起玩。
家入硝子拉著天上肆跑到山下,在一家餐廳面前停下來。
這個餐廳的成列有些像美劇中的牛仔酒吧,一個個圓桌放在大廳內,前方擺放著長長的吧台,後面是各色的酒品。
「這應該不是酒吧?」
天上肆試探的問了一句。
家入硝子頓了一下,扭頭對她比了個大拇指。
「聰明哦。」
天上肆不是什麼守規矩的人,不然也不會曠課。
但她沒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家入硝子居然也會做出這種事情。
未成年進酒吧有點太過了,該不會是……她在外面曠課的那些日子裡,家入硝子遇到了什麼不學無術的黃毛了吧!?
結合到她今天說的聚餐,天上肆越想越不美妙。
她雙手抱臂,眼神犀利起來。
視線在酒吧裡掃著,還沒等她看出什麼,就被家入硝子拽著往前走了好幾步。
「別這麼緊張,今天來聚餐的是高專的學姐們。」
學姐們。
天上肆心裡松了口氣。
考慮到安全問題,家入硝子她們定的位置是偏後方的一個圓桌。她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兩位在等著了。
一位是看起來身材超好的白發美女,穿著黑色的長裙,白發束成漂亮的高馬尾。
在和天上肆對視上的時候,她露出了一個撫子的笑容。
「啊拉,這位就是天上吧?」
「是,你好。」
「不要這麼見外啦~」
稍顯活潑的聲調傳來,穿著日式巫女服的墨發少女十分豪爽的把手裡酒杯往桌子上一放,臉上帶著微霞。
「你好,庵歌姬。」
她這麼介紹著自己。
天上肆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著已經進入狀態的庵歌姬,天上肆恍惚起來。
巫女,在現世居然是可以進酒吧的!!
她在靜靈庭的時候聞所未聞啊!!
「噗嗤。」
自稱冥冥的女人笑出了聲,她擺了下手,「不用想這麼多哦,來這裡就是好好吃飯的。」
「不過,天上的術式很好用吧?」
嗯?
天上肆看著冥冥,與那雙眸對視。在她語氣的催動、試探下,天上肆逐漸品出點什麼味兒來。
考慮到旁邊的家入硝子和庵歌姬還在,天上肆腦袋拐了好幾個彎。
「冥冥小姐對鑄刀感興趣嗎?」
「是呀,久聞大名了。」
冥冥撐著下巴,用近乎專注的眼神望著天上肆,唇角勾了勾。
「若是能有機會親眼目睹天上的術式就好了……啊拉,妾身是不是說太多了?」
「不。」
天上肆也直起了身子,微微湊近了她,眼神亮了起來。
「冥冥小姐在東京嗎?如果在高專的話,隨時可以去宿舍找我。」
「叫我冥冥就就以了。」
「目前我在東京咒高已經是三期生了哦,下半年會申請輔助監督。」
對她的術式感興趣,下半年還是可以自由活動的輔助監督,甚至還這麼漂亮……
太好了!
若是可以合作,或者拉攏過來,簡直是好幫手!
庵歌姬抽了抽嘴角,看著已經聊的熱火朝天的倆人,默默往家入硝子身邊湊了湊。
剛過去,就看見硝子在用手機發著什麼。
「硝子?怎麼了嗎?」
「沒什麼。」家入硝子淡定的合上翻蓋,緩緩看向庵歌姬,「悟和傑要來。」
「哈!?」
庵歌姬當場站起身,「誰讓五條來的!!」
家入硝子扶額:「……」
想到和五條悟的聊天內容,家入硝子為低情商的DK感到絕望。
·
【脆皮醫療兵也有夢想】:悟,你有沒有發現肆和傑兩個人關系好像不太好?
【黃油土豆世界第一】:哈?他倆?
【脆皮醫療兵也有夢想】:……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
【黃油土豆世界第一】:想多了吧,感覺平時都挺好說話的啊。不過這麼一說,好像他們是不像老子和傑那樣。
【脆皮醫療兵也有夢想】:……誰要像你們那樣啊。稱謂啊,你想想稱謂!
五條悟:「!」
他扭頭看向了在廚房泡紅茶的夏油傑一眼,手下快速打著。
【吵架?】
硝子也很快回復了。
【不知道。】
怎麼能不知道?
喂,話說到一半為什麼不說了啊!
五條悟好奇心就像貓爪子一樣,使勁兒在心尖上撓著。原本打算和傑打電動游戲的他,也開始心不在焉起來。
那屁股上長刺的樣子讓夏油傑看了好幾眼。
「悟?」
肆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傑是新認識的摯友。
他倆起矛盾怎麼看都不是件美妙的事情。
不行,老子不能讓倆人互相插刀,背道而馳!
五條悟在腦袋裡上演了一大堆子虛烏有的情節,眼神也堅定起來。
「傑,老子要帶你去一個重要的地方!」
五條悟『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上個星期在東京市內尋找天上肆的時候,五條悟用了夏油傑推理的理論,嘗試使用六眼找人。
這幾天的咒術延展也不是白思考的。
綺麗的眸子凝望著女生宿舍,順著殘穢的痕跡,五條悟看見了清晰的路線。
「看老子的!」
夏油傑:「……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悟。」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五條悟掏出手機,快速給家入硝子發去一個【老子也要去!】的短信後,對著夏油傑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傑,老子都想好了。」
夏油傑:「……」
又想好什麼了,悟?
這種說話留半邊的人能不能把嘴堵上啊!
夏油傑露出了假笑,抬手勾住了五條悟的脖子,語氣也跟著變得怪異起來。
「好的,悟。」
「我期待著。」
你最好是。
第33章 和傑的座敷游戲。
五條悟和夏油傑要來的事情根本瞞不住,聯想到他們的性格,家入硝子索性直接講了出來。
庵歌姬激動地罵了兩句,開始講述DK的惡劣行徑。
被欺負的狠了,她記憶猶新。吐槽的時候,連帶時間、地點、詳細事件,全部用講述地清清楚楚。
菜品和酒類陸陸續續上來,DK們發信息說要來的時候,她們已經動筷子了。這會兒所幸一邊吃一邊等著他們來,等他們到了後再根據情況加點菜。
天上肆聽著庵歌姬的吐槽,眼帶同情。
「吃這個。」
天上肆把面前的餐碟往庵歌姬面前推了推,家入硝子也給庵歌姬把酒續上。
「嗚嗚嗚,你們根本不知道——!」
庵歌姬痛飲一杯酒,站起身子,情緒激動道:
「不止是五條那家伙!!夏油也不是個好東西!」
「夏油?」
天上肆有些奇怪。
印像裡不管是在山上還是在餐廳,夏油傑給她的印像一直都挺好。
每次相處,他都很懂分寸。合適的時候開玩笑,又會給對方留些面子。
至少她沒有看見夏油傑像五條悟那樣幼稚的去逗弄別人。
「他還是很好相處的。」天上肆說。
家入硝子看了她一眼,不由得發出疑惑的聲音。
「肆?」
看來真的是不熟啊,傑愛看戲捅火都不知道。
「啊。」
天上肆不知道家入硝子在想什麼,說道:「之前在市內做義工的時候,夏油還是很厲害的。」
冥冥來了點興趣,她「哦?」了一聲,身子微微後仰靠坐在椅子上。
「怎麼個厲害法?」
「會……」
做飯,腦袋還挺靈光。
「不!!」
庵歌姬大叫一聲,打斷了天上肆
她真切地握住了天上肆的手,臉上帶著隱忍的憤怒和不滿。
「千萬別被騙了啊!肆!!」
她很自然的變換了對天上肆的稱呼,隨後開始細數夏油傑的惡行。
「夏油傑那家伙看起來好相處!本質上就是個助紂為虐的主……他會在五條悟想做什麼事情的時候出口勸阻或者說些好聽的話,實際上一點行動都沒有!」
「上次五條那家伙說我弱,夏油一邊說著『不可以這樣對女孩子講話』一邊笑著對我點頭……」
「他什麼意思?說就說,點頭是什麼意思?認同嗎!」
「根本是無效勸阻!實際上他在心裡也在認同五條的話!!」
庵歌姬哆哆嗦嗦的說了許多關於夏油的,讓和他不熟的天上肆大腦空白了一下。
家入硝子拽了一下庵歌姬的袖子,試圖讓她別再繼續講下去。
結果沒拉動。
喝了酒此刻酒精上頭的庵歌姬醉醺醺的靠在天上肆肩膀上,嗚嗚咽咽的吐槽著,看起來屬實是被倆DK欺負的慘了。
天上肆順勢摸了摸她的發,語氣鎮定。
「揍回去!前輩。」
她出了個主意。
「揍揍揍……揍回去……」
庵歌姬喪氣地嘆口氣。
自然是打不過所以她才會生氣啊!
要是打得過她一定反擊了,根本不需要在這裡吐槽這麼多。
說道這裡,她焉頭巴腦地閉上了嘴巴,拿著酒開始往嘴裡灌。
冥冥把她們面前的酒滿上,對天上肆眨了眨眼睛。
「偶爾喝點也沒關系的哦,放松還是很需要酒精的。」
天上肆在靜靈庭時常喝酒,酒量一直都很好。在加上她的思維和現世有些不太一樣,心裡沒有什麼關於『未成年不可以飲酒』的概念。
她視線轉移到面前的清酒上,歪了下腦袋。
「這個酒……口感不好。」
家入硝子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在天上肆快要不自在的時候,她突然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肆不會攔著的。」
一向不怎麼笑的家入硝子笑起來很好看,那個淚痣襯得她越發有魅力。
她湊近天上肆眨了一下眼睛,說道:「給你來個好的。」
說完,家入硝子和冥冥對視一眼,從旁邊取出了大吟釀。
天上肆眼睛亮了。
每個酒的度數不一樣,喝到嘴巴裡的口感也不同。酒精度數越低,喝起來越不容易醉,不容易上頭。
大吟釀是五十度的酒,之前在靜靈庭的時候,她和劍八也常飲用這款。
家入硝子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淡定地為她斟酒。
有了共同語言和共同愛好後,場上的氣氛越發熱鬧。混著庵歌姬吐槽,其他人起哄打鬧,女孩子之間的距離越發近了。
沒有什麼可以比八卦更能讓女孩子們之間的情誼上漲。
等五條悟磕磕絆絆的用著六眼找到她們的時候,庵歌姬已經徹底忘形。她一腳踩在椅子上,一只手在空中劃動,醉酒後的臉帶著潮/紅,大聲地講著關於他的惡劣事跡。
旁邊的冥冥撐著下巴,一副笑盈盈的包容模樣。天上肆和家入硝子在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天。
「她們喝酒了誒!」
五條悟十分驚奇,那雙眼睛也隨之亮了一下。
「傑,是酒誒!」
夏油傑瞄了他一眼,馬上就能猜到摯友在想什麼。
「你也要喝?」
五條悟沒回答,只是快速竄到了她們那桌,雙手抱臂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
「好哇,你們居然在背後偷偷喝酒!」
庵歌姬在看到五條悟的那刻就咬牙切齒了。
「五條!誰讓你來的!」
「老子又不是找你的。」
五條悟切了一聲,一個氣音後順勢坐在了家入硝子旁邊,嘴角掛著笑。
他勾下了墨鏡,給對面的人一個眼神。
「肆~」
受不了他JK語氣的天上肆抬頭扶額,視線掃過跟在五條悟後面的夏油傑,打著招呼。
「悟,夏油。」
「算了歌姬,一起吃吧。」
家入硝子勸導。
「打擾了。」
夏油傑微微頷首,對著他們打著招呼。
庵歌姬對五條悟意見大,順帶連夏油傑討厭上了。這會兒看見夏油傑有禮貌的樣子,拒絕的話也噎住說不出來了。
在憤憤地看了一眼五條悟後,她一屁股坐在冥冥身側,抗拒地抱起了胳膊。
一圈坐下來,也就只有天上肆旁邊還有空位了。
天上肆沒想那麼多。
她把硝子的外套拿起來打開平掛在椅子後靠背上,往家入硝子身邊靠近了些。
她看向夏油傑,點了一下頭。
原本打算和硝子換一下位置的夏油傑腳步停頓,出於禮節還是沒有開口拒絕,轉身坐在了她身側。
有了DK們的到來,氣氛越發熱鬧。
庵歌姬和五條悟絆著嘴,天上肆和冥冥心懷鬼胎的對視又露出彼此都懂的眼神和表情。
家入硝子看著安靜吃飯的夏油傑一眼,又看了身側忙著和庵歌姬頂嘴、絕不吃虧的五條悟一眼。
她淡定地在桌下踩了五條悟一腳。
經過幾個星期的磨合,五條悟早就沒再連續開著自己的無下限。對同期們不設防的他當下如同炸毛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
「硝子!?」
家入硝子眼皮跳了跳,她給了五條悟一個眼神。
你是不是忘記今天來是來干什麼的了?
「怎麼了悟?」
天上肆問道。
接觸到家入硝子的眼刀威脅和夏油傑疑惑的眯眯眼後,五條悟噎了一下,快速坐回了位置上。
他的腦子快速轉動,試圖在說一些什麼話來圓場,但久居閨閣的神子怎麼可能懂這些人情世故。
憋了半天,五條悟才硬生生說了一句。
「啊,好無聊。」
家入硝子沒任何指望了,她面無表情地閉上了眼睛。
「無聊嗎?」
冥冥唔了一聲,提出了一個建議。
「玩一些酒桌游戲?」
「道具卡和游戲模版沒帶來。」
庵歌姬沮喪道,隨後又瞪了五條悟一眼,「無聊你就回去啊五條!這本來就是女孩子們的姐妹聚餐!」
「老子管你?」
庵歌姬:「喂——!」
抿了一口酒,天上肆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座敷游戲怎麼樣?」
「座敷游戲?」
五條悟來了興致,他眼神亮亮的,「是那種在風俗店才會玩的游戲嗎?」
「你為什麼會知道風俗店玩這個啊?」
庵歌姬吐槽了一句。
說到玩游戲,天上肆的腦袋裡就只有自己在靜靈庭參與的那些了。
現在地世界和靜靈庭不一樣,再多的游戲她就沒接觸過了。
「我想不出來了,很少玩桌面游戲。」天上肆誠實道,「如果是座敷游戲的話我還是可以參加的。」
「沒關系,座敷游戲就座敷游戲!」
五條悟非常捧場。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你沒玩過吧,悟。
看穿一切的夏油傑微笑,他看向天上肆:「是哪種呢?」
「金毘羅船船。」
聞言,現場的人都安靜了。
「啊……啊?這個啊……」
家入硝子神情恍惚:「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藝伎陪客的時候出現的游戲……」
神子表情也奇怪起來,他驚異地看著天上肆,聲音不由得提高。
「肆!你居然背著老子去找藝伎玩了!」
天上肆自然不會覺得他在看不起自己,已經知道他臭脾氣的她淡聲把鍋甩給了甚爾。
「甚爾教的。」
五條悟:「!!」
他就知道!
夏油傑按壓了一下額頭,頭大的看著身側的庵歌姬,又看了一眼天上肆。
他顧不上去問誰是甚爾,只說:
「庵穿的是巫女服,這種場合不合適吧?」
「怕什麼!」
庵歌姬豪氣拍桌,「酒都能喝,金毘羅船船不能玩嗎!」
不,倒也不是不能玩。
就是在這裡玩金毘羅船船,他們還記得自己是未成年人嗎?
夏油傑看了一圈,發現最清醒的竟然是自己。
同期們眼底沒有一絲未成年該有的克制,全是對『金毘羅船船』的好奇。
夏油傑:「……」
別吧。
在日本,對於一些游戲還是很忌諱的。
特別是藝伎們常玩的金毘羅船船,正經人基本上不會在聚餐上用,不然看起來就顯得很奇怪。
這就像是在光明正大的告訴別人:
我去過風俗店哦!我還找藝伎玩過哦!
「夏油,不想參加的話沒關系。」
天上肆看出了夏油傑的糾結,說道:「我們只是玩玩,不會和藝妓那樣的。」
哪樣?
夏油傑快要忍不住了,難道你真去過嗎,天上?
「沒錯!」
庵歌姬捧場道。
「一起玩啊傑,別顯得格格不入,真是好學生誒~」
夏油傑額角青筋跳了跳,虛假一笑後,點了點頭。
「可以。」
「就是怕有的人反應慢玩不過,會出現耍賴的情況。」
有點人·五條悟當即撇了撇嘴。
於是,在一致的通過下,天上肆給她們講了簡單的游戲規則。
桌子上需要留一個飲茶的杯子,然後兩個人面對面,根據節奏和音律進行拿、放、拿、放。
如果一人拿起杯子,另一人就需要手握拳放置在桌面。
如果一人放下杯子,另一人就需要按照節奏把杯子拿起,而對側的人需要置放拳頭。
在聽清楚規則後,眾人變得興致勃勃/起來。
因為沒有三味線奏樂,游戲進程中就由其他人在旁邊拍手打節奏,唱的歌選了一首眾人都會的童謠。
這個規則是天上肆告訴他們的,所以由她先上場好方便給大家做示範。
至於參加游戲的另一人,家入硝子推薦了夏油傑。
在收拾完桌面後,游戲准備開始了。
天上肆和夏油傑對坐著,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他微醺的臉頰。
確實是和庵歌姬說的一樣呢……
夏油傑看起來是那種好學生的類型,嘴上說著未成年不可以喝酒,實際上天上肆看見他偷偷喝了好多的大吟釀。
大吟釀口感柔和,還帶著甜香,但實際上是地地道道的50度。
後勁兒很大。
天上肆看著他那雙有些氤氳的眸,視線掃過他白皙的脖頸。或許是酒精上來的原因,雪白的脖子附近也漫上了霞色。在那色澤的襯托下,皮下隱著的青色血管微微凸起,倒是有些熱辣性/感了。
天上肆不由問他:
「夏油?你還好嗎。」
沒喝醉吧?
夏油傑安撫地對她笑了一下,「沒喝醉,天上。」
五條悟等不及了:「快點啦~傑和肆,你們說什麼呢?」
「那開始吧。」
夏油傑點了點頭。
鼓掌的節拍響起,齊齊的歌謠奏響。
天上肆跟著節拍,伸出手拿起杯子,手指在下個節拍間把杯子放了回去。
夏油傑很聰明,在觀察間已經知道了天上肆的動作規律。
他學著天上肆的樣子也跟著一起出手,修長白皙的手指握成拳,輕輕扣在桌面上。
一來一回間,天上肆看向夏油傑,身子不由坐直了些。
4/2拍的節奏也被她打成了4下的快拍形式,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很多。
夏油傑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種熟悉的場景讓他想到了之前在森林裡,天上肆因為被自己追上而驟然加快的速度。
很顯然又是讓她產生勝負欲了。
家入硝子抽了抽嘴角,看著場上逐漸激烈的兩人,唱歌的聲音弱了下去。
不僅是她,其他三位也停下了手,嘴巴裡也不再唱歌了。
看著爭鋒相對、甚至逐漸激烈化的倆人,她無語地嘆了口氣。
五條悟吐槽了起來。
「喂喂,他們還記得自己在玩游戲嗎?」
是啊,悟。
你還記得我們安排他們是促進友誼的嗎?
家入硝子感覺他們玩個游戲就像是要打起來了一樣。
庵歌姬恨恨咬牙,「我就知道夏油不是個好東西!連女生都不讓!」
不,與其說夏油傑不讓,倒不如說天上肆是故意在分出勝負吧。
冥冥笑盈盈的看著他們,沒有開口。
場上的倆人眼裡沒有絲毫的曖昧,只有對勝利的渴望。
「……」
徹底沒戲。
已經預料到後面可能發生的事情,家入硝子搖了搖頭。
天上肆正在專注眼前的游戲!
夏油傑非常聰明,反應速度也很快,每次她落下的時候,他也能隨之做出相對應的手勢。
但!
靜靈庭金毘羅船船之王,是不會輸掉的!
在一個加速取杯放杯後,夏油傑的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或許是喝了酒,或許是夏天天氣灼熱,他的手心也變得滾燙。覆在天上肆手上的時候,掌心大的能把她的手蓋住。
順著看過去,還能看見手背上隆起的青筋和漂亮的指關節。
兩個人是面對面,桌面不大,此刻她還能嗅到夏油傑身上殘留的酒香。
「你輸了,夏油。」
夏油傑手指微微蜷了一下,慢慢收了回來。
他抬頭看著眼裡如琥珀般亮閃的少女,笑著點頭。
「是的。」
手心似乎還遺留著她到微涼。同期的體溫略低,那有些唐突的接觸在夏日顯得涼爽,讓他收回手後握了握拳。
她很少笑,或者說不太愛笑。
看著她因為勝利而露出的雀躍神情,夏油傑怔了一下。
五條悟嘟囔起來:
「傑,不會是喝醉了吧?」
作為摯友,五條悟很不滿夏油傑居然輸掉了比賽。當場擼起袖子就要和夏油傑接換位置,自己為他找場子。
夏油傑配合地站起身,安靜的和五條悟換了位置,走到旁邊坐下。
「我來我來!」
庵歌姬興奮極了,很顯然是打算在這個游戲上一雪前恥,把面子裡子都找回來。
看她期待,天上肆便對著五條悟擺擺手,示意自己不玩了,隨後起身給庵歌姬讓位。
夏油傑坐在她身邊,天上肆剛好可以看見他那輪廓清晰的側臉和泛紅的耳朵。
還挺好看。
「第一次喝酒?」
天上肆問他。
「……不是。」
夏油傑聲音小了些,扭頭看她的時候,眼睛彎了彎,「天上也不是第一次吧?」
「之前就經常喝。」
天上肆說,「這個酒後勁很大,還是注意一下,晚上回去買點葡萄糖喝吧。」
「謝謝。」
聽著他們的閑聊,家入硝子無力的撐著自己的額角。
沒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
為什麼游戲也玩了,飯也吃了,倆人還是這麼生分啊?
她視線掃在倆人間,最後放棄一般嘆了口氣。
算了,只要別鬧翻,或許這樣也是一種相處模式。
在都嘗試金毘羅船船後,幾人漸漸沒了興致。
一開始不熟悉這個游戲大家玩的時候都是雲裡霧裡的。
但隨著時間推移,身為咒術師的他們反應很快,就算是聽不懂節拍,也能在對方下手時快速的反應。
於是,庵歌姬提出換個游戲,並要些彩頭出來。
「玩手機炸彈!」
她提議的時候眼睛亮了起來。
這次的游戲簡單了一些。
為了公平起見,庵歌姬請服務員提前把手機設定了一個不知道時間為何的鬧鐘。
從庵歌姬開始,順時針提問。回答問題的人需要握著手機回答問題,回答結束後傳給下一個人,再對下一個人提問。
手機在誰手裡響起來,誰就要接受懲罰。
這個懲罰就類似於『大冒險』了,內容由上家決定。
時間流逝,多少喝了點的眾人又圍桌在一起,開始了新的游戲。
第一個是庵歌姬,她詢問旁邊冥冥高專最討厭的人是誰。
冥冥笑著,提到了一個天上肆沒有聽過的名字。很顯然是為了不得罪在場的人,故意說的。
一圈下來,坐在天上肆身邊的五條悟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了壞笑。
天上肆剛從他手裡接過手機,就聽他問:
「肆,你討厭傑嗎?」
「不討厭。」
夏油傑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
「什麼啊,這個問題也太簡單了吧!」庵歌姬咬牙切齒,「五條,你會不會問問題。」
「你懂什麼。」五條悟怯了一聲,搖晃著手指,「老子和你說你也不懂。」
天上肆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五條悟,轉身把手機傳給了夏油傑。
看著不熟悉的同期,她敷衍地問:「最喜歡吃蕎麥面嗎?」
「是籠屜蕎麥面。」
夏油傑糾正道,把手機遞給了家入硝子。
還沒等硝子接過,手機鈴聲響了。
寬大的手掌包裹著手機,夏油傑笑容僵硬了。
他看向天上肆,少女哇哦了一聲,扭頭和他對視。
「輸掉了。」
她說。
夏油傑:「……」
明明問題很簡單,他也是快速回答的,怎麼就能趕的這麼巧,手機能正好在他手上響了。
夏油傑嘆口氣。
「快!」
庵歌姬看熱鬧不嫌事大,起哄起來。
「肆,快給他點顏色看看!」
天上肆視線停留在夏油傑臉上,又緩緩移動到那梳理整齊的丸子頭上。
想起自己上次在餐廳看到的情景,她嘴角勾了勾,雙手抱臂看著夏油傑,語氣變輕了些。
「頭發解下來。」
頭發解下來又是什麼懲罰啊?!
庵歌姬一個大不滿。
連帶旁邊等著看傑吃癟的五條悟也瞬間沒了興致,一副無聊透頂的樣子。
他撇了撇嘴巴,哼哼唧唧的嘟噥了兩聲。
考慮到天上肆的脾氣和現場的氣氛,這會兒他倒是沒掃興的說什麼。
夏油傑看著天上肆,就像是同頻了一樣,瞬間也想到了那天。
「確定是這個嗎?天上。」
他詢問道。
天上肆點點頭。
夏油傑無奈地攤手聳肩。
隨後,那修長的手指撫上傑烏黑的發,手指勾在皮筋上。他靈活的挑起線圈,輕輕向外拉扯一下,黑色的中長發傾斜而下。
墨發散下來後,他整個人的氣質有了微妙的變化。似不再像之前那樣板正了,更多的是很邪乎的一種氣質。那雙眼睛又亮又溫柔,像是晚風吹皺的湖面。
他妥協的嘆口氣,「這樣嗎?」
天上肆沒說話。
夏油傑抬眼,面色平靜的看著天上肆。發現她的視線已經微微向下,掃過了他滾動的喉結和脖頸。
似乎被她的眼神燙著,夏油傑抿了一下嘴巴,身子也有些僵硬,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就像是在保持自己的完美形像。
看著長發齊脖的夏油傑,天上肆點點頭,似乎很滿意。
「好看。」
她這樣誇著。
夏油傑愣了一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她白皙修長的手指已經靠近了他,輕輕撫平了發間翹起來的發梢。
少女順著發捋了一下,最後捏著他的發尾,對著他笑了起來。
「好了。」
夏油傑:「……」
「嗯。」
半響,他才緩慢地應了一聲。
很奇怪。
平時接觸的時候天上肆並不這樣,但兩次都是因為他披頭發才……
視線掃過天上肆有些泛紅的臉,夏油傑沉默地坐著。
可能是喝多了。
他在心裡判斷著。
家入硝子眼神古怪地注視著兩個人。
仿佛是想到了什麼,她又看了此刻披著頭發的夏油傑一眼。
她很難理解為什麼平時對夏油傑愛答不理的天上肆,在看到他披頭發後就變了態度。
雖然不多,做的動作也沒有多曖昧,甚至比不上五條悟摟著她們DK趕路。
但……就是有種奇怪的氣氛……
披頭發的傑,該不會是……肆的XP吧??
家入硝子想和五條悟討論一下,扭頭卻發現五條悟壓根沒有這種想法。甚至還一臉驚奇的哇著,不停說著傑的頭發長之類的。
庵歌姬也喝多了,一點沒看出他倆之間的暗流湧動不說,甚至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家入硝子和冥冥對視一眼,在她笑而不語的表情裡神情逐漸面無表情。
接下來重新開始游戲,這次是從逆時針開始旋轉。
家入硝子趁著這個機會,開始觀察好朋友的反應。
在見到天上肆面色如常後,她稍微松了口氣。
就在她從五條悟接過手機,遞給傑的時候,正好捕捉到他從天上肆身上收回的視線。
家入硝子心裡倒吸一口氣。
「……」
傑,你不是吧?
於是她快速把手機塞到夏油傑手裡,就像是提防小偷一樣,她用那種狐疑的眼神拷問著夏油傑,語氣也帶了些質問。
「傑,你為什麼要一直盯著肆看?」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清醒了。
齊刷刷的視線一起投向了夏油傑,包括天上肆。
她挑起眉,似乎也在等待解釋。
夏油傑:「……」
他沒有一直。
「傑?」
硝子的追問聲傳來,夏油傑面色不變,扭頭看向了天上肆。
「在想天上這麼熱為什麼要穿長袖。」
天上肆愣了一下,順勢道:
「打鐵穿長袖的話會方便一些。」
鐵屑濺到胳膊上會劃破皮膚,有時候也會把胳膊蹭髒。衣服阻隔會方便一些,而且也避免了打完鐵就得立即洗澡的麻煩。
夏油傑和天上肆面上都如常,但家入硝子一直覺得怪怪的。
具體是哪兒怪,她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
第34章 硝子,我會做出最適合你的咒具
聚餐之後,好不容易齊聚的大家又回到了各自的忙碌中。
總監會的任務陸續開始下放,作為高專一期的學生們也開始跟隨輔助監督出祓除任務了。
天上肆曠課的事情,被身為班主任的夜蛾正道向上通報給了現在的高專校長。
擔心不聽話的調皮學生會在祓除任務的時候,繼續曠課沒有束縛,夜蛾正道暫時取消了天上肆的任務資格,讓她在學校裡好好調整狀態。
沒了時間去市內,天上肆天天和家入硝子黏在一起。
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發現自己的好友在不知道的時間裡學會了抽煙。
「這東西真能緩解壓力嗎?」
天上肆忍不住問了一句。
煙霧繚繞間,家入硝子那張臉被襯的模糊。
她單手支著一邊胳膊,手指夾著煙,對天上肆笑了一下,笑的很淡。
「沒什麼,就是有時候煩的時候會抽。」
「煩?」
天上肆問她,「硝子是有什麼心事嗎?」
家入硝子看著滿臉擔憂的好友,嘆了口氣。柔軟的手指輕輕撫在她的肩上,她拍了拍天上肆的肩膀。
「沒事,肆。不用擔心我。」
天上肆皺了皺眉。
家入硝子是那種看起來很好相處的女孩子,但天上肆知道,她心裡防線很重。
很多事情都是憋在心裡,很少向她去吐露什麼。
這點倒是和夏油傑有些相似。
「你可以告訴我。」
天上肆說,「我會想辦法的,硝子。」
家入硝子:「……」
她撣了撣煙灰,把煙頭摁在煙灰缸內部,手指輕輕扇動面前的空氣。做完這一切後,家入硝子拉住了天上肆的胳膊,帶著她往前走了兩步。
「走吧,沒事的。」
天上肆頓了一下,她回拉住家入硝子的手,身子微微前壓靠近了她。
「硝子。」
目觸到那雙擔憂的綠眸,家入硝子恍惚了一下,隨後沉默地垂下了手。
家入硝子可以說是天上肆在這個世界上,親密的朋友了。
她們的關系和她與悟、與甚爾的都不一樣。
都是女生,除了平時的共同話題會更多一些外,家入硝子也總是用一種安靜的方式陪伴著天上肆。
在其他人還在考慮她曠課是否有什麼危險的時候,作為朋友的家入硝子第一個知道後,也只是擔心她是否被發現。
說出來很難理解,按理來說都是關心,為什麼夜蛾正道的擔憂和家入硝子的擔心作對比,家入硝子會讓天上肆更舒服一些?
可能是她表現出來的,是更加的信任。
家入硝子從來都是堅定她可以的那一位。
她不會擔心自己在外面是否受傷,因為她相信天上肆可以處理好一切。
聽起來好似不正常,但對於天上肆本人來說,她更喜歡這種信任的友誼。
「如果你不說,我不會逼迫你,硝子。」
天上肆握住了她的手,看著她沉默的樣子,大腦裡兀自想到了夏油傑。
她頓了頓。
天上肆腦袋裡轉了轉,學著之前夏油傑安撫自己情緒那樣,也輕柔地安慰著硝子。
「你也要答應我。從今天開始,如果你有不開心事了,都找我去喝酒,好嗎?」
她有些忐忑。
之前的交友經驗讓天上肆不懂得怎麼安慰人。
在靜靈庭的時候,她遇到了問題大多打一架就解決了。
如果朋友們遇到痛苦的、難以開解的事情,大多和她吐槽兩句,或者去找四番隊的隊長去順毛。
來這個世界了之後,直哉那家伙的情緒不在天上肆考慮之內。
甚爾和悟就算有情緒,更多的是哄開心了就好。
硝子不一樣,硝子很敏感,心裡藏著很多的事情。
這種認知讓天上肆不知道該怎麼辦,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同期。
那家伙是個聰明人,學他應該是沒錯的。
天上肆模仿同期安慰的樣子或許是生了效果。家入硝子笑了起來,她挽起了天上肆的胳膊。
「好。」
家入硝子應了一聲,「到時候嘗試喝一下陽乃鳥。」
「幼鳥嗎?聽說口感很甜。」
見她笑起來,天上肆心裡松了口氣。
看著家入硝子良久,她突然也笑了起來。
「怎麼了,肆?」
「沒什麼。」
天上肆對著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睛,「你還記得我認識你的時候說的話嗎?我想給你做把刀。」
在同樂的情緒共振下,天上肆清楚的在家入硝子身上感受到了術式的指引。
這種感覺和當初要給甚爾做刀的情緒不一樣,更為溫和,也更跳躍。
家入硝子怔了怔,半響才緩聲說道:「我體術不好……」
「沒關系。」
天上肆向她承諾,「相信我。我一定做出一把讓硝子滿意的咒具。」
家入硝子沒說話,挽著她的胳膊微微用了些力氣。在天上肆疑惑的眼神下,她單手把桌面上的煙盒收起來,露出了笑容。
「上次說要吃烏冬面是吧?肆。」
天上肆眼睛亮了起來,「你是說……」
「我會做。」
家入硝子語氣恢復到了一貫的懶散,她挑眉看著天上肆,「要吃嗎?」
「好!」
硝子真是太好了!
會做飯,長得又好看,還溫柔。
天上肆跟著家入硝子一起進入到了休息室,看著她在裡面准備食材,自己撐著下巴望著她的背影,心情也跟著放松了下來。
高跟鞋輕踩地板的聲音響起,來人在休息室門上輕輕扣了扣,在天上肆望過去的時候抬手打了個招呼。
「天上。」
「冥冥學姐。」
天上肆點頭。
冥冥視線掃過在裡面處理料理的家入硝子,又看向她,嘴角帶著笑意。
「這會兒有時間嗎?天上。想和你聊聊關於術式的事情。」
及時雨!
天上肆自然說好。
家入硝子處理天婦羅的動作頓了頓,她視線越過天上肆看向了冥冥,在對方的點頭示意下,也跟著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別太晚了,面坨了很難吃。」
家入硝子說。
「放心吧,很快的。」
家入硝子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天上肆跟著冥冥離開背影,沉默地再次把手撫向口袋。
在摸了個空之後,她才想起來自己把煙盒放在了寢室。
「真是……」
家入硝子無聲嘆了口氣,緩緩坐在沙發上。
又是自己一個人了。
……
天上肆跟著冥冥一起走到了休息室外面。
空中盤旋的烏鴉向下飛舞,在天上肆的視線下穩穩地落在冥冥的胳膊肘。對方感覺到天上肆的疑惑,微微勾了勾嘴角。
「天上,今天我來找你,是想和你談談咒具販賣的事情。」
天上肆頓了一下,視線掃過她胳膊上的黑鴉。
「你的術式?」
她販賣咒具的事情,高專目前沒有人知道。
夏油傑可能猜到了,畢竟他看到自己出現在黑市。憑借那聰明的腦子,想出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但冥冥,她記得自己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過什麼馬腳。
上次聚餐之後,天上肆是有意想和冥冥合作。冥冥成為輔助監督後,自由的時間和生活作息,能幫忙解決很多事情。
可那也只是想想,天上肆並沒說出來。
「別緊張。」
冥冥纖長的手指拂過烏鴉的黑羽,語氣帶著些許的自得,「我的術式可以操控弱小的生物,烏鴉只是其中一個。」
「之前在黑市的時候,我就用黑鴉追蹤過禪院甚爾,但被他發現了。」
「上次要不是你和夏油在黑市的動靜太大,我也不會發現。」
天上肆平靜地看著她,索性直接攤牌。
「冥冥學姐,黑市的刀是我賣的。你要怎麼做?告訴總監會,還是要告訴御三家。」
「告訴他們?」
冥冥露出誇張的驚訝表情,隨後紅唇彎了彎。
她走到天上肆身邊。
倆人的個子相差並不大,一個172,一個175。穿了高跟鞋的原因,原本稍矮一些的冥冥顯得比天上肆還要高,她的手柔柔地搭在天上肆的肩膀上。
「放心吧,天上。」
冥冥說:「我怎麼會斷了財路呢?」
天上肆聞言點了一下頭,「入伙?」
「什麼?」
冥冥對這個詞語有些興趣,她挑眉看了天上肆一眼,隨後笑出了聲,「我的酬勞是很貴的,你負擔的起嗎?」
「一把二級咒具底價八千萬,三級咒具底價一千萬,特級咒具根據功能價格不一。」
天上肆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望著那雙愈發亮起的眸子,她也跟著笑了。
「冥冥學姐想要多少酬金,就要看你能賣多少錢了。」
提到錢,冥冥笑容浮出了幾分真誠。
「哦呀,太驚訝了。」
「不過天上,你有沒有考慮過呢?如果是為了賺錢的話,頻繁販賣咒具可不是什麼好出路。」
天上肆之前大量賣刀是為了打破市場平衡,好讓御三家的契約出現岔子,自己不去做牛馬。
之後她在禪院地位提升,也不需要做一大堆的二級咒具了,可她已經習慣一大堆一大堆的去賣了。
這會兒聽到冥冥的話,似乎還有賺大錢的可能。
這讓天上肆忍不住追問下去。
「什麼意思?」
冥冥食指抵在天上肆的腦袋上,毫不客氣地點了一下。
「飢餓營銷。」
她看著天上肆,說道:
「特級咒具制作也是有特殊途徑的吧?如果沒辦法保證自己做出來的每一把都是特級咒具,那麼現在就把販賣的數量壓下去。這樣才會讓買家願意花更高的價格。」
「物以稀為貴。」
天上肆懂這個道理。
但是……
如果這樣壓下數量,入賬的金錢就填補不了她養人買材料的大口子了。
天上肆倒是不
怕御三家的契約,那東西隨時都可以掀了不干。
她害怕甚爾沒飯吃。
甚爾當然不會沒飯吃,他大不了去做牛郎、去殺人、去打架。
但他的生活已經步入正軌了,再回到那黑暗裡,只會愈發是下墜墮落。
所以,咒具數量的這個事情,肯定是沒辦法直接壓下去的。
看出天上肆的遲疑,冥冥若有所思。
「或者可以考慮某種特殊性咒具。就算鑄出來的形態是二級,也因為特性不同、珍貴程度導致價格提升。」
「天上,要不要考慮研究新型的咒具?」
「特殊到……就連特級咒具也不能比擬的咒具。」
……
冥冥最後的話在天上肆腦袋裡一直盤旋,但如今她屬實是想不出什麼特殊的咒具制作。
作為術式持有者本人,天上肆雖然在之前的經歷中,被夏油傑的理論引導了一下,知道了自己可以通過想法去改變咒具展現。
可想和實現是不一樣的……
那種感受很玄妙,搞不好就變成了和自己想法完全不同的產品。
或許,她應該申請出去祓除咒靈,尋找靈核多嘗試一下。
等天上肆回到休息室的時候,硝子的烏冬面也做好了。
她急忙進到廚房幫家入硝子把面食端到桌子上,看著低頭吃飯的硝子,天上肆突然想到了。
「硝子,你能對我使用一下反轉術式嗎?」
家入硝子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受傷了?」
「可以受傷。」
什麼叫可以受傷?
家入硝子還沒來得及問,就看見少女利索的用術式變化出了刀。
她站起身,手扶著刀柄,把刀尖抵在地上,整個黑刀成垂直落地的形態。另一只手伸過去,手背快速就這豎著的刀面劃動了一下。
殷紅的鮮血瞬間流下來,滴濺在地上。
家入硝子:「!」
這下不顧的去罵她腦子有病了,家入硝子抬手。術式施展的同時,出現了波動的咒力。
天上肆握著荒火的刀柄,一瞬不順地盯著家入硝子的手。
在反轉術式治好傷口的同時,她腦袋裡出現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情緒波動是可以延伸的,情緒是可以共鳴的!
就像是當初給甚爾做刀、剛剛想給家入硝子做刀一樣,說明情緒波動是可以被術式捕捉到的。
咒力的原理是情緒越大,力量越大。
如果她的術式可以共鳴別人的情緒,促進咒力轉換的話……
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可以把別人的術式儲存下來?
這個想法讓天上肆呆了許久。
在家入硝子揪著自己的胳膊的時候,天上肆才被那痛感驚的清醒。
她望向家入硝子,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硝子,我知道你適合什麼樣的咒具了!」
「我會做出最適合你的咒具,把它送給你。」
家入硝子手頓了頓,她目光投向對自己笑著的天上肆,心底軟乎乎了一大片。
「笨蛋。」
天上肆笑了一聲,把荒火收起來,拉著家入硝子就要繼續品嘗烏冬面。
「不過……」
家入硝子聲音突然沉了下來,她拉住了天上肆的胳膊,把她往自己面前拽了一下。
看著那雙翠色的眸子,她語氣飽含威脅。
「如果因為做咒具再出現故意受傷的事情,你就別吃烏冬面了,肆。」
天上肆急忙點頭,表達自己的態度。
家入硝子冷著臉把備了小菜的餐碟推到她的面前,「吃。」
硝子真的生氣了。
天上肆不敢講話,只一味吃飯。
第35章 同組祓除X1
這三天的時間,天上肆抽空去找了冥冥,在對方確定入伙之後,她們立下了束縛。
已經被甚爾坑過一次的天上肆,現在已經把『束縛』二字記的很牢了!
「不要頻繁使用『束縛』哦!」
冥冥提醒著她,「束縛也是擁有著咒力和牽制,如果牽連的人太多了,或許會產生可怕的詛咒。」
咒術師會害怕詛咒嗎?
天上肆有些迷惑。
見她懷疑,冥冥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聳了一下肩。
為了早點完成和冥冥的合作,研究出適合硝子的咒具,天上肆在好友的提醒下向總監會遞交了祓除咒靈的任務申請書。
她按照家入硝子教的那樣,字斟句酌。
洋洋灑灑的一大面申請簡直不像是她能寫出來的。
「硝子,你怎麼會寫這個?」
家入硝子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回答。
從她逃避的表情裡天上肆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兒,觸及硝子有些淡漠的表情,她選擇了不再追問。
天上肆說,「等我回來找你喝酒。」
「小心一些。」
家入硝子拍了拍天上肆的肩膀。
「傷口多了反轉術式用起來也會很難受的。」
這是家入硝子第一次在天上肆面前說起『反轉術式』的後遺症。
讓她不由得多看了硝子兩眼。
「快去吧,夜蛾老師還等著你呢。」
天上肆點點頭。
見她離開,硝子才從煙盒裡摸出一根香煙,咬在了嘴裡。
煙的前端被她用牙齒咬出了印記,細軟的海綿打濕,她微微吸了一口。
這次,家入硝子只是在感受著煙殘余的味道,並沒有用火機點燃。
「笨蛋。」
她說。
申請書交上去的第三天,夜蛾正道給天上肆打了電話,通知她去辦公室領取『窗』的信息以及輔助監督的聯系方式。
等天上肆到的時候發現有人比她來的更早。
「夏油?」
DK穿著高專的制服,那張幹淨白皙的臉望過來,雙眸帶著笑意彎了彎,神似猶如某種狐狸。
「天上。」
還問她為什麼要夏天穿長袖,他自己不也穿的外套嗎?
甚至比她還厚。
天上肆心裡懟了一句,對他點了點頭。
夜蛾正道掃過天上肆,又看向夏油傑。
把倆人組合在一起,是夜蛾正道早就想好的。倒不是懷疑天上肆的能力,而是對她的性子沒有期待。
早聽聞御三家特級咒具丟失後天上肆會有發瘋行徑的夜蛾正道,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她和五條悟安置在一起的。
一個比一個不省心,合在一起都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兒。
怎麼看都是同期裡的傑靠譜,適合參與她的第一次祓除。
「肆,這次由傑和你一組。」
夜蛾聲音放緩了些,「這次任務地點比較特殊,有傑跟著,你們倆也能相互照應。」
夜蛾正道早就會安撫五條悟了,這會兒引導天上肆的時候也把那套照搬了過來,說話的時候盡量規避刺激性的詞語。
免得中二期的弟子們當場翻臉。
夜蛾正道面無表情的推了一下墨鏡,心裡想道。
「在什麼地方?」
天上肆問了一句。
夏油傑把手裡領取到的情報遞給了天上肆,看她擰著眉翻看信息,順勢開口。
「鳥取縣的鳥取沙丘。」
?沙漠?
天上肆翻頁的手頓住,隨後皺眉望向了夜蛾正道。
「認真的嗎?」
夜蛾正道沒說話,旁邊的夏油傑晃了晃自己的手機。
「別擔心,天上。物資這方面我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礦泉水嗎?
還真別說,夏油好可靠。
天上肆在聽到沙漠的時候,率先想到的是熱騰騰的天氣以及可怕的紫外線。
沒想到夏油連物資都準備好了。
「好了,事不宜遲,趕緊出發吧。」
夜蛾正道站起身,帶著墨鏡的他不苟言笑,望著倆人時雙手背在身後。隔著看不穿眼神得墨鏡,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注意安全。」
他叮囑道。
在前往車站的路上,似乎是早就料到天上肆沒耐心看完那一疊資料一樣,夏油傑主動給她講了一下大概的情況。
鳥取縣的鳥取沙丘,是日本唯一的沙漠。
從東京過去需要乘坐新幹線轉特急列車,時間差不多在5個小時左右。
事情起因是有旅者發現自己的朋友前一秒還在沙漠上擺造型自拍,轉頭的功夫就在沙漠上消失了。
鳥取縣的鳥取沙丘知名度較高,是出名的旅游景點。到了夏天,更是有許多外地的旅客來這裡游玩。
消失的數量逐漸上升,從一人變成了八人,警方調查無果後,向上級尋求指示。
知道事兒不好辦的警督又把信息交給了總監會,尋求咒術界的幫助。
總監會高層的人這才想起來派『窗』去調查、估算當地是否出現咒靈。
「……垃圾。」
天上肆忍不住罵了一句,「為什麼不早去派人檢測咒力?」
非要等人消失一大片了,引起群眾恐慌了,普通人恐懼的催生下咒靈更強大了,老登們才去做。
夏油傑沉默了一下,放在口袋裡的手捏緊了手機。
「撒,誰知道呢。」
無非是咒術界高層在和普通人權貴之間在做利益拉扯罷了。
普通人只是被卷入旋渦的受害者。
說完那句話後,夏油傑就安靜下來。
他低下頭拿著手機單手滑動著,似乎在瀏覽什麼東西。
額前的劉海落下,那雙眼被陰影遮住,天上肆一時沒看清他的表情。
「窗檢測到了咒力的回波,預計是一級咒靈。」
夏油傑說,「這次我們要去沙丘內部才能找到。」
「麻煩。」
天上肆嘖了一聲。
夏油傑沒回應她。
和天上肆不一樣。
從開學第一周,他和悟就被引入、安排了各種祓除任務。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最強組倆人一起。
若不是黑市裡遇到了那些叛逃的詛咒師,若不是聽到天上說的那些話……
夏油傑會以為,自己出任務遇見的錯誤情報都是偶然。
他會猜想不過是同為咒術師的『窗』成員實力不濟,無法准確探測具體數據罷了。
當他用試探的語氣詢問摯友的時候,天真的悟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
當然,換做以前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最強。
怕什麼呢?
可如果出任務的對像換成了硝子,換成了庵歌姬,換成其他的、弱小的咒術師……
這種『情報出差錯』又會導致什麼結果呢?
「夏油。」
「夏油!」
夏油傑從思緒裡拔出,他扭頭看向坐在身側抱著雙臂,翹腿而坐的同期。
纖長的白眉皺起,那雙眸子倒影著他此刻虛偽的笑容,映襯著他那雙有些晦暗的眸子。
「天上,怎麼了?」
天上肆沒說話,只是擰眉看著他。
倆人交流完情報,她是准備在新幹線上閉眼休息到下車的。可就在自己闔上眸子沒多久,就感受到了荒火的情緒共振。
那種情緒突破很微弱,倒不至於像甚爾那樣。
但她還是察覺到了。
更離譜的是,居然是從身邊的『好學生』身上傳來的。
夏油傑安靜且耐心地凝望著她,就像是初見時一樣,用一種可靠又值得信任的形像出現在不熟悉的人前。
他看見那唇若丹霞一翕一合。
「你不開心嗎?」
他聽到她是這樣問的。
夏油傑唇角僵硬,搖了搖頭。
「沒有。」
「我只是在思考怎樣才能把水帶到沙漠中間呢?」
他露出了苦惱的樣子,微微側了一下腦袋,「提進去的話會很麻煩吧?天上。」
天上肆看著他許久,才嗯了一聲。
天上肆面對不熟悉的人很安靜,不擅長社交的她,在車內更是連找話題和夏油傑攀談的想法都沒有。
夏油傑又處於一種快被同期看破的窘迫中,一時之間也沒有說話。
新干線的旅程裡,兩個人都處於一種沉默的狀態。
或許是在黑市擁有共同秘密那天,讓兩人對彼此都有了一些大概的認知。也或許是早已經吵過架了,爭鋒相對的樣子彼此都見識過。
此刻坐在新干線上彼此都沉寂著,倒也不再像第一次去做義工那樣尷尬。
夏油傑緩慢地呼出一口氣。
他視線緩慢地移到身側闔眼休息的同期身上,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見她的背脊呈現放松的彎曲。
這是放松戒備的肢體動作,和她靠在餐桌休息的樣子一樣。
……和自己這種不熟的人出來任務,同期居然會感覺到安全嗎?
想到那天他們外面爭吵的樣子,再看到她這樣,夏油傑失笑。
他心裡壓著沉甸甸的猜測,巨大的道德感和束縛讓人疲憊。
這難得安靜似乎換來了緩息與放松,夏油傑不由得學著天上肆的樣子閉上了眼。
等再次睜眼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竟然睡著了。
夏油傑一睜眼,少女就看向了他。
「睡醒了?」
夏油傑點點頭,「啊,不知不覺就……」
天上肆打斷了他的話,「所以,有煩惱就睡覺。」
「嗯?」
「不開心就睡,餓了就吃,情緒來了就找人發泄。實在不行就去揍人。」
天上肆翹著腿,腳尖晃了晃,「與其內耗自己,不如外耗別人。」
這是她早在禪院就領悟的真理。
夏油傑有些哭笑不得,他看著天上肆,努力在她臉上找到開玩笑的表情。得到的卻是一臉的淡然。
她是真的這麼想啊……
但這樣也會給別人造成困擾吧?
夏油傑搖搖頭,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做出同期口中那樣任性的事情。
「是嗎?」
「是啊。」
天上肆睨了他一眼,「不然呢?自己憋到偷摸發瘋嗎?」
她感覺到了,同期身上怪異的情緒。
想到自己經常出現的情緒後遺症,她手握拳伸出大拇指,往旁邊歪了歪。
「實在不行,我們出去打一架。」
發泄出來就完事兒了。
夏油傑這次真忍不住笑了。
看著把事情想得簡單的同期,他規勸孩子一樣『嗯,好』了兩聲,心情卻意外地好了些。
或許,被洞察亦或者被看破,也不是什麼壞事。
新干線呼呼往前,窗外景像被拋擲在後,移動的列車似乎也承載了他過重的思緒。
從遠方駛來,也甩開他的情緒。
看著似乎又開始像什麼中二青年一樣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夏油傑,天上肆偏過頭,面無表情地翻了個白眼。
剛睡醒的起床氣加上剛剛夏油傑那有些敷衍的態度,讓天上肆這會兒又開始微微的煩躁起來。
果然,還是硝子最好。
她開始想念遠在高專的好友。
老天爺也感覺到了天上肆再待下去要爆炸一樣,新干線列車緩緩停了。
「到了。」
天上肆站起身。
夏油傑被她打斷思緒,不由順著聲音看去。
她站在自己的面前,由上而下俯視著自己。
雪白的發隨著她的動作垂落下來,面部在頂上的襯托下,呈現出了一種較為隱晦的色澤,那雙眸似野獸般具有掠奪性。
夏油傑被那種眼神注視著,胸腔突然怪異地「咚」了一下。
「起來,該下車了。」
她有些不耐煩的說。
「……嗯。」
第36章 他的手背上覆上了一只手。
夏油傑打電話聯系了在鳥取縣的輔助監督。
輔助監督是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在見到倆人的時候,含蓄地鞠躬打著招呼。
「您好,我是本次前來協助的輔助監督,草見弘下。」
「您好。」
這種社交天上肆並不擅長,在點頭打了個招呼之後,她就安靜地坐在車後。
耳邊傳來夏油傑和草見弘下的對話,他磁性的聲線帶著特有的少年感。
「草見先生,『窗』對沙丘咒靈有什麼具體預測嗎?」
天上肆聽見他這麼問。
「從目前的情報收集的得知,咒靈實力大概在一級左右。詛咒產生的咒力渦擁有強大的力量,能讓人消失。」
說了跟沒說一樣。
夏油傑表情不變,繼續問道:「那麼我們進入沙丘如果遇見了特殊情況,『窗』會負責聯系高層嗎。」
「自然,自然。」
草見弘下憨笑了兩聲,用車前鏡看向後面的黑發少年,艱難的換了個話題。
「夏油君,難道之前沒有人聯系高層救援嗎?」
當然是有人聯系的。
不過,這次的任務很顯然有古怪。
夏油傑心裡轉著彎,語氣不變:「有的。鳥取沙丘距離東京不算近,不自覺擔憂起來了,抱歉。」
「啊,沒事的沒事的。」
草見弘下急忙說。
天上肆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身側的夏油傑,在他看過來時給了他一個眼神,表示自己的詢問。
夏油傑搖搖頭,示意現在不方便。
他看了一眼車窗外倒退的景物,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調開了Line的界面放在天上肆面前。
「天上,以防萬一。」
沒說的很直白,但顯然是要加好友的意思。
「唔,沙丘有信號嗎?」
天上肆問著,把手機拿出來加上同期。
她在他昵稱後面把名字修改備注著:「要是和森林那次一樣,信號太差沒辦法聯系怎麼辦?」
「鳥取沙丘作為知名的旅行地點,信號是有的。」
夏油傑話語頓了一下,又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不過,也有可能會因為咒靈導致信號出現中斷。」
這在祓除咒靈的時候是常見的事情。
他之前和五條悟一起出去祓除的時候,遇見能制造幻境的詛咒時會把他們分開。只有在祓除咒靈或者找到詛咒破解的辦法後,才能解決問題。
可就算是那樣,有時候被分離太遠的他們,也還是需要尋找彼此的方位才能集合。
「我明白了。」
天上肆點頭。
她視線掃過身邊一副好學生架勢的夏油傑,叮囑道:
「你跟好我,別走丟了。」
夏油傑:「?」
「抱歉。天上?」
頭一回在同期嘴裡聽到這種話,夏油傑不由地喊了一聲。
「跟緊我。」
天上肆堅定地重復道。
夏油傑是個好人,腦袋也靈活。
但咒靈操術這種術式,怎麼看都像是游戲裡常出現的『召喚師』角色。
她一個近戰的戰士,打架開團的時候還能讓召喚師在前面抗傷害了?
更何況……
這次祓除咒靈的任務是自己先去提交的,她最主要還是去尋找靈核。
如果夏油傑在這中間受傷,會很麻煩。
同期說話的時候表情冷凝,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氣勢。那雙微白的羽睫就像是雪白的蒲扇,蓋住了下面的綠寶石。
夏油傑眨了眨眼睛,沒有立刻接話,而是望向她綺麗的面龐。
少有人會用這種話語和他講話。
夏油傑早年的時候就表現出了超出同齡人許多的聰慧。
這種聰明讓家人放心,老師信任,同學也以此可靠。
很早很早前,在自己還是小孩子的時候,父母也會經常握著他的手,告訴他要跟好、要在自己身邊。
……
如果那些話是悟說出來,他只會覺得摯友腦袋有問題,甚至會懷疑自己的能力。最後他們可能會吵起來,他甚至會當場讓悟認知一下自己到底需不需要保護。
可說這話的人是天上肆。
她講的時候,夏油傑居然會覺得一絲奇怪的喜悅。
或許是因為他們本身就對彼此不熟,所以才顯得這份善意來的溫柔又質樸,讓他不會反感和壓力。
畢竟他們不熟,天上根本不清楚他的實力。
「那就拜托你了,天上。」
夏油傑用一種輕松的語氣說。
天上肆擺擺手,示意這都是小事兒。
在她如往常一樣斂目,打算靠睡覺度過路途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夏油傑也學著她的樣子闔上了眸子。
草見弘下通過車前鏡瞥了一眼後排的兩位咒術師。
資料上的他們擁有著強大的術式和不容小覷的實力,但怎麼看都是兩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想起高層上面的指令,他沉默的用手機回復了收到。
……
細沙漫地,熾烤的陽光射下,顯得金黃沙丘上泛起鎏金。
無垠的蒼藍色穹頂就像是無形的大手,牢牢的把這片沙丘按在手心。
風吹了又吹,帶著的細小碎礫已經向這片飄過來了。
天上肆抬手在面前揮了揮,面無表情地扭頭看向在旁邊憨笑的草見弘下。
「草見先生,我們的物資補給點在哪兒?」
鳥取沙丘遠沒有國外知名的沙漠那麼大,但長度也足足有16公裡。
咒靈這種東西又不是她一跺腳就會出現的,從夏油傑給她解釋的話語來講,很多時候祓除咒靈需要花費力氣去找到它們的存在。
首先是觀察殘穢,判斷方向,其次是根據判斷去進行追蹤。
鎖定後布下賬,才可以進行祓除。
一級咒靈已經擁有了淺薄的意識,有些已經可以發出人言,甚至思考了。
「殘穢的痕跡一般來說難以破壞,但這裡是沙丘。」
夏油傑也看向了草見弘下,「風、沙石,這些都有可能破壞掉殘穢路徑。」
草見弘下在兩位的注視下,額角已經溢出了冷汗。
身上用來保持體面的西裝在這炎熱的沙丘地仿佛格外熱,後背被汗浸濕了一大塊。
在夏油傑和天上肆的視線下,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天氣熱,還是源自那可怕的壓迫感。
草見弘下:「我……」
夏油傑似早已看穿,溫和道:「沒來得及准備是嗎,草見先生。」
草見弘下猛一抬頭,在那雙金眸的注視下,越發緊張。
或是出於一種隱蔽的愧疚,他點了點頭,聲音越發艱澀。
「是的,夏油君……」
「沒關系。」
夏油傑好脾氣的笑了一下,眸子眼底卻不見任何笑意。
晦色的眸凝望著面前的中年男人,他說:「輔助監督的工作也很忙,有時候確實是沒來得及處理這些事情呢。」
草見弘下看著他那笑容,心裡卻沒有一絲得以放松的感覺。
夏油傑的那雙眼睛就像是蘊著什麼可怕的東西,一瞬便勒緊了他的心髒,讓他張開嘴巴吞吐了半天,許久沒有說出話。
和體面人夏油傑不一樣,天上肆當下就撂挑子了。
「沒准備?」
她往前跨了一步,剛好站在夏油傑和草見弘下中間。
她一把拽住輔助監督的衣領,皺起眉。另一邊的手已經蓄力,抬手就是『啪』的一巴掌。
「故意的?」
在她得到任務前,有那麼多天的時間。現在和她說沒准備?
這強盜一樣的行徑讓夏油傑呆了一下。
從他這個視角剛好可以看見同期的背影以及被打偏了腦袋、半個身子都要直不起來的草見弘下。
心裡的郁氣似被她一巴掌打散,夏油傑有些哭笑不得。
眼看草見弘下已經暈死過去,再一巴掌打下去怕是會出事。情急之下夏油傑急忙握住了她的手腕。
拇指扣在她腕前區的凹陷裡,他稍微用了些力,才把同期拉開。
望著她生氣的樣子,夏油傑眼底露出一絲笑意。
「好了好了,天上。」
「再打下去要出事了。」
誰料,這話一說出來,同期更生氣了。
狹長的眸子瞥過來,她皺著眉看著自己,把他從上到下看了個邊,最後一點也不領情。
「之前在黑市我也是這麼勸你的。」
天上肆咬緊了牙說,「你那個時候沒聽我的。」
夏油傑:「……」
壞了,她記仇。
天上肆:「你松開!」
夏油傑:「……冷靜。」
他松開手,雙手順勢舉起來做出投降的姿勢。他往後退了一步和她拉開了一個安全距離,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沒有惡意。
視線相對時,他對著天上肆笑了。
「別衝動,輔助監督和高層牽連很深。」夏油傑緩聲道,「要真生氣,任務結束後再找他們算賬也不晚。」
這次狐疑的人變成了天上肆。
之前在黑市的時候,夏油傑還是一副什麼東西都要報告給總監會的樣子。甚至心裡存著天真的純粹的想法,現在怎麼改變主意了?
「你同意我把他宰了?」
夏油傑嘆口氣,「不要殺人。」
殺人的話,這件事情的性質就完全變了。
這件事情的本身就是因為總監會的腐敗導致的,天上肆可以動手發泄怒氣,但不能把人真殺了。否則他們再有理,也會變成被動的那一方。
天上肆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夏油,你在想什麼?」
夏油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旁邊的草見弘下。
天上肆火氣蹭的又上來。
她走到輔助監督面前,面無表情地把拽著他的領子,拖行到小轎車旁邊。就像是扔貨物一樣,她粗暴地把人塞了進去,隨手關上了車門。
做完這些,天上肆又扭頭看他。
夏油傑嘆口氣:「天上。」
他喊了一聲,語氣好像有些無可奈何。
「水和食物已經准備好了,」他說,「……我記得在辦公室和你說過。」
忘記這事兒的天上肆:「……」
兩個人的食物和水不是什麼小數目,可看他雙手空空的,怎麼都不像是准備好的樣子。
「在哪兒?」
她追問起來。
夏油傑沉默。
在天上肆眼神壓力下,他妥協地抬起手。
黑色的漩渦盤踞,一個有些眼熟的二級咒靈跳了出來,懷裡抱著一瓶礦泉水。又一只跳出來,懷裡抱的也是水。
下餃子一樣,咒靈一個個噗噗噗地跳出來。
天上肆:「……」
好家伙。
咒術操術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能把東西連帶咒靈一起收到術式內的。
感受到天上肆的視線,夏油傑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他把咒靈收了回去,手握拳放在自己的唇邊,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什麼不在意。
他其實超在意的吧?!
天上肆抽了抽嘴角。
夏油傑給她的印像就是那種特別愛收拾自己、愛干淨的講究人。
和五條悟穿著基礎款的高專校服不一樣,夏油率先就學會改造校服,還帶上黑曜石耳釘,下面甚至穿著有些古早的和服褲。
那種山本耀司風格的穿搭混著看似一樣實際上每天都在變的黑耳釘,夏油傑潮到沒邊。
天上肆感覺自己都沒有他會服美役。
說不定這會兒他老尷尬極了。
天上肆沉默了片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她生硬地轉換話題:「既然有物資的話,你為什麼還要問草見先生關於物資的事情?」
「確定一些東西。」
夏油傑聲音淡了些,「已經快要知道答案了,天上。」
他的表情實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說起輔助監督的時候,眼裡甚至還帶了些厭惡。
這樣的夏油和天上肆印像裡的那個相差挺大,她多看了兩眼,感覺到了那共鳴的情緒後,追問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這次任務有問題。」
夏油傑直接了當道:「我懷疑沙丘咒靈的實力不止一級。」
天上肆不是笨蛋,她早就對咒術界的總監會所做的事情了然於心。但涉及到祓除任務這層面的,她還是第一次接觸。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看向了夏油傑。
「夏油,你是說『窗』和高層的人很有可能勾結在一起,故意安排咒術師們去做超出勢力範圍的任務?」
「只是猜測,現在已經有百分之八十的掌握了。」夏油傑苦笑,剩下的話他沒說。
天上肆明白了,他是想借用這次的沙丘任務來印證自己的猜測。
可他又是怎麼想到這個的?
夏油傑安靜了下來,過了許久才開口。
「任務是由高層安排至下,情報由窗成員遞上。之前和悟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並沒有遇見過那些事情。但是……」
但是後面他單獨做任務的時候,往往二級咒靈變成一級,說好的一級也會格外強勁,甚至超出了普一級該有的實力。
他之前根本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但夏油傑不是傻子,因為情感太過細膩,在黑市之後的思考也變得多了。
他沒辦法想像應該保護普通人的咒術界高層會做出這種殘害同胞的事情,也沒辦法相信詛咒師叛逃、拒絕承擔保護普通人的責任都是因為高層。
保護弱小,不僅僅是保護普通人,或許還要保護比自己弱小的咒術師。
他沒再說話。
天上肆也安靜地移開了視線,沒有再問下去。
就像是曾經她無法順利的做出車門咒具時,夏油傑選擇了安靜等待一樣。
她也選擇了等待。
雖然以他倆的關系,可能天上肆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麼。
「走吧。」
夏油傑點點頭。
黃沙漫天的沙丘不好走,遠遠可以看見鳥取沙丘外側的藍色一線。
遠處的大海倒是添了些清爽,但熾熱的天氣和紛飛的沙還是讓人難捱。
「這任務應該讓悟來做。」
天上肆吐槽了一句。
安靜的氣氛就此打破,夏油傑贊同起來。
「確實。悟在的話,會方便很多。」
無下限可以隔絕飛沙,六眼可以輕松看穿殘穢。
少年半蹲在地上,骨節分明的手在沙地上撫著。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滴落在沙地,印出一小塊暗色。
「這裡。」
他仰起頭,天上肆看到那張白皙的臉頰因為天氣的原因泛起了紅,皮膚也透著亮。
天上肆往前走了一步,在他面前站穩。
陰影投下,仿佛灸烤的陽光也散了些。
他揚起嘴角笑了一下,抬手揮動,示意天上肆蹲下來。
兩個人湊在一起,夏油傑還懂禮貌的往旁邊輕輕移動了一些,讓兩個人不至於太過靠近。
「是殘穢。」夏油傑望著那塊殘穢,思索著,「現在放出咒靈的話,倒是可以順著殘穢的位置追蹤……」
就是怕出現意外。
「或許可以從當天的失蹤案開始探查?」
天上肆說,「情報中那些消失的人有沒有什麼共同點,夏油?」
夏油傑微微蹙眉,手指在殘穢旁摸索了一下,說道:「都是在拍照的時候消失的。」
天上肆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第一個消失的女人,她報案的朋友說聽見了很清晰的哢嚓聲。」
「第二個消失的是一對情侶,旁邊的導游用拍立得給他們拍了合照。結果在等待出片的時候,他們就消失了。」
「和第一個一樣,他同樣聽見了清晰的哢嚓聲。」
天上肆追問他,「也是一聲嗎?」
夏油傑搖頭:「是兩聲。」
天上肆推理能力不好,但她在靜靈庭聽過很多死掉的人給她講述現世的故事,其中包括了恐怖故事。
「……或許並不是快門聲,而是咬斷身體的聲音。」
夏油傑:「……」
看著同期已經開始進入到了不同頻的思緒中,他出聲提醒著她。
「天上,你還記得咒靈為什麼會強大嗎?」
不是本土人,但對咒術界已經了解的天上肆點頭:「負面情緒。」
「恐懼。」
夏油傑說,「咒靈需要恐懼的情緒。」
直接吃了沒什麼力量,一般咒靈會貓抓老鼠一樣挑/逗著普通人,在對方快崩潰的時候才會享用美味佳肴。
天上肆聽他留了一半的話頭,忍不住問:
「所以?」
「你的術式是不是可以感應情緒?」
夏油傑反問她。
天上肆:「……」
毀了,這是個什麼鬼腦子。
轉這麼快?
她面無表情地吐槽:「我記得我沒有在你面前『術式公開』過。」
術式公開是指把自己術式的能力告訴敵人,在說出去的同時,讓兩者形成束縛,提高自己的戰鬥力。
「當然。」
只是猜的,現在看來猜對了。
夏油傑笑了一下沒解釋什麼,他把手移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天上,你用術式感受一下,看看能追逐殘穢嗎?」
話音剛落,他的手背上就覆上了一只比他小一圈的手。
手心有些溫熱的濕,覆蓋在他的手背上帶著些柔軟的觸感。相觸的手好像也被這熱風吹癢了,讓他的心也重重沉了一拍。
夏油傑一驚,猛地抬頭看向她。
同期滿臉的赤誠坦蕩,在收到他的視線後,還給他一個疑惑的皺眉。
「怎麼了?」
「……沒有。」
突然抽開手或者把一些話說出來,會讓原本只有他一人古怪的感覺蔓延至兩人。夏油傑倒不會做這種讓人尷尬的事情。
夏油傑沉默地看著兩只依偎在一起的掌,滾燙的熱意陌生極了。
好近。
天上肆常年拿鐵鑄刀,指上帶著微微的薄繭。可就算是這樣,當她覆上來的時候,還是讓他感覺到了清晰的男女差異。
手是軟的,骨頭似乎也是軟的……
「接下來該怎麼做?」
熱氣升騰,被炎熱天氣熾烤的天上肆語氣裡多了些不耐煩。
夏油傑回神,聲音放低了些。
「要催動術式感受現在的這塊殘穢。如果看見了殘穢後面延伸的線,說明成功了。」
「這樣。」
天上肆點點頭,覆在夏油傑手背上的手驀然升起了一串赤色的火焰。
他們的手相抵在赤焰中,咒力化成火焰又氤氳成霧氣。在那繚繞的火氣裡,疊在一起的手也變得虛虛無無起來,仿佛被火融在了一起。
夏油傑要抽出手,她卻反手把他的手背按住了。
「別怕,荒火不熱。」
天上肆望著他,還不忘安慰著。
他表情僵硬,被自己那思緒折騰的有些窘迫。
「不……」
天上,不是熱不熱的問題啊!
夏油傑看著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安靜。
比起心無旁騖、滿心都是術式怎麼延伸追蹤的同期,他此刻就像是有什麼亂七八糟想法的肮髒DK。
「我該怎麼做?」
他聽到她再次詢問。
夏油傑沉默著,抬起手反籠住了她的手。
同期依舊是一副專注的樣子,甚至面帶嚴肅,一副要把這東西學會,學不會就去死的架勢。
一看就是上課沒好好聽講。
夏油傑悶笑了一聲。
寬大的手包容著天上肆,把她的整個握在手心裡。夏油傑的拇指和食指摩挲至她的食指,帶著往前,放在他剛剛找到殘穢的地方。
方便她看清楚,夏油傑另只手半扶著同期耳廓,帶著她頭微微右偏。他們彼此間距離近了些,他聽到了同期微弱輕淺的呼吸聲。
「看到了嗎?」
夏油傑把她點頭的動作收入眼中,也定下了神。
「釋放術式!」
他強硬的命令道。
說這話的時候,夏油傑的氣質仿佛隨著下沉的語調變得有壓迫感了。
天上肆顧不得其他,順著他的引導照做。
「哄——」
橙色的焰芯騰燒,巨大的咒力衝擊讓他們倆的頭發往後飄起。以他們握掌為中心,四周出現了如雷擊覆火一般的裂紋。
其中一縷特別明顯,成人手掌粗細的黑色雷擊火蜿蜒向前。
天上肆「騰」地站起身。
隨著她起身的動作,兩只疊在一起的手也松開來,夏油傑垂眸望著自己的指尖若有所思。
「成功了!」
她扭頭看著被天氣壓的面色浮紅的夏油傑。
沙丘天氣熱,他的鬢角已經被汗水浸濕,脖子上也淌下了一串晶瑩的細汗。或許是穿外套悶著了,起身的時候,天上肆看到他呼了一口長氣,似乎是在放松什麼。
天上肆卷袖子的手停住了,她想起自己帶著的手帕。
她從口袋裡取出了夏油曾經在黑市裡給她的那條,還給了他。
「上次清洗完忘記還了,擦一下汗吧。」
「實在太熱了就把校服外套脫了。」
萬一真要中暑在這個地方,別說祓除咒靈了,她還要想辦法把夏油傑送回去。
他嗯了一聲,沒有接手帕,而是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他不緊不慢地卷起襯衣的袖口,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
夏油傑看了一眼天上肆手裡的,視線又轉至她的臉。
「你用吧。」
想到了什麼,夏油傑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東西向天上肆遞去。
「天上。」
天上肆順著望去,他寬大厚實的手掌裡放著一根黑色的套圈皮筋。
「有時出任務會在外面住宿。」
夏油傑面色自然,不見別扭,「洗漱完沒放好的話很容易丟,所以我多備了幾個。」
她懂,因為她也是這樣的。
天上肆點點頭,束起了長發。
就在她扭頭時看向夏油傑,示意可以行動時,耳邊傳來了詭異的聲音。
「哢嚓、哢嚓——」
夏油傑反應極快,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對著天上肆伸出手。
「天上!」
晚了。
風沙從他的指尖穿過,面前的場景迅速轉換了,天與地迅速顛倒。
下一秒,夏油傑出現在了一個腳下是水域,四周空茫的黑暗世界。
耳邊還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水……】
【好渴,好渴啊……】
【想要水!——!】
他微微睜大了眸子。
這是……
領域!?
消失的同期讓夏油傑面色沉沉。四周的咒力聚亂在一起,他的身側瞬間出現了三個二級咒靈,一個一級咒靈。
「不管是什麼,都給我滾開。」
少年聲音低沉,他擰著眉,眼底慍色漸濃,金色的眸子愈發深沉了些。他很少露出這種表情,此刻愀然,動怒時給人的感覺與平日形成了強烈的割裂感。
黑色的咒力默認爆發,被天上肆定義是遠程召喚師的他,一拳錘爆了面前的水面。
淅瀝瀝的水珠迸濺,蟄伏的咒靈們突襲而出,如夜鬼入市。
第37章 他們的詛咒效應
夏油傑從眼前消失的事情讓天上肆非常煩躁。
不受控的感覺讓她聯想到之前在禪院家的被動,想到自己被做實驗時束縛起的四肢。
她在一片陌生的領域,那些如同萬花筒一樣轉動的沙漠景像更是讓她有些不適的頭暈起來。
這種拖入到異空間的事情,天上肆還沒有遇見過。
從之前學習到的理論來看,多半是強大的詛咒造成的。要不然就是有超出了一級咒靈實力的咒靈出現了。
第二個猜想讓她不由皺眉。
……總監會那些老不死的真該是活到頭了。
她咬牙,心裡咒罵著老登。
右前方的空氣傳來了波動,空氣波的波紋不停地蕩漾,在扭曲的空間裡發出了似啼非啼的尖銳聲音。
【好……大的太……陽……啊……】
【別照我啦,別照我——】
【多曬太陽對身體好呀……】
【好熱,好熱好熱好熱】
讓人頭皮發麻的聲調混著笑聲哭聲一起,就像是單曲循環一樣重復了起來。那些聲音忽高忽低,讓人心神不寧。
天上肆按照夏油傑教的方法,手扣押在地面上,使用了荒火。
轟鳴的火焰觸發,地面殘穢在這片扭曲的沙漠裡越發明顯。
天上肆的右手握著已經實體化的黑刀荒火,附著上咒力後。
眼前的景像立馬浮現了七零八落、位置不一的紅點。那些是【淬煉點】,擊中在咒靈身上,就像是游戲特效『會心』一樣,會造成巨大傷害。
她把刀橫放於眼前,綠色的眸子隔著刀看向了那些點位。
在快速記住位置的順序後,天上肆腳往前踏了一步,左手虛扶刀身,側轉間換成雙手握柄。
泛白的荒火上漫著火星。
刃影把紅點迅速連接成線,一筆完成。
刀尖落地,衝擊在空中發出刃鳴,萬花筒似的空間如炸開的鏡面一樣,在中間裂開縫隙。
四周開始破碎。
掉落的地方露出了黑色的背景,金沙順著破碎的世界嘩啦啦地向下淌了一地。
「!——」
沙面浮起了古怪的咒力,順著天上肆的鞋子往上纏繞,她好幾次想要把那金色咒力切斷,都無法徹底斬斷。
被斬開的咒力特性像沙,無形流動又彙聚在一起。
【熱熱熱熱熱——】
媽的,什麼鬼東西。
老子不知道熱嗎!!
天上肆克制著自己要升騰的燥意,利用淬煉的特性在這片空間尋覓。
終於,在鏡面破碎的黑色空間裡,她捕捉到了一小個紅色的點。
找到了!
荒火在空中橫掃而過,刀鋒順著方向垂下砍掉一片金沙。
趁著這個空隙,天上肆提速。後面的沙逐漸向上卷曲,窩成手掌的模樣,瞅准她的落腳點衝了過來。
天上肆把刀插進沙海中,起步跳至寬大的刀柄橫把上。
謝天謝地,荒火夠寬,她至於沒地方站著。
她蹲踞在刀上,視線瞥至順著荒火纏繞而上的金沙,腳下一個用力,一個爆衝後,腳尖穩穩停在黑色切面上。
天上肆的右手在空中一握,還在金沙群中被纏著的荒火晃動而起。
「啪」
她接住了。
後面的金沙就像是害怕這片黑色切片一樣,在看到天上肆停留後,洶湧地翻滾了幾下後,最終平息了。
天上肆看著面前黑漆漆的空間,視線停留在紅點上。
在外面的時候距離遠,她沒辦法看清楚。
這會兒才知道,原來被她遺留的那個紅點,是一個巨大的黑繭。
在黑繭的最頂端,紅點閃了閃。
「咒胎?」
她頭皮發麻了。
當時在外面聽到的「哢嚓」聲,不是咒靈吃人的聲音,而是咒胎在內部強行受肉後震裂繭房的聲音。
來一個人它就用詛咒標記一個人,相對的,被吸引到的普通人會被咒胎拉入到這個【簡易領域】裡,進行強制受肉。
咒胎只有受肉後才有機會成為咒靈,受肉一般需要普通人承載巨大的詛咒和負面情緒。
若是真成功了,現在出現的就不是咒胎,而是特級咒靈了。
……
不用想,那些消失的旅客沒有一個是活的。
之所以能聽到類似於人類的聲音,也是因為死掉的人已留有怨氣。加上這邊的領域特點,顯得就像咒靈說話一樣。
狐假虎威。
這咒胎還挺聰明,知道該把自己藏起來。
天上肆往前走近了些。
繭房上的氣息非常刺鼻,從上面開合的印記來看,那些人的恐懼確實是為咒胎提供了很大的養分。
她面無表情地提起刀,對准了繭。
「荒火·淬取——」
刀影閃縮,橫切的刃光與盤旋的黑色咒力撞擊在一起。
鋒利的刃精准地穿過了那片如霧的地方,一擊必中!
火焰在地上朵朵生花,在快要蔓延至咒胎附近把它淬煉成靈核時,一股巨大的衝擊光從側面傳來。
這片領域發出了晃動的悲鳴聲,咒胎反彈的詛咒順著地面的花火,『咻』地一下貼在了天上肆的肩上。
「操。」
在她的罵聲下,被淬煉的咒胎發出了尖嘯,嗚嗚呀呀的喊著。
天上肆毫不客氣地用腳踩了上去,面無表情地用腳碾了碾。
在荒火的淬取下,咒胎終於是承受不住,消散在了空氣中。
與此同時,地面出現了一枚金色的靈核。
四周的領域逐漸崩塌,天上肆彎腰撿起那枚靈核,卻在起身時候察覺到了身側的變化。
夏油傑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似乎也經歷過一場戰鬥,他身上的襯衣濕透,那張原本泛著紅的臉頰此刻顯的有些蒼白。
此刻他半仰著頭,拿著一個黑色的圓形球體往嘴邊喂。
這在干什麼?
天上肆強忍著自打從簡易領域裡出來就莫名升起的恐懼,手心握緊。
她看著對方驟然僵硬的身體。
夏油傑沒動了。
他僵硬地移動視線,和手裡握著金色靈核的天上肆對視在一起。
天上肆:「……夏油?」
夏油傑收回了手:「……」
她實現掃過同期手裡的東西,皺了皺眉,「中詛咒了嗎?還是你餓了。」
這種東西也要吃嗎?
看著可不太妙啊。
夏油傑僵硬道:「……不。」
他的視線掃過她手裡的靈核,察覺到上面咒胎殘穢後,夏油傑立馬反客為主。
「天上呢?你這是……」
夏油傑特別擅長說一半留一半,留下足夠的時間讓別人去遐想或者去推算。
天上肆握緊了靈核,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靈核鑄刀的事情她還沒公布過,所以這件事情不可能告訴夏油傑。
見到她的反應,夏油傑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所以,是什麼呢?」
他彎起眸子,笑的樣子像極了狐狸。
這會兒又不知道懂禮貌了!
明明之前還有分寸感的。
這家伙,根本是故意的。
天上肆:「……」
有很強偶像包袱的夏油同學和藏著靈核鑄刀秘密的天上同學對視一眼,天上肆率先松口。
「別說出去。」
她說完就直直地盯著夏油傑,等待他的反應。
夏油傑立馬頷首,看起來配合極了。
「當然。」
第一次看見那種形態的東西,天上肆忍不住問他:
「那是你的術式嗎?夏油。你需要吃下去?」
夏油傑點頭。
天上肆看著他手裡那情緒負面爆棚,以至於想用荒火萃取的圓球,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
「你的那個……球,看起來好難吃。」
她只能給了這樣的評價。
「是嗎?」夏油傑說,「天上手裡的東西看起來也難以下咽。」
菱形狀,旁邊還有切面,怎麼看都沒有球狀的東西好下咽。
說不定還卡嗓子。
「……這不是吃的。」
天上肆說。
似乎是覺得自己輸掉了一樣,夏油傑沉默了下來。
他把咒靈玉放進口袋裡,扭頭看向同期時,發現她的臉色差的嚇人。
少女站在他一臂之外,輕微地顫抖著,放在身側的手也握成了拳,似乎在壓抑忍耐著什麼。
術式引發的情緒後遺症?
「天上,你還好嗎?」
夏油傑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身高比天上肆要高一些,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寬闊的身形像是形成了一道屏障,讓天上肆處在那半形的陰影下。
遮住了光,也似乎遮住了她那莫名其妙而來的恐懼。
她松了口氣,抬頭嚴肅地看著夏油傑。
「夏油,我中詛咒了。」
夏油傑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開口,而是安靜的聽她講。
「從那個領域出來開始,我就感覺到了不屬於我的情緒……」
恐懼。
這對於天上肆來說簡直不可能。
上輩子當死神死的時候,就是被做實驗折磨致死的。那個時候都沒有害怕,她怎麼會在那種不堪一擊的咒胎面前展露這種情緒?
「你遇見咒胎了?」
「你也是?」
夏油傑點頭,他抬手虛放在天上肆頭頂上,為她遮蔽了沙丘上的強光。
觀察到同期逐漸放松的表情,他輕聲道:「這裡的咒胎形成依靠兩片簡易領域,一面是水的恐懼,一面是日光的恐懼。」
他把自己的推斷告訴天上肆。
鳥取沙丘是小型沙漠。
旅人來這裡,最害怕的就是沒有水和遇見日照強光。
如果這趟任務不是天上肆和夏油傑一起出現,在天上肆祓除完一片領域的咒胎後,需要進入另一片領域再次完成祓除,才能讓咒胎徹底消失。
如果這個咒胎夠聰明,在面對天上肆一個人砍殺了咒胎後,或許會做出一副已經平息的樣子,然後在水那邊的領域悄悄保存實力。
還好,這次是他們一起來的。
所以才能同時完成祓除的情況下,破壞領域結構,讓那咒胎徹底消失。
「很奇怪,」天上肆壓著自己心裡難受的感覺,皺眉道:「如果是這樣,這咒胎的實力已經超過了該有的水平了。」
「沙漠。如果咒胎徹底受肉成功,會變成自然天災形成的特級咒靈。」
「……自然天災嗎。」
她不由地重復著夏油傑的話。
天上肆出現恐懼日光的情況,很可能是祓除了咒胎後,落下了普通人對日光恐懼而積累的詛咒。
「不過,」
天上肆抬頭看著渾身濕透的夏油傑,疑惑地問道:「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你看起來還挺好?」
夏油傑面色僵硬。
就像是為了回答這個問題,在他旁邊出現了一個醜陋的小咒靈。它抱著礦泉水跌跌撞撞的從黑色漩渦中下來,然後努力擰開瓶蓋往夏油傑身上灑水。
天上肆:「……」
澆花呢擱這兒。
「缺水。」他淡定的說著。
心裡肯定覺得丟臉極了。
天上肆移開了視線,不再繼續深究下去。
她一時不知道,是丟失臉面還缺水的夏油傑更可憐,還是現在連太陽都怕的自己更可憐。
強日光讓天上肆不舒服,夏油傑的衣服也被水浸濕。兩個身中詛咒的人,怎麼看都不適合再待下去了。
好在,夏油傑之前聽勸,脫下了外套。在他們拉入領域之前,那件黑色的高專外套被遺留在了沙地上。
已經知道同期詛咒來自什麼的夏油傑大手一撈,把外套撿起來後披蓋在天上肆頭頂。
天上肆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一些微光透著布料進了裡面。
雖然不至於不能視物,但行走也很麻煩了。
「抱歉。」
天上肆搖頭:「沒什麼好道歉的,是我添麻煩了。」
因為詛咒的原因,天上肆低下了腦袋行走,想借著夏油傑幫忙遮擋一下。
見同期行走不方便,夏油傑便虛虛攬住了天上肆的肩膀,往自己身側拉動了一下。
這一動,讓天上肆的腦袋「蹭」地一下抵在了他的耳朵上。
順著外套的縫隙,天上肆一撇眼就看到了那光景。
因為身高的原因,她這個位置正巧可以看見他紋理清晰的脖頸,以及脖頸下的胸膛。
只穿著襯衣的夏油傑被水打濕後,身上的布料輕地近乎要透肉了。
這個角度……剛好看見了他的……
天上肆瞪大了眼睛。
胸,還挺大。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天上肆急忙轉開了視線,把眼睛凝聚在地面上。
可不管怎麼樣,她的鼻腔、四周,都圍繞著屬於夏油傑的氣味。
講究的、愛服美役的夏油傑,就連衣服都透著清爽的味道。就像他本人一樣干淨清透。
她胡思亂想的同時,夏油傑也有些僵硬地邁出了一步。
平時表現得再怎麼成熟,此刻也是個未成年的DK。如此這樣,已經讓他有些心慌了。
壞事了。
他心裡想著。
倆個人多少因為那插曲感覺到了別扭,夏油傑帶著天上肆返回,在炎熱的沙丘上他們都不再講話。
或許是為了保存體力,也或許是為了讓燥意平復。
返回到監督點後,夏油傑面色冷了一下。
自己的猜測和推斷已經全部應證,總監會私下並沒有想像中的偉光正。
高大全是假像,利益勾結的貪婪才是本色。
他把昏死的草見弘下單手從車後座拽了出來,視線掃過他驚慌的表情,夏油傑揚起唇角,金色的眸子晦暗一片。
「草見先生,您知道該說什麼嗎?」
明明用的是敬語說著最客氣的話,但草見弘下卻感覺自己被大型野獸盯上了。涼意順著他的脊椎骨向上,他顫抖地說不出完整的話。
夏油傑笑了一聲,拍了拍天上肆的肩膀。
「天上,我們這次很順利,對嗎?」
蒙著頭看不到場景的天上肆胡亂嗯了一聲。
夏油傑半攏著她的肩膀,單手叉腰居高臨下地看著草見弘下。濕透的衣衫在此刻不顯狼狽,反倒像極了地獄爬出的惡鬼。眼裡蓄著沉沉的一片怒意,偏生唇角還帶著笑。
「麻煩您了,草見先生。」
他說話極為客氣。
「請一定要如實向總監會報告。」
……
草見弘下被扔了,開車的人變成了夏油傑。
或許是厭惡草見弘下待過的地方,天上肆被夏油傑安排在了副駕駛。
一上車天上肆就閉上眼躲避強光,腦袋裡把今天的事結合夏油傑的話轉了好幾圈。
她上輩子死就是因為藍染的背叛,沒想到這個世界,咒術界也有相似的倀鬼存在。
「你要做什麼,夏油?」
少女的聲音悶著外套傳來,夏油傑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夏油?」
「啊,抱歉。剛剛在想這裡有沒有合適的籠屜蕎麥面。」
他不想說。
也是,要是他問自己鑄刀和造坊類的話題,天上肆肯定也不會理他。
只要總監會沒觸到自己的底線,其他都無所謂。
天上肆沒有像漫畫裡的熱血少年那樣,遇見不公就要仗義出手。
她只是想要把造坊做好,把家人保護好。
「你自己小心點。」
天上肆最後說了一句提醒的話,也安靜了下來。
夏油傑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用了力,他偏頭看著在副駕駛上用外套遮住了臉,看起來不倫不類的同期,把車窗搖了上去,讓黑色的窗更好地遮住了透進來的光線。
同期微微換了一下姿勢,他的外套隆起一塊,又很快沉寂下去。
夏油傑沉默地飲下一大口水,壓下缺水症的郁燥。
第38章 像是在黑夜裡深情的接吻。
鳥區沙丘的任務兩個人完成的很好,回到高專後,由夏油傑起筆遞交了任務彙報書。
在對方提出書寫書面內容的時候,天上肆沒有拒絕。
她不擅長這個東西,之前也沒寫過,夏油傑能主動包攬這件事情,對天上肆來說是更像是及時雨。
鳥取任務之後,天上肆又如同往日一樣按部就班起來。
為了防止一個靈核無法成功淬煉咒具,她抽空又接了很多關於咒靈祓除的任務。
大部分的任務都是以二級、一級咒靈為主,靈核轉換率不是很高,質量也沒有那次在沙丘取到的靈核高。
甚爾最近在忙著奶小惠。
天上肆到他家的時候,他一只手上掛著個小孩,另一只手拿著一本廚藝書,面無表情地看著。
給天上肆開門的嫂子害羞的笑了一下。
「我不太擅長廚藝。」
天上肆緘默片刻,幽幽開口。
「甚爾,你這也……」
太賢惠了吧!
聽到聲音,噘著嘴不開心的小孩馬上抬起頭,眼睛亮了起來。
「姑姑——!」
「小惠。」
天上肆半蹲下身子,就著甚爾抱孩子的動作揉了揉小惠的頭發。
甚爾順勢松開手,看著那崽子撲騰著往便宜妹妹身上蹭。手上動作不停,把備好的食材全部放進了鍋裡。
「姑姑,今天是來找甚爾做事的嗎?」
小惠仰著腦袋,綠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著天上肆,「我呢我呢,小惠呢?」
天上肆把他抱起來,「我給小惠帶了禮物。」
伏黑惠馬上亮起了眼睛,「真的嗎?」
他抱著天上肆的脖子,跳脫地左右看著,探尋禮物究竟被放在了什麼地方。
「在客廳,去看看吧。」
看著伏黑惠跑遠的背影,甚爾用勺子舀起了調料,斜眼看著天上肆。
「小鬼,什麼事。」
天上肆把前不久在黑市裡發生的事情以及鳥取沙丘的任務告訴了甚爾,看著他面色沉沉,沉默了片刻。
「甚爾,你還記得京都的Q集團嗎?」
老熟人了,京都的造坊地盤原來就是Q的地。
甚爾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
很顯然是記得的。
天上肆繼續道:「很奇怪,我在東京黑市遇見他們了。所以甚爾,我需要你幫我去把東京的Q組織調查清楚。」
以天上肆和甚爾的熟悉程度,不需要客套的來回推脫,直接了當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是最直接的。
能做就做,不能做換人。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相處的。
「你要安排那些詛咒師們?」
甚爾問。
「嗯,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咒術師,她的能力很好用。」
想到冥冥給自己出謀劃策的場景,天上肆勾起了唇角。
「而且很聰明,理財這方面也很在行。造坊後續可以靠她試試走一下新的經營模式。」
甚爾懶洋洋地靠在一邊的門框上,寬大的手抵在備餐桌旁,顯得懶散又帶著些攻擊性。
甚爾:「所以?」
這樣的規劃,她肯定要有大動作了。
「如果成功的話,你可以提前退休了,甚爾。」
所謂的退休,自然是指不用像現在這樣每周去造坊了。而是陪在老婆孩子身邊,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過著普通又平凡的生活。
天上肆注視著客廳內的小惠,扭頭對他點點頭,「也更方便照顧小惠了。」
甚爾蹙起眉:
「小鬼,你要做什麼?」
天上肆如實道:「一個實驗。」
一個關於咒術是否可以儲存制作成咒具的實驗。
甚爾凝望了她許久。
這個便宜妹妹從小就有著很多想法,大部分計劃都被她順利的進行下去了。
雖然不想承認和禪院的這份關系,但不得不說,在那垃圾堆裡長大的天上肆,是甚爾遇到最有意思的小鬼。
甚爾:「你只打算把Q接手,僅此而已?」
天上肆腦袋裡已經有了大概的計劃,她搖搖頭,只說道:
「甚爾,需要你做的事情只有這一件,剩下的交給我。」
「如果後續有什麼事情,我會自己解決,盡量不打擾你退休生活。」
講什麼不打擾。
早在幾年前他們在禪院小破屋相逢的那刻,他們的命運就像路邊亂長的雜草一樣東倒西歪的糾葛著了。
甚爾嗤笑了一聲,大手『啪』地一下拍在了天上肆的腦袋上。
他沒在多說什麼,只是命令道:
「出去,准備吃飯了。」
天上肆眼睛亮了起來。
「好。」
她在甚爾家吃了一頓飽飯,趁著還有距離提交任務還有一大段時間,天上肆偷偷摸去了東京政府下面的造坊。
在此期間,她打電話詢問了孔時雨關於黑市詛咒師們的處理情況。
「相信我,天上小姐,再次見面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天上肆的回答是,給他轉了一大筆日常開銷的費用。
算算自己手裡的錢,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造坊,天上肆又開始頭疼了。
甚爾的退休金她要准備好一大筆,詛咒師們最近住在東京新買的房子裡,如果要進入到東京政府下的造坊,也要等到天上肆把咒具原理摸索透徹才行。
說到底,賺的錢嘩啦啦的流出去,京都造坊那邊的咒具庫存也需要增加了。
好難。
為什麼賺錢這麼難?
這個時候她想到了夏油傑。
那種利用咒靈特性帶礦泉水進術式的方式,簡直是走/私人才。
不過對方畢竟是自己在高專的同期,別說他們現在關系就是普通同學,就算關系就算再好,天上肆也不會輕易把夏油傑拉入到黑色地界搞這種地下交易。
他就應該和五條悟一樣,永遠活在陽光下。
之前在高專休息室的時候,天上肆利用硝子的情緒共鳴,感應到了情緒連帶的延展性。
說的是共鳴,通俗點就是共情。
一些人會因為漫畫、電影、小說的情節哭泣或喜悅,都是共情能力太強導致的。
荒火的特性更像普通人所說的『共情』,不過比共情還要敏銳一些。
目前只知道情緒共鳴產生的淬煉點可以通過【淬取】去消除,但如果要儲存的話……是不是要提前把情緒裝置好?
天上肆想到了夏油傑上次要吃的咒靈玉。
那種東西是咒靈轉化成的,上面遺留的負面情緒也很強。
按照夏油傑的術式原理,她要在對方使用術式的那刻,用【淬取】把代表情緒的術式捕捉到某種物品裡,然後用靈核催化。
……某種物品。
什麼物品合適?
她把視線投向了放置在桌面上的各色靈核上。
如果夏油可以通過術式伏調咒靈轉換咒靈玉,她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術式情緒共鳴的原理,把術式直接儲存到靈核中?
但怎麼確保靈核不會被折損呢?
……好難。
天上肆決定給理論大師夏油傑打個電話。
手機拿到手裡,她又想起來自己沒有他的電話,只有一個line。
天上肆:……
天上肆咬牙決定下次見面的時候,必須找他要電話號碼!
她給夏油傑發了line,對方可能是在出任務,沒有立刻回復。
等不了了。
天上肆決定先從自己開始試起。
她把一塊從二級咒靈身上落下的靈核放在了桌子上,手上的術式運轉,黑刀錚鳴,砍在了靈核上。
白色的靈核瞬間四分五裂。
已經預料到的天上肆,面無表情地把它們捏在手裡。
剛要扔到垃圾桶,動作又頓了下來。
等一下!
靈核居然不會消失嗎?
靈核是咒靈轉換的,按照祓除咒靈的原理,靈核應該是會和咒靈一樣,化成靈子消散才對。
形態沒變,咒力雖然變弱,但數量變多了啊!
是不是意味著她一塊靈核實際上可以嘗試很多次,制作很多特級咒具?!
有了這層假設,再使用靈核做儲存試驗的時候她就不再心疼了。
這一嘗試就是一下午,等到星辰逐漸滿布天空,天上肆終於成功了!
她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准備離開,這一看,才發現夏油傑已經給她發了很多信息。
【蕎麥面不要涼面】:天上,怎麼了?
【蕎麥面不要涼面】:需要幫忙嗎?
……
【蕎麥面不要涼面】·語音電話·【未接通】
天上肆急忙回復他。
【已經解決了。】
對話框上『對方正在輸入中』的提示顯示了一會兒又消失,過了幾秒又再次出現。
等天上肆坐上回高專的車時,夏油傑才回了個「好」。
這次的成功實驗給了天上肆很大的信心。
在高專學習中她開始頻繁接取祓除任務,趁著任務前夕或結束的空擋解決詛咒師和咒具的問題。
五條悟常常看見她在辦公室出沒。
上一秒提交書面彙報,下一秒就對夜蛾正道伸出了手。
「任務,夜蛾老師。」
夜蛾正道眼皮子直跳。
作為老師,他非常不想看見弟子每天這麼忙碌。最起碼適當的休息是要有的,不然這成了什麼樣子?
沒想到他前天拒絕了天上肆的要求,第二天就看見她拿著總監會親自命下的任務情報出門了。
不省心的弟子很顯然學會了越級申請,直接向上彙報了。
夜蛾正道想到總監會常有的作風,面色沉了下來。思來想去之下,與其被總監會安排,還不如讓他來派送任務。
於是,兜兜轉轉,又變成了夜蛾正道挑選任務後給天上肆執行。
倔是倔不過的。
「肆!」
五條悟看著匆忙離開的天上肆,揚起手打招呼。
「喲,是悟啊。」
天上肆腳下動作不停,偏頭對他揮手後就跑遠了。
「喂!」
五條悟看著她的背影,不滿的嘟囔,「什麼啊,肆這家伙。怎麼一直在接老橘子的任務,不會是受什麼刺激了吧?」
坐在他旁邊的夏油傑聞言也看向了同期消失的方向。
「……天上最近一直在接總監會的任務?」
「是啊。」
五條悟翹起雙腿,架在前桌上。他雙手放在腦後,微微晃了一下腳。
「好奇怪,肆那家伙之前不是很討厭在學校嗎?」
或者說討厭別人命令她做事。
夏油傑沉默。
他想起了早前的鳥取沙丘任務。
他開始後悔,不該讓同期發現了咒術總監會會故意放出錯誤的任務情報的事情。
她的計劃似乎和自己想的一樣,多做一些,避免其他人受傷。
「悟,你知道天上的電話號碼嗎?」
五條悟說話的聲音頓了下來,他看著身側的摯友,突然收回腳,坐直的同時頭往前湊向了夏油傑。
「傑,你和肆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夏油傑微笑:「沒有。」
真敏銳啊,這家伙。
五條悟伸手勾住了墨鏡邊,露出的那雙天藍色眼睛直直望著夏油傑。
在倆人對視許久後,他雙手抱臂嘖了一聲,重新恢復到了最開始的樣子。
「老子才不會給你!」
又不讓他參與,為什麼他要說。
認定了夏油傑和天上肆中間有古怪的五條悟,當下擺了擺手。
「真的想要聯系肆,下次你自己找她要個號碼不就好了,傑。」
夏油傑:「……」
真是任性的家伙啊,悟。
他沒辦法告訴摯友關於總監會的事情,也沒辦法說出自己心裡隱藏的痛苦。
夏油傑嗯了一聲,微微偏了頭。
心裡打算下次找機會再和同期一起去出任務的他,也順勢合上了手裡的書。
但這個所謂的機會,一直到年末都沒有遇到。
天上肆非常忙。
甚爾出手,Q詛咒的人理所當然的被全部被治服。機構裡裡外外都被他清掃干淨,調查的一清二楚。
多出來的勞動力和Q組織地盤被天上肆接管,她把東京買的房子用來做第二基地,又安排好詛咒師們的行程。
一部分在東京跟著禪院雅子派來的人學習技術,一部分開始去大阪、名古屋探路,先把那邊的黑市摸索清楚。
冥冥小姐也很厲害,多虧了她的術式,天上肆不再需要東京和京都兩邊跑。
很多時候只需要把信息發給冥冥,冥冥就會利用烏鴉幫忙把緊急變更的計劃傳遞給各個地方待命的詛咒師。
非常便利!
感謝冥冥小姐!
這半年的時間,天上肆忙於制作咒具,但她和家入硝子的關系一直都很好。
每次任務結束回到高專,她都會去找硝子。
臨近硝子17歲生日的前幾天,咒具制作的煩躁和術式頻繁使用導致的情緒後遺症,讓天上肆也學會了抽煙。
到了接近生日前一天,天上肆儲存術式的咒具終於在甚爾的幫助下完成了。
是的,甚爾。
他是毋庸置疑的強大。
沒有咒力、看不見咒靈的甚爾,在平時祓除咒靈時,更多是憑借五感感知方位後祓除。
這種性質,在經過實驗後,是最適合淬煉共鳴的人員。
零咒力的特征能更輕松地配合天上肆完成術式契合。
制作的方法很簡單,天上肆利用自己的術式對甚爾進行攻擊,甚爾感知方位後用天逆鉾化解術式。
在術式被天逆鉾無效化的那一刻,天上肆黑刀荒火捕捉術式遺留的情緒,完成紅點連接。
這樣一來,術式就能被吸附在靈核裡。
有了儲存的方法,天上肆只需要按照夏油傑推算的理論那樣,代入自己的情緒和意願,就能制作相對應的咒具。
【特級咒具·牙】
她看向手裡那個像手術刀一樣的咒具,用漂亮的綢緞在刀柄上纏繞,綁了一個蝴蝶結。
甚爾抱臂看著她做完這一切,嘴角撇了一下。
「送給誰?」
她沒意識到甚爾現在的態度就像是盤問早戀的家長。
天上肆忙著打包禮物,頭也不抬地一邊把它調整著位置,邊回復著。
「一個很好的朋友。」
朋友這個詞對於這小鬼來說有些稀奇了。
從她七歲甚爾就和她接觸了,就算是六眼那小子,平時聊起來更多的也是關於咒具交易的事情。
怎麼這會兒用上這種字眼了。
甚爾警惕起來,他看了一眼跟著妻子一起玩耍的小惠,又沉聲問她:
「六眼?」
「不是。」
不是六眼?
總不能是禪院的那個嫡子吧。
難道是那個咒靈操術?
甚爾凝望了她許久,在天上肆疑惑的目光下,他偏開了頭。
「小鬼,注意點。」
說完,他還當著天上肆的面又看了一眼小惠。
?
別太奇怪了甚爾,你不會想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去了吧。
「喂!」
她忍不住發出制止的聲音。
甚爾嘖了一聲。
天上肆沒在意他的態度,又從口袋裡拿出了半個巴掌大的刀具,放在了甚爾的手裡。
「這是給小惠的媽媽准備的。因為甚爾沒有術式,所以儲存的是我的荒火。」
天上肆嘆口氣,「是防御咒具,目前能抵擋一次傷害。」
她有點遺憾。
甚爾的妻子是普通人,本身沒辦法儲存攻擊形態的術式。就算天上肆儲存了自己的術式,他的妻子也會因為體質的原因用不出來。
想來想去,還是防御性咒具更適合當禮物。
說完這話,天上肆又看向了甚爾:
「你可以退休了,甚爾。」
甚爾沒回話。
在天上肆離開後,他把手裡的咒具遞給了妻子。
「阿娜達,這是什麼?」
「小朋友的玩具。」
「送給我的嗎?」
「小鬼給的。」
「啊呀,那要好好謝謝肆呀。」
女人對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手順勢挽住他的胳膊,「下次請她來家裡吃蛋糕吧,甚爾?」
「……」
她不會來了。
甚爾了解天上肆的性格。
做出了這樣的咒具的她,對於總監會、對於御三家來說都是巨大的威脅。
說是有御三家的咒具協議在,但他記得天上肆今年並沒有進貢任何特級咒具給御三家。
這個時候,儲存類咒具的誕生,意味著麻煩和無休止的利益糾葛。
所以她早在之前就說了,這是最後一次合作,結束後他就可以退休了。
很顯然是不想讓他繼續參與下去了。
至於她究竟要做什麼,甚爾不知道。
……麻煩的臭小鬼。
甚爾看向妻子。
「搬家吧。」
「嗯?要去什麼地方呢,甚爾?」
妻子沒有問為什麼,只是在尋求一個方向。
甚爾看著她活潑的樣子,唇角也緩緩勾了起來。
「大阪。」
妻子沒說什麼,只是笑了一下。
……
第二天,天上肆在和孔時雨交接了關於大阪的咒具販賣事宜後,馬不停蹄地趕往了高專。
今天是11月7日,也是家入硝子的生日。
朋友們在line群裡提前約好了要給硝子過生日,地點在第一次聚會的餐廳裡。
大阪到東京有些距離,她坐在回程的新干線Zozmi上,恨不得讓它的速度再快一些。
等她到達餐廳的時候,除了因為老師身份被排擠在外的夜蛾正道,其他人都到齊了。
庵歌姬一看見她就抬手揮動著。
「肆!在這裡——」
天上肆急忙過去。
「抱歉抱歉,有事情耽誤了。」
「又在忙什麼呀?」五條悟不滿的嘟噥,「天天都要去做任務,簡直都要成任務狂了誒,肆!」
「上次說好一起打游戲,游戲還沒開始你就走了!讓老子一直等著!」
說到生氣的地方,五條悟咬緊了牙。
他憤怒地勾住了天上肆的脖子,用自己的身體的重量壓著她。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開心一樣。
天上肆不適地別開頭,「下次一定,悟。」
「嘖。」
五條悟不滿的發出氣音,隨後也放開了她,「好啦,知道你在忙你的小事業。」
他和天上肆從小認識,知道她鑄刀的事情,甚至五條家有一個屋子專門擺放她送的咒具。
五條悟理所應當的認為她在偷偷做刀。
「就不能讓老子幫忙嗎?」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很輕,但站在他旁邊的天上肆聽見了。
不僅她聽見了,夏油傑也聽見了。
他看著天上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跑去和家入硝子貼貼,又看著因為被無視大喊大叫的摯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悟。」
「任性也有點限度吧。」
「??」
五條悟一個起跳,勾在夏油傑脖子上就是咬牙切齒的惡語,「好哇,你這個怪劉海!」
夏油傑也不慣著他,再次進行語言攻擊。
看著又鬧成一團的DK,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庵歌姬忍不住嘲諷了五條悟兩句,結果因為被懟的氣不過,也加入了戰場。
天上肆把口袋裡的小禮盒拿出來,遞給了家入硝子。
「硝子,禮物。」
家入硝子笑了一下,在天上肆期待的眼神下打開了盒子,露出了裡面白銀質地的手術刀。
刀柄處綁了一個蝴蝶結,下面鋪了薄薄一層拉菲草,盒內還放了一串細閃的星星燈。
家入硝子眼睛微微放大。
「這個不會是……」
「對。」
天上肆點頭,看到幾人還在打鬧,所幸壓低聲音直接告訴了硝子:「是我做的特級咒具,裡面儲存了我的術式。以量來看,可以使用五次。」
雖然是五次,但使用完後可以找她疊加術式。
如果後面她研究出了新的方法,說不定可以替換成別人的術式。
她說:「硝子,手術刀的樣式肯定不會有人察覺的。而且這個咒具,只有在輸入咒力後才會反射出我的術式。不想用術式的時候,你可以用它當稱手的咒具!」
天上肆揚了揚下巴,語氣透著不易察覺的得意。
「這個可是實驗很多次後,最硬的那款材料制作的。」
甚爾用天逆鉾都砍不斷。
天上肆抱住了她,輕輕地貼近。
「這樣的話,硝子也可以和我一起出任務了。」
「肆……」
家入硝子眼眶開始發熱。
很少有人會因為她的一句話,為邁過萬難,只為完成一個願望。
她在剛到高專的時候,想過和同期們一起去做祓除任務,但每次都會被高層拒絕。
總監會說她是瑰寶,實際上是換種方式的圈養。
不學習體術,因為瑰寶不需要太強的能力。
瑰寶不需要,可家入硝子需要。
她不想成為誰的影子,一個人待在醫務室,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同期們歸來。也不想看著那一個一個推進來的咒術師……
「硝子是因為沒辦法和我們一起出任務才不開心的吧?」
「好早以前,我提交任務的時候就發現了。」
她聽見自己的好朋友說:
「硝子,生日快樂。」
「以及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家入硝子捏緊了手裡的禮物盒,看著好友難得露出的笑容,唇角上揚。
「笨蛋。」
家入硝子抬手抱住了天上肆,頭埋在好友的肩膀上。
這大半年忙來忙去的做任務,不會就是為了給她找什麼咒具制作方法吧?
「沒事。」
天上肆慢慢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著她。
家入硝子嘴唇抖了抖,正要叮囑朋友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庵歌姬高舉雙手,大喊了起來。
「硝子快來!——」
「過生日啦!!」
「你好吵啊。」
五條悟語氣不耐煩,但還是乖乖地捧著蛋糕站在了家入硝子面前,神情略帶緊張。
深閨六眼也是第一次給別人過生日。
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夏油傑提醒道:
「小心點,悟。蛋糕別掉了。」
「不要再說了,傑!!」
家入硝子看著周圍圍繞著她的朋友們,隱約見淚的雙眼也彎了起來。眼下的淚痣襯著那張臉愈發漂亮。
「硝子——」
眾人齊齊圍繞著她,一起喊了出來。
「生日快樂——!」
天上肆率先鼓掌,「新的一歲要每天開心!」
「唔,少加點班?」
這是夏油傑。
「那就少抽一些煙啦,硝子!」
這是五條悟。
「喂……這是祝福嗎?」
有人吐槽了一句。
五條悟:「嘖。」
庵歌姬高舉手,打斷了他即將爆發的話語:
「祝硝子越來越好看!」
蛋糕上的蠟燭火光燃燒,在場所有人的臉被家入硝子收入眼底,她也跟著一起,笑容燦爛。
「謝謝大家。」
「喔!快許願快許願!」
庵歌姬催促道。
家入硝子回頭看向了天上肆,笑了起來。
她緊緊合攏著雙手,緩慢地闔上了眸子。
【那就……】
【希望每一年的生日大家都在!】
她睜開了眼,吹滅了蠟燭。
「哦!」
五條悟發出了喜悅的歡呼,手捏起一塊奶油就蹭到了家入硝子臉上。
「哈哈哈哈——生日快樂!硝子!」
家入硝子感動的笑臉僵硬,瞬間變得面無表情。
「……悟,你死定了。」
「肆!」
硝子大姐頭呼喚著自己的朋友。
「來了!」
天上肆配合的申請出戰。
她扭頭看著家入硝子的笑臉,抬起手來。
手上看似攻擊五條悟,實則趁著她不注意把奶油刮到了硝子的臉上。
家入硝子:「……」
夏油傑悶笑了一聲,隨後面色突然僵硬。
因為五條悟對他出手了。
嘩啦啦——
一時之間,生日會秒變大亂鬥。
……
生日會的前半場是唱生日歌、許願。經過了小插曲後,大家都極其默契地回去換了一身衣服。
在吃完飯後,熱鬧的年輕人們轉了場。
由夏油傑牽頭,用咒靈帶著他們飛到了市內。
第二場聚會開始,KTV的歌聲震耳欲聾。來晚的冥冥帶著禮物也加入了戰鬥。
喝酒的、唱歌的、還有玩游戲的……
若是夜蛾老師在的話,可能會大喊一聲烏煙瘴氣。
天上肆不擅長唱歌。
或許是在室內待久了,眾人高漲的熱情連帶她的情緒也跟著一起起伏,這會兒顯得有些難受。
在給家入硝子做了個手勢後,天上肆跑到了天台上,在外面透氣。
熱鬧的聲音隔絕在門外,感受此刻靜悄悄的寧靜,天上肆才有種心落下來的感覺。
忙完咒具協議的事情,就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想到那些老不死的御三家,還有剛剛給自己打電話的禪院直哉,天上肆心裡又開始煩躁起來。
她從口袋拿出煙盒,從裡面取出一根煙咬在嘴裡。
腳步聲臨近,天上肆拿火機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扭頭看向出現在身後的夏油傑。
他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揚起手揮了揮。在他食指和中指間,也夾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
「天上。」
「夏油。」
天上肆頷首。
一時無話,氣氛沉寂下來。
因為他的出現,天上肆沒有點燃香煙。
她沉默地用手取下嘴邊的煙,火機在手裡來回按下。
「啪嗒——」
火苗閃動了一下,在黑暗的夜裡格外明顯。
她的手松開,那微弱的光又熄滅了。
抽不了了。
雖然夏油也是來抽煙,但煙沒點著,這個時候她抽總會感覺不太禮貌。
「抱歉,天上。」
天上肆聽到夏油傑莫名其妙的道了個歉。
她忍不住皺眉看著他,「為什麼從認識你開始,你就一直在道歉?」
夏油傑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愣了一下後,那張臉就像是恢復到了本應該有的本色一樣,放棄了一貫的笑容,面無表情起來。
沒有笑容的夏油傑和平時有很大的差別。
額前的斜劉海微垂在額邊,那張俊朗的臉蘊著冷意,微薄的唇被他抿了一下後扯平。
他隱在黑夜裡,神情嗨澀不清。
夏油傑就像是看穿生死的菩薩,淡漠至極。又像是蓄意待發的獸,危險蟄伏。
「沒什麼好道歉的,而且你不欠我什麼。」
天上肆收回視線,輕聲說。
順著他的話,她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態度為什麼這樣。
察覺到同期心情很糟糕,沉默了一下後,天上肆解釋起來:「我頻繁的祓除咒靈不是因為上次的沙丘任務。」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是因為你,夏油。」
「所以不要把那些東西加在我的身上。」
比如愧疚。
比如歉意。
……
這些情緒聽起來都讓人頭皮發麻。
想這麼多難道不會有壓力嗎?
天上肆不由地揣測他。
夏油傑走到了她身邊,胳膊肘架在兩人面前的護欄上,和她一起抬頭看著布滿星空的夜幕。
晚風微微,吹起他額前的劉海。
靠得近了,她也在那張臉上看到了類似落寞的表情。
「是嗎?」
「嗯。」
天上肆回應著。
他沒再說話。
不管同期是不是因為發現了總監會陰謀才去頻繁做任務的,這種解釋無意讓他的自責變輕了些許。
不問原因,只看結果。
她本質上也還是在保護著弱小。
倆個人都不熟,在一起也感覺沒什麼太多的共同話題。
就這樣安靜了許久,夏油傑呼出了一口氣,周身的氣壓緩和了下來。
天上肆按動火機的動作頓了一下,煙癮和情緒後遺症一起犯了的她有些克制不住。
她晃了一下手裡的煙,扭頭望向他問道:
「介意嗎?」
「不介意。」
夏油傑笑了一下,他學著天上肆的樣子也晃了晃手裡的。
「借個火?」
天上肆沒說話。
「啪嗒」一聲,火苗再次飄起,她用行動表示可以。
她咬著煙,手中火機靠近煙蒂。
天上肆本是想著自己點完了把火機給夏油,卻沒想到他往前動了一下。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撫在空中,虛虛擋著弱小的火苗。
他的掌心帶有溫度,放在她的唇邊擋火時,天上肆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熱氣。
分不清到底是火機的原因還是他的原因。
夏油傑半闔著眸子,唇咬著香煙靠近了此刻唯一的亮光。
他們的煙蒂在火芯中湊近,親密的貼附在一起。
相似的呼吸頻率和煙霧繞為一團,煙絲蜷縮發出輕微的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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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彼此的關系明明是那麼的疏離,此刻卻像是在黑夜裡熱情的接吻。
火光跳躍,夏油傑那張臉被襯得柔和,仿佛之前那個低氣壓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的呼吸很輕,湊近時天上肆聞到他身上一貫的味道中夾雜了些許的煙草氣息。混合後是某種不知名木料燃燒的味道,仿佛同他現在宛如自焚的狀態。
夏油傑微微抬眼,金色的眸子在火光的雀躍下帶著星。
他看向她,在煙蒂點燃的那一刻,率先拉開了距離。
天上肆腦袋空白了一瞬。
她手無意識地松開了火機。
「啪搭——」
又是一聲輕輕的彈簧回跳。
火焰消失,黑夜裡只剩下兩個燃燒的紅星。
天上肆只能看見他模糊的輪廓。
或許是有了黑夜的保護色,他終於卸下了一直帶著的笑容,沉默地在她身邊吞雲吐霧。
天上肆因為御三家而煩躁,夏油傑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懷有心事。
他們默契地沒有詢問,而是在夜裡點燃一支又一支的香煙。
「謝謝,天上。」
「……」
她沉默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沒關系。」
她轉身准備離去,夏油傑的聲音在背後再次響起。
「天上。」
天上肆腳步停了下來。
「上次說不開心就找人分擔,還記得嗎?」
天上肆腦袋裡響起了他們做任務時的場景,回望著他,點點頭。
「記得。」
他走近了,低頭看著少女那雙綠色的眼睛,唇角帶著笑。
「那太好了。」
好?
那種好?
夏油傑沒有解釋,只是微微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們該進去了。
第39章 她殺了禪院扇和禪院甚一。
硝子的生日距離年關很近,在學校又上了兩周課程後,他們就迎來了一期的第一個假期。
過完年,翻篇後他們就是二期生了。
寒假期間,禪院直哉又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話裡話外都是幸災樂禍。
「你完了,現在扇和甚一已經在找我父親要解釋了。」
「解釋什麼?」
天上肆後知後覺,今年的特級咒具應該做給禪院家。
她一直在研究新的咒具,也在嘗試新方法,把這事兒給搞忘了。
不過也無所謂,當牛做馬又不能一輩子。早該結束這場鬧劇一樣的契約了。
她說:「沒關系,你告訴家主大人,以後御三家的家族都不會獲得特級咒具。」
「什麼?」
禪院直哉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畢竟他還沒有當上家主,父親接任家主的時候獲得過特級咒具,但那些都弄丟了!
現在好不容易16、7歲了,該有機會去接觸家族裡的勢力了,天上肆又說自己不做了。
「臭女人,你別太猖狂了!」
禪院直哉歇斯底裡的在電話那邊罵她,「沒良心的女人,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怎麼活到這麼大的了?沒有禪院家,你算什麼東西!」
「禪院直哉。」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喊了一聲。
感覺到她的不滿,禪院直哉瞬間下頭,渾身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子冷水,強製冷靜了下來。
「你是不是欠巴掌吃?」
禪院直哉「哈」了一聲,還沒等他說出反駁的話,那邊天上肆甩下一句「等著」,就把電話掛斷了。
禪院直哉捏緊了自己的手機。
他懷著古怪的、扭曲的情緒,開始期待天上肆的到來。
趁著放假,天上肆在京都處理造坊人員的問題。
禪院家的禪院雅子自從跟著她學會鑄刀後,為了利益最大化,禪院直毘人允許她帶著之前被選中的侍女們利用禪院家的鑄刀室打造刀具。
在她沒去東京上學前,時不時會有人找到她,請求她幫忙轉換一下刀具。
一年的時間,她沒有回禪院。
那些刀堆積在那裡,自然沒有人去轉換咒具。
現下禪院沒有如期得到契約中提到的特級咒具,估計都氣炸了。
天上肆也想好了。
她要把禪院家鬧的天翻地覆!
看來他們也忘記了,當時她還在禪院時,他們對著自己卑躬屈膝、祈求她做刀的樣子。
禪院雅子在她上學的時候,以需要侍女為由調了出來。
這次回禪院剛剛好,能光明正大的自立門戶,然後把禪院的姐姐們要過來。
天上肆絲毫沒覺得自己要禪院的人、用禪院的東西,還要打禪院的雜種有什麼錯。
她打了個哈欠,掏出手機給冥冥發了個信息,約她在京都碰面。
禪院家殺了就殺了,問題是……
家族誰來接管?
小時候她想過讓甚爾接手軀俱留隊和炳,再通過裡應外合的形式蠶食掉禪院家的勢力。
但現在的這種情況,甚爾是不會同意的。
別說他不同意,天上肆也不忍心看他重新卷入到咒術界。
可她並不想去管禪院家,對於她來說,禪院還沒街上的路人友好。
禪院直哉那小子更是肚子裡沒水的貨,禪院交給他的話算是完蛋了。
……嗯?
天上肆頓了一下。
「交給禪院直哉,禪院家會完蛋?」
這個認知讓天上肆不由地笑了一聲。
禪院直哉是個爛貨,禪院家是個爛人堆。
爛貨統治爛人堆,禪院家完蛋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把手裡的錘子「砰」地砸向了刀胚。
炭火的映照下,熱氣升騰讓空氣扭曲,讓她那張漂亮的臉蛋也跟著一起扭曲。
旁邊的詛咒師目瞪口呆的看著她用大刀在空中連斬,面前的鐵刀在瞬間變成了一堆二級咒具。
「這、這……」
「我眼花了嗎?!」
「別眼花了,這是姐啊!——快叫大姐頭!」
沒有什麼是不能屈服與利益的,詛咒師們願意追隨她,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這個。
無所謂。
能賺錢的人才是好人,跑得快的馬才是好馬。
天上肆用手背蹭了一下額角溢出的汗,她對著那些詛咒師們揚了揚下巴。
「偷渡武器會嗎?帶去大阪找孔時雨。」
「保證完成任務啊大姐!」
「大姐頭,還有別的安排嗎?」
說到安排……
天上肆歪頭看著他們,心裡有了主意。
「確實是有個事情想讓你們幫忙。」
一詛咒師馬上自告奮勇,「大姐頭!您說!」
「敢去禪院家嗎?」
天上肆問。
她不緊不慢地補上下一句:「砸場子。」
眾詛咒師眼睛瞪大,似乎覺得她有些瘋了。
天上肆聳肩,「不強迫,想去就去。」
沒人去她一個人也可以,就是要從山頭打到山尾,頗有些耗時。
「去!」
有人主動提出了入隊申請,說起禪院,那張臉也跟著憤怒起來。
有人開了頭,後面就簡單很多了。
天上肆也叮囑他們:「不行了就跑,別死就行。」
一詛咒師怒拍桌子,發出豪言壯語:「大姐放心!我們死也記得死他門口!壞禪院風水!」
天上肆:「……」
「等我指令。」
天上肆說。
在對禪院家進攻前,她還要做一件確保不會失誤的事情。
天上肆給禪院直哉打了個電話,對面很快接起來。
或許是有了之前『友好溝通』的事情,天上肆約他單獨在東都花市見面的時候,禪院直哉並沒有拒絕。
「好啊,你可不要後悔!」
禪院直哉咬著牙咒罵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天上肆!」
他的話天上肆都已經聽煩了,當下一句回應都沒有直接掛斷了電話。
京都的花市今天晚上有煙火大會,密密麻麻的人群擠在一起。行人穿著浴服和朋友同游,手裡還拿著兔子燈、糖葫蘆……
天上肆在約定的地點等他。
因為計劃著今天晚上就趁熱打上禪院,所以她穿的還是黑色的長袖和白色的褲子。和周圍穿漂亮浴服的行人格格不入。
「天上?」
……
沒有人會叫她天上。
要麼客氣點加個後綴,要麼叫肆,或者像禪院直哉那樣無禮的直呼大名。
這個喊法也就只有夏油傑了。
想到自己要進行的計劃,天上肆心裡嘆口氣,轉身看了過去。
夏油傑穿著藏青色的浴服,黑色的發披散了下來。那張俊美的臉上帶著些驚訝,隨後露出了笑容。
「好巧。」
「是巧……」
他不是住在東京嗎?怎麼會來京都啊。
天上肆沉默了下來。
似乎看出來她的疑惑,夏油傑對著她晃了晃手機,主動解釋。
「悟約我來這裡玩,他還沒到。」
悟也要來……
那她動作要快一點了。
禪院是不會向其他御三家申請幫助的,因為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恥辱。
可咒術界還有總監會,整個日本又被天元結界籠罩。
真是想要做點什麼,她得考慮總監會會不會就近向其他人發出協助禪院的任務。
夏油傑看著她,少女不知道在想什麼,打完招呼後就進入了沉默的狀態。纖長的眉毛皺起,那雙綠色的眸子也聚焦在空氣中的某個點,看起來嚴肅極了。
連他今天披散著頭發也沒注意到。
遇到什麼事了?
……還是她要做什麼?
夏油傑不由揣測著。
「下學期見,夏油。」
天上肆沒有攀談的意思,她主動點頭說出了道別的話。
在拖下去悟就要來了。
萬一待會兒他看見禪院直哉被打,不管是出於嘲笑還是好奇,她回禪院的路上注定會被絆住。
而且……
天上肆不動神色地看了一眼夏油傑。
若是她砸了禪院家的事情敗露,那麼今天晚上見過她的夏油傑和五條悟,就會成為總監會的眼中釘。
悟那家伙還好,畢竟是五條家的神子。
夏油可能就會有危險。
「發生什麼事了?」
夏油傑看著她急匆匆的樣子,追問起來。
「沒事,就是我……」
「哈!天上肆!!」
熟悉的聲音傳來,穿著灰色浴服的禪院直哉出現在街道口。
一年沒見,這家伙審美直線下降,給自己染了個黃毛不說,還打了一排的耳釘。
黃頭發尖上已經有些褪成黑色了,他也不去染。
雖然看起來挺個性的,但傳統死神根本欣賞不來。
看得天上肆繼紅點後的強迫症都要犯了。
「直哉。」
她打了個招呼。
聞言,夏油傑掃了她一眼。
直哉?
禪院直哉抱臂,快步走到了天上肆面前。那雙上挑的眼睛瞪了夏油傑一眼,又轉頭咬牙切齒地看著天上肆。
「你——這個賤女人!居然敢背著我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
夏油傑眸子冷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地往前跨了一步,站在了天上肆面前。
那雙愈發深邃的金眸注視著直哉,那股駭人的氣息幾乎要凝聚成刀,直衝直哉而去了。
本以為是熟悉的人,現在看來,關系並沒有那麼好。
夏油傑打量起來人。
禪院直哉被他駭人的氣息驚到,可又止不住的愈發惱怒。
他難以忍受在禪院裡眾人都默認以後會成為自己妻子天上肆,當著自己的面做出這種事情。
「過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滾開。」
夏油傑嫌惡地擰緊了眉。
在他從小到大的學習和認知裡,男生要大度和寬容,欺負女人是懦弱無能的表現。
在他至今的生活閱歷裡,還沒遇見禪院直哉這種男人。
更何況,罵的還是他的同期。
天上肆蓄力的手被夏油傑擋住,要扇出去的巴掌也沒落下。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夏油傑罵人,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了一眼夏油傑寬闊的後背。
「好了,夏油。他是來找我的。」
雖然看見禪院直哉吃癟會很爽,但為了自己接下來的事情順利進行,天上肆選擇了控製局面。
她走到禪院直哉面前,回望著他。
「快走吧。」
夏油傑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不知道在他腦袋裡腦補了什麼東西的天上肆,在瞥見禪院直哉那小人得志、充斥著炫耀嘲諷的表情後,終於是忍不住了。
「啪——」
她揚起手一巴掌打了過去。
白皙的臉頰上瞬間泛起了紅色巴掌印,禪院直哉被打的偏開了腦袋。
夏油傑瞳孔地震。
在此刻,他突然想到了五條悟和自己說過的,同期會打別人巴掌的事情。
……等等。
那他們是什麼關系?
從稱謂上和那黃頭發默不吭聲習以為常的表現來看……不會是什麼糟糕的關系吧?
夏油傑想了很多,滿腦子都是天上肆對黃毛甩出去的那一巴掌。
「……」
他啞了聲,心裡的別扭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天上肆!——」
夏油傑目睹那被稱為『直哉』的少年揚起了腦袋,紅著眼眶的同時,整個人處於一種興奮的顫抖中。
「傻逼,」
天上肆罵了一聲,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趕緊滾,有事情找你。」
就算這樣了,禪院直哉還沒忘記找她理論自己被打臉丟人的事。
「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把你的腳砍斷,把你丟進黑屋!你這個賤種!」
天上肆沒說話,反手又給了他一拳。
四周的旅人被嚇得發出驚呼,他們周圍呈現了一大片的真空。
天上肆拽著禪院直哉的頭發,視線掃過他紅腫的臉,用蠻力硬生生的壓著他。然後對夏油傑說了聲抱歉。
「這家伙腦子有病。」
「我們先走了,夏油。」
夏油傑沒說話。
按平時的情況來說,他應該會打聲招呼的。
天上肆奇怪地看他一眼,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看著推搡著黃毛離開的同期,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在拐角消失,夏油傑才緩緩望向自己手裡的白色棉花糖。
那雙金色的眸子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傑!」
熟悉的聲音響起,穿著藍色浴服的五條悟拿著一大堆喜久福禮盒,對著他揚起手。
「喲,久等了。」
五條悟沒收到夏油傑的回話,忍不住歪頭看著他。
「怎麼了?」
「……沒有。」
夏油傑再次恢復到一貫的笑容,他把手裡的棉花糖塞給了五條悟。
「送給你了,悟。」
「誒?居然會給老子買棉花糖啊,傑。」五條悟捏著嗓子發出JK的聲音,「不愧是老子的摯友。」
夏油傑禮貌微笑,硬生生把他那份感動懟了回去:「我不喜歡吃甜的。」
「不喜歡吃甜的買什麼棉花糖?」
五條悟嘟噥著。
……沒什麼。
夏油傑看著他手裡甜膩到可怕的棉花糖,笑了一下。
只是恰巧看到了某個人,順手買了。
「現在不需要了。」
他說。
五條悟一向不會深思考傑的那些彎彎繞繞,怯了一聲後,他把棉花糖喂進嘴巴裡。
「那就去游攤吧~老子等這一天好久了!」
……
天上肆一把把禪院直哉摜在了樹上,用胳膊肘壓著他的脖子,面色沉了下來。
「不是說讓你安靜的來嗎?」
「你叫什麼叫?」
還碰到了夏油傑。
這意味著自己不可能讓詛咒師們過來幫忙了。
不然等著總監會一鍋端,她們都玩完。
找禪院直哉不過是勝利後能給自己一個不成為詛咒師的理由,而如果輸掉,天上肆也已經做好了當詛咒師的覺悟。
所以她會允許詛咒師們參與。
但她遇到了夏油傑,這意味著不管自己是否成功,詛咒師們都不能出現。
不然就算她殺穿了禪院,夏油那個性格也很有可能會告訴總監會,自己和詛咒師有勾結。
「老子沒有嗎!」
禪院直哉大叫,「還不是你!背著我偷偷在外面和野男人勾勾搭搭,如果你守婦德,我會喊你嗎!」
天上肆胳膊肘用了些力,抵在他的喉間。
「咳、咳咳咳咳……」
禪院直哉臉憋得通紅,忍不住的大聲咳嗽。
「你,你要做什麼?!」
虧他以為今天是要一起出去看煙火大會,還穿了浴服。天上肆這樣子根本不像是來找他同游的,更像是來找茬的。
他瞪著面前的人,眼睜睜地看著她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直哉,你想當禪院家的家主嗎?」
禪院直哉咒罵一聲,「你在說廢話嗎?」
天上肆笑了。
她很少笑,禪院直哉也只有在小的時候看到她笑過。那種笑更多是虛偽的假笑,還帶著些隱藏的倔強。
這次不一樣。
她唇角彎起來的弧度就像是漂亮月牙,那張冷凝的臉此刻柔和了好多。眼睛凝望著他,清楚倒印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
「直哉,讓我來幫你當上家主吧。」
噗通、噗通、噗通——
禪院直哉為這即將到來的權利心跳,也為她此刻的模樣心悸。
他止不住的興奮,父親常年的威壓又使他害怕。
「你、你要做什麼?」
天上肆沒說話。
禪院直哉卻在那長久的沉默中品出了什麼,他驀然睜大了眸子,震驚地看著她,嘴唇開始顫抖。
「你……」
「直哉,今天就實現你的願望。」
她松開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
就像是在摸一條好狗。
那動作溫柔又親昵,卻讓他處於古怪的驚懼中。
接下來的一切,不受控製了。
禪院直哉親眼看到她帶著自己衝上了禪院主宅。
在精准找到軀俱留隊的位置後,她開口了。
「我要讓禪院直哉當家主,你們要阻止我嗎?」
禪院直哉這才意識到他被利用了,猛地扭頭看向了天上肆。
她握著那巨大無比的黑刀,站在門扉處的陰影裡,面上的表情帶著不耐和殺意。
軀俱留隊的人瞠目結舌,他們彼此相望,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是在鬧哪一出?自己又該不該出手?
「放棄吧。」
天上肆說,「在我7歲的時候,你們就打不過我,現在更不可能。」
天上肆在禪院家積威已久,不僅是七歲那年,還有擂台戰,還有之後的種種事跡……
軀俱留隊的隊長沉默地往旁邊移開了位置,讓出了通道。
禪院直哉安靜的沒說話。
天上肆瞥了他一眼。
沒錯,這就是禪院直哉。
這家伙和普通人的思維不一樣,他才不會因為天上肆殺了誰而感覺到憤怒。甚至不會因為父親禪院直毘人受傷、死亡而感到難過。
這件事只會造成兩個後果。
一是她輸掉,禪院直哉會大罵她不中用!然後告訴族內長老,自己是受脅迫的。
二是她贏,禪院直哉會毫無心理負擔的登上他夢寐以求的家主之位。
就像蠹蟲一樣,繼續蠶食禪院,讓這個爛的不行的家族,徹底玩完。
她回禪院家沒有通報的事情很快傳到了高層,禪院扇和禪院甚一帶著炳隊成員,攔住了她的去路。
「我要讓禪院直哉當家主,你們要阻止我嗎?」
天上肆重復了這句話。
炳成員愣了一下,然後試探性地看向了前面帶隊的兩位大人,等待下達指令。
禪院扇目瞪欲裂,前愁舊恨讓他巴不得當場誅殺了天上肆。
更別說她在禪院直毘人在位的時候,講什麼下一任家主是禪院直哉。
憑那個垃圾?!
他也配?!
「哈,天上,你是太久沒回禪院了吧,這種大話也說的出口!」
禪院扇當即拔刀,後撤一步做出了准備出手的動作。
「那就沒辦法了。」
天上肆把手邊的禪院直哉扔抹布一樣摔到一邊,黑刀荒火也凝聚在手心。
她看著和禪院扇一樣進入備戰狀態的禪院甚一,面無表情地舉起了黑刀,直指他們。
「我要顛覆禪院家。」
「就從你開始吧。」
她還沒去高專的時候就輕松打敗了禪院扇和禪院甚一。
如今兩個人在一起,不過是廢物乘於2,變成更廢的廢物罷了。
禪院直哉站在一邊,任由她舉起黑刀。
作為禪院家下一任鐵定的家主,禪院家的嫡子,此刻表現的就像局外人一樣。
不愧是禪院的種。
沒冤枉了他。
黑刀在空中劃出銀白的刃,天上肆後腳跟轉動,偏過身子躲開了禪院扇的刀,右手胳膊肘出力,砸中禪院甚一的側臉。讓他的動作被限制的同時,天上肆手上刀光一閃,正面擊中了禪院扇。
刀刃橫切面很大,在砍向禪院扇後,余留的銀光閃回到了旁邊的禪院甚一身上。
他狼狽的握刀蹲下身子,又在地上打了個滾,才堪堪躲過這一擊。
禪院甚一側頭看去,那殷紅的鮮血順著禪院扇的額角流下,他眼睛瞪大,死前臉上還以留著憤怒。
在他倒下的同時,一人成了兩人狀。
禪院直哉面色一變,捂著嘴巴開始跑到旁邊干嘔。
那些血淋淋的內髒讓他心跳如雷,渾身布滿了冰冷的寒意。
天上肆沒停歇。
她扭頭看向躲過刃擊的禪院甚一,腳在地面犁出火星,火焰順著黑色的刀面開始纏繞,黑刀反白,咒力磅礡而出。
沒有拒絕的時間。
沒有投降的可能。
結果只有死。
禪院直哉頭皮發麻,看著她一刀解決了禪院扇後在炳中穿梭的身影,滿地的鮮血和碎肢,殘留的紅色如同觸手,蔓延到他的腳下。
他開始害怕了。
天上肆拽著禪院甚一的頭顱,一腳把他踹出十幾米。
「該走了。」
她用沾血的手拍向了禪院直哉的腦袋。
鮮血在他黃色的頭發上流下印記,他染了黃的頭發此刻就如同調色盤,與紅色混雜在一起,顏色對衝的醜陋。
「直哉,這個頭發不好看。」
天上肆由衷的建議在禪院直哉的耳朵裡就像是催命一樣。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天上肆這賤女人會因為頭發不好看殺了我嗎?!!
不,我不能害怕!
我可是禪院嫡子!
禪院直哉努力克制自己內心的恐懼,但在目睹了那一切後,心態怎麼都無法徹底的調整。
「別、別殺我……」
天上肆驚訝地挑眉,手指撫過他的臉頰,唇角帶著惡意的笑。情緒狂躁的後遺症讓她說出半是調侃,半是嘲諷的話語。
「我怎麼會殺你?」
「你如此好用。」
她的表情和神情已經不是正常人了,她瘋了!!
看著天上肆誇張到不行的扭曲表情,禪院直哉身體微微地顫抖。
他打不贏的,禪院扇和禪院甚一兩個人都打不過他,他還想反抗嗎?
不,不能反抗。
這是當家主的最快捷徑!!!
他也跟著一起瘋了。
腦袋撕扯成兩大塊,一塊是害怕,一塊是興奮。
他分不清自己對高位的心動,恐懼的害怕,還是對天上肆病態的依戀了。
很快,天上肆也主動幫他選了答案。
她帶著禪院直哉找到了在主廳等待的禪院直毘人。
「你來了。」
禪院直毘人沒再喝酒,眸色沉沉地看著她,嘆了口氣。
他自己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禪院扇和禪院甚一兩個人各懷鬼胎,他也自知禪院家腐朽不堪,所以才會在天上肆使用侍女做刀的時候,選擇了分派占據平衡。
他一直以為,如果由天上肆帶動改革,禪院還是會有希望改變的。
想過會有暴力事件出現,但沒想過這麼直接。
「禪院給你的已經夠多了。」
「天上,你為什麼還不滿足?禪院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說到後面,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已經徹底變成了指責。
「你是指讓我每年交出的108把咒具嗎?還是指讓我從小和父母分離?亦或者是調換總監會的窗情報,和上層勾結讓我去死?」
說完,天上肆自顧自地點點頭,「家主大人,你確實和那些人不一樣。但是……」
「你不應該來威脅我。」
她沒做咒具的事情,如果禪院家在知道後願意熄聲,那她會很樂意無視這件事情,把契約的事情一揭而過,只去找加茂家的麻煩。
但他沒有。
「這本就是你該做的事!」
禪院直毘人拍桌而起,「你別忘了,當初是禪院牽頭!才答應咒具制作有緩和期的!」
「我該做的?」
天上肆笑了一聲,「我出生就該做這些?合該被你們利用?」
她看著平時看起來佯裝慈祥,此刻因為憤怒暴露出凶狠和戾氣的禪院直毘人,按照來禪院家的慣例,她對禪院直毘人舉起了刀。
「我要讓禪院直哉當家主,你要阻止我嗎?」
她再次詢問。
面對這個問題,禪院直毘人一個眼神都沒給旁邊的禪院直哉。
一個血脈的種,他自然清楚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行。
禪院直哉被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但被天上肆拽住了胳膊。
她強迫他看向自己的父親、看向現在的禪院家主,發出了瘋狂的話。
「快看啊!直哉!」
「我馬上幫你達到巔峰——」
她未舉刀的那只手在空中揮動著,落下的同時一把揪住了禪院直哉的頭發,嫌惡地把他扔到了一邊。
「看清楚了,直哉。」
刀鋒锃亮,印出那雙綠眸裡的殺意。
天上肆突進至禪院直毘人的身前,快速砍下第一刀。
她的術式就是荒火,荒火技能就是淬煉。
在發動術式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禪院直毘人身上銜接的點位。雖然不可思議,但通過紅點反饋,他的實力和甚爾是一樣的。
這個認知讓她的攻擊速度加快,橫披衝刺,刀影快速連接他身上的點。
被術式鎖定,禪院直毘人臉色變了。
「術式·投射影法——」
他眼中的攻擊瞬間慢了一拍,禪院直毘人晃過身子,躲開了最有威脅的一擊。木屐從地板上踩過,禪院直毘人佇立在她的前方,開始進行術式公開。
這種一旦出口就會加強術式能力的特點,天上肆還是知道的。
淬煉的火焰開始燃燒了。
分不清那到底是血還是火焰,它們交織在一起開出了紅花,綻放的咒力對衝,讓禪院的主廳開始搖晃、呻吟。
禪院直哉眼睜睜看著她用刀劃開了自己的手心,再次出手的時候,直接無視了禪院直毘人的攻擊頻率。
不……不是無視了,也不是無效化了。
而是和他同步了!!
就像是呼吸同步了一樣,他那年邁的、不中用的父親就是算用了術式,也沒辦法拖延她一秒。
這種感覺更像是牽制。
禪院直哉顫抖著,嘴角卻慢慢、慢慢地勾起了扭曲的笑意,整個人處在即將成功的巨大歡喜中。
「啪——」
斷手被天上肆扔到了禪院直哉的身邊。
禪院直毘人被砍斷了手,身受重傷。
本來他就上了年齡,此刻的戰鬥落敗更是讓他一下子老了很多,整個人無力地坐在地上,捂著自己受傷的胳膊,哼哧哼哧的發出呵呵聲。
禪院直哉不動了。
他直直地看向天上肆。
動手啊,快動手啊!!
你他媽為什麼看著我!
為什麼不殺了他為什麼不殺了他!!
他瞪大眼睛,看著天上肆提著刀走到自己面前。刀尖上的血跡在地面上劃出了長長的一條,她對自己笑了一下。
接著,天上肆抬手捏住禪院直哉的兩頰,視線掃過他那扭曲著期待的臉,語氣帶著調侃。
「直哉啊,這個位置總不能讓我來坐吧?」
「想當家主的話要親自動手哦。」
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
他怎麼能弒父?
如果殺了禪院直毘人,就算是當上了家主,也會被御三家的人指摘,也會被長老們唾棄的!
他不可以,也絕對不能!
「你忍心嗎?」
「馬上要到手的位置,就差你那一小步了,你要放棄了嗎?」
天上肆抬手趴在他的肩膀上,單手掰著他的臉,強迫禪院直哉看著自己已經喪失行動能力的禪院直毘人。
「直哉。」
她的唇一翕一合,帶著濃濃的蠱惑。
「當上家主吧,統治禪院吧。」
天上肆說完就松開了手。
她看著站在原地的禪院直哉許久,心情頗好的吹著口哨離開了主廳。
天上肆的話讓禪院直哉聯想到自己被利用的事情,忍不住嘔了起來。
天上肆只當沒聽見。
在通往禪院大門的路上,她遇見了前來查看的長老們時,天上肆反常的露出了笑容。
「好久不見啊。」
長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認識我嗎?」
天上肆問。
「不、不……我不認識……」
天上肆一刀把他宰了。
「連我都不認識,雜種。」
旁邊的人聞言急忙點頭,「天上小姐,天上小姐,我認識您!」
天上肆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腦袋。
「認識我?那告訴總監會我不就完了。」
她喃喃自語。
余下的人再也不敢主動開口說話,他們瑟縮在一起,等待著刀匠的裁決。
天上肆抬起手,正要統統解決,突然感受到了屋內消失的咒力。
「啊。」
她偏頭看了一眼主廳後,對著長老們笑了一下。
「現在直哉是家主了,你們開心嗎?」
怎麼開心?
家主都沒了如何能開心!?
天上肆自顧自道:「沒關系,他會處理好一切的。」
已經弒父了,肯定要隱藏些什麼的。
比如今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老一輩的長老又該怎麼解決呢?
如果直哉把他們都殺了,以後沒人處理公務,禪院破敗怎麼辦?
嘛,這都不是她該想的。
天上肆收起了荒火。
術式後遺症帶來的煩躁,已經在兩位長老身死的結果下消散了。
她從口袋裡摸索出煙和火機,叼在嘴裡離開了。
當然,她不忘記找人來接她。
「moximoxi?甚爾嗎?」
「嗨,我在禪院。方便的話找個靠譜的人來接一下我。」
「嗯?你怎麼在京都?」
「……知道了。」
下了山,天上肆找了一處長椅,隨意地把手搭在上面,懶散地眯起了眼睛。
就在她摸出煙打算抽第二根的時候,耳朵聽到了細微的動靜。
「誰?!」
天上肆眯起眼睛,右手瞬間凝起荒火。
隔著微弱的路燈,她看見了黑發同期。
他神情晦暗不明的站在前方,不知道看了多久。
「天上。」
夏油傑喊了一聲。
草。
怕什麼來什麼。
下一步不會就告訴總監會了吧?!
想起黑市他們因為總監會起衝突的事情,天上肆一個爆衝,趁著夏油傑愣神的功夫,一把壓在了他的身上。
她用了蠻力,直接把他壓在了地上。
手中的黑色荒火抵在他漂亮的咽喉,天上肆脛骨用力,夾住了他的胯骨。
天上肆上半個身子微微立起,視線從他的額前黑發掃到他精致的眉眼。最後停格在他僵硬的唇上。
「別動。」
第40章 「我說了,我要在上面!」
夏油傑沉默了下來。
天上肆收起荒火,換成用手掐按在他隆起的喉結上,另只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打了前不久剛結束的那個電話。
「甚爾,不用來了。」
綠色的眸子轉動,她瞥向了看著自己的夏油傑。
「有人來接我了。」
那邊的甚爾還在咆哮著『兔崽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天上肆已經顧不得回答他了。她丟完那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期間,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夏油傑身上。
天上肆用咒力感受了一下,在確定四周沒有五條悟的氣息後,伏下了身子,湊近了他。
就像是蛇凝視人一樣,她一瞬不瞬地望著夏油傑。
天上肆腦袋裡的各種思緒瘋狂轉動,術式後遺症在殺了人後被消除,此刻被夏油傑撞見又起了些燥意。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和我立束縛,夏油。」
夏油傑此刻不見一絲緊張的情緒,他用著與往日一樣的音調問她。
「不然呢?」
天上肆頓住了。
不能殺,因為是同期。
雖然關系沒好到像硝子那樣,但他是好相處的人。
她視線掃過夏油傑的衣服,手指放在了他浴衣的領口。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下,猛地往外一拉扯。
夏油傑瞳孔放大。
天上肆帶有血跡的手蹭到了他的胸膛,指尖重重戳在他飽滿的胸肌上。
是柔軟又有些硬硬的觸感。
或許是被驚到了,他的胸肌還跳動了一下。
在夏油傑看不到的視角,天上肆微微睜大了眸子,用力在白皙的皮膚上碾出一道印。
夏油傑表情登時變得很精彩。
有些難為情,又有些忍耐。
天上肆冷笑著威脅他:
「不然就把你衣服扒掉。」
拍照存根,強製立下束縛。
她的手拂過夏油傑的胸膛,這種盡顯親密的動作在她那張冷靜的表情襯托下顯得危險。
癢。
她手上的薄繭壓下去的時候帶著力道,微麻撥動神經,連帶難以描述的情緒一聲衝上顱內,讓他呼吸加重。
他親眼看著同期在自己胸口留下了印記。
疼痛傳來,腦裡刺激的別扭。鞭撻般,神經末梢和心跳跟著一聲顫抖。
好變態啊,夏油傑。
夏油傑盡量克製自己,不露出太糟糕的樣子。
他直直地看著騎坐在自己身上的同期,兀自笑了下。
在天上肆抬頭用眼神詢問他的間隙,他反手拽住了扣在自己脖間的纖細手腕。腰間發力的同時,「砰」地一聲,把天上肆反身壓下。
如他所料,同期不會對自己下殺手。
所以他成功了。
夏油傑快速接住了她攻過來的手,憑借男女性別差異導致的體格差,用一只手握住了天上肆的手腕,把它們拉至她的頭頂。
她的身子被帶著,像魚一樣躍動了一下。
在禪院家使用了大量術式、已經爆發一輪的天上肆沒了最佳的狀態,但她沒忘記反擊。
她曲起腿,當下就要用膝蓋頂上男人們共有的、最薄弱的地方。
夏油傑膝蓋微微一側,毫不費力地壓在了她的腿側,止住了她的動作。
他低下頭,黑色的中長發垂下來,掃過天上肆的脖頸。停留在她的下巴到鎖骨的那一節裡,宛如一條盤踞的蛇。
這家伙肯定很愛惜自己的頭發。
她被好聞的洗發水香氣晃了神。
媽的。
該死夏油傑!
天上肆氣得快要上頭了。
夏油傑還在溫聲勸著她:「冷靜。」
「滾!」
「你他媽在我身下試試?!」
夏油傑話語頓了一下,他帶著天上肆看不懂的古怪表情凝望著她,然後緩慢地『嗯』了一聲。
「等你冷靜下來,天上。」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他安撫著同期狂躁不安的情緒,輕聲說:「周圍被我設下了結界,是安全的。」
天上肆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看著夏油傑還帶著笑意的臉,卻有種看不懂他的感覺。
「不向總監會報告?」
「不會。」
見她稍微好一些,夏油傑松開了握腕的手,身子後仰了一下,做出雙手投降的姿勢,用肢體語言告訴天上肆自己沒有威脅。
夏油傑:「我們……」
天上肆冷笑了一聲。
他頓覺不妙。
下一刻,同期整個人爆發了巨大的力氣,掀開他的同時,重新回騎至他身上。
「我說了,我要在上面!」
天上肆討厭被掌控的感覺。
沒有一點印像的夏油傑啞然:……
什麼時候說的?
兩個人一來一回,頭發都變得凌亂起來。
特別是穿著浴衣的夏油傑,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脖頸,部分散在面部。俊朗的臉在那微亂的發絲映襯下,多了些平日難以見到的蠱惑。
夏油傑金色的眸子倒映她憤怒的表情,唇角上揚起來。
「天上,讓我脅從犯罪不好嗎?」
他們早就瞞著總監會做多少事了?
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和總監會相關的秘密,我都會幫你保守。」
「不用束縛,只要你想。」
他說。
他的表情是那麼的真誠。
仿佛天上肆只要回應,就能立馬把這事揭過。
夏油傑會如同往日和她擁有共同的秘密那樣,幫她保守新的、更私密的不可說。
「天上,告訴我,今天發生了什麼。」
他依舊被壓在天上肆的身下,卻沒有一點被壓制的感覺。
反倒顯得主動權在他身上一樣。
天上肆沉默地把他臉頰邊的發撥開,完整的露出那張俊美的臉。夏油傑沒有制止,而是在雙目對視間,眸色緩和了下來。
「夏油,」天上肆審視著他,不想錯過接下來他臉上會出現的任何表情,「我把禪院家的人殺了。」
和她想的不一樣,夏油傑並沒有詢問為什麼或者讓她講出些事情經過。
他微微頷首,只是問了一句:
「需要我幫忙嗎?」
他是認真的。
可是為什麼?
天上肆沒辦法想明白夏油傑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身子後仰,摁在他身側的手用力,從他身
上翻了下來。
衣服已經髒了,這會兒也沒什麼好講究的,她所幸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夏油傑身邊。
天上肆把煙盒逃出來,手微微偏了一下,向夏油傑示意著。
「要嗎?」
夏油傑也起身,他坐在天上肆的身邊,抬手從裡面取出了一支,在接過她手裡的火機後,點燃了煙絲。
他沒有開口,如同捧場的聽者,耐心地等待同期調整好狀態。
煙霧纏繞在兩人身側,煙草的味道夾雜血腥氣一陣陣的撲入鼻中,這種味道不太好聞,恍若泛著微酸的爛蘋果。
「之前就想問你了,夏油。」
「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剛才的緊張似乎不復存在,天上肆開口打破了沉默。
夏油傑:「鳥區沙丘之後。」
「唔,那次任務給你的刺激很大嗎?」
因為咒具制作的原因,天上肆在高專裡和他接觸的並不多。兩人見面就是點頭打招呼,再多一些的可能就是四人齊聚吃飯的時候,偶爾說上兩句話。
她想起沙丘任務裡夏油傑說的話,瞥了他一眼。
「你對總監會不滿嗎?」
「與其說不滿,不如說厭惡。」夏油傑坦率地攤開手,「在沒有佐證之前,我對總監會抱有希望。」
「什麼樣的希望?拯救普通人?」
天上肆不由地笑了一聲。
這種有些中二的、童話一樣的理想天上肆早就知道了。在黑市看到他穿過那些詛咒師,從木籠裡不顧危險也要帶走孩子的時候,就知道了。
「很幼稚吧。」
夏油傑胳膊肘壓在膝蓋上,他撐著下巴抬起頭看著天邊的圓月,「確實是有些……」
「不。」
天上肆打斷了他的話。
夏油傑看了過去,撞進了那雙翡綠的眸子。
她額前的白發有些凌亂,臉上帶著戰鬥留下的血痂,額角還紅了一大塊。就算如此,也沒有半分感覺狼狽,反而有些肆意的颯爽。
他聽見自己的同期說:
「夏油。這種想法很單純,也很美好。錯的不是你,也不是所謂幼稚的夢想。而是沒辦法實現目標的大環境。」
強者要保護普通人,保護弱者,多正常啊。
死神在靜靈庭裡學到第一課,就是去現世殺虛。
沒有為什麼,是職責所在。
雖然死神裡也有反骨仔,但至少身為死神頭子的山本元柳斎重國不允許這種事情存在,一經發現就是立刻帶到雙殛處死。
天上肆很討厭做牛馬,但她認可同胞們的精神。
夏油就像是靜靈庭裡純粹的死神,只想著祓除咒靈減輕別人的痛苦,忘記了任何事情都有陰影面。
這不是他的錯。
天上肆想。
夏油傑沒回話。
他的胸腔鼓動地厲害,雷鳴一樣的心跳轟鳴。自己堅持的理想未被打壓,沒有嘲諷和譏笑,她沒有否定自己。
同期是難以接近的,是沒辦法像硝子和悟那樣直接達成親密關系的。
他們是,熟悉又不熟悉的同窗。
或許是「同期」這種說起來陌生,喊起來疏遠,是沒有任何情緒價值提供的關系。
因為這層關系存在,她說出口的話會格外讓他開心。
就像父母和朋友一直誇獎你好聰明,而這種誇獎比不上被不熟的人誇獎一樣。
被認同感和成就感鼓動著,讓他像小時候收到第一個獎杯一樣開心。
夏油傑在夜裡無聲地笑了一下。夾著香煙的手往唇邊遞去,他深吸了一大口。
煙草過肺,他吐出來的同時,似乎也把心中的郁氣吐散了。
「謝謝你這麼想。」
夏油傑語調變得懶散了些,放松下來的腦袋微微後仰,夾著煙的手半撐著地,感受微涼的風。
天上肆說完後不由地沉默了下來。
聽到他的話,她想起那次在黑市裡吵架時自己口不擇言的樣子。
天上肆深吸一口氣,說:「對不起,之前在黑市說了糟糕的話。」
人情世故拿捏到位的夏油傑,自然知道同期之前在黑市爭吵是在氣頭上。他也明白,面對手上沾滿鮮血的詛咒師,那種話語是一種擔心。
他其實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不想要道歉,也沒想過天上肆會給自己道歉。
可她一句句的相信自己理想,又堅持環境不對的樣子……
太讓人愉悅了。
他松開手,突地湊近了天上肆。
他們之間的距離鄰近,變得幽暗的金眸凝視著同期漂亮的眉眼,夏油傑唇角勾了起來。
他直接了當道:「我想打破這層殼,我討厭這樣的咒術界。」
天上肆安靜地看著他,也笑了一下。
「夏油,為你開心。」
夏油傑怔了怔,他不由喃喃地問了句「什麼?」
「現在的夏油比最開始見面的時候要直率多了,」
天上肆說,「剛認識你的時候雖然覺得你是個好人,也很可靠,但是給自己的束縛感和道德感綁定的太強了。去沙丘做任務那次也是,已經有了負面情緒,卻不會發泄也不知道找人述說。」
夏油傑安靜地聽著,隨著少女的話語,心裡回憶著。
「這沒什麼。」
夏油傑說,「對我來說這些事情都不累,能做的事情就做好,普通人受傷害的可能性也能變小。」
「嗯,直到你發現沒有意義。」
天上肆一針見血。
夏油傑沉默起來。
是的,沒有意義。
自己和悟出任務,咒術師們努力祓除咒力,沒有叛逃的弱小咒術師也在使用術式給予咒術界力量……但作為高層的總監會卻會因為自己的利益做腌臜的事情。
沒有意義。
保護普通人沒有意義,努力幫助咒術師沒有意義,因為一切都會循環。
就像是該死的莫比烏斯環,纏繞一圈一圈又一圈,最後回到原點。
所以他才會迷茫,才會痛苦。
夏油傑這種情緒是一陣一陣的。
平時和朋友們相處時會壓下去一些,等到自己單獨相處或者遇到事情的時候,就會瞬間蓬起。
無法壓制,也沒辦法做到自我調節。
他甚至覺得,無意義的事情疊加多了,連祓除咒靈都沒有必要了。
他忍著惡心吃了那麼多咒靈玉,難道是為了讓總監會操控所有一切,讓弱小的普通人和他的理想一起在面前徹底開裂嗎?
夏油傑有強大的術式,有厲害的體能,可這些在高層的齷齪事前,都變成了無法泄出去的力。
夏油傑沒有一刻不在直面自己的情緒。
他沒有逃避過,可就是因為這樣,他在不斷反思後只會越來越痛苦。
墨色的發垂下,穿著浴衣的他盤踞著一條腿,手虛虛地架在膝蓋上。他周身的情緒愈發低落了,看起來就像是可憐的、失去回家方向的野獸,難過的同時渾身充斥著戒備。
扯平了。
夏油傑想。
他發現了天上肆殺人,天上肆發現了他已經逐漸扭曲的想法。
他們扯平了。
「我不會問你。」
天上肆說,「當然,剛剛說的為你感到開心也是真的。」
「夏油。讓我脅從犯罪不好嗎?」
天上肆學著他的樣子重復著,把手裡的煙蒂摁在一邊的石頭上,抬手拋出一個弧線,煙頭精准地丟進垃圾桶。
就在她以為夏油傑不會在回復自己的時候,他站起了身,對她伸出了手,示意她起身。
「那麼,下次還可以找你嗎?天上。」
再感知感知我吧,再收納我的情緒。
夏油傑想。
「當然。」
天上肆點頭。
像發泄情緒的這種小事情,天上肆在心裡已經為他找好了適合挨打的人選。
翡綠和鎏金色相撞在一起,他們都不再提及那些話。
天上肆把手放在夏油傑手心,借力起身。
抽手時她看到了在他手心遺留的血跡。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用拳半捏著自己到腕的袖口,在他手上蹭了蹭,直到血液消失。
夏油傑安靜地伸著手,任由她用自己的衣服擦拭。
聰明人不需要承諾。
他們這段對話聊完,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天上肆知道夏油傑不會給總監會告狀,夏油傑也明白天上肆早已經發現了他逐漸扭曲的心態,那些他自以為隱藏得當的秘密。
「禪院的事情,你要怎麼處理?」
相似的問題夏油傑又問了一遍。
天上肆正要說沒事,臉色突然一變。
旁邊的夏油傑反應極快,他抬手召喚了白龍狀的一級咒靈,呼嘯地盤旋在他們身前。
龍頭在他們上端高高抬起,咒靈的身體半環繞著他們,長長的白尾垂在地面,滑出了好大一截。
天上肆還能看見龍背上密絨絨的長鬃毛和整齊漂亮的鱗片。
好好看的咒靈。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夏油傑跨步站在了天上肆身前,聲音沉了沉。
「誰?」
「砰——」
回應他的是結界炸開的聲音。
天上肆順著聲音看去。
這結界是夏油傑遇到天上肆的時候布下的,當時是害怕路人或者咒術師發現他們的痕跡,引來麻煩。
夏油傑目光沉沉地看著結界破碎的地方。
一只穿著木屐的腳先一步出現在視野裡,男人踩著紛飛的塵霧,手裡握著一把形態奇特的刀具。
來人穿著一身藏藍色的浴衣,那張臉帶著凶戾的殺意和不耐煩,唇角的一道疤格外明顯。
那雙盛滿綠意的眸子掃過滿身帶血的天上肆,又落在了夏油傑的身上。
「哈!」
夏油傑聽到他嗤笑了一聲,還沒等自己做出反應,那人在前方虛走了兩步後,瞬移到了夏油傑的身側。
夏油傑瞳孔瑟縮了一下,眼珠往右移動,瞥見那陌生的男人帶著強大的殺意,對天上肆抬起了手。
那一瞬間,他腦袋裡閃過了許多念頭,比意識更快的是身體。夏油傑抬肘攻向了黑發男人,在對方輕輕擋隔後,身後的虹龍咆哮而過,咒靈的尖牙直衝男人。
「嘖,麻煩。」
男人提了提手裡的天逆鉾,在虹龍衝向他的那刻,舉起了手裡的咒具。
「停下!」
天上肆站在倆人中間,雙手打了個叉。
虹龍的動作瞬間停滯,甚爾的天逆鉾在距離龍頭只有幾釐米的位置頓住了。
夏油傑看見那男人手裡的咒具變成了反握,刀面貼著自己的小臂,隱藏在浴衣之下。
那雙深綠色如獸般的眸子陰鷙地瞥向了夏油傑,嘴角扯出了一個惡劣的笑容。
「這就是來接你的人?」
小鬼上次要送的咒具,就是給這個家伙的吧?
哈!
咒靈操術!
甚爾開始手癢了。
面對他的時候,夏油傑心裡湧著煩躁,唇角也扯出了個虛假到不行的笑容。
天上肆看了一眼甚爾,抬手按住了額角。
「先等等,甚爾。他不是敵人。」
「咒靈操使。」
「殺了他,咒靈全放出來確實麻煩。」
甚爾這麼說著,但面上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夏油傑眸色冷了下來,他看向男人,笑容虛假。
「這位先生,你的話未免有些多了。」
甚爾懶得理會夏油傑。
那張臉他怎麼看怎麼不順暢。像他那樣弱小的家伙,甚爾一只手都能按死。
「走了,小鬼。」
他對天上肆喊了一聲。
夏油傑頓住了,他看著自己的同期走到那男人身邊,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又詢問著男人為什麼會來這裡。那個被稱為『甚爾』的男人也不屑解釋,直接抬手拍了拍同期的腦袋,語氣帶著些懶散。
「順便來看一眼,以免有人沒死干淨。」
說這話的時候,綠色的眼珠忽地移到夏油傑臉上,甚爾發出了一聲嗤笑。
夏油傑握緊了拳。
他看見男人揚了揚下巴,對自己的同期說:
「回家吃飯。」
有吃的自然開心,天上肆幾乎要跟著甚爾走了。但她還沒忘記自己的同期也在這裡。
正猶豫著要不要請夏油傑去家裡做客,就看見夏油突然垂下了眸子,他站在原地,嘴角帶著一貫的笑。
「天上,你去吧。」
天上肆:「……」
……總感覺有些於心不忍啊。
夏油傑安撫地說:「沒關系,我走到市區打車,一樣的。」
甚爾眯了眯眼睛,早年當過牛郎的他一瞬間明白了這家伙在搞什麼,當下語氣也變了。
「快走!」
他催促著自己的倒霉妹妹。
那家伙是咒靈操使,需要她擔心?
夏油傑說話的時候和平時感覺沒什麼區別,語調也是和平時一樣,但就是讓天上肆品到了委屈和可憐的味兒。
禪院家在山裡,夏油傑出現在這裡,很有可能是逛完煙火大會後,順著她和直哉的蹤跡上來的。
搞不好是因為擔心她。
天上肆擰起眉,對夏油傑道:「一起去甚爾家吃飯吧。」
甚爾:「?」
他馬上表現出十分的不情願,臉拉的老長,還給了天上肆一個敲腦殼。
「不行。」
甚爾說,「不要帶莫名其妙的男人回家。」
夏油傑聞言又看向了天上肆,沒有說話。
接觸到他的表情,想到他的遭遇,以及還被自己壓著威脅的事情……
愧疚作祟,她立馬背叛了甚爾,往夏油旁走了兩步。
「算了甚爾,下次再去找小惠。」
她內心為難。在看了一眼夏油傑後,嘆了聲氣:「我先和夏油回市內。」
甚爾目光沉沉地注視了天上肆許久,最後對夏油傑翻了個白眼。
「雜碎。」
他咒罵了一句。
天上肆渾身是血,就算不像六眼一樣清楚地分清楚是屬於誰的咒力,殺了那麼多人,那麼多斑駁的術式殘穢,但凡是個咒術師都能感覺到不對勁。
這會兒大搖大擺和那廢物去市內干什麼。
找死?
他可以不在乎咒靈操使,也可以丟下天上肆不管。但一想到那小鬼從小在禪院家就格外警惕,活到現在也沒把自己活明白的樣子,甚爾就沒辦法把她和那該死的咒靈操使單獨放在一起。
他雙手抱臂,在愈發僵持的氣氛裡,十分不爽地偏了一下腦袋。
「跟上。」
天上肆露出早有預料的表情,拉著夏油傑的手腕大步跟上了甚爾。
因為滿心都是甚爾要做的飯,再加上她覺得一個是哥一個是同期,不會出現什麼理論上的爭吵,這會兒也沒顧得去講什麼。
指望她活躍氣氛那算是不可能的。
天上肆就不是那種會聊天的人。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夏油傑表情難看得像是吃了咒靈玉。
甚爾表情也很臭。
他帶著倆小鬼走到自己的車邊,在天上肆上車的時候,和那咒靈操使對視了一眼。
兩個人的表情瞬間就像是吃了屎一樣難看。
廢物。
甚爾故意怯了一口唾沫,面無表情地甩上了車門。
垃圾。
夏油傑揚起虛假微笑,額角青筋暴起的同時豎起了中指。
天上肆還是上了車就睡。
養成習慣的她沒去理會甚爾和夏油傑之間的交鋒,拋下一句「敢吵就死定了」的威脅後,她抱著胳膊靠在車窗上。
大量的術式消耗讓她很是疲憊,這會兒不想說話,也不想做一些讓自己情緒爆炸的事情。
夏油傑和甚爾兩看生厭,屬於在一個車廂、同呼吸一片空氣都恨得不得讓對方滾出去的地步。
甚爾是見不得兩個未成年拉拉扯扯,作為過來人,他一眼就能猜到那黑毛的咒靈操使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東西。
夏油傑本身對甚爾沒有意見,一開始出手只是彼此都不知道身份。
後來就算他想要打招呼,或者好好的和甚爾說話,也被他那一句兩句刺得沒了好脾氣。
雖然他懂禮貌,但是不是悶著頭任由別人折辱。
更何況……
想到甚爾和天上肆親密的動作,夏油傑連笑容都懶得保持。
好奇心就像鉤爪一樣,蹭蹭蹭地撓動,胸口被她碾出印記的地方似乎開始疼痛起來。
他本身就是情感細膩的人,不然也不會被自我道德約束到讓人舉步維艱的地步。
陌生又熟悉的同期,讓他想要靠近。
這段關系既親密又陌生,仿佛是被她撫過的胸膛,綻出過的痛與癢。
「喂。」
前排的甚爾從車前鏡看著略顯有些陰郁的咒靈操使,手裡的方向盤打了個轉,說出來的話帶著惡意。
「小子,把你衣服穿好。」
夏油傑這才發現,自己的浴衣前領雖然合攏了起來,但因為甚爾出現的太過突然,他還沒來得及整理。此刻脖頸到胸膛上露出了巴掌大的皮膚,上面染著血液和紅痕。
甚爾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你這樣的小鬼,老子見多了。」
他咒罵一聲,「少折騰你的花花腸子!」
全用來勾/引那滿腦子不是錢就是刀的兔崽子了!
夏油傑撫平領口的動作緩了下來。
他也不是什麼好惹的家伙,脾氣上頭的時候也能懟的五條悟說不出話、氣得直跳腳,更何況是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
「是嗎?」夏油傑用平靜的語氣說:「或許天上喜歡。」
他的同期很喜歡長頭發的男生吧?
還有豐滿的胸肌。
之前在做義工的時候,她就會望著自己披頭發的樣子發呆,後面到了鳥取沙丘,也會盯著他的胸口看。
雖然後者只有一秒,但他何其敏銳。
從小擁有術式,與他人不同的夏油傑。觀察和推斷這兩件事情,是他記事以來長做的事情了。
厚顏無恥!
甚爾咬了咬牙:「高專的咒術師都把心思用這上面?」
「為什麼不呢?」
夏油傑微笑,「畢竟,她是我的同期。」
說的是同期,可這普通的關系被他陰陽怪氣的調說出來,就像是在講什麼曖昧的昵稱一樣,讓甚爾徹底爆發。
他把車「吱呀」一聲停在了路邊,因為太氣憤,連點剎都沒用。
一腳踩下去,車輛的慣性讓後座的天上肆直接醒了過來。
「滾出去!」
甚爾毫不客氣的對著夏油傑下了逐客令。
討論的是天上肆,講的內容也是和天上肆有關。一想到未來那個滿腦子除了刀就是錢的小鬼會被這該死的咒靈操術耍的團團轉,甚爾就開始震怒。
好生氣!
不能把他弄死嗎!?
第41章 他們不知道為何接吻,也不知道是否正確。
被驚醒的天上肆覺得莫名其妙,帶著一肚子煩躁翻了個白眼,忍住了罵人的衝動。
她看了一眼對自己保持著笑容的夏油傑,又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發著好大脾氣的甚爾。
在夏油那具有迷惑性的表情和自己對兩位實力認知的對比下,她忍不住偏向了夏油傑。
「甚爾?你怎麼了。」
甚爾:「……」
他冷笑一聲,正要說什麼,卻眼睜睜看著那黑發小鬼無視了自己,側著頭對著天上肆露出了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
「抱歉,天上。」
「可能我……」
早前,已經聽過很多次夏油傑習慣性道歉的天上肆按住額頭,打斷了他的話。
「怎麼又和我道歉?」
不是說好了不這樣嗎?
天上肆看了甚爾一眼,眼神狐疑。
甚爾:「……喂。」
「總感覺不太方便。車站就在前面了,下去走的話也很近。天上,要不我們分開行動吧。」
夏油傑像是無意一樣,開口解釋起來,讓正要詢問甚爾的天上肆回眸再次看向了他。
你媽的。
甚爾捏緊了拳頭。
「喂!小鬼。」
他又喊了一聲,試圖吸引天上肆的注意。
天上肆皺眉,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夏油傑。腦袋裡想到的是前不久他還在對自己說出心裡的樣子,又追問道:
「怎麼?甚爾說你了?」
夏油傑頓了頓,「沒有。」
甚爾氣得牙癢癢。
沒有就沒有,你頓什麼頓?
在車後排發癲的時候還像個人,這會兒在老子面前裝什麼孫子?
察覺到天上肆的視線,甚爾懶得解釋,只是打開主駕駛位置的車門走了下去。
在天上肆眼神的一路追蹤下,他粗暴地拉開了夏油傑那邊的門。
做這些已經給他臉了!
甚爾想。
「滾出來。」
他眸色沉沉地看著那讓人不爽的小鬼,舌尖舔過自己帶有疤痕的唇面,眼裡綻出殺戮和凶狠的光。
這很顯然。
是要打架的意思。
天上肆五指並攏舉起來,在夏油傑面前,掌心正對著甚爾。
「停!」
她無奈地嘆口氣,視線掃過要爆炸的甚爾,和看起來一副好學生模樣的夏油傑,最終拍了拍同期的肩膀。
「走吧,今天不去甚爾家了。」
甚爾冷笑一聲,一句廢話都不想說,憑借天與咒縛超強的五感,單手按住了夏油傑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扯了下來。
天上肆愣了一下,還沒明白這是鬧哪出,外面就傳來了爆炸的轟鳴聲。
草,打起來了!
此刻在盤山公路上,夜晚鄰近倒是不會有什麼無辜的路人出現。
天上肆追出去後,就看見夏油傑用超帥氣的體術和甚爾交鋒著。
天上肆:「……」
等……
你不是脆皮召喚師嗎?
看出夏油傑並沒有像相信中那麼柔弱,天上肆額角爆出一根青筋,面無表情地在他們附近疊加了個「賬」,任由他們揪在一起。
沒啥好管的。
她已經勸過了,這兩個人沒有一個人聽她的。
能聽這會兒也不可能打起來。
鬼知道這兩個人大半夜在發什麼羊癲瘋!
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時間,嘆了口氣。
夏油傑很聰明,在出手試探發現甚爾沒有那麼好對付後,身側的咒靈一個接一個升騰起來。
召喚師和他的召喚獸總有完美的配合。
甚爾一點不帶慣著的。
他本身就看夏油傑不爽很久,這會兒更是趁著他虛握手印的空隙一個爆衝閃到夏油傑面前。大臂帶動小臂發力,浴衣袖口順著他的動作垂下,蜷在腋下,露出有力結實的小臂。
他對准了夏油傑的太陽穴,一拳砸了下去。
夏油傑瞳孔收縮了一刻,一只三級咒靈憑空出現,擋隔至甚爾的拳頭下。
在男人一拳錘爆咒靈的間隙,他矮下身子,單手撐住地面,一條腿微曲一條腿腿橫衝至甚爾的下盤。
寬大的浴衣隨著他的動作獵獵擺動,□□的抨擊聲傳來,讓天上肆清楚的意識到同期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弱。
體術極佳,甚至力氣還挺大。
這場鬧劇最後以甚爾的一腳結束。
夏油傑有些狼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很顯然他不能接受自己被甚爾這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擊倒。
天上肆視線瞥了一眼旁邊嘴角咧起,心情不錯的甚爾,走到夏油傑身邊對他伸出手。
「起來了。」
夏油傑沒有搭上去,而是自己固執地起了身。
他一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垂下,很顯然是受到了重創。
「別想多了,夏油。」
天上肆見他面色隱晦不明,整個人身上的郁氣又開始凝結,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換成了拍撫他另一邊沒有受傷的肩膀。
「悟和我,都被甚爾打敗過。」
甚爾是很強的,被他打敗不需要覺得丟人。
他早年在軀俱留隊,後來又偷摸出來當詛咒師接私活。死手之下,夏油這種單純的學生根本比不過。
沒有他殺的人多、沒有他那樣的戰鬥經驗、更沒有天與咒縛那得天獨厚的體質,輸掉再正常不過了。
更重要的是,他沒有甚爾狠。
夏油傑許久都沒有回話。
這件事情給他的打擊似乎很大,他視線冰冷的看著甚爾,心裡滿腦子都是自己剛剛狼狽輸掉的場景。
沒有咒力的普通人,就那樣輕飄飄的一擊……
比理想崩壞中更難以接受的,是他對自我的認知。
「咒靈操術,」勝利者甚爾嘲弄起來,「這種擁有大名鼎鼎術式的咒術師,遠遠比不過一只猴子。」
猴子。
夏油傑瞳孔劇烈收縮。
他那情緒鋪面而來,天上肆的右手一直顫抖,荒火躍躍欲試,興奮的快要直接實體化了。
「閉嘴啊甚爾!」
天上肆左手壓住自己的右手,對他高聲反問。
「你不能少說兩句嗎?」
甚爾視線掃過她微微晃動的右手,在初見就感受過荒火共鳴的他怯了一聲,又沉沉地看向夏油傑。
那種居高臨下的、和同期親密的樣子,仿佛是在宣告,讓他離天上肆遠一些。
憑什麼?
夏油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謝謝甚爾君。」
「……你又在謝什麼啊。」
天上肆有點受不了了。
她走到夏油傑身側,攙扶著他的身子,讓他半靠在自己的身上。
甚爾是肯定不會同意夏油傑用這樣的形像去他家的,更何況他本身就和夏油不對付。
飯是真的吃不了一點,他的傷勢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嚴重。只能去想辦法聯系硝子了,或者帶去京都的造坊治療。
夏油傑順勢靠在她的身上,沒受傷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明明倆人身高相差不是特別大,但因為體型的原因,像極了他親昵地把她摟在了懷裡。
他微微偏頭,黑發與她的雪發纏繞在一起。
說不出是誰的血,在她的發側留下了印記。
「還是要謝的。」
夏油傑淡聲說。
謝謝那男人讓他認清了自己的實力有多麼縹緲,認清了他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有多麼可笑,也認清了自己對同期懷著的莫名占有欲。
猴子。
他在心裡嘲弄的重復著。
「走了,甚爾。」
天上肆嘆氣,「你趕緊回家吧,小惠他們要擔心的。」
不指望他送他們去市內了。
甚爾就像是看到女兒要跟著黃毛私奔的老父親,綠色的眸光低沉地看了兩人許久。
他很清楚天上肆的脾氣,就像是天上肆知道他的。
讓她放棄那咒靈操使跟著自己離開很顯然是不可能的。
甚爾對著夏油傑撂下一句「老子晚點來找你」後,妥協了。
「到了造坊給我打電話。」
甚爾說完就轉身離開,上車的時候,車門被摔得砰砰作響。
好在車的質量極好,沒有出現車門掉落這種熟悉的事情。
夏油傑就像是不存在一樣,安靜地半靠在天上肆身上,在看到車輛發動行駛出去後,他聲音低了下來。
「抱歉。」
「耽誤你的事情了,天上。」
「別說了。」
天上肆架著他的胳膊,面無表情道:「與其道歉,你不如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
那黑氣都快突她臉上了,簡直讓她手癢的不行。
某種程度上過於敏感的術式效應,讓她此刻心情也變差了很多。
「開心一點,夏油。」
她強硬地說道,就像是下達一個命令。
「再這樣下去,我心情也不好了。」
她說的是實話,一點沒有想著曖昧方向,但還是讓猜到她術式本質的夏油傑怔了一下。
夏油傑:「……嗯。」
是好了點。
是因為自己難過也會有人跟著一起傷心原因嗎?
他狹長的眸子彎了彎,「好了。」
「……」
神經。
天上肆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正要聯系禪院雅子,眼前閃過一道白痕。
漂亮的虹龍出現在他們身前,它矮著身子低下頭,對夏油傑展露出絕對服從的態度。月色下那漂亮的龍鱗閃著,鬃毛無風自起。
「走吧。」
夏油傑側頭看著她,「我帶你回去。」
「……夏油。」
「嗯?」
「你不是有咒靈嗎?之前為什麼不拿出來。」
仔細想想,已經拿出來過了。
但是沒有用,還是和她一起上了甚爾的車。
夏油傑笑了一下:「啊,這個啊……」
當然是不想你們單獨在一起。
「我忘了。」
看著滿臉無辜,在她的凝視下又慢慢轉變成愧疚的同期,天上肆放棄了追問下去的想法。
「算了。」
她帶著夏油傑一起坐上虹龍的頭顱,同期因為左半邊肩膀受傷的原因一直依靠著她,天上肆知道甚爾力氣大、下手重,也就沒想那麼多。
如果甚爾知道,他會翻一個大白眼,然後咧嘴咒罵夏油傑。
他是留了手的。
就算再討厭夏油傑,他也知道對方是便宜妹妹的同期,不會下死手。撐死了是暴揍一頓發泄自己的不滿和怒氣,順帶連著看咒靈操使不順眼的氣也撒出去。
夏油傑沒有解釋,他安靜地和同期一起吹著晚風。
虹龍起勢,下方的城市被龜縮成明滅的星火小點。
他們乘坐虹龍,馳騁在滿是星空的夜。身影逐漸依偎在一起,然後疊成咒靈身上小小的一個點。
根據天上肆描述的方位,夏油傑驅使虹龍在京都造坊的後院停了下來。
一落地,一群人就從屋內衝了出來。
「大姐頭——!」
「可以行動了嗎,頭兒!」
他們奉命等待,打算今晚一舉攻上禪院,很早就准備好了咒具和裝備。
在看到從咒靈上下來的倆人後,詛咒師們表情又變得目瞪口呆起來。
不是說好打上禪院嗎?
怎麼……
怎麼頭子旁邊還跟了個男人啊?!
這是從禪院擄回來的??
「怎麼回事……」
有詛咒師小聲討論起來,「這是誰,你們見過嗎?」
「是咒靈操術的那個咒術師……」
「為什麼會和大姐在一起?」
「……搶來的?」
越說越離譜,天上肆面無表情。
夏油傑打量著從別墅後門衝出到院內的一群人,其中幾張面孔有些熟悉,似乎就是東京黑市裡的詛咒師。
讓人值得注意的是他們手裡持著刀型咒具,竟然都是一級咒具。
雖然知道同期的術式就是鑄刀,但這種規模的咒具量還是太讓人驚訝了。
所以,她之前去黑市就是賣咒具的吧。
夏油傑思索著,視線剛好和最前面一位穿著日式和服、腰側斜跨刀的女人對視在一起。
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微微頷首。在轉向天上肆的時候,那虛假的笑容才變成了有溫度的樣子。
「肆小姐,歡迎回來。」
說完這句話,禪院雅子表情一厲,偏頭對著身邊的詛咒師們,聲音帶了些壓迫。
「還不趕緊去!」
「你們打算讓肆小姐扶到什麼時候!」
於是,有兩個男性詛咒師慌張收起了咒具走了過來。
他們一左一右地往夏油傑身側靠近,很顯然是要用那種拷問犯人的架勢兩面架住他。
偽裝被甚爾打成重傷、柔弱不堪的夏油傑:「……」
天上肆還沒來得及松開手,同期的頭突然垂了下來,身子也動了一下。看起來就像是要身殘志堅的要自己行動一樣。
這種行為扯地他的肩膀震疼,發力的時候,頭微微偏了一下,靠壓在她的腦袋上。
「天上,我自己走吧。」
天上肆懶得再聽他客氣,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沒事,幾步路。」
有她這句話,那兩位詛咒師當下就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自己的大姐頭,又扭頭看著帶著微笑但是手段可怕的禪院雅子。
禪院雅子優雅地點頭,詛咒師們如蒙大赦。
她眼睜睜看著天上肆親自帶著夏油傑走進了別墅裡。
在他們從身側經過的時候,夏油傑和禪院雅子對視在一起,彼此都露出了相似的虛偽笑容。
他一向敏/感,總能很輕易地捕捉到對自己的惡意和揣測。
果然,如他所想。
准備上藥治療傷口的空擋,被同期稱為【雅子】的女人用客氣的語氣請他去客房等候。
在夏油傑的視線裡,那女人親自抬起袖子溫柔地給同期擦拭著臉上、發上的血跡,然後用依賴的語氣說著要給她進行按摩浴。
他沉默地看著天上肆跟著女人離開,一個眼神都沒分給自己。
……
「呵。」
夏油傑笑了。
一側的詛咒師莫名有些發冷,看著他這個樣子,遞出藥的手有些顫抖。
「那、那個……」
「謝謝你,我自己來吧。」
夏油傑禮貌地說,「麻煩你了。」
被禪院雅子安排過來的詛咒師看著面前矜貴俊美的少年,心裡骸意滿布。
他急忙放下手裡的藥箱,慌慌張張的鞠躬離開了。
在他離開後,那雙琥珀般的眸子瞬間沉了下來。
他看著自己受傷的肩膀,面無表情地抬手重重壓了下去。疼痛帶來的刺激讓他大腦瞬間清醒,仿佛心中那股郁燥和煩悶也隨著手勢全部按壓。
夏油傑清醒的用痛感折磨著自己。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還沒來得及實現就破碎一地的夢想、理論、大義重新黏合在一起,就如同混合在一起的血與肉。
他口中發出呻.吟,額角密了一層細細的汗。
手下的力道加重,他把傷口壓的模糊成一片。
現下崩壞了他原定計劃的發展,帶給他的除了痛苦就是無措。
夏油傑尋不到合適的解決辦法,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樣才能保全摯友的情況下,完成那看起來已經偏離的大義。
他沉寂在肉的拉扯中,疼到顫抖的肌肉,讓他重新肯定著自己的存在。
「……夏油傑,你在做什麼。」
夏油傑動作停了。
他看著出現在門扉處滿臉復雜的同期,被發現的窘迫和內心復雜的情緒摻雜,讓他幾乎不敢與那雙翠綠的眸子對視。
天上肆掃過他大敞的衣襟,視線停留在那塊快爛成一團的傷口,走到他的身邊。
「你瘋了?」
夏油傑:「……」
他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理想稀巴爛也就算了,同期還看見了這倍感丟臉的一幕。
好差勁。
今天可能是最糟糕的一天吧?
「這麼喜歡找刺激?」
天上肆捏住了他的下巴,和那雙狹長的眸子對視著。
他的情緒沉郁到她在下樓的時候就感受到了,這會兒靠近,情緒共振下讓她也跟著一起不耐煩起來。
她打開了藥瓶,在夏油傑有些冷漠的視線下,一瓶全倒在了他糜爛的傷口上。
藥品帶來的刺激讓他的神經末梢開始顫抖,他『唔』了一聲,眉皺在一起。阻攔她上藥的手頓時捏在她胳膊上,手被痛感激得用上了力。
天上肆感受到了痛感,於是她松開了捏著他下巴的手。
在夏油傑被痛意模糊的視線裡,同期拿起了旁邊地棉簽,沾上藥粉後重重戳在了他的傷口上。
很顯然,她屬於有仇必報的類型。
他讓她不爽,她就讓自己更痛。
他讓她胳膊難受,她就戳得他傷口流血。
很糟糕。
夏油傑緩緩松開了手,微微喘息了一下。
他現在已經顧不得去想那些什麼理想什麼大義以及自己到底該怎麼做了……
他被她親手賜予了痛感,這種痛感就像是刺到了他內心最深處的黑暗,摸到了那快無法言說的癢肉,讓他不由地感到了愉悅。
夏油傑壓抑著那股怪意,溢出來的汗順著他的下巴蜿蜒流下,順著脖頸滑向飽滿的胸膛。
一時之間,空間裡只剩下了他與痛感對抗的聲音。
天上肆的眼被晶瑩的汗珠刺到,連帶這翻卷的情緒一起讓她無比壓抑。
在對視間,他們胸腔內相似又不同的情緒撕扯,強烈的情緒膨脹到無法壓抑。
就這樣,她壓住了他。
像暴怒的獅子,按在他血淋淋的肩上,抬頭咬住了他的唇面。
夏油傑吟了一聲,那雙眸子注視著她,眼底帶著暗潮。比唇上刺痛更先來的,是傳達到頭皮層的刺癢。
他們唇齒撕扯,如同獸類啃咬。
沒有人閉上眼睛,也沒有人做出任何曖昧的愛撫動作。
他們只是在發泄著積攢了太久的情感,在彼此銜接的宣泄口,奮力地壓制對方,想要讓對方和自己一樣切身體會到那扭曲的恨意與憤怒。
舌面勾攪,口涎因為過激的動作從唇角滑下。
夏油傑感受到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加了力,扣在傷口上的手指仿佛重新撕裂了那層。他的手抬起來,反扣在天上肆的腰肢上,帶著怨恨又不甘的吻被他加深。
天上肆不允許他這麼胡來,至少不允許他掌握主動權。
舌尖探入的那刻,她用牙齒把他咬的鮮血淋漓。
好爽。
他們不知道為何接吻,也不知道是否正確。
像原始野蠻的獸類,任由恨意如藤蔓纏繞然後如烈火般相互碰撞。
許久之後,被打翻的燈發出清脆的響聲,才使他們分離。
「……」
在那不知為何、從哪兒而起、只為發泄的吻下,兩人沉默著。
夏油傑無聲吞咽著,壓下喉間的癢意,努力調整好呼吸。
看到他難得的狼狽,情緒同樣平穩的天上肆呼口氣。
「抱歉。」
「抱歉。」
一模一樣的話語脫口而出,他們又安靜了下來。
在夏油傑視線的追尋下,天上肆先一步別開了眼。
或許是為了緩和氣氛,她開始詢問關於他暴亂的情緒。
「不是說要開心嗎?」
夏油傑苦笑了一聲。
「啊,雖然這麼說,但這種事情也不是隨意就可以控制的。」
「這種感覺你最了解吧,天上。」
是的,情緒無法輕易的控制。
術式後遺症帶來的情緒不僅僅是像她這樣的煩躁。有的人會變得自大,有的人會變得喜殺……種種因果聯動之下,才會出現那句『咒術師裡瘋子多』。
區別只在於,她的情緒格外強烈,特別容易和高咒力強者產生共鳴。
如果可以控制,剛剛那種瘋狂又出格的行為是絕對不會做出來的。
他們都沒辦法控制。
所以一人放肆,一人任由自己被壓制。
夏油傑在懲罰自己。
過高的道德感,讓他用這種痛或者壓抑懲治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天上肆在宣泄情緒。
超強頻率的憤怒讓她沒有理智,如需要飲血啃骨的獸類。
天上肆沒再繼續追問下去了,她晃了晃一邊的繃帶,對他揚起下巴。
「好了,夏油。」
「該好好療傷了。」
他沉默地任由同期在他身上摸索著,給自己的傷口纏上繃帶。
好像那個吻只是個笑話,也沒有人真的去追問背後的深意是什麼。
他們又恢復到了那個不熟悉的關系裡,保持著疏離與客氣。
「你不問為什麼嗎?」
夏油傑聲音干澀,「天上,或許我並沒有你認為的那麼好。」
「不想說就不說,」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拉拽了一下繃帶,看著他疼到皺眉。視線轉移到那被咬破的唇面,她移開了視線。
「……下次別這樣了。」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夏油傑,他沒有那麼糟糕。
也在用這句話提醒著兩個人,不可以再那樣做了。
「為什麼呢?」
夏油傑恢復到了以往樣子,他確認般問道:「我不開心的話你會難受嗎?」
「我會。」
知道是她的術式,兩個人的想法可能都不在一條路線上,但夏油傑還是笑了。
「太好了。」
他發出喟嘆。
這是第二次說這種話了。
他就像是在確定什麼一樣,不停地詢問。
天上肆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情緒崩雜的同期,出於人道主義還是抬手把他的衣服拉了上去,在那雙琥珀色眸子凝望下,把床邊的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
「睡吧,明天就好了。」
夏油傑笑了一下,沒有反駁。
他單手撫著自己受傷的唇,眼睛郁晦起來。
可明天,又是指誰的明天呢?
第42章 特級咒術師裁定。
咒術界一夜變天。
御三家中的禪院,在水曜日當天向總監會提交了變更的家主信息,,
總監會高層暴怒!
他們沒有收到禪院的家主變更申請書,也沒有先一步得到情報。
這種事情的發生,就像禪院家已經脫離了掌控一樣,讓他們帶著怒意質問新加入總監會的禪院人員。
禪院家的人什麼都不敢說。
「直毘人呢!禪院家的直毘人在什麼地方,為什麼不來!?」
「變更家主這種大事情,不舉行儀式不提前進行交接,咒術界是給你們過家家的嗎!」
禪院直哉自然不可能告訴他們自家老頭子們被宰了。
先不要說天上肆會不會放過他。
他自己也不想被其他貴族指摘,說他弒父得到的家主身份德不配位。
那天晚上禪院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地方可以查證。
禪院直哉對族內存活的人立下了大規模的束縛,還把禪院扇的妻子和孩子們放置在了偏遠的旁宅。
禪院現有的長老們,有幾位是跟著直毘人一起上來的。
對於這些總監會內部的事情多少了解一些,所以在面對逼問的時候,他們拿出了早就准備好的那一套說辭。
「禪院家後山豢養咒靈的屋子出事了。」
「咒靈暴亂,禪院的大人們在祓除咒靈期間全部遇害。」
這種鬼話總監會的人自然不認。
但他們沒有任何的辦法。
禪院是禪院家的禪院,其次才是御三家,最後再是總監會成員。
禪院家內部都沒有人放出風,願意把事情真相告訴他們。總監會的人這會兒學著現世的普通人當警察,想要調查清楚簡直比登天還難。
他們不甘心,但無可奈何。
禪院家新任的家主禪院直哉根本不參與這事情的討論,甚至還在為當上家主得意忘形。
別說是和禪院直毘人那樣加入總監會、為總監會繼續做事了,恐怕再過幾年,禪院家在那黃毛小子的帶領下會徹底脫離總監會的掌控。
「……天元大人沒說什麼嗎?」
高層們覺得匪夷所思。
禪院家一直是天元的代理人,家主在內的所有人恨不得把天元供起來。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天元大人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就算是養狗也有感情了吧,更何況是禪院這種好用又忠心的狗。
「結界弱了。」
一人說,「算著時間,是星漿體該進入薨星宮了。」
高層:「……」
天元的結界籠罩了整個日本咒術界,也是因為這樣,他們下方的窗才能追蹤到咒靈的位置。
但每隔一段時間,天元大人的實力就會遠不如從前。
他需要革新棄舊,需要新血液和新的身體。
總監會的會長翻開了手邊的資料,視線停留在東京高專和京都咒高的人員上。
他把手指按在了兩張照片上,語氣淡然。
「今年夏天就由他們負責星漿體的任務吧。」
「五條悟和夏油傑。」
……
天上肆一點都不在乎總監會會在後面搞些什麼。
因為現階段有人比她更緊張,更害怕事情敗露。
對於她而言,在屠殺禪院的那天晚上總監會的人沒有發現她,那麼後面更不可能知道事情是她做的。
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
大不了全殺了。
禪院事件後,天上肆回到了東京爸爸媽媽家裡,和他們一起跨年。
翻年後,造坊開業的事情迫在眉睫。
沒了禪院那個大頭壓著,她明晃晃的把京都的咒具市場打開了。
由禪院雅子牽頭,這個造坊明著是禪院家的業務,實際上隸屬天上肆。
總監會的人氣得牙癢,但因為『掛名禪院』的原因,無法直接出手整治。
夏油傑在寒假裡,偶爾也會來京都的造坊找天上肆。
按他的話就是……
「悟約我一起,順便和你打個招呼。」
他似乎對鑄刀感興趣,有幾次看到天上肆做刀,會湊過來在旁邊好奇地看著。
他們默契地沒有提及那天晚上的事。
也沒人主動詢問過那個激烈的吻。
天上肆心裡倒是不覺得別扭,看他對做刀感興趣,便決定下次等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帶他來造坊學鑄刀。
因為新型咒具還沒有徹底的研發出來,天上肆並沒有上架到造坊裡。目前造坊販賣還是以刀型的一級、二級咒具為主。
造坊開業對於普通人來說,也不過是京都市內新開了個刀具藏品店罷了。
造坊的開業讓天上肆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下來,在和遠在大阪的孔時雨聯系好之後,主店的咒具通過詛咒師跑腿,運輸到大阪。
來回的跑路,讓詛咒師又多賺了一筆跑腿費。
錢陸陸續續的進賬,天上肆把從悟那裡借的錢還給了他,又余下一部分給甚爾攢著。
太棒了。
果然只有錢到手裡才感覺到安心。
天上肆埋頭苦干,一個假期都泡在了造坊裡。
伴隨著春草生長,葉苗破土。等她把甚爾的養老金攢的差不多後,假期也結束了。
夜蛾正道通知她明天來學校報告。
她到辦公室的時候,同期們都在,看他們的樣子,是在等著自己。
「好慢啊~」
五條悟毫無形像地坐在沙發上,長腿架在扶手上,斜著身子懶散地看著天上肆,語氣不滿。
「肆,都在等你誒,怎麼才來啊。」
五條悟對熟悉的人說話一向這樣,天上肆也沒在意。意識到自己遲到後,她也主動道歉。
「有事耽誤了一下,所以來遲了。」
「肆。」
家入硝子走到她身邊,勾住了她的胳膊。瞥了一眼五條悟,她懶散道:「別理他,某人也是才到。」
五條悟齜牙咧嘴,為硝子拆台感到不爽。
「哈?老子可是比肆快了不止一點點啊!」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比著距離,為了掙個先來後到,他把視線投向了身側站著的夏油傑。
「傑,你來說!老子是不是早到了。」
夏油傑微笑:「嗯,就比天上早來一分鐘呢。」
五條悟:「傑?」
你在干什麼,傑?
摯友的背叛倒戈讓他難以置信。
夏油傑對著天上肆頷首打招呼,「日安,天上。」
「不用在意,悟是開玩笑的。」
「喂……」
五條悟不滿,但又覺得傑有古怪。
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在夏油傑身上上下打量著,順著他的視線移動到旁邊和家入硝子說話的天上肆身上。
五條悟:?
新仇舊恨一起,他不由地提高了聲音,當場拆穿摯友那奇怪的動作。
「傑,你看著肆做什麼?」
夏油傑面色如常,沒有一點被拆穿的窘迫,反而困惑的發出單音,似乎在覺得五條悟大驚小怪。
「嗯?別人講話的時候注視別人是一種禮貌吧,悟。」
這話說的像是五條悟沒有禮貌或者說沒有常識一樣,直接讓他跳腳起來。
「什麼?!」
他表情古怪的和摯友對視著。
不對,肯定不對。傑這小子肯定在瞞著老子什麼!
說話的時候看著別人沒錯啦,但傑那個表情……
很奇怪。
五條悟想了很久都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沒有任何感情經驗的他,自然不可能一陣見血的指出摯友的想法。
「想多了嗎?」
五條悟皺了皺鼻子,隔著墨鏡又開始觀察起來。
他看著傑走到家入硝子面前和她說了什麼,硝子一臉不情願地翻了個白眼,和肆拉開了距離。
然後傑就帶著肆走到了一邊小聲的在說著什麼。
……?
不是,傑?
都是朋友,為什麼要這樣?
真有悄悄話不能到外面說嗎,為什麼要當著他們的面這樣做。
還有,他們究竟在說什麼啊!!
五條悟好奇死了,探出頭拉長了脖子,恨不得把這兩個說悄悄話的人拽到自己面前講清楚。
也是這個時候,他發現倆人的頭挨的很近。肆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慣有的皺眉,而傑……那是什麼表情啊!!
五條悟一個大震撼。
他發誓,從未見過表情那麼溫柔的傑。
「傑……」
他涼涼的喊了一聲。
看到夏油傑扭頭,五條悟立馬彎下身子捂著嘴,大聲地嘲笑他。
「哈哈哈哈哈,你那個是什麼表情啊!」
「傑!太蠢了!老子第一次看見你這種表情,不要太搞笑了。」
夏油傑額角暴起一根青筋,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五條悟。
「抱歉,悟。」
「你剛剛說了什麼?」
五條悟捂著嘴「嘔」了一聲,手指並攏扇動著嘴邊的空氣。
「好肉麻好肉麻,老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說的是你那眼神啊,你看著肆——唔唔唔!」
夏油傑:「!」
他額角溢出冷汗,一只手捂著五條悟的嘴巴,一只手扶著他的肩膀,手指使勁,把摯友牢牢固住,不讓雞掰貓再多說一句。
他對著兩位看戲的同期點頭微笑,手指緊緊捏著五條悟的肩。
「不好意思,我和悟有事情要處理一下。太久沒見,悟也是想和我好好培養一下感情呢。」
「夜蛾老師來的時候,麻煩請讓他等一下。」
「唔唔唔——」
家入硝子目光一直注視著夏油傑,看著他半拉半拽扯走了五條悟,嗤笑了一聲。
「幼稚。」
說完這句話,她立馬嚴肅地看向了天上肆。
「肆,你和傑是怎麼回事?」
這話她從一開始早就想問了!
一個假期沒見,他們倆怎麼感覺像是背著他們做了很多事情一樣。
天上肆一進門,夏油傑的眼睛就像雷達一樣飄過去了,說話的時候還刻意壓低著聲音說著悄悄話,她在旁邊愣是一句都沒聽見。
不僅如此,他們的站位也變了。
之前兩個人中間至少有一臂的距離,現在說話的時候肩膀挨著肩膀。
天上肆雖然皺著眉抱著臂,但那不斷點頭的動作還有那貼著的身體……怎麼看都不對吧!!
面對好友的詢問,天上肆疑惑不解。
「夏油嗎?他剛才和我說關於咒具的事情。」
問她像他那樣的術式,適合什麼樣的咒具。
天上肆見過他的體術,當下給出的建議是用防御類型的。這樣在體術保持不變的情況下,脆皮召喚師可以變成血量超厚的肉盾。
這離譜的假設讓夏油傑笑了一聲,但他沒拒絕。
反而是一臉的期待。
「那就拜托天上了,為我打造一把屬於我咒具。」
想到那人說的最後一句話,天上肆不由地走神。
語調還是和以前那樣的有禮貌,但話語裡卻帶了些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親昵。
家入硝子看著發呆的好友,心裡頓覺不妙。
「肆?」
你別被勾住了吧?!
說咒具的事情為什麼要走那麼遠。
當著大家的面不可以說嗎?
家入硝子想不明白,她腦袋裡有一個隱約的猜測,但她不敢深想。
喂喂喂——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傑那家伙不會在想什麼糟糕的事情吧?
冷靜,硝子,冷靜。
說出來說不定肆這個木頭就知道了!
家入硝子挽住她的胳膊,快速轉移話題:「說起來……肆,這次的特級咒術師的裁定,你上報名額了嗎?」
「特級咒術師?」
家入硝子不動神色地看著重新走進屋臉色顯得格外奇怪的五條悟,視線和夏油傑撞到一起,她自然地拉著天上肆往旁邊走了走,遠離了兩位DK。
「是啊,今天夜蛾老師找我們就是這個事情。」
「說起來,夜蛾老師怎麼還沒有到?」
天上肆不由地問,「發生意外事故了嗎?」
「別說的這麼嚇人啊,肆。」
五條悟聳肩,「總監會那些老橘子最近在忙禪院的事情,夜蛾很有可能臨時被調走了。」
「禪院?」
家入硝子來了些興趣,「你是說御三家裡的『禪院』?」
「是啊。」
五條悟說著,轉頭間無意瞥到了天上肆,目光觸及她淡定的表情,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神子雖然單純,但沒有太蠢,那種表情就像是肆早就知道了一樣,讓他心裡犯嘀咕。
「肆,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天上肆點頭,「如果你說禪院換家主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換家主?」家入硝子說:「我記得大貴族們換家主的儀式很麻煩吧?」
五條悟咧嘴一笑:「人都死光了就不麻煩了。」
「……悟。」
是怎麼做到面色淡定的說出這麼反派的話的啊?
家入硝子死魚眼,就在她准備說些什麼時候,突然發現一向很喜歡規勸五條悟要懂禮貌的夏油傑,從討論禪院的事情開始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看著面色如常,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的夏油傑,又看向身邊抱臂走神的天上肆。
……這兩個家伙。
五條悟對禪院那一家的事不感興趣,傳出的後山豢養咒靈暴動導致的大批死亡,他也只是覺得罪有應得。
五條家的族人們對這件事情非常緊張,在家老是說著『陰謀』,導致原本不在意的五條悟對這件事情也稍微上了點心。
他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在安靜的氣氛裡逐漸品出了些不太對的地方。
藍色的眼睛微微移動,看著面色各異的同期們,他眼皮子跳了跳。
五條悟翹起腿,手扶在身側的椅子上,隔著墨鏡打量著天上肆和夏油傑。在看到他們隱晦的對視一眼後,他微微坐直了身子。
應該……
不是他想的那種吧?
腳步身鄰近,夜蛾正道抱著一疊文件出現在門口。
「久等了。」
「夜蛾老師。」
夜蛾正道臉色不太好看,他走到辦公桌前把手裡的物件放下。視線停留在幾人身上,嘆了口氣。
「你們的申請書我收到了。這次的特級咒術師裁定評級,我可以做你們的推薦人。」
「但是——」
夜蛾正道聲音沉了下來,語氣肅厲:
「最近咒術界發生了很多不平靜的事情,我希望你們能保持初心,不要忘記身為一個咒術師應有的職責是什麼!」
「知道啦,
知道啦。」五條悟擺著手,「不管怎麼樣都會解決的,我們可是最強啊。是吧,傑?」
夏油傑握著手裡的馬克杯,看著上面的咖色水波。
「……傑?」
五條悟扭頭看著他,夏油傑這才如夢初醒一樣,頷首笑了一下。
「嗯。」
五條悟覺得奇怪,但也沒深想。
他有些不滿撇了一下嘴巴,嘖了一聲。
「說話就好好聽啊,老子可是在說特級咒術師的裁定誒!」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幼稚。」
她看向身側的天上肆,正要問她要不要參與,卻發現她在盯著夏油傑看。
「……肆?」
你……不是吧。
家入硝子一貫淡然的表情多了些古怪,她挽住好友的胳膊,試圖吸引注意力。
天上肆被拉了一下,思緒回籠。
她偏頭看著她,「怎麼了?硝子。」
「你要參加裁定評級嗎?」
特級咒術師不僅僅是一個頭銜,還代表著名譽。咒術師們的實力以等級劃分,有了這虛無縹緲的頭銜,在日後祓除時拿到的報酬也會相應增多。
當然,遇到危險肯定要第一個上。
天上肆對這種東西沒什麼太多的追求,但這會兒大家都要參加,自己不報名好像不合群一樣。
「你和我一起,硝子。」
她這麼說。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
「好了,安靜。」
夜蛾正道說:「有什麼等到之後再討論吧,現在來說說特級咒術師評定的問題。」
夜蛾正道告訴他們,成為特級咒術師需要兩個步驟。
一是有高等級咒術師(一級或者特級)的推薦函,二是要在高等級咒術師的監督下,擁有獨立祓除咒靈的能力。
乍然一聽很簡單,憑借現在年輕咒術師的能力,單獨祓除咒靈都不是問題。然而考慮到『特級』這頭銜的特殊性,所選的咒靈等級自然不會低於一級。
之前的九十九由基,就是單獨完成了超一級咒胎的祓除。
天上肆拉著家入硝子,准備報名。
看著她有些走神,天上肆捏住了她的手背。
「硝子,反轉術式也可以成為特級。」
她語氣帶著自信,「你還記得我給你的咒具嗎?使用它。」
那是一把硬度堪比天逆鉾的手術刀,不管是殺人還是用來對付咒靈,它都能做。
家入硝子張了張唇,目視好友那鼓勵的眼神,她有些不自在的轉開了視線。
她想過和同期一樣評上特級咒術師。
可如果她也是特級咒術師了,肆還有那兩個笨蛋受傷的時候該怎麼辦?
反轉術式注定讓總監對她虎視眈眈,一旦評選上特級咒術師……或許就不是只在高專、足不出戶這麼簡單了。
可能會換到另外的地方,用一種新的理由把她『保護』起來。
「我不參加了,肆。」
家入硝子握著少女的手,淡淡的笑了一下,眼裡卻顯得那麼悲傷。
「我會等著你回來的。」
天上肆:「……」
她本以為自己做了咒具就會讓硝子開心,擁有了保障會讓硝子感到放松。
現在看來,她還在顧忌著什麼。
「是因為總監會嗎?硝子。」
天上肆問著,綠色的眼睛一直在觀察家入硝子臉上的表情,在看到對方驟然拉平又故作輕松的攤手後,天上肆沉默地看了一眼手裡的裁決評定書。
「我知道了。」天上肆說。
家入硝子頓住話頭,看著面露冷意的好友,一時不知道該怎樣接話。
「我會想辦法解決的,硝子。」
天上肆講完這句話就強行轉移了話題,「走吧,我們去找冥冥喝酒。」
「……好。」
家入硝子看著她的側臉,心裡愈發的不安。
……
特級咒術師的評級事項,短時間內成為了大家眼下最忙碌的事情。
五條悟、夏油傑、天上肆,三位參與特級咒術師評定的人員,以分開行動的方式接手了任務。
陸陸續續經過了實力評定、術式釋放鑒定、祓除任務,又提交書面陳情書後,這件事情算是拍板了。
特級咒術師稱號下來的那一天,三個人裡只有五條悟是真心實意的開心。
「太好了——」
「我們果然是最強啊!」
夏油傑被他勾住脖子,受他情緒感染,忍不住笑了一下。
天上肆握著手裡的特級評定書,隨手疊好塞進了口袋裡。
「走了。」
她打了個招呼。
五條悟不滿起來:「去哪兒啊,肆。好久沒有一起出去玩了,喊上硝子我們一起吧?」
「有事情要處理一下。」
天上肆說,「下次和你們一起出去。」
夏油傑像是沒聽懂她話語裡的辭別一樣,慢悠悠地走到她的身邊。
「帶我一個?」
天上肆和他對視,心裡思考著怎麼樣才能把這家伙打發走。
她不想在自己釋放完術式後馬上跟夏油傑的情緒產生共鳴,術式後遺症會讓她情緒煩躁,夏油傑心裡的郁氣也會讓她愈發的難以控制。
上次在禪院覆滅的那個晚上遇見夏油傑,也已經夠讓她失控了。那種自己也沒預料到的事情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撕裂了他的傷口不說,還進行了意義不明的親密舉動。
以現在這種情況來看,她做事情要是帶上滿心黑泥的夏油傑……鬼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
更何況這次是禪院直哉找她商討事情。
想到上次和他爭鋒相對的場景,天上肆決定自己去速戰速決,大不了就把直哉揍一頓完事兒。
「下次吧,夏油。」
天上肆拒絕了他。
夏油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沉默了許久。
五條悟沒注意到摯友的異常。
他的視線也緊跟著天上肆,不滿又有些抱怨的吐槽起JK,話裡話外都是把自己拋棄在外的意思。
「肆那家伙肯定在背後偷偷搞什麼!」
「可惡,好玩的事情為什麼不讓老子參與啊,真是自私啊!」
五條悟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骨節劈啪作響,語氣也憤憤的。
「肆那家伙做太過分了,是吧,傑。」
「是啊。」
夏油傑回應道。
那張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意,透亮的琥珀色眸子卻沉沉一片,整個人也莫名冷了許多。
「果然,還是有點在意呢。」
他嘆口氣,「這種排擠在外的感覺真讓人生氣呢。」
「沒錯。」
五條悟咬牙切齒,「老子下次一定要找她問個明白。」
第43章 雜碎。
同期們在後面蛐蛐什麼,天上肆自然是不知道的。
前不久她剛接到了禪院直哉的電話。
禪院直哉接任家主後,他父親在上一代留下的親信,被他用大家族常用的手段處理掉了。
新的人手也被他替代了父親原本設好的釘子,加入了咒術總監會。
假期,在天上肆處理造坊的時候,禪院直哉也在處理禪院類的各項事務。
「家主」這個位置,對於現在僅17歲的禪院直哉來說過於沉重了。
他不是那種很有能力的人,腦子知曉權益鬥爭,放在禪院家也算夠用。但若是代表『禪院』和御三家的人交鋒,那些老不死的貴族們,總會有各種方式給他找不痛快。
不過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他已經開始崩潰了。
他很想很想天上肆。
就像是想要抓住什麼然後支撐自己一樣,禪院直哉一邊咒罵她是個賤女人,是個不守婦道的雜種,一邊心懷戚戚,期待她給自己打電話。
但是沒有。
沒有沒有沒有——
自從禪院家的那些人被她弄死之後,她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她以為不搭理自己就能甩掉她犯下的罪孽嗎?!
禪院直哉心裡懷揣著惡意,他絕對不允許天上肆那個賤女人就這樣丟下自己!
被利用的感覺讓他嘔吐,可處在咒術界權力鬥爭下的現態又讓他懦弱地感到自卑。
他只能懷著仇恨、惡意與惶恐不安的焦慮,一遍一遍撥打天上肆的電話。
「煩不煩?」
熟悉的聲音響起,禪院直哉更生氣了。
「天上肆——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不想接。」女人的聲音透著一股不耐煩,語氣也帶著嘲諷:「你不是當上家主了嗎?直哉,理想實現的滋味很不錯吧?」
禪院直哉處在禪院家的主廳內,無人在旁,也讓他顯得格外可憐和孤寂。
他捏著手機,不甘心極了。
「為什麼,天上肆……」
「不是說了嗎?」
天上肆無情地說:「你比較好用。」
只有禪院直哉自己知道,他痛苦的根源根本不是來自於父親死亡,也不是來自於自己被利用。
而是身處家主之位,做不到父親那樣完美,外部的壓力造就的自我壓抑。
他要瘋掉了。
不斷更迭的文書,無法處理的事件,總監會的壓力,貴族們的流言蜚語……一層疊著一層,讓他喘不過氣。
天上肆在脅迫他打上禪院的那一刻,就猜到了他現在的局面。
不管他現在經歷何等的痛苦,都比不過她已經切身體會到那種情緒的同期。
他是自找的。
夏油是被迫的。
天上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冷笑。
罪有應得。若不是禪院家貪心,他自己也想要快點爬的更高,會造成現在這種情況嗎?
「你來找我。」
禪院直哉放低了聲音,他的聲音顫抖又帶著祈求,從話筒那邊響起。
「天上肆,你來禪院找我。」
「……」
天上肆懶得和他糾纏。
看了一眼剛拿到特級咒術師評級證明的同期,就要掛斷電話。
禪院直哉那邊似乎也想到了她要做什麼,話語間把自己的位置擺地愈發底下。
「……求你……求你過來。」
這句可憐的祈求讓她改變了主意。
天上肆不知道禪院直哉到底要搞什麼東西,但不得不說,那低身下氣的樣子讓她成功的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受到的窩囊氣。
如今就像是回旋刀一樣,刺中禪院直哉那廢物的心髒。
可謂是報應不爽。
「好啊。」
天上肆說,「等著。」
她和同期們告別後,就坐上新干線轉去了京都。
為了防止夜蛾正道會給自己按上『曠課』的罪名,她如實發送短信,告訴夜蛾正道自己要去禪院家一趟。
夜蛾正道知道天上肆從小在禪院家長大的事情。
不清楚小時候她是怎樣度過童年的老師,還以為她是在得知了禪院事變後,特意去安慰現任家主禪院直哉的。
夜蛾正道想了想,一些關於禪院直哉的惡意揣測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他回復了弟子的信息,放下手機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夜蛾——」
沒大沒小的聲音響起,五條悟推門而入。
看著夜蛾正道沉沉的臉,他炫耀似地拿起了手裡的評定書,在空中揮了揮。
「看看~老子拿到了特級咒術師的證明。」
五條悟單手壓在辦公桌上,一只手把那評定書放置在夜蛾正道面前,晃了晃。
「老子真厲害啊。」
話語裡全是對自己實力的認可。
夜蛾正道無語,他看著旁邊笑眯眯的夏油傑,凝望著他,似乎在詢問他的成績如何。
夏油傑也拿出了自己的。
和五條悟比起來,夏油傑顯得要穩重多了,倒是沒做出拿著評定書在夜蛾面前做出逗弄的動作。
「夜蛾老師,」
夏油傑禮貌地喊了一聲,把手裡的評定證明放在了桌面上,輕輕往前推了一下,「我也通過考核了。」
夜蛾正道這才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神情。
「不錯。」
「說起來——」
五條悟左右看了看,那雙隔著墨鏡的六眼探測著四周的情況,「肆那家伙沒過來啊?」
夜蛾正道『嗯』了一聲,隨意道:「她回禪院了,這兩天請假。」
「禪院?!」
五條悟聲音提高:「不會是去找禪院直哉那廢物的吧?」
總所周知,五條悟做事雖然任性,但他的性格絕不會搞惡意針對,頂多嘴欠兩句表達情緒。
當他說出「廢物」一詞的時候,說明他是打心底裡覺得對方廢物,而不是刻意的辱罵。
夏油傑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別這麼說,悟。」
「有時候還是要考慮一下別人的情緒。」
「哈?那個禪院?」五條悟嘖了一聲,「傑,你是不知道……」
眼瞅著弟子又要開始說一些難以入耳的話語了,夜蛾正道立馬制止。
「悟。」
五條悟發出一聲氣音表達自己的不滿。
夏油傑對『直哉』這個名字記得很清楚。
就是煙火大會的那天晚上,在街道上和天上肆打招呼的那個黃頭發少年。看起來實力確實弱,但他們那親密的稱謂還是讓夏油傑難以控制的在意。
說到禪院,不就是那天晚上同期告訴自己的那個家族嗎?
所以他的同期是把禪院的所有人都殺了,只留下了禪院直哉嗎。
……果然還是好奇呢。
想去看看。
夏油傑笑了一聲,問道:「夜蛾老師,既然是回禪院家,為什麼天上請了兩天假?」
東京到京都,一天也能跑個來回。就算今天不回來,明天也應該能到高專才是。
所以是因為什麼呢?
夏油傑的問題讓夜蛾正道沒法回答。
天上肆請假的時候別的沒說,只講了要回禪院家。
五條悟看著沉思的夜蛾正道,又看了一眼神情疑惑的摯友,干脆的一拍手。
「那就去禪院找肆啦~」
「反正我們現在也是特級咒術師了,對吧,傑?」
夏油傑微笑著點頭,「說的沒錯。」
五條悟把他手裡的證明「啪」地一聲拍到了夜蛾正道面前,在對方即將要發火之前,極速拉著夏油傑遁走。
「那就這麼說了,夜蛾!」
「老子和傑去找肆了,請假兩天。」
夜蛾正道拍桌而起,然而速度怎麼也比不過已經延展出無下限新用法的五條悟。
他倆快速地摸出教學樓,雖然沒有聽見,但是仿佛幻視了夜蛾正道大喊他們名字的樣子。
待到無人,五條悟停下了腳步。他雙手插兜,頭偏向了夏油傑。
「好了,傑。這裡沒有人,你是不是可以說了。」
夏油傑:「嗯?」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他困惑,不知道怎麼回復。
「是你啊,」五條悟食指勾下自己的墨鏡,那雙綺麗的眸子緊緊盯著自己的摯友,「你和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今天是你想去禪院找肆吧?」
夏油傑笑著否認:「我可沒有這樣講哦,悟。」
「怯。」
五條悟雙手抱臂,「上次在辦公室的時候老子問你,你和我說是因為之前的任務和肆熟悉了。」
「現在呢?現在是因為什麼?」
夏油傑苦惱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嘆了口氣。
「好吧,悟。什麼都瞞不住你。」
五條悟聞言立馬亮起了眼神,一副等待吃瓜的興奮表情,頭還往前蹭了一下,試圖聽的更清楚。
「是咒具哦,我請天上同學幫我打一把適合我的咒具。」
五條悟:「就這?」
「嗯。」
五條悟不信,但五條悟沒有證據。
他的直覺和觀察,讓他覺得夏油傑和天上肆之間肯定有什麼。但這會兒聽夏油傑說起來,他反倒又想到了在一期的時候,和家入硝子湊合他倆把關系變好的事情。
左思右想之下,五條悟放松了心情。
「什麼呀。」
他和夏油傑勾肩搭背起來,「放心吧,肆那家伙做刀還是很厲害的。」
刀?
夏油傑但笑不語,天上可沒說要給他做刀。
想到她口中的那個更適合他、屬於夏油傑一人的獨有咒具,他勾起了唇角。
就像是那天的吻一樣,撕扯著留下印記後,這次也是專屬於他的。
「走!」
五條悟摩拳擦掌,「老子一定要搞清楚肆那家伙在背後做什麼!」
「悟,還是注意一些吧,窺探別人的秘密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夏油傑這麼說著,白色虹龍卻從咒力旋渦中劃出白痕。
銀白的成龍盤在空中,對他們伏下身子。
最強們踏上龍首,在虹龍的帶領下前往禪院山頭。
另一邊,早出發的天上肆在京都和禪院雅子碰了面。
她請了兩天假,今天下午來找禪院直哉,明天和後天則是要在造坊研究咒具。
儲存術式的咒具已經研發成功了,但因為制作過程非常的麻煩,在和冥冥商議了以後,天上肆決定再上面進行改良。
如果成功,就不再需要再像給硝子做咒具那樣不斷地淬煉了。
做出大型量產的咒具,就可以賣給普通人了。
「京都這邊的造坊最近被人盯上了。」
禪院雅子一邊開車,一邊給天上肆講著最近出現的問題,「聽值班的員工說,晚上的時候造坊旁會有咒力氣息徘徊。有人用術式探查過,發現沒辦法鎖定人員,就像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一樣。」
天上肆從思緒裡抽出,她看向前方開車的禪院雅子,「術式也沒辦法?有試過攻擊嗎?」
禪院雅子點頭,隨後道:
「術式無效,攻擊不到人。那咒力太奇怪了,屬下找了很久,都沒查出來究竟是什麼人。」
「沒事。」
天上肆把這件事兒記在心裡,安慰著愁眉擔憂的禪院雅子,輕聲說:「如果京都這邊出現問題了,就用東京的造坊。」
「東京的那個不是……」
禪院雅子臉色變了變,那緊皺的眉微微舒展,她笑了起來。
「我知道了,肆小姐。」
想起禪院的那些女孩子們,天上肆又問起來:
「雅子,那些禪院的侍女姐姐們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肆小姐。」
禪院雅子在禪院覆滅的那天晚上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第二天就趁禪院失去家主大亂的間隙,帶走了許多曾經跟著天上肆學習鑄刀的侍女。
根據她們的意願,一些願意留下來的就安排工作。
不願意留下來的再根據她們自己的想法,幫助她們獲得新人生。
從過年到現在,三個月的時間,很多人的人生已經徹底扭轉。
有人選擇了嫁一個可靠的男人,有人選擇去嘗試自己喜歡的事情……
總之,這些都和禪院無關了。
雖然她們都曾經姓「禪院」。
「禪院做的最失敗的意見事情就是小瞧了女人。」
天上肆勾了勾嘴角,「……可惜,看不到禪院扇上躥下跳的樣子。」
應該晚點讓他死,看看自己瞧不起的人如今過得比自己都要好。
禪院雅子也笑了起來。
京都到禪院家的盤山公路很長,彎彎繞繞了好幾個道,車輛才終於到達了禪院主宅。
「需要我等您出來嗎?」
「不用。」
作為曾經在禪院家待過的禪院雅子,再次面對這個地方的時候臉上帶著冷淡,說話的時候更是毫不客氣,「這種腌臜的地方,肆小姐還是小心一些。」
「放心。」天上肆說,「直哉打不過我。」
「大少爺……不,禪院家主如今應該如願了。」
禪院雅子說話聽起來溫溫柔柔的,實際上卻帶著譏諷。
天上肆拍了拍她靠著的車座椅,像是無聲的安撫。而後她打開了車門下了車。
禪院家的人大清洗,門口守門的侍僕也變成了陌生的面孔。見到天上肆的那一刻,他就急忙打開了主宅的大門。
「天上小姐,請。」
看樣子是禪院直哉提前打過招呼了。
她走在熟悉的庭院裡,幾個月前屠戮的鮮血已經被清理干淨。壞掉的門窗全部換新,連帶庭院中用來行往的橋架也被拆掉,改成了石子道。
禪院直哉在通過這些事情來改變禪院,仿佛全部換成新的,他這家主的位置才能坐的更安穩一樣。
禪院家還是一如既往,軀俱留隊三人一組進行著巡邏,活下來的炳成員在訓練場演習。
少了的是這裡的女人。
當然還是會有侍女願意留在禪院家,甚至直哉也會從別的地方『進貨』。但數量和早年相比,已經大不如前。
在臨近主廳的時候,她看見了禪院直哉。
意外的,他把頭發染了回來。
黑色的發倒是讓他看的順眼很多,那張原本就不醜的臉此刻顯得眉清目秀,安靜地站在那兒倒是有了點男人聽話的樣子。
「直哉。」
天上肆喊了一聲。
看著面色如常的女人,禪院直哉的牙都要咬碎了!
禪院直哉哼了一聲,「看來你過得不錯。」
他語氣裡帶著怨,這些天他一直承受著痛苦的折磨,她就跟沒事人一樣。
「還行吧,」天上肆實話實說:「離開了禪院到哪兒都是晴天。」
沒人廢物老登在面前跳,她心情都暢快不少。
除了術式後遺症無法擺脫外,平時發脾氣的頻率都變低很多。
「你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他臉上帶了些別扭:「……我把頭發染回來了。」
看到了。
天上肆點頭,由衷道:「還是黑色好看。」
禪院直哉馬上就掀翻了那嘴臉,表情變得囂張起來。
「哈,低俗的女人。」
沒等天上肆開口,他皺著眉又繼續追問:「除了這個,你還有沒有想說的?」
聞言,天上肆還真的思考了起來。
想起雅子說過的京都造坊陌生咒力的事情,她詢問起禪院直哉。
「你知道我的造坊最近有人在附近探查嗎?」
不說造坊還好,一說造坊禪院直哉就更生氣了。
這女人不僅利用他把禪院家弄了個顛覆,還利用禪院家的名頭在外面賣咒具。
現在總監會對他最不滿的原因就是因為咒具外放!
他們沒有得到的咒具,外面的詛咒師、野生咒術師卻可以得到。總監會想要使用,還要親自掏錢。
這在封建制度上下級嚴格遵守的總監會,簡直是一種恥辱。
他們懷疑這些都是禪院家想要脫離總監會掌控的證據。
禪院直哉沒有能力解決這些矛盾,所以才想著要天上肆出面解釋清楚。
聽到她這麼問,他所幸直接攤牌。
天上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你要讓我給總監會提交書面陳情,告訴他們造坊和咒具都是我一個人的,對嗎?」
禪院直哉:「不然呢?我要一直給你背鍋嗎!」
他說話的時候臉都氣得漲紅了。沒了黃毛,那黑發搭著那張臉倒是讓他此刻看得沒那麼討厭了,就是嘴巴依舊臭。
「賤女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直哉,看來你忘記是怎麼求我過來的。」
天上肆睨著他,手抱臂換了一個站姿,「如果我向總監會遞交報告,你打算怎麼做?自己去說?」
沒等禪院直哉說話,天上肆又『哈』了一聲,表情沉郁下來。
「沒關系。」
「我現在就宰了你,直哉。」
禪院直哉難以克制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場景,那個頰上濺著艷紅色的血如厲鬼一樣的她。
根本無法反抗。
扇那個廢物和甚一那個孬種沒把她攔下來,連父親都死了,他怎麼可能打得過!
「轟——」
一聲爆鳴打破了緊張的氣氛。
禪院直哉面色微變,快速衝到天上肆身側,和她一起回頭看向那發出聲響的位置。
「禪院家的結界……」
他臉色鐵青。
「破了。」
天上肆點點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幸運,這個時候有人來找你聊天了。」
其實她沒想過真殺了禪院直哉,說那樣的話不過是嚇唬他一下。
有他在前面做擋箭牌,還是能減少很多麻煩的。
在這造坊順利進行的檔口,天上肆懶得去管禪院家究竟如何,說到底還是自己想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禪院直哉卻沒有她想的那麼開心。
他寧願自己臉上挨巴掌,也不想看見禪院家的結界破碎。
這比天上肆打他臉還無法忍受!!
天上肆打他臉,那是因為她很強。他沒有反抗的能力。
禪院家的結界破碎則是在向全禪院的家告知,他這個禪院家主是個廢物,布下的結界一點作用都沒有。
他寧願天上肆打他。
巨龍從空中呼嘯而下,龍首上的白發少年發出囂張的笑聲,以一種難以抵擋的速度衝下來,在臨近地面的時候,虹龍甩尾,穩穩地落地。
「直哉——」
禪院直哉聽見了那可惡又熟悉的聲音。
「你還是這麼弱啊!」
風把他們的衣擺吹的獵獵,黑發少年視線移到他的發上,又看著他半長不短的頭發,笑得溫和。
「抱歉,悟就是太任性了,什麼話都往外說。」
是啊,說的都是實話。
天上肆在心裡點頭。
沒聽出夏油傑言外之意的五條悟撇了撇嘴,胳膊肘架在摯友的肩膀上,「什麼嘛,傑你這個家伙。」
「五條悟!」
禪院直哉氣得大喊:「你可曾記得這裡是禪院家!」
「禪院?」
禪院直哉看著那黑發少年——該死的咒靈操使掀了掀眼皮,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
「禪院家的人不是被殺光了嗎?」
「哦,抱歉。」
夏油傑歉意地說,「忘了其實還有你的存在呢。」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把你留下來呢?
你這個上躥下跳的
——雜碎。
「少廢話。」
「破壞了禪院的結界,別想就這樣結束了!」
禪院直哉早看夏油傑不爽很久了。
因為御三家的和平協議,貴族間的繼承人不可以隨意鬥毆、下殺手。除非是發生了大過錯,亦或者是咒校聯賽這種時刻……
他打不了五條悟,還不能打一個咒靈操使嗎?
五條悟很顯然不把那條例放在心上,他一臉躍躍欲試,正要回擊,動作被一只手阻隔。
「傑?」
五條悟不解。
「我來吧。」
夏油傑視線掃過在旁邊安靜地看著的天上肆,手在空中捏了個印。
「喂,就是你吧?」
禪院直哉抽出了腰側的咒具,露出了冷笑,「上次在煙火大會和天上肆勾搭在一起的野男人!」
「什麼什麼?」
五條悟立馬伸出手,他五指並攏放在自己的耳畔邊,嘴巴嘟成一個『o』字,「快給老子說說,什麼時候?——煙火大會??」
說到最後四個字,他猛地提高了聲音收回手。蒼藍的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在自己幼馴染和自己摯友身上打轉。
「喂喂——」
「你們是在排擠老子吧?」
夏油傑沒回應,因為他正和禪院直哉纏鬥在了一起。
五條悟齜牙咧嘴,湊到了天上肆身旁。
「肆——」
「你這家伙和傑背著我偷偷出去做了什麼好事?你們這兩個偷腥的家伙!出軌!雙向背叛出軌!」
很顯然,他很生氣。
說出來的話都是亂七八糟的。
天上肆:「……」
她無法解釋,只要講出來,以五條悟的邏輯性,冷靜下來後順著推斷,很有可能就會猜到是她那天闖上了禪院。
看著幼馴染心虛的移開視線,五條悟一驚,隨後瞪大了那雙貓眼。
「你、你……你……」
「你不會是在和傑交往吧!!」
五條悟炸毛一樣跳起來,「老子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嗎!?」
夏油傑單手壓在禪院直哉的臉上,一腳把他踢出去,正饒有興趣地欣賞著他□□碰撞木架的煙塵,耳邊就聽到摯友那句話。
夏油傑:「!」
他迅速看向天上肆,天上肆也正巧看向了他。
「沒有。」X2
他們十分默契的一起否認。
有人心裡想到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吻,又硬壓著情緒。
這樣異口同聲的回答讓五條悟越發生氣。
「騙我!」
他連『老子』都忘記用了,有些蔫巴巴地看著兩位,唇角下拉,「可惡,搞針對!」
沒人理會的禪院直哉此刻也被巨大的怒火充斥著,情緒一陣陣頂上腦門,讓他的咒力在短時間內進行了超強的大爆發。
他閃身衝至幾人面前,額角的鮮血順著高挺的鼻梁落下,那雙眼惡狠狠地瞪著天上肆。
「天上肆!你和咒靈操使到底是什麼關系!」
禪院直哉也大聲地追問。
天上肆看著他,還沒等她回應,禪院直哉突然咧嘴出了一個古怪的笑。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卷軸,在幾人面前打開,露出了裡面結著的契約。
「天上肆,你一輩子別想擺脫我!」
夏油傑頓住了腳步,金色眼睛隱晦不明地看著被禪院直哉單手展開的卷軸,在頂端漂著「婚契」兩個大字,下面赫然寫著熟悉的名字。
嗯,還有這種事情存在著呢?
心情不好的時候果然看什麼都不好。
夏油傑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扭頭看向了天上肆。
「抱歉,天上。我不知道你們是這樣的關系。」
啊,好想宰了他。
他想。
夏油傑在道歉,似乎在解釋因為自己對他們的關系不明清楚,所以才會對禪院直哉下痛手。
他那情緒比直哉的怒意還要恐怖,就像是吃人的獸,恨不得撲到天上肆臉上了。
天上肆早就不爽自己被禪院當成工具人了。
先是有那莫名其妙的婚書不說,還聽到了夏油傑那陰陽怪氣的語氣。
他永遠能和她產生最強烈的情緒共鳴,這種『心情不好』的事情,每次都能被她輕易的捕捉到。
……怎麼這麼多事啊!
天上肆面無表情道地往前走了一步,腳踩地的瞬間,驟然膨脹的咒力開始充炸,整個庭院內溢下一層赤色的火。燃燒的咒焰在呼嘯,仿佛要把這裡掀開。
「嗚哇——」
五條悟跳到夏油傑身邊,拉長了音調,「好可怕哦好可怕哦。」
他裝腔作勢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正要和摯友調侃兩句,發現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天上肆身上,那雙眼裡倒影著燃燒的火光。
五條悟突然就不笑了。
……喂。
傑你這個家伙……
夏油傑看著同期提起了那把黑色的刀,刀面逐漸由黑轉白,動用了術式。
她抬起手,一把斬斷了禪院直哉手裡的卷軸,用刀尖抵在了禪院直哉的下巴上,語氣冰冷。
「直哉,你是不是腦子不好。」
「禪院直毘人都死了,拿這個有什麼用?」
說完,她冷笑了一聲:
「就算沒死,我又憑什麼聽你的?」
別忘記了,禪院家是怎麼死干淨的。
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禪院直哉嘴唇顫抖,許久沒有說話。
天上肆利索地收手轉身,正要離開的時候,一只手緊緊拽住了她的衣擺。
「別……別走。」
禪院直哉狼狽極了,他不想在別人面前露出這樣低聲下氣的樣子,也不想讓五條那家伙看不起自己。
可要是天上肆走了,他還有誰?
家裡只剩下了聽話的人,那些人無法像天上肆一樣擁有強大的術式,可以幫他再次登上頂峰。
只有她,只有幫助自己坐在家主位置的天上肆,才能讓自己獲得更多。
「天上肆……」
他低下頭,黑色的散發垂下遮住了眼,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祈求。
「求你……」
夏油傑唇角的笑意愈發虛假,他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就像是在煙火大會那個晚上第一次遇見禪院直哉一樣,他再次細細的打量起來。
就像是要記住他的樣子。
記住了然後做什麼,沒有人知道。
「……」
天上肆沒回應他,只是拽出了自己的衣角,面無表情地走向了在前方等待的同期身邊。
「走了。」
她對著夏油傑喊了一聲。
夏油傑沉默地扭頭跟著她離開。
五條悟因為吃瓜看戲慢了一步,眼看虹龍出現,他立馬跳了上去。
綺麗的藍色眸子好奇的隔著墨鏡打量著兩個人,心裡不停的催促自己死腦袋快轉,趕緊想想他倆到底怎麼回事。
為了搞清楚是否有事是自己沒領悟的,他悶著聲打開了line,找到了昵稱為【脆皮醫療兵也有夢想】的人,開始發送信息。
【硝子!!】
【出事了!!】
亂飛的標點符號表達了神子此刻的好奇又興奮。
五條悟帶著墨鏡,手指劈裡啪啦地敲擊著。他快速地組織著語言,把今天在禪院看到的所有事情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遍。
對面發出了個「?」後,沒回他了。
似乎在看短信。
五條悟一鼓作氣,又把自己滿肚子的疑問,以及對傑還有肆的猜測一起發給了硝子。
過一會兒,他等到了回復。
【脆皮治療兵也有夢想】:傑呢?
【脆皮治療兵也有夢想】:讓他看手機!
【脆皮治療兵也有夢想】:現在,必須看!
【脆皮治療兵也有夢想】:還有肆,你讓她離傑遠一點!
五條悟聞言馬上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那種幸災樂禍的樣子簡直太明顯了。
他正要去找摯友,抬眸的時候恰巧看到了兩人在龍首上說話。
好奇心作祟,他顧不得傳達硝子的指令,決定自己先觀察觀察!
夏油傑蹲踞在虹龍的頭頂,風把他的黑發吹起來,搭著那有些低沉的氣壓,顯得他的身影孤寂。
「心情好點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夏油傑扭頭看向出現在身邊的同期。
她俯視著他,低頭的時候那雙狹長的眸子半闔著,唇角拉平,整個人透著厭厭的氣息。
夏油傑:「……嗯。」
為什麼好點了,他沒有解釋。
為什麼生氣,他也沒有說。
「你這樣讓我很難辦,」
天上肆對他抱怨著,然後又說:「下次再到我面前發神經,我就把你綁起來。」
找個地方關起來,免得到處跑,影響自己的心情。
這話說的無釐頭,讓夏油傑怔了許久,然後垂下眸子悶笑了一聲。
很可恥,但他居然有些期待。
會怎樣做?
上次那樣?
還是更憤怒的碾碎他?
「抱歉,下次不會了。」
任是想了很多,但夏油傑只是這樣說。
這樣一直低頭和他講話很累,天上肆所幸直接盤坐在他的身邊,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子。
手指取出一支遞出去時,她的視線轉到夏油傑扶在龍角的手,在空中滯了一瞬,那只拿了煙的手換了個方向。
在夏油傑微怔的眼神下,把那根煙放在了他的唇邊。
微涼的指尖拂過他的唇,海綿頭抵在那片柔軟上,她領著它探了進去。
夏油傑順從地咬住了煙頭,沉默地看著她手輕輕按動火機,另一只手抬起為火苗擋風,給自己點燃了那只香煙。
為了給自己點火,她的視線一直在那燃燒的火苗上。而他的視線則停留在那片被火焰印出暖光的側臉。
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他心情已經好了。
「喝酒嗎?」
他叼著煙,含糊地問著。
天上肆愣了一下,想起來之前答應他可以一起喝酒的事情。
他說的肯定不是指現在,或許是晚上。
於是天上肆問他:「大吟釀嗎?」
「嗯。」
夏油傑帶著笑音的回復道。他視線偏移到她微皺的眉上,試探地說:「或者可以換成燒酒。」
「明天還要做事,清酒就可以了。大吟釀吧。」
夏油傑換下手裡的煙支,單手夾著,修長的食指扣在煙身上輕輕彈去煙灰。浮灰隨風泄在身後,他喃了一句『可惜』。
「還有機會的,夏油。」
「等忙完這段時間吧。」
夏油傑笑著點頭,沒解釋自己在可惜什麼。
同期沒再說什麼,他們並肩坐在一起,兩個人都沉默地抽著煙。黑色的衣角緊貼,天上肆沒發現自己和夏油傑之間的距離和最開始相比,已經越來越近了。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身後的五條悟面露一個大震撼。
他:「!!」
五條悟立馬掏出手機就著兩個人現在的姿勢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一股腦的發給了硝子。
這下硝子徹底不理他了。
硝子忙著給夏油傑發信息。
第44章 「阻止天元和星漿體同化。」
同期的出現讓天上肆沒辦法繼續在京都待下去,做咒具的事情暫時不適合告訴他們。
她自己都有些忙不過來了,現在又出現了造坊不明咒力的事情。此刻告訴同期們無疑是讓他們卷進來,多兩個人跟著一起操心。
更何況以夏油傑那精神狀態不穩的樣子,說了也是疊加負擔。
在夏油傑提出喝酒後,他們一行轉道,落在了距離高專不遠的一家酒吧。去之前還不忘記把家入硝子稍上。
「老子可不像某些人,喜歡搞針對。」
五條悟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不斷撇向那兩位,但因為墨鏡的原因,讓人看得不太真切。
「硝子!走。」
大少爺一聲命下,抬手就要夾著硝子跑路。
家入硝子先一步湊到了天上肆身邊,勾住了她的胳膊。
五條悟手一空,再抬眼就聽見了家入硝子的話。她站在天上肆的一邊,把夏油傑的位置擠開。
「傑,你和悟一起。」
夏油傑好脾氣的搖搖頭,轉頭從同期身邊走到五條悟旁。
五條悟斜斜地睨了他一眼,語調陰陽怪氣:「喲,這不是傑嘛。不和你的同期湊一起了?」
夏油傑:「悟?」
你發什麼神經。
五條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反正在肆心裡硝子關系更好一點呢。」
夏油傑:「……」
真是夠了。
他帶著笑,抬手按壓五條悟的肩膀上,語氣不變。
「是太怕寂寞了吧,悟。」
天上肆和家入硝子都十分默契地無視了後面傳來的動靜。
同他們的距離拉遠了些,家入硝子這才看向天上肆。她在暗自打量,心裡悄悄思考。
最終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在晚上喝酒的時候,不動神色的坐在了天上肆和夏油傑中間。
夏油傑莆一和她對視,家入硝子也冷笑一聲。
夏油傑:「……」
他苦惱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心裡嘆口氣。
還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仿佛周圍已經圍起了牆。硝子排斥他接近同期,很顯然是因為之前有些玩笑太過分了,在她心裡自己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如果硝子知道他的想法,或許會無語的接一句「原來你也知道啊」。
沒和同期坐在一起的事只是短暫地讓他有些失望,沒有影響到整晚的情緒。
為了慶祝他們獲得了特級咒術師的稱號,酒品開始往度數高的整,五條悟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一張俊臉就浮上了潮.紅。
他傻兮兮地抱著醉酒後點的牛奶,樂呵呵地看著三個人,時不時岔上一兩句讓人覺得頭疼的話。
「……這真的沒事嗎?」
天上肆都害怕這家伙把自己的腦子喝壞了。
「沒事,喝醉說到底只是酒精中毒後的一種反應。」醫學生淡定地說,「體內的解酒酶速度跟不上才會這樣,悟這個情況,睡一覺就好了。」
「不過,夏油的酒量還真是好啊。」
天上肆不由地看向對側的夏油傑,他和自己一樣飲著大吟釀,一杯杯的下去也不見醉意。
夏油傑點頭,「或許我和悟剛好相反吧,硝子說的那種解酒酶,我恰巧分泌得很快。」
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把放著薯條的小盤子往面前移了一下,抬手的空隙間剛好把兩個人對視的視線擋住。
「以後就是特級咒術師了,面對的任務會比之前要困難一些。」
她嘆口氣,對天上肆交代著,「還是要小心一些,不要受傷了。」
做任務的這句話似乎點燃了不得了的點。
天上肆和夏油傑面色微變,夏油傑垂下眸子注視著眼前的酒杯,眸子裡倒影著酒水的漣漪。
看著又低沉下去的夏油傑,天上肆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
……神經病。
天上肆覺得再這樣下去,夏油傑沒變成瘋子,她都要先一步因為情緒共鳴受不了了。
這人又在想什麼黑暗哲學啊。
好好的說個任務,需要思考那麼多東西嗎?
……或許腦子太好也是一種麻煩。
家入硝子不動神色的看著兩個同期,已經應證自己猜測的她,忍不住喝了一大口酒。
於是,在場除了五條悟那個醉貓喪失戰鬥能力外,余下三人都懷著各異的心思,默契地拼起酒來。
等到時間差不多,天上肆半攬著家入硝子坐上了虹龍,跟同期們一起回到了高專。
夏油傑扶著五條悟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喝醉了的五條悟打了個嗝後醉哄哄地抬眼,掃了一眼他。
「是傑啊。」
「嗯。」
「肆呢?那家伙要好好和我說清楚,你們到底干了什麼。」
五條悟嘟噥著,醉酒的狀態讓他說話顛三倒四起來。
「煙火大會……那天你和肆,藏著什麼……」
「你喝醉了,悟。」
夏油傑把他架起來,「沒有的事。」
「還在瞞著我……」
五條悟非常生氣,他用力甩了一下胳膊。
夏油傑此刻也有些微醺,一時不察被他掙開了胳膊。還沒等他去說些什麼,五條悟在原地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腦袋。
「老子要去找肆,讓她告訴老子那天晚上到底和傑在做什麼好事!」
說完,五條悟就突地跑掉了。
這句話就像一聲驚雷,瞬間讓夏油傑清醒過來。
「等——」
等一下!!
話音未落,眼前已經沒了五條悟的影子。
想到那天晚上在京都造坊的客房,自己做的事、還有和同期那個不明所以的吻……
夏油傑滿腦子都是那些畫面,怎麼也甩不掉。
以他對同期的了解,她肯定不會說出去。
但這即將到來的問話,無疑會讓夏油傑感到羞恥。
他額角滑下一滴冷汗,暗自倒吸一口氣後大步地去追五條悟。
等夏油傑趕到女生宿舍的時候,正好看見摯友醉醺醺的敲門,然後同期滿臉不耐地望著他。
「肆!」
五條悟興奮地喊了一聲,帶著勘破真相的得意問著天上肆。
「老子問你啊!煙火大會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和傑,你們——」
夏油傑瞳孔收縮,快速走上去。
「等一下,悟。」
「——是不是偷偷出去約會啦!」
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聲音一道落下,夏油傑渾身僵硬。
他難以控制地看向了和他同樣僵硬的同期。
「約會」這個詞語有些不太符合他和同期現在的關系,聽起來又曖昧又讓人覺得心慌。
天上肆視線掃過夏油傑,就明白了眼前大概的情況。
比起五條悟猜到自己殺了禪院全家,或許這個理由還算得上好。
至少以後事情被發覺,身為五條家公認下一任家主的悟,不會被總監會和其他的貴族問責。
嗯……
那天誰又說不算約會呢?
於是天上肆淡定點頭。
「沒錯,悟。」
「就是你想的那樣。」
隨著她的話落下,夏油傑即將開口的話也頓了下來。
因為那晚發生的事情,他在心裡不斷地在懷疑自己的能力,也在不停地對比自己和『甚爾』相差究竟在什麼地方。
他在反思,在思考,也在恨自己好弱小。
去參加特級咒術師的評定,也是因為獲得這個稱號仿佛能證明些什麼,擁有代表強大的證書,似乎就能讓他心情好受很多一樣。
……可那又怎麼樣。
每次想到自己會被普通人打敗,他還是難以調節。
他那天還在自己的同期面前露出了那樣難堪的一面。
更何況還存在一個宣泄著暴虐和情緒的親吻。
可現在,他已經無法去思考那些東西了。
夏油傑滿腦子都是同期那句承認。
那是約會嗎?
如果兩個人單獨相處做某件事情是約會……
算的吧?
這種他平日不喜歡的『謊言』,在此刻竟然變成了一塊吃不到的糖。就算這塊糖沒有真的吃進過嘴裡,可還是隱隱的泛著甜意。
比那個吻更要讓他開心的,是同期所說的約會。
五條悟呆呆地站在門口。
他看著天上肆,又扭頭看了一眼夏油傑,滿腦子都是「傑和肆出去約會了」。
他憤怒的指著自己,又指了一下隔壁家入硝子的門扉。
「那老子怎麼辦?硝子怎麼辦!」
喝了酒的五條悟開始發瘋一樣說著幼稚的話,「不行啊,你們要帶上我們!老子和硝子還沒有參與到你們的約會裡啊!」
夏油傑:「……悟。」
你清醒點行嗎?
天上肆也倍感頭疼。
特別是看到隔壁聽到動靜的硝子也出現在門口,叼著煙抱臂看著他們,這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緒進一步達到了頂峰。
五條悟還在問。
「那你們在交往嗎?」
他鼓著嘴巴,「老子不會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這倒沒有。」
天上肆說出來後,家入硝子和五條悟都同時松了口氣。
「什麼呀!」
五條悟又恢復到了愉快的情緒裡,「老子還以為你們先一步甩開老子了呢!」
他就像是大多數的高中生一樣,和摯友比著誰先脫單。
「這也要比嗎?」
相比於天上肆,夏油傑說出來的話就曖昧模糊得多,「真有那麼一天,你怎麼辦?」
「哈?」
醉酒的五條悟腦袋懵了一下,隨後大喊起來。
「反正你們約會要帶著老子!」
然後呢?
就像是帶兒子出去春游一樣嗎?
還是你想當史蒂夫?
家入硝子冷笑了一聲。
夏油傑頷首和硝子打著招呼,然後抬手拽住了摯友的後衣領,揚起了手。
「那麼打擾了。」
就像是五條悟突然的到來,他們走的時候也是急匆匆的。
看著DK們消失在面前,家入硝子彈了彈煙灰,扭頭看向天上肆。
「肆,所以你和傑……」
「沒有的事。」
天上肆淡定道:「就是在一起活動了一下。」
……親吻也算活動吧?
她有些心虛。
「你們……沒在一起?」家入硝子比了一下小指。
天上肆差異地看著她。
家入硝子頓了一下,那股對好友的擔憂徹底消失,反而開始同情起夏油傑。
她嘆了口氣,似乎是覺得自己這樣警惕著實無釐頭了。家入硝子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算了。」
只要身為女孩子的肆別吃虧就行。
天上肆不知道家入硝子說的『算了』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特級咒術師評定結束後,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那天晚上似乎是大家最後一次整齊的相聚,之後的日子,因為『特級咒術師』這個頭銜,大家都變得忙碌起來。
為了方便自己行動,天上肆把咒具材料研發的一些靈核轉到了東京造坊。
經過詛咒師們的幫助,術式儲存的步驟不再復雜,現在只需要用到她的荒火與咒術師的術式進行共鳴,就可以順引儲存。
原本的產量,從一個靈核做一個咒具,也變成了根據靈核破碎的程度(破碎了多少片)制作出相對量的咒具。
沒等她把這個咒具徹底公布,京都那邊就出事了。
先給她打電話的是甚爾。
在大阪已經安穩過上養老生活的甚爾電話一來,天上肆直覺感到不妙。
他開口就是直接了當。
「小鬼,你那兩個接了星漿體的任務同期在什麼地方?」
星漿體任務是在兩天前下達的,兩天前天上肆剛好被派去了北海道出任務,沒有和兩個DK一起行動。
回來後,她才從家入硝子口中聽說,這次的任務是總監會高層指名道姓讓兩個最強參與的,不可以拒絕。
雖然覺得有古怪,但以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能力,護送任務比祓除任務還簡單,怎麼想都不會出事。
如今聽到甚爾這麼一問,天上肆心裡也有些咯噔。
「甚爾?」
「你是知道了什麼消息嗎?」
甚爾回想著孔時雨給自己介紹任務的說辭,冷笑了一下。
「盤星教的詛咒師們都盯著星漿體,現在已經做好了計劃,打算刺殺天內理子。」
「孔時雨找到我了,」
甚爾拍了拍懷裡酣睡的小惠,面無表情道:「我拒絕了。」
很顯然,他在解釋自己從什麼地方得到的情報。
這有些誇張了……
那星漿體居然重要到對方想把甚爾拉下水,想借用『術式殺手』出手。
要不是甚爾和自己熟悉,要不是她早就給甚爾安排好了後路,他現在有個完美溫暖的家庭……
悟和夏油還真不一定能安全的度過任務。
「天內理子是星漿體的名字嗎?」
天上肆費解道:「可是為什麼要刺殺她?」
「阻止天元和星漿體同化。」
甚爾簡短的說。
同化這個詞彙著實有些嚇人了,聽起來就像是一人要吞噬另外一個人一樣。
這種猜測讓天上肆有些怔住,不由道:「……那盤星教是什麼,東京的詛咒師集團嗎?」
「嗯。」甚爾看了一下牆面上掛著的時鐘,打了個哈欠,「就這些,掛了。」
天上肆握著手機,滿腦子都是天元和星漿體的事情。
沒等她打電話給五條悟,禪院雅子的電話又進來了。
「肆小姐!」
禪院雅子聲音透著慌張,隔著手機能清楚的聽見她說話時的顫抖,「出事了!」
天上肆皺眉。
「……發生什麼事了?」
「大麻煩。」
禪院雅子快速道:「您還記得造坊用來跑外單的員工嗎?」
加入造坊的詛咒師們會接下外地購買咒具的單子,通過跑腿的方式賺錢,這是他們造坊營業中的一項服務。
大半年的實行下來,大家都完成得不錯。
禪院雅子深吸一口氣,組織著自己的語言。
「從昨天傍晚開始,造坊出去送貨的員工都聯系不上了。」
「我本以為是手機沒電或者信號不好,後來木芳告訴我,晚上報安全的員工人數不對。有3個失去了蹤跡。」
「截止到現在,已經有十幾人聯系不上了。」
天上肆沒說話。
造坊的員工們大多是在黑市用各種方法搞來的詛咒師,有的是自願,有的是看中了她的錢和實力,還有的是被迫來打工。
但經過這兩年,詛咒師們也逐漸品出了點味兒。
造坊的這個工作很好,每年只需要打鐵、賣刀、跑跑腿兒就可以了。
有錢賺。
沒風險。
入職就送咒具,在一年全勤的情況下,還能咒具庫選一把咒具做武器。
這不是比當咒術師和詛咒師還要爽嗎?!
更何況天上肆不是小氣的人,每次年終獎的獎勵都非常的豐厚,基本上是市面難以尋找的一級咒具。
這怎麼讓人不心動!
詛咒師們也從一開始的不情願變成了天天堅持打卡上班,沒有人會主動放棄這份比較穩定的工作,再回到黑市去干肮髒的活兒。
這種情況下,每天風雨無阻的員工突然消失了,作為半資本家的天上肆自然生氣。
「我知道了,雅子。」
「我來想辦法。」
掛了電話,天上肆總覺得事情變得奇怪起來了。
為什麼星漿體的任務會被盤星教的人阻止,為什麼就在這個檔口剛好撞上了她的員工消失?
就像是有人在阻礙她去幫助朋友,協助他們一起完成星漿體任務一樣。
還有就是……
盤星教這個名字早年的時候她聽說過,在大部分詛咒師因為利益和未來投靠造坊的時候,就只有這個詛咒師集團最為牢固,不為所動。
此刻卻因為星漿體的事情,盤星教集體出動謀劃了刺殺計劃。
看起來就像是把事情引向詛咒師一樣。
天上肆沉默了許久,給五條悟撥打了電話。
她快速地把甚爾給自己的情報告訴了五條悟,並提醒他一定要注意,因為盤星教裡除了詛咒師,還有很多的普通人。
天上肆沒深想。
以她的了解,靠著兩位同期的能力,怎麼都能讓星漿體安全的活著。
至於想不想同化,那也是看星漿體本人的想法做決定。
她告訴五條悟『普通人』的事情,是擔心他一個上頭,把所有人都宰了。
「知道了——」
五條悟拉長了聲調,「放心吧,老子和傑都在呢。」
見他似乎沒當回事兒,天上肆語氣也冷了下來。
「讓夏油傑接電話。」
五條悟不滿地嘟噥了一聲,然後大喊了一聲『傑』。短暫的衣角摩擦聲響起後,電話那邊換了人。
「天上。」
於是天上肆又講了一遍情報相關的事情,再次提醒他注意一下。
夏油傑耐心的聽著,在她講完後才溫和的「嗯」了一聲。隨後問著她:「這是關心嗎,天上?」
「我很高興。」
天上肆不知道怎麼回應他,只能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想到造坊員工消失的事情,她在嘆了口氣後,不得不連軸轉,改了行程前往京都。
在兩位同期進行護送任務的時候,她和冥冥也在京都展開了調查。
冥冥的術式是可以依附到小動物身上,常見的是烏鴉,其次還可以有其它的動物。
這種術式非常適合探查情報,也能快速進行追蹤。
作為現在造坊的股東之一,冥冥自然也下心思。
可就算是這樣,這場調查也持續了三天才逐漸顯明真相。
她帶著兩個情報,約天上肆在高專的休息室見面。為了防止有人偷聽,冥冥用術式黑鴉做了結界,才合上了門扉。
冥冥給她倒了一杯咖啡,輕輕推至她的身前,「坐吧,天上。」
天上肆點頭,端著咖啡抿了一口。
又苦又澀的怪味透過味蕾傳來,讓她不適地皺了皺眉。
「喝不習慣就不要勉強,」冥冥笑盈盈地看著她,手指勾住身前的白發,用指尖纏繞著。
「上次你讓我調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天上肆頷首,示意自己在聽。
「通過探查員工們消失的地點,我在那裡沒有感受到咒力的殘穢存在。」冥冥說,「這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詛咒師們消失,按道理是受到了攻擊或者也有反抗的打鬥痕跡才對,但是那裡沒有。」
「拋去對方實力可以碾壓他們,那就是早有准備,所以才會讓員工們毫無防備的被抓走或者殺死。」
天上肆皺眉:「可他們出去送貨,從來沒有固定的路線。怎麼才能做到提前埋伏的?這個推斷不合理。」
「要相信我啊,天上。」
冥冥抬起手,黑色的羽毛落下,黑鴉在她食指間穩穩落下。她一只手撫著烏鴉的頭顱,一邊注視著自己愛寵的眼睛。
「你說的沒錯,確實很難……可要是總監會用了特殊咒具呢?」
「特殊咒具?」
聽到這個詞,天上肆不解地看著她。
作為咒具師的她,很清楚這代表著什麼。
「咒具誕生需要強大的詛咒,甚至有一些還需要經過時間的催化才能行程咒具。我確定我沒有做過這種隱藏聲息打敗別人的咒具,如果有,我大概也會給硝子或者悟。」
給硝子是保命,給悟是送人情。
甚至還有可能給甚爾……總之,絕對不是流落在外面。
除非是他們在哪兒找到了其他的咒具。
冥冥撐著下巴看著她思考的樣子,雙眼彎了彎,「再想想呢?你有做過哦,天上。」
「是『尋人』。」
天上肆猛地握緊了拳。
冥冥:「看來你記起來了。」
「詛咒師消失的地方沒有打鬥痕跡,說明有人提前埋伏在了附近,一擊就中。而我透過黑鴉,在尋找信息的時候,發現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總監會那些人在每天下午的固定時間,都會拿著一個車門樣的咒具,對其詢問著什麼。」
「就在我發現他們詢問的那天下午,又有一位員工消失了。」
天上肆:「……」
怎麼不記得?
那個車門,不就是自己第一次和同期們配合的時候,在山裡做的車門咒具嗎?
粗略看品級不高,在加上天上肆覺得這種東西以後再也排不上用場了,所以在總監會的人提出要拿走封印的時候,她也沒有拒絕。
……真是好樣的。
用著她的咒具,殺她的人。
硝子的事情她還記得,因為最近太忙的原因,她沒來得急找機會去找總監會,結果現在反倒被那些老不死的跳到她頭上了。
天上肆「哈」了一聲,當即站起身來。
冥冥看著咒力爆發的天上肆,歪了歪腦袋。
「別衝動,天上。我有一件事必須要告訴你。」
那雙紫羅蘭色的眸子移到窗邊,她和欄杆上駐留的那只黑鴉對視著,半響才扭頭看向天上肆。
「天上,五條和夏油的星漿體任務失敗了。」
「他們放走了星漿體。」
天上肆腦袋裡想到了很多,關於同化,還有關於同期的兩個人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
冥冥拍了拍她的肩膀,嘆了口氣,「他們已經被總監會通緝了。」
……
天上肆不再詢問,只是沉默地抽出了荒火。
第45章 總監會,揍了。
硝子被束縛在高專已經很久了。
兩年前認識硝子的時候,她和人交往總是帶著一層薄薄的隔閡。
這種隔閡與夏油傑的不一樣,夏油是疏離冷淡的,硝子是淡漠的審視周圍的一切。
天上肆還記得自己送給硝子生日禮物的時候她有多麼開心,也知道她有多麼期待、渴望自由。
但是因為總監會,她無法做真正的自己。
夏油傑和五條悟,兩個都應該是自由的人。他們選擇了自己認為所正確的道路,但因為總監會下達的通緝令,在整個咒術界仿佛變成了小醜。
她呢?
在御三家被壓迫的時候,號稱統率咒術師的總監會沒有出手。等自己研發出了好用的咒具,又開始用她的咒具對付著她的人。
新仇舊恨,該在今天結算了。
天上肆走在通往總監會的路上。
總監會為了更好的控制平民咒術師,也為了更好的把東京咒高收入囊中,選址距離咒高很近,只需要翻個山面就能找到總監會的位置。
荒火黑色的刀尖在地面拉扯出長長的印,泥土被帶動地撲撲,那條印一路延展到總監會的門口。
守門的是兩個中年男人,在看到天上肆的那刻,心頭一驚。
白發少女穿著黑色的長袖上衣,下面是一件白色的褲子,腰際的紐扣圖案上繪著一圈金色的漩渦。那把刀看起來無比沉重,卻又被她輕飄飄地舉起。
是天上肆。
在成為特級咒術師之後,那張臉和能力就已經被公布於總監會內。
那雙含了綠意的眸子緊緊地盯著他們,纖細的長眉微皺,臉上的表情冷凝且富有殺意。
別說是使用術式了,光是提刀站在他們面前,兩人已經感受到了難以接近的壓迫感。
「站住!這裡是咒術總監會。」
「閣下,請您立刻止步!」
天上肆把手裡的荒火橫向切出去,銀刃在空中劃出「一」字痕,高速的衝擊使空氣發出破空的聲音。
巨大的衝擊在衝出去的那刻,身後的房屋也微微的震動。
刀痕閃過的瞬間,倆人仿佛在耳邊聽見了刀具切割身體的聲音。
像切割豬肉一樣柔軟又絲滑,不見任何阻力。
上好的廚師用刀極好,下手極快,疼痛自然也只有一瞬間。
殷紅的鮮血順著肉塊落下而噴濺而出,就像是停水後又突然來水的龍頭,滋滋呼呼地濺了一地。
天上肆用大拇指揩過臉上遺留的血跡,繼續往裡面走。
和在禪院家不一樣。
那次她是帶著報復的、故意的心理,讓禪院直哉跟在旁邊欣賞禪院們落敗的樣子。
這次只是為了解決麻煩。
殺人不過抬手放下,廢物一樣的總監會根本無法阻攔她前進的腳步。
從門口中心點,已經鋪滿了糜艷的花。
「快住手!」
怒斥聲從中央會議室內傳出,總監會高層一行人終於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他們視線從天上肆臉上轉過,目瞪欲裂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難以接受外面被飼養了那麼久的『好狗』,就這樣被輕易的幹掉了。
加茂憲人作為加茂家當權的二把手,今日也在總監會行職,眼前的場景幾乎不需要咒術總監會的會長命令什麼,他率先出了手。
一把細長的銀劍咒具亮出,術式在無聲的凝聚。
天上肆一句廢話沒說,拖著黑刀就衝了過去。
加茂家的人比禪院家底子要弱一些,或許是早年的奪權事件落了下風,導致最近這些年人丁也不是很興旺。
把加茂憲人這個二把手推出去做總監會的狗,無疑是在向總監會表忠心。
他的術式名字和他本人名字一樣,利用咒力進行分身,然後同時出招。
一人羅列成三,相同的影子在瞬間甩出劍影,向天上肆襲去。
天上肆單手拿著荒火,另一只手也燃起騰起的火焰,掌心在從荒火刀柄處向上抹去,夠不到的刀尖被她的咒力逐漸吞噬。荒火反白,整個刀面充沛強大的咒力。
刀面閃爍,她轉身的時間用胳膊肘撞向一側的影子,手中的刀面隨著她的動作橫掃過去。
開了鋒的利刃無人可及,此刻不過多了一塊即將被切割的豬肉。
「啪——」
食材已備,四分五裂。
加茂憲人手中劍的殘影未能觸及她半分。
「就這?」
天上肆看向站在最中間的那位,揚了揚下巴。
「你們一起來。」
總監會的執掌者面色瞬間難看,周圍早就蠢蠢欲動的咒術師們這會兒也受不了她的頻繁挑釁與猖狂的態度。
「毛都沒長全還敢來這裡找事!」
「區區一個女人,竟然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殺了她!」
「立馬死刑!」
「讓夜蛾正道滾過來!讓他看看自己弟子們究竟是什麼樣的貨色!」
最後一句提及的夜蛾正道,讓身上染血的少女掀了掀眼皮。
翡綠色的眸子染著幽暗的殺意凝視著他們,唇角逐漸揚起,露出了一個有些扭曲病態的笑容。
「夜蛾老師?」
天上肆往前走了一步,「啊,你們還敢提到夜蛾老師的名字啊……」
熾色的火焰頃刻占據了所有的房間,跳躍的火舌迸發著,有些黑暗的總監會議室登時被火焰照亮。
火順著腳面盤踞,如蛇一樣開始扭動著,步步緊逼著他們,龐大的咒力帶著惡劣的威壓,恨不得把他們整個吞噬。
「——卍解·紅蓮荒火。」
冰冷的聲音響起,屋內那些已經火焰愈發洶湧。
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舌苗吐露出焰花的那一刻,化成了無數隱匿著的情緒倒影,一道一道衝爛他們的身體,在體內燃燒。
灼熱的疼痛讓他們難以堅持。內髒被砸碎的疼痛過後,就是手掏的灼熱,反復折磨重復,靈魂被拷打著肉.體卻沒有一絲痕跡。
鮮血禁不住「噗呲」一聲,大口的口吐了出來,內髒被吞噬的疼痛愈發明顯。
「啊啊啊啊啊——」
「好、好疼——」
宛如真火燒身,焰苗灼心。
高高在上的他們什麼時候經歷過這種疼痛?區區的燒火就讓他們不受控制地的在地上打滾、爬行。冷汗溢出的同時,臉部愈發蒼白。
總監會的會長看著那雪發少女單手拖動了一側的椅子,好似欣賞畫作一樣,仔細地打量著他們。
火焰晃影滿在她的臉上,一明一滅地跳動著。
被火光映照的眼睛顯得格外瘆人,臉上的血跡未幹,剛殺過人被濺到的血液順著白皙的臉頰緩緩向下滑動,拉出一道顯眼的血痕。
她單撐著下巴,一手拿著荒火的刀柄,腿隨意地翹起來。
刀尖轉動,她對向剛剛喊出『夜蛾正道』名字的那個人。
「你找夜蛾老師有什麼事嗎?」
那人又要忍耐烈火焚燒的恐懼和身體生命力的流逝,還要壓著懼怖回答她的問題。
他的話語七零八落,呵呵呀呀,努力卻根本湊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你……這個……」
「刺啦」
天上肆把他頭半截砍下。
「答非所問。」
白乎乎的腦花和鮮血混在一起,頭顱落地的聲音就像是把西瓜砸在了地上,又像是豆腐腦潑了一地,紅白交織著,場面一時十分好看。
沒有人再敢說話。
總監會的人本身就沒有太強的實力,唯一厲害的就是加茂憲人。
可他是第一個死的,如今更是沒有人能夠頂著這古怪的【領域展開】、壓抑內髒被清醒掏空的痛苦來反抗天上肆。
哀嚎、痛哭還有咆哮此起彼伏,天上肆無比失望。
「好垃圾啊。」
「就是這種總監會一直在統治咒術界嗎?」
她走到一人面前,用刀尖抵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看著自己。
天上肆輕聲問著:
「啊,是你頂著高高在上的樣子給硝子下命令的嗎?」
「沒有沒有,我沒有!!」
冷汗順著額角流下,他慌不擇路地握住了天上肆的褲子,祈求著、懺悔著,希望天上肆能夠原諒他。
「這樣嗎。」
天上肆沒殺他,而是轉到下一個人面前,詢問起來。
「你呢……是你在給夏油任務做手腳嗎?」
「不、不是我,不是我……」
天上肆腳步一轉,每到一個人面前,她都會提出一個問題。除了最開始那個涉及到『夜蛾正道』的男人被砍殺外,如今內部的人都健全。
「神子好用嗎?你覺得悟好欺負嗎?」
「你喜歡咒術界嗎?」
「你覺得咒術師的職責是什麼呢?」
……
這種貓捉老鼠,獅子逗弄羊群的場景,讓他們瑟瑟發抖,幾乎問什麼說什麼。在天元同化失敗後,在禪院被覆滅後,在五條悟被下放通緝後……
他們絕望的發現,沒有人能來救他們!
天元大人可以,但他已經和星漿體同化失敗,這輩子注定不能從薨星宮出來了!
五條悟和夏油傑也可以!
但兩個最強已經被他們親手通緝了!
樂岩寺和夜蛾或許也可以阻攔一下,可他們為了通緝兩個最強時不被阻攔,兩個人已經被安排去了京都商議事情。
……他們注定是俎上魚肉。
他們眼睜睜看著她挑選了幾個反抗意識強烈的男人,一刀把他們齊齊送入輪回。
少女嘆了口氣,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突出。
「這樣吧,」
她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你們去把提出那些建議的人捅上一刀,我就不殺你們。」
總監會會長臉色瞬間蒼白。
每個人都捅上一刀?
「不……不可以……」
他雙腿抵在地上快速地蹭動著,手腳並用地爬行過來,握住了天上肆的褲角。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天上肆視線只掃過了那些總監會的成員,唇角帶著惡劣的笑意。今日初次卍解成功,咒力大量爆發的後遺症讓她顯得混沌不堪,氣質也愈發乖戾。
「你們不動手嗎?」
「再不動手,死的就是你們。」
沒有人想死。
總監會的成員沒有DK那樣純粹、正義的人,也沒有大義到願意為了會長欣然赴死的家伙。
反抗的高層們已經死掉了,留下來的他們都是咒術界的蠹蟲、貪生怕死的雜種。
「刺——」
刀具刺破皮膚的聲音響了起來。
然後是更多的人起身,更多的人出手。
天上肆配合地收起了咒力和術式,饒有興趣的欣賞著他們。看著他們愈發的癲狂,嘴裡開始說著逃避自己罪責的話,譴責起可憐的會長。
一個人怎麼可能抵擋的了那麼多人的攻擊。很快,總監會會長就瞪大了眼睛,嘴裡只能發出呵呵的聲音,氣息也逐漸弱了下去。
死了。
雖然死的人有點多,但是……天上肆站起了身,大概的估算了一下。
嗯,還剩十一個人。
也是夠用了。
天上肆看著面帶倉皇的眾人,露出笑容:
「好了,結束。」
沒有人回話。
於是天上肆繼續追問:
「接下來,你們知道要做什麼嗎?」
一群人點頭如搗蒜,哄吵著開始講著接下來的事情。原本的五十多名核心成員劇烈減縮到十幾位,反抗的人全部被宰了,留下的這些也不成氣候。
面對天上肆的詢問,心裡有鬼的他們根本不需要任何指令牽引。
「可惜了。」
天上肆喃喃說了一句。
要不是考慮到朋友們的心情,她最想殺的就是這些先當牆頭草的人。
還是留一些人用來榨干價值吧,然後抽時間再換成合適的成員。
至於總監會之後該怎麼運行……
唔。
天上肆只是停頓了一秒,就想到了辦法。
就像是她把禪院甩給禪院直哉一樣,她也要把這爛攤子找一個人甩掉。
可是要甩給誰呢?
原本的咒術界總監會破爛不堪,迂腐至極,除了勾心鬥角就是利益拉扯,她定不能交給禪院直哉那樣的人。
她把禪院給直哉的初心是想要禪院家完蛋,但總監會不能亂甩啊。
既能把這些廢物合適的處理掉,還要有能力構建新的總監會,最後得懂得維系咒術界的和平與公正。
這樣的人要有情商,還要有一些手段,最好有很深的閱歷和不弱的實力。
最起碼不能像這些垃圾一樣被輕易干掉……
啊,想到了!
天上肆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下,帶血的手摩挲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莫西莫西,是夜蛾老師嗎?」
「有個事情想要和你說一下奧。」
「對了,你身邊有人嗎?」
……
第46章 回高專就好好找你算賬!
夜蛾正道放下手機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在聽到大逆不道的弟子用那種與平時不同的口吻,說著自己做的好事兒時,他腦袋上的一根弦徹底崩斷了。
五條悟呢!
夏油傑呢!
還有硝子呢!
沒有一個人能管住天上肆的嗎!!
夜蛾正道腦門突突的疼。
在京都沒有回到東京的他,自然不知道兩個弟子已經被通緝的事情。
在深吸了一口氣後,夜蛾正道撥打了夏油傑的電話。
在他心裡,傑還是比較靠譜的。
至少比五條悟和天上肆要靠譜的多。
這種情況給硝子打電話也沒用,說不定無法解決的同時還會讓她更擔心。
連線的嘟嘟聲響動著,一聲清脆的『嘀』聲後,電話被接通了。
「……夜蛾老師?」
夜蛾正道此刻正被天上肆甩的那些話急得滿頭大汗,此刻也顧不得去感受夏油傑語氣古怪的事情。
「傑,快!用虹龍來京都找我!」
夏油傑:「……」
什麼時候虹龍成了交通工具?
這種話不太像是一向嚴肅的夜蛾老師講出來的,讓他不由地納罕起來。
「夜蛾老師?」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氣,腦袋裡一直回想著逆徒和他說的那句話……
【夜蛾老師,我不小心把總監會都宰了,能請你回來當總監嗎?】
這可是大麻煩!
總監會的人很弱,但總監會背後有天元和其他貴族們!
怎麼看都不是那麼容易處理的事情。
夜蛾正道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只快速地對著夏油傑解釋。
「傑,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肆把總監會的高層都殺了,這會兒高專和總監會都很危險,我必須立刻趕到。」
「如果你和悟的護送任務完成了,那麼現在立刻回高專!」
「……什麼?」
電話那邊的夏油傑握著手機。
耳邊是五條悟和天內理子在嬉鬧的聲音,此刻他們為了躲避通緝,也是為了給天內理子找到合適的地方居住,輾轉到了北海道。
呼嘯的風卷席,順著他破孔的心往內灌,讓讓他那發了芽的悸動纏繞著心髒,如鼓般跳動著。
……總監會被天上殺了?
這種事情簡直是打破了夏油傑對同期的認知。
不,也有可能是做的出來的。
想到那天晚上禪院發生的事情,他不由地沉默了下來。
聽著夜蛾老師的聲音,夏油傑聲音淡了些,語氣力帶著對總監會的譏諷。
「老師,您還不知道吧?」
「星漿體任務結束了,我和悟也被總監會通緝了。」
夜蛾正道:「……什麼?」
他不由喃喃地發出自語。
夜蛾正道這會兒腦瓜子嗡嗡的。
比一個簍子更難處理的,是更多的破鑼爛筐。
成年人見到的事情比他們要多,眼下弟子們被通緝,總監會又被弟子屠殺,是非曲直已經不再重要了。
比起通緝,更可怕的是咒術界會變得不穩定。
「回來。」
夜蛾正道冷靜道,「傑,帶著悟回高專,其他事情我來處理。」
師長的身份讓他沒辦法對三個任性的孩子置之不理,咒術師的身份也讓他必須維持咒術界的穩定。
總監會……總監會這次吃了大虧,如果沒有狠厲的手段,暫且是不會胡作非為了。
咒術界,要大洗牌了。
「把天內也帶回高專。」
夜蛾正道這麼說的。
天元和星漿體同化失敗,實力大大削弱。
或許還會保持著和之前一樣「全知」的能力和大結界術,但已經沒辦法從薨星宮走出來了。
眼下,沒有地方比高專更安全的地方了。
夏油傑扭頭看著巴巴地望著自己的摯友,以及滿臉遲疑的天內理子,緩緩勾起了唇角。
「謝謝你,夜蛾老師。」
夜蛾正道沒再說什麼,掛斷了電話。
單獨和學生通完電話後,夜蛾正道順著京都院校的鵝卵石路往回走,在路的前方遇見了等候的樂岩寺嘉伸。
老爺子握著拐杖,後背佝僂了些,那張眼神帶著犀利和審視。
「夜蛾,你知道總監會的事了嗎?」
暗自焦頭爛額的夜蛾正道:「……是的。」
我不僅知道了,還知道這些都是我弟子幹的。
這能說嗎?
樂岩寺嘉伸面無表情:「據說是有不明咒力出現在總監會附近,屠殺了大量的高層成員,導致現在的高層管理系統崩塌。」
他已經很老了,但那雙眼不見任何混沌,投向夜蛾正道的視線裡帶著厲意。
「你怎麼看?」
夜蛾正道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鏡,沒有回話。
「……」
看著他嚴肅沉悶的樣子,樂岩寺嘉伸嗤笑一聲。
「走吧夜蛾。」
「就讓老朽陪你一起,去總監會領取咒術總監會會長的上任書。」
在天上肆給夜蛾正道打完電話後,就派活下來的高層給樂岩寺嘉伸以及一些掌權的貴族們打了電話,說明今天發生的事情。
務必要把總監會會長換人、總監會的人大裁員的事情講清楚。
天上肆沒想過隱瞞。
她甚至覺得把殺了總監會的事情說出去也不怕。
但總監會余下的成員是真的怕極了她會發瘋,不斷揣測著她的想法。最後給貴族們打去說明電話時,竟然編了一個奇怪借口。
就是這個借口……
聽著好熟悉。
無法探知來源的咒力,不就是和放假時在造坊遇到的那個一樣嗎?
就像是他們自己也體會過一樣,
這種猜測讓天上肆心裡隱約感到不踏實,似乎總監會的覆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等到夜蛾正道和樂岩寺嘉伸趕來總監會的時候,外部內部的屍體已經被全部處理幹淨,只余下一些血液的腥氣漂在空中。
夜蛾正道呼吸都要滯住了。
作為天上肆的老師,他一眼就看出了那留在木材、地板的刀印出自誰手。
進入曾經力壓所有人頭頂之上的總監會,夜蛾正道腳步發沉。
在人群中他看見了自己那『做好事』的弟子。此刻她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雙手抱著臂坐在中下方的椅子上,而前面站著存活下來的總監會成員。
從座位的安排來看正常極了,年輕後輩確實應該位於下手。
樂岩寺嘉伸視線停留在天上肆身上,手裡的拐杖按在地面,沉默地往前走了兩步。
總監會的說辭他自然不是全信,所以才會跟著夜蛾正道輾轉到東京,要親眼看看事情究竟如何。
眼前那些存活的人,正恰好是他往日裡最瞧不起的「軟骨頭」、「牆頭草」。
這已經說明很多問題了。
毫無防備的咒力與術式突然傾斜,壓倒似投向了天上肆。
「樂岩寺!」
夜蛾正道大聲喊道。
天上肆沒說話,只是揮出了手中的荒火。
赤炎纏繞而上的同時,總監會的幾位成員面色蒼白。
有人爬也似地衝到了天上肆的腳邊,大聲的祈求阻攔。
「快,快收起來啊!天上大人!」
總監會的人看著那火焰,已經克制不住地想起了內髒被掏空的痛感。
一人面色慌張驚恐不似作假,緊跟勸阻。
「這不是開玩笑的,現在總監會已經損失慘重了,天上大人!」
「是啊是啊!我們已經把夜蛾大人請來了!」
「別衝動啊,天上大人!」
話裡話外都是他們已經輸了,別再出手了。
甚至對著小輩,稱呼也變成了『大人』這樣的敬稱,連帶夜蛾也變了。
樂岩寺嘉伸覺得好丟臉!
他在京都干了一輩子,當咒術師當了幾十年,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窩囊的場景!
「起開!」
暴躁老人手裡出現了術式形態的吉他。
「快住口啊樂岩寺——」
有人大聲呵斥著,隨後又轉向天上肆。眼睜睜看著她那荒火顏色泛白,
當下再也顧不得其他,開始口不擇言。
「奶——」
「奶奶!!不要動手啊!」
見這邊咒術運轉的可怕,他們立馬把話頭對准了另一邊的樂岩寺嘉伸,一點沒有尊重老人的概念。
「樂岩寺嘉伸!」
「快,快把他趕出去——」
夜蛾正道:「……」
他就像是看鬧劇一樣,眼睜睜看著一群高層們抱住了上半身已經裸露的同僚,然後搶也似地把他拽了出去。
樂岩寺嘉伸一大把年齡了,被如此對待,一貫嚴肅的臉上露出了羞憤的表情。
偏偏他又是典型的守舊派,根本沒辦法對總監會那些廢物下手。
本來就年邁的他,此刻更像是病入膏肓般蒼老了許多。
精神氣都沒了。
……對不起了,同僚。
夜蛾正道額角掛著冷汗。
他看向天上肆,在視線的威脅下,對方無辜地聳肩收刀,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夜蛾正道愈發頭疼。
「肆。」
他語氣裡隱著威脅,抬手給了她一個爆栗。
「回到高專再和你說。」
回高專就好好找你算賬!
天上肆:「……」
她立馬腳下開溜,「不好意思夜蛾老師,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要處理。」
「滾回來!」
小兔崽子當然不會聽他的,揮了一下手就快步離開了。
或許見到了夜蛾正道和天上肆之間的互動,覺得他能治住天上肆,也或許是因為『老師』這層身份,總監會余下的人並沒有多為難他什麼。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順利起來。
總監會的殘黨們早就明白了天上肆的意思,在七嘴八舌的討論之下,直接把夜蛾正道架在了咒術總監會會長的新位置上。
原本打算讓自己的老師、現任高專校長任職的夜蛾正道:……
不靠譜的學生欠收拾,他變得繁忙會沒有時間去管理。
決定了。
以後就讓傑跟肆一組,好好教教她沉穩是怎麼寫的!!
另一邊,天上肆在回高專的路上遇到了家入硝子。
她沉默地靠在樹上,手裡夾著煙。
在看到天上肆的那刻,家入硝子就扔下了煙頭,用腳碾了碾。
「硝子!」
「……」家入硝子忽地冷笑了一聲,「你還知道喊我。」
天上肆裝作聽不懂,走到她身邊和往常那樣抱住了她的胳膊。
「餓了,硝子。」
「想吃烏冬面。」
家入硝子望著她許久,擔憂和一肚子的疑問化成了一句嘆息。
「走吧。」
「好。」
在看到硝子沒有那麼生氣後,天上肆湊到她頰邊,眨了眨眼睛。
「硝子。」
「嗯?」
「你可以當特級咒術師了。」
樹葉滑落,掉在地上發出細碎的窣窣聲。
高專位於的郊區山間,呼吸都顯得格外新鮮。
想起填寫特級咒術師裁定報名表的那一天的對話,她已經隱約猜到了好友今天在總監會做了什麼。
家入硝子忍不住紅了眼睛。
她淡然的『啊』了一聲,克制著聲音裡的顫抖,咒罵了一聲。
「笨蛋。」
「烏冬面。」
「……知道了!」
第47章 「來找我。」
等天上肆和家入硝子到達休息室的時候,屋內已經有人了。
白發DK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面前擺著一排的喜久福。
他似乎在苦惱該從什麼口味入口,手指在禮盒上點來點去做抉擇。
他身側的黑發少年手裡拿了一本書,安靜地閱讀著。那只寬大的手輕撫著書頁,看起來溫柔又矜貴。
在他們之前,穿著校服的JK們坐在地毯上,手裡拿著游戲機討論著。
聽到開門聲,幾人忽地把頭全轉了過來。
感受到各異的視線,家入硝子揚起了手。
天上肆也打著招呼,「喲。」
「肆,硝子~~」
五條悟把喜久福喂進嘴巴裡,一邊咬著一邊跑過來。
臨近的那刻,他抬起胳膊肘壓在天上肆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換著拿出喜久福。
「好慢啊——」
五條悟抱怨起來。
「老子可是等了好久。」
家入硝子往旁邊移,避免喜久福的碎屑掉在自己身上。
她無情戳穿:「你也沒說會在休息室等我們吧?」
「這個啊……」五條悟撇嘴,「夜蛾讓我們在休息室等著,估計晚一點就要到了。」
「說到這裡,天上沒有什麼想和我們講的嗎?」
夏油傑把手裡的書本合上,緩緩起身,站在同期的面前。
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的視線緊跟而來,連帶地墊上玩游戲的兩個JK也歪頭看了過來。
「沒事了。」
天上肆望著站在面前的黑發DK,含糊了一聲。
「以後都不會出現像鳥取沙丘那樣的任務了。」
畢竟總監會高層死的差不多了,夜蛾老師接手後大概率會對『窗』和內部進行重新布局。
五條悟視線在兩個人中間快速來回切換。
「嗯?」
夏油傑發出了單音,正要詢問清楚,就看見門口處的天上肆徑直往裡走。
她躲開五條悟要繼續架著的胳膊,又從他身邊擦肩而過,附身從桌子上拿了一塊削好的蘋果喂進了嘴巴裡。
她扭過頭看向自己,確定的重復了一句。
「沒事了。」
「明天就好了,夏油。」
夏油傑:「……」
他沉默了下來。
這種熟悉的說辭讓他想到了在造坊的那個晚上,那天的同期也說了同樣的話。
【明天就好了】
……這是她去解決總監會的原因之一嗎。
那晚最後的對話裡,沒有承諾的話被她完成了。
在她心裡,好像解決了總監會就解決了他的『明天』走向一樣。
夏油傑心裡湧起了怪異的感受。
他一方面為此感到怦然心悸,另一方面又因為總監會覆滅這件本該大快人心的事,而迸濺出了更加微妙的情緒。
自己的那股惡意,竟然還需要靠著同期去幫助完成。
有點羞恥。
他和正常人不一樣,別人或許會因為解決麻煩而感到松一口氣。
而他只會覺得愈發的難受和壓抑。
夏油傑沒辦法捋順自己的心,也沒辦法一下子就調節好自己的情緒。
就像是星漿體事件中出現的普通人,他的理智在告訴自己那些人不過是被盤星教洗腦的弱小者,他們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可自己的情感上卻接受不了一點。
他沒辦法接受拼命保護的普通人,實際上在背刺著自己。
好矛盾,好別扭。
擁有超強的思維能力和細膩情感的夏油傑,責任感的枷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松懈,反而愈發的、難以克制。
更讓他無法深想的,就是在解決了總監會之後,是不是就代表她以後再也不會和自己『共振情緒』了。
仔細回想一下。
似乎從特級咒術師考試開始,她就已經在有意無意的疏遠自己了。
……
啊,果然還是有些在意她的態度和想法呢。
夏油傑想。
五條悟已經看著兩個同期很久了!
他敢確定兩個人肯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這次被夜蛾從北海道喊回來,傑只解釋了他們的通緝令被總監會取消了。
可為什麼取消,總監會又為什麼不再追責,傑一句話都沒有說。
……看肆和傑的反應,他們兩個人都藏著這個真相。
「喂。」
五條悟把手上的碎屑拍掉,站在門口的身影現出了些低氣壓。因為被欺瞞的事情,他的心情很糟糕。
「你們到底在背著老子搞什麼東西?」
無下限的咒力在房間裡亂竄著,咒力的回流順著他暴怒的氣息撲湧。
在星漿體事件中,因為天內理子受到普通人的威脅,五條悟感悟到了『反轉術式』。
目前這種能力無法像家入硝子那樣的外放,更多的是以治療自己為主。
在此時,反轉術式的存在已經讓他和之前大不相同。
如果以前的五條悟使用無下限和六眼還要考慮大腦過載的情況,現在的反轉術式能夠高速讓他的無下限銜接。
雖然代價是更嚴重的大腦過載。
現在他的藍條已經布滿,游戲技能一樣的術式也可以進入短期無CD(沒有冷卻)的狀態。
憤怒衝上顱頂,五條悟也懶得控制自己的情緒。任由那糟糕的情緒在房間裡肆意地流淌著。
「悟。」
夏油傑按住了他的肩膀,看了一眼在地上被嚇得癱坐的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
「冷靜一點,理子桑和黑井還在。」
天上肆看了一眼兩個可憐的女孩子,抬步走到她們的面前,擋住了那部分的壓力。視線和那雙綺麗的眸子對視在一起,在思索了一會兒後,天上肆點了點頭。
「好吧,悟。既然你想知道的話就告訴你好了」
總監會已經覆滅了,別說是有什麼能夠威脅五條家了。現在的咒術界真要□□下來,怕是要把這兩位特級咒術師供奉到天上去。
於是她直接道:
「——我殺了總監會的高層。」
這話如同驚雷,讓五條悟的瞳孔劇烈收縮。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也同時沉默了下來。
猜測懷疑和她親口說出來,感覺是不一樣的。
天上肆沒說,一是怕他們擔心,二就是害怕這些同期會因此疏遠這個殺心重的自己。
以硝子的態度來說不會,但五條悟就不一定了。
別看他每天把『老橘子』、『老橘子』掛在嘴邊。
實際上除了做惡作劇外,什麼實質性的傷害都沒有對他們做過。
夏油傑雖然被情緒壓抑到扭曲,也沒有想過對總監會出手。
看著他們的表情,天上肆半靠在沙發上,翹起腿,所幸直接把話說明白了。
「啊,還有禪院。」
「禪院那次也是我動的手。」
她說話的時候看著五條悟,以目前的信息量和反應來說,這些事情也就只有他不知道了。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非常沉悶。
和最開始到來的七嘴八舌不一樣,大家都非常有默契地無人說話。
「什麼啊……」
喃喃的聲音響起,五條悟抬起了頭。
「如果是這個的話,肆也太小氣了吧,老子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你和傑就是因為這件事情一直在瞞著老子吧?傑都能夠接受的事情,肆又憑什麼會覺得老子會生氣啊!」
夏油傑嘴角抽了抽:「悟你……」
什麼叫『傑都能接受』啊。
他和天上根本和悟你不一樣好嗎。
他們是……脅從者和犯罪者組成的共犯團體。
沒有人比他們更懂得保守秘密。
也沒有人比他們彼此更明白對方的心情和憂慮。
五條悟咧開嘴,露出了一個與往日一樣的、帶著些許猖狂的笑意。
「老子可是最強啊!」
天上肆視線跟隨他一起,看著他走到自己的面前。
少年彎下身子,抬起手重重地壓在她的頭頂,悶哼一聲。
「但是!」
「下次你和傑要是有什麼瞞著老子,就死定了!」
說完,他把自己的骨節按地啪啪作響,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天上肆沒說話,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五條悟不是笨蛋,相反他很聰明。
總監會的事情他其實看得很透徹,比所有人都先知道。他嘴上什麼都不說,但心裡和傑一樣懷著責任。
夏油傑拍了拍她的肩膀,開口緩和著氣氛。
「說起來,天上還不認識理子醬吧?」
理子グヒモ。
這個稱謂讓一邊的家入硝子挑眉。
她把視線轉移到被夏油傑招手過來的JK身上,在她臉上看到了元氣又有些害羞的笑容。
「您、您好,妾身是天內理子。」
「你好,天上肆。」
天上肆和她握手打著招呼。
或許是聽到了她做的事情,天內理子的眼睛都是亮閃閃的。
和兩個DK相處了這段日子,讓這個女孩變得開朗了些。話語裡還是帶著害羞,但已經努力在尋找話題了。
天上肆順著她對術式的好奇,和她聊了起來。
看著關系融洽的兩個女孩子,家入硝子拍了拍夏油傑的肩膀。
「傑。」
她看了他一眼,帶著同情的意味。
傑這家伙不會以為一個「理子グヒモ」的稱謂,就能讓肆的木頭腦袋轉起花來吧?
按這個形式來看,肆那家伙對傑完全沒有什麼曖昧的想法嘛!
夏油傑笑了一下,沒有解釋。
其實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喊名字對他來說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不管是「硝子」還是「理子」都能隨意的叫出來。
但一想到同期……
那原本僅代表關系好的親昵稱謂,在此刻仿佛成了什麼最曖昧的事情。
因為心裡有鬼,反倒無法以輕松的樣子喊出『肆』。
看著天上肆的背影,他垂下了眸子。
夏油傑的頭扭過去了,家入硝子沒看清他的表情變化,也看不到那雙眼帶著的情緒,一時也猜不出他在心裡想著什麼。
為了紀念難得的四位同期相聚,也是為了歡迎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加入高專,原本計劃好的烏冬面泡湯,他們找尋到了一家餐廳聚餐。
少年人的熱鬧和喧嘩讓氣氛熱烈起來,五條悟又開始嘗試飲酒的味道。
活動的最後,大家又乘坐著虹龍快車回到了高專。
家入硝子最近也有心事,上了虹龍就靠在她肩膀上睡著了。
忙了好幾天,看著她睡著的樣子,天上肆手指微微掩著唇緊跟著打了個哈欠。
她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還沒有把今天在總監會的事情告訴甚爾,於是又掏出手機。
之前在忙著總監會的事情,後來又和同期們聚會,天上肆沒有看手機。莆一打開line,好幾條信息都彈了出來。
發送人都是夏油傑。
最早的一條是今天早上發給她的。
【夏油傑】:天上,你在哪兒?
對應一下時間,差不多是她在總監會把高層們痛揍一頓的時候。
天上肆看了一眼,往下劃了劃,大多是他詢問動向的信息。
目光停在聊天記錄底部時,她頓住了。
【夏油傑】:喝酒的時候為什麼不理我呢,天上。
【夏油傑】:是我做了什麼讓你討厭的事情嗎?
時間,是三分鐘前。
天上肆不由地抬頭,下意識地去找著他的位置。剛一抬眼,就和金色的眸子撞在了一起。
他坐在她對側的對方,旁邊的五條悟和天內理子正在爭論著什麼,黑井美裡護犢子一樣幫襯著天內理子。而他就安靜地看著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早在休息室見面時,她就感受到了夏油傑身上洶湧的情緒。
本想著告知了他總監會解決後他會好一些,後來又去喝酒,酒精可能也會讓人忘記煩惱。
……現在看來他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或許是需要時間?
天上肆低下頭,手指在按鍵上動了動,給他發去了信息。
【沒有的事。】
喝酒的時候她們距離有些遠,沒辦法直接敬酒或者打招呼。更何況天上肆也不喜歡什麼敬酒文化,一時也沒想到要和他專門碰個杯之類的。
這個事情也要問一下嗎?
還是現在心情不好,所以遇到什麼事情都覺得格外糟糕?
她在心裡揣測著。
手機輕微震了一下,新的信息又發送了過來。
【夏油傑】:天上,猜猜我現在心情怎麼樣^ ^
她抬起頭皺眉看著夏油傑,眼裡帶著警告。
【把你的情緒克制一下,夏油。】
【我會被你影響】
【夏油傑】:嗯?天上難道是想要欺負我嗎?
【夏油傑】:Ok哦 ^ ^
天上肆:「……」
她快速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著的硝子。
確定好友還處於沉睡狀態後,她木著臉把手機放進了口袋裡。
對側的夏油傑也把手機收了起來。
他在天上肆的視線下,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微薄的唇啟合著,夏油傑給她比著口型。
「來找我。」
他是這麼說的。
天上肆垂下了眸子。
虹龍的速度很快,一級咒靈帶著一行人完全不是問題。在臨近高專的時候,兩位DK就和她們分開了。
天上肆把空出來的寢室給兩位JK住,又把家入硝子帶回了寢室。
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今天才來高專,很多的設施和物件還不太清楚。引導她們理清楚寢室的大概設施和安撫問題,又花了一大部分時間。
等忙完這一切,已經很晚了。
天上肆給甚爾打了電話,把在回程路上沒有說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下。
她本打算趁著同期們都睡著,自己去市內的造坊看看最近的情況。壓抑著的術式反應讓她有些燥,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和體力來發泄。
鑄刀打鐵是天上肆現在最好的選擇。
錘子落在鐵板上,迸濺的鐵花和大量流失的汗水能讓她快速恢復平靜。
這一路都挺順暢,可就在她快要臨近高專大門時,在那裡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雙手放進兜裡,唇邊帶著笑。見到天上肆的時候還揚起手打了個招呼。
「天上。」
是夏油傑。
天上肆腳步慢了下來,她走向同期,看著他此刻顯得有些奇怪的狀態。
「夏油?」
天上肆打著招呼,視線卻停留在他披散的黑發上。
「你解開頭發了?」
「嗯……頭發扎久了也會有些痛呢。」
夏油傑笑著說:「感覺在休息的時間散下來會舒服一些呢。」
「挺適合你的。」
天上肆點點頭。
他往前走了一步,臨她更近了。
夜風吹把兩人的發吹起來,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仿佛也隨著風的方向飄了過來。
頂著月光,那張俊美的臉微微湊近。
夏油傑狹長的眸子緩慢地眨了一下,在一片沉默中開口。
「嗯……因為想到了天上不會來找我呢,所以我就來了。」
那句「來找我」只不過是他的一句話,她又沒答應。
不是必要去做的事情,也不是她應該履行的約定。
天上肆本該和往日一樣的理直氣壯,但瞥見他此刻的表情和語氣……她又有些微妙的心虛。
「啊。」
她無意義地回復著。
「天上不是說,如果有不開心的情緒可以幫我分擔嗎?」
是說了。
前不久不是才一起喝過酒嗎?
這會兒她也沒有感受到共鳴的效應了,他也沒有在虹龍上那麼壓抑了。
難道不是緩解成功了嗎?
天上肆抬眸望著他,把他有些微醺的臉頰收入眼底。
「天上,」
夏油傑喊了一聲,而後苦惱地微皺起眉,「你不是說……我不開心你會難過嗎?
他握住了天上肆的手,見對方沒有反抗,徑直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處。
夏油傑低下頭,過近的距離讓彼此的鼻子幾乎要貼在一起了。
他垂下眸子,語氣變輕了很多。
「你來幫幫我。」
披散著長發的同期著實好看,在看到他的那刻,天上肆就被他身上的那股氣質引地多看了兩眼。
此刻他蠱惑著自己,磁性的聲音傳入耳膜,愈發的誘人。
他是故意的。
這種樣子只會讓她術式後遺症越發躁動!
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她就不信第一天能猜出她術式結構走向的夏油傑,猜不到這樣不斷逼問會引起她後遺症的狂躁反應!
天上肆在夏油傑微怔的目光下把他推在了地上。
泥土瓦面隔過高專外套摩擦著後背的皮膚,刺硌的痛感讓他此刻愈發清醒。
「怎麼幫?」
夏油傑看著自己的同期翻坐在他的身上、壓著他的身體。
比自己要小一圈的體型剛落在懷裡,那只手也隨著捏在他的臉上。
「別裝了,夏油。」
天上肆面無表情的說。
今天她宰了總監會的許多人。
術式從一開始的始解自然釋放出了卍解姿態,按照他們咒術師的理解,就是領域展開。
他以為就只有他一個人在壓抑著情緒嗎?
天上肆冷笑,抬手捏住了他。
指尖輕輕扣在他的頰邊,她眯著眼睛望著身/下被戳穿心思後表情徹底失去偽裝的同期,微微用了力。
「你來找我,不就是想要這個嗎?」
她說完這句話,就吻了下來。
他們第一次接吻就是如同這樣的不明所以,不知為何。
或許是這次她也是帶著什麼都不懂的想法,想親就親了……
哈。
這個猜測讓夏油傑忍不住地譏笑。
那情緒來的激烈又洶湧,理智的線在聽到天上肆掀開他的假面後,徹底崩斷。
夏油傑想和天上肆慢慢進展。
但她這種樣子,若是自己再不做出什麼,可能再也沒辦法和同期貼近了。
他在同期面前試探著彼此的關系,而她卻留他一個人卷入這不明所以的旋渦。
胸中翻湧的不僅僅是對咒術界的嫌棄,對普通人的厭惡,還有所有逃出掌控事跡的恨。
他恨自己,恨咒術界,也恨普通人。
現在也恨什麼都不懂的天上肆。
不想讓她丟下自己去闖上總監會,讓他自己背負莫名的壓力和自責,最後再看著她漸行漸遠。
夏油傑情感比天上肆要細膩很多。
他是天生的共情者,而她是被動的共鳴者。
他不想這樣和同期莫名其妙的親吻,但比起這個,更無法忍受她未來將會這樣與別人在一起親昵。
夏油傑不想做她生命裡可有可無的男同學。
說出來只有一個冰冷的「同期」。
於是,所有的事情失去了控制。
他們都在生著對方的氣,都在攀升著怒意和恨,唇角在互相在撕扯。
臉頰邊的痛意讓他清醒地發著瘋,身上的人也在跟著他的情緒一起浮浮沉沉。
呼吸交錯在一起,唇角的血跡帶著腥味吞如腹中。
他粗糲的舌面勾攪過同期的口腔,在感受到她驟然顫動的身體後,心裡升起微妙的愉悅。
天上肆報復心極強,抬起頭單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夏油傑喘息了一聲,他的視線追著兩個人分離而拉出的口涎,最後落在她的臉上。
金色的眸子在她泛紅的臉上追尋著。
他不由地悶笑了一聲。
然後她又咬住了他的耳朵。
這次的痛感和唇上的不一樣,他的耳釘被她咬住,往外拉扯著,帶動耳洞的痛意和心裡那不可說的刺激,一起竄到了顱頂。
是興奮。
緊跟著渾身都在顫抖。
夏油傑腦袋震地發麻,他抬起手,無意識地用力抱著懷裡的天上肆。手指按壓在她漂亮清晰的蝴蝶骨,把柔軟的身體按在自己的懷裡。
「爽嗎?」
惡劣的問題在耳邊響起。
夏油傑心裡瞬間充滿了羞恥和不可言說的爽感。
天上肆沒有打開他的手,而是就著他的動作抬起了頭,用那雙亮晶晶的綠色眼睛看著他。
「不會說話了?夏油?」
夏油傑沒說話,而是無聲地加大了胳膊捆束她的力度。
過了半響,他才開口。
「再來一次。」
天上肆就要起來時,被耳邊傳來的這句話怔住了。她不由地問了一句「什麼」,來表達自己內心的疑惑。
「再來一次。」
這次夏油傑直接帶著她起了身,他坐直著身子,看著坐在自己腿上的同期,那雙狹長的眸子彎了起來。
「很舒服。」
他回應著她最開始的問題,學著她的樣子咬住了她的耳垂。
比她更溫柔,更親昵,也更有技巧……
天上肆瞳孔收縮了一下,忍不住抓緊了他胸口的衣服。
然而這一下,就讓她碰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這是……」
胸?!
知道他胸大,但是這手感也太讓人震撼了。
天上肆發出的聲音成功讓夏油傑止住了動作。
他松開了胳膊,手腕壓在自己的額角,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天上,你……」
「……」
天上肆偏開頭。
沉默在兩人中流淌,她緩緩從他身上起來。
很奇怪,剛剛明明兩個人都還是一副恨極了的樣子,這會兒不管是天上肆的情緒後遺症還是夏油傑滿腹的怨緒,都被這種古怪的宣泄方法壓了下去。
「還挺有用。」
天上肆坦率道。
夏油傑站起來,懷著不明的情緒緩緩道:
「天上,我很擔心你的情緒後遺症,而你正好討厭我和你共鳴情緒。」
「所以呢?」
天上肆雙手抱臂,不耐煩地聽著。
「所以……」
夏油傑彎下身子,讓眼睛和她形成水平面的對視。
「除了打架,要不要再試試其它的方法呢?」
天上肆正要回應,旁邊傳來了一身震驚的怒吼。
「肆?傑??你們大半夜在做什麼!!」
加班加了一天,滿心怨氣的夜蛾正道疲憊而歸,一進高專大門就看見自己兩個弟子在那裡以極親密的姿勢面對面站著,距離曖昧到恨不得親上去了。
「分開!!」
夜蛾正道咆哮著。
這兩個未成年在干什麼!!!
他簡直要瘋。
「明天上午,你們都來辦公室好好給我說明一下!」
說明什麼?
說她壓著夏油傑又啃又親嗎?
不行,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夏油傑吃虧。
她要是明天去找夜蛾,會不會連帶總監會的事情一起被訓到不行?
她可不想經歷第一期來高專時那樣,被限制行動,不能單獨出去。
絕不能去。
天上肆沉默的思考著。
夏油傑也沉默了。
他非常慶幸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高專又不具備高亮的夜燈,不然夜蛾正道一進來就會發現他們唇上的痕跡。
如果明天去了,夜蛾老師肯定會發現,並且把這件事情挑明說清楚。
年長者無非是讓他們克制和忍耐,然後再勸他們分開。
像野獸一樣只會宣泄情緒不懂得特殊感情的天上,她又會怎麼看待這樣的事情?
他以後難道要面對一個變換態度的天上嗎。
不能去。
他們倆對視一眼,夏油傑溫和地點了點頭,天上肆則是收回了視線。
得想個辦法讓天上/夏油明天跟自己去校外!
第48章 「肆。」
晚上被夜蛾正道抓個正著,讓他們的行動受到了限製。
在夜蛾正道的眼裡,他們就是那種妄想在老師眼皮子底下早戀的學生!需要愛的鐵拳和正確的引導!
至少身為未成年保鏢的夜蛾正道,不允許他們做危險的舉動!
夜蛾正道雙手抱臂跟著兩個人身後,用那種頭皮發麻的眼神盯著兩個人的後背。
他先是把天上肆送回去,又跟著夏油傑一起一路尾隨到男生寢室。
天上肆和夏油傑額角的冷汗直冒,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安靜地當個好學生,不去觸夜蛾正道的霉頭。
倒不是因為他們打不過,而是因為對方是擔心他們的『老師』,所以連天上肆都會忍耐著躁意,表現出格外地乖巧。
老師親自把他們送回寢室,才放心的離開。
領走前,還拍了拍夏油傑的肩膀。
夜蛾正道微微嘆氣:「傑啊……」
本以為你是最懂事的,怎麼你現在也跟著胡來呢?
話語欲言又止,他只能隔著墨鏡用那種難以言說的眼神無聲地望著夏油傑。
夏油傑頂著來自老師的巨大壓力,只能故作輕松地點頭微笑,假裝自己聽不懂。
等他送走了夜蛾正道,一推開自己寢室門,就和一雙亮著藍光的大貓眼對視上了。
摯友臉上帶著興奮又古怪的表情,盯著他唇角殘留的血漬瞧個不停。
「傑……」
五條悟語氣幽幽地,「你不會是……」
夏油傑微笑點頭不說話。
他的三連擊下來,不知道讓五條悟腦補了什麼,滿臉都寫著震撼。
是的,悟。
你也發現了吧?我剛剛和……
「真的假的,特級咒術師還能撞到樹嗎?雖然喝了酒,但是也太遜了吧哈哈哈哈……」
夏油傑:「……」
他笑容僵硬了起來,沒和摯友對上的腦電波讓他換了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五條悟。
五條悟,你……
五條悟沒打算放過他,在傑看來傻兮兮地笑了兩聲後,又蹭過來盯著他的耳朵看。
「哇,好誇張好誇張啊!」
「傑的耳朵……」
「等一下!」
五條悟的聲音愀然提高,瞪大了貓眼:「傑!你耳朵上的牙印是怎麼回事!!」
夏油傑沒說話,只是揚起了手中的手機,輕輕地晃了一下。
「抱歉哦,悟。」
「這會兒有個很重要的信息要回復。」
夏油傑按住了五條悟的肩膀,緩緩地帶著他轉身。白皙的手轉移到他的後背,趁著五條悟還沒反應過來,把他推出門去。
夏油傑笑著關上了門。
他那說半句留半句的習慣,還有那曖昧不明的態度,給了五條悟極大的遐想空間!
貓腦袋開始快速轉動。
五條悟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傑的手機屏幕出現的那一條line提醒上。
藍色的眼睛在備注名為『天上肆』的三個字上久久停頓。
因為太過於震撼,他連反抗的動作都沒有做。
直到寢室門「砰」地一下在他面前關上,五條悟遲鈍的腦子終於慢慢地開了竅。
不、不會吧!?
他一個大震撼。
「傑!開門!」
「傑,快開門啊!——」
五條悟語氣夾雜著吃瓜的興奮,奮力地錘門,試圖讓摯友為他親自喂口大瓜。
半夜的瓜實在是太香了,他非常需要尋找一個人和自己一起吃到一手瓜,結果剛一扭頭——
就在樓梯口看見抱臂的夜蛾正道。
五條悟:「……夜蛾?」
「五條悟!你明天也給我去辦公室!!」
五條悟:「!」
他驚了一下,然後快速發問,「吶吶,夜蛾哦,老子問你一個問題!肆也去嗎,肆也去嗎?」
夜蛾正道:……
鬧麻了。
快住口!
夏油傑進房間後,抬手把四周的窗簾拉了起來。他緩步走到坐在沙發上,嘴角噙著笑,慢慢地回復起天上肆的信息。
【做刀這麼難?】:夏油,明天和我去造坊。
【蕎麥面不要涼面】:嗯?是咒具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這個回話發過去後,天上肆足足過了三分鐘才給他回話。
【做刀這麼難?】:嗯,需要你親自來一趟。
天上肆根本就忘記了要給他做刀的這件事情。
她原本是打算把咒具研究好了以後,請夏油傑釋放自己的術式來實驗一下,然後根據他術式的效果來進行特殊咒具的製作。
到時候不僅可以嘗試新咒具的能力,也可以了解夏油傑的術式結構,根據他的術式做出完美的防御咒具。
本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但因為最近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導致她沒把這件事想起來。
等他這麼一說,天上肆才想起來。
這都快學期末了……
【夏油傑】:明天在寢室樓下等你嗎?天上
【夏油傑】:到時候用虹龍會更方便一下哦^_^~
絕對不是因為刻意騎虹龍才同意的。
是害怕他嘴巴的傷口被夜蛾發現了。
天上肆這麼想著,答應了他。
豎日,日掛枝頭。
天上肆剛出寢室,夏油傑已經在外面等到了。
此刻他坐在寢室樓外等候區域上的長椅上,長腿彎曲,胳膊肘抵在膝蓋上。完美的側臉立體精致,下頜線流暢清晰。
面部美學這種東西算是完美印證在夏油傑身上了。
他的面前有兩只咒靈,此刻正在一個畫了圈的地面角鬥場怪頭怪腦地打著架。
夏油傑撐著下巴帶著笑意,看著它們的眼神……
呃,慈愛?
這個眼神解讀讓天上肆遲疑地停下了腳步。
夏油傑聽到聲音,扭頭看了過來。在看到天上肆的那刻,抬手打了個招呼。
「天上。」
「夏油,你在做什麼?」
那兩只咒靈實在是太奇怪了,天上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個嗎?」
夏油傑撐著下巴看著它們,笑了一聲,用溫柔低沉的語調解釋著:「在比賽哦,我想看看屬於普通人的一方勝利,還是咒術師的一方勝利。」
天上肆:「……」
聽起來怎麼都不像是心理很健康的樣子。
你沒事吧?夏油。
昨天晚上不是還說方法管用嗎?
天上肆有種不知道說些什麼的感覺,他的態度太過輕松,感受到的情緒和自己看到的情況也截然相反。
讓她開始懷疑起自己術式的共振原理。
夏油傑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或許等他們分出勝負,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普通人贏了呢?」
天上肆追問。
「唔,可能就會想想怎麼樣把咒術師那方干掉吧?」
夏油傑指了一下那個代表『咒術師』的咒靈。
被他指中,那個可憐的咒靈怪叫一聲,啪嘰一聲摔在地上。
「這樣普通人就安全了。」
夏油傑說。
「意思是,『咒術師』贏了,你就把普通人干掉?」
夏油傑笑了一聲,沒回話。
到了話題的最後,他手抬了一下,隨手把那兩只才放出來不久的咒靈祓除掉了。
說什麼咒術師普通人的,這兩只明明都是他伏調過的咒靈吧?
哪方能贏,這家伙動動腦子不就可以決定了嗎。
就像他隨手祓除一樣,只要下定了決心就沒什麼難的。
天上肆:「無聊。」
她轉身離開,夏油傑也跟了上來。
身形高大的少年跟在她的身後,步伐不緊不慢,顯得懶散又隨意。兩個人保持著一定距離,不至於太接近,也沒有太疏遠。
天上肆睨他一眼:「不是要比賽嗎,不換一輪更強大的咒靈繼續比了?」
「啊,突然覺得天上說的對。」
夏油傑點頭,「是很無聊呢。」
「無聊就找點事兒做,別每天把專注力放在普通人和咒靈身上。」
天上肆又不是傻子。
她從夏油傑控製咒靈打架並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
她很想說些什麼,但到最後都沒有開口。
她不知道夏油傑到底在想些什麼,才會一直沉陷在那些負面情緒裡。想深了無非就是和最近的經歷有關,影響到了自身的心態。
如果他要從這種情緒裡走出來,需要的從來不是靠勸,而是他自己要經歷一些什麼才會改變。
人都是在吃了虧才會長記性,挨了打才知道哪兒疼。
他自己也有想明白才能真正放下。
她再安慰說一些事情也是無用功。
如果有用,昨天晚上,他說著「好用」的時候,負面情緒就應該徹底消散。
「走了。」
天上肆催促他一起前往造坊。
夏油傑沒把她惡劣的態度放在心上,反而輕飄飄抬頭看著瓦藍的天空,唇角勾了一下。
他的長腿一邁,又跟在了她的身側。
這種隨行和平時不太一樣,他距離自己很近,天上肆一抬頭就看見了他被撕破了的唇面。
距離太近,他們的肩膀彼此貼著,而他又反常的不開口、不解釋這一行為。
這讓天上肆心裡隱隱起了些不耐,忍不住地問了起來。
「夏油,你到底想做什麼?」
夏油傑問了一句聽起來很莫名其妙的話。
「天上,今天感覺我怎麼樣?」
「哈?」
天上肆不由地看向他。
經過他的提醒,才發現他今天沒有穿高專的制服,而是一件白色的襯衣,下面是一條高腰的黑褲子,腰間掛著三圈黑色的綢帶,腳下是一雙皮鞋。
這衣服完美修飾了他的寬肩窄腰的身材,身形也被襯得高大。
那張俊朗的臉沒有任何的缺點,若是有,那也是她曾經撕咬過的痕跡。
很厲害的夏油傑。
昨天耳朵都被咬破了,今天還是堅持戴上了耳釘。
甚至束著頭發,完整地露出了耳廓上的牙印。
……一點不帶遮掩的啊,這家伙。
她還以為夏油傑會因為偶像包袱把頭發批下來,遮住那讓他難堪的印記呢。
不過說起怎麼樣的話……
天上肆點頭,由衷道:「好看,還挺適合你的。」
夏油傑哭笑不得。
「不是說我難過的時候你也會難受嗎,我是在問天上的情緒怎麼樣呢?」
他又接了一句:「謝謝誇獎。」
「還好。」
天上肆回答著他的問題。
這說明他的心情看起來至少沒像昨天那樣差勁。
只是看起來。
她還沒忘記他剛剛那有些神經的狀態。
天上肆看著他,想了想後,實話實說起來:
「如果夏油你在考慮我的情緒,就把頭發解下來說話。這樣我會更開心一些。」
這次沉默的人換成了夏油傑。
他微微低下頭,湊近了天上肆。
「天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不是你問我心情之類的嗎?」
天上肆困惑,「難道你還想說其他的嗎。」
她受不了這種彎彎繞繞的對話方式。
為什麼夏油總喜歡說一半留一半,她覺得自己每次回答問題都特別費腦子。
每次在他的引導下,自己都會不由自主地去揣摩對方的想法是什麼。
昨天晚上也說了,有什麼好的辦法。
結果到現在也沒說,任憑她自己猜來猜去。
天上肆只想做刀賣錢,剩下的時間也只想做個什麼都不思考的擺子。
「你有話直說可以嗎,夏油。」
天上肆嘆口氣,「我不想一直猜你怎麼想的。」
那可不行呀。
夏油傑想。
如果不猜測自己的話,那還有誰呢明白他現在的想法呢?
還有誰能切實的體會他的痛苦呢。
夏油傑既期待她看清自己,又害怕她真的看穿了她。
好像只有和他的情緒共鳴更強烈,她才能相信他決定的事情是正確的。
她就像是浮木,抓住了才有喘息的機會。
夏油傑沒有回答天上肆話,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許久,問道:
「取頭發的話……天上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天上肆上下打量著他,「認真的?」
真給我解頭發看啊?
「當然。」
夏油傑往前走了一步。
他在天上肆的是線下緩緩彎下了腰,倆人的視線齊平。
那雙狹長的金色眸子帶著光,此刻,夏油傑就像是計算了什麼的壞狐狸,唇角的笑容似乎也有了些狡黠的味道。
他把頭顱低下,露出了白皙的皮膚和隱約的肌肉紋理,黑曜石材質的耳釘在陽光下閃了一下。
夏油傑帶著蠱惑般的引導,慢慢試探著天上肆的底線。
「天上,你來取。」
他說。
天上肆不由得怔住了。
她的視線凝在他的黑發盤繞的丸子頭上,一時不知道是否該動手。
明明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但她在取和不取之間卻糾結了很久。
天上肆還沒忘記夏油傑說過,要解頭發就得答應他一件事情。
「不是說取下頭發心情就會變好嗎?」
夏油傑微微仰起頭,好聽的低沉聲線帶著引誘的味道,危險又迷人。
「來吧。」
於是,被惡魔蠱惑的旅人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尖勾住了纏繞黑發的皮筋。
同期抬手的時候,頭頂投下了一片陰影。
她的手覆著他的頭顱,皮筋取下來的時候勾住了他黑色的發絲,傳來微小的刺痛。
天上肆做事就和她本人一樣,沒有耐心。
就連取頭發都不會用巧勁兒。
黑色的中長發順勢散落,散在他頰邊。他抬頭看向同期,狹長的眸子彎了彎,陽光灑下來,他半身陽光半身處於陰影之下。俊美的臉在長發的映襯下,顏色近乎蒼白。
他在天上肆面前不需要隱藏情緒,那似像嘲弄的笑容一出現,郁沉的氣質愈發明顯,硬生生透出些菩薩相、惡鬼氣。
天上肆注視著他,食指晃動的皮筋『嗒』的一聲,無意識地掉在了地上。
昨天那個不明意義的吻再次浮現在腦袋裡,在做出那些事情的時候天上肆並沒有什麼多的想法,可這會兒看見夏油傑……
她想到了那個有些滾燙的擁抱。
還有他有力的小臂。
半響,天上肆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想要我做什麼。」
天上肆視線偏移到空中的某個點上,不再去看他。
夏油傑大手把皮筋撿起來,漫不經心地回戴在自己的手腕。
腳下方向一改,他再次站在了天上肆面前,用距離過近的方式強迫她看向自己。
「唔……想了很久,果然對稱呼有些介意呢。」
夏油傑溫和地笑著,聲音輕了下來。
「天上,我可以叫你『肆』嗎?」
就……
就這個?
天上肆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
「是這個嗎?」
她確認般再問了一句。
「嗯?難道肆還要幫我做其他事情嗎?」
夏油傑故意做出沉思的樣子,停了片刻說道:「可以哦。」
「如果是昨天晚上那樣的事情,也可以。」
他說話的時候總是緩慢的、娓娓道來的,磁性好聽的聲音就像是一股子溪流,溫柔又帶著內在的壓力。
天上肆:「……」
天上肆感覺再待下去自己會變得更奇怪,索性直接轉身,走的時候還不忘記和那個超敏感的敏感肌打招呼。
「走了,夏油。」
「趕緊跟上。」
「肆。」
天上肆腳步慢了下來。
很多人都喊她的名字,這個單字沒什麼特別的。
夏油傑讀出來的時候,舌尖上像綻開了柔軟的雲朵,卷入的字眼被吞噬在軟乎乎的一片中。配合那好聽的聲線,硬是給她一種纏綿繾綣的味道。
她不由地扭頭看著那人。
夏油傑站她一臂之外的樹下,風微微吹動著他的衣擺。
他依舊在笑,卻不再是初見時那樣疏離的、帶有距離感的笑容了。就像是一直隱在皮下的野獸睜開了眼,克制又帶著掠奪。
他看自己的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同期。
而像是某種大型野獸在注視著自己的獵物。
很顯然,夏油傑偽裝得當的情緒這會兒又開始蓬發了。
從五條悟嘴巴裡得知任務詳情的天上肆隱約猜到了他現在的想法,左右不過是覺得心裡難受,且那些廢物一樣的普通人很惡心。
但他那情緒洶湧地撲而來,還是讓她非常地想揍人。
「……」
「別逼我揍你,夏油。」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打翻了莫名其妙的氣氛,也一把將夏油傑從陰郁裡薅了出來。
「別搞這些精精怪怪的事。」
夏油傑:「……」
他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煙花大會的那個晚上,同期對著禪院直哉用力的那一巴掌,還有這兩次都帶著壓制性的吻。
……是他想的那個嗎?
他有些震驚,心裡想著肆玩的好大,排斥的同時竟然有種微妙的忐忑。
夏油傑僵持著,腦袋裡的思緒在互相拉扯。
他正在努力地說服自己,去接受天上肆的這種變態玩法。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的天上肆:「夏油?」
「走不走!」
她不耐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夏油傑則是有些無奈點點頭。
「走吧。」
好在,夏油傑只是一時的,並沒有持續性地在她面前繼續露出那種古怪的情緒。
……她可不想大白天在校園裡和他狂野熱吻。
為了防止自己失控,天上肆是真的會出手揍人的那種。
但是,揍人要使用術式。
而使用術式後,術式的後遺症會讓她和高咒力者的共振會更明顯。說不定當街熱吻的事情還是會出現。
這似乎是個無解的問題……
好在接下來同行的路上,夏油傑又恢復到了陽光大男孩的樣子。
在和天上肆聊天攀談時,情緒和表現都十分的正常。
仿佛之前那個突然有些黑化的人不是他一樣。
那這就很壞了。
天上肆心裡想著。
這意味著夏油那家伙更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了。
如果不是他刻意爆發出來,自己情緒共鳴的感覺也會弱化很多。
所以,他還是故意的吧?
想起夏油傑那一陣起伏又消逝的情緒,天上肆有些走神。
虹龍從圓形的漩渦裡鑽出來,盤踞在他們身前。夏油傑不動神色地虛攬著天上肆的肩膀,帶著她往前走著。
虹龍很顯然也對她熟悉了。
在他們走近的時候,那巨大的白色頭顱移動了過來,蹭到了天上肆的手邊。
它有一雙和同期一樣的金色眼睛,它的更大,也更具有獸性。
天上肆很喜歡它帥氣的外觀,也喜歡那雙類似漩渦狀的金色瞳孔。
她甫一抬手,虹龍的頭顱就從她的掌心下滑過去。白色的鬃毛蹭著她的手掌,它半闔著眸子,一級咒靈已經有了意識,它在此刻看起來人性化極了。
「肆很喜歡虹龍吧。」
夏油傑湊近,微彎下身子靠近她的臉。他下巴虛搭著她的肩膀,原本虛攬著天上肆的手,在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了她的另一側肩膀上。
此刻就像是他從後面抱著天上肆,然後低頭和她一起同視著虹龍。
天上肆點頭,眼神跟著虹龍移動,看著它在空中飛舞。
她輕聲說:「虹龍很漂亮,鬃毛也很長。」
夏油傑聞言彎了彎眸子,他不經意地往左踏了一小步,已經解開的黑長發隨著動作觸到了天上肆的鬢角和耳畔。
天上肆覺得有些癢,抬手抓了一下。
隨著這動作,入手的發手感如同綢緞,冰涼又順滑。和她的發質很明顯不一樣不說,她還聽到了耳邊悶哼的聲音。
她抬眼,後知後覺的發現那發是夏油傑的發,聲音也是夏油傑的聲音。
他好脾氣地笑著,似乎沒因為這個動作而感覺到疼痛,只是笑眯眯地問她:
「要不要再看看更多的咒靈?我伏調了很多哦,肆。」
天上肆看了一眼帥氣的虹龍,又點點頭,示意他可以現在拿出來瞧瞧。夏油傑沒說什麼,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帶著她往虹龍上走。
「肆,要看著我哦。」
「咒靈會出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呢。」
虹龍就此起飛,在遠離高專的那一刻,他的大手捏成了印記,空中的漩渦密集,鑽出了密密麻麻的咒靈。
奇形怪狀的咒靈們因咒靈操使的特殊能力,大多都飄在了空中。黑壓壓的一片,看起來十分的壯觀。
宛如白天出現的百鬼行。
天上肆的視線快速在咒靈中穿梭,但那些咒靈再也沒有像虹龍那麼瀟灑帥氣的存在了。
「……」
「好醜。」
「傑,你為什麼要給我欣賞醜咒靈?」
不會委婉表達,低情商的天上肆是這麼評價的。
夏油傑早已知道她的脾氣,此刻也只是笑著。他看著自己的同期,並沒有把那句話放在心上。
「不過,這麼多咒靈看起來還是很壯觀的。」
天上肆扭頭看著他,語氣淡然,那雙綠色的眸子印出他的臉,「夏油的術式好厲害,本人也厲害。」
「吃了這麼多咒靈很難受吧?」
「一直以來辛苦了。」
她在說咒靈醜的時候他沒有任何反應,這會兒說起誇獎的話來,夏油傑反倒是沉默了。
看著靜默的同期,天上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此刻也只能像個老成的大人一樣,無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過去了,夏油。」
她笨拙的安慰著。
他的視線從她漂亮的臉蛋轉到自己的肩膀,夏油傑兀自笑了一下。
他的手覆在放置於自己肩上的那只上,學著她安撫自己的樣子輕輕拍了拍。
「肆果然是不太喜歡咒靈吧?連帶著我一起討厭了呢。」
夏油傑語氣很苦惱,「連稱謂都不太願意更換呢。」
天上肆愣了一下,沒想到在這個事上會讓他抓住點來說自己。
不過也是,他現在狀態不好,此刻怎麼做都是情有可原的。
夏油傑像是興奮去買糖果結果發現被騙的小朋友。
好不容易說服生氣的自己算了算了,結果糖果吃到嘴裡還是臭的。
好吧,一個名字而已。
天上肆想。
「傑?」
天上肆喊了一聲,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心裡抽出來:「是我忘記了,抱歉。」
夏油傑沒說話,甚至沒有像往常那樣說什麼『不用道歉』。在天上肆喊了他的名字後,他看起來就像是在走神一樣,沉默地佇立在她的身側。
待到虹龍接近市內,天上肆拉住夏油傑的胳膊,用這種方式打斷了他操控虹龍繼續飛行下去。
天上肆頷首,示意他們可以下去了。
夏油傑不由地問:「不去京都嗎?」
天上肆搖搖頭:「新的造坊。」
「傑,你是第一個去的人。」
她很自然把『傑』和『第一個』銜接在一起進行了解釋,讓他唇角不斷地勾起又有些克制的壓平。
於是,夏油傑就見識到了那個位於東京政府下的造坊。
他不由地瞳孔地震,然後發出致命追問。
「肆,造坊建設在市政府下方是不是太危險了?」
「出現意外的話,很多普通人都會死掉呢。」
天上肆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內心已經了然了。
果然,嘴巴上說著討厭普通人討厭咒術師,實際上夏油傑還是那個夏油傑。
過於善良的本心和長久以來攜帶著的責任,讓他沒辦法不思考。
反射性說出「普通人會死」的夏油傑,又怎麼會在之後做出什麼危險事情?
他只是不能調節自己的思緒,尋不到合適的方法。
「不要擔心,傑。」
天上肆說:「反正有你在啊。」
如果沒有方向就找一個方向,沒有目標就重新尋求目標。
責任和大義換成別的方式重新體現,世界上那麼多的人,又會發生那多事,總有一個是需要「夏油傑」才能去完成的。
「要不要和我合作?」
天上肆看中了夏油傑好用的咒靈操術,她想起了在沙丘運輸礦泉水時咒靈抱著它跳下的樣子,唇角也勾了起來。
她對夏油傑伸出了手,發出邀請。
「和我一起,傑。」
夏油傑凝望著伸向自己的手,順著她白皙的指尖向上,定格在她展顏的臉上。
那雙金色的眸子明明滅滅,沒有人猜到他想了什麼。只是在安靜了幾秒後,他把手搭在了天上肆的手裡。
就像是禪院覆滅的那個夜晚,她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那樣。
夏油傑握住了她的手,比她大一圈的手剛好把它半攏在手心。天上肆感受著他厚實、溫暖的溫度,抬眼和他對視在一起。
「如果是肆的話,我會同意的。」
他笑著說。
第49章 鎧甲上保護心髒的裝置叫做明鏡鎧。
夏油傑跟著天上肆的步伐一起進入到了東京造坊。
和京都造坊不一樣,比起那裡的華麗配置,這裡更像是一個有些雜亂的小屋,地面和桌子上隨意地堆砌著材料。
他視線在屋內打量,對於這個新環境充滿了好奇。
夏油傑並沒有去問天上肆他們合作的具體內容是什麼,也沒有詢問自己要做什麼,只是安靜地站在她身邊。
天上肆把電閘打開,一扭頭就看見了他此刻安靜觀察的樣子。
他就像是學校裡典型的好學生,等著老師的點名。
天上肆主動開口。
「這就是東京的造坊。和京都不一樣,是我爸爸媽媽按照我小時候的造坊屋內建構,送給我的禮物。」
夏油傑聽著,沒有接話。
這是他第一次從同期口裡聽到關於她的事情。
「小時候,我在禪院家住。」
天上肆用一句簡短的話概括著,「然後認識了甚爾,認識了悟。他們幫了我很多,可以說沒有他們存在,就沒有現在的造坊。」
綠色的眼望著他,她對著夏油傑擺了一下,示意他往身邊走走。
夏油傑跟著天上肆一起,聽著她一邊說著自己的事情,一邊把自己帶到造坊正中間的大工具桌前。
「我一開始建立造坊是為了錢和刀,想著養老錢賺夠了我就從這個該死的咒術界離開。」
「我很討厭麻煩,也討厭不受控制。但你能理解的吧,傑?為了朋友和家人……錢和刀也可以往後放一放。」
天上肆並沒有說的太直白,聰明人自然聽得懂她話語裡的意思。
同期在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勸著他多想想家人和朋友。
夏油傑頷首,「在很多時候,或許連朋友也沒辦法阻攔一些既定事情的發生。」
如果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那麼處理的時候是誰也干涉不了的。
就算是悟,就算是肆,他們也只是身邊的過客。
追尋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是他一直堅持的。
天上肆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下去。
她握住了夏油傑的手腕,帶著他往前走到了工作台前,在一眾零件裡,翻出了一個盒子。
她把盒子打開,露出了裡面那有些熟悉的物件。
一塊金色的靈核。
這個東西……
夏油傑曾經在鳥取沙丘見到過。
那個時候他在吞服新伏調的咒靈玉,而天上肆從領域裡出現,手裡拿的就是這個東西。
當時只是猜到了和她的術式有關,具體用來做什麼卻毫無頭緒。
那第一次任務得到的靈核,她竟然留著。
「這塊靈核和傑很像。」
夏油傑怔了一下,他看向自己的同期。
少女站在他身側,白皙的手指把那顆靈核握在手心裡把玩。琉璃體狀的金色靈核非常漂亮,帶著一股清透的、干淨的氣息,上面隱隱還有她的咒力殘穢遺留。
天上肆手指捏著靈核,把它拿在手心裡把玩,那雙綠色的眸子直視著夏油傑,「在答應給你做咒具的時候,這塊靈核我就一直保留了。」
夏油傑的視線停留在靈核上,手抬起又放下,最終還是沒有去觸碰那塊靈核。
剔透的、閃耀的、帶著干淨氣息的靈核……
怎麼看都和他不一樣吧?
夏油傑的悵然和酥麻一直綿延,那感覺傳遞了所有的地方,不僅僅是克制又壓抑的手,還有頭、身體和早之前已經逐漸麻木的心髒。
……她是怎麼做到?
用這種平靜的語氣說出這麼讓人心髒悸動的話。
有點犯規啊。
他苦笑了一下,手腕按著自己的額角,「……肆,你這樣做的話,我很難辦啊。」
已經越來越控制不住了,隨時都要讓那控制欲徹底的爆發,讓占有欲來宣泄所有。直到她的眼裡、心裡、身體全部都裝著自己。
天上肆聳肩,把手裡的靈核拋了出去。
看著他輕飄飄地接住,天上肆挑眉:「厲害。」
夏油傑無奈:「這種程度的話,剛覺醒術式的孩子們也能做到的,肆。」
別誇得太敷衍了。
「我可沒有,」天上肆往前走了一步。
她單手叉著腰,一只手戳在了他的胸口,點了點:「因為傑現在心裡想著自我否定的話,所以任何誇獎都覺得是敷衍。」
「就算我說出了與眾不同的誇獎,對於你來說也是一樣的。」
夏油傑笑了一下,並沒有否認。
「走吧,帶你見見世面。」
「什麼?」
「打鐵,做刀。」
白色的長發被她用捆繩綁成了高馬尾,那張臉沒了前發的遮蓋,顯得颯爽又帶著些朝氣。
她一邊說一邊把手邊的刀形胚胎遞給夏油傑。
「試試。」
夏油傑:「?」
夏油傑看著她臉上略帶興奮的樣子,腳步頓了一下,一種怪異的感覺漫在心頭。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天上肆在他面前露出這麼明顯的情緒外放。
打鐵,對於她來說好像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夏油傑:「肆,你還記得我們來做什麼的嗎?」
不是要給他做咒具嗎,怎麼開始教著如何打鐵做刀了?
天上肆手裡把准備的材料擺好,又把淬煉的玉鋼准備好,碳箱打開。她頭也不抬地收拾著,順便回應著他。
「知道。」
「我早就想好了,傑。」
「之前那種宣泄方式是不對的,我這裡有更好的辦法。做刀打鐵是一件很消耗體力的事情,在體力釋放的過程中、大腦的角質層興奮感會隨之起伏,情緒也會有所調整。」
夏油傑:「……」
「不用擔心。」
「憑借這個方法,既有了體能訓練還可以做到情緒發泄。搭配你咒靈操術這種遠控性術式,體能也還是有必要鍛煉的。」
夏油傑:「。」
謝謝,他覺得自己並不需要額外鍛煉體力了。
夏油傑滿腦子都是天上肆有些離譜的言論。
「怎麼樣?」
同期靠近他,以那種期待又鼓勵的眼神看著自己,在他緩慢地眨眼後,誤以為他已經同意的天上肆點了點頭,滿是干勁。
視線觸到她握拳的鼓勵模樣,夏油傑嘴角僵硬地點了點頭。
「那就試試……」
他有些無奈。
天上肆握著的錘在手心裡轉了一圈,她握住了手柄,挑眉看著他,很是滿意。
「就該這樣。」
……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但夏油傑品出了點「真聽話」的味兒。
「走近些。」
那雙綠意滿盛的眸子瞥向他,隨後給他展示了一邊完整的鑄刀流程。
刀胚中需要放置淬煉的鋼液,玉鋼要放置在火焰上融冶,她起手時候胳膊上的微薄肌肉發著力,震得那條胳膊肌肉線條流暢又漂亮。錘子落下去的「哐當」一聲,不僅砸在了刀胚上,也一瞬驚在了他的心頭。
她做刀的樣子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這並不是夏油傑第一次看天上肆做刀。
去年的那個假期,他在東都造坊的時候就發現了,天上肆凝望刀的眼神是亮閃閃的一片,在做刀的時候仿佛是發光體,讓人移不開視線。
等到她完整地把刀具做出來,她的唇角也會無意識地揚起笑。
刀具做了多久,他就看了她多久。
完好的鐵器需要進入水中浸透、定型。
熾熱的刀具和水面接觸發出「呲——」的一聲,這道聲音才讓夏油傑的意識回籠。
「傑,會了嗎?」
做刀是一件耗費體力的事情,她額角漫著一層細細的汗,望著他的時候,唇角如他所想的那樣揚起了一個弧度。
很好看。
「傑?」
夏油傑「嗯」了一聲,不動神色地點頭回應:「差不多。但刀具做法對我來說還是有些復雜,可能會出現一些問題……」
天上肆明了。
因為禪院雅子他們在做刀的時候也不會一次成功,夏油傑的擔心是正常的。
「放心吧,記不住是很正常的事情。」
天上肆說,「你只需要通過這個宣泄情緒就可以了。」
是嗎?
夏油傑笑了一下,「肆好像對這個很了解哦?是之前教過別人嗎?」
禪院的姐姐們都是自己教的,禪院雅子在學會了以後,就把鑄刀的方法選了幾個詛咒師傳授了下去。
京都的事業蒸蒸日上,這並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
天上肆坦然點頭,「嗯,教過幾個人。所以放心吧,我有經驗。」
夏油傑不說話了。
他接過了天上肆手中的錘,「砰」地一下砸在了自己要冶煉的玉鋼上。
力道之大,上面直接凹陷了一塊。
「是嗎?」他笑眯眯地看著天上肆,「那肆很厲害哦。」
天上肆立馬指出他的動作不對,「力氣太大了,傑!要控制一下力度,這樣才能完整的冶煉。」
夏油傑沒說話,低頭開始繼續操作。
天上肆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看著夏油傑,滿意的點點頭。
「很好,就是這樣。」
「你已經進入狀態了,傑。」
『已經進入狀態』的夏油傑:「……」
肆這家伙真是什麼都沒搞明白啊。
說什麼也教給了別人,原來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個啊。
「砰——」
錘子落下。
真礙眼。
夏油傑內心在思考什麼,天上肆完全不知道。
此刻她正回到了工具桌上,看著之前已經做好的幾個器具胚。
她擅長做刀類的武器,玉鋼冶煉能精准的控制,開刃後的刀具更具有殺傷力。她喜歡那種攻擊性很強的刀具,也喜歡看到別人使用自己的刀具。
在給家入硝子做咒具的時候,考慮到她的能力,她不假思索的就想到了『手術刀』。
可如果是防御性的咒具……
又做出一個什麼樣子的,才適合夏油傑呢?
她無意識地看著夏油傑的背影。
做刀是件很熱的事情,他出了些汗,那張俊美的臉此刻露出了些冷凝的表情。手下動作揮起的同時,他胳膊上的青筋也暴了出來。
她說過不需要用那麼大的力氣,但他好像是把之前那句『宣泄情緒』給聽進去了,這會兒是用著最大的力量去宣泄著。
……而且,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在想什麼。
做刀這件能排壓的事情,不僅沒讓他身上的低氣壓好一些,反而越來越有黑化的趨向了。
這會兒她的術式也開始躁動,紅點密密麻麻的在眼前出現,她眼中的夏油傑身上最明顯的紅點連接
——是心髒。
她微微睜大了眸子,視線轉到了桌面上的一片刀形的咒具上。
這種感覺和當初見到甚爾的感覺一樣,就是想要做刀,想要給他瘋狂的冶煉咒具。今天她沒殺人,也沒有揍人,這種術式連鎖反應不像共鳴那麼難以控制,但也讓她無法忍耐。
赤色的火焰騰燒,在夏油傑還在沉浸自己的思緒中時,天上肆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
常年戰鬥經驗讓他的肌肉形成反射,幾乎是在她抬手的那一刻,夏油傑就下意識回擊了過去。
然後她的手輕飄飄地壓在了他的肩膀上,趁著他不注意,一腳踹在他腳踝旁。腳尖順著力道那麼一勾,夏油傑就被她放倒了。
夏油傑:「……」
他看著臉上帶著興奮,從上而下俯視自己的天上肆,一時想不明白她要做什麼。
「肆?」
「我想到好辦法了,傑。」
天上肆這麼說著,從身後拿出了一根繩子。
看著那有食指粗細的繩索,夏油傑額角溢出了冷汗。
「……肆,這是要做些什麼?」
這就要開始了嗎?
有點突然。
他還沒完全准備好啊!
天上肆扇直哉的那一巴掌實在是太震撼,也太顛覆他心裡對同期的固有印像。
雖然之前已經想到了她可能喜歡玩這個,但是第一次就和他玩這麼大的情況下,他還完全沒准備好……
是真的沒准備好。
看著她手裡的麻繩,任是夏油傑在心裡努力做了許多的心理建設,但此刻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略顯慌亂的樣子被天上肆盡收眼底。
她點頭,直白地安撫道:「我明白的傑,沒准備好不要緊。不需要太久,給我十分鐘就可以了。」
十分鐘?
這個數字有些太難堪了,很顯然他也並不是。
夏油傑嘴角抽了抽:「我不……」
「沒有不!」
剛想好今天要做什麼咒具,那就直接解決最省事。
這會兒拒絕什麼!
天上肆不耐煩起來,她傾下身子,單膝壓在夏油傑的身子上。
在對方難以置信的眼神下,她用手裡的繩子把夏油傑捆了個嚴嚴實實,手腕上還額外扭了兩圈。
力道之大,肯定有破皮的跡像了。
……倒是不疼,就是心慌的厲害。
夏油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嘴巴上說著不可以,臉上有些難為情外,實際上居然沒有一點反抗。
天上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解開了他襯衣扣子。
夏油傑瞳孔劇烈收縮。
那只手在他身上摸索著,薄薄的繭子拂過他的身體,讓他閉上了眼睛,一副無話可說的忍耐模樣。
他感受到那只手在他胸膛畫著圈,然後又停留在心髒的地方,輕輕的按壓著。
和那天晚上刻意加大的力度不一樣,這次更輕,也更癢。
……好糟糕啊。
他額角溢出汗,「肆,我覺得我們……」
要不還是慢慢來……
「我知道了!」
同期發出了一聲頓悟。
夏油傑睜開眼睛,臉頰帶著薄紅,忍不住反問她:
「又知道什麼了,肆?」
「我知道怎麼做咒具了。」
夏油傑:「?」
等一下……
他的表情有逐漸僵硬到裂開的趨向。
整個人滿腦子都是天上肆那句『我知道怎麼做咒具了』。
所以,這是為了做咒具?
天上肆拍了拍他的胸膛,感受著那彈性的柔軟,嘆息了一聲。
「抱歉了傑,我知道你臉皮比較薄。如果我直接說『想用咒力試探一下你的心髒』,你肯定會不好意思的。」
夏油傑:「…………」
不,你不如直接說好了。
他努力揚起一個禮貌的微笑。
「沒關系。」
「別擔心,我馬上給你做好。」
夏油傑:「沒事。」
有的人看起來還在,實際上已經走了一會兒了。
夏油傑把手上的繩子撐開,他沉默地注視著手腕上出現的麻繩印記,半響後幽幽地嘆了口氣。
再看看肆,她已經不再管自己了。
在不知道探知了什麼之後,她就埋頭到了那工作台前,開始著自己的術式調配。前不久被她送的那個金色靈核,在剛剛也被她拿了回去,用來制作咒具。
是因為自己,也是在為了自己。
但夏油傑這會兒的心情已經不知道怎麼表達了。
他安靜地拎起錘子,面無表情地一錘頭砸下去。巨大的力氣落下,碎掉的玉鋼啪地一聲彈出去好遠。
夏油傑不動神色地看著自己的同期……
很好,她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
於是,他揚起了虛假的笑容,手起後又是一錘子。
那邊的天上肆高速地使用術式,手裡的鐵器在制作時咒具的時候不斷的切換,還用上了很多講不明白名字的工具。
夏油傑這邊掛著死寂一般的消沉,一錘子銜接著一錘子,恨不得要把整個玉鋼都淬成齏粉。
這樣古怪的氣氛持續了很久,直到天上肆那邊爆發了巨大的咒壓。
「做好了。」
天上肆眼睛亮了起來,看著手裡的圓形咒具。
她握著它走到了夏油傑身邊,把那個只有三指大小的圓形咒具在他眼前晃了晃。
夏油傑用手背拭去額角的汗,把自己手上的錘子換了一邊,方便她更能貼近自己。
天上肆順勢把手裡的咒具放進了他的手心。
夏油傑不由地打量了起來。
那是一塊銀白色的圓形咒具,中央的位置是一顆大拇指甲蓋打小的黃色的靈核。經過咒具淬煉,原本的菱形已經被打磨圓滑,此刻正嵌入正中。
「這是……?」
雖然說是防御咒具,但這種圓形的咒具太罕見了,讓他不由地拿著手裡的咒具翻來覆去地看了看。
他的手背上覆上一只手,天上肆直接就著他握著咒具的動作,在那圓形的咒具上按了一下,帶動咒力輸入。
「刺——」
夏油傑手上的圓形咒具瞬間變成了一把刀。
看著他驚訝地微微睜大眸子,天上肆話語裡隱著得意。
「怎麼樣?是一把刀哦。」
刀也是防御咒具嗎?
夏油傑笑了一下,沒有把想法說出來。
天上肆:「別看小瞧它,這是一把可以反彈術式的特級咒具。」
她的術式催動導致咒具的誕生。
這種情況下產生的咒具能最大程度的體現所需要的某種特質。
比如甚爾是零咒力,在他的引導催生下的咒具,就是擁有「消除術式」特質的咒具。本質讓別人的術式變成『零』,自然就等同零咒力。
夏油傑是咒靈操術,這種術式需要吃掉大量的咒靈玉。
不管他本身心理是否健康,咒靈玉本身就帶有各種難以解決的負面情緒,久而久之就會難受。
天上肆在用術式解析的時候,看到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心髒。
手掌感知的程度也在告訴她,夏油傑的心需要保護。
人的□□可以用盔甲防護,但心一旦受傷就沒有辦法治愈了。
天上肆歪頭看著他,問道:
「看過《鎧甲勇士》嗎?」
夏油傑笑著點頭,「聽說過哦。不過比起鎧甲勇士,我更喜歡看熱血番呢。」
天上肆繼續說道:「知道就太好了。」
「鎧甲上保護心髒的裝置叫做明鏡鎧。這是我答應給傑做的咒具,它會好好保護你的心,如果被咒具和術式攻擊,它會自然變成刀具的形態,然後進行術式反彈。」
保護……他的心髒嗎?
夏油傑沉默了下來。
他握著手心裡的那個咒具,滿腦子都是天上肆的話。
「不要擔心,傑。」
「我的術式沒有辦法療愈你的心,但是能做到保護外部不受到傷害。」
天上肆自信道:「就算是悟,他的一擊也會被反彈回去。」
這就是跨越了超強可能性的特殊咒具,特級咒具。
「無法療愈我的心嗎?」
夏油傑喃喃自語,隨後露出了笑容。
他把那咒具舉起來,眼睛倒影著那漂亮的金色靈核。
夏油傑很難不去想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也很難不去在意那些壓抑的東西。
就算知道總監會已經覆滅,知道未來的走向和格局不會再和以前一樣了,但他還是非常不適。
就像是某人傷害了你,你選擇原諒了他。但身處這個環境時,心裡還是會難過,甚至會隱隱想起來那些痛苦。
這些並非單靠時間調整和衝刷能消散的。
他覺得痛苦,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然後,永遠在心裡烙下傷痛的印記。
按心理學家的說法,這種創傷需要大量的新記憶去愈合、去覆蓋。
……於是他獲得了屬於自己的明鏡鎧。
一把刀。
一把保護心髒、然後反彈術式傷害,甚至配合咒靈可以可以打出超強comb的咒具。
也是專屬於他一個人的特級咒具。
已經好了很多了。
他想。
在收到咒具的這刻,從天上肆嘴巴裡聽到含義的那刻,已經好了很多了。
「我很喜歡……
肆。」
夏油傑回復的有點含糊,斷句也有些奇怪。
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他滿意這咒具,還是喜歡天上肆。
「喜歡就好。」
天上肆擺擺手,大量消耗體力讓她變得疲憊。當下就在屋內到處找尋著零食,希望可以填補一下肚子的空洞。
夏油傑也想到了什麼,他對著天上肆揮揮手。
「想吃烏冬面嗎?」
「嗯?」
天上肆瞬間停下了動作。
她一只手裡還握著個鐵材,此刻蹲在那兒看他的樣子顯得有點呆。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烏冬面?」
「聽硝子說的。」
夏油傑不動神色的說著,拉著她的手腕帶她起身。
在她快要發作之前,夏油傑又慢慢補上下一句話。
「肆,我帶你去吃。」
這句補的恰好,他看見因為不滿被自己支配的肆面色微微松動了一下,然後點頭同意了。
「那就走吧。」
夏油傑笑吟吟地看著她的背影,順手把咒具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在跟上她的時候,手也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天上肆也只是掃了一眼。
她本以為夏油傑說的「帶她去吃烏冬面」是要找一個好吃的店面,沒想到傑那小子出了造坊就帶她去了一家自助式餐廳。
這餐廳很偏遠,大多是鄉下人來這裡感受一下市內『自助』的氛圍。
因為不接近市區,這裡的自助餐有些不太一樣。
天上肆想的自助餐:所有食物備好,直接取用。
夏油傑帶她吃的自助餐:食材備好,自己手做。
天上肆看向他,傑馬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起身去取了一些食材,在面前准備好。
想起第一次去義工的場景,她不由地對今晚這頓餐懷有極大的期待。
看他要動手,天上肆表情馬上嚴肅起來。
夏油傑慢悠悠地處理著,每次在天上肆要不耐煩的時候,就剛好卡著點投喂她已做好的美食。
幾次下來,天上肆也安靜了。
夏油傑喜歡吃籠屜蕎麥面,她喜歡吃烏冬面。雖然愛吃的不一樣,但大廚師夏油傑總能游刃有余的做出兩份面食,不僅賣相極佳,也十分美味。
「今天肆感覺怎麼樣?」
「嗯?」
夏油傑的問話讓正在喝酒的天上肆頓了一下,不由地看了過去。
「肆今天一直在給我做咒具,使用大量的術式後會有後遺症吧?」夏油傑面上帶著擔憂,語氣也有些歉意,「我沒辦法和肆一樣感受到對方的情緒,所以——你還好嗎?」
天上肆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共振術式做出來的咒具,確實會讓她覺得煩躁。但是這種程度的後遺症,她可以忍受。
只要不和夏油傑的情緒做共鳴,她就能夠壓抑自己的情緒或者慢慢調整自己的狀態。
之前在山裡做『門』的時候,她就是忍了很久。
做天逆鉾的時候,是通過吃東西和打直哉來發泄。
當然,天上肆不會覺得他問這個問題就只代表著關心。
「傑,你到底想說什麼?」
天上肆歪頭,非常坦率:
「來親一下?」
夏油傑:「!」
他驚地微微睜開了眸子,隨後又心如死灰。
肆說的那個親……與其說是親,不如說是互相撕扯。
夏油傑其實只是想關心一下天上肆,沒想到她居然直接跳轉到了這個上面。
……是比他還要直接的肉食系啊。
夏油傑笑了一聲。
天上肆懶得廢話,直接拽著他的衣領子,覆了上去。
唇很柔軟。
和前兩次完全不一樣的親吻。
這次更加的讓人放松,也讓人心癢。
夏油傑闔上眸子,正打算加深這個吻,唇角突然一痛。
沒有耐心的天上肆忍不住咬人了。
夏油傑:「……」
和她對視著,天上肆含糊不清地命令他。
「搞快點。」
意思是舌頭。
她想像上次那樣和他抵靠,但是她不會,所以就讓夏油傑搞快點。
怎麼會有人連接吻都嫌麻煩啊。
夏油傑這麼想著,唇抵上時溫柔地包容了她,舌尖和她的抵在一起,用一種緩慢的速度和她交織著。
口涎互相交換,他們的呼吸融為一起……
「啪——」
天上肆按著他的肩膀,推開了他。
「……不親了。」
她臉上帶著薄紅,很顯然是因為這個截然不同的吻驚得有些羞了。
夏油傑仗著她這會兒心神不寧,抬手撫了撫她的白發。
恨意的接吻被細膩的情緒所替代,讓天上肆原本不在意的思緒起了波動,大腦裡一直在想著夏油傑。
虹龍也像是吃飽了一樣,慢慢吞吞地在天上飛著。
等他們趕回到高專,踏進大門的那一刻,石板樓梯上出現了晃動的人影。
五條悟和家入硝子,他們兩個人或站或坐,用一種看待『出軌老公終於回家了』的幽怨眼神看著他們。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同期生。
這次不等天上肆開口,夏油傑直接攬住了她的腰,腳在地上微微一用力,就抱著天上肆往後退出了好遠。
原本站著的地方,出現了五條悟的咒術和家入硝子的手術刀咒印。
夏油傑:「……」
天上肆:「……」
好友們身上傳來的那一陣陣低氣壓,著實讓他們有些汗流浹背了。
「傑,我需要你給我們解釋一下,你們干什麼去了。」
家入硝子把手機屏幕調亮,給她們看上面大大的01:17,語氣嚴厲。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五條悟也很生氣:「就是說啊!真可惡,出去野著玩、當偷腥貓也不帶老子!」
「我們去做咒具了。」
夏油傑實話實說,「吃了飯回來的。」
「哈?!」
五條悟第一個不相信,「老子要鬧了,老子不管!你們肯定在撒謊!」
撒謊的時候這家伙深信不疑,實話實說反倒是不信了。
夏油傑正要解釋,就聽見五條悟開始大喊起來。
「怎麼可能在這個年齡段單獨出去就只是為了去做咒具啊,老子懷疑你們在背後啵啵啊!」
話音剛落,五條悟眼尖的看到摯友的面色變了,幼馴染也移開了視線。
五條悟:「……」
家入硝子:「……」
「你們兩個人的表情就是有鬼啊!!」 X2
第50章 想和我做就直說。
同年齡段的審問者不能讓兩個嘴巴已經焊死的家伙輕易開口,他們拒絕了繼續溝通,並有默契的轉移了話題。
這兩個人的不對勁兒讓五條悟抓心撓肝。
已經猜到大概的家入硝子倒是沒了之前那麼緊張,反倒看著夏油傑的眼神裡帶著同情。
作為好朋友,她自然清楚天上肆是個什麼性格。
不過夏油傑倒是比五條悟要顯得可靠那麼一些,如果不是太人渣的話,她倒是不會說些什麼。
說到底還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硝子不過是站在朋友的角度表示擔憂。
夜蛾正道接手了總監會後,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
因為舊部總監會現在已經不成氣候,在夜蛾正道接任總監會會長後,一系列政策和方案開始慢慢調整。
最讓人開心的,就是家入硝子的禁足令。
她不再是「高專的瑰寶」,而是自由自在的咒術師。
在得知家入硝子要申請當特級咒術師的時候,三個同期都十分開心,甚至自告奮勇的要親自給家入硝子寫推薦信。
五條悟是這樣說的:
「這可是最強的推薦信誒!硝子你真是太幸運了,有老子這麼好的同期給你寫推薦,之後肯定一路綠燈通暢!」
夏油傑:「唔,悟這麼說也沒問題。但還是要看硝子本人的意願比較好吧?」
「萬一硝子只是想拿個證書,實際上並不想出去做祓除任務呢?」
五條悟:「哈!?」
「那有什麼意思,嘖。」
「……閉嘴啊,悟。」
天上肆面無表情,厭厭地看著他,「硝子想做什麼做什麼,又沒有人規定特級一定要去做任務。」
五條悟:「比起祓除任務,體現自我強大更有意思吧。」
「不一定哦,」夏油傑緩聲道:「追尋責任完成自己的理想也是一種很不錯的選擇呢。」
家入硝子:「……」
她看著爭論起來的三個同期,額角爆出了青筋。
「所以到底是給我寫推薦信?」
「我。」X3
「哈?要不出去打一架好了。」
「別這麼說,悟。比起打架,相互培養一下感情也是不錯的。」
「現在出去。」
家入硝子眼睜睜看著天上肆站起了身子,而她旁邊的夏油傑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他對著天上肆微微頷首,語調緩慢又溫柔。
「那我的機會就讓給肆好了。」
「哈?!」這個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五條悟。
等等……
等一下——
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出現了!
家入硝子微微睜大了眸子。
那邊的五條悟更加直接,他唰地一下站起身子,貓眼在幾人身上掃視著,難以置信地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你……你……你剛剛叫肆什麼!!」
夏油傑:「?」
「肆。」
他到是淡定,顯得旁邊的五條悟像是大驚小怪一樣。
天上肆不由地把視線投向了五條悟:「悟,你在叫什麼?」
五條悟張了張嘴,臉色猛地變得猙獰。
他大手一撈就把夏油傑夾在了胳膊下邊,使勁兒的開始了『男孩子間的友誼』,手抵在他額角轉動的同時,嘴巴裡一直在說著該死的眯眯眼。
家入硝子就此把推薦信的名額給到了天上肆。
五條悟拉著夏油傑到後排,實現不斷看著前面臭著臉的天上肆,對摯友發出了好奇的詢問。
「誒傑,有沒有發現肆最近有點奇怪?」
五條悟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好像是術式使用過度了,情緒很糟哦!」
「嗯?」
五條悟想到他們的關系,開始更進一步的追問:
「你告訴我,她閑暇之余會出門當S釋放壓力嗎?」
夏油傑隔著袖子摸了摸自己被捆出來的印記,微笑:「……你問我?」
很顯然,她會。
不僅會打禪院直哉嘴巴,還會在某種時候撕咬他。
然後在想不到合適辦法的時候把他捆起來。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告訴悟了。
夏油傑笑眯眯。
年輕的六眼摸了摸下巴,「果然啊,傑。」
「聽起來都感覺超∼有趣誒,老子也想試試看。」
「不可以。」
夏油傑推開了摯友湊近的臉,狹長的眸子匿著莫名的情緒:「任性也有些限度吧,悟。肆是我先發現的。」
五條悟很抓狂:「騙人!肆明明是我的幼馴染!」
說到這裡,他更是直接一把抓住了夏油傑的袖子,「喂,所以傑……你們肯定是有什麼的吧!!」
這一下,直接把夏油傑的袖子扯了起來,剛好露出了昨天做咒具時的那個捆綁印記。
五條悟瞳孔地震。
「你、這……她,傑!!」
他大聲喊叫起來。
單純的神子哪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臉色爆紅,快速把夏油傑的袖子放下去,震撼一詞在腦袋裡來回徘徊,讓他幾乎張不開口繼續詢問下去。
太……太刺激了吧!!!
看著已經腦補出什麼的摯友,夏油傑並沒有解釋,反而噙著笑,摸兒子一樣摸了摸摯友的白毛。
「悟,什麼都不懂真幸福啊。」
這語焉不詳的話,一下就直接把五條悟的猜測給蓋章了。
他臉色爆紅地看著夏油傑一眼,又看了自己的幼馴染一眼,最後在家入硝子死魚眼之下,發出了啊啊啊啊的咆哮聲。
「好痛——腦子好痛——」
「……明明就可以用反轉術式治療的吧啊喂!」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吐槽著。
天上肆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推薦信的書寫讓她開始煩躁起來。
夏油傑不再和五條悟繼續討論他和肆的關系究竟如何,可能是他剛剛說的那句『心情很差』讓夏油傑有些意外,在等到回寢室時,他開始詢問詳情。
「悟,你說肆心情很差是怎麼回事?」
「嗯?你不知道嗎?」
五條悟撇了一下嘴,用手指指了指一下自己綺麗的六眼,「老子可是看到了啊,她身上紊亂的咒力回流。」
「起伏的太嚇人了,感覺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東西。」
「最近術式使用太頻繁了吧,看起來亂七八糟的。」
夏油傑若有所思,他耐心地聽著五條悟在耳畔不停地說著,手裡給天上肆發了個信息,約她晚上一起出去。
然後……
石沉大海,沒有回復。
很顯然,比起和夏油傑一起出去玩,天上肆現在更焦慮家入硝子的特級咒術師考核是否能夠順利通過。
理論和術式釋放肯定沒問題,單獨祓除的過程中用上手術刀也沒事。
但她就是有些擔心。
「不用擔心。」
家入硝子很淡定:「能不能成功就看發揮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點負面情緒沒有。
和總監會那些老不死的可不一樣,夜蛾正道不管是從老師的角度還是從新任總監會會長的身份,在這方面也會做到公平公正。
能通過就是能通過,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天上肆看著家入硝子,頗有種要放孩子獨自去上學的感覺,分離焦慮和擔憂讓她在好幾天都處於一種易燃易爆炸的狀態。
好在,二期學期末的時候,家入硝子通過了祓除任務。
和她的同期們一樣,獲得了特級的稱號。
「好可惜,還沒有開發領域展開。」
沒了總監會的束縛,家入硝子說起未來的時候都帶著憧憬。
「按照我的術式趨向,以後領域展開會很棒吧。」
天上肆認同的點頭:「說不定就像是游戲裡的那種『大復活術』一樣,能輕松把低血人員無傷救起。」
「哈哈。」
家入硝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天上肆也跟著一起笑。
這個暑假過得都很好,夏油傑、五條悟、家入硝子和天上肆,四人一組開始了全東京的大游玩!
有兩次邀請上了預備下學期入學的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裡。
假期生活鬧哄哄的,在快要結束的時候,大家才回到各自的家裡。
夏油傑和五條悟關系最好,在五條悟邀請他去五條宅玩的時候,回家的進程就往後稍微推了兩天。
游戲機,熱血番,常有的體術拉練。
從高專換了個地方進行這些,也還是讓人覺得放松。
「不過說到這個……」
五條悟神神秘秘地眨眼,「傑,老子要帶你去看一個很厲害的地方。」
「是嗎?」
夏油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復著。
悟說的厲害地方,大概就是和漫畫有關要不然就是和什麼游戲喜久福相關的東西了。
這些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吸引力,所以聽聽、順便誇誇就完了。
「帶你去看看!」
五條悟說著,就拽起摯友往五條家的後場趕。
他們穿過高高的橋戶,在某個房門前停下來。五條悟給了夏油傑一個眼神,示意他看好了。
然後一把拉開了房門。
從入口到內側,擺放了數百把樣式、打小不同的刀類。
每一把都是咒具,最低是一級,最高等級的有兩把特級咒具,被擺放在屋子的正中央,上面還貼著封印紋。
夏油傑金褐色的瞳孔收縮。
「當當——」
五條悟還沒感覺到摯友已經消沉的情緒,就像個孩子炫耀自己的玩具一樣,賣弄起他家的珍藏。
「看到了嗎,傑!」
「這說明我們是彼此親密的,所以……」
以後搞什麼東西帶上老子啊!
「抱歉。」
夏油傑突地打斷了他的話,那張臉沉了下來,連帶金色的眸子也多了些陰鷙,看起來心情十分的差勁。
「想起來還有事情要處理,悟,晚點再找你玩。」
五條悟看著單手召喚出虹龍,扭頭就走的摯友,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搞什麼——」
「傑!!」
「老子的意思是約會啊,約會帶上我啊——」
虹龍已經遠去,很顯然他說的話摯友已經聽不見了。
五條悟暗自嘟噥了兩聲,還是把這件事情當做吐槽告訴了家入硝子。本以為硝子會和自己同仇敵愾,卻沒想到收到了一大堆的省略號。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悟。」
家入硝子:「腦子有病就多用反轉術式。」
五條悟:「??」
夏油傑沉默地走在東京的街道上,許久沒出現的糟糕情緒再次出現。
從不是第一個教他做刀,到不是第一個做咒具,原本以為的那些『特殊』看起來好像也並沒有那麼特殊。
他現在好像已經習慣了和天上肆的相處習慣。
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比起這些,他更應該思考怎樣和肆去創造出更多有意義的事情。
沒有天上肆在身邊調節情緒,夏油傑在路上碾死了三只咒靈。
他身上的氣壓低的可怕,讓許多想要上來要電話號碼的JK們望而卻步。
好礙眼啊。
什麼時候能讓肆屬於自己一個人,什麼時候才能讓她只看到自己呢。
只和自己的情緒、和他做深層次鏈接的同期。
比任何人都先了解他真正一面的同期。
不想只是同期,也不想做口舌交吻的撫慰品。
夏油傑壓抑著自己,就像之前那樣壓抑著對咒術界所想的一切……
和咒術界的腌臜相比,這種情緒倒也沒有那麼難接受了。
左右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會成功的,就像她誇自己很厲害一樣。
……
天上肆放假帶著小惠去了一趟北海道,在那邊瘋玩了好幾天。
回家以後,兩個曬黑的人被甚爾一手一個拎起來,滿臉的嫌棄。
「野猴子。」
甚爾給了他們一個新的外號。
「閉嘴啊!老子才不是!」
甚爾:??
這句『ore』猛然爆出,讓甚爾握緊了拳頭。忍無可忍之下直接給了天上肆一個大暴栗。
「說了不許說髒話!」
天上肆只有在情緒特別暴躁的時候才會這樣,平時還算是比較有禮貌的女生。
這次去北海道回來,他感覺到她不僅僅有了壓抑不住的燥氣,連帶著平時遇見事情出手的頻率也變得多了。
「喂……」
「你假期一直在用術式?」
天上肆不以為然,「是啊,畢竟東都造坊走上正軌了。你在大阪這邊養老,我肯定不會在大阪做造坊。」
「想來想去,天遠的北海道更適合一些。」
……所以這兔崽子去北海道最主要還是建造坊?
甚爾懶得和她多說,提著她的後衣領就帶她到了後院裡。簡單活動了一下身體後,那張臉上露出了嗜殺的表情。
「來。」
「好久沒活動了。」
天上肆:「……」
很顯然,倒霉哥哥是要用這種方法讓她宣泄情緒。
術式的後遺症從給夏油傑做咒具那天就開始無法輕易消除了,就像是連接到了合適的人選,她的術式現在和夏油傑已經形成了非常直接的共鳴。
這也導致在之後做咒具時,天上肆都湧著無法壓抑的煩躁。
她是覺得通過打架去宣泄情緒蠻好的……
但並不是挨打啊。
「嘖。」
甚爾懶得多說,直接一拳砸了過來。
被迫無奈,天上肆腳往後移,快速躲過攻擊後還了一拳。於是,這兩下子簡短的交鋒都讓兩個人升起了戰意。
距離第三期開學還有十天的時候,天上肆每天就在和甚爾練習體術。
當然,這種情緒發泄口並不好。
因為她嫂子會在突然的時候回家……
那個時候的甚爾會瞬間變臉,不僅收手還會做出一副和她兄妹好的架勢。這讓原本就有些煩躁的天上肆,更是壓了一肚子火。
忍耐又忍耐,她還是忍不住了。
趁著某天去京都交接咒具條例,跑去找到禪院直哉,把對方打了一頓。
非常可悲,因為直哉太弱了。
現在打他也已經爽不起來了。
媽的禪院直哉,你怎麼這麼廢物啊!
氣得天上肆又把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頓。
禪院直哉沒吭聲,甚至還主動遞給她鞭子和繩索,好讓她不要徒手,這樣會更容易發泄情緒一些。
皮鞭抽上去,他的面部也跟著一起抽搐,可還是沒用。
天上肆壓抑了許久,最終悶著頭回到了京都開始繼續研究咒具。
本來這件事情也沒什麼,但恰巧那天有五條家的長老——五條慎吾來禪院詳談合作事宜。
五條慎吾把這件事告訴了神子,大嘴巴的神子又哈哈哈的笑著,像是聊八卦一樣告訴了夏油傑。
等夏油傑給她發信息的時候,天上肆還在京都打鐵。
【夏油傑】:肆最近心情好一點了嗎?聽悟說你去禪院找直哉了呢^ ^
【夏油傑】:啊,雖然和肆是好友了,但很多東西還是沒辦法呢。是我不能幫助你解決問題(狐狸嘆氣表情.jpg)
【夏油傑】:果然,還是我太弱了呢^_^…
……這個話就有些,讓天上肆不知道怎麼接。
為了防止小伙伴再出現什麼壓抑的情緒,也為了防止他們在之後不久的開學第一天發生特殊狀況,比如一見面就狂野的當眾接吻之類的……
天上肆決定約他出來解決一下情緒問題。
時間定在假期的前一天,地點在他已經去過幾次的京都造坊。
【夏油傑】:很巧哦,我正好在京都。
【夏油傑】:我馬上去找你^ ^
……沒有明著說,但天上肆覺得他好像很期待的樣子。
她倒沒覺得尷尬,天上肆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從心的人,做事情和考慮問題大多以自己的感受為主。
不過,在讀著他發來的那些短信時,天上肆的腦袋裡莫名出現了他用好聽的聲線說出那些話的樣子。
就是感覺……
茶裡茶氣的。
天上肆一錘砸下去,手上的術式快速消除紅點。完成手下的實驗後,她把那刀型的咒具放在手裡感受著強度。
還是不行,總感覺裡面少了些什麼。
天上肆現在嘗試的方法是之前給家入硝子做手術刀的時候,那種相似的做法。現在從成果來看,碎片成功的效率高了很多,但用起來會有些麻煩。
首先是咒具需要家入硝子那樣本身擁有咒力的人才可以催動。
其次是裡面儲存術式的問題。
……一個個疊加術式實在是太消耗咒力了,按照這樣的進程下去,等這批咒具做完,她自己離瘋也更進一步了。
「肆小姐,外面有您的同學來找您。」
門口傳來聲音,禪院雅子穿著和服微微行著禮,臉上帶著的溫和笑容稍顯虛假。
「是上次那個夏油同學。」
「這麼快?」
天上肆有些差異,她不確定地看了一眼自己手機上和他剛剛結束聊天的時間。
十五分鐘……
就算是有虹龍,速度是不是也有些超速了。
「肆。」
就像是有感應一樣,夏油傑直接出現在了門口。
他站在禪院雅子的身後,臉上帶著笑。在看到天上肆頷首後,毫不客氣地和禪院雅子擦肩而過,直接進入到天上肆的鑄刀室。
禪院雅子還想說些什麼,天上肆擺了擺手。
「沒事了雅子,外面就拜托你了。」
禪院雅子頓了一下後揚起手,身後出現的詛咒師們就湧了進來,一人抱起一沓咒具,從室內走了出去。
等人全部走干淨,天上肆所幸靠在身後的工具台上,雙手抱臂看著夏油傑。
「從悟哪兒聽到什麼了?」
是什麼東西,讓你發信息那麼奇怪。
夏油傑眨眨眼睛,毫不客氣地把摯友賣了。他把手機掏出來,給天上肆調出了聊天記錄,讓她看清楚摯友在講些什麼。
為了方便她看,他的身子稍微側著,此刻和她的距離很近,頭似乎也要碰到了一起。
看著五條悟那添油加醋的話,天上肆無奈地壓住自己的額角。
「沒有的事。」
什麼叫『肆已經抖S屬性大爆發,把直哉打了個爽快』啊。
而且……
「也沒那麼爽快。」
天上肆冷淡道:「直哉有些太不禁揍了。」
說到這個話題,夏油傑挑眉。
「還記得上次說的方法嗎?要不要試一下呢。」
天上肆皺眉:「不是指親一下?」
說完後她點點頭,「親過了,但是沒有最開始那樣解壓。」
有些太柔軟了。
引得不耐煩的她只想著發脾氣。
想起吻,夏油傑撫住額頭,隨後堅定地否定起來:
「不,是更有意思的事情。」
天上肆頓悟。
她眼皮微微掀了掀,抬眼望著面前和自己距離很近的夏油傑,一句話直出。
「是想和我做是嗎?」
「傑,想和我做就直說。」
「不過我要在上面。」
原本只是想要引導天上肆,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從而正確對待這份關系的夏油傑:「!!!」
等一下。
他說的並不是這種啊。
而是指派出更多的咒靈,做更能扛得住情緒宣泄口的對像。
因為天上肆話語太過於直白,夏油傑撲騰一下歪了身子,那雙眼帶著震驚。
白皙的臉漲得帶了紅,他頭一回在同期面前徹底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
喜歡,所以想過占有和獨屬。
但直接到這步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我,肆你……」
「…………………」
夏油傑頭回覺得不知道自己該怎樣活躍氣氛,語言貧瘠這個東西也是頭回體會到。
他是很想和肆擁有「特殊」的記憶。
但絕不是這種。
他不由地哭笑不得,臉上表情也有些無奈。
天上肆聳肩,「那是我誤會了。」
夏油傑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肆……」
有些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或者是不知道這個情況是否合適。
「不過,真的不想和我做嗎?」
天上肆視線掃過他的長發和滿滿的胸膛,咳嗽了一聲。
「你這樣還是……挺……」
夏油傑:「………」
他大腦高速旋轉,滿腦子都是天上肆的話,整個人就像是卡克了一樣,死機很久才終於重新開機。
「如果是肆的話,試試也可以哦。」
他這麼說。
手心已經溢出了一層層的汗,夏油傑心跳如擂鼓一樣不停地跳動著。
此刻這種緊張的感覺已經超出了所有,不僅心髒在跳動,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也開始有些不暢了起來。
「好啊。」
天上肆點頭,「我還沒試過。」
夏油傑:「……」
倒也不用這麼坦然吧,肆?
她這麼坦然和輕松,反倒自己像個什麼純情JK一樣了。
他撫住額角,無奈地泄出一聲笑。
「做有些太超過了。」
夏油傑理智在線,還沒忘記他們的年齡和身份。
「不過,我倒是有個主意呢。」
兩人對視著,在一陣古怪的氣氛裡,不知道做了什麼心理建設的夏油傑終於動了。
他把天上肆的手握住,慢慢地引導著。
天上肆驚地一激靈,不由猛地抬頭看著他。
那張臉在橘色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渾渾,面部也更加的柔和。他低下頭對著她露出笑容,引著她的手再往裡入了幾分。
(審核,這裡是捏的男生肌肉,不要想多了!)
「肆。」
「喜歡嗎?」
天上肆腦子裡喊著有點超過了,但手卻下意識地捏了捏。
「……」
好、好手感。
又有彈性,又柔軟,甚至還能感覺到類似果凍的微動。
被她的手指刺激到,胸大肌瞬間繃直,指下的肌肉便變的緊實、難以按壓。
天上肆:「……」
夏油傑耳尖已經泛起了紅色,他想起對方拿繩子捆自己的那一幕,努力說服自己。
「怎麼樣?」
他問。
天上肆幽幽地看著他,在夏油傑快要承受不住那視線的時候,她一把往前抵住了他。
後背重重靠在牆壁上,粗糙的摩擦和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他悶哼了一聲。
接著,同期開始探索起新世界。
不僅僅是左邊,右邊也開始了。
然後是具有雕刻感的腹。
一格一格,她在認真探查著六塊格內藏了什麼東西,像個好奇的孩子,不停翻動他身上山脈一樣的紋理。
那雙眼透過明滅交錯的光線,打量著藝術品一般的浮雕。
夏油傑忍不住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咽著口水壓抑癢意。可越是這樣,那種感覺似乎愈發明顯。
然後她的手就開始往下,往……
夏油傑:「!」
他猛地一個激靈,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動作。
「別。」
微啞的聲音低低地響起,夏油傑把她往懷裡拉了一下。
天上肆松開手,唇角勾了勾。
「確實很有效的,傑。」
夏油傑金色的眸子晦暗一片,看著面前的人,被調撥被鼓動的氣和情緒隱隱升起,他的手在柔軟的腕上摩挲著,他帶著蠱意詢問著天上肆。
「要不要更開心一些?」
天上肆「嗯?」了一聲,好似期待地盯著他沒動,也沒有做出反抗。
於是,他拽住了她的腕子,把她身子往上提的同時,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後腦上。
瞬間,天上肆被他壓在了工具桌上。
工具被胡亂掃到了一邊,那雙金褐色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她。
還沒等她發怒,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她感覺到了奇怪的刺激感。
這種感覺太陌生,讓她不由地倒吸一口氣,然後用小腿往前踢了一下。
他的手握住她的腳腕,慢慢地往外拉扯。
天上肆早就說過了,夏油傑很會做飯。
他會有耐心地用手把濕潤的食材清理干淨,會用指尖把花弧內側的褶皺撫平,在看到鮮活的食材已經無法反抗後,開始品嘗菜品的鹹淡。
鹹了就多一點水,淡了就加點鹽。
廚師擁有好味蕾,靈活的舌頭總能調配出適合的口味。
好吃的餐點總是美味,無以用語言去形容。
這次掌控主動權的人變成了廚子。
他耐心又有禮貌的問著顧客。
「肆,感覺怎麼樣?」
「還好嗎?」
「要重一點嗎?」
可憐的顧客已經被這美味迷得上頭,只能呼呼發出被美妙的誇贊,不耐之下讓夏油傑搞快點。
荒唐的美食品鑒結束,夏油傑抱起了她。
慢悠悠地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懷裡,他半攬著懷裡的天上肆,望著她有些失神的眼睛,嘴角勾了勾。
「怎麼樣,肆?」
「還不錯吧?」
回答他的是天上肆扶著他的胳膊直起的身子,和接下來憤怒地反壓。
她太暴躁了,也十分沒有耐心。
襯衣扣子被她直接拽崩,彈出去好遠。
「你死定了,夏油傑。」
她這麼冷笑著,抬頭間卻刻意不去看他那亮晶晶的唇,只報復性地咬在了他的胸膛上。
夏油傑:「!」
「等下。這個不是這麼玩的,肆……唔……」
剩下的話直接被打斷,天上肆霸道極了。
她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唇,另一只把有些阻礙動作的衣料掀開。
……
有點太瘋狂了。
雖然沒做,但是和做也沒什麼區別了。
他們都是那種不會扭捏的那種人,不然在第一次接吻後就難以直視對方了。
可這次……
還是不一樣的。
結束那場戰鬥後,天上肆狀態還好一些,畢竟夏油傑還知道不去做一些太過分的事情。
徹底爆發的天上肆不一樣了……
可憐的同期,衣服亂七八糟的斜挎著,胸口大開的露出風景不說,半長的黑發也顯得格外凌亂。
更糟糕的是脖子上的牙印。
夏油傑半攬著天上肆,他們的頭發交織在一起,身體也出現了超出『同期』的親密交纏。
溫度互相貼靠著,他能感覺到胸膛上屬於天上肆的平穩心跳。
剛剛發生的事情雖然是有意引導,但結果和發展走向完全和夏油傑預料的不一樣。
過於瘋狂的舉動讓他有些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雖然是有過親密的接觸了。
但總覺得按照肆的腦回路,這種情況發生並不是一件好事情,或許根本促進不了他們更近一步。
說不定肆還會因此,把這些事情當做一種樂趣,然後兩人的關系愈發不可控起來。
搞不好會淪成最差勁的炮/友。
……
想到那個詞語,夏油傑無奈的闔上眸子。
早知道不接話了。
想到他們未知的走向,夏油傑有些後悔,攬著她的腰肢也微微用了些力。
「起來了。」
天上肆像極了某種歡樂後就變得無情的男人。
余溫結束後,她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並拍著他的胳膊提醒著。
夏油傑沒說話,胳膊下意識收縮一下後,沉默地松開了力道。
天上肆當著他的面伏下身子,白皙的手指勾住他敞開的衣襟,把他的衣服收拾好。做完這些後,手指又按在他微紅的臉頰,戳了下去。
「臉紅了,傑。」
夏油傑:「……啊。」
他心情復雜地起身,目光觸到被兩人禍成亂遭一團的工作室,又刺眼地收回。
好男人夏油傑起了身後,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
「不用收。」
天上肆隨意道:「會有人來的。」
然後呢……
然後看著地上白色的那東西,聞聞這古怪的味道嗎?
……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了。
夏油傑臉皮還是沒有天上肆那麼厚,他噎住了半響,最後搖搖頭。
「我來就好,肆。」
看他堅持,天上肆嘟噥一聲「好學生」,倒也沒有再阻止。
於是場景就變得更奇怪了。
天上肆抽著煙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懶散的休息,綠色的視線時不時掃一下正在清理戰場的夏油傑,撐著下巴的手和那雙帶著倦意的眼睛,顯得她這會兒心情還不錯。
夏油傑就像是被惡毒婆婆或者是某家暴男禍害的可憐妻子,結束一切後,還要自己處理……
他看了一眼處於恣意狀態的天上肆,又低頭看了一眼正在處理現場的自己。忍不住捏緊了手裡用來的玉鋼,無奈地嘆息一聲。
不行了。
絕對不可以繼續再這樣下去了!
他要想想辦法。
第51章 「傑那家伙說不定是在釣你。」
天上肆最近一直在造坊做研究,夏油傑來找她還得費力地坐電車回去。在他的語言引導下,天上肆不知不覺就答應了他暫住在造坊的要求。
「太好了。」
夏油傑發出感慨,笑著摸了摸她的長發,「我以為肆會短時間不想見到我呢。」
頭發被摸,天上肆驚地微微瞪大眼睛,扭頭看著身邊的好友。
「你……」
夏油傑收回手,也有些愣。
「肆不想讓我摸頭發嗎?」
「抱歉,因為想的是朋友,所以不自覺就……」
「……」
「沒有。」
天上肆古怪地收回視線。
從小到大也就是天上靜希在她小時候會幫忙梳理一下頭發,甚爾更多的是用手拉拽她,更別說傻乎乎根本不會對自己頭發上手的五條悟了。
幼馴染撐死了就是抱著她,或者夾著她的脖子和胳膊。
從來沒有人對她做過這種看起來細小實際上親密無比的舉動。
……不過親吻什麼的都做了,摸個頭發也沒什麼。
天上肆這麼告訴自己。
「之前看到你摸硝子的頭發,我以為肆會喜歡這樣呢。」
啊,喜歡摸別人的頭發和被別人摸頭發還是不一樣的。
不過一說到硝子,那種古怪的感覺頓時就少了很多。
可能他摸自己頭發的感覺,和自己摸硝子頭發的想法是一樣的。
天上肆點頭,「別想多了,傑。」
「沒事。」
夏油傑就笑眯眯地看著她,趁著她還沒理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又把話題轉移到中午吃飯的餐點上。
在聽到他自告奮勇說要做飯的時候,天上肆滿是期待。
「拜托你了,傑。」
「不用這麼客氣。」
夏油傑說,「想吃什麼都可以和我說哦,肆。」
於是,在開學前的前三天,她和夏油傑過上了混沌又幸福的生活。
在邊緣互相拿對方當宣泄口,一人肆意宣泄情緒,一人因為那痛意和刺激而逐漸上癮。
說著下次不可以這樣了,但還是忍不住繼續嘗試這樣的方式。
天上肆每天都能吃到夏油傑做的好飯。
各種意義上的。
等到開學那天,夏油傑和她一起坐上了前往東京的新干線,兩個人的距離也不再像是第一次出去做任務那樣遙遠了。
在人經過的時候,明知道她不會被絆倒,夏油傑還是會伸出手稍微擋一下。
吃飯的時候也會把她喜歡的食物夾到她的碗裡。
這種小心思是夏油傑刻意引導的,也是這幾天慢慢養成的一種習慣。
入學第一天,中午和老友相聚,夏油傑也是如此。
家入硝子視線緊緊地盯著兩個人,在他們愈發湊近的距離裡感覺到點『木已成舟』的味道。
還沒等她給夏油傑一個眼神詢問,那家夥就抬手撫上了天上肆白色的長發。
從顱頂到發尾,一順地摸了兩下。
家入硝子:「!」
他們在搞真的!
「怎麼了,傑?」
「沒事,頭發有些亂了哦。」
夏油傑還在引導著木頭同期,「肆,你每次洗頭發是怎樣做的呢?」
「嗯?就是那樣……」
「下次讓我試試看吧。」
試試看什麼,你倒是說試試看什麼啊!
洗頭嗎?難道要給肆洗頭嗎!!
「好啊。」
家入硝子聽不下去了,「傑,不用再洗了。」
你已經快把肆給洗成功了。
「是嗎?」夏油傑說著,身子向後靠去,手臂自然放在天上肆身後的靠背上。感覺到家入硝子的視線,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還不夠呢。」
家入硝子:「……人渣。」
天上肆:「傑嗎?」
「沒事,快跟我走吧,肆。」家入硝子冷著臉起身,握著自己的餐盤,「有事情和你說。」
「不等悟了?」
「有傑就夠了。」
家入硝子看著那邊已經彎了眼睛的夏油傑,語氣不明:「對吧,傑。」
夏油傑聳肩。
沒了DK,女孩子之間講話就會變得更直接一些。
家入硝子握著天上肆的手,把她拉進了自己的寢室。對於他倆突然大距離轉變的親密態度,家入硝子非常、非常的不放心。
「肆,你告訴我。假期的時候是不是和傑那家夥發生了什麼事情?」
「硝子什麼時候對這個感興趣了。」
天上肆說著,坐在了沙發上。
看著面容肅穆的好友,她想了想,挑了一些發生的事情告訴她。
「就是這樣。」
家入硝子腦袋嗡嗡的:「……」
好半響,她嗓裡的干澀才恢復了些,有些艱難地重復著她話語裡的重點。
「意思是,親了,抱了,也貼貼了……但是你們是……」
天上肆點頭,「是朋友。」
家入硝子一個仰倒。
她手腕按住自己的額角,半響從口袋裡哆嗦出一根香煙,咬在了海綿上。
見她半天打不著火,天上肆還非常貼心的給她點上了煙。
家入硝子簡直沒眼看。
「肆,你知道這種關系在網上叫什麼嗎?」
「什麼?」
「炮/友。」
家入硝子十分嚴肅地給好友科普,「這是一種不健康的關系,也是不對的。如果你們彼此喜歡,或者你真的覺得和傑相處的還不錯,就趕緊停下來。」
「為什麼?」
從心的天上肆大喇喇道:「沒有不舒服,也沒有不健康。」
「其實蠻爽的。」
不不不,別再說了。
聽到好友和自己說這些刺激性的話語,家入硝子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雖然之前就有預感,天上肆不會是關系裡吃虧的那個人。
但對方是傑啊!!
雖然人渣,但確實也是她的好友啊!!
家入硝子不知道該怎麼和兩個人溝通。
按照這個趨勢走下來,她也不指望五條悟那個情商極低的笨蛋能夠說出些什麼正常點的話來勸告這兩位。
說不定深閨六眼還會以此覺得有趣,然後開始嘗試加入。
想到那個場景的家入硝子:「……」
快住腦。
於是,高情商硝子換了一個說法。
「肆,你要小心一點哦。」
「什麼?」
「傑那家伙說不定是在釣你。」
「?」
看著面色逐漸迷茫的好友,家入硝子淡定地深吸一口氣。
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之後能不能讓這個關系看起來健康起來,只能靠你自己了。
天上肆對於「釣」這個詞還是有些明白的,大概是一個女人勾引一個男人,或者一個男人去魅惑一個女人。
傑的話……
沒有吧?
天上肆想著夏油傑,忍不住為他辯護。
「好像不是。」
家入硝子額角青筋暴起,忍著性子問她:「那是怎樣?」
「先是我主動親的。」
家入硝子握煙的手微微顫抖。
早知道天上肆膽子大,什麼事情都敢做!!
除了屠殺禪院、覆滅總監會,這種強吻的事情也做過嗎,啊!?
但傑那家伙看她的眼神絕對不是簡單的朋友,兩個人相處的那種方式,也幾乎和情侶沒什麼區別了。
「然後我又摸了他的胸。」
天上肆說:「很大,手感也很好。」
「然後我們……」
「停!」
家入硝子對這些事情一點不想聽下去!
「所以你們之間其實就只差告白了吧?」
家入硝子冷靜分析道,在心裡總結完後,說出自己的結論:「或許等到傑和你告白,正式確定關系,晚些畢業拿到婚姻屆就好了。」
「婚姻屆?」
天上肆很困惑,她問道:「為什麼會考慮到結婚呢?」
「…………」
她根本不想結婚啊……
說到最後不還是炮友嗎!!
家入硝子呼吸不暢,她移開視線抽了一口煙,干脆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總之,你觀察一下傑,然後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天上肆聽著家入硝子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著她冷凝的表情,家入硝子越發覺得這事兒沒有那麼簡單。
雖然兩個人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但以這種情況來看,不會操作到最後一步,真正進行親密互溶的時候,他倆都還是這種亂糟糟的關系吧?
哈哈,簡直不敢想。
·
夜蛾正道現在非常忙碌,總監會在他的手下有了很好的運轉。
整個咒術界目前來看是沒有發生大事件的,為了讓之後的秩序也更加□□,他找到了之前的一個學長,來高專擔任四小只的老師。
到了第三期,他們一屆出了四個特級咒術師,已經沒有老師敢教他們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也不是那種很聽話的孩子。
四個問題兒童加在一起,讓新來的老師堅持不到一周就選擇了辭職。
除了同僚不願意教導四位特級咒術師外,上學期發現夏油傑和天上肆疑似早戀的事,更是一塊心病。
總監會忙得揭不開鍋,咒術界有一些老登們又需要斡旋。
幾件累積下來,讓夜蛾正道茂密的頭發已經掉了不少。
為了防止自己真的會變成禿頭,在三期開學的時候,夜蛾正道把自己兩邊的鬢角稍微剃了一下。
好像抑製兩側生長,就能讓中間的樹苗愈發茁壯。
在第二周,作為四小只前一任的班主任,夜蛾正道還是抽空來了一趟高專。
為了兩件事,一是有新生要入學了,需要安排人員迎接一下。
二是看看這些崽子們過的好不好。
不管四位特級表現的再乖戾,畢竟還是親手帶上來的孩子。想到他們的時候還是會有些激動的感覺……
「啪——」
粉筆正中眉心。
夜蛾正道拉開手的門用了些勁兒。
「啊,是夜蛾。」
「誒,居然是夜蛾老師回來了嗎?」
「嘖。」
「不要這樣,悟和肆,夜蛾畢竟是老師。」
夜蛾正道:「……」
激動瞬間消失,胸口劇烈起伏,那種熟悉的、該死的、讓人擺脫不了的宿命感在此刻達到了巔峰。
「你們四個!!」
他大喊起來。
「太好了,是本人!」
這是五條悟。
「唔,有些意外呢,還以為新老師用了術式。」這是看起來穩重的夏油傑。
「夜蛾老師看起來精神很好啊。」
天上肆。
「少說兩句吧,夜蛾老師看起來很不開心。」
這是還有些眼力見的家入硝子。
「夠了啊——」
於是,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最開始接手這個班級時,最熟悉的樣子。
夜蛾正道努力深呼吸,用食指推動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鏡,語氣和氣場一變。
「好了,不再多說了!」
「如今你們已經拿到了特級咒術師的稱號,作為三期的前輩們,是時候要給出一份滿意的答卷了!」
「硝子和悟負責處理東京市區內的咒力紊亂問題,傑和肆去接新生。」
五條悟臭著臉,「憑什麼給他們就是接新生啊,老子就要去祓除咒靈!」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的吐槽:「是嗎?明明是悟太怕寂寞了,所以想要纏著肆和傑吧。」
「哈?沒有的事。」
夜蛾正道:「硝子和悟既能追蹤到咒力殘穢的存在,又能讓受傷的群眾得到治療,是目前最適合探查的組合。」
「肆和傑……」
夜蛾正道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
他閉了閉眼,就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嘆口氣:「……總之你們自己出去要小心一些,盡量安全的帶著新生回來。」
嘆氣是什麼意思啊夜蛾老師。
你該不會也知道了他們在背後搞小動作吧?
家入硝子抱著臂,視線游離在幾人之間。
五條悟順勢湊過去,把胳膊架在硝子肩上,露出了貓一樣的壞笑。
「硝子,你是不是也發現了……」
家入硝子沒說話,以她對五條悟的了解,這家伙絕對不可能和自己一樣立馬看出不對勁兒。
「肆和傑在背後偷偷玩得可大了。
家入硝子:「!」
這次不對,他居然知道了!
五條悟摸了摸他的手腕,對著家入硝子神秘兮兮地小聲說著自己的發現。
「捆綁啊,他們搞捆綁!」
不僅搞捆綁啊!
開學一見面簡直是嚇一跳,他們身上的咒力簡直就像是互相打翻的兩種顏料!紅色和黃色纏繞在一起,最恐怖的是嘴巴和身上的有些不可說的部分。
如果取下抑製六眼的墨鏡的話,傑的嘴巴簡直都是紅色咒力纏繞了好多好多圈,身上更是……
嚇得五條悟第一眼看過去後急忙帶上了墨鏡。
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
僅僅一個假期兩個人怎麼都變了?
五條悟想了很久,最終後知後覺地瞪大眼睛,腦袋裡閃回著一個過於黃色的猜測。
那輛顏色名為『黃』的小轎車一旦奔跑起來,所有的都變的不對勁起來了。
純情DK雖然是純情DK,但到了這個年齡基本上都會有不可說的游戲在背後偷偷玩。
和傑常玩的那些galagame,許多H情節的CG基本上都是、都是……
五條悟快要瘋掉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
貓眼睛和貓腦袋不停地圍繞肆和傑打轉,急衝衝地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如果在肆面前大喊大叫,肯定會被揍。
在傑面前炫耀被肆聽到了也是一頓混合打。
可他真的太好奇了!
實在是抓心撓肝的想要知道他們是不是進行到了自己六眼探測到的哪一步!
家入硝子表情也很微妙。
不需要五條悟再繼續說下去了,之前在女寢的談話,已經讓家入硝子猜到了搞出這種事情的人是誰。
不過女孩子就是應該站在一條線的!
別看她在寢室裡說天上肆要怎麼樣,這會兒在五條悟面前立馬換了一副態度。
「那怎麼樣?」
家入硝子不在意道:「肆很喜歡。」
五條悟:「!!!」
果然,硝子知道!
經過了硝子的某種側面認證,五條悟真切的確定了:他的幼馴染和摯友真的進行了某種不可說的親密接觸了!
可惡!
搞了半天還是瞞老子瞞的最深啊!!!
要不是有『六眼』的存在,這些家伙們估計連孩子都有了,才會抱在懷裡告訴他吧!
呃啊啊啊啊——
為什麼啊!!
「硝子——你和老子說說啊!」
家入硝子站起來就走。
看著追著家入硝子一邊吵一邊往外出門,老實履行任務的五條悟,夜蛾正道把視線停留在剩下的兩個人身上。
夏油傑主動找夜蛾正道要了新生的聯系方式以及照片。
在要走的時候,自然地扭頭詢問起肆待會兒要不要吃冰淇淋。
……這個態度。
夜蛾正道嘆口氣,深知沒有人會好好聽他的,所幸也徹底不管了。
只不過趁著兩個人走遠,他還是老父親心思發作,給傑發了一大堆叮囑的話語,最主要的是要保持距離!不可以占女孩子便宜!
收到信息實際上被女孩占盡便宜的夏油傑:「……」
在同期好友和老師眼裡,他究竟是個什麼形像啊。
「快走!」
天上肆在前面催。
夏油傑嘆口氣,感覺這輩子的無可奈何都要在天上肆身上用完了。
什麼?
問他為什麼不去想普通人和咒術師的問題了?
沒時間,根本沒時間。
已經感覺到那種親密接觸很好玩的天上肆,堅決不允許他出現一點負面情緒。但凡有一些出現,就是掐著脖子一個撕破嘴皮的吻。
有時候是嘴巴,有時候是胸膛。
別說去想那些沒完成的事兒了……
每天壓抑自己的身體已經很苦了,還得不讓肆感覺到自己有什麼不對的,最後夏油傑還要絞盡腦汁地想一想,怎麼樣把這奇怪的關系掰正。
果然。
是苦夏來了。
天上肆不知道夏油傑在想什麼,她腦子裡一直在想家入硝子和自己說的那些話。
所以,到底釣沒釣?
「上來,肆。」
虹龍上的少年黑發隨著風飄動,他站在咒靈的身上,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刺眼的光,也遞出了他的手。
手搭上去,夏油傑微微一拉,就輕飄飄地把她順了上來。
「果然,還是虹龍比較涼快。」
天上肆發出感慨,「太好用了,傑。」
「……你說的到底是指我呢,還是在指虹龍?」夏油傑苦惱地嘆口氣,「如果是虹龍的話,感覺有些失敗呢。」
天上肆立馬說道:「當然是傑。」
「是嗎?」
夏油傑歪頭望著同期少女,嘴角彎了彎,「是哪種好用?」
換成任何一個稍微正常的女孩子,在面對這種問題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覺得不適用或者害羞。
天上肆沒有,滿腦子都是刀和錢的她直接了當。
「都挺好用的。」
「好用的咒具好用的腦子,身材也很好。」
夏油傑愉悅的笑出聲,「啊,這樣啊。」
天上肆扭頭看他,「說到這個,你最近是有什麼事情嗎,傑?」
「嗯?」
想到家入硝子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天上肆注視了他許久,最後還是沒有直接的問出來。
「沒有就好。」
聰明如夏油傑,早就想到了一些事情,但他也和天上肆一樣,不會把那些事情挑明。
至少在他沒確定肆對自己的感情究竟為何的時候,他不會把這紙一樣薄淺的關系戳破。
虹龍如常一樣,在市外的一個站點停下。
為了防止普通人看見兩個活生生的人在天上飛,他們還是中轉了車輛前往約定地點。
到了的時候,遠處已經站著了兩個少年。
一名金發一名黑發。
金發那位看起來很成熟,靠在一側的欄杆上沉默地闔著眼,雙手抱臂的姿態顯出稍許抗拒的心理防線。
黑發的少年看起來很興奮,臉上帶著笑意,不停地在說著什麼。
天上肆拿出手機確認照片,點了點頭。
「就是他們。」
這模樣像極了警/察確定嫌疑犯,讓夏油傑想笑。
「不要這麼嚴肅嘛,肆。畢竟是新來的後輩,還是很可愛的。」
這麼說著,夏油傑無聲無息操控出兩只三級咒靈,砰地一聲向他們衝去。看著原本淡定的金發少年臉上露出緊張的表情,他兀自笑了一下。
天上肆還沒遇見過他做出這種惡劣的行徑,架不住好奇多看了一眼。
「傑?」
「嗯?」
……你怎麼這麼幼稚。
似乎讀出了少女眼神裡的情緒,夏油傑撫了撫她的頭發,唇角帶笑:「啊,不知不覺的就這樣做了。看著他們一起行動,很有趣吧?」
與其說一起行動,不如說金發少年突然轉變了態度,開始保護起那位看起來稍弱的男生。
「……」
天上肆也是第一次接新生,這種場面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或者說不知道是否應該制止。
「傑的話……做法都是對的吧。」
她自語一聲。
畢竟腦子也好,轉的靈活。
很多事情處理起來沒有她這麼毛躁,感覺這件事情的本身也是看破了本質,想讓後輩的同期們關系更近一步。
夏油傑的步伐頓住,他沉默地看著身側的少女,有些無奈的嘆口氣。
「我說啊……」
「肆對我也太信任了些。」
「啊。」天上肆無異議地點頭,「朋友。」
夏油傑被『朋友』一詞噎住,半響才恢復好一貫的表情,重新走向那兩位後輩。
「喲。」
他揚起手打著招呼,那兩只盤旋在後輩身側的咒靈瞬間停下了動作,快速閃回到他的身側。
夏油傑笑眯眯地打量著兩位,「實力還不錯哦。」
黑發少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而金發DK卻顯得有些凝重。
「是傳說中的夏油前輩!!」
黑發少年這麼誇張的大喊著。
夏油傑不由得跟著重復:「傳說中的……」
「夏油前輩?」
天上肆挑眉。
黑發少年——灰原雄十分激動,蘑菇頭前端的黑發也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著,看起來就像是隔壁領居家養的小狗,很有活力。
「對啊對啊,我在去年的時候已經聽說過夏油前輩的名字了。超——厲害!」
他比了一個大大的動作。
「失禮了,前輩,」金發DK克制地拽住了灰原雄的後衣領,把他從兩位前輩面前稍微拉遠一些,面上帶著一貫的冷靜與克制。
「前輩是不是也應該給我們解釋一下,為什麼要放出咒靈攻擊呢?」
面對七海建人的追問,夏油傑慢悠悠地解釋:「啊,因為看你們關系很好的樣子,不由得想要幫忙一下呢。」
七海建人:「……」
關系很好?
他和灰原?
意識到夏油傑的性格本質上不怎麼靠譜,他把視線投向了另一邊的高個少女。
從一開始她就安靜地站在那兒,卻沒有人能夠忽略她。
比起看起來好相處的夏油前輩,這個人的氣質像是一把出鞘的刀,凌厲具有壓制性。
七海建人緩緩點頭,「失禮了。」
天上肆頷首,「沒事。」
灰原雄看到天上肆,眼睛又亮了起來。
「啊這位是——」
「抱歉,容許我打斷一下。」
夏油傑不動神色地站在天上肆的斜前方,阻攔了灰原雄即將撲上去握手的動作,對兩位後輩露出笑容。
「時間不早了,請跟著我們一起回到高專吧。」
「好耶!」灰原雄雙手握拳立馬歡呼。
七海建人隱秘地看了一眼夏油傑,又看了一眼不在狀態的少女。最後害怕自己的同期被那黑毛狐狸報復,他沉默地拽住了灰原雄的後衣領,不讓他再繼續往學姐身前湊。
「說起來,你也用刀嗎?」
天上肆觀察到他的食指側邊以及指尖有相對應的繭子,看起來就像是常年握刀造成的。
七海建人的動作頓了一下,和那雙翠綠的眸子對視著。
「天上肆。」
她把手伸到自己面前,簡短的介紹著。
「七海建人。」
夏油傑看著已經因為刀具聊起來的兩個人,把灰原雄放在了虹龍上。盤坐在虹龍上,撐著下巴笑吟吟的看著兩位,一點沒有出口打斷的意思。
敏感小狗已經意識到微妙的不對了。
他抖了一下身子,搓了搓胳膊。
「好冷啊,夏油前輩,乘坐虹龍原來這麼冷嗎?」
「是哦。」
夏油傑漫不經心道:「覺得冷可能是因為訓練不夠吧?我和肆在坐的時候可沒有這種感覺哦。」
灰原雄:「啊,那位學姐就是天上前輩嗎!」
「聽說術式是可以做出完美咒具的刀匠,簡直太厲害了!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我也……」
「灰原君。」
「想做一……嗯?怎麼了夏油前輩。」
「沒有呢。」夏油傑視線掃過正在和七海建人討論刀具的天上肆,彎了彎眼睛,「只是乘坐虹龍還覺得冷的話,這學期的體術訓練要加把勁了哦。」
灰原雄馬上握拳:「我會的,夏油前輩!」
天上肆剛和七海建人聊完他咒具的大概傾向,還沒來得及詢問他關於刀的使用,就感受到了那邊黑沉沉的情緒反射。
她只好收回了話頭,沉默地望了過去。
因為聊起刀具,所以來了話頭的七海建人也看了過去。在接觸到黑毛狐狸那帶笑的眼睛後,他面無表情地往後退了一步,遠離天上學姐。
「傑?」
他聽到天上肆喊了一聲,隨後聲音壓著躁動。
「你犯什麼毛病?」
七海建人:!
他看著天上肆走到夏油傑面前,抬手把煙盒和火機扔給了他,然後抱臂站立,臉上滿是不爽。
夏油傑接過後並沒有抽,而是把玩著手裡的火機,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
「稍微有些不開心呢,肆。」
「我知道。」
「唔,晚上還想吃烏冬面嗎?」
「你做?」
「嗯。」
什麼也沒勸,什麼也沒說。
聊了個家常的功夫,夏油傑那窒息的氣壓消散了。
七海建人不動神色地把滿是星星眼的灰原雄帶離,以防自己同期干出驚天大事兒,然後害得自己也被一起連累。
……沒想到,前輩們的相處居然是這樣的。
七海建人有些一言難盡。
等到了高專,早就已經准備好歡迎禮、做完任務的家入硝子和五條悟立馬竄了出來。他們手裡捧著一個大禮花,砰砰砰的對著七海建人以及灰原雄發射。
「歡迎啊~弱小的後輩!」
這是聽說幾百年難遇的六眼。
Q群105 72977 18
「喲。」
這是懶散的反轉術式。
七海建人:「…………」
他看著身後的前輩們走出來,夏油傑和五條悟勾肩搭背,而天上肆被家入硝子挽著胳膊在說著小話。
不管是第一次見面隨意釋放咒靈的行為,還是虹龍上古怪的氣氛,亦或者是現在的狀態……
前輩們真的看起來好不靠譜。
七海建人心累地閉上了眼睛。
旁邊的灰原雄什麼也沒感覺到,鈍感力超絕的他蕪湖一聲,就開始主動湊到人群裡,和前輩們開始聊起來。
七海建人立馬伸出手,就像是要拽即將出籠的狗,想要勸住他的動作。
——沒拉住。
「一屆四特級、三戰神!」
「這就是咒術界最有希望的一屆啊!前輩們你們好我是灰原雄——」
他眼睜睜看著灰原雄同意了前輩們聚餐的邀請,然後對著自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順勢比了個大拇指。
夏油傑和天上肆站位不知道何時又站在了一起。看著因為自己和天上前輩說了兩句刀具,此刻一直用那種溫和笑容注視著自己的夏油傑,他真的無話可說。
「………」
腹黑的眯眯眼,暴躁的刀匠,事不關己的反轉術式,不靠譜的神子。
這真是最有希望的一屆嗎?
灰原請你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這樣的人在,咒術界真的能好嗎?
七海建人胃部已經開始痛了。
第52章 他在釣我。
他在釣我。
當黑發同期第六次若無其事地從面前走過,對她禮貌頷首,天上肆確定了這個信息。
原本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因為硝子的提醒,讓天上肆不由地在意起來。
這一多加關注,就直接確定了家入硝子的話。
夏油傑不僅會沒話找話,還給她看了很多只新伏調的咒靈。
那種苦澀的、讓人作嘔的味道在這會兒倒是一點沒被他想起來,反而就像是哄孩子一樣,什麼醜的難看的好看的都往天上肆面前擺。
在他再一次從面前晃過去的時候,天上肆忍不住了。
「傑?」
她喊了一聲。
穿著黑色制服的男生扭過頭,溫和的眉眼舒展,黑發從她眼簾劃過。
哦,對。
這小子在後輩們入學後,第三學期是徹底改變發型了。
原本的丸子頭已經變成了半披,看起來又好看又有那種不可說的味兒。
「嗯?」
他慢吞地應了一聲。
「傑,你有事嗎?」
「嗯……夏天到了,肆喜歡吃什麼?」
天上肆古怪地看他幾秒,忍了忍到嘴邊的話,緩慢闔上翠綠的眸。
仔細想想,這種「釣」的行為好像不是第一天存在了。
自從上學期她把總監會暴揍之後,傑整個人都變得怪怪的,連同在她身邊出現的頻率也變高了。
每次問起來就是沒事,但怎麼看到很奇怪。
他們之間還存在著親吻和擁抱。
讓她有很多話都不好明著說。
是想做的意思?
還是什麼?
如果是想做,為什麼當初不進行到最後一步。如果不是,又為什麼要每天花費這麼多的時間在面前晃悠。
天上肆盯著面前的書本發呆,新來的老師在前面講著一大堆理論知識,下面的四小只各有各的互動。
家入硝子遞給夏油傑一個眼神,夏油傑溫和微笑。
五條悟抓心撓肝,給夏油傑發去了信息。
【五條悟】:傑,你和肆到底是不是在談戀愛啊?
【五條悟】:老子也不是好奇,就是告訴你,別想拋棄摯友。
夏油傑收起手機,但笑不語。
……媽的。
五條悟蹭地一下站起了身子,這個舉動讓所有人都扭頭望了過去,包括天上肆。
看著幼馴染臭臉的表情,五條悟忍了又忍終於是忍不了了!
從傑哪兒沒有得到的答案,他迫切的希望幼馴染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復。
「肆!!」
他喊了起來。
夏油傑也起身,他的速度很快,但良好的禮儀讓他沒有發出座椅的碰撞聲。
面對天上肆好奇的視線,他微微頷首,然後一把抬手捂住了五條悟的嘴巴。
「抱歉,老師。」
夏油傑對講台上已經嚇呆的授課老師揚起嘴角,「悟只是太寂寞了,馬上就能好起來。」
授課老師:「……好、好的。」
「唔唔——」
五條悟發出了抗議。
家入硝子看著熟悉的配方,幾乎要被他們氣笑了。
「肆,你……」
「硝子,你說的對,他真的在釣我。」
家入硝子被她突然的話驚到,止不住「啊」了一聲,然後視線瞥過DK們身影消失的後門。
「所以……?」
「所以要問清楚吧?」天上肆扯過自己的椅子,湊到家入硝子面前,聲音小了些。
「他為什麼釣我又不和我做?」
家入硝子:「……首先你確定一下他為什麼釣你?」
天上肆擰眉,「心情不好?太壓抑了找事兒做?」
家入硝子:「……」
這形容的是你本人吧!!!
「……有沒有可能是喜歡你呢。」
天上肆「哈?」了一聲,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那很壞了。」
家入硝子:「?」
她看著身旁的好友表情變得有些古怪,握著書本的手也微微有了些力,那薄弱的書頁根本抵不過她的力氣,刺啦一下就破掉了。
……雖然知道天上肆沒有別的想法,只是為了享受或者發泄,但這種感覺也太渣了。
家入硝子抽了抽嘴角,「如果你不想的話,最好還是和傑說清楚吧。」
天上肆沒說話。
她對於感情這個事情一向看得很淡。
在靜靈庭的時候,她目睹了屬於死神的悲歡離合。出生在流魂街的她,也曾經見過流浪的「整」為了一口吃食和安全的住所,出賣身體。
天上肆雖然沒做到那一步,但這些無疑給她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愛是什麼,喜歡又是什麼……
她不太能理解這種感情。
一想到會為了別人變得不像自己,或者做出一些無法抑制的事情,情緒也會隨之起伏,她就有種想要逃避的感覺。
天上肆並不反感夏油傑,反而很喜歡那頭柔順的烏發、漂亮的眉眼、有趣的想法、美好的身材。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熱血年輕人常有的純粹。
可要是說把兩個人捆綁成「需要簽訂婚姻屆」的關系,那就有些太長遠了。
……天上肆現在沒理清楚對傑到底是什麼想法。
她只是和大多數女人一樣,熱愛美好的肉/體。
這並不是什麼錯。
於是,天上肆經兩個DK之後,也站了起來。
台上的授課老師已經沒有脾氣了,不等她找出理由來請假,只是無奈地點點頭。
「去吧,天上同學。」
天上肆沒走,只是看向了授課老師。
「老師,我想要申請一期生的代課祓除任務。」
代課祓除,就是指利用自己的時間教授後輩相關的咒力問題。在祓除任務的時候,要像輔助監督一樣跟著他們一起行動,確保咒術師的安全。
一期生的引導夜蛾正道安排了一個以前相熟的咒術師,能力雖然沒有達到「特級」,但勝在負責人。
特級要求下去代課的事情,授課老師自己無法決定。
「好吧,天上同學。」
他深吸一口氣,很顯然是之前被四個學生整怕了,這會兒說起話來也有些中氣不足。「我會向總監大人稟報,然後和校長安排一下您的課程跟隨時間。」
「現在就要。」
授課老師:「……那請允許我打個電話。」
說完,他就禮貌頷首後離開了教室。
總監會收到請求報告的夜蛾正道:「……」
他的弟子們又在搞什麼鬼?自己已經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按道理來說肆不是應該和傑一起申請祓除任務嗎?
這是鬧哪出。
夜蛾正道作為大家長,不僅要操心咒術界的□□問題,孩子們的心理健康問題,現在又多了一項……自己倒霉弟子們是否能夠正確地戀愛相處。
「讓她去吧。」
夜蛾正道只能這麼說。
因為他心裡很清楚,就算是他不同意,天上肆也會自己過去擅自授課。如果授課老師不願意放權,她會直接上手讓對方把權利交給自己。
為了避免同僚們再受無妄之災,夜蛾正道只得同意。
一盞茶的功夫,足夠讓現在帶四小只的新任班主任處理完這件事情。等到他回到教室帶來這個消息的後,天上肆立馬動身前往一期生所在的位置。
抱歉了,傑。
最近只能請你自己忍耐一下情緒了。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想,為了防止那個敏感肌出現什麼大恐怖事件,她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選擇了把自己去授課的事情提前告知一聲。
家入硝子一句話不說,默默地跟著她。
在看到她發送消息的時候,忍不住笑了一聲。
「給傑發信息?」
「啊,還是說一聲比較好。」
家入硝子:「……」
這不是挺在意的嗎?
她又問:「是怕傑生氣嗎?」
「……也不是。」
她和傑的情緒交流問題硝子理解不了,為了夏油傑的隱私,也是為了兩個人之間保守的那些秘密,天上肆沒有過多解釋。
家入硝子挑眉,一副看穿了的樣子。
她擺擺手,徑直往醫務室走去。
「你去吧,我要研究一下咒術開發的問題。」
所有的咒術師都會非常有默契的尋找自己術式的領域展開方式,當下四小只裡只有天上肆完全掌握了卍解——也就是領域展開。五條悟依靠變態的數學換算,目前也有了些眉目。
作為朋友,也是作為同期生,家入硝子可不想被甩在後面。
反轉術式具體能開發到什麼程度,還不得而知。
沒了硝子陪同,天上肆站在三樓的窗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快要觸及到地面的時候,腳尖靈活在空中一點,憑借下衝造成的空氣阻力進行短暫滯空,然後瞬間爆發向外衝去。
三秒的時間,已經抵達到了操場。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還在商量著待會兒的體術課該怎樣訓練,一陣風似地飄過,他們面前就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少女穿著白褲黑上衣,雙手抱臂。那雙翠綠寶石般的眸子微微掀了掀,無情緒地看向了他們。
任是她長得好看,又是自己的前輩,但這種出場方式……還是讓一期生們感到了些來者不善的味道。
「喲。」
天上肆抬手打著招呼。
七海建人沉默地站直了身子,已經意識到什麼的他看向剛掛完電話的班主任。
一期的班主任對著天上肆點頭,打著招呼。
「天上,拜托你了。」
很顯然是下任的通知已經轉接到他這裡來了,省去了一些要證明或者解釋的時間。
夜蛾正道做總監還是有一手的。
最起碼他不會允許二手信息在傳達、轉接中出現失誤。
灰原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面前的前輩,前不久的那次初識和聚會,讓他對前輩們的實力以及術式越發好奇。
在聚會上喝酒的天上肆,看起來也格外的好相處。甚至和他最崇拜的夏油前輩關系很好!!
種種原因之下,他立馬鞠了個大躬。
「請多多指教!!天上前輩!!」
天上肆第一次見到這種熱血沸騰的後期,止不住有些怔住,然後『啊』了一聲,表示應和。
和灰原雄滿心期待的樣子不一樣,謹慎的七海建人已經感覺到了一些不對。
「天上前輩不和夏油前輩他們一起去做祓除任務嗎?」
「傑和悟一組就夠了。」
天上肆隨意的說,然後對著他們揚了揚下巴。
「我
聽傑說,你坐虹龍都會覺得冷?」
被點到行徑的灰原雄立馬渾身一顫,不受控制的立了個軍姿。
「是的!天上前輩。」
為了防止普通人看見有人空白的在天上飄,虹龍的行駛高度非常高,一般是超過了飛機所在的平行線,這樣才會保證不被任何儀器或者行人看見。
高出的空間會讓人感覺到微妙的不適和壓抑,氣溫冷下來也是正常的。
但按道理來說,咒術師們都堪比大猩猩,體質好的沒邊。這種坐虹龍都會發冷的事情,天上肆也是第一次遇見。
「體質太弱了嗎?」
天上肆喃喃自語。
七海建人:「……」
不,天上前輩。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夏油前輩故意的?
他發現了,天上肆雖然看起來不怎麼靠譜,實際上較真的樣子比那兩個DK還可怕……換句話說,這種性格存在的話,教導起他們來可能會比那兩位DK要稍微負責一些。
「不說廢話了,你們一起上。」
天上肆視線從七海身上掃過,命令道:「拿出你的刀。」
頂著巨大的壓力,七海建人抽出了自己那布滿斑點的闊形刀。
刀型呈現長方狀,整個大小不超過成人小臂。
這種款式的刀,攻擊距離短、刀鋒不夠犀利……無法直接進行攻擊,反倒像是引用術式,和術式一起搭配使用的。
天上肆心裡思忖著,右手向外一伸,那巨型的黑刀就出現在了手裡。
灰原雄立馬亮出了星星眼。
「好、好帥的刀!——」
「天上前輩,這個刀好大啊!就是傳說中的荒火吧?!」
天上肆發現了,灰原雄真的很會提供情緒價值。
很多事情他都會找出點來進行誇贊,極大可能的讓被聽到的人感受他的真誠和善意。
像小狗狗一樣。
天上肆不由地笑了一聲,「害怕了?」
「不!」
灰原雄原地彈跳了兩下,握緊了拳頭。
「我要上了,天上前輩!」
七海建人心裡提高了警惕。
他還沒忘記當時在被高專招入進來的時候,宣傳的輔助監督是怎麼誇贊這些三期學長學姐的。
說是天才都不對,他用的是『怪物們』。
既然是怪物了,那怎麼可能會輕松?
接下來的事情幾乎沒有懸鏈,天上肆在用荒火和他們堪堪過招後,發現他們的體術和反應能力極差……為了不被落下欺負他們的口舌,她沉默的收起了荒火。
天上肆沒教過別人使用體術。
但她被別人教導過。
腦袋裡努力回想著甚爾是怎麼實戰體術訓練的,天上肆把這些招式全部附加給兩個可憐的後輩們,出手間不帶一絲情面。
「爬起來!」
天上肆喊道,「現在爬不起來,以後咒靈來了怎麼辦!」
「是!」
灰原雄反射性地大喊一聲,但肌肉的酸痛讓小狗都忍受不了一點。
七海建人用斑點刀撐著地面,微微喘氣。
這種高強度的爆發式體能訓練,已經超出了他們之前所受到訓練的總和。
一期的班主任會考慮他們新生的身份,讓他們先熱身、再進行體術對練,最後根據兩個人出招的方式以及問題,進行更改。
天上肆的方法簡單粗暴……但非常有效。
反應力和對敵方下一步的預測也進一步提高了。
就像是思考數學題一樣,對方出手的時候已經會思考對方下一步會怎樣出拳,自己又該怎樣面對了。
「快點。」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兩個人讓天上肆很滿意。
他們和禪院直哉不一樣,直哉那個廢物只會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反抗,任由巴掌和拳頭落在身上。
但他們倆小只會還手!
雖然實力不怎麼樣,但這無疑也是一種很好的體能消耗方式。
她玩得很開心。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卻有些疲憊不堪,但因為前輩的高壓,不得不屢次站起來。
「肆?」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灰原雄幾乎是淚眼汪汪地看了過去。
「夏油前輩!!」
這聲呼喊是真的讓人頭皮發麻,也是真的情真意切。
太好了,救星來了!
灰原雄閃著一雙大大的黑曜石眼睛望向夏油傑。
七海建人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第53章 「很喜歡肆。」
天上肆聽到聲音扭過頭,看著站在不遠處樹下的DK。他對著她揚了揚手,另一手抱著一個大大的物件。
「傑?」
天上肆反射性要過去,但想到家入硝子和自己觀察到的那些事情,又頓住了腳步。
「你怎麼來了?」
「唔,看到你的信息說要來擔任一期的體術課程,我順路就來看看。」
夏油傑緩步走了過來,視線掃過站在一側的兩小只,頷首打著招呼,「七海,灰原。」
「夏油前輩。」
七海建人鞠躬。
「辛苦了,肆有時候有些沒輕沒重。」
夏油傑用緩慢的語調安撫著兩位後輩,臉上露出笑容,「很難堅持吧?」
七海建人:「……」
他們真的好熟悉啊。
「確實……沒有!」
灰原雄的話音極速扭轉,「是這樣的,雖然很累,但因為天上前輩也在努力的教導我們,所以再難也要堅持。」
這個純粹的發言讓夏油傑意外,他多看了灰原雄一眼。
「很有意思吧?」
天上肆抱臂看著灰原雄,在對方迷茫的眼神下扭頭看向夏油傑,「很單純的孩子,有趣。」
夏油傑:「……」
雖然說的是實話,但讓人有些不爽啊。
「是嗎?」
夏油傑輕笑了一聲,「那干脆我也來擔任一期的課程祓除引導者好了。」
不,你就別了。
七海建人在心裡抗拒著
「真的嗎?!實在是太好了!有了夏油前輩的話,我們肯定能夠進步很快的。說不定再過一周就可以單獨祓除了呢!」
「對吧,七海?」
七海建人:「……」
別問我啊。
他冷靜地調整思緒,用類似成年人的語氣開始發表自己的想法。
「是這樣的,夏油前輩,天上前輩。」
「目前一期的任務量並不是很重,按照咒術界總監會新下達的條例和指令,未滿16周歲的咒術師不可以單獨執行祓除任務。」
所以你們誰來教都無所謂。
問題是引導者的名額只有一個,要怎樣決定還是你們的問題。
夏油傑讀懂了後輩欲言又止,話裡有話的潛台詞。
「啊?還有這種條例?」
灰原雄:「好人性化啊。」
天上肆也不由地怔住,「之前可沒有這種……」
「最主要是夜蛾老師當了總監會會長吧?」夏油傑若有所思,「所以對未成年人保護這塊,有了條例更新。」
可靠的夜蛾老師,真是太靠譜了。
她就知道把總監會交給夜蛾和禪院交給直哉是兩個極端。
「不錯。」
天上肆點頭認同起來。
「時間不早了,讓後輩們去休息吧。」夏油傑說,「累了一上午,下午還有理論課,會很辛苦的。」
灰原雄還想要近距離和偶像進行貼貼,被旁邊的七海建人冷靜的拉住了。
「打擾了。」
七海建人壓著灰原雄進行鞠躬。
「辛苦了,前輩。」
日本鞠躬是常見禮儀,但因為同期們都不講究這些,天上肆也沒有和她們頻繁的「對拜」過。
七海建人的舉動讓她反射性地看向了夏油傑。
夏油傑點頭,「不用太客氣,七海。」
「以後都是一個學校的人了,再講究這些是否有些太生分了呢?」
好。
就是這樣。
高情商的夏油傑。
天上肆附和的點頭。
七海建人最後看了一眼天上肆,和灰原雄一起離開了。
遠遠還能聽見兩個人的談話。
「七海,夏油前輩和天上前輩兩個人感情真好啊……好羨慕。我們以後也會和他們一樣嗎?」
「……你這個笨蛋,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難道看不出來嗎?
七海建人無力去指正自己同期的愚蠢腦回路。
兩個後輩離開,天上肆抬腿就走。
「肆?」
夏油傑喊住了她。
「你今天好像有些奇怪,是不高興嗎?」
天上肆沉默。
該怎麼和這家伙說?關於喜歡和不喜歡的問題?
要是誤會了豈不是很尷尬。
可是直接問出『傑你是不是喜歡我』這種問題,是不是又顯得太自作多情了?
……好麻煩。
所以她才討厭和別人互相揣測,也討厭有話不能直說的感覺。
天上肆了解夏油傑,就像是夏油傑也了解她。
在看到她的表情後,聰明人已經跳轉了話題,把手裡的盒子微微晃了晃,吸引著對方的注意力。
「看看我這裡是什麼?」
「嗯?」
夏油傑看著重新恢復到以前模樣的天上肆,輕輕打開了手裡的盒子,露出了裡面的和服。
和傳統裙擺和服不一樣,這件衣服是男子和服的寬褲款式,整個畫面是極為素淨的淺綠色,上面的印花是鵝黃色的山茶花。
「和服。」
夏油傑把盒子往前遞了遞,帶著笑意:「明天有夏日祭,想和肆一起去。」
他沒問好不好,也沒問她願不願意,只是在單純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這種高超的技巧內涵了些許的心理暗示,就像是在期待她,也像是在說:就算你不去,我也會自己去。
留白的部分讓天上肆有些微妙的愧疚。
「傑……」
「不想去嗎?」
夏油傑唔了一聲,「沒關系,到時候喊上悟就好了。」
「不,」天上肆直視那雙金褐色的眸子,往前走了一步,「我想問一個問題。」
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又變得熟悉起來,不再是最開始認識那樣的一臂之隔,也不是剛在訓練場上的距離,就像是恢復到了一切沒有被天上肆發覺的那樣。
夏風帶來潮濕的味道,鳥鳴在炎熱的夏天顯得格外聒噪。
夏油傑此刻的心情卻非常平靜。
他看著面前的同期,唇角揚起了一個笑。那張俊美的臉隨之綻放出了光澤,溫柔的視線定格在天上肆臉上,他點了點頭。
「喜歡哦。」
「我還沒……」
話說不說出來已經不重要了,夏油傑很顯然已經猜出來她在想些什麼了。
天上肆沉默了。
果然是因為這個。
夏油傑視線在她臉上轉了一圈,把手裡的禮盒放在她的手裡,然後退來了些距離,讓她不至於感覺到壓迫。
「很喜歡肆。」
「想和肆成為更親密的關系,不想做可有可無的男同學,也不想做簡單的同期。」
天上肆無法和他對視,理不清楚現在思緒的她,更是沒辦法坦誠的去接受這份感情。
「……」
「是覺得和我在一起很別扭嗎?」
夏油傑這樣問。
「倒沒有……」
天上肆話語在腦袋裡過了過,扭頭看他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她直接了當道:「說是不喜歡你,倒不如說沒辦法確認自己的心思到底是怎樣的。」
「傑的頭發我很喜歡,性格也很喜歡,肉/體、胸部我都喜歡。」
夏油傑:「……」
最後兩個你知道你在舉例什麼嗎,肆?
「比起那些情感,我好像更喜歡傑的身體。」
「……」
她說了,她真的這麼說了。
他就知道。
夏油傑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雖然明白她和自己產生連接最主要的原因是過了線的距離,他也一直在克制著做這些事情,但結果發展還是按照他之前預想的那樣不可控起來了。
他在肆的心裡淪為那種不可說的關系了。
天上肆咳嗽了一聲,「所以我決定先和你保持一些距離,你覺得呢?」
「不可以。」
夏油傑笑著,但身上的氣質已經變了。
他的聲音低沉,語調也是同往日一樣的溫柔,那雙眼睛卻像是蘊著怒星一樣的沉了下去。放在身側的手已經握成拳,青筋在手背上隱隱顯著,如暴風肆虐的情緒被他釋放。大夏天,硬生生出了股刺涼的意。
天上肆被那情緒撲面,也不由地暴躁起來。
「什麼不可以?憑什麼不可以?」
「啊,如果是沒確定好的話我可以耐心等著。畢竟是肆嘛,可能在某些時候就是會步入到死胡同裡。」
夏油傑笑吟吟地說著,再也不顧忌他們之間的距離問題了。
那些憤怒和即將脫控的方向讓他煩躁,也讓他難以忍受。
「但如果是想遠離我的話……」
「我真的會生氣的,肆。」
「你不是已經在生氣了嗎?」天上肆拽住了他的衣領子,皺眉看著他那死鬼樣子,冷笑一聲:「怎麼,等著我來親你?」
「不。」
夏油傑順著她拽著自己的力道微微傾下身子,在她微微收縮的瞳孔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然後,他帶著報復和毀滅,狠狠地吻了下去。
這種事情有三次都是天上肆主動,除了那天做完咒具稍微平穩些,其他都是帶著宣告憤怒的意味。夏油傑也在生氣,但大多時候是克制的,隱忍的。
他突然吻上,那種壓抑的情緒簡直比她的還要恐怖。
沒有溫柔的試探,也沒有慢慢的包容。
夏油傑的吻帶著瘋狂肆虐的味道,緊閉的唇抵在一起,碰撞出的怒氣如同要把她整個人吞沒掉。放在她腰上的手也用了力,宛如要把她整個人壓碎、按入骨頭裡。
他不容許天上肆逃脫,握著她手腕的手力道大的可怕。
天上肆也第一次知道,夏油傑還有這麼大的勁兒。
該死,真該死!
什麼喜歡不喜歡,什麼到底愛不愛。
所有人都別想騎到她頭上!
憤怒上頭的她已經忘了自己要遠離的事情,咬著他緊閉的唇,就像是報復一樣伸出了自己的,在裡面攪動。
虎牙順著他的口腔,重重的咬在夏油傑的唇上。
啪嗒一聲,她懷裡的禮盒也掉在地上。
痛感傳來,刺激到大腦發麻的恨意和痛苦疊在一起,尾椎骨麻了一片,開始向上延展。
夏油傑牢牢地固著她。
和之前任由她欺負不一樣,這次他也帶上了怒火。
想咬碎、想壓制、想讓她被欺負到只看見自己。
這已經不是接吻了,這是對抗中想獲得勝利和證明的戰爭。
可他還是沒舍得讓她受傷,在被天上肆惡意報復了以後,他的牙已經抵在了對方柔軟的唇上,到了最後又變成了溫柔的輕啄。
凶狠的暴吻比誰都要肆虐,落下來的愛意卻繾綣溫柔。
天上肆感覺到了他的退讓,捏著他胸口的手也微微松了些。
夏油傑就此和她分開,微微喘了一下調整好呼吸。
他的舌尖掃過唇角的血漬,破皮的唇傳來刺痛的麻熱。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天上肆,他放在她腰上的手並沒有松開,反而更緊了。
「這樣的接觸,你也討厭嗎?」
「……」
天上肆沉默地搖頭。
「試試吧,肆。」
夏油傑額頭抵在她的額上,一只手撫著她的臉頰,讓她微微抬起頭來。他們抵靠在一起,他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只要這樣就可以了。」
「不要離開我,肆。」
天上肆沒有反抗,而是捏住了他的下巴,在對方微怔的眼神下,揚起了手。
夏油傑:「要打我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腦袋裡已經出現了熟悉的場景。
天上肆被這突然的發問搞得滿頭霧水,她疑惑地看了夏油傑一眼,取下了他頭上掉落的樹葉。
夏油傑沒說話,握著她的手順著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想打我嗎?」
天上肆:「……你是不是有病啊,夏油傑?」
「我看起來是那種會扇你巴掌的人嗎?」
夏油傑卻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神經。」
天上肆翻了個白眼,雙手抱臂扭頭就走。
在要離開的時候,她想起了夏油傑送給自己的和服,視線瞥到地上掉落的禮盒,正要撿起來,一只大手比她先一步。
夏油傑打開盒子,確定裡面的和服沒有髒,才放心的點點頭。
「走吧。」
天上肆喊著他。
「明天晚上帶我去吃烏冬面。」
兩個人沒有再糾結之前的話題,再去試探對方的態度和自己的想法。可以不可以、到底要不要在一起,在這一刻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他們又回到了混沌、模糊的關系狀態。
這已經是一件很好的結果了。
因為有人總是不願意放手。
……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在回到寢室後,才想起來他們的校服外套因為體術訓練的原因遺忘在了操場。
兩人折返而歸,莆一踏入訓練場,寬闊的視野就讓他們同時看見了場中央的情景。
灰原雄瞪大了眼睛,七海建人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唇。
他急忙拉著缺根弦的同期躲到身側的樹後,額角溢出冷汗。
他們戰況實在是太激烈了,就算是想要忽視都很難。耳邊的動靜和私語一樣的談話,讓被迫聽了牆角的七海建人非常難受。
灰原雄和他狀態就完全不一樣,那雙亮著的眼睛滿是吃瓜的興奮狀態。
若不是七海建人攔著,恐怕灰原會跑出去拍兩張照片,然後和他的五條前輩在背後偷偷蛐蛐。
他們都能感受到對方,場上那兩個特級肯定也察覺到他們的到來了。
天上前輩一副懶得廢話的樣子扭頭就走,這還好。
……七海建人可是看到夏油傑走之前對他們露出了一個好溫和的笑容。
那笑容其中飽含深意,讓他頭皮發麻。
在兩人走掉後,灰原雄興奮地跳了出來。
「……這就是當屆最強嗎?!」
「原來天上前輩和夏油前輩是那種關系啊!」
七海建人無力地壓住自己的額角。
這就是他的同期嗎?感覺之後沒好日子過了……
果然,就像是在告訴七海建人他真的有第六感,或者說為了讓七海建人清楚的明白他的直覺真得超好一樣。
第二天的體術課上,教導的老師變成了夏油傑。
「打擾了。」
看著笑眯眯的黑狐狸,七海建人沉默地點頭鞠躬。
第54章 蹊蹺。
徹底攤牌的感覺很爽。
天上肆不需要再去考慮一些過多的問題,也不需要在意自己是否真的喜歡夏油傑。
以現在的相處模式的來說,她感覺可以和傑交互口水再十年。
和她渾身充滿輕飄飄的氣息不一樣,夏油傑有時候會突然無奈地嘆氣。就算是兩個人在親吻或者其他親密的事情,完事兒後他也會摸摸她的頭發。
看起來是被難到了。
天上肆管他呢。
爽到就是賺到,賺到就是快樂到。
五條悟最近也很迷茫,摯友從上周的夏日祭後,回來就痴迷上了健身,很多時候會做一些舉重的運動,也會長時間保持俯臥撐,讓胸大肌中部充血。
這個年齡段的男生都愛運動,五條悟也健身過。
但每天都打卡未免也太過了吧?
他受不了了,五條悟對摯友瘋狂吐槽。
「傑你搞這個東西干嘛啊,老子真是看不懂一點。」
看不懂就對了,悟。
夏油傑拍了拍笨蛋的腦袋,愛憐極了。
「悟,你的年齡還沒到,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哈?!老子年齡沒到?」五條悟難以置信地指了一下自己,「老子比傑還要大月份啊。」
「是嗎,看起來就像孩子一樣呢。」
「喂。」
夏油傑在寢室鍛煉胸肌的事情沒有瞞住,被大嘴巴神子說給了家入硝子。硝子正在喝水,一口水直接噴了出去。
在收到好友擔憂的視線後,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對她比了個大拇指。
「太厲害了,肆。」
把傑給逼成什麼樣子了啊!
「什麼?」
「沒有。」
還是不說了,留給你自己去體會吧。
家入硝子也愛憐的摸著天上肆的頭發,語氣帶著些欣慰,「太好了,我們肆不是笨蛋呢。」
「呃……?」
家入硝子時常會因為她和傑的問題冒出一些聽不懂的話,或許這就是高情商和低情商的區別。
天上肆沒有繼續深問下去,按照硝子的性格,一些她願意說的自然不用問就會講出來。若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她也不會說。
尊重理解,才是她們成為好朋友的關鍵。
經過兩周的鍛煉,一期的後輩們表現出了極強的韌性,如同風雨裡被灌輸所有知識的幼苗,現在吸收了能量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因為夏油傑也想要參與到一期生的引導活動中,所以體術課基本上是她和傑兩個人輪流分開授課。
五條悟曾經來看過他們授課。
當時的場子上,天上肆在打著灰原雄,那邊的七海建人正和咒靈盤踞的夏油傑對抗。
神子止不住的想吐槽。
【你倆好像爹媽混打啊,肆和傑。】
天上肆和傑沒什麼反應,七海建人尚還能維持住表情,倒是旁邊偷看過兩人啵啵拉扯的灰原雄一個激靈,口不擇言起來。
「不是啊!!就算我是天上前輩和夏油前輩的孩子,他們也不會故意打我的啊。」
「不過能有夏油前輩當媽媽,天上前輩當爸爸,那孩子也太幸福了!」
等、等一下……
難道你沒察覺到自己說話很有問題嗎?灰原。
七海建人額角流下冷汗。
五條悟立馬順著話音看向了夏油傑和天上肆,被視線追蹤,她倆再也沒有最開始那樣逃避的行為了,反而大大咧咧的和他對視著。
等一下,傑厚臉皮也就算了。
為什麼連幼馴染也是一副淡定的樣子?
五條悟接受不能,「你們不會是在一起了吧?」
沒等天上肆回答,那邊的灰原雄已經點頭如搗蒜了。
收到信號的五條悟:「……」
「喂——不是說好了要帶著老子嗎!」
神子要鬧了。
天上肆給了夏油傑一個眼神,示意他來處理,抱著胳膊就離開了現場。
夏油傑就開始忽悠五條悟,一邊哄一邊騙,然後承諾著什麼下次出去玩會帶上神子。把五條前輩哄的開心了,最後又加了兩份特設喜久福。
在原地目睹一切的七海建人:「……」
所以說,五條前輩才應該是他們的『嫡子』對嗎?
總之,有了幾人的大力幫助,再加上五條悟時不時湊熱鬧的幫忙,他們的體術和反應力在兩周時間有了質一樣的飛躍。
恰巧還有個同是特級的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在旁邊伸手治療、伸手治療。
前面還能拿著『受傷』做借口的兩位後輩,徹底是被三期的前輩們玩壞了。
在跟著夏油傑祓除了一級咒靈後,他們的咒術師生涯也正式拉開了帷幕。
與此同時,早前從高專畢業的學姐——九十九由基,因為對『一屆四特級』感興趣,也在回國的順道來到了高專。
九十九由基是那種看起來很颯爽的女生,她的術式是咒具凰輪,是可以咒具化的式神。
而天上肆正巧術式是荒火,可以咒具化的咒刀。
直白的話語和自由的行為讓天上肆和她很來電,幾乎是一拍即合。很多次九十九由基都會叫上了家入硝子以及天上肆跑到校外約酒。
原本這種情景是要帶上夏油傑的。
因為他的虹龍又大又漂亮,駕駛起來還能拉上遠遠不止一車的人。
他去了,五條悟自然也會鬧著去。
原本。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九十九由基會騎著帥氣的摩托,帶著妹一起前往市內,那刺激又新奇的感覺,讓天上肆和家入硝子瞬間愛上。
於是,她們不約而同的把兩位DK拋棄在家。
每當這個時候,無聊的DK們就會去找後輩們指導體術。
不!
傻子都看得出來啊,他們明明就是『拋夫棄子』組合!
在被拋棄後,寂寞地來發泄情緒了。
七海建人嘆氣,無奈地舉起自己的咒具,准備進行下一輪的對戰。
「嗚嗚嗚,五條前輩和夏油前輩實在是太好了!這個時候還辛苦指導我們,連酒局都不參加。」
……不對,也還是有傻子的。
七海建人逐漸麻木。
天上肆跟著九十九由基一起,聽著她說了很多關於咒術界的事情。
意識到對方對於咒術界有改革的想法後,她順勢提出了自己的咒具構想。
「……就是這樣。因為咒具本身是由術式者使用的,零咒力的普通人在遇到特定的咒具時,其實也可以用(比如甚爾)。」
「現在的問題就是術式和咒具的結合,」天上肆看向家入硝子,好友也順勢把自己的手術刀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現在的實驗是可以儲存術式,通過我的咒具制作一次性可以完成很多個。」
「如果這種咒具交給普通人,就能完成由基所說的『全部人擁有咒力』。」
九十九由基很感興趣,她那雙眼睛也泛起了光亮。
接過家入硝子的手術刀後,她在上面摩挲著,眼神堅定又帶了些痴迷的味道。
「好厲害的咒具。」
「這還沒有完成,」天上肆說,「畢竟術式的次數是有限制的,賣出去的咒具如果使用次數到了極限,還要像手機充電一樣找咒術師充能。」
很麻煩。
而且哪兒有賣出去的咒具不斷去善後的?
最大的問題不是使用,而是普通人無法像甚爾那樣擁有敏銳的五感,無法感知到咒靈的存在。
那麼使用咒具的時機也是問題。
「在這種假設下,最好是做一種可以擁有自主能動性的咒具。」
「嗯。」天上肆點頭,認同這個假設。
家入硝子把手裡的酒杯轉了轉,懶散地掀了掀眼皮,「現在操心這個也沒有用,咒術界目前看起來還是很和平的。」
「說的也是。」
天上肆舉杯和她碰在一起。
九十九由基撐著下巴看著她們,突然冒出了一句:「你們真這麼想的嗎?」
「由基?」
「除了咒靈之外,其實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
喝了酒的九十九由基此刻顯得有些暈乎了,她玩弄著手裡的酒杯,在兩位JK的視線下,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
「我聽說了,星漿體任務失敗了。」
「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要讓『星漿體』進入薨星宮?」
家入硝子和天上肆都聽同期們講過星漿體的事情,當下也跟著點了點頭。
九十九由基又問:「那為何現在總監會換人了,天元會如此淡定,一直沒有行動?」
「是不能行動,還是有行動你們不知道呢。」
這句話說的太過於悚然,讓天上肆眼神不由地厲了起來。
天元的結界滿布了整個日本,他們的一些行動按道理都應該被收入眼底。
如果去年總監會覆滅的事情無法預知,可以歸類於天元沒和星漿體結合導致的能力變弱。
那麼更早之前呢。
她建立造坊,去賣咒具,包括從御三家偷出特級咒具的事情……天元真的一無所知嗎?
原本看起來簡單的像個1一樣的問題,深思起來好像越來越復雜了。
三期開學的時候,她和傑去接新生,而悟和硝子去東京探查了不明咒力。
那個『不明咒力』又是什麼?
「硝子,你和悟去東京的那次探查,最後怎麼說了嗎?」
「開學那次嗎?」家入硝子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據說是某個咒靈散發出來的氣息,可以偽裝成人的樣子。」
「悟已經祓除了。」
「夜蛾老師怎麼說?」
「老師說天元大人講過,結界還在的情況下,是不會有影響的。」
天上肆沒說話了。
這話說的有些嚇人了。
夜蛾正道是那種很正直的人,所以讓他去當總監會會長是一件非常合適的事情。可如果天元利用這一點,故意隱瞞一些事情呢?
比如先讓夜蛾老師感覺到,天元就算是知道了總監會被覆滅也不會找他弟子們的麻煩,讓他信任天元。
再利用背後的事情來多加引導,從而隱瞞掉天元自己真正的意圖。
譬如上次的不明咒力,真的只是可以偽裝成人的咒靈嗎?
……如果這個東西的存在,就是天元一直任由他們胡鬧的底牌,那她必須要找出來。
想的太少了。
天上肆沉默地喝下一杯酒,或許她要和傑再去探查一下那個街道。
以夏油傑的術式能力,是否是咒靈作祟,或者是否真的被悟祓除,很快就能感知到。
倒不是懷疑悟的能力,而是懷疑天元的後手。
一頓飯吃下來,因為聊到了『天元』這個沉重的話題,氣氛逐漸下沉,再沒了之前的快活氣息。
九十九由基喝得有點醉,沒辦法騎摩托車帶她們回校。兜兜轉轉,家入硝子給五條悟打去了電話。
正值午夜十二點,她剛撥出去,電話那邊就立馬被接起來了。
「怎麼了硝子,是不是需要帥氣的老子去接你們回來。」
五條悟非常得意,說話的時候還不忘記懟她們兩句,「誒呀好糟糕呀,有的人就是背著別人偷偷出去玩,現在都沒辦法回來了呢,到最後還要求著老子。」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她非常直接地看向了天上肆。
「肆,你給傑打。」
天上肆:「。」
她掏出手機,按照家入硝子的指令給傑打了過去。
同樣也是瞬間被接起。
天上肆還沒來得及組織自己的語言,話筒那邊夏油傑就率先開口了。
「玩夠了嗎?肆。」
天上肆:「……嗯」
有點讓人難以接話,夏油傑就像是在幽幽詢問晚回家丈夫的妻子。
「那玩的開心嗎?」
天上肆握著手機,和家入硝子對視著。家入硝子搖搖頭,示意她。
於是天上肆說:「不太開心。」
「這樣呀。」夏油傑發出一聲嘆息,「我去接你回來吧,晚點做些開心的事情。」
他的接話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天上肆沒反應過來,也沒來得及和他說自己開的是免提。
看著露出那種表情的好友,天上肆默默掛斷了電話。
「還是炮/友?」
家入硝子不相信地再問了一遍:「沒進步?」
夏油傑,你到底在搞什麼?
她心裡開始嫌棄同期。
「不是炮/友。」
天上肆如實說:「傑說沒有最後一步,所以不是炮/友。」
家入硝子:「……」
好好好,你玩心眼都玩到這個份上了是吧?
不是那種關系,所以肆就不會緊張,也不會覺得占了什麼便宜,也不會想著進一步去看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他。
最後!也就不會疏遠他了。
傑,有那個心眼子不如想想怎麼變成健康的感情啊。
一直約下去也不是辦法吧?
家入硝子頭疼的壓住額角。
時間慢慢過去,夏油傑的虹龍永遠不會讓大家失望,從高專轉到市內,短短十分鐘的時間就到了。
從虹龍上下來的時候,他身上還帶著些微涼的氣,高空飛行的速度過快,無論是風速還是氣溫都有些冷颼颼的。
夏油傑一靠近,天上肆就被他帶著的涼氣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好涼快。」
她抬手碰了一下夏油傑的胳膊,微涼的皮膚在熱天裡十分明顯,就像是上好的玉石。
他順勢拍了拍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按在上面沒動了。
金褐色的眸子微抬,看向了家入硝子。
「硝子,走吧。」
家入硝子嘖了一聲,自覺掏出煙盒與火機,上了虹龍就坐在後面半段的地方,不去往那兩人面前湊。
夏夜冰涼的空氣隨著高空起飛帶動,天上肆坐在虹龍上,把今天的一些猜測選了重點告訴了夏油傑。
「就是這樣,需要你和我一起去市區調查一下。」
「說到這個……」
夏油傑回想起在宮城縣仙台市遇見的那個女人,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之前在仙台有遇見到一個奇怪的人。」
「奇怪?」
夏油傑很少用這種詞彙去形容某個人,除非對方真的是個怪咖。
天上肆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一個女人,頭上有著一條很長的縫合線。」
「奇怪的地方是,明明看起來像個普通人,但在我使用咒靈之後,卻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腐敗的臭味。那種氣息和咒靈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但本人看起來確實又是人類。」
天上肆瞬間想到了家入硝子和五條悟一起去探查的市內,夏油傑操控咒靈的時候,咒靈是百分百聽他的指令,傳遞的信息也更為准確、具體一些。
五條悟是依靠六眼探查,從咒力回流到殘穢、再到外部的比對,沒有人能夠逃得過六眼的追蹤……
可要是有呢?
傑都沒辦法確定那個人是否是咒靈或者人,萬一有什麼咒具可以躲避六眼的追查呢。
別忘了,天逆鉾還能消除一切術式。
凡是都有可能。
「明天立刻申請外出,」天上肆表情嚴肅起來,「我感覺很不對,這個東西肯定有問題!」
夏油傑說了聲好。
「別擔心,我會和你一起的,肆。」
家入硝子打了個哈欠,實在是受不了困意的她選擇蹭到了好友身邊,把腦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在要闔眼的時候,她一只眼閉著一只眼睜開,面無表情地看向夏油傑。
「傑,來的時候不是10分鐘嗎?」
「為什麼回去這麼慢?」
夏油傑溫和的笑著,看不出來半點不自然。
「高空飛行容易冷,前不久灰原還說怕涼呢。」
「硝子不要在夜晚生病了。」
家入硝子懶得理他,閉上了眼睛。
有了家入硝子的加入,夏油傑只能壓低了聲音,慢慢和天上肆講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交流時,有好多次他們的眼睛對視上。
幾乎曖昧的氣氛都要落下的時候,夏油傑又想起來這裡還有個家入硝子。
那麼大一個人,打斷了他的計劃,也打斷了他想要順應氣氛說出來的話。
夏油傑幽幽地望著家入硝子,直到到達高專後也是如此。
硝子被他眼神嚇了一跳,隨後又死魚眼望著他,「傑,你沒事吧?」
夏油傑放在口袋裡的手握緊,額角青筋直跳,還不忘記給硝子一個禮貌微笑。
「沒有。」
「走了,傑。」
天上肆抬手對他揮了揮,燈光下的那張臉看起來柔和了許多。白色的長發在空中劃出弧度,她趴在欄杆上低頭看著自己。
「明天早上來接我。」
夏油傑頓了一下,放在兜裡的手緩緩松開。
「好。」
白皙的手指在空中擺了擺,片刻後消失在眼前。
天上肆和夏油傑計劃好了要在第二天前往市區探測距離的情況,但到了第二天的時候,又臨時取消了行程。
從總監會的高層傳下了兩道任務,分別派給了他們兩個。
夏油傑要單獨前往偏遠的山區進行祓除任務,而天上肆需要去到東京市區中心祓除咒靈。
天上肆和夏油傑無聲地對視了一眼。
夏油傑安撫著她:「放心吧,我很快完成,回來後就陪你去市內。」
天上肆沒說什麼,但是心裡不安的感覺愈發的濃烈。
今天給他們指派任務的人很奇怪,並不是夜蛾正道直接命下的,而是通過了二手信息傳達,由一位輔助監督帶來的消息。
按照習慣和以往的經歷來說,祓除類的任務都會有提前准備期。
要麼是和家人告別,要麼是提前准備好咒具和要使用的材料。
像這樣一大早就找上門來,並下達緊急任務的也有,但絕對不是這麼簡單的任務。
很蹊蹺。
就好像是為了阻止她和傑一起行動一樣。
看著虹龍遠去的背影,天上肆沉默地掏出了手機給五條悟打了電話,讓他陪同夏油傑一起前往任務地點。
「誒?可是老子在札幌啊——」
五條悟聲音有些詫異:「是出什麼問題了嗎?」
「……我感覺有些不太對,悟。」
天上肆趕到任務條款上所指正的市中心小巷,抬頭看著密密麻麻的咒靈,翠綠色的瞳孔劇烈收縮。
一只、兩只……十七只咒靈。
這麼多的咒靈為什麼會出現在東京的市內?
她來的時候趕時間,再加上和五條悟打電話,並沒有及時落下賬。
可眼前的那些咒靈,就像是被束縛住了一樣,所有的都保持著一個暫停攻擊的姿勢,怒目歇力的注視著她。
「悟,你趕緊去找傑。」
「他的任務有問題。」
說完,天上肆冷靜地掛斷了電話。
手中的荒火火焰迅速燃燒,她落下了『賬』後,腳借力踩在一邊的牆壁上,大步跳躍騰至空中,衝著停滯的古怪咒靈斬出一道橫劈。
破碎的聲音響起,白天的視野瞬間落幕,變成泛橘的晚霞。
她腳下的世界周轉了一圈一圈又一圈,落在了平穩、相似的地點。
天上肆抬頭,那十七只咒靈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一天空的咒靈。
在她正前方,一位穿著五條袈裟的男人靠坐在咒靈上,撐著腦袋望著自己,暗色的眼睛裡流淌著光。
那張臉比今天見到的還要成熟一些,身材和體型就之前比較也更加的高大。額角發的弧度、頭發的長短、胸圍的大小……
都不太對。
天上肆冷靜地判斷。
明明是傑的臉,但他身上勃發出來的躁動,比她認識的那個要可怕許多倍。光是站在他面前,已經讓天上肆感覺到荒火的悲鳴了。
「哦呀,這是誰?」
男人掀了掀眼皮,唇角掛著溫和的笑容,「高專什麼時候有你這樣的咒術師了呢?」
他聲音低沉又富有磁性,說著『咒術師』三個字的時候很溫柔,就像是在說著什麼寵愛的孩子。
「傑?」
天上肆反射性地喊了一聲。
男人在聽到對方的話語後,面上表情微微一愣,隨後又挑眉笑了起來。
「嗯?」
「你認識我?」
他不對勁。
天上肆沉默地往右撤了一步,右手騰空,火焰盤繞的瞬間,手心牢牢握住了黑色的刀柄。
「你不是夏油傑,你是誰。」
這話讓對方愣了一下,然後捂著嘴巴笑了起來。那張更顯成熟的臉上帶著興味和好奇,視線在她臉上停留。
第55章 百鬼夜行:27歲的你。
在夏油傑對高專立下宣戰誓言後,出於對過往回憶的追溯,他重新來到了東京市中心旁的一家游戲廳。
這裡陳列著許多galagame,也是上學時自己和摯友曾多次往返的地方。
他討厭猴子,討厭這些讓詛咒不斷疊出的普通人。
幾乎是踩入街巷的那一刻,黑壓壓的咒靈就盤旋在了店面上空。
這些咒靈的存在普通人看不見,他們只會在這種壓力下感覺到頭痛、肩背難受、或者更多的疾病,從而促使更多的咒靈誕生。
啊。
如果沒出現意外的話。
他視線掃過面前的白發少女,她的年齡不大,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
纖細的眉毛緊皺著,站在那兒看著自己的樣子不是很友善。
從她的身上,夏油傑感受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就像是曾經被甚爾爆頭祓除的虹龍,又像是更早之前的咒靈留下來的。
看著自己的時候,那雙綠色的眸子掃出凌厲的光,她的氣場和氣壓很不像這個年齡段該有的。
唔,真是可怕啊。
高專居然還有這種後手嗎?
之前的情報可是從未聽說過。
還有那句『你不是夏油傑』……
真的太好笑了,是和他很熟的什麼人嗎?完全沒有一點印像。
「喂。」
少女喊了一聲,不耐的情緒充斥了整個身體,她腳下動作一晃,再次出現的時候就握著刀閃現在了他的右上方。
「別用那張臉走神啊!」
夏油傑挑眉,就像是哄小朋友一樣,好脾氣地笑了一下。
幾乎是不需要做出任何動作,咒靈們就密密麻麻地壓了過去,以各種方式阻攔了她的更進一步。
赤色的火焰熊熊燃燒,黑刀泛白透出的銀刃斬殺了一片,白發在空中劃著弧度,她就像突然闖進來的蝴蝶,在他的咒靈上起舞。
啊啊,雖然實力很強,但有些話還是要講清楚。
在計劃沒有到達執行時間那刻,夏油傑也不想憑白消耗那麼多咒靈。
他從咒靈身上起身,雙手插進袈裟寬大的袖擺裡,彎著眼睛往前走了兩步。
再次出現的時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客氣的一拳砸了下去。
「聽我說哦,既然是後輩的話,有些時候還是不要太任性。」
夏油傑緩聲道:「師長沒告訴過你嗎?遇見詛咒師可是要逃跑的喲。」
什麼詛咒師?
這家伙在說什麼夢話。
天上肆腎上腺素飆升,被他連帶升起的共鳴情緒暴躁的要吞噬一切。
她單手抵住了對方揮向自己的拳頭,右手的荒火在頭上半口劃出弧度,隨機祓除了一片向她衝來的咒靈,左腿屈膝攻上了他的小腹。
夏油傑收起了咒靈,於是天上肆也收起了荒火。
這種來回的交戰讓他們從巷頭打到巷尾,直到無法退去,天上肆握著他的手腕,大臂肌帶動小臂,狠狠地把他扔了出去。
穿袈裟的夏油傑似乎也沒想到她力氣這麼大,身子騰空後在下秒就強行調轉方向,腳尖落在了地上。
天上肆看著自己的手,又看向對方。
……好奇怪。
體術對練的時候,夏油傑會出現一些習慣性的動作。而這些小動作,對方都有。不僅如此,就連『咒靈操術』這種術式,對方也完整地復制了下來。
是傑,又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傑。
「……」
夏油傑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不斷的打量,在看到最後,他所幸高臂一揮,作出了一個類似敞懷的動作。
「撒,要不要加入我的大家庭呢?」
天上肆:「?」
她頓了一下,隨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現在是幾幾年。」
夏油傑笑容也滯了下來,他的目光晦澀的停留在面前的少女身上,陽光照在他柔順的發上,反出了一圈如綢緞般的光紋。
「2017年?」
「……」
天上肆大腦飛速旋轉。
按這種情況來看,她應該是中了什麼詛咒了。
這種詛咒讓她跨越到了十年之後,遇到了面前這個莫名其妙看起來像宗教頭子一樣的夏油傑。
可為什麼會這樣?
這背後的主使人又是誰,做這些事是為了讓她和傑分開?然後讓她死在這個不熟悉的時空嗎?
天上肆轉生過,所以扭轉時空的事情並沒有太糾結。但現在面前這個『夏油傑』身上散發的氣息實在是太驚人了,已經不再是記憶中那個壓抑、忍耐的他了,就像是徹底爆發開來一樣。
就算距離拉遠了這麼多,她還是感覺到了情緒共鳴的不適用。
好想打人。
好想做些什麼發泄一下。
天上肆視線在他臉上劃過,下一秒就提起荒火再次出擊。
「啊呀呀……」
夏油傑迅速跳轉身子,寬大的袈裟下擺隨著他的動作劃出弧度,獵獵的風擺讓他如振翅,手束在袖口內,那雙眼睛帶著輕松的閑暇。
「你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為什麼呢?」
「按道理來講,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天上肆不再和他多說,手中的荒火拋擲出去,銀劃弧的長咒力刃在空中發出破空的聲音,頃刻間抵達他的身邊,在刀刃接觸到脖頸的同時,她閃身到了刀柄後端,握住了刀。
夏油傑沒動,此刻一只一級咒靈轟然從她身後冒出,吐出惡心的咒穢,巨大的腐蝕性讓四周漫起了一層紫色的詛咒殘穢。她的動作被迫停下,跳轉身子往後撤出去。
看著單手按在地面,另只手放在身後握著刀,呈現豹趴式的少女,夏油傑率先舉起手來。
「稍等一下,這位小姐。我要確認一件事情……」
「不稍等。」
脾氣火爆的人聽不得一點暫停,拿著刀衝上來的那刻不僅立馬祓除了眼前愈來愈多的咒靈,身上壓抑的咒力也越來越誇張的外放起來。
巷子內一片狼藉,人影快速掠過的地方倒下了一片。
她和傑實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的眼神和每一只咒靈會出現在什麼地方都能輕松的預判,讓對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在感受到這種詭異的『默契』後,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有些意思。」穿著袈裟的他揚起唇角,「你好像和我很熟悉。」
天上肆沒回復,只是加快了速度。
「嗨嗨——」
「雖然現在打擾你們不是一件好事情,但能否請你們都停一停呢?」
藍色的咒力彈橫穿兩個人,阻隔了天上肆繼續攻上去的動作。
她和夏油傑一起轉頭,看向站在倒塌的廢墟上,穿著高專教師制服,臉上綁著白繃帶的男人。
雞毛撣子頭搭配白繃帶,除了聲音和氣質還稍許能認出來之外,其他感覺和『五條悟』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天上肆握著刀麻木著一張臉。
「悟?」
十年後的你有點太抽像了。
「嗯?」
被點到名字的老師發出了興味的笑容,他用大拇指頂開了眼上的繃帶,露出了一只綺麗的眼睛。
漂亮的六眼上流轉著一圈光暈,視線在夏油傑和少女之間來回游離著。
……哇。
五條悟不由地把視線看向未成年的少女,然後快速松開手,讓繃帶再次纏繞至眼睛。
前不久還在高專和夏油傑碰面,並立下了各種宣戰誓言,這會兒再看他的時候,五條悟不由地帶了些吐槽。
「傑,你真是個人渣。」
夏油傑:「?」
他笑容不變,額角卻跳起了青筋,「抱歉?」
「那家伙身上……」五條悟到嘴邊的話顧忌到現場的未成年,沒辦法直接說出來。噎了半天也沒把『全是你的咒力殘穢』這句話光明正大的講出來。
「全是咒力殘穢?」
天上肆淡定的接話,看著有些僵硬的夏油傑和燦爛笑容的五條悟,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很正常。」
夏油傑:「……」
正常?那裡正常。
他真的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子,更不是那種對未成年人出手的人渣。
「嗚哇。」
五條悟誇張地拍了拍胸口,「好嚇人啊,傑。」
「這其實才是真正宣戰的原因?害怕我們說你猥/褻未成年?」
……什麼東西。
天上肆腦袋占線了一秒,隨後搖頭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不好意思,我認識的『傑』並不是他。」
翠綠的眸子轉向五條悟,少女面無表情,「當然,我認識的五條悟也不是你。」
五條悟歪著腦袋打量她許久,視線在她衣著上停留,「唔,穿的確實是隸屬高專的校服呢。」
「是啊,因為我中詛咒了,不認識我也很正常。」
「簡單來說我是另一個時空你們的同期。」
「不過……」天上肆皺眉看著他們之間相隔老遠的位置,「你們吵架了?為什麼站這麼遠。」
「這個問題嘛,老師沒辦法立刻回答你哦。」
「老師?」
天上肆再次看向夏油傑,「你呢,你是宗教頭子嗎?」
「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已經成年模樣的他還帶著一種未脫的少年氣,捂著肚子笑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DK時期的他。
夏油傑一直安靜地聽著他們交談,他習慣性的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扮演溫柔體貼的模樣。到了這個年齡,給人的假面感愈發重,聽到那無禮的描述,也不過輕輕笑了一下,沒有放在心上。
「是嗎,看起來很像嗎?」
他單手撫著唇,「那看起來還是蠻成功的哦?」
天上肆抬頭看了一眼消失的咒靈和不再出現的結界,沉默了下來。
「撒,那就跟老師一起回高專吧,未成年的少女在外面游蕩可不好哦。」
這個世界的五條悟看起來還真像個負責人的老師,說話的時候帶著些成年人可靠的樣子,連伸手揮動的幅度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天上肆覺得很別扭。
更讓她別扭的是那個莫名其妙穿著袈裟的夏油傑。
她一直覺得,傑畢業後會成為高專的老師,然後教導下一任的咒術師們。
畢竟他真的很聰明,也很有耐心。
從某種意義上講,好像都不應該離開高專去做什麼宗教頭子。
夏油傑和五條悟的關系好到都能穿一條褲子了,結合見面時他自稱的「詛咒師」,這根本不是簡單的當宗教首領那麼簡單。
很有可能是叛逃了。
聯想到少年曾經多次提到的總監會以及咒術界的問題,她已經想到了大概。
天上肆沒有回應五條悟的話,而是問道:「這個世界的總監會會長是誰?」
「嗯?」
五條悟:「這可不是學生該操心的問題哦。」
於是她看向了夏油傑,再次提問:「你知道嗎?」
被點名的夏油傑心裡出現了詭異的感覺,她的用語實在是太熟絡了,拋去了稱謂和敬語,直截了當的詢問……
這種對話方式在過去的二十幾年裡,也就只有曾經的摯友會這樣做了。
硝子有時候也會,但是在說話的時候大多會加上『傑』或者『夏油』。
雖然少女的問題和他即將實行的計劃沒有什麼衝突,但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咒術師帶來的變量實在是太大了,他沒辦法完全相信她。
「抱歉哦,這種事情問悟比較好吧?」
他笑盈盈的說。
天上肆點點頭,「我知道了。」
五條悟:「嗯?聰明的孩子又知道什麼了呢?」
少女不說話,只是一味抽出自己的荒火。
「我現在去宰了總監會的會長。」
夏油傑:??
五條悟:?!
「啊呀,這可不行哦。」
原本看起來還比較相處的老師瞬間爆發了巨大的咒壓,他唇角噙著笑意,往前走了兩步,放在口袋裡的手也伸了出來,中指拇指捏扣,做出了一個手勢。
天上肆看出來了,那是他利用術式反轉形成的技能。
「要用「赫」嗎?」天上肆手中的黑刀反白,「正好,還沒有試過。」
五條悟笑容不變,只不過稍微帶了些興味和好奇:「真的對老師很了解哦,居然連『赫』都知道。不過要直接正面接下對你來說太勉強了,乖孩子就應該聽老師的話哦。」
「無所謂,」天上肆說,「反正錯的肯定不是傑。」
這個古怪的對話讓氣氛直接沉到了極點,連對陌生少女稍微感興趣一些的五條悟都忍不住把頭看向了夏油傑。
「真的不認識嗎?傑。」
「不認識哦,悟。」
夏油傑耳邊還回蕩著那句『錯的肯定不是傑』。
已經成年的他不會像DK那樣情緒外露,但仍是這樣也有種難以描述的感覺衝上了心裡。
過去認識的很多咒術師,都會說他做錯了。
悟不能理解他極端的走向,肌肉大腦的夜蛾正道會嚴厲的批評他,作為中端需要安撫兩位摯友的硝子,也會嘆氣說一聲太胡鬧了。
留在身邊的『家人』,是尋找了許久才統一信念的伙伴們。
未曾見過的陌生少女是怎麼這麼直接說出這樣的話?
夏油傑笑眯眯地看著少女,在聽到五條悟說了『好吧好吧』後,身體已經率先動了。
深色的袖擺在空中劃過弧度,他揣著手站在了天上肆身前,寬大的衣袍擋住了她的身形。金褐色的眸子帶著些暗色的光,他對著五條悟擺了擺手。
「抱歉,悟。」
「這個孩子實在是太可愛了,讓人不知不覺的就想要保護呢。」
夏油傑黑色的長發垂在身後,天上肆只能看見他寬闊的後背。聽著他用一種慢條斯理的語調緩緩地說著關於她的事情。
「所以,可能沒辦法讓悟直接帶她離開呢。」
「嗯?意思是要在這裡和我動手嗎?」
「當然不介意。」夏油傑視線轉動,掃視著四周已經坍塌的牆壁,「不過,悟真的覺得這裡合適嗎?」
五條悟:「……」
他沒說話,只是握緊了拳。
和已經叛變的摯友不一樣,現在的五條悟不僅要考慮很多的後果,更多是普通人的性命問題。
他不能理解。
就像是曾經的自己不能理解摯友口中的正論,現在也無法理解為何自己堅持下去了,摯友還不願意回頭。
「撒,那麼平安夜見。」
夏油傑握住了天上肆的手腕。
天上肆看著出現在空中的巨大鵜鶘咒靈,任由夏油傑帶自己走了過去。
然後那個不怎麼好看的鵜鶘咒靈張大了嘴巴,露出了寬闊的空間,夏油傑也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催促她進去。
「這是什麼?」
天上肆抱臂表示抗拒,「我不要進這個大嘴巴裡!」
年長的教主已經有了撫養養女的經驗,這會兒面對天上肆的拒絕,也沒有做出太激烈的言語衝突,而是問她:
「你喜歡什麼樣的?」
「好看的,帥的,毛長的。」
夏油傑:「……」
要求好多。
但他還是依著她的脾氣,放出了許多咒靈,似乎是任由她挑選的樣子。
少女沒打算放過他,視線挑剔的在一干咒靈中打轉,最後面無表情。
「虹龍呢?」
「噗——」
一直沒走的五條悟忍不住發出了笑聲,看著摯友面色溫和實際上已經爆出的青筋,他心裡驟然爽快了許多。
沒錯,就是這樣的傑。
好好看看吧,離開你的那些時間,我在高專帶崽子們的時候有多麼辛苦。
眼前不過一個。
老師我啊,可是辛苦帶了很多屆呢。
夏油傑啊了一聲,語調裡帶著些愧疚。
「抱歉。虹龍因為之前的事情,已經被祓除了。」
天上肆瞳孔地震,忍不住追問:「是誰?」
她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宰了對方。
「一個猴子。」
夏油傑說到這個的時候,語調變得格外不一樣。
天上肆卻秒懂了。
在禪院覆滅的那個夜晚,甚爾也曾經和傑打起來過,當時甚爾嘲諷他的時候,就是用到『猴子』這種字眼。
不過……
「甚爾為什麼要出手?」
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兩位最強過去的十幾年裡都未曾有人提起。如今被輕飄飄的喊出來,不管是五條悟還是夏油傑,周身的氣壓都變得極低。
天上肆沒打算放過他們。
「你們都輸掉了?」
「沒有哦,老師可是最強呢。」五條悟伸出食指擺了擺,「當然是老師贏啦!一個『biu』再一個『ci——』,甚爾那家伙就動不了啦。」
死了的意思是嗎?
天上肆沒說話了。
這個世界的他們和自己並不認識,她所熟悉的也只是自己接觸過的他們……但是,在聽到自己在乎的人死掉或者遠離了命運軌跡的事跡,還是會有種難受的感覺。
這個時候就很想自己的同期……
「走吧。」
夏油傑沒有再拿出任何的咒靈,而是選擇了步行的方式。
天上肆跟著他一起,扭頭的時候忍不住看了一眼五條悟。他站在原地,唇角依舊帶著笑意,但又是那麼的孤獨。
……真鬧掰了啊。
天上肆不太會勸人,過去遇到這種問題時大多都讓他們自己解決。現在的情況是,他們好像不僅僅是吵架那麼簡單,似乎還爆發了更加無法調節的問題。
比起這個,她也很想知道這個世界的傑是為何變成這樣的。
在更早之前,他對自己改口的時候,曾經在女寢樓下的花園裡進行過『普通人』和『咒術師』的大亂鬥。
看現在這個情況,應該是『咒術師』贏了吧。
「傑,你要把普通人全殺了嗎?」
夏油傑的腳步頓了一下,這個問題讓他有些驚訝,但一想到對方是另一個世界裡自己的同期,似乎又有了些明悟。
「他告訴你了?」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天上肆那個世界的夏油傑。
「嗯。」
天上肆抱臂跟著他一起漫步在新宿街頭,燈紅酒綠的招牌閃爍著,十年後的新宿更加繁華,人口看起來愈發的擁擠。
「情緒壓抑久了是會這樣,」
天上肆說:「學會釋放是一種很好的方法,但你很顯然沒懂是什麼意思。」
「嗯?」
「沒什麼。」
天上肆盯著他的臉,「……你可以等我回來。」
聯想到少女之前說的要殺掉總監會的事情,夏油傑溫和地笑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你不適合做這種事情,而且。」
而且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沒用了。
咒術界的垃圾是必定的事實,比起這些惡心的腌臜事,更難以接受的是不斷滋生咒靈又厭惡咒術師、把他們當成怪物的普通人。
如果沒辦法做到統一,那就直接去除異端就好了。
天上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眼下的情況不管是因為這個世界的夏油傑也好,還是為了回到曾經的世界,她都必須去一趟薨星宮。
「我走了。」
「你等著我。」
天上肆沒解釋那麼多,只是這麼說。
夏油傑按住了她的肩膀,在對方微怔的眼神下,慢慢收了回來。
「吃個飯再走吧,餓肚子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
他是在擔心自己真的殺了總監會啊。
看起來要把所有人都獻祭了的樣子,實際上害怕未成年的她真做出什麼不能挽回的大事情。
是為了咒術界?
天上肆盯著他,緩慢地點了點頭。
「說起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天上肆沉默了片刻,「肆。」
夏油傑:「嗯?沒有姓氏嗎?」
「姓氏不重要,有個笨蛋喊了我三年的姓氏,」天上肆面無表情道:「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從她的眼神和後半句話來結合,這個若有所指的人……應該就是高專時期的自己。
夏油傑覺得好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溫柔:「知道了,我會記住的。」
他和傑的感覺不一樣。
傑是帶著克制又禮貌的試探。
而他本人光是站在那裡,就在不斷地蠱惑和誘導。或許是被傑摸頭發摸習慣了,此刻被他這麼一撫,明明是相同的一張臉,卻給天上肆帶來不一樣的感覺。
她抬手撫了一下自己被他碰過的發,緩緩放下。
是更加直觀的成熟,也是讓人無法抵抗的溫柔。
……傑,原來以後會成長成這種家伙嗎?
天上肆追著他的身影,和他並肩走向盤星教。
第56章 百鬼夜行:乖孩子。
盤星教是個熟悉的名字。
在星漿體事件中,甚爾告訴過她,就是這個組織聯合了普通人以及詛咒師們,想要刺殺天內理子。
沒想到這個世界的傑居然接手了。
夏油傑在這個世界的聲望很高,走在鄰近盤星教的大本營附近,都會有一些人出來親切的和他打著招呼。
「啊呀,是教主大人。」
「佛陀大人今天出去外勤了吧?好辛苦。」
「教主大人,歡迎回來啊。」
……
夏油傑就一一和他們頷首,臉上表情不變,語調仍然是那麼的溫柔。配合此刻一身袈裟的樣子,還真有點他們說的『佛陀』味。
他的耳垂本身就有些大,在日本的佛經裡,這種耳朵也是典型的『佛耳』,是能與神銜接最深的人。
夏油傑……
他的神性確實很強。
天上肆垂下眸子,在還是學生的時候,他已經有了『普度眾生』的意向,想要保護弱小,想要維持所謂的正義。
現在,看起來是沒了以前的大義和正論,但某種程度上依舊是在『舍身飼虎』。用自己已經內耗不行的情緒,來飼養龐大的咒靈,然後進行自己的計劃。
他保護普通人的想法是為了別人,殺掉普通人的想法也是為了別人。
夏油傑永遠在做利他人的事。
這場計劃更像是一場對自我使命的解脫和釋然。
如果成功了那麼使命完成,皆大歡喜,如果沒有完成,那就坦然赴死,把所有大義化成虛無。
他打不過悟的。
不管是從柔軟的心靈來看,還是無法『領域展開』的客觀事實來講,他都沒辦法輕易打過的。
天上肆很不想去思考別人的事情,可夏油傑讓這件事情已經不知不覺地成了她的某種習慣。
對方是傑啊。
不管是十年後還是十年前,不管是否叛變與否……都是那個遇到傷心難過的事情時會用笑容偽裝,不讓別人擔心的那個人。
「夏油大人!!」
「歡迎回來啊——」
兩道聲音響起,穿著黑色水手服和米黃色背心搭配襯衣的女孩子們一道衝了出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夏油傑。
「美美子,菜菜子。」
夏油傑的手拂過兩個JK的發頂,笑容也有了些真實,「今天有好好吃飯嗎?」
「當然啊,夏油大人!」
「說到這個,某人可是吃了很多的可麗餅……」
「不要拆台啊,菜菜子!」
很熱鬧。
天上肆往旁邊稍微走了一步,讓出更大的空間讓他們可以進行有愛的貼貼。
「誒,夏油大人,這位是?」
她吸引了兩位JK的注意力,捏著夏油傑的衣擺抬頭看了過來,眼裡滿是好奇。
「咒術師嗎?」
「是哦,你們可以理解為新的家人。」
夏油傑對著她招了招手。
「肆,過來。」
她好像沒說要成為新家人之類的……
雖然這麼想著,她還是走了過去。
「這兩位是我收養的孩子們。」夏油傑嘴角揚起笑容,「很可愛吧?」
「嗯,」天上肆看著兩個JK,觀察著她們在旁邊打鬧的樣子,一時之間不由覺得感慨,「好像你和悟的翻版。」
「嗯?哈哈,居然是這樣嗎?」
夏油傑手捂著唇,一副沉思的樣子。
「嗯……不知不覺地就變成這樣了呢,那兩個孩子。」
「挺好的。」
話說到這裡,對於夏油傑叛變的原因愈發好奇,天上肆也順勢問了起來。
「既然要養孩子,為什麼要叛變?高專不是更適合孩子們成長嗎?」
「高專嗎?」
夏油傑點點頭,又搖搖頭,「在發生了『那件事』之後,高專已經不適合美美子和菜菜子了。」
天上肆不由地追問:「所以,傑說的那件事到底是什麼?」
夏油傑扭頭,彎了彎眼睛。俊美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連帶手也被他從袖子裡伸出來,做了個五指微張的動作。
「啊,我把一個村落的普通人全殺了哦。」
他講述了那天發生的事情。
天上肆瞳孔收縮。
等等,這個村莊……
「你說的那個村莊,位置是不是在仙台之下的一個地圖無顯示區域?」
她禁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直逼夏油傑。
「唔,很多事情過去太久已經忘記了,不過這個村莊的話……」他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冷漠,「我還是記得的。」
「……」
天上肆扭頭就走。
她就知道。
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沒有那麼簡單!
在她的世界裡,這背後大手和操控者是誰還不得而知,但眼下她必須要進入到薨星宮去找到那個該死的天元。
所謂的全知全能的咒術師,肯定能搞清楚她現在是什麼情況。
還有那個垃圾的總監會……
實在不行全殺了。
天上肆身上的殺氣和暴虐肆意亂竄,那張本來就看起來難以接近的臉,此刻更是顯出了野獸暴怒的氣息。她就像是要去狩獵什麼,連手上的荒火也隨之出現了。
夏油傑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看著她聽說了前因後果後暴怒,看著她因為自己而產生負面情緒。
雖然今天才認識,可不管是那句「肯定不是傑的錯」還是現在因為自己而起伏情緒的樣子……
實在是好讓人愉悅啊。
他唇角帶著笑,輕松地按住了天上肆的肩膀,手下微微用力,止住了她的動作。
「要去什麼地方?」
「薨星宮。」
天上肆咬著牙說。
夏油傑點點頭,又問:「肆想去做什麼呢?」
「找到天元。」
少女突然扭過頭,那雙淬了火的綠眸直直地凝望著他,「你知道嗎?在我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傑已經去參加那個村莊祓除任務了。」
「是嗎?」
啊,原來這麼著急,是因為那個『傑』啊。
真是好幸運的家伙。
夏油傑安撫地摸著她的長發,就像安撫炸毛的小豹子,「所以呢?去了又能怎麼樣呢?」
「我要趕回去。」
夏油傑又問:「如果回去之後,他已經做出了殺害猴子的事情,你要怎麼做?」
是帶著他回到高專認罪,還是會和他一起成為極惡的詛咒師呢?
「不怎麼樣。」
天上肆呼出一口氣,她自己都沒有理清楚為什麼,聲音自然也變得淡了些。
「我就是想……陪著他……」
不管是成為咒術師還是詛咒師,都無所謂。
「為什麼呢?你喜歡他嗎?」
就像說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一樣,穿著袈裟的教主用誘惑和引導的話語讓少女更加清楚的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不。」
天上肆快速否認。
「只不過是不想看到傑爆發那種惡意的情緒,然後牽扯到自己,讓自己失控。」
「是嗎?」
夏油傑什麼也沒說,他只是握住了天上肆的手。
他就像是什麼溫柔的長輩和師長,帶著她往盤星教的內部走去。在察覺到她的反抗後,他另只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後她就安靜下來了。
很熟悉的身體反應啊。
明明今天第一次見面,但只是因為這張臉的原因,就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戒心和防備了呢。
另個世界的自己真是好運氣的家伙啊。
「先不要著急哦,肆。」
教主帶著她穿過了回廊,打開了一間房,露出了裡面各種姿態的醜陋猴子們。
他單手壓在天上肆的肩膀上,臉湊到她的側面,看著因為自己露出的這些東西而瞬間僵硬的少女,唇角帶著笑。
「現在呢?」
「還要幫助『傑』嗎?」
那些猴子們……
不,那些普通人們現在已經看不出以前的樣子了。
或許是被各種手段調理過,精神壓力過大的他們或跪或祈求,有的甚至不斷地在磕頭,每個人嘴巴裡都念叨著「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他們的頭頂正盤踞這巨大的怨氣和惡意,負面情緒正不斷膨脹、疊扣形成一只只醜陋的咒靈。
這是天然的咒靈卵化場!
也是盤星教願意收納普通人最大的原因——把普通人變成咒靈的情感飼料。
多瘋狂啊。
快看看。
若是你不回去的話,你的那個傑,也會做出這種事情,然後讓普通人跟著一起承受折磨哦。
不管是哪個世界的『他』,在走到最後的時候都會成為這樣可怕的瘋子。
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可以拯救已經扭曲大義的咒術師嗎?
救,或者不救,他都是『傑』。
夏油傑很滿意她的反應,也很滿意自己的成果。
沒錯,他不需要善意,也不需要什麼子虛烏有的拯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堅持自己的大義,就算以此失去生命、燃燒所有,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肆,你來看看……」
「啪嗒」
微涼的水珠掉落,滴濺在他的手背。
夏油傑這時才發現,對方已經扭頭看向了自己,那張臉帶著痛苦和難過,雙眼蓄起的淚水也決堤。
「……你。」
他有些失語。
夏油傑的手溫柔地拭過她的眼下,「哭什麼?」
天上肆鼻尖泛酸。
她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夏油傑的情緒,還是自己的情緒了。
「不是我在哭。」
「是你在哭啊,傑。」
她的情緒共鳴連接到了夏油傑,在經過初見的那種煩躁後,在看到那滿地的腌臜後,沉了下來,化成了淚。
天上肆很少哭,來這個世界唯一哭過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父母。
這次是因為連接的情緒。
可她哭的時候,胸口也跟著一起痛,鼻尖泛酸的癢意刺激的眼睛也開始不舒服,手也在跟著顫抖。
好像這種難過屬於她自己一樣。
夏油傑沉默地看著她,緩緩嘆了口氣。
寬大的袖擺抬起,他抬手把她抱在了懷裡,另只手拉上了門扉。就像是之前安慰過的那樣,他慢條斯理地撫著雪白的長發,手指在白色的發上穿插,最後落在她的後背,輕輕地拍了拍。
「好孩子。」
蠱惑的嗓音在耳畔響起,他溫柔地安慰著。
「別哭。」
天上肆哭得更凶了。
沒有一刻能比得上現在。
她好想傑,也好想使勁抱著他。
她回應了這個擁抱,把臉埋進了他的肩膀。
夏油傑什麼也沒說,金褐色的眸子變得晦澀不明起來,手指落在少女背後的動作又變輕了些。在感受到對方擁抱自己的力道後,他也沉默地加大了手臂的力度。
他的下巴抵靠在她的頭上,側臉也能夠感覺到少女的溫度。
「別哭了哦。」
「再哭的話總想讓人做些什麼呢。」
耐著性子安撫著,實際上心裡已經有了隱約的暴虐和煩躁。一想到她是因為那個『傑』而產生的這種情緒,夏油傑抱著她的力道緩緩加重。
天上肆什麼也沒說,抬起頭後已經不再流淚了。
他粗糙的手指撫上有些泛紅的眼尾,微微揉搓著,在那雙眼的注視下,緩慢在眼角落下一個意義不明、似乎又帶著些安撫的吻。
「好乖。」
夏油傑誇獎著她。
第57章 百鬼夜行:真的會死。
27歲的夏油傑和17歲的他是不一樣的。
他會愈發縱容著天上肆的所有行為,他會拿著書本坐在床頭,慢慢閱讀的同時,抬手安撫著情緒不好的天上肆。
甚至不介意讓她在自己懷裡安睡。
那天晚上的事情讓天上肆頭一回覺得有些羞,第二天再看到對方的時候,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日安。」
教主一如既往地笑著,給她了一個摸摸頭。
天上肆跟著他一起前往了餐廳,在裡面見到了許多詛咒師,甚至還認識了很早之前孔時雨和自己講過的「菅田真奈美」。
從目前盤星教的收益和規模來看,確實是很適合理財的人員。
夏油傑和他們商量著平安夜的百鬼夜行,在那些語焉不詳的話裡,她品出了不一樣的情緒。
「……」
她沉默地夾起食物,滿桌的人好像也就只有她是在認真干飯,其他人都是帶著興奮或者鼓動的情緒討論這次的計劃。
天上肆面前多了一碟手握壽司。
抬頭看去,夏油傑剛好收回自己的手。
他們的視線在空中對視著,天上肆並沒有多問什麼。
她知道自己沒辦法阻止他,別看十年前的傑有時候似乎是個聽話的男人,實際上心裡主意可大了,強起來真沒有那麼容易勸動。
天上肆不相信過了十年他的性格就會完全改變。
既然說了沒有,那就不說了。
溫和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直到她再次起身站在門口扭頭看著他,夏油傑才微微的頷首。
「我走了。」
夏油傑笑笑,沒有說話。
就像是她不再勸他一樣,他也不會再阻攔天上肆的腳步。
木拉門從眼前滑動,天上肆看著他的臉一點點在面前消失。
等徹底看不見他了,天上肆才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呼吸。
平安夜,那就是明天了。
不管夏油傑的百鬼夜行計劃究竟是什麼,最後結果如何,她都必須要把他的性命保下來。
現在,她要找天元問清楚。
東京市內前往高專的車輛並不是直達,但這條路天上肆已經走了三年,自然不會輕易的忘記。
十年的時間,周圍的建築和流行趨勢已經大變樣,連帶高專生的校服也有了變化。
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穿白色制服的男生,天上肆好奇地多看了一眼那衣服的款式。
【不許——盯著——憂太!!!!】
一聲嘶吼猝然冒出,那男生驚恐的扭過頭,露出一張俊秀的臉。
「裡、裡香——」
黑紅色的咒力在空中盤旋,一直巨大的手撕開空間,怪頭怪腦的咒靈從裡面爬了出來,露出了長而緊閉的牙齒和有些扭曲的面容。
【殺、了——你】
特級咒靈。
天上肆抽出了自己的荒火,面無表情地對准了那只。
「讓開。」
這話是對著那個男生說的。
從咒靈的身上她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不甘和恐懼,它帶給天上肆的味道以及氣息很熟悉。
就像是未曾轉生到這個世界時,遇見的那些「虛」。
因為某些執念而留在了現世,導致性格、靈魂狀態扭曲,變成了大虛。
按照咒術界的解釋,這應該是被下了詛咒的靈魂,扭曲成了這種不可控的特級狀態。
如果推測的沒有錯,這個男生是可以掌控咒靈的。
「我,我知道了。」
黑發男生站在咒靈面前,抬手撫著咒靈的面孔,小聲小氣的安慰著那只名叫『裡香』的特級咒靈,還不忘記抬手攔著,不讓它經過自己去發起攻擊。
「啪」
破空的聲音傳來,林間又出現了兩個人一只熊貓。
他們十分緊張的站在那個男生前面,擺出了防御和警惕的姿勢。
天上肆挑眉,看向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女生。
在那張有些熟悉的臉上,仿佛看到了讓人作嘔的禪院扇的影子。
「你父親是禪院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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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眼鏡的女生面色一變,手中寬大的咒具當即就砍了過來。這種戳中雷點的話語,讓本身就討厭『禪院』的她此刻難以接受。
「哪有那麼多的廢話!」
「說的好。」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回旋轉身,單手握住那咒具的同時,一揮刃把它斬成了兩節。扭頭的瞬間,右腳抬起踹向了她。
暴力大猩猩的力氣沒有人能夠輕松抗住。
她從小就打鐵,體能和爆發本就超出了同齡人一大截,更何況十年後看起來才 15歲的一期生。
這以大欺小的架勢直接讓禪院真希被踹出去好遠,熊貓急衝衝地要跑去接住,結果反而當了肉墊。
他們一起飛的更遠了。
「沒有咒力的天與咒縛。」
天上肆若有所思地看著倒地的兩個人,歪了歪頭,「……你父親沒想過好好培養你?」
「怯」
禪院真希掙扎著起身,淬了口血水。
「停·下——」
帶著咒力的咒言落下,天上肆的動作受阻。
碧綠的瞳緩慢地移動,看向站在另一邊的鵝黃色發系的男生,他抬手拽下了遮住唇的衣領,唇角的兩個旋渦咒印看起來非常明顯。
啊,咒言師。
甚爾曾經說過,打敗咒言師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閉嘴。
「快住手——住手啊——」
乙骨憂太很急,大聲地勸著他們停下來。
他被人跟著上高專的事情,早就有感覺了。但是對方一直沒有動手,再加上兩個人一只都和平的到達了學校,他就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裡香因為自己被多看了兩眼生氣也是擔心他,但這並不是要打起來啊——
眼看著情況越來越難以控制,那個白發少女甚至用咒力燃起了火花,乙骨憂太也抽出了腰間的刀。
在對方要砍像狗卷棘的那刻,瞬間閃至她的面前,用手裡的咒具牢牢的抵擋了對方的攻擊。
「請、請住手。」
天上肆挑眉,手下的荒火反白,咒力高速連接了對方咒具上顯現的紅點,在他難以置信的表情下,那咒具瞬間碎了。
她把刀尖朝下按在地面,手腕斜斜地搭在刀柄上,在他們中間看了一圈。
「放心,我不是來打架的。」
這還不是來打架的!!
熊貓捂著疼痛的肚子,在心裡狠狠地吐槽著。
禪院真希沉默地扶著狗卷棘,他們一起站在熊貓旁邊,警惕地看著她。
天上肆看向蠢蠢欲動裡香,「別擔心,我對他沒興趣。」
看起來體質太弱了,不知道實力怎麼樣,感覺一巴掌打過去,就算能撐住大概也是會哭的那種類型。
更何況,現在對他也沒有這種想法。
她已經有傑可以幫忙了。
咒靈在空中扭曲了一下,隨後閃現至她的面前。
「裡香!」
乙骨憂太緊張的喊了一聲。
【喜、喜歡……】
【不和我搶……憂太……】
天上肆摸了摸她的腦袋,就像是摸夏油傑的咒靈那樣,安撫著看起來醜陋實際上柔軟可愛的小女孩。
「讓開吧,我要進高專。」
沒人攔得住,可也沒人敢貿然放她進去。
在明天就是平安夜的檔口,誰都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情。
看著他們緊張的樣子,天上肆也不再多說廢話。原本是想要和可愛後輩們好好通融的她,再次加快了出招的速度。
或許是因為有了她之前的保證,裡香出手的速度變得比往常慢。
在看到天上肆按著乙骨憂太的肩膀翻身躍過去,還對自己眨眼之後,裡香扭著身子靠在了乙骨憂太的肩膀上。
【憂太……裡香,打不過……】
乙骨憂太劇烈的喘著氣,手指尖對准她的背影,凝聚起咒力。
可在看清楚她去的方向後,手又慢慢放了下來。
「那、那是……」
「薨星宮!!!」
一期的幾人對視一眼,皆露出了驚懼的表情。
乙骨憂太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要給五條悟打電話。
……
進入薨星宮比天上肆想像中的要麻煩一些。
它主要分成了三大片區,一是天元的住所,二是星漿體和天元融合度儀式地,三是禁忌咒具的存放處。
她踏入薨星宮的檔口,這個宮殿似的房子就打開了某種機關,排列的數道門鎖落在前處……看情景,只有一條是通往真正的主殿。
沒有可以進入薨星宮的憑證,直接使用暴力會進行反彈。
天元的結界術還是很厲害的,在她甩出的九連斬擊之下不僅毫發無傷,還能順勢反彈。
眼下的情景,只能硬闖進去。
目前距離夏油傑所說的計劃時間還有一天。
來得及。
……所以她說,她才討厭這種事情。
遇見朋友和家裡人出現意外就已經很焦心了,那個人選變成了特殊的傑,只會因為情感上的束縛讓人愈發的難以心安。
左轉,右行,直走。
不對。
前行,右轉,直行,右轉……
還是不對。
一千多道門可以組成多少種排列方式?
這些門一扇疊著一扇,就像是無法跨過去的大山,重重地放置在前面。
天上肆停下了腳步。
甚爾死了,說明這個世界的他參加了星漿體計劃。而讓傑和悟能在後續發生矛盾和衝突,導火索只能是甚爾成功了,並且激地悟殺了他。
如果把整個薨星宮比作一個大型的咒具,把已經不是人的天元當成負面情緒的咒靈體……
利用荒火的共振找出歷代星漿體所承受的怨念,就可以找到天元的位置。
赤色的火焰順著白色的牆壁攀爬,蛇行一樣的速度很快,悄無聲息的在三秒內滿布了整個薨星宮的『門』。
一扇又一扇的咒力共鳴點亮起,直至熟悉的紅點閃耀!
她找到了!
天上肆睜開眼睛,快速按照還沒有消失的路徑趕去。
等她站在天元面前的時候,那個已經看不出人樣的拇指咒靈終於扭過了頭,發出了似男似女的聲音。
「你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異界的流魂,」天元看著天上肆的眼神帶著審視和判斷,「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不是上個世界的人。」
這句話說的很拗口,但是他們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或許你該和我解釋一下,我要怎樣才能從這個世界回去。」
天上肆抽出了荒火,刀尖對准了他。
「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廢話,你必須在三分鐘之內和我解釋清楚。」
「不然就會出現禪院覆滅、總監會落敗的場面嗎?」天元往前走了兩步,看起來有些疲憊,「不要緊張,我不過是萬千『天元』中連接結界和意識的一個。」
「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
「星漿體沒有和我融合,因果律和時間鏈就此中斷。」
天元開始講述起來。
因果律和時間鏈,這種說法是比較抽像的含義。天上肆順著天元的話思考著,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六眼、天元以及星漿體,是必須會形成的因果律。到了特定時間,六眼持有者都會讓星漿體和天元順利同化,但之前出現了甚爾這個天與咒縛,讓因果律崩斷。
她不是上個世界的人,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或許本身身為死神都有穿越時空的「穿界門」存在,所以並不是因為詛咒才會到達這個世界,而是在踏入祓除任務的場地的那刻,有人把她拽了過來。
天元的話意有所指,很顯然是在撇清自己的關系。
雖然不是他做的,但他肯定知道對方是誰。
除了天元,在咒術界居然還有人可以隱藏的那麼深,然後縛起大網。
很難猜,這個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天元把自己拉進來,看似是救了她一命,但背後又在想些什麼?
天上肆看著他,手中的火焰騰燒,荒火消失在手心中。
「……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凡是都有利益,天上肆不相信無緣無故的拯救和幫助。
「什麼都不做,什麼都想做。」
天元給天上肆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
故事裡有三個很要好的朋友,分別是守護者、持有者和吞噬者。
他們爆發了衝突,吞噬者想要一個新的咒術系統,擁有咒術的極致,超越咒術的限制。
守護者不屑這種理論,喊著無聊背棄了友誼,投入到死亡與戰鬥中進行循環。
持有者擁有很強的生命力,他的目標是咒力最優化。
他們爭吵不休,最後因為守護者的背叛,持有者和吞噬者進入到了不死不休的階段。
現在的整個世界就是下圍棋,以棋盤天元為起始點,和不知名的敵人做著戰鬥。
「我需要你找到『持有者』,並殺死他。」
天上肆聽完,皺眉看著天元。
「他叫什麼?」
「羂索。」
天元說,如果想要回去,就在當初出現的街道等待,明天早上的時候他會開啟結界促成時間鏈。
天上肆沉默地離開了薨星宮。
當她再次出現在外面的時候,天氣已經沉了下來。
身體傳來的微妙疲憊感,讓她意識到自己在薨星宮裡消耗的時間有些長了。
她踩過高專的木橋,走到兩棟寢室之間,看著中間散落的石子和歪倒的建築。
有些眼熟的三人組互相攙扶著,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前面的乙骨憂太警惕又有些眼光復雜地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那些同期身前。
天上肆從他們身邊經過,感受到綠發少女驟然僵硬的身體後,扭頭看向了她。
「你叫什麼名字?」
她很不願意說,但此刻的場景也不太願意和天上肆起衝突。
食指頂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她說話的語氣和態度都很差勁。
「……真希。」
天上肆點點頭。
她想起很早之前,還是7歲左右的時候,天上靜希在禪院家的那位朋友。如果沒有推算錯誤,眼前的女孩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位阿姨和禪院扇的孩子。
放在直哉那兒也是艱難生存。
不如抽時間收養了吧……
連帶美美子和菜菜子一起,多一個孩子也沒什麼。
「再見。」
天上肆說。
看著她莫名其妙的來又莫名其妙的走,幾人沉默了下來。最後還是熊貓有些疑惑地撓了撓自己的耳朵。
「說起來……她是誰啊?憂太,你給五條老師打電話的時候,老師怎麼說啊?」
想起五條老師在那邊微妙的反應,乙骨憂太也有些一言難盡。
「啊……就是說,沒事的意思……」
【嗯?是那個學生嗎?】
【放心吧放心吧,只要你們不去接近總監會和薨星宮,她不會對你們出手的哦。】
有些熟悉,但又沒有那麼的熟悉。
而且老師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已經看出來對方要去找麻煩了嗎?
乙骨憂太不能理解,但為了老師的面子和形像,只能換成了另外的說法。
天上肆和少年們的身影逐漸拉遠,從薨星宮到高專外圍,還需要經過一個長長的環形走廊。
突然,她的腳步頓了下來。
在一片血跡之中,綠色的眸子倒影出熟悉的手臂和旁邊已經破碎的布料。
鏽跡斑斑的霞躲在雲裡透出斑駁的紋理,銅鏽色的橘黃照在那只孤零零的手上。比起客觀意義上血跡沾滿的斷手,更像是某種詛咒產物,瞬間捏住了她的心髒,讓天上肆的呼吸不暢起來。
她蹲下身子把那只胳膊撿起來,抱在懷裡,沉默地走在高專的路上,然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變成了飛奔。
順著血跡一路追到市內,在看不清殘穢的地面上,天上肆把他的手和自己的覆在一起。
就像是第一次鳥區沙丘任務時,傑教給自己的那樣。
【「殘穢追蹤要這樣哦——」】
【「釋放咒力。」】
腦袋裡屬於他的聲音和溫柔的語調響起,天上肆的聲音帶著恐懼的顫抖。
「釋放咒力!」
她學著夏油傑的樣子喊了出來,似乎這樣才能讓她有繼續找下去的勇氣。
會死的,會死的。
這個世界的夏油傑真的會死的。
明明知道他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也不是朝夕相處的那個傑。
可是她在此刻,還是感覺到了巨大的恐懼。
這種恐懼不是面對無法戰勝的咒靈和敵人,而是來自於「失去」和「憂慮」。
天上肆甚至後悔。
她覺得自己該先找傑然後在去找天元。
她甚至覺得自己在得到百鬼夜行的計劃時,自己應該把夏油傑捆起來最為合適,最為安全,而不是什麼都不做。
都怪那該死的信任和默契!
都怪那張和傑一樣的臉!怪他們明明是跨越時空的兩個人,卻擁有著同一張臉,讓她無法強制去做出讓對方難受的事情。
金色的殘穢歪斜,但卻清晰。
在抵達巷口的那一刻,她抽出了自己的荒火,和近距離爆炸發出的『赫』抵在一起。隔著那場赤色的咒力焰,她看見了五條悟有些黯淡的六眼瞬間變得微亮。
熾熱的咒力燃燒,她的胳膊和手臂在抵擋咒力丸時灼出了大片的傷。
來不及說什麼,天上肆把斷肢扔到他的懷裡,單手拽著他的胳膊,迅速地逃離。
五條悟沉默地側身躲過她丟過來的銀刃,捏著決的手緩緩落下。
「……」
「……啊,還有後手呢。」
「嘛,有這麼強的隊友和曾經的特級聯手,老師一個人打不過也是正常的嘛。」
腳尖轉動,他再次選擇了離開。
夏油傑沉默地看著少女的側臉,視線在她緊皺的眉和抿直的唇上打量,這種落敗和處境的落差,讓他一時之間也沒有了想要繼續笑下去的衝動。
可這會兒看著有人為自己緊張,還是忍不住地讓人覺得今天傍晚的霞光是溫暖的。
「是肆啊。」
他發出了惆悵的喊話。
「閉嘴。」
天上肆狠狠瞪他一眼,看著他那可憐的樣子又忍不住抿著唇,半響後語氣放輕了些。
「我去找硝子。」
「別去。」
夏油傑說,「和我這種人扯上關系,硝子會很難辦的。」
天上肆:「……」
她沉默地放慢了步伐,在夏油傑震驚的眼神下,奔向了東京市的中心醫院。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也就是夏油傑所討厭的猴子們。天上肆不擔心夏油傑是否會出手,因為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看著還要掙扎的夏油傑,天上肆抬手就要給他一個手刀。
「肆。」
他突然喊著了少女。
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下,夏油傑的唇角帶著笑意。
「辛苦你了。」
「上次說的那個『喊了三年姓氏的笨蛋』,能拜托你照顧一下他嗎?」
天上肆沉默了許久。
在醫生來臨進行緊急處理之際,小幅度的點了一下頭。
在夏油傑手術之際,天上肆用他的手機給美美子和菜菜子發送了短信,又把醫院地址發送給了兩個孩子。
直到手術結束,她才離開了醫院。
沒有地方去,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天上肆游魂一樣漫步到了第一次落下來的地點,靠坐在一側的牆上。
她滿腦子都是他支離破碎的樣子,綠色的眸子也無意識的看著自己沾滿了鮮血的手。
那是他的血。
已經干涸到了自己的手心。
在天元說的時間來臨之際,她的視野裡出現了一片深色的袈裟邊。
來人穿著熟悉的衣服,揚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ネギ會れよゼ.」*
就像是天上肆不放心他一樣,做完手術蓄上胳膊的夏油傑,也出現在了初識的街道,和她說了句再會。
沒有擁抱,也沒有親密的撫摸額頭,他們的情緒共鳴甚至越來越弱。
天上肆看著逐漸泛白消失的臉,還是難過了。
如果這是屬於傑的結局……
她不能接受。
天上肆握緊了拳。
第58章 「我會一直看著你」
天上肆回到原來的位置時,立馬打開已經死機很久的手機確定著時間。
手機上顯示的還是自己進入上個世界的時間,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用自帶的校准系統把時間進行了更新。
於是,她看著2007年9月7日往後跳動了一格,變成了9月8日。
已經過去一天了。
頭頂上的咒靈已經消失不見,有人在這條巷子上端布下了昏沉的帳,看起來十分的昏暗。
「肆?」
熟悉的聲音響起,天上肆扭頭看著站在遠處的少年。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烏青的黑眼圈布在眼下,半披的頭發垂在肩側,身上常穿的高專制服也被他換成了一件白色的短袖。
「傑。」
熟悉的,讓人無法完全放下心的夏油傑。
「你終於出現了啊,我還以為……」
剩下的話被截斷,少女撲了過來,緊緊地擁著他,一向冷面的她在此刻顯出了一種名為『後怕』的情緒,捏著他衣服的手也用了力。
夏油傑愣了一下,隨後緩慢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肆。沒事了。」
天上肆腦袋裡亂糟糟的。
比起十年後的夏油傑,這個懷抱更加的熟悉,也更加的單薄。
很難想像在另一個時空,17歲的他會因為那些沒辦法輕易表述的事情,用這麼瘦弱的身體獨自扛起了所有壓力。
不僅僅是痛苦,還有碾碎的夢想和自我否定。
天上肆沒有問他在村落遇到了什麼事情,光看他此刻壓抑的情緒,已經意識到某些事情已經發生了。
「傑。」
她松開了手,冷靜的看著他:「你要叛逃嗎?」
夏油傑沉默了下來。
順著她的聲音,他的思緒也回到了昨天。
在祓除完咒靈,受到村民招待的他,在隱蔽的籠子裡看見了兩個五歲的小女孩。
她們身上滿是傷痕,肢體也柔弱的一捏就碎,被虐待的痕跡明顯,讓她們像是沒辦法獲得安全感的幼獸,嗚嗚咽咽地幾乎要邁入死亡。
那一瞬間,夏油傑想著干脆把人都殺了好了。
他沒辦法接受普通人用這樣的方式對待咒術師。
可轉念一想……在很久之前的黑市上,除了普通人不愛護咒術師外,何嘗沒有咒術師不善待自己同類的情況呢。
比起那些販賣貨物一樣、販賣咒術師而追求利益的詛咒師們,普通人更多的或許是因為害怕和擔憂。
雖然已經想的很明白了,但心裡壓抑又窩火的情緒還是難以消磨。
然後,他就收到了五條悟的電話。
電話那邊的悟說著肆發現的事情,讓他在原地不要動。
或許是因為肆曾經為了讓自己『明天就好了』而衝上了總監會,也或許是胸口保護心髒的咒具作祟……
夏油傑最終忍住了屠殺的衝動。
但這不代表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沒有叛逃。」
那雙金褐色的眸子凝望著面前的少女,從她的眉眼到她的臉,唇角的笑容虛虛浮現,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但是我,沒辦法原諒自己。」
沒辦法原諒自己無能為力的樣子,也沒辦法原諒內心衝突又不能解決的自己。
情緒失控如同一輛壞掉的汽車,隨時要進入到末端的終點,撞個稀巴爛。
天上肆沒有說話,而是注視著面前的人。
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緩解他壓抑的內心,甚至不能在這個時候說過多的安慰。
人都是無法共情的,雖然她能感受到夏油傑暴虐的情緒,但無法共情他本身壓抑的處境。
嗓內干澀,語言在此刻顯得有些脫節。
「我……在另一個時空見到了十年後的你,傑。」
夏油傑微微挑眉,「嗯?」
天上肆回想起他在十年後自我拉扯的樣子,沉默地握住了他的手,手指微微用力,就像是不想松開一樣。
「傑在十年後有很多家人。」
還有女兒。
「我看到你在為自己的方向奮鬥呢。」
是啊,差點死了。
「……雖然職業和我想的不一樣,但傑還是過的很好的。」
沒有。沒有。
一點都不好。
簡直是一只快要把自己憋死的困獸,在盲目的尋找著方向,不知道未來是幾何。
「也很強。」
能夠召喚出五千多只咒靈。
咒術師們看到他的咒靈,會想到他是多麼可怕的詛咒師。
可那麼多的咒靈,吃起來又該有多苦啊。
可她能說些什麼才好呢?
實話實說就可以讓他徹底放下心來嗎?
這個時候好像也只能用這種話,讓他、也讓她自己心裡好受一些吧。
天上肆綠色的眸子沉了下來,那雙眼睛帶著暗色的光。說起這些話的時候唇抿的很直,唇角也未曾上揚。
夏油傑仔細觀察著她的微表情,唇角勾了一下。
「是嗎?」
「那未來的我是什麼職業呢,肆?」
「教主吧。」
夏油傑挑眉。
天上肆回憶道:「很多人說著你是教主大人,誇你是在世佛陀。你也幫助了一些人,把他們身上帶來疾病的咒靈給祓除了。」
天上肆在考慮著夏油傑的心情,說著一些模棱兩可的話。
這讓她變得不像自己,也讓她因為未來的夏油傑而感到難過。
「啊。」
夏油傑什麼也沒再問了,而是反握住她的手帶著她離開巷子。
就像是她了解自己一樣,那些表情隱藏下具體的含義是什麼,聰明的夏油傑早就已經猜到了。
十年後的自己,搞不好是做了什麼讓她害怕的事情吧。
他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晚上吃烏冬面?」
天上肆心裡卻很難受。
看著他已經情緒快要爆炸還在安撫自己的樣子,那種感覺心髒拉扯的感覺近乎到達了頂點,讓她窒息,也讓她有種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
夏油傑慢下腳步,看著身邊低頭的少女。
「我……」
她深吸一口氣,再抬眼的時候,那雙眼帶著堅定。
「傑,我已經想好了。」
「嗯?」
「接下來,我會一直看著你。」
看著你,讓你不要自我瓦解,也不要做出可怕的事情。
天上肆語氣帶了些毋庸置疑的味道,說完這句話後,她被他攥在手心裡的手也加大了力,回握著。
手指和他的纏繞在一起,不知道是誰的手心裡開始溢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沒有什麼比夏油傑本人更重要。
如果不想讓他死掉,從現在開始必須每時每刻都把他束縛在自己的身邊,讓他沒有時間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於是,她抬起了頭。
「傑喜歡我嗎?」
夏油傑滿腦子都是肆的轉變,心裡不斷思考著下一步的計劃,恍惚間就聽到了那個恍若驚雷落下的問題。
「喜,嗯——?」
他不由地微微睜大了眸子。
天上肆往前走了一步,他們的腳尖抵著腳尖,在相差13釐米的身高差下,他不由怔神地低頭看著面前的少女。
她霸道地踩上了他的鞋面,踮起腳拽住了他的短袖衣領,讓他頭下來的同時,一個吻落在了他眼下的烏青處。
這是跟著教主學的。
當時安撫情緒極好,這會兒應該也是的。
柔軟的唇落在眼下,她的睫毛很長,白色羽睫微微顫抖的時候,掃過他的眼皮和眉梢,有些癢癢的。
這是一個比往日更加輕柔的吻。
落下來的那刻超過了之前所有的恨意和壓抑情緒的對抗,只留下了她好聞的氣息和難耐的內心。
天上肆緩慢地睜開了眼睛,稍微抿了一下唇角。
「……我需要你,傑。」
「如果難過的話,就和我一起吧。」
讓我來試試幫你找到新的平衡方法,試試新的咒靈解決方式。
夏油傑那顆破爛一樣的心髒似乎慢慢在愈合,胸腔跳動起伏期間,那種難捱的難過也仿佛退去了許多。
他看著她,在少女的額角也落下了吻。
再次對視的時候,天上肆心裡暗自松了口氣。
夏油傑也揚起了笑:「肆,有句話很早前就想說了……」
天上肆後知後覺的從他腳面上下去,也擺了擺手。
「抱歉抱歉,可能是我太重了。很沉嗎,傑?」
……你是不是對特級咒術師的體能有什麼誤解?
夏油傑無奈地搖頭,「是想說……」
「算了。」
愛這個字包含著最沉重的詛咒。
會形成可怕的束縛。
確定對方和自己的心情一樣,像他喜歡她一樣喜歡著自己,這種感受比任何的承諾以及告白更讓人心生悸動。
沒人約定過要怎樣在一起才是正確的順序,也沒有刻板的標准答案,定義『愛』應該怎樣表達。
就像她不願意束縛自己一樣,他也不想讓她因為『愛』而失去所謂的自由。
「說到這個——」
「悟呢?」
夏油傑笑容僵了一下。
他沉默地扭頭看著站在一邊的牆沿上抱著喜久福吃了好久瓜的摯友,又看了一眼抱著臂一副隱約發作的肆。
頭疼。
「下來。」
天上肆扭了扭拳,「這個戲好看嗎?」
「拜托——」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瀟灑地跳下了牆沿,長腿往前邁了一步,一副老子無話可說的樣子。
「明明是你和傑兩個人卿卿我我、忘乎所以,老子第一時間就在了啊!」
說完這句話,他又克制不住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說起來,十年後的老子怎麼樣?」
想到十年後五條悟綁著繃帶的造型,天上肆點點頭:「很強,但審美多少有點問題。」
「什麼啊,老子這張臉還需要注意什麼嗎?」
五條悟淬了一聲,「說到底還是眯眯眼怪劉海那種好學生,才需要天天思考穿什麼衣服吧?老子穿什麼都好看。」
天上肆順勢往後站了一步,把場地留給夏油傑。
「是嗎?悟。」
「我怎麼看到有人因為好奇耳釘戴在耳朵上的感覺,偷偷打了又快速用反轉術式愈合了呢?」
「哈!老子才沒有。」
「倒是你啊,你前段時間還在寢室練胸肌,就是為了勾/引肆那個木頭吧?!」
夏油傑:「………」
天上肆瞬間被他的話吸引,幾乎是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夏油傑的胸部。
他無可奈何地抬手捂住了對方的眼睛,又面無表情地看著五條悟。
「這周不打游戲。」
「什麼?可惡!」
……
吵吵鬧鬧了一路,一直到快臨近高專的時候,夏油傑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扭頭看著天上肆,語氣稍微有些忐忑。
「肆,你喜歡小孩子嗎?」
天上肆從十年後的世界知道了他收養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事情,這會兒也只是點點頭,說了句我知道。
她想到在高專裡遇到的禪院真希以及乙骨憂太,若有所思了片刻後,又補充了一句。
「多幾個小孩挺熱鬧的,順便可以多來4個小孩。」
真希和她的妹妹,乙骨和他的裡香。
加上菜菜子和美美子,一共六個孩子。
算上他們的話,就是八個人,剛好一桌。
夏油傑面色有些僵硬:「肆?」
生四個。是不是太嚇人了。
就算是特級,身體也不一定吃得消啊。
兩個人對視著,夏油傑看著她堅定又平靜的眼神,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緩緩點頭妥協。
「好吧……如果是肆堅持的話。」
「什麼?等一下啊——」
五條悟大震撼,他身子後仰,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你們已經在商量未婚先孕的事情了嗎?!」
「未婚先孕!??」
同樣提高的音調從校門口傳來,家入硝子帶著一期的兩個學弟,用那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夏油傑。
灰原雄:「啊啊啊啊,夏油前輩真的要做媽媽了!」
七海建人冷靜的糾正他的詞彙,「是爸爸。」
「不,不是爸爸媽媽的問題。」
家入硝子徒手捏斷了手裡的文件夾,「傑,你是個人渣!」
「不知道使用安全措施嗎!」
「安全措施?」
好奇寶寶們的幾句共聲發出。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好奇的五條悟、期待前輩解答的灰原雄,以及挑眉看著自己的天上肆。
「……」
等一下,你們生理課是白學的嗎?!
天上肆若有所思地看著夏油傑,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下掏出了手機,發送了信息給他。
【傑,你去准備安全措施的東西】
夏油傑:「……」
所以,你還是饞我的身子,對吧?
第59章 「是媽媽嗎?」
好友的狐疑和越來越離譜的傳言,讓天上肆不得不解釋起來。
好在有了夏油傑的幫忙,事情變得簡單了很多。
進入高專休息室內開會之前,他帶著自己去到了高專的一個空房間,帶天上肆認識了那兩個短發的小女孩。
她們年齡不大,只有5歲。身上的衣服在進入高專之前,夏油傑已經給她們置備了新的。
坐在那裡的時候,兩姐妹顯得瘦骨嶙峋,臉上還貼著紗布掩蓋著淤青,破皮的地方則是被家入硝子用反轉術式治療好了。
「菜菜子,美美子。來。」
夏油傑溫柔地蹲下身子,把兩個小孩的手牽著,帶著她們看向天上肆。
「這是肆,是……」
啊,怎麼解釋?
以前還有個同期可以說。
前不久說的那些談話就像是彼此默認的告白,在經歷了什麼「炮/友轉正」後,女朋友的字眼反而不太好意思講出來了。
「是家人。」
天上肆順勢接過話頭,把手放在小朋友們的手背上,和夏油傑一起把她們的小手蓋住,環在裡面。
「以後除了傑之外,還有我陪著你們長大。」
美美子睜大了眼睛,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又鼓起了勇氣,小聲的詢問著。
「一直嗎?」
「永遠。」
天上肆點頭,「直到你們不需要我們。」
菜菜子安靜地把手握了握,感受著和外表冷漠完全不一樣的柔軟,眼裡慢慢蓄出了淚水。
「是……爸爸和媽媽嗎?」
「誒——?」
美美子有些呆住。
夏油傑和天上肆也呆住,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有種說不出口的奇怪感覺。
特別是被兩個孩子用那種期待的眼神注視著,仿佛拒絕也是罪該萬死的事情。
「啊,這個……」
「是媽媽嗎!」
菜菜子抽出了手,抱住了天上肆的腿。
「夏油大人是我們的養父,那這位小姐就是……媽媽?」
天上肆僵硬著點了點頭。
夏油傑僵硬的同時,又忍不住的松一口氣。
他還沒忘記之前在訓練場的時候,灰原雄那個缺根弦的後輩吵嚷著「天上前輩是爸爸,夏油前輩是媽媽」的離譜言論……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他耳尖泛起了微紅。
無痛當媽這件事情一開始有些別扭,但後面天上肆就接受的非常好!
17歲無痛當媽,一當就當兩個崽的媽,再算上之後要收養的4個孩子,那就是6個孩子的媽。
「這麼看來,是有些辛苦了。」
她不由地喃喃自語起來。
「嗯?」
夏油傑正在陪兩個小孩玩,聽到聲音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怎麼了?」
「啊,一想到後面還有4個,還是有些壓力的。」天上肆沉默了片刻,隨後隨意道:「要不讓甚爾別養老了,來幫我看孩子吧。」
加上惠,那就是七個。
甚爾是什麼,傳說中的生子聖體嗎?
夏油傑不由失笑,又有些忍不住:「實在是苦惱的話,可以不用生那麼多孩子。我以為一個就夠了。」
「生?」
天上肆詫異地看著他,然後歪了一下腦袋,「當然不是我生啊,就像美美子和菜菜子這樣,收養就好了。」
夏油傑:「?」
那問題來了,肆你從什麼地方來的四個孩子呢?還精準到數了。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看著已經走神的夏油傑,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按坐在位置上。
「說起這個……」
「我讓你準備的安全措施物件,你准備了沒有。」
夏油傑:「……」
抱歉,雖然他才是DK,也是地地道道的男性。但是面對天上肆這種追問的時候,仿佛自己才是那個弱小可憐無助即將要被吃到嘴的無知JK。
他有些頭疼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兩個孩子,目觸到她們好奇的視線以及亮閃一片的眼睛,咳嗽了一聲。
他手放在膝蓋上,緩緩的說著自己的想法,強裝鎮定,實際上俊朗的臉上已經多了些緋紅。
「肆,現在討論這個不太合適吧?如果你想的話,或許可以晚一些,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
天上肆就像是看到什麼稀奇物件一樣,傾身摸了一下他的臉,喃喃自語起來。
「啊,紅了。」
夏油傑實在是不想再和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了,連忙說著好了好了,握著她的手站起身子。
在離開的時候,他對著兩位養女露出了笑容。
「等我們回來。期間有什麼事情可以去找硝子,好嗎?」
菜菜子和美美子貼在一起,大力的點頭。
「好的,爸爸。」
「媽媽,再見。」
這兩個陌生的稱謂讓已經獲得特級咒術師的兩人在出門時變得慌張,甚至肩膀都貼在一起,快要一同破門而出了。
夏油傑:「……」
天上肆:「……」
「或許這是需要適應的事情。」
17歲無痛當爹的夏油傑嘆了口氣。
「沒關系,」天上肆快速鎮定起來,「多幾個人叫叫就習慣了。」
想起她要拐走別人家小孩的事情,夏油傑不由得有些頭疼。
兩個人到底休息室的時候,其他人已經都在了。
灰原雄的視線定格在兩個人緊握的手上,激動地錘了錘旁邊的七海建人,甚至露出了「你看吧你看吧」的眼神。
早在第一次見面就已經感覺到微妙氣氛的七海:「……」
夠了,最遲鈍的就是你和五條了!
這會兒你們在興奮什麼啊——
家入硝子看了天上肆許久,在對方頷首後,唇角也微微勾了一下。
天上肆把十年後和天元溝通的事情大概講了一下,又說到了那個名叫『羂索』的人。
「或許真的要好好調查一下……」
天上肆若有所思:「之前就是我和傑要去調查那個咒力,結果就被他拽進去了。」
「天元沒有明說,但我感覺他的意思是因為對方發現了我和傑要去調查的事情,所以才會把我們分開。」
夏油傑緩聲道:「如果是這個的話,那就有意思了。」
「說明他的潛在勢力超出了我們認知範圍。」
七海建人冷靜的排除選項,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總監會這邊是由夜蛾大人在監管,當時前輩們的任務出現差錯,很顯然是繞過了夜蛾大人的手。」
灰原雄歪著腦袋看了一眼天上肆又看了一眼夏油傑,撓著自己的黑發,非常不能理解。
「可是,五條前輩的六眼不是能探測咒術殘穢嗎?為什麼當時祓除咒靈後沒有發現不對呢?」
一直安靜聽著幾人談話的五條悟嗤笑了一聲,把手邊把玩的墨鏡放在了桌子上。
「啊……或許是因為『術式』吧?」
他皺了皺鼻子,一臉的不爽,「有些術式的存在類型並不是可以依靠六眼去探測的。」
「六眼也不可以?」
家入硝子沉默了片刻,隨後道:「分頭行動吧,我和悟再去市中心看看。」
「灰原和七海,你們負責關心一下高專的動向,以防最近出現大事件。」
五條悟的六眼雖然在某些術式上無法完全探查,但以六眼的特性來說,這種追蹤交給他是最讓人放心的了。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還是一年級的後輩,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
最主要的是七海還好,灰原雄有時候太過熱血,萬一出去遇到了不可預料的事情,又將是一件麻煩事。
天上肆的咒具理論在去往十年後的時候已經有了大概的構想,現在,她要帶著傑一起重返造坊,嘗試把這些東西實現。
「傑,你和我去造坊。」
夏油傑和她對視著。
天上肆很少用這種直接的方式限制他的行動,此刻她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但不管是從十年後回來緊張的樣子,還是現在的態度,都代表著她在不安。
很急。
仿佛在追趕著什麼東西,導致原本冷靜的她這會兒也開始慌了神一樣。
「好。」
夏油傑沒有多問,選擇了答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的加入計劃純粹是因為他們擔心著自己的朋友們。
五條悟的性格很好強,所以在知道咒力消失又有可能是背後有人操作後,直接夾著硝子使用了術式。
家入硝子生無可戀地攤著死魚眼,面無表情地在他咯吱窩下點燃一支煙。
白色的虹龍再次出現在眼前,看著那咒靈,天上肆抬手拂過它的白色的鬃毛,在那有些長的睫毛上面微微撥弄著。
虹龍有些癢,撒嬌一樣扭動著巨大的身肢,頭顱在她的手下微微蹭著。
她好像沉浸在什麼難過的情緒裡,此刻連自己的視線都沒有注意。
所以,十年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夏油傑有些疲憊地闔上眸子,就這站著的姿勢,緩緩把頭靠在她後背靠近脖子的地方,手從後面抱著她。
天上肆拍了拍他的手。
「是為什麼呢?」
悶啞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夏油傑的聲音帶著迷茫和痛苦。
「好像從那個世界回來以後,你就在不安了,是因為我嗎?」
如果天上肆說『是的』,恐怕此刻他的情緒會愈發失控,連帶自責一起,能讓敏感的傑直接進入到自閉的狀態。
天上肆沉默了許久,選擇換一種說法。
「是因為『我們』。」
「嗯?」
「那個世界……沒有我。」
天上肆聲音輕了些:「你不認識我,我可能也不在那個世界。」
夏油傑沒說話,只是緩慢地收緊了小臂。黑色的長發和她白色的發糾在一起,他看著那黑白兩色的發絲有些走神。
「所以,我想能夠認識傑,或許是定好的宿命吧。」
「好犯規啊。」
夏油傑悶笑了一聲,手指緩緩摩挲著她帶有腹肌的紋理,語調也隨之放緩,「那……他一定很羨慕我吧。」
天上肆想了想,「其實也還是不一樣的。」
「嗯?」
「抱起來的感覺不一樣。」天上肆如實道,「那個傑……胸要比你大一些。」
這次羨慕和嫉妒的人換了。
他沒有露出生氣的樣子,語調也愈發的溫和。
「你還真敢說啊,肆。」
天上肆側頭,感受著他洶湧的情緒,唇角快速上揚了一下,隨後又扯平。在對方還沉浸在那種情緒無法自拔的時候,她扭過身子,在夏油傑的唇上輕輕咬了一下。
舌尖掃過他柔軟的唇,手壓在他寬闊的後背。
「所以,要做嗎?」
這次詢問的人換了,溫潤的聲音如細雨落下,沁潤著新長的枝丫。
她抬頭看著他,夏油傑彎起眸子,「要准備東西的話,可以待會兒買。」
天上肆什麼也沒說,拽著他的衣領子,傾直從虹龍的身上直挺挺的倒下。
風把他們的長發吹卷,夏油傑很顯然被她這瘋狂的舉動驚了一跳。
這種高度和速度對已經是特級咒術師的兩位沒有任何影響,可他還是順勢按著她的後腦勺,把她的腦袋往懷裡擁。
天上肆握著他胸口的衣領,抬頭和金色的眸子對視著。
高於飛機行駛高度的萬裡高空,他們彼此貼近。
心跳隨著下行的高速噗通不停,慌張的悸動讓他們的心跳幾乎快要同頻。
然後,他們在萬裡高空交換了一個吻。
第60章 「十年後還是十年前?」
【文中所有情節默認成年!】
天上肆沒有耐心,很容易浮躁,是炸藥凝成的桶。
一碰就炸,一點就著。
在兩人准備好合適的安全必需品後,他們找到了一家合適的賓館。
比起天上肆帶著好奇又試探的動作,作為男生的夏油傑……不得不否認的在某些時候就是比女孩子要有天分。
他們對視著,幾乎不需要再講什麼,火藥桶就即可點燃。
熱烈的火焰和翻飛的火藥讓他們升溫,帶來的衝擊力讓他們變得人仰馬翻。
她壓著夏油傑的身子抵在了牆上,就像之前那樣用滾燙的氣息染著他的血,讓夏油傑熱了起來。
天上肆在女生裡算高的了,172的個子站在185的他面前,還是會有種小巧的感覺,13釐米的身高差,讓夏油傑輕松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對方要發作之際,吞噬了即將到來的威脅話語。
她被迫吞咽著,含著兩人交織口涎有些狼狽的接受來自他的進攻。
唔……
喘不過來氣了。
今天他好像比自己還要暴躁。
天上肆睜開一只眼睛看著他,夏油傑悶笑了一聲,聲音微啞。
「怎麼了?」
「還要繼續嗎?」
他似乎在擔心著她的狀態,手放在天上肆的肩上輕拍了拍,「下次也可以。」
這種話無疑會讓天上肆惱火。
果然,她挑起眉,一副與之作鬥爭的樣子。
「傑,你瞧不起誰?」
夏油傑到了嘴邊的笑容忍了又忍,化成了點頭。
早說了,夏油傑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幼年時期他就知道自己與別人不同,選擇隱瞞天賦的方法來保護自己。
長大後,又因為出色的能力,永遠想要保護弱者。
他比任何人都能忍,也比任何人都知道隱藏。
在天上肆以為他稍微好些了時,實際上到了最後屬於他的偽裝才在滾燙的肉/體交融中徹底的撕開。
他落下來的吻卻帶著倉促和不安。
恐懼被釋放的愈發明顯,他就像是水裡草蛇,扭纏上來後讓人無法輕易掙脫。
密密的吻順著脖頸落下,他的指腹和她的手背緊緊相握,手心壓在她的手背上,力道比之前要大了許多。
是一種比之前要更加重的、難以逃脫的力度。
讓人無法掙脫。
天上肆眯起眼睛,本該享受的時刻,卻被他挑撥其了某種郁氣。
夏油傑俯身看著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肆,之前親眼睛那個……是有人教你嗎?」
他在這種較為親密的場合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天上肆看著他的眼睛,心情微妙了起來。
「傑?」
他半身赤裸,撐著下巴看著天上肆,眼裡蟄著某種不知名的光,連帶撫向她臉頰的動作也輕柔了許多。
「啊,因為肆以前不會這樣呢。」
拽著領子吻下來才是正常的做法,昨天那種吻眼睛的力度和方式,很顯然不像是她會想出來的。
「是啊。」
天上肆遲鈍的沒有感覺到他內隱的情緒,抬起手拽住了他下半截頭發,讓他身子靠近自己,「做不做?」
夏油傑笑了一下。
當然。
不然怎麼能夠掩蓋別人留下來的印記和記憶呢?
不需要天上肆過多的去解釋。
能發生這樣的事情還能讓肆完全信任、接受新的模式,大概就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了。
他為自己的這種猜測感到愉悅,又因為對方那個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人而感到憤怒。
自從上次在京都造坊和她一起『玩』過以後,那種感覺隱隱的迸發著。
每一次、每一下觸碰,都讓他忍耐又忍耐。
那種感覺是不管多少次的早起時分都無法感受過的快樂。
夏油傑喉結滑動,胸膛起伏著,引導她像上次一樣放置在相同的位置。他的唇在少女的耳尖、脖頸處落下。
「他和我,你更喜歡誰的?」
的……後面接的是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天上肆捏了一下,耳邊的酥癢讓她難受,更難受的是他犯規一樣的磁性嗓音,一輪一輪充斥著她的耳蝸,喟嘆和低啞一同響起,她似乎要被這種聲音洗腦。
「……傑的。」
「哪個?」
他的掌心滾燙,半包裹著她的手腕,另一只的手指在上面摩挲著,很顯然不打算輕易地放過她。
她呼吸亂了些,隨後語氣也愈發的不耐,拽著夏油傑的頭發就讓他趕緊下來,最好是快一些。
夏油傑唇角克製的抿著。
他們之前探索了那麼多次,都知道對方最喜歡、最無法忍耐的地方在那裡。就像是她可以共鳴他的情緒一樣,他也可以操控著她的所有。
解放他!
解開她!
最主要的是,讓那個不屬於她的『傑』,徹底從她的腦袋裡滾出去。
劇烈的情緒主宰著他。
那種又醋又愉悅的情緒衝擊著大腦,他帶著種種糅雜在一起的復雜情緒,吻住了紅潤的唇。
天上肆不悅的皺眉,正要想辦法讓他克製,夏油傑按住了她的後腦勺,把她拉了下來。粗糙的舌面重重拭過她的上顎,
唇舌碾過,那雙金褐色的眸子直直地注視著她微顫的睫毛和帶著飛霞的眼尾。
他做夢夢到過很多次。
但沒有一次比現在更好的了。
凶猛的野獸在到了特定的時間都會有躁狂期,一些野獸也會有屬於自己的神秘地區。
入侵者會讓野獸難以克制暴虐的情緒,進而反攻。
野獸重新撲去,和入侵者滾做一團,他們彼此碾壓著對方,試圖讓對方清楚,誰在是這個關系的主宰。
不僅僅是領地的相互交融,還有狂躁情感的催動和泄不出去臃了滿身的力。
碰撞,交織,纏繞。
然後,化成了無法抵擋的入侵。
入侵者的影子籠罩住了野獸,看著她嗚嗚咽咽的樣子,徹底進入了可憐的領地。
失去主導權,並不代表沒有行動力。
野獸咬著入侵者的手腕,在他進入下一段的時候,齒深深壓了下去。
天花板上刺眼的燈光明亮刺眼,空氣中彌漫著古怪的味道。
夏油傑滾燙的呼吸聲撲在她的脖子裡,天上肆稍微動了一下。
身/下的人發出了一聲細小的『嘶』,隨後用一種帶著侵占的目光看向她。
「舒服嗎?」
「喜歡我嗎?」
「十年後還是十年前?」
「要快一些嗎?」
……
他說了好多話。
一開始天上肆還有力氣和他對抗,後來逐漸失去了反抗意識,只顧著拽著他的頭發,咬著他的耳朵,不停地催著他。
「快點。」
……
第二天早上,天上肆隨著生物鐘醒來。
白發隨著她的動作微微垂下,拂過胸膛,遮住了赤/裸的上半身。
昨日荒謬的記憶翻湧而上,極度的發泄和情緒噴湧之後,帶給她克制不住的失落和空虛。
白皙如玉的手腕上還有泛紅的指印,身體下側的不適讓天上肆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纖細的腰肢被結實有力的胳膊緊緊圈著,流暢的肌肉線條和緊實的肌肉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明顯。
她順著看去,那個昨晚和自己一樣面無表情的男人此刻正半摟著自己酣睡。露出漂亮結實的肩頸、胸肌、向下蜿蜒的肌肉線條。
披散在身前的中長黑發讓他的面容變得更加溫柔。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視線,男人微微轉醒,一雙狹長的狐狸眼帶著初醒的困倦。
在視線對焦到天上肆身上的那一刻,他也清醒了過來。
「……」
天上肆把他的手拿了下去,「起來,好學生。」
「抱歉。」男人唇角勾了勾,目睹她有些不悅的情緒,又有些無奈。
這個樣子很顯然不是一般的生氣。
連「傑」這種稱呼都不喊了,很顯然是帶著怨氣的。
昨天是有些太過分了吧,嫉妒和不安拉扯,連著他也不自覺有些失控。再加上她的情緒共振是那麼明顯,兩個人撕扯起來已經忘乎所以了。
「肆。」
夏油傑喊了一聲,眼眸溫和。
「真麻煩,」天上肆一邊起身,一邊撈出放在床頭櫃下側的浴巾,赤/裸/裸地走下床,大喇喇地斜眼看著他,「有話就說。」
她腿有些抖,腰背後面還有因為他的力道而印出來的紅痕。
夏油傑觀察著她的表情,心裡苦惱的同時,開始沒話找話:
「中午要一起去吃飯嗎?」
天上肆把頭發捆起來,露出白皙的脖頸和上面的紅痕。
那雙眼望著夏油傑,似乎是無聲譴責他到底做了什麼。
夏油傑笑了一下,掀開了被子,露出了比她更恐怖的牙印和拉扯的痕跡。
光是胸口上出現的印記都布了很多,更別提脖子和肚子上因為故意欺負他而留下來的印記了。
好多個地方甚至出了血。
天上肆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心有些虛。
「起來,和我去造坊一趟。」
天上肆轉移了話題。
「是咒具嗎?」
夏油傑問道。
「啊,對。」天上肆空出自己的右手,給他看自己手心裡跳躍的火焰,「昨天耽誤的時間有些長了。」
「那一起去吧。」
原本他們約定的就是一起去的,但夏油傑熟悉天上肆,自然知道她這會兒還在氣自己昨天晚上沒讓她主動在上面的事情,所以就好脾氣的順著她話語的意思哄著。
「我的意思是說,上次肆說的咒具,有些地方我已經想好了。」
說道咒具,天上肆眼睛亮了起來。
「哦?」
「你已經想好了?」
「嗯。」
於是她又恢復到了以往的樣子,對他伸出了手,似乎不打算計較「沒在上面」的事情了。
「走。」
「稍等一下。」
夏油傑起身,抬手把浴巾披在她的身上,寬厚的手掌推著她的身體往前走,讓她進入浴室。
「還是先洗一下吧,著急也不差這點時間。」
天上肆綠色的眸子轉向了他,在夏油傑驚覺不妙的時候,一把拽過了他的手腕。
「你也來。」
夏油傑看起來十分的無奈,嘴角已經勾了起來。
「你真是……」
「趕緊!」
呵斥落下,他慢悠悠地拉上浴室門。
於是,這洗澡的時間又過去了大半。
早上8點起來的他們,硬生生磨蹭到了快接近中午,才到達造坊。
第61章 咒具+咒靈=精靈球寶可夢
天上肆一直在做咒具,但現在做咒具的想法已經從根源上發生了改變。
她很想做擺子,在這個世界賺夠錢後養老退休,和家裡人團聚在一起。
可咒術界本身就不是適合養老的地方,而天元的結界滿布全日本,有咒靈的地方就是咒術界。
她對金錢的向往已經沒有像最開始那樣濃烈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想要徹底解決麻煩的願望。
讓甚爾不開心,是麻煩。
讓父母和自己不能團聚,是麻煩。
讓傑從進入咒術界就逐漸感覺到壓抑,是麻煩。
咒具的形成,是在九十九由基的理念下誕生的新模式。她希望創造一個全部都擁有咒力的世界,而夏油傑想要殺死全部的普通人,這樣就可以達成九十九由基的想法。
或許……
問題並不在普通人身上,也不在該死的咒力身上。
從一開始的時候,天上肆以為解決了總監會就解決掉了咒術界的□□大麻煩,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約束好咒術師,讓他們不再擔驚受怕,從而降低詛咒師存在的可能性。
這是錯的。
因為就算再維護的和平與正義,吃苦勞累的還是咒術師。
沒有得到公平待遇的也還是咒術師。
不是總監會如何,而是整體的大環境就是這樣。
就算現在換成了夜蛾正道,如果不從根本上讓普通人信仰咒術師,或者讓咒術師得到應有的待遇,還是會出現混亂的情況。
所以當時在十年後的世界,她沒有立刻殺到那些總監會的人。
相比於自己,或許那個世界的五條悟也有著屬於自己的想法。比如用新鮮血液置換舊血液,達成新生代獨當一面的局面。
天上肆想過很多次咒具販賣給普通人的可能性。
可這些理論到了最後,都還是會卡在「普通人無法看見咒靈,自然沒辦法主動使用咒具」上。
她制作的特殊咒具,目前
只能靠被動去催動,所以在給普通人做適合的咒具這件事上,就顯得格外的難以推進。
造坊到了,那些關於咒具的推論,天上肆也全部告訴了夏油傑。
「當我去十年後的世界時,我發現那個世界的『傑』對於咒靈的控制很靈活,甚至可以隔著維度去操控咒靈。」
很離譜的技能和大腦。
新宿、東京、京都、高專。
這是四個不同的地點,夏油傑卻可以操控著四面八方的大幾千只咒靈進行分批行動。
甚至還能和乙骨憂太進行戰鬥。
這也是天上肆覺得他並不想真的殺死普通人的原因。
誰家反派殺人,一批一批的殺啊,還提前給正面人物做好預告,生怕對方不知道一樣。
夏油傑挑眉看著她,語氣帶著不明的意義:「是嗎?肆覺得他很厲害。」
天上肆沉默了下來。
想起昨天晚上他試探著十年後的自己和現在的問題,她忍不住擰起了眉。
「……所以,你是在吃醋?」
夏油傑微笑:「啊。」
「想到的話稍微會有些不爽呢。」
「還是不一樣的。」
天上肆說,「那個傑要……」
說過了,胸大個子也高,頭發還長,所以在你XP上跳舞了是嗎?
他抬手撫住了天上肆的額頭,厚實溫暖的手掌貼在她的額心,微微用了些力,松手的時候屈指在她額上輕拍了一下。
「好了,接下來商量一下咒具的事情吧,肆。」
不想聽。
不想聽到從肆的嘴巴裡說出任何關於別人的事情,就算那個人是『自己』。
「毛病。」
天上肆翻了個白眼,拽著他的手就往工作台前走。一邊走一邊把他的術式和咒具結合的構思著。
「所以我現在的想法是,想用傑的咒靈和我的咒具做結合。」
「我之前試過了,儲存術式需要用到靈核,然後根據靈核與武器胚胎結合,就會形成新型的咒具。這個時候就可以交付給咒術師——硝子手裡的那把手術刀也是這樣的原理。」
夏油傑點頭,很顯然聰明人已經聽懂了她要做什麼。
「你是想用咒具和咒靈進行結合,制作成類似於『精靈球』的咒具,然後在需要的時候,把精靈球投擲出去,咒靈就可以和咒靈進行戰鬥?」
天上肆眼睛亮了。
她就知道傑的腦子好!
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夏油傑就能通過推理很快的驗算出她的術式結構,並且猜到後續的咒具應該怎樣做。
現在也是這樣!
天上肆其實對於『精靈球』沒有具體的理念,她只是想到了咒具和咒靈的結合罷了,但是他卻可以在這個基礎上得出這樣的理論。
太棒了,太棒了。
按照十年後傑的掌控咒靈程度,分散到各個區域的咒靈擁有自我意識,但又聽從於傑的命令。
這樣不僅可以在普通人身邊進行幫助,也可以傑的咒靈可以隨時祓除咒靈!
「傑!」
「你太聰明了!」
和咒具相關的問題都會讓天上肆興奮。
他看著少女熟悉的星星眼,握拳放在唇邊,彎了眼睛。
「那就做一個『可以自動彈出的精靈球』,就像是寶可夢游戲一樣——」
「說到這個,你玩過『劍盾』嗎?」
天上肆愣了一下,迷茫地搖了搖頭。
夏油傑摸了摸下巴,「嗯……這個東西怎麼解釋呢?寶可夢游戲設定裡,如果出現了親密度高的寶可夢,在戰鬥的時候是很容易引出『躲避』和『彈跳』的。」
「躲避就是訓練師不下達命令的情況下,可以自行躲避對方的攻擊。」
「彈跳就是在訓練師遇到對局的時候,高親密度的寶可夢會隨之興奮,甚至主動跳出來參加戰鬥。」
天上肆聽懂了。
「我做咒具的方向要結合彈跳機制,這樣的話就算普通人看不見咒靈,精靈球內的咒靈也自己出來一起出現戰鬥。」
她好喜歡這個創意,也好喜歡這個建議。
如果真的成功,不僅是傑的保護弱者理論可以完成,連帶普通人們就算看不見咒靈也算是他們的一方了。
看著拿出靈核開始在咒具胚上進行調整的少女,夏油傑不由地怔神。
啊,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想要用他的咒靈幫助他視線所謂的『大義』,才想盡辦法思考如何做關於咒靈的咒具。
……真是。
讓人沒辦法放手。
他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撐著下巴看著少女忙碌的聲影,那雙金褐色的眸子在橘色光線的照耀下也變得溫暖起來。
「真是……」
看著又一個咒具被她用荒火砍碎,夏油傑無奈地抬眼,一只奇怪的綠色咒靈瞬間就趴在了天上肆的面前,鼓動著眼睛看著她。
感受到少女的視線,夏油傑慢條斯理道:「肆真過分啊,之前還誇我聰明,現在遇到問題不知道來問問我了嗎?」
「聰明的夏油傑,請你告訴我,接下來我應該怎麼做?」
天上肆用一種平靜無波的聲音淡聲問著,這種話語的腔調模仿了某個動畫片角色,讓人忍不住想笑。
「噗。」
夏油傑擺擺手,在揮動間,那只出現在桌子上的咒靈就變成了咒靈玉。
天上肆饒有興致地把它握在了手裡,上下掂量著。想起夏油傑之前吃這個東西的樣子,她伸出舌頭小心的舔了一下。
「——噦」
「沒讓你吃啊!」
夏油傑迅速起身拉著她的胳膊,又拿過旁邊的礦泉水遞到她嘴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天上肆拿著手裡的咒靈玉,表情非常難看。
雖然知道難吃也散發著該死的消極情緒,但這個味道也太讓人作嘔了吧。
一想到傑每天都在吃這種東西,甚至十年後也在堅持吃,她就愈發不是滋味。
難吃就別吃啊。
這種話天上肆不會說出口……
以傑的性格,忍受了這麼多沒換來好的結果已經夠難過了。她再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說這句話,譴責又或者是用埋怨的語氣心疼他也沒有半分作用。
比起這個……
更重要的是咒具。
如果假設成立,咒具制作成功後就再也不需要費力的吃這麼多咒靈了。
或許對於傑來說,咒靈離開了操控,負面情緒減少,本身也會變得輕松。
「給我吧,」天上肆深吸一口氣,「我來用靈核嘗試一下。」
法隨言出,咒力攀升卷動出蛇苗焰火,它們纏繞在靈核與黑色的咒靈玉上。
圓形的咒靈玉本身形狀就類似於「精靈球」,上面流光溢彩的泛著咒力殘穢的光,靈核接觸到上面的那一刻,金色的咒力和赤色的火開始撞擊交織。
在相連的地方出現了串色一樣的橘,隱隱約約現著光,從咒靈玉的內部開始緩慢流動,如水倒入杯中,慢慢蓄上橘色。
半響後,一顆魚丸大小的咒具出現在了他們視野裡。
天上肆和夏油傑對視一眼,兩個人有默契的蹲下身子,把視線放平,一同看著那個有些過於小巧的咒具。
「嗯……感覺是可以串起來做掛墜的類型呢?」
「不覺得太大了嗎?」
夏油傑:「或許可以控制一下大小?」
天上肆:「就這個挺好的,太小了孩子們吃了怎麼辦?」
「放心吧,」夏油傑溫和的笑著:「吃了也不會吞下去的。」
那麼難吃。
天上肆:「……」
「也是。」
她把那小咒具拿出來,放置在掌心中間,看著毫無動靜的咒具發呆。
「怎麼用?」
這個問題讓旁邊的夏油傑也是一懵,隨後又問她:「之前做特級咒具的時候是怎麼用的?功能之類的完全不知道嗎?」
天上肆有些心虛的目移。
「……靠甚爾實驗。」
夏油傑捏著鼻梁:「……」
「那我打電話給甚爾吧。」
話都說到這兒了,順便坐虹龍去一趟大阪也沒關系。
提到這個話題,夏油傑抬手放在了天上肆的手背上,止住了她的動作。面對甚爾那兩個字的大山,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交給我吧,肆。」
在看到少女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馬上又接話道:「有我在的話,就不用麻煩甚爾君了。」
「也行。」
天上肆把咒具拋給了他。
夏油傑望著手裡的咒具,身邊的咒靈也忽地閃現而出,抬手伸向咒靈玉衍化成的咒具。在碰上去的那一刻,咒具微微晃動了一下,冒出來另一只咒靈。
因為同屬於夏油傑,所以兩只伏調過的咒靈並沒有出現現場打起來的情況。
「嗯……」夏油傑摸著下巴思索,「稍微還是有些遲鈍呢。」
「確實。這麼近的距離才能感知到咒靈的存在,有這個時間,咒靈都已經把人殺光了。」
新型咒具的誕生讓夏油傑心情也變好了很多,那些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在此刻也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沒有什麼是不能用新的理念和方向替代的,除非它的存在不夠誘人。
毀滅普通人,創造只有咒術師的世界,這是替代了保護普通人而存在的『保護弱小』。
創造咒具代替咒術師保護普通人,這是新一步的改革。
帶來的效果和未來的前景,要更加的明朗,也更加的符合他原本指定的路線。
看著再次實驗起來的天上肆,夏油傑金褐色的眸子緩了下來。噗通、噗通的聲音愈發響亮,分不清到底是他的心跳還是天上肆咒力敲打靈核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的轉動,她做了多久的咒具實驗,他就看了她多久。
直到少女抬起頭,露出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唇角帶著笑意地看著他。白皙的手指捧著一塊新的小咒具,伸到他的面前。
「做好了,傑!」
「再幫我試試吧!」
夏油傑把手放在她的手心裡,拿起了那塊咒具,發出了比以往更加真切的笑容。
「啊。」
「是肆的話,讓我試多少次都可以哦。」
咒靈在話音落下的同時就出現在了他的身側,就像是對她的咒具有信心一樣,這次出現的等級只有三級。
幾乎在它出現的那一刻,手心中的咒具晃了一下,從裡面爬出來了一只三級咒靈。
「成功了!」
天上肆發出了喜悅的聲音。
夏油傑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的咒具:「嗯……理論這邊是過了,如果要販賣給普通人的話,咒靈的實力最好保持在二級或者准一級左右,這樣連接性會更強。」
聰明的他總會給出非常可靠的建議。
天上肆看著他,對他伸出了手。
「給我。」
夏油傑忍俊不禁,俯下身的那刻在她的頭頂落下一個吻。
「我知道。」
天上肆沒太在意那麼多,此刻想要完善咒具的心已經達到了頂峰,不斷用眼神催促著他趕緊把『寶可夢』拿出來,好放入精靈球。
「這樣的話傑下次在祓除咒靈的時候就不用吃下去了,直接轉變成可愛的精靈球,又能賣錢又能減壓,很不錯。」
「那肆呢?」
他的問題有些突然,讓天上肆不由地怔了一下。
「什麼?」
他睜開了眸子看著她,聲音淡了些許。
「之前就聽悟講過了,咒具制作太頻繁的話,身體裡的咒力回流會紊亂吧?就像是過載高溫的電腦,發燙甚至會死機。」
「這個啊。」
天上肆對著夏油傑勾了勾手指,看著他順和地低下頭的樣子,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唇角勾了一下。
「不是有你嗎?傑。」
「你真是……」
夏油傑無言地扶額,這種說法太奇怪了,就像他是什麼好用的按/摩/棒一樣,明知道她不是這種意思,但還是會讓人覺得患得患失。
當一個人在感情裡總是擔心失去的時候,那麼距離輸掉已經不遠了。
不,已經輸了。
他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天上肆瞥了他一眼,擺擺手。
「先解決這個問題吧,我相信悟那邊也會有想法的。」
「嗯。」
夏油傑目前的咒靈量比不過十年後的教主,但他伏調的咒靈都是精心挑選過的。有點雖然等級差,但非常好用聽話。
在把現有的咒靈挑選出合適的准一級以及二級,轉化成咒靈玉後,滿滿當當地鋪在桌子上,有零有整的五百零六只。
特級和一級還沒有拿出來,三級和四級的咒靈更是不被選中。
很難想像,這三年到底吃了多少垃圾。
天上肆放在咒靈玉上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在他情緒上頭或者壓抑的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這些咒靈不僅是帶給他難過窒息壓力的根源,也是讓他有些難以割舍的伙伴。
隨著咒靈的伏調重新轉換的咒靈玉出現,夏油傑的心情變差了些。
知道這是換了種形式,用自己的力量保護著咒術界,可看著滿目的咒靈玉再聯想到發生的那些事情,還是難以調節。
「肆,我出去抽根煙。」
「……」
天上肆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沒有挽留。
她看著面前的咒靈玉和旁邊散布的靈核,深吸了一口氣。
她要加快速度了!
不可以再這樣了。
夏油傑什麼都沒說,但那些事情就像是心病,一天沒有把這些咒具成功的送到普通人手上,就沒有一天的安生日子過。
術式疊加的效果愈發明顯,頻繁使用術式讓她的體力高速消耗,等到桌面上三分之一的零碎靈核已經和夏油傑的咒靈玉合為一體,她才呼出一口氣。
這種事情有些費眼睛,長時間的紅點連線,讓天上肆看四周的一切都有種隱約模糊的感覺。
就像是近視了一樣。
她晃了晃腦袋,試圖清醒一下。
額角的汗水順著臉頰向下流淌,手背蹭過汗液,又把自己頭上的發繩取下來。
桌子上的咒具數量已經達到了一百左右,這個數量給一個町都不夠用的。
想到咒具給出的相關的問題,天上肆又犯了難。
她把手機打開,才發現距離夏油傑出去抽煙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
……好了,不用想了,那家伙又開始自己一個人自閉了。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把桌子上做好的咒具放在一個大箱子裡裝好,又把咒靈玉全部扔垃圾似地放進一個黑色塑料袋。
為了防止在此期間出現意外,比如有人進來摸到了這些東西,她又把它們塞到了桌子下面,用一塊處理污穢的寬布蓋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出了鑄刀室。
在尋覓了很久,天上肆在市中心外的廣場上看到了夏油傑。
公園的木椅很長,但他卻選擇了自己一個人坐在靠角落的地方,沉默地抬頭看著天上徘徊的飛鳥。
樹蔭微微掃過他,又因為風的原因,影子向旁邊拉扯出條條殘影。
他的臉在那陰影下面顯得有些晦澀不明,食指和中指中間夾了一根點燃的香煙,從燃燒的狀態來看,夏油傑只是拿著並沒有抽。
天上肆站的遠,已經感受到那種古怪的類似黑泥的情緒了。
好啊。
有椅子你不坐,在旁邊高冷搞陰暗。
造坊裡收拾的活那麼多,你也不去做,在外面接著抽煙消磨躲懶是吧?
天上肆想了很多種應該開口打斷他的方式,上面的那些語言不停的再重組又修改。
等她到夏油傑面前的時候,看著他望向自己的那種眼神,到唇邊的話又不由自主的變了。
「傻了?」
「今天還做不做。」
說完她又有些後悔,因為天上肆自己也沒想過自己會這樣講。
也不知道夏油傑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或許見到了十年後傑瀕臨死亡的樣子,一些想法從根本上已經變了。
她不太喜歡自己這樣猶豫的樣子,可對像是傑的話,好像也沒什麼。
夏油傑微微側頭看著她。
長時間的面無表情讓他試圖勾起唇角的時候顯得有些僵硬。
金褐色的眸子轉向伸給他的那只手,他慢慢放了上去。
在沉默許久後,他起身了。
「做。」
他們的手交在一起,夏油傑沉默地把自己的手指嵌入到她的指縫裡。
在感覺到對方腳步微頓後,他的腳步也沒有停下。
然後,就像是他預料中的那樣,她並沒有掙扎,反而微微用了力去回握他。
他們的身影在傍晚的霞光下被拉的細長,走路時候不斷重疊交織,融在
了一起。
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說出正中心尖的安慰話,也不太會委婉的表達自己擔憂。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在表達著,不管如何都一直會在。
夜晚的風吹動,在適合狩獵的時間裡,蟄伏許久的野獸出動了。
第62章 縫合線。
日出,夏油傑率先睜開了眼睛。
他的視線看向懷裡背對自己睡著的少女,小心地往她的方向靠近,手臂微微收起,環抱著她的腰肢。
「……嗯?」
「幾點了。」
初醒的聲音帶著困倦,天上肆微微側頭,手臂撐著一側的床直起了身子。
光潔白皙的後背以及脖頸處出現了一些不明的印記,一些是昨天留下的,一些是前天留下的。
夏油傑手臂收了些力道,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按著她的身子重新回到柔軟的床內。
「還早,再睡一會兒吧。」
天上肆眯著眼睛看了許久的天花板,終於還是抵擋不了那陣困意,抵抗失敗後就直接闔上眸子再次睡去。
在過了兩秒後,天上肆突然扭過身子,用那雙翠色的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滾燙的熱感貼著她的後面傳來,讓剛准備入睡的她一下子醒了過來。
「傑??」
夏油傑悶笑了一聲,並沒有解釋。
這是早上起來會有的正常現像。證明他是一個健康的DK,也是懷裡抱著喜歡的人應該出現的反應。
她幽幽地看著他許久,然後猛地抬手。
「嘶——」
「稍等一下,肆。」
夏油傑按住她的小臂,額角溢出冷汗。
「今天還要回高專,待會兒耽誤時間久了不太好。」
不愧是老師和悟最開始一眼認定的好學生,這個時候還能忍著想一些與之無關的事情。
「是嗎?」
天上肆手動了一下,看著他跳動的額角,唇角勾了勾。
「你能忍得住?」
忍不忍的住,在她這種撩撥下有什麼區別嗎?總歸都是會忍不住的。
有一個比自己更肉食的女朋友,很多時候會變得不可控起來。就算他嘴巴上說著不要遲到,這樣不太好……身體卻還是很誠實的跟著她一起留在了床上。
又是空蕩蕩的胃部在中午時才得到滿足。
等天上肆和夏油傑吃完飯回到高專後,已經是下午的事情了。
休息室裡的五條悟本來還在開心的吃著喜久福,在看到他們的那一刻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後嘴唇抖了半天。因為太過於驚愕,有些話甚至是沒有說出口。
出現了!!
比上次還要恐怖的現像!
這次不僅僅是嘴巴和不可說的位置了,就連對方的身體裡面都是咒力殘穢,除此之外……他的摯友在大夏天露出的白皙脖頸上,出現了見血的印。
「傑——」
五條悟站了起來,猛地拽住了夏油傑的衣擺,晃動了起來。
「你這個偷腥的家伙!居然背著我做了很不得了的事情,你,你……你和肆你們……」
因為太勁爆也太刺激了,他甚至忘記用「ore/老子」來進行自稱。
家入硝子額角跳了跳,她和五條悟十分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圍住了夏油傑,並把天上肆擠到了一邊。
「肆,太久沒有關心一下傑的心理健康問題了,不介意我和他談談吧?」
家入硝子用著死魚眼一樣的眼神說著。
「啊,這麼說確實很久沒有培養感情了呢。」
「摯!友!」
五條悟的指骨被他捏的哢哢作響,臉上帶著笑,實際上額角已經爆起了一個大大的「#」字。
天上肆:「……」
她沉默地和假笑快要掛不住的夏油傑對視著,在對方無奈的眼神下,攤開了手。
「傑,你知道的。」
「我不能一直霸占你。」
真敢說啊你。
雖然是自己的女朋友,但是一點自覺性都沒有嗎?
不。
她甚至還在看好戲……
很顯然又在報復自己早上的行為。
夏油傑苦笑了一聲,被兩位好友一左一右拉著胳膊,強行拽出了休息室。
天上肆坐在沙發上翹起腿,把研制好的咒具掏出來,在手裡拋擲著。
腳步身逐漸靠近,黑色的腦袋從門口處探出頭,灰原雄在看到天上肆的那一刻眼睛亮了起來。
「天上前輩!日安啊。」
「灰原。」天上肆點點頭回應著他。
灰原雄進門,後面跟著表情冷淡但是舉手投足帶著禮貌的七海建人。
「打擾了。」
他們一同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或許是因為之前被暴打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於記憶猶新,讓一向愛活躍氣氛的灰原雄也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灰原雄坐的板直,手指不自在地抓著膝蓋上面的一點的校服,還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七海建人,小動作不斷。
七海建人也一直沉默著。
「說起來……」
天上肆把手裡吃完的水果核丟進垃圾桶,掀了掀眼皮看著灰原雄。
「是!天上前輩!」
被點名的灰原雄一個激靈,坐的更直了。
「……不用這麼緊張吧?」
天上肆問:「最近訓練的怎麼樣?」
「還、還不錯的,前輩。」
天上肆點點頭:「啊,那就好。」
「最起碼要訓練到坐在虹龍身上出行不會覺得冷。」
「是!」
「你們聊的很開心嘛!」
五條悟打斷了有些窒息的氣氛,他的長腿一跨就走了進來,大搖大擺地坐在了天上肆的身邊,和她一樣翹著腿,手撐著自己的下巴。
「五條前輩/五條。」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也緊跟其後進了休息室。
硝子快夏油傑一步坐在了天上肆的另一邊,把對側的沙發占的滿滿當當。
看著已經沒有自己位置的沙發,夏油傑拍了拍胳膊上的灰塵,和挑眉望著自己的天上肆對視一眼。嘆了一口氣後自覺坐在了灰原雄的旁邊。
灰原雄眼珠子一轉,就看見了他脖子上的血印。
「夏油前輩,你……您的脖子受傷了!是因為之前祓除咒靈造成的嗎?」
因為太擔憂了。
作為一直崇拜的前輩,灰原雄是打心底害怕夏油傑受傷,講話的時候甚至不自覺地轉化了敬語。
七海建人沒眼看,沉默地移開了視線,家入硝子和五條悟則是順著這句話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是啊傑,老子的摯友怎麼這麼不小心啊,是哪個咒靈啊——」
五條悟陰陽怪氣地拉長了聲音,「有的人表面是好學生,實際上偷偷做著破壞友誼的事情!」
夏油傑:「……」
天上肆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灰原雄還在持續發力,他不由地往尊敬的夏油前輩身邊靠了一下,滿目的擔憂。
「傷口還是讓家入前輩看看比較好吧?反轉術式的話很快就治療完成了。」
家入硝子語調懶散:「是啊傑,怎麼不找我治療一下呢。」
夏油傑有些繃不住了,特別是在這種自己類似被圍剿的場景下,肆還在旁邊看著熱鬧吃著瓜,一點沒有幫襯的意思。
「灰原,謝謝你的擔心。實際上……」
沒等夏油傑把組織好的體面語言說出來,灰原雄又大聲的「啊」了起來。
「這麼一看真的很嚴重啊!」
「夏油前輩,你身上怎麼灰撲撲的!」
夏油前輩一向是個愛干淨的男生,每次見到他都帶著干淨的氣質。就算是帶著他和七海去祓除一級咒靈,身上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髒污出現。
現在不僅頭發有些亂,脖子出現了血印,衣服上還有刀的劃痕以及腳印……
好糟糕的狀態啊。
罪魁禍首的家入硝子和五條悟兩個人沒說話,五條悟的嘴角已經咧到天上去了,還要在這種場合故意裝模作樣的來惡心一下身為摯友的夏油傑。
他捏著嗓子學著JK的語調怪叫起來。
「呀~好危險呢傑,這樣很讓人
家擔心哦。」
天上肆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然後家入硝子也笑了。
隨後就像是傳染病一樣,五條悟也開始誇張的大笑,七海也在笑。
不過七海建人還是很注意場合以及對方的身份的,這個時候只是別開了腦袋,用拳擋著嘴巴。只有不斷顫抖的肩膀證明他在笑。
唯一沒有任何反應的只有面無表情的夏油傑,以及一臉呆傻的木頭灰原雄。
「在、在笑什麼……」
灰原雄十分迷茫,「前輩們?」
夏油傑:「啊,不用理會,灰原。」
「有些人就是吃飽了撐的。」
他也隨之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虛假到不行。
在一陣瘋鬧調侃後,家入硝子拍了拍手,響亮的聲音打斷了愉快的氣氛,也意味著他們要談正事了。
家入硝子把自己跟五條悟一起去到市中心調查的事情講了出來。
「……按照悟的術式【無下限】的咒力延展理論,在祓除完咒靈後,原地會留下相關的咒力殘穢。當天也確實存在那種薄荷藍的顏色……但昨天去調查的時候,悟用六眼並沒有收集到殘穢的存在。」
五條悟點頭,接著道:「按照咒力活性以及殘穢的遺留時間推算,老子的咒力至少可以保持七天不會消散。」
說到這的時候他撇了一下嘴巴,看起來很不爽。
「距離上次去祓除咒靈雖然時間過去很久了,但不至於一點都不存在。昨天那咒力殘穢是徹底的消失了……一點靈點都沒有。」
太假了。
就算是追蹤超遠距離的咒靈都沒有這種情況。
咒靈被祓除確實會消除一切存在的痕跡沒錯,但他可是擁有著六眼。
一想到對方用了不知道什麼的手段在他眼皮子底下裝死逃跑,五條悟就更生氣了。
「可惡,別讓老子知道是誰!」
「『羂索』這個人有調查出來什麼信息嗎?」
「目前在高專的卷軸裡沒有看見,如果要查的話可能要去一趟總監會找高層們要記錄書冊。」
家入硝子淡定道:「除此之外,我們還發現了奇怪的人在市中心徘徊。」
「什麼人?」
旁聽的灰原雄終於不再糾結『夏油前輩為何這樣』了,順勢接下話題,問了起來。
「一個頭上有縫合線的女人。」
五條悟面無表情:「身上的咒力全在腦袋那塊,身上的氣息看起來也很不對。」
「像死人或者說像咒靈,是嗎悟?」
夏油傑接話道。
天上肆想起來了,夏油傑曾經和自己說過,他在仙台的時候見到過一個頭上有縫合線的人……身上的味道和感覺很像咒靈。
五條悟「啊」了一聲,面無表情:「老子記住了她的咒力,找的話很容易。」
天上肆:「或許就是她。」
「羂索嗎?」
七海建人冷靜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和夜蛾大人通報一聲,雖然夜蛾大人曾經是幾位前輩的班主任老師,但他現在統領總監會,很多事情需要告知一聲比較好吧?」
他真的很像成年人,說出來的話完全是站在一個成熟的大人視角去看待問題。
多麼像剛開始來高專,看起來循規蹈矩的傑。
天上肆拳頭撐著側臉,懶散地看了傑一眼,「這話有些熟悉。」
夏油傑笑了一下:「我可沒有,肆。」
是啊,他只是會嘴上這麼說,但是行動還是跟著集體一起去參加的。
七海建人:「……」
他也是個聰明人,所以他已經知道了幾位前輩不會采取他的建議。
「太麻煩了。」家入硝子說,「直接找到抓回來問清楚。」
「還是觀察一下比較好吧?」夏油傑捂著唇,「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確實。」
天上肆嘆口氣,把天元告訴她關於三個朋友鬧翻的事情講了出來。
「所以我懷疑,那個有縫合線的女人很有可能是天元口中的『持有者』。」
「如果按照咒靈的標准去理解『不生不滅』的話,確實可以做到呢。」
夏油傑想到了什麼,說完後又看向了天上肆,「肆,你覺得以這個人為參考物,融入到咒具會怎麼樣?」
五條悟:「??」
「什麼?」
他有種被驚掉下巴的感覺。
在最開始認識的時候,身為摯友的夏油傑一直在給他灌輸著正論和所謂的咒術師正確的使命。
雖然也和他一樣不拘一格,但更多的時候夏油傑才是那個能控場,且一直保持初心不變的人。
夏油傑從來沒有告訴過其他兩位同期自己心裡的任何想法,此刻這句話一出,讓五條悟頓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要是以前的傑……是不會這麼輕飄飄的說出把人命轉化成咒具的……
就算那個『人』很有可能並不是真正的人,可這種話真的好嚇人啊。
「傑,你是串台到什麼動漫劇場裡當反派了嗎?」
五條悟不由地吐槽了一句。
看著沒把他說的話當一回事的摯友,夏油傑沒有回應。
在長久的注視中,五條悟慢慢坐直了身子。
「……你說真的?」
天上肆視線在他們身上快速過了一遍,想到十年後兩個人反目成仇的樣子,立馬終結了這場有些微妙壓力的談話。
「好了,現在還沒有任何定論。」
「如果對方真的是咒靈或者非人的生命體,還是可以考慮的。」
五條悟古怪地看了夏油傑一眼,抱著胳膊又再次靠在了沙發上。不過這次顯得有些失神,鼻梁上的墨鏡歪了都不知道。
家入硝子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天上肆,又看了一眼夏油傑。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沒有太猶豫的,語氣也是和平時一樣。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看,傑是真的認為這樣是可以的。
……一直在關注他們的戀愛問題,仔細想想好像從很早之前夏油傑的表現就出現了一定的問題。
「傑,你沒事吧?」
家入硝子身為朋友忍不住詢問起來。
「我很好。」
夏油傑沒有多解釋,走到了天上肆的身邊,身子靠在她旁邊的沙發扶手上,低頭望著天上肆。
啊,就只有她能夠明白自己在想什麼了。
果然,在收到他的視線後,白發少女擰起眉,然後小幅度的點了一下頭。
夏油傑立馬笑了出來。
五條悟怪異地看了他們許久,最終實在是受不了了,直接站了起來。
「我現在就要去,看看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五條悟是非常聰明的,之前沒看出同期們之間的暗流完全是因為他自己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一遇到嚴肅的事情,他就會立刻聯想起很多事情。
就像是在朋友面前稍微會依賴一下和自己一樣強的夏油傑、咒具和行事直接的天上肆和充當可靠的後盾家入硝子。
沒有他們在,他嘴上說著笨蛋啊不可以啊老子好煩啊,實際上卻承擔著一些看起來壓力很大的事情。
他不會告訴天上肆關於貴族們對她的討伐,因為他在背後已經完全解決。
也不會告訴硝子『反轉術式』變成特級是一件除了他們原班人員外,讓所有人反對的事情。
更不會告訴夏油傑,他在村莊難受的時候自己也很難過。
五條悟什麼都不會說,但他會用行動證明。
證明自己是他們可靠的朋友,證明自己的心。
所以,在遇到摯友反常的時候,他開始思考並想要找出解決方法。那個讓兩個人頭一回產生巨大矛盾的『縫合線女人』就是這次破局的關鍵。
「傑,你跟我一起。」
這次他沒用『老子』,而是用了摯友一直想讓他用的自稱。
夏油傑安靜的看著他,然後笑了起來。
「悟,長大了呢。」
兩個人氣氛變的古怪,屬於摯友的默契讓他們都彼此明白了些對方的想法,但又沒有直接說破。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站起來,一手一個,抬起手掌擋住了他們,站在中間,聲音沉了下來。
「爭什麼?」
「你倆要吵都給我滾出去。」
灰原雄巴巴地著急,看著兩個前輩針尖對麥芒的氣氛,還沒等他想出解決方案,就看見天上肆攔住了他們彼此再繼續試探下去的行為。
「這就是媽——唔唔。」
這就是媽媽嗎!
七海建人捂住了他的嘴。
家入硝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了你們三個。」
「能不能齊心協力一下?」
她把天上肆給她的手術刀甩了出來,在手心裡上下把玩著。沒了總監會的約束,硝子的體術直線上升,連帶甩刀花在肆的教導下也玩了起來。
「既然有縫合線,為什麼不問問醫學生?」
於是,三個同期瞬間把視線投向了硝子。
天上肆率先點頭打破這片沉寂,也是給兩個人台階下。
「確實,從這個角度上看,硝子比你們兩個廢物都有用。」
生氣的時候無差別攻擊,髒話和難聽的話一並冒出。已經習慣她說話方式的五條悟切了一聲,一邊的夏油傑則是有些無奈地按住了自己的額角。
「……罵人也要把我帶進去嗎?肆。」
「哈——?」
她拉長了聲調,皺起眉:「你覺得和悟在哪兒相互試探很有意思嗎?」
「不會長嘴說是嗎,夏油傑。」
最主要是他一邊笑還一邊心裡陰沉沉的冒著黑氣,就像是那種電影裡被鬼附身了一樣,共鳴讓她不舒服也就算了,想起來十年後兩個人的樣子,天上肆更是不想再看他們多試探一句。
意識到她真的生氣了,夏油傑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
沉默了幾秒,他又看向五條悟,彎起了眸子:「稍後和你單獨講吧,悟。」
意思就是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
五條悟抱臂的動作立馬松了下來,原本盛氣凌人的姿態也調整了些,肩膀微垮。他抬手壓在了夏油傑的肩膀上,腳微微側開,又恢復到了以往沒骨頭的樣子。
「所以老子說了啊,有什麼事情都不要瞞著嘛。」他嘟噥著,「和肆也就算了,剛剛那句話真的——超~嚇人誒!」
夏油傑點點頭。
他的情緒起伏瞬間在共鳴上退去,讓天上肆好受不少。
話攤開了去說,很多時候會讓事情變得簡單。
在五條悟六眼的引導下,他們很快在仙台地區找到了夏油傑嘴巴裡提到過的那個女人。
此刻她正一手提著籃子在外面賣菜。從身姿和儀態上看,稍微顯得有些男性化。
他們一路尾隨這女人,看著她經過了許多地方,最後在一家比較偏的店鋪停了下來。似乎是在避免和居住在町裡的人交往,產生什麼過多交際,她選擇的店家是一個上了年齡的老奶奶。
他們交流的時候,對方不停地在眯著眼睛打量那個縫合線女人,就像是看不清她的臉一樣。
「不太對。」
家入硝子說。
第63章 帶娟子回家。
「不太對。」
家入硝子在觀察了許久後,皺起眉。
「怎麼了,硝子?」
「男人呼吸的時候主要是以腹式呼吸為主,而女人是以胸式呼吸為主。女性咒術師或者一些女性運動員,為了更好的爆發或者持久性體能的輸出,才會改變自己的呼吸方式。」
如果按照天上肆的體能標准來看,胳膊上的肌肉微薄流暢,她在打鐵或者訓練到時候,會使用高強度間歇訓練呼吸,也就是更偏向於男性的腹式呼吸。
家入硝子在使用咒具或者體術訓練的時候,也會調整成腹式呼吸。
這種呼吸方式基本上是需要高爆發的人群都要學會的。
不然胸腔帶來的壓迫會沒辦法長時間的堅持高強度的訓練。
醫學生家入硝子開始講述理論,「如果說她是呼吸方式偏男性可以用體術來解釋的話,但她的身上又並沒有肌肉,體脂率不像是運動員或者體能者該有的。」
夏油傑視線掃過她付錢的手,點點頭:「確實,沒有任何訓練痕跡。」
五條悟瞪大眼睛:「所以意思是她其實是男人?」
天上肆:「?」
「太可怕了這個推測」
「不。」
夏油傑表情有些怪異,「……或許猜的沒錯。」
「傑?」
家入硝子也跟著點頭:「……或許是,不過我還是對她頭上的縫合線感興趣。」
醫學生表示了超強的好奇心,針對那個縫合線開始了接下來的一系列推斷。
「跨過整個額頭的縫合,皮膚周圍沒有破壞的皮膚和疤痕,也沒有任何的細小的傷口。說明並不是摔跤之類的原因導致的。」
「線不是凹陷性瘢痕……這個也很奇怪,縫合傷口多少會有手術瘢痕,她沒有。」
說完這些,她扭頭看向沉默一片的同期,精准定位到夏油傑。
「傑,你之前看到她的時候是什麼時候?縫合線的傷口和現在一樣嗎?」
夏油傑被家入硝子的那一番言論推理震地還有些恍惚,此刻被她提問,也當即回神思考了起來。
「……沒記錯的話,是假期之前了。」
「剛好是星漿體任務後又接手到的一個仙台祓除任務。」
「那不對。」
家入硝子眼神凌厲了起來。
「這種創口除非是顱縫早閉導致的手術,不然不會這麼長!可是之前就看見她是這種狀態的話,按照普通人的理論,她應該在醫院休息。」
「過了這麼久,她沒有去拆線已經很有問題了,再加上……我唯一能想到的顱縫早閉手術,也是要在幼年的時候做手術效果更好。重重跡像表明,這個人很有問題。」
幾個人目瞪口呆。
醫學生的力量讓他們大開眼界。
天上肆不由自主地為好友鼓掌。
「硝子,好厲害。」
家入硝子唇角勾了一下,隨後又露出了大姐頭的做派,對其他人下著命令:「抓住他!」
語氣裡多少帶了點興奮。
結合她掏出來的手術刀,感覺是要現場把人拆線了一樣。
天上肆默默地掏出了荒火。
不管怎麼樣,她還是選擇支持好友。
「真是,從咒力和氣息都感覺不對了啊。」五條悟嘟噥一聲,「不過硝子這突然的氣勢也太驚人了。」
「確實。」夏油傑點頭,身邊出現了好幾只一級咒靈,「不過硝子也很聰明呢,多虧了硝子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們四個配合著出手了。
家入硝子落下了賬,三只一級咒靈衝向了縫合線女人,五條悟彈手出去的『蒼』和荒火的火焰卷席在一起,「轟」地一聲齊向女人發射。
因為賬的原因,四周的普通人並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對。
也因為硝子的那些推理實在是太可怕了,讓幾人都忍不住地以為對方是什麼狠角色,動手的時候都往狠了折騰。
卻沒想到那女人站在原地瞳孔劇烈收縮,然後以一種非常狼狽的姿態躲避著。
然後……
「她怎麼這麼弱啊!!」
X4
眼看招式要到身邊,幾人又忙不迭的衝下場子去救人,生怕事情沒搞清楚之前就把人給玩死了。
還是晚了一步。
看著口頭鮮血,嘴巴呵呵噴出大量艷色流狀物,身體也變成七零八碎好幾塊的女人,他們都沉默了起來。
「硝子,是時候使用反轉術式了。」
夏油傑拍了拍家入硝子的肩膀。
家入硝子:「……」
神手妙醫的家入硝子使用了反轉術式,又把那個只剩一口氣的女人救活了。
對方四肢已經被巨大的咒力撕裂,被救助後反而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那雙墨色的眸子直直地注視著夏油傑,唇角掛著不明的笑容。
「啪——」
天上肆面無表情的出刀把她眼睛砍瞎了。
五條悟&家入硝子&夏油傑:「!!!」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尖叫了起來。
「抱歉。」
天上肆收回荒火,表情也有些恍惚:「……主要是她看著傑的那個眼神有些太惡心了,我有點控制不住。」
五條悟退後一小步,額角溢出冷汗。
「等一下,老子是傑的摯友,也是你的幼馴染,肆不會隨便出手的對吧?」
抖機靈五條悟讓家入硝子發笑,天上肆扭頭看著望著自己的夏油傑,尷尬了起來。
她的眼神太貪婪了。
看得天上肆毛毛的。
「……算了。」
家入硝子嘆口氣,把她的傷口處理好。
還沒來得及問話,「砰」的一聲。
一只咒靈咬住了她的下半截身子,嘎吱嘎吱的啃著骨肉。
夏油傑也壓住了額角:「……還是別治眼睛了吧?硝子。我也有些忍不住。」
那是什麼眼神?
又惡毒又憐憫還帶著些占有。
他可不想被變態注視啊。
家入硝子眯了眯眼睛,警告地瞪了兩個人一眼,再次使用反轉術式。
「殺、殺……殺了我吧!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痛苦的折磨讓那個縫合線女人含糊的說著,眼裡卻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只有滿滿的興奮和嗜殺的惡意。
「轟——」
一個小型的咒力球射穿了她的脖頸。
家入硝子受不了了!
她站起身子怒斥五條悟,被注視的貓也慢慢退後一步。
「他那個語氣老子聽到很不爽啊!」
「都走開!」
家入硝子手起刀落,直接沿著縫合線把那道傷口劃開了。
剩下三人又倒吸一口氣。
「你們在想什麼?」家入硝子快被他們氣笑了,「有正常人能扛得住你們那麼折騰嗎?這樣還能夠活下來,說明本身就很有問題啊!」
還有……比起我,你們三個輪流搞死別人一次更惡劣吧!!
然後她又把視線轉向五條悟:「墨鏡早點取下來用六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嗎,悟?」
五條悟:「啊,忘記了。」
來的路上用的次數有點多,稍微休息了一下。沒想到在正事上給搞忘了。
家入硝子:「……」
天上肆蹲在那個縫合線身邊,掀開了那個腦蓋子,和裡面那個帶著牙齒的腦花對視在了一起。
「什麼東西?」
眼看她又要拔刀,夏油傑立馬從後面壓著她的手,連連安撫。
「好了好了。」
五條悟勾下墨鏡,發出驚嘆:「嗚哇,真的不是人誒——」
「這個形態已經和咒靈沒什麼區別了哦。」
「嘻嘻嘻嘻嘻——」
腦花上流淌著怪異的水漬,齊齊的牙齒發出了怪笑的聲音,「你們找到我了啊,真有趣。」
「這腦子好惡心。」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扭頭看著夏油傑:「就算不用來做咒具,你也沒辦法伏調這樣的東西吃進去吧?」
聯想到那個畫面,夏油傑表情瞬間變得很難看。
「……抱歉,我寧願再吃100只。」
「……太惡心了,先帶回去吧。」
家入硝子看一眼都覺得辣眼睛,在她說出這句話後,夏油傑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垃圾袋,面無表情地套在了那個腦子上,像提垃圾一樣裝了起來。
它還在袋子裡嗚嗚哇哇的大吵著,大概就是不會放過他們之類的話。
天上肆受不了了,提著荒火對著垃圾袋就是一刀。
「閉嘴!」
垃圾袋沒聲了。
抽出刀的同時,袋子破了個好大的洞,那顆腦子嘩啦啦地從裡面掉了出來,滾在了地上。
幾人對視一眼。
「誰撿?」
「……」
就像是第一次去山上祓除咒靈然後逼迫夏油傑開車一樣,他們把視線投向了夏油傑。
夏油傑這次沒帶怕的,他微微一笑,掏出了手機。
「稍等,讓我打個電話。」
於是在原地等了許久後,一顆黑色的腦袋帶著燦爛的笑容來到了現場。
「夏油前輩!!」
「聽說有事情讓我來幫忙,我馬不停蹄地就趕來啦!——」
家入硝子:「……」
真有你的,夏油傑。
「人渣。」
她罵了一聲。
跟著灰原雄一起轉到仙台的七海建人禮貌地頷首鞠躬打招呼,在准備起身的那刻,突然看見了地上掉落的腦子,以及旁邊滿身是血的女人。
他瞳孔地震。
「前輩們……這是發生了什麼??」
怎麼看都像是殺了人還解刨了腦子泄憤的樣子啊!!
七海建人冷汗直流,忍不住握緊了放有咒具刀的小方包。
灰原雄也被嚇了一跳,然後就聽到他最崇拜的夏油前輩對自己微微一笑,「灰原,辛苦了。」
「接下來麻煩你把腦子裝起來,和我們一起回高專吧。」
灰原:「……嗯?」
不是才來嗎,怎麼就要走。
不對,哪兒來的腦子……
不是,前輩們在做什麼啊!!
看著被戲耍的兩個後輩,五條悟和夏油傑默契地擊掌在一起。天上肆無語地轉頭,家入硝子也一臉沒眼看的樣子。
「……都帶回去研究吧。」
家入硝子冷靜道:「這個女人的身體已經用不了了。如果腦子是寄宿在身體裡的話,原主人搞不好早就死掉了。」
七海建人和灰原哀在硝子的解釋下才松下一口氣,然後認命的擔任起不靠譜前輩們的搬運工。
第64章 是娟子總有用處。
高專,休息室。
一群人圍著那個活蹦亂跳的腦子打量著。
因為太吵了,所以家入硝子專門拿出了隔音的特殊咒具以及封印條紋把它給束在了裡面。
「好奇怪,感覺是咒靈又是人呢。」
灰原雄思考起來:「誒?說不定是什麼中間體?」
「哪兒會有什麼中間體存在啊,不是人就是咒靈了。」家入硝子已經帶上了醫用手套,指尖在手套口松開,發出『啪』地一聲回彈。
她摸出了自己的咒具手術刀,面容懶散帶眼底帶著好奇。
「研究一下就知道了。」
這個咒具送給硝子簡直是太好了。
雖然早知道她會有處理復雜傷口前先做手術的習慣,但現在這個情景還是有種『鬼醫行者』的感覺了。
天上肆抱起那個盒子,一副配合要順著家入硝子胡來的樣子。
七海建人試圖勸阻:「……稍等一下前輩們,這個腦……東西看起來還是有自我意識的。是不是在某種層面上實際上可以算為『人』呢。」
「好像這樣有些殘忍。」
啊,雖然很想把對方當成人來看待。
但從他在背後的小動作,引導傑去做村落的祓除任務,還有把自己送到十年後的異世界這點來看……光是殺了也解不了氣呢。
這腦子壓根不是什麼好東西。
想到天元說的「持有者」理論,天上肆掀了掀眼皮。
「七海,你先出去。」
很顯然是讓心有余悸的後輩不要參與到血腥場合裡來。
夏油傑拍著七海的肩膀做安撫,又扭頭看向天上肆:「說到這個……既然可以寄生的話,能不能沿用到咒具裡面呢?」
「咒具?」
這個詞彙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特別是新來的灰原雄,早就聽說過『刀匠』名號的他眼睛亮亮的,看起來十分期待。
「天上前輩新的咒具嗎?是刀嗎?是什麼樣的?」
天上肆收到各種視線,只得把手裡的盒子放下來,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由咒靈玉和靈核結合做成的『寶可夢精靈球』。
橘色的圓球一出現,五條悟就立馬拉下了自己的墨鏡。
「真的假的啊?」
「裡面有活著的咒靈誒!——」
夏油傑笑了一下,收回放在七海建人肩膀上的手後,開始給他們講解這個咒具的用處。為了切身讓他們體會,當場又釋放了咒靈。
「嗚哇!」
灰原雄興奮的哇了一聲。
switch愛好者五條悟當場發出了驚呼,「是寶可夢!」
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沒有他們那麼的情緒外放,但也對那個新型咒具很感興趣。
「所以是說,如果能夠每個普通人手裡都有這樣的咒具,那麼咒術師的工作量就會大大減少。」
家入硝子分析道。
「甚至不再需要咒術師。」七海建人說,「一旦普通人產生的詛咒立刻清除,那麼累積成為准一級咒靈的可能性就會變少很多。到時候差不多都是雜魚了。」
這次,他也沒有在說什麼人道主義的話,和之前那些火辣的前輩們一樣,把視線投向了盒子裡的腦花。
工作就是屎。
上學奴役未成年更是屎。
成年後還要不知疲倦的祓除咒靈更是屎中屎。
如果那個腦袋真能快速促進新型咒具的研發,那麼家入前輩動刀子做些實驗也沒什麼。
天上肆著七海建人沉思的樣子,側頭和夏油傑對視了一眼。
夏油傑繼續說道:「現在的問題就是要知道,這個形態的腦子到底是由術式形成的人類本身,還是說因為術式原因產生的咒靈。」
家入硝子立馬動手,「讓我來。」
學醫的小伙伴在休息室裡上演了極為血腥的一幕,硬度超過天逆鉾且開刃的手術刀非常鋒利,在軟軟的腦花上輕輕一劃,就取下了薄薄的一片。
因為嫌它煩,在打開盒子的時候,天上肆命令灰原雄去給它塞個抹布。
此刻那大腦非常人性化的顫抖著,嗚嗚咽咽的聲音透著只有嘴巴的地方發出,被切開研究的地方血流不止。
家入硝子把那片『材料』放置在一個無菌盒裡,用反轉術式感應著上面的細胞存活度,再催動反轉術式進行實驗。
「很厲害……」
家入硝子喃喃道:「這個腦子的存活率很高,已經到達了非人類的極端了。」
俗話就是已經不是人了。
天上肆點頭,「不是人就好辦了。」
羂索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他數千年前就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通過自己獨一無二的術式進行『腦移植』,在確保身體已經死亡的情況下,大腦也能催動身體的機能,占有吞噬死人身上的一切信息。
因為和虎杖仁的緣故,他選擇了合作,選擇了那具孱弱毫無術式的普通女人身體。
原本計劃著等到咒靈操使死後換掉,卻沒想到這個等待的空隙恰巧被這些人抓住了把柄。
普通女人的身體根本沒辦法躲避那些傷害,也沒有辦法逃脫。
它是注定走向死亡。
絲滑的切片被幾位咒術師研究著,最後五條悟通過『六眼』探知到,能保持這種活性不死的,是來自於『腦』的術式。
「嗯……說到這個活性的話,」天上肆把手裡的咒具拿起來,放在切片旁邊的桌子上,「若是把活性的切片放入到咒具裡,利用活性不死的特征保證咒靈們不死不滅,會不會有些說法?」
家入硝子:「理論上可以。」
五條悟:「雖然聽起來很有意思,但肆你也太像反派了啊!老子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天上肆懶得理他,只是詢問著夏油傑:「傑,你有沒有更好的想法?」
夏油傑搖頭,「按照現在的理論來看,這樣做的成功率會很高。但是肆,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情?」
「新型咒具研發出來以後,除了咒靈本體的活性(有可能在對戰中被野生咒靈祓除)外,還有數量問題。」
是啊,一個人一個咒具。
咒靈隨著普通人的佩戴注定會消滅的差不多,可沒有收到咒具的人,依舊在面臨危險的局面。
甚至因為兩方不平衡的能量,導致沒有咒具的普通人身上的詛咒暴漲。
不過也很好解決。
就像是中國發明了雜交水稻增加了產量一樣,咒靈和特殊術式的腦切片進行雜交,會不會出現人工咒靈?
「和咒靈雜交怎麼樣?」
天上肆語出驚人。
咒術師們目瞪口呆。
夏油傑忍不住開口:「這是什麼理論?是不是有些太難以接受了?」
「又不需要傑接受。」
天上肆說:「把咒靈和腦切片放置在一起,吸引新的咒靈和詛咒誕生,在快要孵化出來的時候,利用咒靈玉捕捉。」
咒靈本身就是『詛咒』,切掉腦片的腦花本身也帶著極大的怨氣,可因為術式的效果,被分裂開的切片也自帶了『怨』。這種雜交混合在一起的氣息,最適合培養新咒靈了。
這是天上肆從另個世界的夏油傑身上學到的。
當時他帶著自己去看了那個『培養皿』,看到了普通人誕生詛咒的過程。這給天上肆很多靈感,順勢也就說了出來。
幾人都沉默了下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抉擇。
「我現在就來實驗。」
天上肆說干就干,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用荒火的刀尖挑起那塊薄切片,抬手用咒具接住。
荒火淬煉的氣息一瞬爆發,快到旁邊的灰原雄還沉浸在那句雜交咒靈裡,抬眼就看著她已經准備好了。
「這、這麼快!」
「冷靜點啊,肆。」
五條悟說:「這可是傑的咒靈玉誒,問問傑的想法比較好吧?」
「我嗎?」
夏油傑微笑,「我沒有意見。」
天上肆瞥他一眼。
是啊,咒術界之前都爛成什麼樣子了。
他難受的情緒堆積在一起都快要爆炸了,還去想什麼人道主義的腦花嗎?在他對其進行人道安撫之前,最起碼腦花表現的得像是一個需要人道主義慰問的正常人。
在幾人面面相覷的啞然之下,天上肆抬起手裡的荒火先進行了第一個實驗。
讓那腦子的殘片和咒靈玉咒具結合。
腦子上殘存的腦薄片顯示了一些難以理解的紋路,在經絡和脈向的走勢之中,有著一些小點。
她按照淬取的方式進行了置換。
在旁人看來,白發少女提起了手裡的荒火刀,巨大的刀尖上開始游走出赤色的火焰咒力。就像是蜘蛛絲一樣,一根連著一根,把腦切片和咒具連接在了一起。
近乎是30秒的時間,那咒具橘色的外表上就多了一圈白色的紋路。
夏油傑熟練的拿起咒具,釋放咒靈。
在咒靈出現的那一刻,咒具中的『寶可夢』也順勢而出,爆發強大的咒力。
明明是二級的咒靈,卻在連接了腦切片後爆發出了超一級的詛咒咒力。這種氣勢和沒有登記過的氣息讓高專內嗚嗚嗚的響起了警報,震耳欲聾。
夏油傑馬上把手裡的咒具收了起來,咒靈消散。
「成功了。」
他對著天上肆露出一個笑容。
「理論可行!」
天上肆這會兒看著腦花的眼神已經不再是厭惡了,而是像看金子一樣的眼神,她無比期待把這個東西的價值榨干,甚至想要進一步探索還有什麼可以用得到的地方。
腦子疼痛而抽搐著,羂索開始感到了恐懼。
咒術師們都是瘋子!
這些年紀輕輕的咒術師已經徹底瘋癲了!
那些喪心病狂的學生根本沒有放過它的打算,甚至還帶著期盼和渴求的眼神凝望著他。
被那種視線注視,饒是羂索也不由地發顫。
夏油傑帶著五條悟到外面兩個人進行了一場談話,這是之前他答應過悟的,會把一些事情都告訴給自己的摯友。
晚飯時間到了,他們還沒有回來。
因為咒具形成以及腦花本身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讓眾人都忍不住的好奇,家入硝子和天上肆已經圍繞它做了一下午的實驗了。
灰原雄是個單純的後輩,在遇到問題的時候會有些想不通,但不管是天上前輩表現出來的咒具制作還是家入硝子高超的醫術,都讓他不由好奇地追隨,整個人就像跟屁蟲一樣,跟著兩個前輩後面打轉。
七海建人認命的擔負起了做飯的責任。
看起來冷淡一副大人模樣的七海建人,意外的會做出很多好吃的菜點。
幾個人圍繞著食物大快朵頤,等到要結束的時候,五條悟和夏油傑才回來。
不知道他們交流了什麼,五條悟的表情很難看,但從跟著夏油傑並肩的狀態來看,應該是接受了讓腦花和咒靈雜交的想法。
已經知道摯友心裡在想什麼的五條悟,現在看什麼都不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後就像個山大王一樣指揮起來。
「硝子!老子也要吃!」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地給他遞去了很多喜久福。
被甜品收買的五條悟立馬就要動手,天上肆又斜斜瞥了他一眼。
「去洗手。」
「切。」
五條悟拉長了一張臭臉去洗手了。
一邊洗,七海建人還聽到他在嘟噥。
「……老子有無下限啊,又碰不到。」
「搞什麼啊,可惡。還有我為什麼要來洗手……」
像極了那種被父母約束不耐煩的叛逆少年,一邊生著悶氣一邊默默把事情做了。
七海建人往嘴裡喂了一口壽司,視線又轉到了另一位身上。
和五條前輩相比,夏油前輩就更加過分了。
一來就直接側坐在天上前輩的椅子扶手上不說,還一邊講話一邊看著天上前輩,從手和身體的姿勢,都寫滿了霸道的占有。
「好吃嗎,肆?」
「還可以。」
「這樣嗎,我以為肆比較喜歡吃我做的壽司呢。」
「傑做的確實很好吃。」
……
沒說什麼甜言蜜語,但是房間裡已經彌漫著戀愛的酸臭味了。
七海建人垂下眸子,心裡正在吐槽著不靠譜的前輩,身側的灰原雄就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
「灰原,做什麼?」
「七海七海,」灰原雄眼睛亮亮的,小聲湊到七海建人身邊說:「上次聽說天上前輩和夏油前輩要多收養四個孩子,感覺好幸福哦。」
「……」
在這種氣氛下能吃下飯的就只有你的了吧?灰原。
「啊說到這個,你覺得我們需要給小朋友們准備禮物嗎?七海。」
見面禮……
七海建人沉思了起來,然後緩慢地點了一下頭。
「可以。」
「好耶!」灰原雄聲音大了些,收到前輩們的目光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對著七海建人湊著說起悄悄話,「那送什麼比較好?咒靈玩偶還是刀?」
「……沒有孩子喜歡這個的。」
灰原雄不信。
灰原雄購買,灰原雄下單,訂單送達。
在第二天看到天上前輩帶著兩個綠頭發的姐妹一起回到高專後,他就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個巴掌大的小盒子,裡面放著的是日本刀形的掛墜。
「哇!」
七海建人親眼看見天上肆手邊一個長頭發的小姑娘眼睛亮了起來。
「是刀!」
……不是還真有小孩子喜歡這個啊!!
夏油傑也帶了兩個孩子回到了高專,分別是來自仙台的一個男孩乙骨憂太和他的小青梅裡香。
一上午的時間,前輩們真的按照一天前所說的那樣,集齊了四個孩子!
怎麼做到的?
「嗯?灰原對這個感興趣嗎?」
天上肆回憶了一下自己前往禪院找到直哉的場景,歪了一下腦袋:「直接說就是了。」
【直哉,看中禪院的一個孩子了,交給我。】
直哉一開始不願意,但賞了巴掌後就變得乖巧很多。
果然,禪院的男人就是要打。
天上肆通過調查知道真希有個妹妹叫真依,原本就是想著把她一起收養過來,去的時候威脅完也就直接上手要人了。
夏油傑溫和的笑了一下,「肆還是直接。」
「那……那夏油前輩呢?」
灰原雄又問。
「嗯,這種這種收養的事情當然要用嘴巴說服比較好吧?」
「呼。」
灰原雄松一口氣。
夏油傑笑眯眯地看著他,對於後輩對自己的認知偏差並沒有解釋。
【啊哈!?你要收養這個賤雜種?】
【老朽是不管了,反正她克死了母親又克死了她爹。】
所以,普通人群體裡也會有這種人啊。
看著普通人一樣身上毫無咒力的裡香,夏油傑摸了摸她的頭發。
「裡香,以後一起生活吧。」
裡香沒有看夏油傑,反而握著乙骨憂太的手亮晶晶的看著把荒火抽出來給真希玩的天上肆。
「父……父親。」
裡香有些艱難地喊出了對養父的稱謂,期待的看著天上肆,「那是母親嗎?我可以找母親玩嗎?」
夏油傑:「……」
啊,感覺有些不太妙呢。
灰原雄握拳:「不愧是天上前輩的孩子們,都喜歡刀啊!」
在新型咒具實驗成功後,孩子們也順利到位。
目前天上肆和夏油傑沒有畢業,但因為是特級咒術師的身份,每次任務的報酬都十分的昂貴。
他們所幸直接扣除了一部分的任務酬金,抵押給了高專的校長。
此刻,總監會會長的夜蛾正道,才後知後覺的通過曾經的老師現在的高專校長,得知自己的兩個不孝弟子從外面收養孩子的事情。
「多、多少?」
快來告訴他是出現幻聽了。
「是的,夜蛾大人。」
前來通報的高層人員也是一臉震撼,然後讀出了手機短信的內容,「天上大人和特級咒術師夏油傑,申請領養六個孩子。」
「……需要讓他們補寫一下領養報告嗎?」
六個……
夜蛾正道有些恍惚,仿佛看見一群在自己弟子帶領下,逐漸無法無天的小魔王們。
「哦對了。夜蛾大人。」
「剛剛天上大人發來了信息,說想請假去一趟大阪,她要把哥哥家的孩子也接過來。」
七個,七個了。
夜蛾正道暗自握緊了拳,努力抑制自己抓頭發的動作。
好在他常年帶著墨鏡,如今表情崩壞也沒有讓下屬看出來。
「讓他們寫報告!七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從哪兒來的,又是什麼人,寫清楚!」
「不,你讓特級咒術師夏油傑直接給我打個電話彙報!」
夜蛾正道很顯然氣麻了,連帶對傑的稱呼也變成了頭銜加全稱。
「不要生氣嘛,夜蛾老師。」
電話那邊的夏油傑是這樣安慰已經上頭的夜蛾正道的:「仔細想想,17歲沒有生出六個孩子已經很好了哦?」
夜蛾正道被他的地獄笑話冷道,深吸一口氣。
「你們對日本政府提交收養名額沒有!!」
收養孩子是需要調查父母的背景的,甚至需要嚴格的考察,有的家庭因為收入和一系列的問題,只能收養一個。
夏油傑果然熄聲了。
夜蛾正道:「沒有權限就把孩子帶回來,這是搶孩子啊!」
夏油傑唔了一聲,嘆了口氣。
「那沒有辦法了。」
夜蛾正道:「想明白就好,你和肆年齡還小,現在養7個孩子也有些太為難了。雖然有一個是肆哥哥家的孩子,但也還是太勉強了。」
電話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換了人接電話。
「沒事的,夜蛾。」
天上肆說,「我已經想到辦法了。」
一聽是她,夜蛾正道不由握緊了手機:「什麼辦法?你要搞什麼,肆?」
上上次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她把總監會幾乎全殺干淨了。
再上次說這話的時候,她淡定的承認了自己覆滅禪院的事情。
「沒事,同期很多,後輩也很可靠。」
到時候悟分配一個名額,硝子分配一個名額,七海灰原是兩個,冥冥分配一個,再加上自己和傑,不算上小惠的話,甚至還能再收養一個。
旁邊聽到她發出離譜言論的好友們:「咳咳……」
五條悟的喜久福直接噎住了嗓子,捂著喉嚨半天才咽下去。
一雙貓眼瞪大,難以置信。
「搞真的?」
夜蛾正道通過手機聽到了他的聲音,正要去制止叛逆的學生,那邊五條悟的聲音就驟然提高了。
「太好了——其實老子覺得那個黑頭發的男生還挺好捉(弄)……聽話的!交給我吧。」
「是嗎,那乙骨交給你了,悟。」
……不要把這件事情說的這麼理直氣壯啊!!
「灰原呢,有看上的孩子嗎?」
一年級新生七海建人的聲音響起,帶著些無力。
「天上前輩……不要把這件事情說的好像販賣一樣……」
灰原雄馬上接話:「不是販賣!我也可以的。」
電話那邊短暫的安靜了一陣,似乎是天上肆拿著手機走遠了。半響之後,他聽到弟子的聲音。
「夜蛾老師,就是你聽到的那樣,大家都很高興呢。」
夜蛾正道:「……」
第65章 正文完·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我很適合當老師?
夜蛾正道在高專咒術師全部覆滅和天上肆與夏油傑覆滅間,選擇了讓他們倆人自己承擔後果!
「是嗎?有點可惜。」
天上肆發出了感慨。
為了不讓兩個弟子進入大牢,自己又要丟人的去送飯或者撈人,夜蛾正道選擇默默收拾他們的爛攤子。
比如利用總監會會長的身份,公眾宣布兩位特級咒術師挑選弟子的事情,以這種名義和市政府進行了談判。
政府高層也知道咒術界的存在,為了兩界交好,也是為了拿出些自己的態度來,折騰了一圈的收養事件終於合法合規的落下了。
讓從來沒有使用過私權的夜蛾正道臉臭了好一段時間。
6個小孩相處的很好,真希和真依的性格截然相反,裡香和乙骨的性格相反,美美子和菜菜子性格相反……
這麼多的對照組,i人和e人總是可以輕松的劃分出來。
於是,真希裡香美美子是大哥一組,真依乙骨菜菜子是小弟一組。
總是能看到小弟組的孩子們被大哥組的各種玩弄,每次看到對方露出快哭了的表情,不管是裡香還是真希都會露出笑容。
美美子不愧是傑收養的孩子,雖然也暫屬大哥組,但每次都會在默默縱容隊友做事後又去安慰。
灰原雄作為大人堆兒裡性格最開朗的那位,很受小朋友們的喜愛。
這幾日的折磨讓他幾乎雙眼無神。
看著再次眼底蓄起淚水的乙骨以及看起來過去安慰,實際上已經盯著乙骨許久的裡香,灰原雄滿頭大汗。
「好可怕……好可怕嗚嗚……」
「七海海,我以後再也不想要孩子了!!」
連續做了一周孩子飯的七海也很心累:「啊。」
為什麼他們倆後輩是苦力?
因為家入硝子忙著進行第二實驗:腦切片和咒靈的人工雜交咒靈!
天上肆則是帶著夏油傑一起每天泡在東京市政府下面的造坊,努力把各種切片壓榨到極限,做出更多的新型咒具。
在這種大家都很忙的時候,五條悟就像是神奇超人!
他頂著最強特級咒術師的證明,滿世界咒靈祓除。
當然,這並不是夜蛾正道下達的任務,而是這他主動申請的。一是想要快點掌握領域展開的方法,二是在同期們都在忙碌的時刻,他祓除咒靈的效率會更高更快一些。
在這種『大家都卷起來了我們為什麼不努力』的情況下……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這兩位閱歷稍淺的後輩就只能沉默地在家,看護六個孩子。
夏油傑的腦子轉得真得很快。
在第一批新型咒具製作完成後,他利用DK帥氣的外貌以及以前義工的經歷,成功說服了一個小學的校長,以【社會課程】為借口,給孩子們每人送去了一個新型咒具。
因為咒靈存在的原因,現世中大部分出現的疾病都是由詛咒造成的。
比如脖子疼可能是因為脖子上有咒靈爬覆,頭痛或許是咒靈在咬,晚上睡覺做噩夢可能是因為咒靈真實存在並且一直在夜晚進行騷擾。
新型咒具的外表看起來像寶可夢的精靈球,雖然中間沒有小圓點,但乍一看還是很可愛的類型。
小朋友們收到禮物後,很多人都表示自己沒有以前那種『很重』的感覺了。
甚至後續的一周時間也沒有出現生病的情況。
夏油傑就帶著天上肆,把靠著腦切片製作出來的咒具發給了福利院的老人們。
年齡大了快要步入死亡的老人家,更容易吸引陰暗的咒靈。
這種東西就像是靈丹妙藥,很快就解決了四周徘徊的野生咒靈。
佩戴新型咒具的時候,只要接觸到咒靈,就會自動觸發戰鬥。雖然有時候醒來會看到東西亂七八糟的,但不管怎麼樣身體是徹底好了。
小朋友的群體喜歡吹牛。
老人的群體喜歡聊八卦。
一來二去,等待第三次的時候,天上肆已經准備好繼續做義工了,夏油傑卻告訴她:「可以標價格了哦!」
現在的咒靈已經可以觸發戰鬥了,所以按道理來講,一個家庭只需要一個就夠了。
某種程度上減輕了負擔,但日本人口還是很大的問題。
按這種情況來看,咒術界的咒靈們其實還是沒辦法徹底消除,可擁有了咒具的普通人相當於是寶可夢的訓練師,借用了夏油傑博士的咒靈開始1v1見不到的咒靈戰鬥。
……從另個角度上來看也算是增加了咒術師。
夏油傑的笑容在最近也意外的變多了,笑起來的時候有些第一期時天上肆和他初見時那樣了。
很溫暖。
「不過我以為傑會說一些話呢……」
「比如不要錢之類的。」
天上肆把手裡的煙點燃,看著前方奮力販賣『小玩具』的詛咒師們,側頭和他對視著,「畢竟傑不是想保護弱小嗎?」
「是哦,」夏油傑說:「但不要錢的東西真的會有人珍惜嗎?」
「伏調的咒靈和完成咒具的過程都很麻煩呢,不管是從以前保護弱小而祓除咒靈也好,還是現在,我都希望有人能學會尊重別人的成果,這才是正確的吧?」
他是這麼解釋的。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來思考,天上肆就更加清楚地理解了他十年後大義破碎時為什麼會那樣做。
……沒有得到尊重,沒有被擁護,反而還在不停制造麻煩。
啊,真是。
天上肆抽了一口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走吧,我們得回高專了。」
「嗯?不在外面多玩會兒嗎?」夏油傑遺憾道:「稍微有些可惜呢。」
天上肆從他貼了創可貼的耳垂上移開視線,把手裡的煙頭摁在道上暗滅,又扔進垃圾桶。
「別想了,傑。」她面無表情,「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任何鬼話。」
一開始的時候說著會配合會配合,也確實做了很多刺激的游戲。
繩索,手銬,圍裙,蒙眼布,這些他都十分的配合。
但是每次等到天上肆以為結束的時候,這家伙就會得寸進尺的占據主動權。
那個表情仿佛在說:輪到我開動了。
天上肆把湊到自己面前的臉推開。
「走開!」
她皺起眉,環抱著胳膊遠離了夏油傑,獨自一個人往前面走。
之前這樣也就算了!
他有情緒自己可以理解!
但現在咒具做出來了,他身上那股子陰郁的勁兒早就消失的差不多了,天天還要換著法子和想法在上面。
因為之前在禪院家被剝削的太嚴重了,在當死神的時候也是被解剖致死,怎麼想她都很討厭失去控制的感覺。
看著生氣的天上肆,夏油傑邁開步子跟上。
「抱歉,肆。」
「下次讓你在上面,我一定會……」
「上次你也這麼說!」
夏油傑說蓋住了眼睛就會失去那種反抗的衝動了。
結果後面又說,他身處黑暗的時候會不自覺想要反擊。
後來天上肆又用了手銬。
夏油傑在完成一次後,又告訴她手銬束縛著手腕會不舒服!
甚至還擅自在她已經爽夠了的時候把手銬震斷了。
「你——」
天上肆扭頭,抬手指著他的胸膛,用力的戳了一下。
「撒謊的騙子。」
夏油傑笑著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裡,察覺到對方要抽手,又快速轉變了自己的手指位置,用一種十字交叉的方式強制地和她交織著。
「肆,你有沒有發現?」
天上肆面無表情地抽手,他就一個勁的貼著她的手心,又用漫不經心的調子把話補充完整。
「最近肆很愛用這種語氣對我撒嬌呢,頻率也高了很多。」
天上肆對此只能翻了個白眼,罵了一聲「神經。」
看著被轉移注意力不再糾結上下位置的少女,夏油傑笑眯眯地握著她的手往前走,在下一個無人的路口時召喚出了虹龍。
他帶著她上了熟悉的白龍,看著她的側臉問了一句:
「說起來……如果肆當初從異世界回來知道我已經把村莊的人全殺了,會怎麼樣呢?」
風擺著尾,虹龍長長的鬃毛在空中劃出銀白色的弧度,漂亮的龍鱗在太陽下泛出輝色的光。
這個問題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深想。
「還是和當初說的一樣。」
天上肆扭頭望著他,「一直看著你。」
一直看著,是需要跟隨其後、或者與對方同行的。
這句話在側面表達,就算他真的叛逃,她也會一直陪著自己。
「真是……」
夏油傑笑了一下,低下頭的時候和她的額抵在一起。中長的黑發落在胸前,他任由對方用手指在上面卷著把玩。
「肆,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我適合當老師?」
「啊。」
他低頭笑了一聲,輕聲道:「那就試試吧。」
「記得把制服定的好看一些。」
天上肆交代他。
夏油傑沒有說話,低下頭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
輕柔的如同羽毛拂過。
她閉上眼睛,緩慢地擁抱著他的腰肢。
多處轉彎的岔路口會有一條通往終點,枯萎的理想也會慢慢發出芽。
狂躁的不安也好,無法扭轉的情緒也好,在它們迸發的時候才能見到彼此最真實的樣子。
但我永遠會接納千千萬萬種你。
-正文完-
第66章 漫畫論壇體·高專的特級教師們
【論壇體:高專的特級教師們!】
「主樓 海上弦:
家人們看了嗎?!
漫畫裡老師帶著虎子還有惠回到高專了,在裡面遇到了傳奇一樣的特級教師!
我草,除了五條老師之外,高專居然還藏著四個特級!!
總所周知,現在咒術界義工有6位特級咒術師,這六位都是從高專出來的啊!!
問題就是這個了,朋友們。
我認真數了一下,好像數量有些對不上啊?
已知:通過五條老師的話語,知道高專現有特級咒術師一共六位。
一位是夏油老師——就是那個狐狸眯眯眼的帥哥,另一位是醫療室的家入硝子,加上五條老師以及在開頭出沒過給惠送飯的高年級咒術師乙骨憂太!最後再帶上已經在國外的九十九由基,這也是五位啊?
最後一位是誰啊?
家人們有具體的情報嗎?球球了,真的對特級們的體係很感興趣!」
【1樓忘長白思無邪:你沒有看公式書嗎?最後一位特級目前在趕制咒具。】
【2樓 justlikeRain:大哥說的對!】
【3樓 73159558:聽說當時五條老師同期的那一屆咒術師很牛逼,一共四個學生,然後四個都是特級。結合公式書和談話來推測,那位未謀面的第四位特級咒術師應該是可以制作咒具。】
……
【23樓 Gwan?:真的假的,如果是針對公式書發出來的情報的話,最好奇的問題難道不是「???」是不是和夏油老師有關係嗎?
第三期的公式書上公布了「特級們的一天」,其中有位名字為「???」的特級黑影說過:喜歡錢喜歡刀,最喜歡烏冬面和眯眯眼。
不是,你們最應該扒的難道不是這個『眯眯眼』嗎?
怎麼看都和夏油老師有點關系啊!!】
【27樓 魅予:不僅如此!!夏油老師的公式書你們看到了嗎?
壓力來源那裡寫了個:???
之前一直以為是iivv沒有公布這個情報,選擇保密才會用問號的形式表達。如今再看看,會不會就是指那個特級咒術師啊?】
【57樓 顧素素:看了一圈,只有23樓哥和27樓姐說出了我最想知道的問題。(暗自磕)】
【58樓 鋒羽:別叫了!!快去看看新的特別剪輯!!】
《回戰》是最近大熱的一本漫畫。
主人公名叫虎杖悠仁,某次和朋友在晚上時回到學校裡進行了鬼類投擲游戲,從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除了愛看熱血番外,大部分追漫的人都因為咒術世界裡超帥的兩個看板郎而瘋狂心動。
一位是第一集就出現的白發黑眼罩男人——五條悟。
作為新生代老師,五條老師不僅帥氣實力還十分強勁,打路邊咒靈就像打兒子一樣,隨手一甩就沒了。
最強真的超帥好嗎!
看熱血漫畫的誰不慕強啊!!
後面出現的夏油傑也屬於新生代的老師之一,在教授咒術理論開發課程。
第一次給主角上課的時候,利用主角虎杖悠仁的強壯體質,想出了「黑閃」以及超強十三拳連擊的主要訓練方向。
溫柔帥氣又聰明,最主要還時髦!!
家入硝子作為高專的醫務室醫生,看起來懶散沒有干勁,實際上本人的實力已經達到了特級。
追漫畫的眾人看到虎杖受傷瀕死,家入硝子拿出了一個手術刀狀態的咒具,手上的反轉術式運作著,清創後就把他直接一個殘血拉回。
誰不喜歡奶媽啊!
不喜歡奶媽你多下幾個本就知道奶媽有多重要了啊!!
在前端時間的時候,《回戰》的作者公布了好幾則公式圖。
上面對大家感興趣的特級老師們進行了排序。
按照人氣榜,分別是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和「???」
公示圖上記錄了老師們愛吃的食物、愛用的物品以及習慣。
可越看越是奇怪,明明是同期的四個人,最後一位一直都沒有在漫畫裡露面不說,二期三期的咒術師們似乎對這個咒術師也非常的熟悉。
在58樓哥的召喚下,不少人打開了新的漫畫特輯。
扉頁,出現了四個大字。
【咒骨生花】
本次特輯的名字。
第一個分鏡出現了一雙運動鞋,視線向上轉,露出了一個撐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呼吸的少年。從外表和樣子來判斷,正是前不久給惠送過飯的乙骨憂太。
「喂,快起來。」
「媽……老師,我有些累了……」
分鏡裡的乙骨憂太額角和發全部被汗水打濕,整個人就像從水撈出來的可憐小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顯得非常可憐。
畫面切換,一邊的真希甩著手裡的槍支,嘖了一聲。
「憂太,像個男人一點!」
「不要這麼說,每個人都是有極限的。」
兩個看起來關系很好的JK貼在一起,從特意刻畫的膚色來看,她們的皮膚有著細微的膚色差。
和乙骨憂太一樣,兩個女孩子也很累,刻畫身體細節的時候專門放在了腿上和膝蓋上,旁邊顫抖的波浪線表達了此刻的疲倦。
【彈幕:誒誒誒——是美美子學姐和菜菜子學姐——】
【有名的姐妹花啊,分開就顯得有些弱,合體術式以及超強的配合簡直太帥了。】
【沒人注意到真希嗎?一開始出現就說對方是體力超好的『天與咒縛』,這會兒也出汗了。】
【說話的人是誰啊?】
下一頁畫面翻轉,身形纖長的女人穿著黑色的背心,露出了胳膊上纖細流暢的肌肉線條。
白色的長發被她束起來,顯得有些隨意。前端還有幾縷碎發落在了前額,露出了那張漂亮完美的臉頰。
此刻女人正皺眉望著他們,飽滿的唇裡還咬了一根香煙。
「哈?」
「這個訓練量,就堅持不住了嗎?」
旁邊還配上了心聲:看來是傑把他們照顧的太好了,太久沒來高專看他們,一個個弱的沒邊。
【!!!】
【我草好帥!!】
【姐姐看起來和夏油老師好熟悉啊?如果沒記錯的話,日本只有在面對熟悉的人才會喊後面的名呢。】
【不是啊——她說什麼!她是不是喊了夏油老師!!】
【他們哪裡弱了……和前期的虎子比起來都像是開掛了一樣QAQ】
「滾起來,再去跑兩圈!結束後進行兩兩對練!」
她粗暴地呵斥著。
畫面扉頁出現了她變得陰沉的臉,四周刻畫出了飄散的咒力以及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她身側的咒靈們。
【操……感覺氣勢好嚇人。】
【這個咒靈是第一集裡出現的那個『咒具』吧?這麼多咒靈,是帶了多少咒具啊!!】
【應該問問夏油老師為什麼要把這麼多咒具給這個姐姐……】
【難道不是因為『親密度』嗎?
我看了咒具的術式解說,上面標注新世界的新型咒具咒靈和普通人之間存在特殊的『親密度』。如果達到高峰的話,咒靈們在沒有遇見野生咒靈的時候也會出來擋危險。】
【……比起咒靈們,還是這個大姐姐更恐怖吧!!】
「是!」X4
幾人又開始圍繞著高專後山跑動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從遠處出現了許多的閃影。
一個被咒靈捧在手心裡、穿著連衣裙的少女出現在了大家的視角裡。她長得很可愛,下巴還有一顆小小的痣。
「呀,憂太。」
「裡香……」
看到青梅,乙骨憂太表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美美子:「裡香,你又在用夏油大人的咒靈!」
菜菜子:「下來!別以為你會哄爸……夏油老師就可以逃避訓練!!」
裡香坐在咒靈身上歪了歪腦袋,「可是,夏油老師說了啊,我是普通人,又不需要專門去學什麼術式和體術訓練。」
這個時候,畫面旁邊出現了類似備注的白色長條。
【祈本裡香:高專二期旁聽生,普通人。】
【無術式,但天生與咒靈有超強的好感】
【壓力來源:憂太】
【彈幕:救命……這個設定好爽。】
【所以以後祓除咒靈主要就是靠臉,然後讓咒靈乖乖消失嗎?】
【前面的沒看夏油老師帶孩子的特輯吧?!裡香可是很會哄老師的,會把失去戰鬥欲/望且保留意識的咒靈主動帶去找夏油老師伏調。】
【真的不是親女兒嗎?】
【話說既然是普通人為什麼可以看見咒靈啊?】
【她有個戒指,類似於真希的眼鏡,可以通過佩戴看得到咒靈。】
【這設定,簡直是『詛咒女王』啊!!】
祈本裡香從高大的咒靈手心跳下來,又甩了甩手,那咒靈就蹭地一下往其他地方跑去。
「別這麼說嘛。我又不是咒術師。」
祈本裡香溫和地打著招呼,然後又看向乙骨憂太:「憂太,媽媽呢?」
【!!她喊了什麼??媽媽!!】
【救……】
【說起來前面他們稱呼那個女人的時候,都好幾次刻畫了『媽……』這種改口場面!!】
「呃……老師還在起始點等著我們。」
「這樣啊,那我給夏油老師打個電話好了。」
畫面裡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句莫名奇妙的話,在閱讀漫畫的讀者看見那些被訓練的咒術師們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就連真希也克制不住的亮晶晶。
乙骨憂太非常期待,「真的嗎?」
真希抱著胳膊,額角溢出冷汗。
「勸你別打比較好,裡香。」
菜菜子:「是啊,萬一到時候老師生氣的話,夏油大人又要去外面了。」
美美子:「不要這麼說話,菜菜子,大人之間的事情我們不要參合。」
「有什麼關系?」裡香笑著:「反正你們已經累到不行了吧?」
眾人沉默。
裡香打電話的時候,畫面切換到了夏油傑。
這裡的劇情銜接到的是第一集,他此刻正在高專的辦公室,和五條悟聊著關於虎杖悠仁入學的事情。
接通電話後他嘆了口氣。
「好吧,悟。」
「只能稍後和你聊了。」
「啊呀,是孩子們向你求助了啊——」
畫面裡的五條老師取下了墨鏡和臉上的黑眼罩,亮晶晶的唇微揚,「真是好辛苦啊,傑·爸·爸!」
【!!!】
【我草是我想的那樣嗎?喊那個女人是媽媽,喊夏油老師是爸爸!意思就是一家人嗎??】
【但他們的姓氏都不一樣啊,是收養?】
【救命,我太好奇他們見面會怎麼樣了!!】
樹葉颯颯作響,穿著黑色背心的女人曲起一條腿坐在石頭上,眼前是熟悉的四小只,此刻正在兩兩對打。
裡香也在。
她在蹲馬步。
看著上一頁還說著不需要訓練的祈本裡香此刻默默鍛煉的樣子,彈幕又一次笑噴。
黑色的皮鞋踩過草地,女人抬眼看去,和來人對視在一起。
……真是的,還是這麼愛訓練孩子們。
夏油傑頭頂上出現了這樣的心音。
「肆。」他揚起手打了個招呼,另只手提著一個飯盒,微微晃了一下,「做了好吃的,休息一下吧。」
「哼。」
這次的心音來自於白發女人。
她臭著臉走下石頭,面無表情地打開了飯盒,露出了精美的糕點,然後又懶散地把它們合上。
旁邊五個小孩的動作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對打的二人組顯得漫不經心,蹲馬步的祈本裡香也微微移動著視線,看著他們。
「……休息。」
「好耶!!」
孩子們發出了歡呼。
畫面再次切換,五個年齡相仿的孩子們湊在一起吃著食物,旁邊的夏油傑走向了她。
「有時候也不要逼的太緊了,很容易有反效果的,肆。」
夏油老師這麼溫聲勸阻著。
「你在教我做事?」
很顯然她不買賬,斜斜看了他一眼後,就從口袋裡掏出了煙盒,從裡面抽了一根出來,咬在唇裡。
她含糊不清道:「我聽說惠住院了,就路邊咒靈的那種垃圾貨色……他真是訓練少了。」
夏油傑笑容不變:「所以還是在擔心孩子們受傷吧?」
「不過惠受傷也是意外,那天晚上出現了特級詛咒,不是他能對付的。」
「我知道。」
女人說,「但甚爾和我都教過他怎樣隱藏身形,他這樣……根本沒聽進去。」
「孩子們也有自己的青春啊,肆。」
「……傑,閉嘴。」
感受到她真的因為惠受傷這件事情在生氣,夏油傑就不再和她爭辯,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火機,緩慢傾下身子給她把唇邊的香煙點燃。
看著她吞雲吐霧,夏油傑的手又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
「亂七八糟的,頭發也沒有好好梳啊。」
「麻煩。」
主要是趕時間,手一薅最方便。
他的腳步轉了轉,走到了女人的身後,手指溫柔且嫻熟的把她扎好的頭發取了下來。
手指靈活的在發間穿梭摩挲,不會兒就把那看起來亂糟糟的頭發捋順了。
此刻的漫畫被一切為二。
一面是他低頭看著女人溫柔的目光和完美的側面,一面是女人抽煙懨懨的表情。
畫面上再也沒有出現對話的圓形注狀圖,只有這種看起來很寧靜的畫面刻印。
在本次特輯的最後一頁,女人的身影旁邊終於出現了期待已久的介紹備注。
【天上肆:特級咒術師,刀匠。目前隸屬東京咒術高專。】
【能力:荒火咒刀具像化,淬取咒具。】
【壓力:夏油傑】
至此,特輯【咒骨生花】第一集完。
【????】
【我草果然,我就知道!!】
【姐姐真的好帥啊!!】
此刻,又有許多人湧入到了那個關於高專教師的帖子裡。
【152樓 顧素素 :誰不喜歡姐啊!!姐臭臉的樣子我感覺自己要被隔著屏幕霸凌了,但是真的好爽啊——】
【157樓 摩多摩多 :救命啊,我感覺看到了父母愛情的影子。】
【233樓 62061326 :你們都在說磕到了,我只想知道她具體代的是什麼課,還有『甚爾』是誰?這個家伙的名字之前老是在夏油傑的回憶和思緒裡出現。】
【234樓 Killjoy :根據推測,應該是惠的爸爸。】
【235 菊丸英二:呃?所以惠的爸爸也是咒術師嗎?】
【236 Josephine狐狸:還不清楚!】
最後一位特級咒術師的露面,因漂亮的外表以及強大的實力,讓不少人對此感興趣。接下來的樓層還在不停地刷新著,許多人在下面發表著自己關於特級咒術師的看法。
或許是現代人過的都比較壓抑,所以看到
某種直接表達情緒的二次元角色時,也忍不住得開始討論,甚至心生向往。
有好的評價,自然也有負面的。
【咒骨生花】的特輯還在更新,後續又出了好多集,這個樓關於天上肆能力的揣測也在水漲船高。
【樓主海上弦】:家人們我來了,我看了最新一期的特輯,我只想說,夏油傑和天上肆這兩個特級之間絕對有事情!!
【513樓 菊丸英二 :LZ哥,不要再雲了,隔壁已經開帖子扒關系了!!】
【514樓 kyokaneko:快去看![鏈接][鏈接][扉頁大圖]】
【515樓 kyokaneko:第二期特級連接[鏈接][鏈接]】
第67章 漫畫論壇體·咒骨生花第二期
新的漫畫扉頁炸出了一堆人。
正面扉頁的插畫是前不久在第一期特級漫畫【咒骨生花】出場的天上肆和特級咒術師夏油傑。
他們在熟悉的高專場地向前走著,前者手半扶胯微微扭頭向漫畫鏡頭看來,前一步的夏油傑身子背對讀者,側頭揚起笑臉,手指間夾著一根煙。
非常超模。
看起來就像是要去參加時尚慶典一樣。
反面的漫畫是一群穿著黑色高專製服的少年少女們。
從衣著和刻畫的年齡來看,應該是五條老師他們年輕上學時的樣子。
白發的五條悟把腦袋壓在夏油傑的腦袋頂上,他一條胳膊壓在夏油傑的肩膀上,一條手伸出去,比作剪刀,手腕墊在最前面的家入硝子身上。
他前面的夏油傑腿微曲起,分開而坐。懷裡坐著的正是臭著臉的天上肆。他一手按在天上肆有些翹起來的白發上,一只手環繞著她的腰肢。
天上肆的肩膀上靠著家入硝子,她嘴裡叼著棒棒糖,大拇指食指中指分開做著手勢,另一只手緊緊勾著她的胳膊。
背景是高專的休息室。
在照片左上方的位置,還有兩個熟悉的人頭。
一個黃毛一個黑毛,似路過一樣。
畫面定格的最後,是各種值得細品的微表情。
這個插畫一放出來,論壇又刷了好幾輪。
【爸爸媽媽我出生了!!】
【天啊,我現在覺得好尷尬啊,我上網衝浪竟然看見了我爸爸媽媽】
【↑你做夢!明明是我爸爸媽媽!】
【少年時期的五條老師好帥啊,這個小墨鏡也好可愛嗚嗚】
【感情好好的樣子,不過大家都在笑,我們姐還真是臭臉王啊哈哈哈】
【等一下沒有人扒她和夏油傑的姿勢問題嗎?還有她半截領的脖頸上是什麼?那是痣嗎還是什麼印記啊??】
【是草莓!!】
……
第二期的【咒骨生花】特級,講了姐妹聯賽之後發生的事情。
大家一直期待的特級咒術師天上肆終於正式登場。一身基礎款的衣服被她穿出了超模的感覺,手裡握著一根長長的尺子,拍向黑板。
「天上肆,我的名字。」
下面刻畫了一期生中黑發的惠謹慎又有些繃直的坐姿,分鏡給到了冒著星星眼的薔薇以及一臉迷茫的虎杖。
「是……誰啊?」
虎杖迷茫的問著。
「笨蛋,是特級咒術師。」一邊的薔薇小聲的解釋,「五條老師的同期前輩!」
惠默默坐直了身子。
在他腦袋旁邊出現了一行內心獨白:別說話啊,不要連累我啊笨蛋們!
「啪——」
白色的粉筆頭正中兩個人頭頂,天上肆收回手,面無表情:「站起來聽。」
「是!!」
虎杖悠仁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他以往相處最多的就是身為班主任的五條悟和輔導員夏油傑。
可就算已經知道了五條悟是特級咒術師,對方實力很強,但因為他那種有些鬼馬的性格,虎杖從未有過距離感。
夏油老師也是很溫柔的類型,每次都會詢問他是否過的還好,是否能跟上課程雲雲……
導致虎杖也沒有覺得夏油老師有多可怕。
在他來高專就讀的這些天裡,還沒有遇到過像天上肆這麼嚴厲的老師。又被扔粉筆又被點名字,登時有種涼颼颼的感覺。
可是,今天不是夏油老師授課嗎?……
似乎感受到弟子們的疑惑,天上肆微微揚起了下巴。
「傑有事,我來代課。」
惠嘆口氣。
果然……
【彈幕:果然?果什麼然……】
【惠你為什麼一副看穿了的樣子啊——快給我們細細說明!】
畫面中的天上肆帶著一期的三小只一起去到了訓練場。
根據前情回顧,這裡的她是因為除了惠以外,不熟悉其他兩位一期生的具體實力,才提出的要實戰考驗。
一進入場子,她就在地上畫了個小圓圈。
「出手吧,三個人配合,只要把我從圓圈裡打出來就算這堂課結束。」
惠:「……」
內心旁白:你是故意的吧,姑姑。
【姑姑?姑姑!!】
【壞了,我說我怎麼這麼喜歡她,原來是我姑姑啊。】
【惠仔為什麼一副很窒息的表情】
惠仔為什麼窒息,接下來的劇情就明白了。
在三位齊力的合作下,圓圈中間的女人就像是雷打不動一樣,單手揮著一把巨型的黑刀,懶散地耷拉著眼皮,對付著到來的術式。
式神鄰近,她的刀刃揮動方向變了一下,換成用腳踹的方式。
單憑自己強大的體術以及力量,就讓惠召喚出來的式神一下子在空中被迫解除姿態。
虎杖悠仁作為三個人裡最接近『天與咒縛』的咒術師,超強的體力和力量和她的拳撞擊在一起,而後被巨大的衝擊『砰』地一下砸飛到遠處的樹下。
幾人已經累的不行了,那邊的老師還默默地換了一下腳位。
天上肆手裡的荒火撐在地面上,單挑胳膊壓在刀柄的位置,右腳向左放在另只腳的前面虛點著,看起來是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荒火上。
「累了?」
「滾起來。」
虎杖悠仁:「……」
好嚇人啊天上老師!……
她是真的沒打算讓他們贏啊!!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地點,唯一不一樣的就是當初一期生的七海以及灰原比較抗造,這些新生代的孩子們因為近年來越來越穩定的咒術界,實力和之前大不相同。
天上肆面無表情:「怎麼,要我請你們?」
「咳。」
咳嗽聲打斷了天上肆繼續訓斥弟子們的話語,分鏡切轉,穿著高專教師製服的夏油傑乘坐虹龍來到了訓練場。
幾乎是一樣的場景復制,三小只淚眼汪汪的看著大救星。
夏油傑有些失笑:「好了,訓練時長已經有兩個小時了。」
「再這樣下去,下午悟帶他們祓除咒靈會沒有力氣的。」
天上肆收起了刀,沉著臉扭頭就走,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也沒說一句話。
夏油傑留下來安撫孩子們。
「不要擔心,肆的性格就是要強一些。她也是擔心會出現開學時,惠受傷那樣的場景。」
「不用太緊張了,少年人也該有少年人的熱情哦。」
嗚嗚,和大魔王比夏油老師簡直太溫柔了。
「是!」
在關心完弟子後,夏油傑才緩慢地走到高專後山的一片樹林裡,在那裡找到了正在抽煙的天上肆。
「森林裡抽煙很容易失火哦?」
夏油傑這麼說著,輕松地夾過了她手指尖裡的煙,含到了自己的唇中。
「虛偽。」
天上肆冷笑一聲。
「別生氣了嘛,」畫面裡的夏油傑語調緩和了下來,他蹲下身子和坐在石頭上的天上肆保持眼齊平的狀態,唇角微微勾起,「讓你解頭發?」
天上肆的視線在那張臉上凝視許久。
專切出來的兩個分鏡顯示出了她此刻沉默的樣子。
隨後,漫畫讀者們輕眼看見她單手抽開了夏油老師的發繩,並用那只手捏住了夏油傑的下巴。
「你這樣……」
「是在勾引我嗎?傑。」
【咒骨生花】第二期,完。
【我草——】
【我只想說我看爽了媽媽】
【嗚嗚嗚嗚嗚誰說天上肆是媽媽的啊,這是爸爸吧!主人級別的!】
【可惡,完全沉浸在傑的美貌之中了!!】
【所以!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第68章 漫畫論壇體·扒一扒夏油和天上
【論壇體:扒一扒夏油和天上!】
「主樓 Miraak:
家人們有人看到扉頁和特輯的第二期了嗎?關於高專的特級咒術師夏油傑和天上肆之間的關系,我通過收集情報以及比對,發現了重大的事情。
那就是他們很有可能是一對。」
【1樓 錦瑟笙簫:前排蹲蹲,等個瓜子。】
【2樓 摩多摩多:摩多摩多!】
【3樓 黎朝:兩個人確實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存在。除了個人公式書上顯示的『壓力來源』都是對方的名字,還有兩個人在一起時那種暗戳戳的感覺,都讓人懷疑他們的關系。】
【4樓 佚名:快,讓我看看刺激的!】
【樓主 Miraak:不要著急!我這邊網有點慢(狗頭)讓我准備好了一起發出去。
如果有願意參加討論的小伙伴,也可以說說自己的想法!】
【樓主 Miraak:
1、在天上老師第一次出場的時候,姐十分的拉風。不僅訓練了二期生們,還以此引來了夏油老師。
[裡香打電話截圖]、[四小只稱呼截圖]、[五條老師反應截圖]
眾所周知!!我們悟一般撒謊是為了看戲,也是為了湊熱鬧!這種賤乖乖的表情就代表著——是·真·的!
然後我們再看五條老師叫傑什麼
[截圖]
「傑爸爸」
結合他們從高專時期就認識的四人組關系,這像不像你的好朋友在背後打趣你和你喜歡的女生!?
2、
[扉頁截圖]
這張畫裡夏油的手都抱在她的肚子上了!
按照兩期下來天上肆的反應和表現,如果她真的很討厭夏油傑,這個時候就應該對傑露出憤怒的表情。
當然,背面的插畫還有更爽的。
——坐在懷裡貼貼!!
家人們,總所周知我們的神子是看起來很沒有邊界感的人。實際上五條老師在正篇出現的時候,不管是和學生們的相處還是和同事們的相處,都在掌握一個『度』。
最親密的可能就是抱著硝子老師趕路去救虎子了。
如果說以五條老師為參考,夏油和天上這種親密的舉動已經太超過了!!
雖然沒有抱在一起,但是坐在懷裡真的比抱在一起還要親密啊(有沒有人懂我啊嗚嗚)
3、合照以及新一期的紅印。
插畫裡天上穿的衣服和特輯二期穿的衣服一模一樣,但是脖子上沒有紅色的痕跡。
前期正片的時候,夏油老師的耳朵上面也沒有出現傷口。
而在最後一幕,天上老師給夏油老師解頭發的時候!!
[耳朵特寫]
家人們,牙印啊!!!!】
【57樓 如霧似雨 :有點意思,雖然並不能石錘(狗頭)但不管怎麼樣還是有種磕到了的感覺】
【58樓 Chasing:啊啊啊啊——難道是什麼先做後愛的戲份嗎?】
【59樓 我很純潔呢:QAQ老師!雖然太帥了吧但是這種感情放在《回戰》裡會不會有些太時髦了?!】
【61樓73159558:先放個板凳。正片裡的夏油老師就給我一種笑面狐狸的感覺,怎麼能做到這種又開朗又陰濕還溫柔的啊!!所以我完全相信啊!】
……
【樓主 Miraak:家人們我回來了!
為了考察兩個人具體是什麼關系,我專門去翻找了一下正片夏油老師出現的場景,把一些蛛絲馬跡扒了出來。
1、正片第三集:
夏油老師在知道惠受傷了以後,馬上對五條老師說了一句話。
「這下麻煩了啊,要是她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然後五條老師說……
「她生氣的話,你不是會偷著樂嗎?傑。」
當時我看到這裡的時候,以為是兩位老師指的是家入硝子。畢竟硝子作為醫療室的老師,要用反轉術式去救助受傷的咒術師。
如果惠受傷了,也確實很麻煩。
我以為是這樣的。
其實不是!——
你們有沒有發現,每次天上老師出場的時候,都是臭著臉的,但只要夏油老師一出場,那個氣氛馬上就感覺要緩和起來了一樣!!
我懷疑這是夏油老師那個狐狸眯眯眼故意這樣的手段!
2、正片第7集,姐妹友好聯賽。
身為校長的樂岩寺掃了一圈,然後說了一句話:「那家伙呢?為什麼不來參加此次活動!」
當時情報已經出來了,大家都知道了最後一個特級沒露面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你看接話的人是誰——是夏油傑!
五條老師作為控場王,一般都會在這種衝突的時候發出一些言論,不管是調和氣氛也好還是施壓也好,這個角色一般是他在做。
做完了以後,作為摯友的夏油老師就會和他打配合,唱起白臉來。
從正片的所有互動都可以看出來,五條老師一直是在前面衝,當紅臉的那個,夏油老師是在後面笑眯眯捅刀子,假裝白臉的那個。
然後你看傑說了什麼。
「京都咒校的新生入學率一年不如一年了,與其擔心別人,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明年的京都咒校是否還能繼續開展下去吧。樂岩寺校長。」
這是他正片裡第一次(當然也不是最後一次)先一步去做那個紅臉!
好像就是為了抵一句樂岩寺關於『那家伙沒來』的抱怨。
這不是愛情這是什麼!!
3、夏油傑的個人公式書上出現了一句很矛盾的話。
[截圖][截圖]
愛吃的食物:籠屜蕎麥面。
愛做的食物:烏冬面。
為什麼喜歡吃籠屜蕎麥面卻要做烏冬面,是自虐嗎?
——當然不是!!是天上老師喜歡吃!!
證據是正片第5、7、17集,家入硝子的場景。
她和五條悟分別的時候,說著自己要去給別人做烏冬面了。
夏油傑不喜歡吃烏冬面,五條悟愛吃喜久福,黃油土豆更是世界第一!硝子本人如果要吃也不會說給別人做,那這個別人是誰,只可能是他們同為一期的特級咒術師——天上肆!
天哪,夏油老師真的別太愛了。
4、咒靈超高的好感度!
眾所周知,除了祈本裡香這個設定bug的存在,沒有人能夠在擁有新型咒具的情況下直接釋放出那麼多的咒靈(拋去夏油傑本身)。
這個「親密度」的數值定義很扭曲,據五條老師的口述,是普通人必須心懷善意且做出了沒有主動傷害過別人,才能夠擁有咒靈的好感。
而這些咒靈背後的牽引者是誰?夏油傑!
也就是說,親密度高不高,能否正常使用,或者是否輕易使用……都是夏油老師的一個念頭。
真的,那麼多的咒靈瞬間出沒,除了夏油老師超愛之外,我沒有別的理由來解釋了。
他真的,超愛。】
【122樓 魚骨貓:磕到了……真的磕到了……】
【123樓 九羅:我就知道一屆四特級肯定多少有點感情線!!四個人存在的一個班怎麼可能相安無事!這才是熱血漫該有的情節啊!!】
【134樓 祈十三:抱抱貓貓我出生了】
【177樓 黎朝:這就是分析黨嗎?有點太強了!】
【231樓 魅予:日常先澆灌一下營養液。是這樣的,我看的時候沒有像樓主這樣想這麼多,只是單純覺得他倆同框氣氛太曖昧了!不管是點煙還是後面的解頭發,看起來就不像是第一次做出這種事情。】
【235樓 錦瑟笙簫:雖然還沒有石錘,但是我已經想磕了家人們……他們私下關系到底多好啊,第二期的時候,看起來脾氣很差的天上肆居然能同意代課!!
沒有別的意思,本人就是老師,如果別人要走我的課程時間我會超開心。但是別人讓我去幫忙代課,我就會像是被迫加班一樣非常痛苦。
這種情況分析一下,要麼就是她本人是個冷面心熱的設定。
所以才會幫忙代課。
要不然就是真的和夏油老師很熟悉了!所以才會代課啊!】
【236樓 佚名:說的好好,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一向准時到崗的夏油老師這次沒有准時到呢?甚至還出現了代課的行為(狗頭)(狗頭)
這有些不太像夏油老師的作風。】
【312樓 Chasing: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313樓 阪田銀時:沒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讓我來!
夏油老師就是在暗戳戳的勾/引天上老師!
你們注意到了沒有一個小細節,每次夏油老師出場的時候,衣服都十分的整齊,扣子也扣在了最上面的位置。
但是只要是和天上老師同框,夏油老師的扣子都會解開兩顆,露出那性感的喉結!
不僅如此,你們沒覺得最後那個解頭發的畫面,夏油老師唇角帶笑的樣子很蠱 嗎!!!】
【322 努力吸引年輕富婆:我懂!就是因為這個男人太帥了又太蠱了,所以我才入坑了啊啊啊】
【327 絡雲:可惡,那個捏下巴代入一下自己真的好爽啊!我也想捏傑的下巴!】
帖子的討論熱度一直攀升,關於天上肆和夏油傑的關系也在不斷地猜測著。
有人發出暴言,說他們是第四愛!
有人說他們是相愛相殺的兩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iivv發布了之前畫好的高專期存稿,把近期網友們感興趣的「年少的老師們」特輯一次性全部發布了出來。
在看到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不熟悉,第二次見面不熟悉,第三次第四次……依舊是同期的時候,讀者們開始頭皮發麻。
然後——
到了第二年的禪院覆滅劇情,整個故事開始直奔主題!
【都到我碗裡來!:我來發出暴言!i了!】
【權萌萌:恨意卷席在一起的互相成為發泄口,真有你們的,你們年輕人玩得好花(狗頭)】
【 Killjoy :我受不了了,五條老師年輕的時候真的好單純哈哈哈哈】
【黎朝:硝子也好帥啊,感覺一路看到了她的成長,然後成為了現在可靠又強大的姐姐嗚嗚嗚】
……
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新的漫畫篇章總會慢慢翻過。
走過的來時的路被人銘記,想起你時偶爾也會有人掉下眼淚。
-番外/論壇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