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ungmon 2009-4-26 13:15
［正文:第五十八章 鏡溪之主］
齊箏睡得很沉，卻依然感受到了來人的氣息。或者，確切的說，他是被那人惡意的弄醒。
一個男子站在床邊，笑眯眯地捏著他的臉頰，他的笑容是那樣隨意，那樣具有親和力，讓齊箏連質問的話都說不出口。
“啊，你醒了”，男子露齒一笑，重重地坐在床邊。一邊藉著月光上下左右的打量著他，一邊還在他臉上最後扭了一把。
齊箏少年成名，心性高傲，此時這男子如此輕佻的對待他，卻叫他討厭不起來。
真是奇怪的感覺，齊箏坐起身，想看清他的臉孔。可是不知是月光的角度還是那人刻意的隱藏，只看得見一雙笑意盎然的晶亮雙眸。
“請問閣下是何人，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幹？”齊箏見他半晌只是笑眯眯的望著自己，不由疑惑的問道。
“哈，和我就不要那般客氣了”，男子的眉眼再度彎了起來，突然上前勾住齊箏肩膀，為他拉起滑落的被子。“晚上冷”，他的動作很自然，沒有一絲生澀，卻沒來由的讓齊箏感到一絲溫暖。
“多謝”，齊箏索性斜倚在床邊，微微笑著望向他，“那麼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呢？”
“我聽說，你一直在查一件事……”
齊箏臉色變了變，“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那幾個妖告訴你的都是真的……”
“不用說了”，齊箏驀地打斷他，臉色冷峻起來，“如果你來只是要說這個，那麼可以請你離開了”。
“哎，就知道空口無憑你不會相信”，男子雖然歎口氣，眼中卻依舊是笑眯眯的。他將一樣東西扔給齊箏，隨即就平靜地打量著他。
“這是”，齊箏只看了一眼，那月光下溫潤的色澤……他一把握住那東西，冷聲問，“這東西你是哪里來的！”
“你猜”，男子笑得燦爛，在齊箏方欲捉住他時翻身退出窗外。“哦，還有一件事，你要是想知道真正的真相，也要從你父親大人和皇帝老兒那裏著手才是……”那聲音懶洋洋的遠去，語氣中含著淡淡的嘲諷。
“父親……”齊箏的長眸一點一點閉起來，月光照在他臉上，只剩一片平靜。
*
“阿箏，昨晚去了哪里”，璃錦守在崖邊，一見齊箏和東方露面就委屈的撲過去。
“怎麼了”，齊箏摟住他，柔聲問，“昨晚我和東方兄一同飲酒，因為太晚就宿在了山下”。
“阿箏啊”，渺渺真人眨著眼睛出現在璃錦身後，“錦兒他不肯陪我玩啊……”
齊箏咬牙，“師父！”
“好了好了”，渺渺真人乾笑起來，把手從璃錦臉上拿了下來，“這裏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嗯？”齊箏有些疑惑，真人這麼主動趕他走，可真是難得。
“我聽說邊關戰事吃緊，你的兄長，那個叫齊墨的是不是在那裏”。
“那傢伙有什麼要緊”，齊箏不感興趣一般回過頭，“美玉，你有什麼打算？”
“跟著你繼續蹭吃蹭喝啊”，東方美玉眯起碧眼，狡黠的答道。
“好吧，我們走”，不理會可憐兮兮望著他們的真人，齊箏攜了璃錦東方飄然離開靈山。
“果然還是擔心吧”，東方眯著碧眼湊過來，隔著黑紗，只看得見他一雙晶亮的瞳仁，“我們現在，難道不是在往西北方向去麼。”
齊箏笑了一笑，“什麼都瞞不過你，他畢竟是我嫡親的兄長，正巧現在也沒有什麼事情……”
齊箏的話突然被打斷，那是一陣悠揚的樂聲，絲竹管弦，動人心魄。
“什麼東西”，東方美玉皺起眉，索性一把拉下紗帽，努力望向前方。
一乘小轎來的極快，瞬乎就到了他們面前。抬轎的竟然是幾個身姿柔弱的少年，但看他們腳下健步如飛的模樣，卻個個都是高手。
“喝，好大排場”，東方美玉懶洋洋地靠在馬上，“難道是我家的仇人，來尋我示威的？”
話音剛落，那轎子已經穩穩停住，轎簾掀開，裏面緩緩鑽出一個人來。這人穿著身華貴的衣袍，雖然沒有紗帽沒有斗笠，更沒有蒙面，卻看不出他的容貌來。這是因為他的面上像印刻一般，浮滿了大大小小、黑色的詭異印記。但是這些印記卻並不突兀，不但不會顯得那人猙獰，更襯得那人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他伸手，袍袖滑落，那雙修長的手上同樣滿是黑色的痕跡，“鄙人鏡溪之主，請問幾位可是靈山的弟子”。
“在下正是”，齊箏勒住馬，向他一拱手，“不知閣下有何貴幹？”
“聽聞妖狐餘孽再現，乃是靈山俊才降服了他，所以特來一見。另外也聽聞靈山小創，同為修道之人，理應前來探望……”
“鏡溪主人有心了”，齊箏微微欠身，“這事是許多人同心協力化解，說起來妖族幫助極大。既然閣下來此，還請快些上山，晚輩有事外出，不便折轉”。
“公子龍章鳳姿，談吐儀錶，均是上上之品。還多謝指路”，那人微微一笑，轉身就要上轎。“這位……”他突然回頭，仿佛才注意到一般，指著抱在齊箏腰間璃錦問道。
“這是在下的朋友”齊箏淡淡答道，“此次剷除妖孽，他應居頭功”。
“是，是，真是英雄出少年”，男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身坐入轎中。
幾個少年應聲抬起小轎，轉瞬消失在靈山腳下……
“好奇怪的人”，璃錦嘟囔著拉下斗笠，“為什麼那人臉上會變成那個樣子”。
“只怕全身都是”，東方美玉皺皺眉，見齊箏望向他又是眯眼一笑，“那個，仿佛是什麼了不得的符咒呢”。
“是嗎?”齊箏淡淡應著，理了理璃錦淩亂的紅發，幫他將斗笠戴好。他的眉目溫和，紗帽也掩不住那張臉上的光彩。他摸摸璃錦的臉，溫柔地說，“璃錦，你會跟著我的吧？”
“嗯”。
“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
齊箏笑笑，攬住璃錦的腰，“東方，戴好你的帽子，我們出發……”
東方望著他縱馬而去的身影，不禁暗暗苦笑，決定了麼……
［正文:第五十九章 轉變］
齊箏同璃錦的感情仿佛蜜裏調油，當真是一日千里，連東方看著都有些眼紅。三人一路遊山玩水，向邊關進發。
這日，他們來到一座小鎮，這裏距靈山已經很遠，隱隱已有了些北國風光。
馬匹停在小鎮的入口，齊箏攬著璃錦向西眺望，那個帝國的都城所在的方向，曾經煙花似錦，讓人醉生夢死的繁華古都。
雖然不喜朝政之事，齊箏也能感覺到這個帝國的衰落。它就像一匹曾經強健的駿馬，在賓士過平原灘塗，經歷過硝煙戰火、劍拔弩張之後，因為無可避免的衰老，那意氣風發、風馳電掣的速度也一點一點的慢下來。
朝代的盛衰，這是歷史車輪周而復始的重演，身處於時代的場景中，總是無可奈何地被推動著向前走……當然，這已經想得太多了，齊相和齊大將軍，是樂於其中滋味，但是齊箏呢，他卻希望這一切都是與自己無關的。
“你總是考慮的太多……”東方美玉一聲輕歎。他沒有看齊箏，也望著那遙遠的東方，“其實人生在世，何苦太過與自己為難”。
齊箏心中一動，最終清淡的笑笑，“東方，你始終是最瞭解我的人”。
“阿箏”，璃錦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卻反身緊緊摟住齊箏。雖然他是那樣喜愛他，但也知道，齊箏待東方是很不同的。是齊箏那微笑刺痛了他，那種淡然的、仿佛一下子拉開了距離的微笑……
“好璃錦”，齊箏的笑意又轉為溫柔，“今晚我們就在這裏歇下吧”。
三人方要縱馬進鎮，不遠處驀地傳來一陣悠揚的絲竹聲。
“咦？”東方輕哼一聲，眯起碧眼，又是那副懶洋洋的得意神情，“似乎又是那個沒有什麼品味的熟人呢”。
飛馳而來的淡青色小轎證實了他的想法，不過這次，抬轎的換作了四個妙齡少女。她們穿著雪白的紗衣，身材嬌小，面容嬌美柔順。
“三位，好巧”，男子從轎中鑽出，笑得溫雅。
“想不到又在這裏相遇了”，齊箏拱了拱手，“不知鏡溪主人此番何為？”
“啊，聽說邊關局勢不穩啊”，男子抬手理理鬢髮，黑色的符咒在夕陽下竟好似泛光一般，“近日也是閑來無事，索性去看看。”
“哦”，東方美玉挑了眉，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聽說你們也是去邊關的，不知可否同行？”男子的提議雖然突兀，但是溫和的態度卻仿佛不容拒絕。
“阿箏”，璃錦勾下齊箏的脖子，湊到他的耳邊，“這個人給我的感覺不太好……”
“嗯？”齊箏寵溺的笑笑，“那麼就拒絕他？”
“可是”，璃錦遲疑了一下，皺起了秀氣的長眉，“似乎又很熟悉”。
那男子也不急，只是淡淡地站在一旁望著他們。見到兩人親昵的時候，他長袖下的手似乎緊了緊，但又很快鬆開。
“這道是官家的道，路是眾人走”，東方美玉眼神中有波光一閃，慢吞吞開了腔，“你若是想跟著，我們也攔不著不是”。
“多謝”，男子微微一笑，反身坐回轎中，一揮手，四名少女便抬起小轎，先他們一步進入鎮中。
*
是夜，一個黑影拎著一個罎子竄入齊箏的臥房，他的身形雖然不快，但是腳步卻極輕，仿佛怕吵醒了其他的人。
“東方”，床上的人聞聲淡淡一笑，聲音頗有幾分睡意盈然的慵懶，“睡不著嗎？”
“是啊，突然想喝酒，有沒有興趣陪我？”東方美玉走到桌旁，放下手中的酒壇。
“慢著”，他突然制止了正欲點燈的齊箏，探身推開木窗，窗外竟是一片大好星光，洋洋灑灑，揮灑得滿室晶瑩。
“心情不好？”齊箏坐下，自酌了一杯，隨即道，“好酒，哪里弄來的”。
東方神秘一笑，也不說話。
他不言語，齊箏自然也不吭聲，兩人默默對酌，許久，才不知是誰長歎一聲。
“我是過來人”，東方淡淡的說道，聲音少了幾分平時的戲謔誇張，“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我不知道，但是，璃錦是個好孩子，我不希望你傷害到他”。
“怎麼會”，齊箏笑得有些涼薄，“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待他很好？”
“就是這樣我才擔心”，東方的語氣有些嚴肅，“說起來，世上恐怕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你越在乎的反而會裝得越不在乎，不是嗎？你現在這樣，倒像就要辜負他一般”。
“這你也看得出來”，齊箏很有幾分玩笑的意味說道，“璃錦說他會對我不離不棄呢，這一點，至今還沒有人做到”。
東方愣了愣，淺笑著閉上雙眼，“人的執念，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再睜開眼，他的神態已是一派清明，眼中戲謔的望著齊箏，“美酒當前，今夜怎能不喝個淋漓盡致……”
［正文:第六十章 幽會］
北國冬日的陽光頗為溫暖，照亮了一片蕭索蒼茫的大地。
或許是因為太陽的關係，璃錦的心情變得很好。因為邊關戰事，往邊城去的路上此時沒有什麼行人。三人索性摘了紗帽斗笠，享受冬日陽光的照耀。
那頂小轎一直不緊不慢的跟著，但三人都視若無物，一路閒談。
璃錦雪白的小臉在陽光下泛著紅暈，他的紅發熱烈，金眸璀璨，看著齊箏時眼中滿滿的流光溢彩。他身後的齊箏將他攬在懷裏，和懶洋洋趴在另一匹駿馬上的碧眼美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這場景如此溫馨，幾乎灼痛了轎中人的眼。
他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掌心的黑色紋路上浸出血來，慢慢滲入腳下玄色的錦墊，留下一片濕漉漉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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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開春了吧，晚上卻依舊是冷。
齊箏早早將璃錦送回房，一個人坐在黑黢黢的屋中不動聲色。
“咚咚咚”，門板上傳來輕輕的三聲響，一個甜軟的聲音緩緩問道，“齊公子可在房中？”
齊箏沒有說話，依舊靜靜坐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他好似睡著了一般。
門外又傳來幾聲輕喚，隨即是失望的歎氣，離去的輕柔的腳步聲……
四周回復一片靜謐，直到遠處傳來二更的梆子。
桌旁的人突然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打開窗鑽了出去。
客棧陰面的一間客房，房間極大，裝飾豪華。此時窗戶大開，一人站在視窗，落寞地仰頭望著明月。
“什麼人！”男子仰頭輕喝，待看清來人，卻收了佈滿黑紋的手掌，微微錯開身子。
“齊公子別來無恙”，男子似乎有些驚喜，微微笑著上前一步，“方才差侍女去請您未果。沒想到您自己來了”。
齊箏今晚穿著淡雅的長衫，盤著簡潔的髮髻，看起來倒像是個俊秀的文人。他微微一拱手，道，“閣下何必如此客氣，閣下是鏡溪之主，在下只是靈山一名小小弟子，何德何能讓閣下如此費心”。
“話不能這麼說”，男子斂起喜悅的神色，踱到桌前做了個請的手勢，“我說過，閣下龍章鳳姿，絕非泛泛之輩，將來必然有一番成就，就是名垂青史也是理所應當”。
“過譽”，齊箏淡雅一笑，來到桌旁，“在下倒是不知閣下深夜相邀究竟是為何？”他的笑容有幾分詭秘，男子不由微愣，勉強笑笑才道，“像閣下這樣的人才，不才自然是想要親近親近……”
“親近親近麼……”齊箏突然俯下身，漂亮的面孔離他極近，鳳眸中隱約飽含深意。
男子不由窘迫，齊箏卻突然抽身，一轉瞬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齊某還不知鏡溪之主要如何稱呼”。
“哦”，男子仿佛還沉浸在方才的失神中，一愣才道，“水鏡，叫我水鏡便是”。
“水鏡麼，失禮”，齊箏拱拱手，拿過桌上的杯子，為自己和對方斟滿。“姑且以茶代酒，敬閣下一杯”。說畢，仰頭欲飲。
“慢著”，水鏡驚呼出聲，見齊箏疑問地望著他，目光閃了幾閃，才柔聲說，“請”，率先一飲而盡。
“水鏡並不大我幾歲吧”，齊箏摩挲著手中茶杯，淡淡問道。
“是”，水鏡似乎有些心神不寧，眼神有幾分散亂。
“年紀輕輕便做了鏡溪主人，您才是年少有為，青年才俊不是？”水鏡沒聽出他話中的嘲諷之意，只是勉強點點頭。他覺得頭有幾分昏昏沉沉，不由偷眼去看齊箏。
可惜還未看清，水鏡只覺得腰間一緊，已然被人抱入懷中。
“瘦了不少”，齊箏摸摸他的臉，輕聲歎道。水鏡卻是昏昏沉沉，只覺得自己靠著的那人很溫暖。
下一瞬，水鏡的潤澤的嘴唇已然被一物覆住，那人輾轉吸吮，溫柔無限。修長的手指則順勢搭上他的脖頸，沿著黑色的紋路摩挲，緩緩向下移去。
齊箏放開他時，他早已暈頭轉向，不知身在何方。只是朦朧中看見一雙溫潤的眼，憐憫和決絕的神色在其中交替浮現。
“好久不見了，花師兄”，美人輕柔呢喃一聲，再度俯在他身上。
水鏡心頭銳利一痛，便沉沒在一片氤氳的霧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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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錦一早來到齊箏的房間，便發現床鋪整潔，仿佛不曾有人住宿一般。
“阿箏”，璃錦慌了神，扭身就向外跑，卻撞在一人胸口。
“哎呦，這是怎麼了”，東方懶洋洋的表情因吃痛扭曲，模樣有些狼狽。
璃錦卻顧不上笑他，“阿箏不見了”。
“是嗎？也許是出去了，很快就會回來吧”，東方美玉吃了一驚，心頭有些不好的預感，但面上卻不露痕跡，不在意的說道。
“我去找他”！璃錦心頭更慌，卻摸不准那是什麼感覺。
“哎，慢著慢著”，東方忙攔住他，“先和我下去吃點東西，那小子事辦完了自然會回來。”
“你讓開”，璃錦推了東方幾次未果，不由變了臉色，冷聲道，“你現在這個樣子，難道還能攔得住我？”
“不能”，東方笑得無賴，“可是某人不好好吃飯的話，我那好徒弟可是會心疼哦，他下手可比你狠多了”。
“讓開”，璃錦沒有心情聽他玩笑，一縱身，從東方身側閃過。
“你到底是要做什麼啊”，東方望著璃錦的背影，漸漸收起玩鬧的神色，“到時候，可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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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房間，你不能亂闖！”
“讓開，讓我進去！阿箏是不是在裏面！”
“齊公子沒有來過，小公子請回吧。”
“不行，讓我進去看一眼……”
“讓他進來吧”，清泠妖嬈的聲音響起，門外頓時一片安靜。
“咣”，房間的門狠狠砸在牆壁上，璃錦站在門口，呆呆望著眼前的一幕。
芙蓉羅帳，垂下的錦簾後只披著中衣的齊箏，和他身後沉睡著的——男子。男子的身上佈滿黑色的繁複紋路，那些紋路間，交錯著星星點點、延綿的紅痕。
縱使璃錦再單純，也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看了齊箏半晌，齊箏也望著他，神情淡然。
“我……”，璃錦張了張嘴，一咬牙離開了這個旖旎之地。
門外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合上門，方才一直淺眠著的男子突然悠悠歎了口氣，“你這又是為何”。
“不是如你所願”，齊箏起身撿起衣服，一件件穿好。
“你早知道”，男子閉上雙目，神色有幾分悽楚。“既然早知道……”
“你昨晚連藥都準備好了，我怎麼忍心辜負你”，齊箏穿戴整齊，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欠你的，你的人情我自然會還，花飛花！”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男子搖搖頭，“你變了”，半晌，他輕歎一聲，“你，走吧……”
門合上的時候，男子俯身將臉埋入被褥之中，他身上的咒文變得血一樣鮮紅，飽滿的，一點點滲出鮮豔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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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齊箏之前中過劇毒，又化了碧瑤半顆內丹，加上圓若的助益，身體好不好不知道，是否百毒不侵不知道，但是一點小小的蒙汗藥啊媚藥啊都是吃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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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箏箏變得好厲害呀，可是孩子總是要長大的，長大總是要變壞的。
相信他是一時犯錯，年少不懂得珍惜眼前，另外執念太重，又經受過許多被傷害的事情，新仇舊恨一起爆發。不過要堅信，始終是要回歸的……
其實我覺得小花很可憐，我很不應該~
leungmon 2009-4-26 13:16
［正文:第六十一章 神秘男子］
“東方”，齊箏邁出門就看見東方美玉長身玉立的背影，不覺有幾分錯愕。
東方美玉也不答話，徑直走下樓去。齊箏輕歎一聲，跟上他的腳步。
這家客棧之後，種滿了挺拔的白楊，在有些凜冽的風中堅定倔強。
“好一片北國風光啊”，齊箏站定在東方美玉身後，輕聲讚歎，“不知到了塞外，那大漠狼煙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他走了”，東方美玉淡淡的，突然回過身來望著他，仔細打量。
齊箏微微一笑，由他看著。
東方美玉突然淡淡一笑，道，“看不出來你還真是任性，比我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齊箏白他一眼，“難道沒有人告訴你，你這幅故作老成的樣子看起來相當奇怪”。
“哈，我本來就老大不小了，人家長得年輕嘛，有什麼辦法”，東方碧眼一眯，神情鬆懈下來，“你總不要告訴我你這種行為是在向璃錦撒嬌吧，我一直以為你是上面那個的……”
“你……”齊箏一甩袖子，“說話這麼粗俗，完全不顧惜形象”。說著，轉身離去。
“哎哎，好歹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你不要告訴我你們還沒有……”東方跳著腳跟在後面，卻被突然飛來的一片樹葉封住了嘴，“唔唔……”
“摘葉飛花，皆可傷人”，齊箏自言自語著，獨自走進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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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上塵土飛揚，兩匹駿馬飛馳而過。
“你們兄弟還真是感情好啊”，碧眼那人捂住口鼻，大聲喊道，“一聽說他受傷就這麼急著趕去，只是苦了我了”。
“怎麼，嫉妒嗎？”齊箏紗帽下嘴也不張，聲音卻清晰可聞。
“是啊，我的兄弟們可都恨不得我死”。
齊箏聞此，忍不住看他一眼，卻見他神情戲謔，於是淡淡道，“錦玉待你很不錯”。
“那是姐姐，始終不一樣的”，東方美玉突然話鋒一轉，“你就這麼走了，你那師兄怎麼辦？”
“他對我不過是執念罷了，現在心願已了，又明知跟著我是自討沒趣，況且他還有那麼大一份家業，又怎麼會跟來”。齊箏輕笑，“我既已有那人不離不棄，傷害到其他也是無可避免……”他這一句聲音極低，仿佛耳語一般，但是一旁的東方美玉還是聽進了耳裏，於是神色複雜地一笑。
“兩位美人兒”，身後突然傳來輕佻的呼喊，那聲音開朗親切，聽得齊箏眉頭一皺。
“等等我啊……”那人誇張的大聲呼喊著，坐下寶馬卻是一點不慢的追了上來。
“好俊的馬”，齊箏淡淡望他一眼，面無表情地稱讚。
“啊，好冷淡啊……”男子裝模作樣的作出可憐的表情，眼中卻是笑意盎然。
“這傢伙是誰”，東方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一副無賴相”。
“啊，你自己好得到哪里去！”男子憤憤，一雙晶亮的眼狀似噴火，“一臉流氓相，還成天纏著我們家小箏箏……”
齊箏臉色微變，一掌照著男子後腦拍下去。除了渺渺真人那個年高德劭的糟老頭，竟然還有人敢這樣叫他！
“這個還你”，齊箏將一塊晶瑩剔透的翡翠丟到男子懷裏，“如果你不追過來，我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你”。
“咦”，東方和那男子同時出聲。
“這不是你母親……”
“你不要嗎？”
“我不知道你和我母親是什麼關係，但是我家的事情，不用你插手”，齊箏冷哼一聲，淡淡說道。
“哦”，男子摸摸腦袋，“其實我也不是跟著你們，只是我住在塞外……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不可以和我去見一個人……”
“喂喂”，東方硬拉著馬插到兩人中間，“你們究竟在說什麼，我要知道！”
“我和我們家小……”哎呦，男子吃痛，伸手抓住齊箏當暗器扔過來的碎銀子，“說話幹你屁事！”
“呀！箏是我徒弟，你說幹老子屁事！”碧眼美人毫不示弱，順勢提提袖子，“要打架嗎？”
“就憑你”，男子不屑地冷哼，兩眼望天，“老子不欺負弱小……”
“學老子學得挺快……”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齊箏被煩得無法可想，冷喝一聲。
“是是，美人徒弟最大”，東方眯了碧眼，懶洋洋趴回馬上。
“小子，我可是你……”
“什麼！”齊箏眼中精光一閃，定定地望著男子。
“呵呵，沒什麼，沒什麼”，男子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訕訕地摸摸頭，敷衍道。
這時，三人身後再度傳來一聲嬌喝，“前面三個混蛋給我停下……”
年輕男子指著鼻子一臉詫異，“混蛋？我？”
東方卻趴在馬上嗤嗤笑起來，“箏啊，你今天撞的什麼運，怎麼這麼多人找上門來”。
但是那女子的馬明顯沒有神秘男子的好，三人不減速，她也始終無法追上來，只是遠遠的吊在後面。
“停下，混蛋，是哪個傷了我哥哥！”女子氣急，倒是潑辣得很。
齊箏聽她這樣說，不覺勒住了馬，他一停，旁邊兩人也紛紛撥轉馬頭。
“混……”女子累得氣喘吁吁，追到面前險些刹不住馬。三人同時打量她，才發現這女子面容嬌美，光彩照人，雖然因為縱馬疾奔弄得發絲散亂，滿面塵土，卻掩不住柳眉眼角那幾絲潑辣熱烈。
“你……你……你們……”東方和神秘男子此時很有默契的面面相覷，卻是齊箏摘下紗帽，溫和有禮的問道，“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
“你”，女子看見齊箏，臉兒先紅了紅，隨即豎起柳眉，朗聲道，“花絲雨，是你們那個小子傷了我哥哥！”
原來這少女花絲雨就是花飛花同父異母的妹子，自花飛花接任鏡溪主人之後，便自告奮勇做了他的貼身護衛。她性格潑辣莽撞，讓花飛花也很是頭疼，如此找了個機會將她引開。這一日是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花飛花的行蹤，卻發現哥哥不知怎的叫人傷了，路也走得不穩。問他吧，卻是支支唔唔、語焉不詳，後來她還是好不容易從婢女口中套得那元兇早已一路向北離去。她本就是急性子，當下怒氣衝衝縱馬趕來。
齊箏看她這樣，也大約猜出五六分，只是微微笑道，“抱歉，卻是在下誤傷。”
“怎麼？會是你？”花絲雨見他俊美文雅，不免心生好感，此時有些躊躇起來。
一旁的東方美玉早已憋不住笑，趴在馬上笑得形象全無，“誤傷……哈哈哈……”
神秘男子的神情也有幾分奇怪，輕聲道，“呀呀，長得好就是好，人家都不信你會做壞事呢……”見齊箏冷冷地掃他一眼，忙擺手道，“我不知道，昨晚的事我沒聽見、沒看見……”
齊箏也不欲理他，倒是花絲雨有些好奇，“昨晚怎麼了？”
“呵呵，沒事”，男子笑笑，“小姑娘家還是不要聽的好……”
花絲雨卻以為他看不起她，不由大怒，“小姑娘又怎麼！”
“哎呀，脾氣真暴躁”，男子一臉無賴相，眼睛笑眯眯亮晶晶，“小心將來沒人敢娶你……”
“你說什麼”，花絲雨執起馬鞭，劈頭抽下。
“呀呀，我說錯了”，男子慌忙躲開，“是一定嫁不出去才是”，說著一夾馬腹跑出老遠，“小箏箏啊，我會再來找你的……”
“你給我站住！”花絲雨咬著牙縱馬追上去。
“來啊來啊”，男子笑眯眯不緊不慢地趕著馬，待花絲雨追得近了又提起速度，如此反復逗弄，看得後面兩人好笑不已……
這個，男子……就是那天晚上夜探客棧把俺家美人當麵團捏的傢伙，和他關係匪淺……
［正文:第六十二章 齊墨的秘密］
神秘男子離開，花絲雨緊追而去，齊箏和東方才得以靜下心來一心趕路。
他們離邊關本已不遠，此時快馬加鞭，不到十日便到了岩城。
岩城地處西北，城牆全是高大的石塊堆成，城中也多是石頭建築，當真是城如其名。齊墨的軍隊，並不駐紮在城內，而是在石頭城西邊二十裏之外。
兩人縱馬來到軍營，但見營前兵卒訓練有素、法度儼然，一派森然景象。
“看不出”，東方碧色的眸子在紗帽下閃動，“你這大哥還真是個人才”。那些兵卒明顯年紀尚輕，入這行伍也不過一兩年的樣子，卻都有板有眼，一眼便看出那領兵之人必然是個將才。
齊箏微微勾起嘴角，現出一絲柔和之意，“他從小便對領兵之道很有天分”。
“站住，什麼人！”守門的下級將領遠遠便看見兩人兩騎，按住劍柄一揮手，身後便出來兩列士卒，均是戒備的姿態。
齊箏翻身下馬，遠遠的便道，“在下是來探望齊將軍的，麻煩通秉一聲”。
那將領白淨的臉上雖稍顯風塵之色，卻看得出年歲不大。他狐疑地望望齊箏，又看看依舊懶洋洋騎在馬上的東方，道，“二位是什麼人？既然求見我們將軍，不知又為何蒙面？”
齊箏聽他如此說，只得摘了紗帽微微一笑，“麻煩您通秉一聲，只說齊箏來看他便知……”
青年將領見齊箏摘了紗帽已是一愣，又聽他如此說，不由激動道，“您姓齊，難道您就是傾……”他身後數名兵卒也是面現激動之色，其餘人則是有些茫然地看著營前的兩人。
“是”，齊箏默許似的點點頭，截斷他的話語，“有勞了”。
“啊，齊公子您稍等”，青年將領急忙呼喝手下牽來馬匹，縱馬向營中去了。
不過盞茶功夫，那將領又回到二人面前，“齊公子，將軍有請”。
齊箏點點頭，也上了馬隨他進營，隨手戴回紗帽。
“閣下也是帝都人吧？”齊箏見離中軍大帳還有些距離，找了話問他。
“是”，青年難掩激動之色，“我可是經常聽說傾城公子的大名事蹟，景仰得很呢……”
“哦？”齊箏微笑道，“我有什麼事蹟，敗家的功夫倒有些”。
“怎麼會”，青年連連擺手，“國都傳的很盛，說您文采風流，師承靈山名門，又同五皇子殿下義結金蘭……”
“什麼”，齊箏驀地出聲打斷，長眉一皺，“和五皇子殿下義結金蘭，你這是從何得知？”
“不是嗎？”青年或許是被他突如其來的嚴肅語氣嚇到了，“我的胞弟給我來信時提到的，說國都裏傳得沸沸揚揚，都說您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呢”。
齊箏心頭不悅，那李樂寧這是什麼意思，是怕齊相會倒戈，才用這個方法讓天下人都知道齊相是支持他的，從而將齊家和他緊緊栓在一起嗎？
他好不容易平復了心中情緒，語氣恢復一貫的淡然，“坊間的傳聞八九是不可信的吧”。
“齊公子說的也是”，青年憨厚一笑，竟很是純良，“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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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墨瘦了不少，臉上更是添了許多風霜。
齊箏挑開大帳的布簾時，他正倚在床榻上，手中舉著一本小冊子，看得津津有味。
“看來你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傳聞確實是不可信的”，齊箏雖說著無情的話語，雙眼卻在他肋間白布上逡巡遊移。
“自然，我若是死了，對朝廷豈不是很大的損失”，齊墨頭也不抬，“說起來，你這小子好像沒有以前怕我了”。
“你現在這個樣子，恐怕自顧不暇，哪里還管得到我”，齊箏輕哼，卻走過去坐在他身旁，手按上他胸口，“怎麼傷的？”
“啊”，齊墨痛呼一聲，“死小子，下手不會輕些……這位是？”
此時東方美玉也走進來，掀開紗帽後就一點也不客氣地坐在一旁，懶洋洋的望著他們。
“這是我的朋友，東方美玉”。
“哦，是阿箏的朋友”，齊墨沖他點點頭，“我有傷在身，禮數不全也請勿見怪。請隨意吧……啊……”齊墨慘叫一聲，卻是齊箏趁他不注意手上又使了些力。
不過這次齊墨也沒再說什麼，只皺起濃眉望他半晌，道，“消瘦了許多，臉色也沒在家時紅潤……我聽爹說你回靈山去了？”
“嗯”，齊箏淡淡應了，似乎不想多談，“這次的敵人很厲害罷”。
“咦”，齊墨挑眉看他，“你聽說了多少？”
“能傷到齊大將軍還不算棘手？”齊箏不答反問。
“也不是”，齊墨皺起眉頭，眉間隱隱已成了一個川字，“戰場上刀光劍影，我不過是為流箭所傷……不過，這次的戰事實在有些奇怪”。
“嗯？”
“若說北方的遊牧部落，往日只是燒殺劫掠，即使攻打城市也是趨利避害，一擊得手便轉移他處。但是這次……”齊墨臉色越發凝重，“倒似乎是不畏傷亡，竟是要攻城掠地一般”。
“可是這麼一座石頭城有什麼叫他們看得上的？”齊箏也不由疑惑道。
“或許是有什麼寶藏也說不定”。
齊墨齊箏兄弟一起望去，看見東方美玉歪在椅子上，一臉懶散地眯著碧眼。
“咳”，齊墨清清嗓子，“抱歉，你隨阿箏來這裏，我本應當盡盡地主之誼，卻反而冷落了你”，說著，又轉向齊箏，“這件事已經彙報朝廷，朝廷不日就將增兵，我也剛好當作歷練的機會。你剛來這裏，不如帶朋友出去轉轉，這塞外風光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哦，方才帶你們進來那小子叫李牧然，算起來還是李辰那小子的族弟，你便叫他帶你們四處看看，這幾日暫時還沒有戰事……”
齊箏學著東方眯起雙眼，似笑非笑的道，“齊墨，自打我認識你，你便沒有說過這麼多話，莫非是……”
“將軍”，帳外突然走進一個人來。是個少年，容貌清秀，聲音卻氣鼓鼓的，仿佛很是不甘心。
“小奚？”齊箏微微一笑，“你怎麼在這裏？”
“啊”，咣當一聲，少年手上的銅盆掉在地上，濺落一地水花。少年的表情卻好似見到了鬼，一臉不敢置信的望望齊箏，又瞅瞅東方美玉。
“咳咳”，齊墨輕咳兩聲，“小奚，還不過來給我換藥？”
“是”，少年瞪他一眼，不情不願地走過去拆開他胸口的棉紗。
“小奚，你怎麼會在這裏”，齊箏見兩人都不說話，只得開口問道。
“你以為我願意啊”，小奚哼了一聲，以為齊箏沒看見，又剜了齊墨一眼。
“呵呵，他現在是我的侍從”，齊墨敷衍著，那張線條明朗的臉上流露出幾絲不太自然的神色。
東方美玉從小奚進來起，就歪著頭饒有興味的看著，此時輕輕一笑，還沒說什麼，那榻上的兩人臉色都紅潤了許多。
“箏啊，原來你們家都是斷袖……”東方美玉索性語出驚人，齊墨和小奚還沒反應過來，齊箏先斜了鳳眸瞪他，“閉嘴！”
齊墨的嘴張了張，看看齊箏，又看看死瞪著他的小奚，終於訕訕地說，“那個，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老爹的好”。
［正文:第六十三張 代兄上陣］
“將軍，急報”，賬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靴子聲。
“進來”，齊墨的表情立刻冷峻起來，人也扶著矮榻坐了起來。
“齊將軍，探子回報西北方向有一支大約近萬人的軍隊疾行而來，預計日落時分就會到達岩城”。
“什麼”，齊墨臉色一變，“速去！請李將軍、陳將軍，還有趙先生一起過來”。
“是”，那人應了，低頭退了出去。
“你來得真不是時候啊”，齊墨輕歎，“近萬人，是岩城守軍的兩倍了”。
“你這次帶來的三千新兵如何？”齊箏見兄長如此，也問道。
“紀律倒是嚴明”，齊墨皺眉，“但是真正上陣……小奚，現在什麼時辰了？”
小奚知道事情緊急，出去看了，退回來，“大約快到巳時了”。
“阿箏”，齊墨沉吟，“我要和座下商議一下，你替我去一趟岩城，問問張將軍有什麼計議”。
“張將軍”，齊箏嚇了一跳，“你說的可是張諾張伯伯？”見齊墨頷首，他忙說，“不成，他最看我不順眼，兩年前見了一次，把我罵的狗血淋頭，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齊墨歎了一聲，“難道我首次駐守邊城就要一敗塗地……”
“好了好了”，齊箏忙打斷他，“我去，你狠！”
看一眼懶洋洋一點沒有起身意思的東方美玉，齊箏對齊墨說，“我這朋友別的沒有，鬼主意倒是很多，把他留給你，出出主意什麼的吧”。
“好，速去速回”，齊墨應著，手上已經攤開一份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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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將軍張諾領著幾個下將正在視察城防，遠遠的見一匹快馬奔來。
“什麼人？”城上的守將倒很盡責，放開了嗓門大聲詢問。
“齊墨齊將軍派我前來，有緊急軍情……”那人的聲音非常好聽，隔得很遠卻依舊清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哦，齊墨那小子”，張諾沉吟，“又出什麼事了”。
來人風塵僕僕，一把摘下紗帽就彎下腰去行禮，“小侄見過張世伯”。
“你是……”張諾頓了頓，見齊箏抬起臉來，不覺冷哼一聲，“紈絝子弟，你來做什麼！”
“將軍”，齊箏淡淡一笑，並不失禮數，“齊將軍派出的探子飛馬來報，說西北有一支近萬人的軍隊，今天日落時分就將趕到岩城，因此特命小侄來報給將軍”。
“什麼，消息可當真”，張諾臉色一變，揪住齊箏的衣襟。
“千真萬確”。
張諾鬆開手，“傳令下去，今日未時造飯，申時之前全城戒嚴完畢”。
他佈置完畢，回過頭來見齊箏仍恭敬的立在當地，不由冷聲說，“你還在這裏做什麼？”
“齊將軍讓小侄詢問將軍，可有何策略”，齊箏不卑不亢，淡淡答道。
“策略？”張諾眉頭一擰，“草原遊牧都是烏合之眾，雖有良馬，卻並不擅長攻打城池。何況我岩城堅固萬分，料想他們也是徒費氣力”。
“晚輩竊以為”，齊箏欠欠身，“正面迎擊不如暫避鋒芒”。
“竊以為”，張諾冷哼一聲，“老夫守了二十多年的邊關，你懂什麼”。
齊箏見他根本勸說不動，只得輕歎口氣，“是晚輩僭越了，晚輩這還得趕去回稟齊將軍，先告辭了”。
“嗯”，張諾點了點頭，“他那兵營雖與我為犄角之勢，但畢竟新兵居多，你叫他聲東擊西，為我打打掩護便可”。
“是”，齊箏應了，匆匆下城。
*
行兵打仗都是大事，最見不得延誤，齊箏一路快馬加鞭趕回齊墨軍營，他們方議事完畢。
“怎麼了”，齊箏見齊墨臉色難看，忍不住出聲詢問。
“方才探馬來報，說這次敵軍古怪的很”。
“哦？”
“不僅行軍速度快，而且仿佛不知疲勞……我本就奇怪，前些日子他們的打法竟像是不顧惜兵卒”，齊墨皺著眉頭，“對了，張老將軍怎麼說”。
齊箏把張諾的對話原樣復述了一遍。
“這樣啊”，齊墨也為難起來，他既不想說張諾的不是，卻也無法可想。
“小奚”，齊墨喚，“取我戰甲來”。
小奚沒有進來，倒是進來一個大約四十余歲的中年人。
“齊將軍”，他人品清雅，不還不忙作揖道，“那一箭雖沒有傷到要害，卻也入肉極深，若是強行上陣，箭瘡迸裂，恐怕有性命之憂”。
“那你說怎麼辦！”齊墨不免煩躁，“我不上陣難道要兵卒自己去打仗嗎？”
“哈哈，這不是現成的勞力”，東方美玉似乎剛剛睡醒，碧眼一眯，直勾勾的望著齊箏。
“不行”，齊箏見齊墨也是不懷好意的望著他，忙說，“我根本就不懂兵法，再說，擅自調出兵權是重罪”。
“你不說誰會知道呢”，齊墨奸猾一笑，手指點點帳中的中年男子，“這些都是我的心腹，再說，有你這個朋友幫襯，你還怕什麼”。
“錯了”，東方急忙撇清關係，“在下是江湖草莽，你們兄弟間的事情，還是自己解決”。
“一看就知道我不是你”，齊箏哭笑不得，扔出一句話。
“小奚”，齊墨忙拍手，“就等你這句話”。
小奚從帳後轉來，將一副玄鐵面具扔在齊墨榻上，“就知道使喚我”，轉身離去。
“這是……”齊箏看著面具，只覺得天旋地轉，叫人家給算計了。
“哎，我受傷的消息是瞞著敵人的，瞞不過了就叫人戴了這面具領兵出去轉轉，所以”，齊墨把面具扣在齊箏手上，又拍拍他的肩膀，“你雖然比我身量高些，遠看也是看不出來的。”
“可是……”
“好了好了，若不是你朋友的妙計，我也想不到這個”，齊墨將一張圖扔給他，“有什麼不懂的你就問趙先生吧，反正張將軍不要我管這事，你打得不好不算在我頭上，一不小心打得好了卻是大大的軍功”。
好便宜的事，齊箏捧著面具苦笑，從前怎麼沒發現齊墨這樣奸猾的。回頭望去，東方早已跑得連人帶椅子都不見了。
leungmon 2009-4-26 13:16
［正文:第六十四章 行兵佈陣］
攤開地圖，李牧然為齊箏細細指點山川形勢，他本來就是極聰明的人，短短時間也就看會了。
在地圖上，岩城不過是小小的一點。齊墨的軍營駐紮在岩城以西，其實是稍為偏北的地方。當初駐紮在這裏，一是為了和岩城互為犄角，相互照應，另外也是進可攻退可守，又可作為打探消息的前哨。
原本遊牧民族的進攻，多為數百人的小隊輕騎，貿然不會進攻一支數千人的正規軍隊，但是此番前來的卻有近萬人，雖然不會全是騎兵，也是一支恐怖的力量。此時張諾是那種態度，敵人只要撥出一部分兵力繞道圍住岩城，以兩倍兵力一舉吃掉這三千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齊箏看著地圖，冷靜沉思，“李將軍，現在什麼時候了？”
“稟將軍，已過午時，兄弟們大約已在埋鍋造飯”，李牧然遵了齊墨的安排，此時完全將齊箏當正牌將軍一樣對待，帥帳外面的人聽見了，也多半以為是齊墨在議事。
“除去伙夫後勤勘察，真正的戰力實數是多少？”
“共計二千七百二十一人”。
“好，你通知下去，加緊造飯，每人多帶一倍乾糧。半個時辰後拔營”。
“是！”
“另外，叫兩個機靈點的百夫長來……”
“是！”
“報……”門外傳來急報聲，是齊箏吩咐下去，每半個時辰探馬來報一次。
齊箏揮揮手，李牧然轉身退了出去。
前哨的士兵進來後，就見齊墨倚在榻上，他身旁站了一個戴著紗帽的年輕人，居然完全是陌生的。
“說吧”，齊墨一揮手，輕咳了兩聲。
“是”，士卒忙低下頭，“敵方部隊速度放緩了些，前方分出三千精銳騎兵，其餘大多為步兵押後跟在先頭部隊兩裏之外”。
“可有看清是何人領兵？”齊墨身旁的男子輕微一動，開口問道。他的聲音清麗絕倫，兵卒不由一肅，“對方無糧草輜重，無後勤火頭。至於……領兵者，恕屬下無能，一直沒有找到”。
草原騎兵，沒有糧草輜重就罷了，近萬人的隊伍沒有後勤，甚至連領軍都沒有……何況他們還在放慢速度，難道竟是打算夜襲？
齊箏突然一頓，問那探子，“從早晨到現在，他們可有造飯？可有停下休整？”
“沒有”，兵卒一愣，神情變得有些古怪，“其實那些人很有些奇怪，仿佛不知疲倦一般，行軍也極為安靜，異于常人……”
“你下去吧”，齊墨皺著眉攆人，“繼續打探”。
“是，屬下告退”。那人如逢大赦，忙不迭退了出去。
*
“你怎麼看”，齊箏摘下紗帽，轉頭問齊墨。
“哼，那副德行，不像兵卒，倒像死士”。
“死士”，齊箏吃了一驚，還要再說什麼，齊墨已經站起身向帳後走去，“為兄要去養傷了，拔營時再叫我”。
齊箏憤然，將紗帽一把甩在榻上，走到案前抽出一副帛絹，沉吟著提起筆來。
……
“將軍”，李牧然在賬外道，“屬下帶那兩個百夫長來了”。
齊箏描完最後一筆，取過玄鐵面具戴上，才說，“進來吧”。
“是”，李牧然領著兩人走進來，小將陳梓、溫文爾雅的趙先生也都一同進來。
“參見將軍”。
“不必多禮”，齊箏站起身來，仔細打量那兩名百夫長。兩人相貌都是忠實堅毅，此時望上來，同樣眼神清明。“不知二位怎麼稱呼”。
“屬下賀五”。
“屬下葛六”。
這兩人都是第一次這麼近參見將軍，不免有些緊張。見齊將軍在帳中也戴著副玄鐵面具，兩人也不免有些奇怪，但是齊墨少年成名，治軍有方，兩人一見之下仰慕之情頓生，也沒有多想。
“很好”，齊箏頷首，“趙先生”。
“將軍”，趙尹上前一步，揖了揖。
齊箏把放才畫好的絹交給他，“你看看”。
“這是”，趙尹一怔，看著手上的草圖，“初看平淡無奇，但再加揣摩，又覺得奧妙無窮”。
齊箏點點頭，聲音卻含了幾分憂慮，“若不是情勢緊急，我也不會拿出它來。趙先生，你和這二位將軍走一趟可好？”
“但憑將軍吩咐”。
“岩城西五裏有座小小的樹林，便選在那裏吧”。
“是”。
“李將軍，陳將軍，請留一下”。
趙尹拱了拱手，就帶著兩個百夫長走了出去。
“拔營的事怎麼樣了？”齊箏摘下面具問道。
“已經傳令下去，士兵們也吃過飯了”。李牧然答道。
“好”，齊箏這才想起自己到現在還沒有吃過東西，想到自己居然被東方美玉和齊墨那傢伙聯合給賣了，心頭不覺有幾分火氣，“東方……我那朋友在哪里？”
“呃……”李牧然微愣，“方才哨兵說，他打著將軍的旗號，出營往西邊去了”。
“西邊？”齊箏皺起長眉，這個人從來就沒有正經過，他現在身無武功，又是打仗的時候，也不知亂跑什麼。
無奈的揮揮手，齊箏又想起一事，“陳將軍，營中現有多少馬匹？”
“一千二百有餘”，陳梓答道。
“聽探子來報，說這只突然出現的軍隊不類常人，倒像是死士的作風，我實在是不太放心”，齊箏笑笑，“陳將軍可願冒個險？”
“將軍吩咐”，這陳梓也是個年輕人，大約比齊箏略長。只是那張臉清俊堅毅，做事毫不拖泥帶水，想來也是個值得重用的人才。
“你點五百騎兵，繞到敵軍身後進攻，待他們和你們正面接上就撤。然後，馬上派個機靈些的士兵回來報信。那騎兵也不再回營，直接去岩城西南那塊高地休整”。
“是，將軍”。陳梓領命，也不遲疑，走了出去。
“將軍”，李牧然見齊箏眉頭緊鎖，不由關心地問道，“將軍在擔心什麼”。
齊箏淡淡一笑，依舊是沉思的神色，“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啊”，他合上長長的鳳眸，問題究竟出在哪里？不管怎樣，不安的感覺是那樣強烈……
［正文:第六十五章 序幕］
那支軍隊還是在日落時分趕到了岩城。
岩城西南高地上一片小而茂密的林子裏，蓄勢待發地駐滿了年輕而精神抖擻的士兵。
“真是年少不知憂愁為何物啊……”齊墨靠在太師椅上，一本正經的喝酒、吃著羊肉，美其名曰養傷。
清秀的少年安靜地站在一旁，頗為憂慮的隔著密密匝匝的林子看著躍躍欲試的士兵，不悅地皺起秀眉，“齊箏當真是你的親弟弟！”
“這還有假”，齊墨撚起花生扔進嘴裏，仰起頭看了看天色，“他們這會兒，也該對上了吧”。
城西五裏，軍容肅整。
三千騎兵，人不語馬不嘶，整整齊齊列在一片小樹林外。
齊箏戴著玄鐵面具，只帶了少數幾個人遠遠望著他們。他面具下兩條秀長的眉，此時已經緊緊皺起。
根據陳梓那支騎兵的彙報，對方殿后的步兵對於他們的騷擾反應可謂遲鈍。陳梓進攻，對方便反擊，撤退，他們也不追。那回報的的年輕士兵說他在與一個士卒交手的時候，剛好是背對著太陽，陽光射進那人的眼中，就好像完全被吞噬了一樣。
此時真正的見到這支隊伍，齊箏才知道哪里不對了。是氣，和妖族打了多年交道，他已能輕易分辨氣場。這些士兵雖然看起來很正常，但是身上的氣場不對。他們的氣極弱，其中還夾雜著絲絲縷縷的妖氣。
難道是有人以妖術控制了面前的軍隊，如果真是這樣，倒說得通了，近萬人的青壯年，如果那位首領不傻，是不會一下子丟出來當炮灰的。但是，如果只是憑一己之力便可以控制一支軍隊，那力量，恐怕圓若……也不一定做得到。
但是不管怎樣，岩城太小，若是就這樣被圍了，怕是就此斷了生路。
以樹林為中心縱深南北的方位上，畫著一條極淡的細線。以這條線為軸心的土地上，又密密匝匝畫上了許多奇異的符號，空隙裏，則是擺著些稀奇古怪的雜物。
“這陣，怕是用對了”，齊箏沉吟著，望著眼前一動不動的騎兵。從前在靈山，他不經意間看過一本書，據說是某位先輩的手稿，裏面只有一個陣法，沒有名字，只說此陣兇險，若非為了誅除妖孽，萬萬不可擅自使用。當時齊箏也是好奇，便細細看了，沒有想到今天竟然能用到。
但是此時他卻有些不安，對方停在了陣前，若說是有什麼人看出了端倪，對方卻只是如木偶一般動也不動，若說是有人透過他們的眼睛看到這一切，那妖術……
隊伍動了動，前後佇列間有一點奇怪的不協調，但是很快調整好，一排排騎兵整隊跨步上前。
這陣原本是以修為高深之人，以法力鎮住六角，誅殺陣中之人的。此時齊箏稍做了改動，也不知能不能適應戰場，但是時間緊迫，務必要在這裏留下一半人來。
齊箏高高揚起手，一團白光從指尖竄上半空，在夕陽殘照裏明晃晃的，連岩城城頭上的士兵都看得清清楚楚。
佈陣！
陣型不規則的六角，刷地升起六塊白布，布上血紅丹砂銀鉤鐵畫，是趙先生的字吧，很有些金戈鐵馬、大漠孤歌的氣勢。白布一升起，帶動邊角數塊銅鏡，忽然間，疾風驟起，飛沙走石。
幾個人座下的馬紛紛嘶鳴不已，不安地想要逃離。
“下馬！”李牧然當機立斷的吼了一聲，幾個人迅速翻身下來，死死拽著馬匹的韁繩。
那疾風中，已帶了金戈之聲，石子不知和什麼摩擦，聽得人毛骨悚然。
齊箏不敢放鬆，緊拽著韁繩藏在馬腹之下，風聲呼嘯，攜卷著強勁的氣流，邪氣的向陣中卷去。這種情況下，任誰也無法多想。
風過聲息，被吹得東倒西歪的幾人才算勉強站起身來。看向法陣的方向，所有高於地面的東西盡數被摧毀，只餘幾面白旗，歪歪斜斜的立在陣旁。那一片土地，已經為厚厚的一層泥所覆蓋，那泥顏色黑紅，散發出強烈的腥氣。
“嘔”，追隨的幾個士兵都是入得行伍不久，咋見如此恐怖的景象，忍不住幹嘔起來。
齊箏看著面前的景象，臉色也很難看。修羅場、人間煉獄……祖師說過，此陣不可擅用……
“將軍”，李牧然雖然臉色蒼白，勉強還算鎮定，只是他看齊箏的眼中也不免露出幾絲懼色。彈指間將一支三千人的騎兵化為泥漿，這是多麼恐怖的力量。
還有七千傀儡，齊箏平靜了一下心緒，撿起掉落地上的玄鐵面具，“走吧，我們去岩城”，沒有注意到那幾個普通兵卒眼中驚豔疑惑的神色，他翻身上馬，當先沖了出去。
*
兩千餘人的軍隊肅然立在岩城西南的高地之上，齊箏一身黑色箭袖，面上一副玄鐵面具，不動聲色的望著火光中的岩城。
後續部隊是天黑以後到了，雖然一路上都被齊箏派去的騎兵不斷騷擾伏擊，但此時也仍剩下近六千人。
六千多兇悍的傀儡，在夜色中行軍無聲無息，與張諾的黑暗中的對峙，顯得詭異陰森。
城頭上燃起了上千隻火把，照的那半面天空都變成了紅色。飛將軍此時一定屹立在城頭盔甲裹身，心中熱血激昂澎湃吧。
齊箏淡漠的搖了搖頭，他確實是員猛將，但是太衝動了。這群傀儡已經沒有了感覺，打起來和真正的死士是一樣的。
方才回營，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任齊墨怎麼問，就連一向老實聽話的李牧然都是一言不發。雖然對方已經是傀儡，但是這樣的手段也太殘忍了，齊箏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那雙手，潔白修長，指尖有些微的薄繭。這上面，前一刻才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他開始有些明白起來，前人詩句中，那句“醉臥沙場君莫笑”，是怎樣的淒涼。
“將軍”，傳令兵跑過來，神色惶急中帶著幾絲興奮。
開始了嗎，這次是真的要打了啊，齊箏揮揮手，“李將軍、陳將軍”。
“是”，兩人一齊答道，依著原定的計畫小跑開，點了兵逕自離去。
馬蹄聲、腳步聲漸漸遠去，齊箏卻還站在寒風，望著遠處的燈火出神。
“阿箏”，齊墨走出來，和他並肩而立，“有心事？”
“啊”，齊箏點點頭，“我在想，如果此戰僥倖得勝，我應當去找一個人，我讓他等得太久了”。
說完，他牽過親隨手中的駿馬，翻身而上。
“大哥你看，時間剛剛好”，齊箏騎在馬上，一揮手指向天空，那姿態瀟灑風流，透著縷縷豪氣。林間瀉下的冷月星光照在玄鐵面具上，襯得他的雙眼光華四射。
“我去了”，一夾馬腹，戰馬如流星一般向戰場馳去。
［正文:第六十六章 鏖戰］
“今夜一戰，誓死保衛此城！既如此，怎麼沒有美酒助興！”俯身於飛馳的戰馬上，齊箏也聽得見那結實的石頭城牆上飛將軍張諾粗豪的嗓門。親隨取來一隻只巨大的酒囊，酒囊在守城將士之間傳遞，一口口燒刀子下去，點燃了每一個兒郎的豪氣，他們的血液沸騰，士氣沖天。
齊箏在飛馳的駿馬上輕輕搖了搖頭，張諾鼓舞士氣的方法當真是別具魅力，自己也很為他此時的豪情折服，但是今晚這一戰，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今夜，註定將是個殺戮之夜。一將功成萬骨枯，不論對哪方都是一樣。
齊箏趕到城下的時候，敵方已經開始攻城，這算是齊箏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些傀儡的進攻，堪稱恐怖、完美。
他們只是被剝奪了感官和意識，身體的靈活度卻大大提高，不知畏懼、不會退縮、毅力驚人。
岩城是邊境小鎮，城頭比不上那些塞北重鎮，雖然是結實的石頭鑄成，卻算不上很高。此時那些傀儡一般的敵人也沒有攻城器械，只是一味的向前沖。城頭上檑木硝石滾滾而下，砸在他們身上，竟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寂靜的向前沖、檑木滾下、肢體碎裂的聲音，卻依舊是寂靜的、不屈不撓的潮水一樣湧上來。
“媽的，這幫兔崽子是人嗎！”
“我操他奶奶的！”城頭上的大漢咬著牙啐了一口，“砸死這幫龜孫子”。
在恐懼的刺激下，檑木硝石滾落的更為密集，一連砸翻五六個傀儡才能停住勢頭。
“檑木不多了，你們給我省著點用”，傳來某個將領沙啞充血的嗓音，跟這樣的一群怪物戰鬥，無時無刻不是一種折磨。
但是還是估計得還是太樂觀了，那群傀儡別的沒有，卻有令人難以想像的韌性，即使只剩下上半身，他們也會支持著挪到城邊。血肉汪洋、挪動的殘屍，看得城頭上的守軍滿身冷汗，不再複方才的壯志昂揚。
“糟糕”，齊箏遙指一指城下，“城牆太矮，照這個勢頭消耗不到五百人就能壘起血肉之梯。”
“將軍不是獻了一計給張老將軍”，趙先生的臉色有些發白，但依舊袖著雙手，淡定溫文。
“話是不錯”，齊箏道，“現在卻不是時候，老將軍應當能把握時機。現在，是我們上場的時候了”。
趙先生乖覺的點點頭，回頭吩咐，傳令兵策馬而去。
這城是不能破的，城內還有數千無辜百姓。齊箏的意思，就是以自己的兵卒引開一部分攻城的兵卒，將他們的實力割裂分散開。
李牧然和陳梓兩位將軍引兵從後方兩側包抄過去，和敵人後方對接上。
敵軍依舊在前仆後繼的攻城，而在李牧然和陳梓三番五次的引誘下，敵人後方依舊是不為所動，反倒是對方生命力過於頑強，己方兩三人才能拼下對方一人。
“不行，傷亡太大”，齊箏皺眉揮手，“讓他們回來吧”。
突然，他雙眼一亮，“軍中還有多少箭矢，有多少人會射箭”。
趙尹明白了他的意思，答道，“箭矢還未動用，約有三萬支左右，約有千余人弓馬嫺熟”。
原來這幫新兵多為世家子弟，此時來邊塞不過憑著一腔熱血，不料就遇上了強襲，也是他們運氣不好。但是這些世家子多為兵馬世家，又常參加春秋圍獵的，弓馬倒是好的很。
“好，速速傳令下去”，齊箏一揮手，“李牧然陳梓，退後五十步，弓箭招待敵人。若遇追逐反擊，步兵四下散開，騎兵引開敵人！”
“是！”
“將軍”，趙尹提馬上前兩步，“將軍有沒有興趣日後繼續留在戰場上，金鞍銀盔，繼續為國效力呢？”
齊箏撇過臉，淡淡望他一眼，那具玄鐵面具襯得他格外深沉，“先生是什麼意思”。
“當然”，趙尹改口，“這塞北西風、宴飲黃沙的日子確實不是什麼好差事，那麼將軍可是有日後入朝為官的打算”。
齊箏也不願太駁他面子，只是淡淡的說，“在下才疏學淺，不足以安邦興國”。
“是嗎？屬下冒昧了”，趙尹退回幾步，“恐怕這一戰之後，將軍就會名揚天下……”
*
不遠處的戰場上，李牧然搭箭彎弓，弓身如滿月，箭若流星，一時之間，破空之聲撕破寂靜，紛紛疾墜入敵隊之中。
傀儡們倒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依舊是前仆後繼，看來是他們的主人下了死命令，所以只知一味攻城。
箭矢的效果也沒有想像中大，許多傀儡直到被射成刺蝟，才轟然倒下。不過雖然射不死，關節部位被插上幾隻箭矢，倒也遲延了對方的動作。
“他奶奶的，要上城了”，城頭一陣慌亂，原來是城下血肉以築起高臺，只差一步，那群傀儡便可跳到城牆上。
齊箏握住韁繩的手捏緊了，趙尹的臉色越發蒼白。
“搬東西搬東西，絕不能讓敵人登城”，看見張諾的身影出現在城頭，齊箏才算松了一口氣。
幾大桶油被潑了下去，一隻火把扔了下去。人的血肉、油脂、還有方才那些檑木硝石，頓時之間燒得轟轟烈烈。
齊箏此時有些慶倖那是些傀儡了，不然火海中的慘呼尖叫，該是多麼的駭人。
幾個火人撲上城牆，但很快的，幾個士兵撲上去幹掉了他們。
火勢熊熊燃燒，齊箏突然縱馬上前，“兄弟們，該我們上了！”
原本箭箭翻手射出的士兵們齊喝一聲，收起長弓，紛紛拔出長刀。
這是一場硬仗，即使這些士兵還是那麼的年輕，流血流汗、甚至把屍身留在這裏，卻是他們一開始就要接受的宿命。
午後收到陳梓的回報，齊箏就根據敵方的特點，摸索了一套戰法，此時，這些普通的士兵們也已在林中操練了一個下午了。
“列隊，四人一組，顧好你自己的戰圈”！李牧然一聲大喝，當先撲了上去。
四人一組，四柄長刀急速伸出，插入、卸骨、一提刀刃，一個敵人就成了生生的人棍。其餘的士兵舉盾持矛，縮緊護在四人小組兩側，以防敵人從背後偷襲。
雖然動作還有些生澀，但是看見士兵們年輕臉上的堅毅表情，齊箏不由欣慰的笑了笑。提起韁繩緩步上前，趙尹沒有跟來。
戰馬走到了火光下，熱烈的火光映在銀青的玄鐵面具上，跳躍出詭異的火光。
突然，一翩衣角從火光中掠過，齊箏的呼吸不由為之一窒。
冷豔的少年、睥睨的姿態，一襲獵獵紅衣出現在戰場之上。
跳動的火光映入他的眼中，顯得是那樣的冷酷妖冶。
“璃錦”，齊箏想喚他。
短暫的失神，一支羽箭急速射來。齊箏偏頭要躲時，體內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身體是半分也不能移動了。
極大的衝力撞在面上，玄鐵面具應聲而裂，一口滾燙的鮮血噴出，齊箏眼前一黑，人事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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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封面……我的璃錦美人兒，怎麼就一夜白了頭！
leungmon 2009-4-26 13:17
［正文:第六十七章 鬼谷神醫］
醒來之時，齊箏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更無一處可稍稍移動半分。
不過是睫毛的幾下翕動，一個熟悉的聲音向他撲來，“好箏兒，你醒啦！”
費盡力氣的睜開雙眼，就看見一個男子俯身望他，笑得燦爛至極。那極端親和的氣質、燦若繁星的雙眸，想認不出他似乎都不太可能。
“你……”齊箏張嘴，想問他自己怎麼會在這裏，卻喑啞得發不出聲音。
“好了，別說話”，男子雙目含笑，像照顧幼童一般給他掖好被角，順帶摸了摸他漆黑的長髮。
“吱呀”，小木屋的門打開，走進來一個女子，那女子看來也就三十餘歲，手中端著一隻小碗。
“娘，他醒了”，聽到男子這一聲呼喚，齊箏一怔，仔細打量，都看不出女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兒子。不過這兩人眉眼間倒是極像的，或許是女子養生有道也說不定。
“知道了，不要那麼大聲，病人需要靜養”，女子轉過身去，將碗放在桌上，又拿了幾樣東西，才走了過來。
她手上端著一隻託盤，上面零零散散放了些瓶罐藥碗。
雖然她已經明顯是在克制了，但是齊箏發現她在看向自己的時候手指關節瞬間因為用力而變得慘白。
不管怎樣，都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吧，齊箏想道謝，再次懊惱地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不要白費力氣了”，女子將託盤放在一旁，自己坐到齊箏身畔。面無表情的望著他，許久不動聲色。
“娘！”男子催促。
“嗯”，女子伸出手摸了摸齊箏的臉頰，“真是像”。
齊箏一向不太喜歡與別人的接觸，奇怪的是，他對那女子的撫摸並不反感，反倒覺得有一股暖流從心底湧出。
才在詫異，女子手腕一翻，從他喉間拔出一支顫顫巍巍的銀針，“好了，你可以說話了”。
“多謝……咳”，齊箏身子不能動，只能躺著喑啞著嗓子說，“多謝前輩搭救”。
一旁的年輕男子本在笑眯眯的扶他坐起，此時突然一巴掌拍在他頭上，“什麼前輩，叫外婆！”
“哎呦”，男子緊接著呼痛，那女子猛地一掌敲在他的頭上，“他的身體已經那個樣子了，你小子還拍，找死嗎！”
“娘你用那麼大力，你偏心……”
此時齊箏全身僵痛不已，又聽著這一老一少對話，險些沒有暈過去，掙扎著問，“你們說什麼”。
“說什麼”，男子看看那女子，到底沒再敢拍他的頭，“你不是看過那枚翡翠了嗎？我還當你真的多麼聰明，娘都把你誇上天了，原來你……”見女子作勢又要打他的頭，他忙抱住齊箏縮在他的身後，“我叫何億卿，是你的舅舅，那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凶巴巴女人叫鐘南天，綽號鬼谷神醫，她就是你的外婆”。
“我傷了之後戰事究竟怎樣了”，齊箏的一句話引來何億卿不滿的叫囂，“喂，你到底在想什麼！現在是認親啊認親好不好！”
“死小子”，鐘南天把何億卿丟到一邊，自己扶過齊箏，“你娘親沒有和你說過……”
“我……”齊箏黯然，“娘親過世時我都還沒有什麼印象”。
“可憐的孩子”，鐘南天輕撫他的額角，齊箏驀然感到一陣刺痛。
“是傷了眉骨”，鐘南天輕歎，“不過放心，外婆怎麼忍心讓你的臉傷著。你這麼像外公，外公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外公”，齊箏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的外公啊，他叫何柳言”。
似乎一扇門豁然打開，有許多事情都明朗起來。師父、程伯伯、皇帝……原來與自己相像的那個人就是外祖父嗎？齊箏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冒昧打擾，請問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很好看的年輕人”，門外傳來低聲的詢問。
鐘南天和何億卿對視一眼，剛要答沒有。
“外婆”，齊箏吃力的直起身子，“讓他們進來吧，是我的朋友”。
何億卿上前打開門，東方美玉笑吟吟的望著他，身旁是木靈、鳶尾，還有一個不相識的美貌女子。
“怎麼是你”，何億卿不悅的撇嘴。
“箏啊，你怎麼了”，東方面無表情的繞過他，走進來坐在齊箏床邊，看著鐘南天不悅的審視眼神，他微微一笑，“姑姑回來找我了”。
“啊”，齊箏的視線定格在東方身後的女子身上，確實是皎若秋月的美人，只是，他從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種——異常冷酷、毫無人氣的類型，東方的品味果然是獨特啊。
“前輩”，沖東方雨泠略一點頭，他疑惑的看向木靈、鳶尾，“二位前輩怎麼來了？”
“這麼凝重的妖氣，我們在千里之外也感受到了”，木靈皺眉望著他，“已經發作了嗎？”
“什麼！你知道我外甥有事！”，何億卿是急性子，此時聽了木靈的話，一掌把東方掃到一邊，“他是被誰傷成這樣的！”
狹小的屋子裏立刻亂作一團，鐘南天抱著齊箏怒視眾人，何億卿看著就要撲上去，而東方雨泠因為東方美玉的吃虧眼看就要動手。木靈冷哼，鳶尾則不安的拉著他的袖子。
“你們都……給我住手！”齊箏憋足了勁，聲音方拋出去，又綿軟了下來。
“乖外孫，沒事吧”，鐘南天慌了，忙拉起他的手腕。
東方美玉拉了拉雨泠的袖子，雨泠才勉強拿出一粒藥丸，走上前去。
“做什麼！”何億卿戒備的擋住她。
“若不是美玉求我……”女子的聲音珠玉一般，卻無絲毫煙火氣，“這藥可保他的命”。
鐘南天接過聞了一聞，便給齊箏喂下。
半晌，齊箏才緩解了許多，費力的說，“麻煩大家先坐下，有話慢慢說”。
“我就說，明明這麼嚴重，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鐘南天讓齊箏靠在自己懷裏，心疼的摸著他的頭。
“這是我外婆”，齊箏沖眾人點點頭，“方才多有得罪”。
“喂，還有舅舅我呢”！
齊箏直接無視他，“呃，多謝大家惦記著我，既然找來，想必都是有事要說。那麼，哪位先來？”
［正文:第六十八章 形勢］
東方輕咳一聲，眼神含著怯意看向雨泠，終於只敢捏住她的袖腳，“箏啊，姑姑來找我，是要帶我走了，你以後，自己一個人要小心……”
見齊箏微微眯起眼眸，他忙道，“當然，要先醫好你”。
“不要說空話”，東方雨泠平淡地道，“我看他的情況恐怕沒有那般樂觀”。
“他究竟是怎麼回事？”鐘南天沉吟著說，“經脈裏寒毒、火毒、真氣、妖氣……”
東方美玉聽得冷汗直下，忙一臉誠摯地握住鐘南天的手，“外婆，這事是我的錯，我一定會讓他好起來！”
“誰是你外婆”，鐘南天抽回手，白他一眼的模樣同何億卿如出一轍。她回過頭，看看臉色蒼白的齊箏，“乖外孫，他不會是你爹的私生子吧？”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齊箏忙澄清，“外婆，他是我的義兄”。
“是啊”，東方美玉陪笑。
“不要亂說話”，東方雨泠白他一眼，似是嫌他多事，“他身子的問題，我可沒說能治。不如你問問你的‘外婆’，看神醫有沒有辦法”。
齊箏見她如此，也知道東方家的人看起來年輕，實際上這東方雨泠與自己的外婆，還不知究竟是誰年長些，東方美玉一通亂認，卻是錯亂了輩分。
他此時見木靈的臉色很是凝重，索性岔開話題問道，“兩位元前輩此次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就是為了璃錦的事”。
“啊”，是了，璃錦！戰場上那驚鴻一瞥可是弄得齊箏心神不寧呢。
“還記得我們要你和璃錦保持距離的事嗎？”鳶尾柔聲問。
齊箏臉色有些難看，點了點頭。
“那是有原因的，我們此時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鳶尾說話溫柔和氣，化解了不少齊箏心中的尷尬。
“三十餘年前，曾經有一個妖族女子，因為貪圖人間的熱鬧，混跡在眾人之中。那女子的相貌嫵媚，性格如烈火一般敢作敢為，她的名字曾經名動天下——火璃”。
“火璃！”齊箏吃驚，“莫非是那個曾經的天下第一舞姬……”
“不錯”，鳶尾點點頭，“她在青樓夜夜歌舞之時，認識了一名男子，這便是不幸的開端”。
“這位前輩”，何億卿撓了撓頭，還眨了眨閃亮的大眼，“你說這麼說和我外甥有什麼關係”。
“有，因為這個火璃，就是璃錦的生母”。
“什麼”，齊箏感到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但又抓不住頭緒。他喟歎一聲，“您繼續說吧”。
“好。火璃遇到了一名男子，這男子是偶至國都玩耍的富家公子。在國都那段日子，他常去青樓看火璃的舞蹈，兩人一來二去就熟絡起來”。
東方美玉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那就是璃錦的爹娘吧，後來他爹不要他娘了，他娘把他扔給了碧瑤……有什麼新鮮……”
鳶尾狠狠瞪他一眼，“有些出入，但大致如此。但是……”她站起來一拍桌子，險些把東方美玉震到地上，“火璃當年殺了那虞翎語後，又偷了天狐大人留下的一本禁書，隨後逃出關外”。
齊箏的臉色嚴峻起來，“那麼這次塞外詭異的攻勢……”
“是她，我們認得她的氣息”，鳶尾點點頭，“碧瑤和圓若正在隨後趕來”。
“圓若！”齊箏吃了一驚，圓若前後那樣大的變化，叫他不知道該怎樣去對待他。
“放心吧”，鳶尾看出了他的想法，“圓若祛了戾氣，與從前不同了”。
齊箏卻依舊微微皺著眉，“虞翎語虞翎語，這個名字”，他突然抬起頭來，“雪山！”
鳶尾和木靈同時變了臉色，小心翼翼的笑笑，“你知道了？”
齊箏料想這裏面必有隱情，於是冷著臉點點頭。
“我也知道這件事比較麻煩”，鳶尾皺起秀美的眉，“二十年前雪山一戰，誰知那火璃竟會又跑去找碧瑤的麻煩，就誤傷了你娘……”
木靈驀地捂了鳶尾的嘴，鳶尾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齊箏的臉色越發蒼白，“原來你是套我們的話”。
“這麼說，我的殺母仇人竟真是璃錦的母親？”齊箏輕笑，那笑容卻苦澀無比，“你們此番前來找我，也是商量對付火璃的事情吧”。
鳶尾見他如此，忙摸出瓷瓶，喂了顆藥丸給他，“不要胡思亂想。這件事索性是瞞不下去了，你聽我慢慢說”。
坐回木靈身邊，她將藥瓶塞回懷中，“此番星象異變，便是預兆此事，各清修門派也早已感知到了。碧瑤和圓若之所以後面才來，就是去通知各門派前來祝我們一臂之力。火璃對璃錦的感情十分複雜，因此他年幼時起便被要求苦修法術，此時去到火璃身邊，也是形勢所需。但是，火璃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我們並不清楚，況且以她的性子，她現在不殺璃錦，日後也必然會這樣做。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火璃的實力已經非常可怖，只能智取，不可硬拼”。
齊箏感覺十分虛弱，閉上眼靠在鐘南天懷中。火璃的可怕，他在戰場上已經見識過一部分了，可是自己如今這幅模樣，別說救出璃錦，就是僅為助力都很困難。
一念至此，他仰頭問鐘南天，“外婆，可有什麼藥物能使我暫時回復正常的？”
鐘南天聽他一說，臉都氣黑了，“混小子，你不要命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身子現在就像四處漏洞的破娃娃……”
“外婆，你看我四肢健全，哪里有漏洞啊”，齊箏眨了眨眼，玩笑道。
鐘南天歎了口氣，軟下身子抱住他，“傻孩子，你怎麼那麼能忍啊，什麼痛苦都能忍，連春藥都忍嗎……”
齊箏忙打斷她，“都是外孫我自作自受！”
東方美玉卻聽出了問題，笑眯眯的往齊箏身上一靠，“箏啊，什麼時候的事啊~”
東方雨泠面無表情的拖回他，“你以為那葵花寶典是練著玩的！”
“哦，那個”，東方越發詫異，“璃錦小美人你都沒碰的嗎？”
眼見鐘南天和她兒子虎視眈眈的圍過來，齊箏恨恨地瞪了東方一眼，“如今當務之急，是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也好，好歹讓我從床上起來。我已經躺了一天了吧，雖說戰場那邊還有大哥，但是……”
鐘南天不悅地將一把藥丸塞進他嘴裏，“別跟我提那個混小子，從來不肯叫我一聲外婆！”
齊箏費力吞下藥丸，“東方，麻煩你知會一下武林中的門派，看火璃的意思，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更過分的事情，這是關乎所有人的問題。東……呃……姑姑”，溫文有禮的向東方雨泠欠了欠身，“麻煩姑姑和外婆替晚輩療傷，哪怕臨時的，只要能走能跳能殺敵就好”。
東方雨泠冷漠地看他一眼，“只要？”
齊箏知道她沒有拒絕，又忙望向鳶尾，“兩位前輩，希望兩位前輩能前去助家兄一臂之力，另外，晚輩在戰場上見到璃錦了”。
眾人點了頭，紛紛各自忙碌去了。
何億卿左等右等，齊箏只是低垂了眉眼兀自養神。他只好湊過去，笑得諂媚，“乖外甥，舅舅我要做什麼！”
誰知齊箏突然睜開雙眼，修長的手指驀地擰住他的臉頰往兩邊扯，他笑眯眯，一字一頓的說，“那天晚上你對我做的，我要做回來！”
［正文:第六十九章 戰火］
鬼谷神醫的名頭，三十年前在江湖上就已是無比響亮。她的醫術，自然也如傳聞中一般出神入化。
但是齊箏自知自己連番遭遇，身體內劇毒真氣駁雜，要完全醫好怕是沒有可能了。
他年歲極幼之時，火璃向碧瑤尋仇，不但重傷了他的母親，也同樣誤傷了他。碧瑤自覺虧欠他母子，硬將半顆內丹化入他經脈，保他性命。
後他被渺渺真人帶至靈山，修習武術，又因為花飛花的緣故練了些鏡溪的神通之術。碧瑤修為高深，那半顆內丹融入他體內之力仍可保他周全。
但後來他遇到東方美玉之後，服食寒屍草，修習天下至邪武功葵花寶典，弄得體內真氣流竄、寒毒火毒橫行。
被東方錦玉奇詭施針之後勉強壓下毒性，又在圓若的肆意胡為之下提前發作。圓若為了保他，又將自身法力救他……此後，全靠靈丹妙藥壓制。
聽了齊箏的述說，鐘南天的臉色越來越黑，大有山雨欲來的架勢。東方雨泠則索性甩開袖子，不知去了何處逍遙。
“你……”鐘南天一臉痛心疾首，好不容易相認的外孫，居然弄成這般模樣。但她終於還是喟歎一聲，轉身出了木屋。
“何億卿”，齊箏不得已，只得喚一旁不知何時神遊天外的的男子。
“叫舅舅”，那人依舊仰著頭，盯著屋樑發呆。
“億卿”，齊箏輕咳，“可否，有什麼藥丸……”齊箏體內血氣翻湧，可憐竟同時被兩大神醫拋下，獨自忍受體內痛楚。
何億卿面無表情，將一瓶丹藥拋給齊箏，回過頭去，依舊發呆。
“你在想什麼？”齊箏吞下藥丸，心生疑惑，“不會是……”
“我在想我該以何種方式與我的大外甥見面”，何億卿喃喃自語，“說起來我比他還要小好幾歲呢”。
齊箏險些氣昏過去，“你就想這個！”
“嗯”，何億卿轉過頭來，朝著齊箏眯眼一笑，突然疾出右手……
*
齊箏醒來的時候，除了感到筋骨酸痛之外，體內居然恢復了平靜。
“竟然好了嗎？”他試著起身，披衣，走出門外。
竟然已是晚上，深藍的天幕中央，掛著一輪月牙，這塞北的月，確是比中原清寂些。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東方雨泠坐在屋前，與其說她是在問話，倒更像是單方面的敍述。
“已好多了，多謝前輩”，齊箏不敢隨便運氣，只是略活動筋骨，感覺神清氣爽。
“不必客氣”，東方雨泠冷淡地站起身，“鐘南天帶著他兒子去采藥了，似乎決心要醫好你”。
齊箏心頭一暖，隨即又有些悲涼，“是晚輩太過任性……”
“她不打算向你說實情，我看在美玉的份上，可以告訴你，你要不要聽？”
“前輩請明言”。
“我與你外婆，以某種失傳的醫術，暫時抑制了你體內各種力量的碰撞。你現在幾乎可以做任何事，但是你凡事只能做到七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還請前輩指教”。
“就是說你若是疲勞或者消耗過度，過分使用體之力，一切便會瞬間發作，到時候……”
“晚輩明白”。
“最後就是”，東方雨泠振了振衣角，走出陰影，“你這身子肉體凡胎，卻弄成這般模樣，根本是沒救的，望你早做準備”。
“是，多謝前輩直言相告”，齊箏勾起嘴角，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好了，這裏是岩城西南一座小山，山下早已備好駿馬。既然你已醒來，我便先行離開了”。
“多謝前輩了，慢走”。
彎月上幾抹陰影般的薄雲散去，清冷的銀輝灑落，東方雨泠抬起那張冷寂的臉，突然以一種極為古怪的眼神看了齊箏一眼，隨即道了一聲，“儘量少動怒氣”，言畢轉身，飄然離去。
“少動怒？”齊箏疑惑，這句話來得沒根沒據，卻是為何。
接下來還有許多事情，還是再休憩一番。齊箏最後看那冷月一眼，轉身進屋。
*
東方依稀透出白光，天色朦朧。
一望無際的平坦大道上，一襲駿馬飛奔而來。
齊箏一夾馬腹，逼著那馬再跑快些，藉此發洩心頭怒氣。
昨夜東方雨泠那句話，他到今晨才算明白。原來戰場上那一箭劃傷了他的眉骨，然後在他熟睡療傷之時，不知是誰趁機在他眉尾箭傷之上，紋上了一隻青色圖騰。華麗繁複，纏繞糾結，在末梢三分之一處漫不經心飛挑起來，沒入鬢髮。
不知是誰？除了鐘南天和他兒子，還會是誰！
齊箏思來想去，終於把這件事和他那永遠不曾正經過的小舅聯繫起來。“何億卿”，他在馬上咬牙切齒，卻因那人不在身邊，遷怒了座下的那匹馬。
齊墨的軍隊依舊駐紮在岩城西南那片林地。李牧然正在執行每日清晨例行的巡營，就見一匹駿馬飛馳而來。
“何人！”
“是我，齊箏”，齊箏遠遠揮手，胯下駿馬不停，直奔營門。
“齊將軍，您沒事了？”經過那一戰，李牧然對他心悅誠服，此番見他平安歸來，不由露出喜悅的微笑。“您……”他引著馬迎上前，表情一僵。
“我大哥在嗎？”齊箏沒有注意他奇怪的表情，一邊縱馬前行一邊急切詢問。
“將……將軍好多了”，李牧然勉強一笑，“在下還要巡營，便不奉陪了”。
*
“齊墨”，齊箏直闖入帥帳。齊墨正俯身案上，皺著弄眉研究一張地圖，小奚站在他身後，揉著他的雙肩。那雙秀氣的眼恨恨地瞪著他，似乎極為不情願。
“怎麼了”，齊墨訝異，他這弟弟向來性子溫潤，此番居然怒氣衝衝闖進帳來，實在意外。
抬起頭，不經意對上風塵僕僕的齊箏，齊墨愣住了。
那何柳言三十年前極為有名，人言他人如此名，貌似九天謫仙。齊箏樣貌極像他，只是頗為妖嬈，更多了幾分英氣。此時眉梢被紋上詭秘圖紋，竟似變了一個人一般，將他潛在的魅惑氣質全部凸顯出來，亦正亦邪，亦添三分神秘。
“阿……阿箏”，齊墨愕然，“你臉上那是什麼東西！”
他不問還好，一問之下，齊箏掌風揮下，一張實木的椅子瞬間四分五裂。
怪道進營時李牧然神情古怪，沿途兵卒紛紛竊竊私語，原來鐘南天那裏是沒有紗帽的，他一時過於憤怒，也忘記了這麼一回事。
收回手掌，齊箏表情平靜地走上前去，“這件事你以後會知道，現在，戰事究竟怎樣？”
齊墨的眉頭瞬間擰緊，“不單岩城，附近數座城池均已遇襲。現已紛紛上報朝廷，請求多多增兵”。
“那日……”
“那日你受傷，娘的母親帶走你之後，本有一紅衣少年出現在戰場，一揚手便將十數名兵卒化為齏粉……但卻不知為何又離開了戰場……這件事……”齊墨低頭沉吟。
“紅衣少年？”齊箏緩緩合上雙眸，許久才道，“還有什麼？”
“沒想到這次居然是李辰領兵，援軍剛好趕到，所以岩城是守住了”。
“李辰！”齊箏不覺有幾分驚喜，“他來了？”
“是，還帶了那個……呃，是他沒過門的妻子？”齊墨的表情似是很為苦惱，“他們現在，就駐在岩城”。
咦，隔了一天沒有來，居然這麼熱鬧？
抱歉抱歉，這兩天因為寫另外一個東西，所以沒有及時更新人妖……特來賠不是的。
呃……瀟湘貌似沒有短篇的，要不要跳槽嘞……
閒話少說，我在努力！
leungmon 2009-4-26 13:17
［正文:第七十章 群英會］
近期火璃並無異動，齊箏也樂得自在。
自那晚一戰之後，張諾對齊箏的態度居然改變了許多，雖然依舊目不正視、言語冷淡，但畢竟沒有再頤指氣使，或者給他難堪。他扮成齊墨的事到底還是傳了出去，但是既然保下岩城，料想上面也不會追究，何況朝中還有個五皇子會為他說話。
倒是齊墨，因為這件事敗露，索性把攤子丟給齊箏，成日帶了小奚不知去哪里逍遙，弄得齊箏頭痛不已。
李辰的到來讓齊箏著實歡欣了一把，兩人喝酒敍舊，倒也是不錯的選擇。不過子淇的改變，真讓他佩服起東方美玉的眼光。看起來完全不搭調的兩個人，據說在戰場上配合起來相當有默契。雖然子淇還是很有些匪氣，但實在已經溫柔得多了……
“喂！”早已習慣男裝的程子淇一身戎裝倒也是瀟灑倜儻，可惜她一腳踩在凳子上的姿勢實在有些不雅。
齊箏李辰二人已坐在一處慢條斯理飲了一上午的酒，這讓子淇無比憤懣。話說兩個大好青年，國難當前的危急時刻，居然學人家擺起閑極無聊的公子哥架勢。
左右插不進去，子淇索性坐下，眼神深邃的猛盯著齊箏瞧，直瞧得他毛骨悚然。
“你這個……”子淇指指自己額角，“很有特色，看起來很邪性，相當有魔教教主的氣派”。
齊箏面無表情的飲下烈酒，隨即挑起眉梢，故作深沉的一笑。
“哇哇！就是這樣，齊箏你有沒有考慮過踏入江湖，弄個教主當當……”
“李兄”，齊箏放下杯子，“管好你的人！”言畢，腰身一旋，腳尖輕點，向門口掠去。門外，傳來一陣喧鬧，似有大批人馬到來。
*
李辰子淇跟著出了院子的時候，齊箏已恭恭敬敬站在一白髮白須的老人面前。
“師父，您舟車勞頓，一路辛苦了”。
渺渺真人畢竟是一派宗師，此時做足了樣子，白衣大袍在風中飄起，泠然若仙。他抬起手捋捋頜下長須，“聽聞你在戰場上受傷，可好些了？”
“是，師父掛念了”，齊箏微微一笑，轉向真人身後，“各位靈山同門，城南已安排下行館，想必諸位也要先休息一下”。
一黃袍老人走上前來，“齊賢侄，如今這城中是誰掌勢？如今天象不正，我等心中不安啊”。
“晚輩知道各位亟欲衛道除魔，保天下太平，但是其他門派還未趕到，現下還未可輕言此事。如此，不如各位先安頓下來，再圖打算”。
“也好……”
齊箏手下的軍官帶一眾人等往城南去了，渺渺真人才湊上前來，一臉嚴肅的扣上齊箏手腕，“徒弟，你這次可玩大了啊”。見齊箏一臉雲淡風輕，真人隱隱有了些怒意，“為什麼這般糟踐自己身體……”
“師父，您知道何柳言的吧！”齊箏篤定地開口，真人卻是全身一僵。
半晌，“不錯，他是我的師弟”。
“有一事徒兒想請教……”
“誒”，真人驀地打斷他，“為師修道之人，不會去道別家閒事。他雖是我靈山弟子，我與他卻並不相熟。不過，你臉上”，真人說著，已撫上齊箏額角紋路，“方才險些沒有認出來，這個，很高明啊”。
“師父知道這是什麼？”齊箏疑惑。
“大約是什麼失傳的東西，這符文、這顏色，上面明明有強大的靈氣”。渺渺真人沉吟著說，“總之極為難得，對你有益無害就是了”。
“師父”，齊箏聽他說完，突然退後一步，雙膝跪在真人面前。不僅真人吃了一驚，連他身後的幾位師兄弟、旁觀的李辰子淇都覺得有些詫異。
淩紫的規矩鬆散，除了入門之時，這竟是齊箏第二次跪他而已。“出了什麼事？”真人也嚴肅起來，這孩子若是如此，必是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發生。
“師父可記得後崖地藏書”，齊箏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
“弟子曾翻閱過一本古書，上面記載了一個法陣……”
“可是那誅妖之陣”，真人目光一凜，炯炯望著他。
“正是，前番一戰，弟子無奈以此陣奪去數千人性命，這本是祖宗言明禁法，齊箏明知故犯，請師父責罰”。
渺渺真人轉過身，撚著鬍鬚沉思不語。許久才道，“可是不得已為之？”
“是！”
“可是為保蒼生性命？”
“是！”
“可是對付那些為妖術控制的傀儡”。
“是”。
真人緩緩轉過身，“禁陣確實不可隨意使用，但此陣名為誅妖，逢此大劫，也是迫不得已。你起來吧”。
“多謝師父”，齊箏握住真人粗大的手掌，起身立於他身側，“師父可有意與徒兒敘敘話，我看諸位師兄弟也疲憊得緊了，師父不如放他們去休息吧”。
真人看看齊箏，又轉向身後的蒙梓，“你們先各自散了吧”。
“是”，蒙梓應了，沖齊箏感激一笑。他素來機警，這些時日盤桓在靈山，真人對他極為器重。但是真人脾氣稍顯古怪，他們這班弟子又過於老實，也吃了不少苦頭。此時因奔波感到辛苦的他見齊箏為他們說話，不由心生幾分感激。
“奸猾！”見徒弟們散去，真人不悅地敲上齊箏額頭，“要用這陣便直說，和我演什麼戲！”
“師父大智若愚”，齊箏微微一笑，“徒兒還有一件事要師父幫忙”。
“哦？”
“師父，這位是徒兒的義兄——李辰，未來的嫂子——程子淇……”
“哈，子淇”，真人大叫一聲，躍上前去，“什麼時候找的女婿，你爹怕還蒙在鼓裏吧……這小子”，他繞著李辰上下打量，“還沒有你生的俊俏嘛”。
突然見渺渺真人變了嘴臉，李辰極為不適的望向齊箏。
“算了，他就這般模樣，習慣了就好”，齊箏扯過真人鬍鬚，嚇得他忙亦步亦趨跟上。
“我們進去說吧”。
說了日更就是日更，即使因為電路問題停了一整天的電，我還是在那轉折的時刻到來之前……趕上了！
［正文:第七十一章 相見不如不見］
這些日子，中原清修人士、武林各派豪傑紛紛向邊塞齊聚。這樣大的陣仗，甚至都驚動了朝廷，還是五皇子李樂甯拼命保下此事，皇帝才勉強同意齊箏兄弟的作為。
但其實此時那皇帝身體越發虛弱，並已有意傳位給老五，因此想藉此事讓李樂寧立下功勞，好使朝中無人閒話。不過這些，齊箏是不知道的。
飛將軍張諾脾氣極為倔強，雖覺齊箏並非那等紈絝子弟，但對他的厭惡卻並不見少。此番邊城來了許多江湖草莽，張諾更為煩心。本來他便不甚看得起這些所謂仗著點本事便做刁民的人物，此時更是不贊成尋求他們的幫助。但是那些傀儡著實難以對付，張諾也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把事情盡數甩給齊箏。
齊箏這些日子忙著接待各方高人豪客，又忙著請他們去各座城池守衛助陣，也是疲憊不堪。恰巧鐘南天和她的寶貝兒子采藥歸來，硬將齊箏按在床上，打發何億卿去接待來客。
有鐘南天虎視眈眈的守著，齊箏頗感無奈。剛好子淇閑來無事，來陪著齊箏說說話，端了點心給他品嘗，那鐘南天的目光越發詭異起來。
“乖外孫，你和這位姑娘感情很好吧？”
齊箏方欲澄清，子淇那傻丫頭卻接嘴道，“是啊，婆婆”。
齊箏看看笑得燦爛的子淇，無奈地躺回去，一心一意吃起那盤中的糕點。
“有多好呢？”鐘南天笑得無比慈祥，看樣子是將子淇看作了她未來的孫媳婦。
“多好”，子淇含著糕點口齒不清，突然一掌拍在齊箏胸口，“我和他，那是過命的交情啊！”
鐘南天的臉頓時青了白白了青，煞是好看。
齊箏忍著笑，故意板起臉來指指額角花紋，“外婆，您恐怕還欠我一個解釋吧”。
“啊!”鐘南天一臉茫然，隨即道，“外孫你是不是餓了？”
“外婆！”齊箏佯怒道。
“啊，我去找些吃的來”，鐘南天訕訕著，快速退出門去。到了門外，卻又大笑三聲，“哈哈哈，這件事，我早就想在何柳言身上做了，如今換了他的外孫，也總算一了我心願”。
齊箏和程子淇拿糕點的手同時一頓，齊箏見子淇笑得狡詐，索性一捂頭倒在床上。
其實渺渺真人已告訴他這是保命的好東西，但是他還是想聽聽外婆的說法，沒想到……齊箏感動之餘心中又生出幾絲柔和之意。
“報將軍，有敵情！”
齊箏迅速起身，拉開被子，穿靴、披衣，動作一氣呵成。等了這麼久，終於有動靜了。
一是齊墨之令，另外也是齊箏使人心悅誠服，那一營士兵都趕著齊箏叫將軍，後來居然連李辰帶來的人馬也跟著亂叫起來。齊箏頭痛了許久，至今只能忍受。
“講！”
“一紅衣少年連殺我數十名前哨，現於城下言語挑釁，要求主帥一見”。
齊箏攏衣的手一頓，隨即問道，“張將軍呢？”
“張將軍出城巡視，至今未回”。
“未回？”齊箏推開門走了出來，“他是何時離去的，帶了多少人！”
“辰時，只帶五十騎”。
“辰時？”齊箏皺眉。
“現在是未時了”，子淇咬著糕點好心提醒。
“未時”，齊箏微惱，“為何不見來報？”
“這……”那兵卒畏懼道，“張將軍不讓告訴將軍，所以……”
“好了”，齊箏一揮袖，“子淇，去叫你家李辰起床，另外請我師父和靈山同門到……”他轉向那士卒，“哪個門？”
“回將軍，北門！”
“到北門。那鏡溪的人昨日才到，便不要去打擾他們了”。
“是”，子淇像模像樣的領命，端著糕點向城南去了。
“現在”，齊箏繞過地上傳令兵，“我們去北門看看”。
*
那確實是璃錦，不過緋色的衣換作了血色般的鮮紅，看得齊箏頭暈目眩。
他站在城下，傲然挺拔的身姿看似不知高出城牆多少。那杆鳳羽在他手中金光奪目，風聲獵獵，隨風飄起的衣角無比崢嶸美豔。
“你修為又見大進啊”，齊箏扶著城頭，面容俊美文雅，語聲和氣怡人。只有看見他那在石頭城牆上捏的泛白的指節，才能猜到一絲他心中所想。
“別來無恙”，璃錦微微一笑，語聲清泠。那雙金色的瞳孔在午日的陽光下明媚萬方，卻過於流光溢彩以至讓人看不透其中感情。
齊箏深吸一口氣，朗聲笑道，“不知岩城守將出城巡視，怎麼就去了閣下那裏”。
璃錦嫵媚一笑，“好剔透的心思，那糟老頭確實在我手上。知道你們急切，我才特意上門。可是將軍也太不在意待客之道，竟著下人將在下拒之門外”。
“這家不是我的，我自然做不得主”，齊箏的目光漸漸清透起來，“閣下還是說說用意，我們也好再談下去”。
“也好”，璃錦側身，“你破了她辛苦造就的傀儡，她自然想要親自見見你。如此簡單的要求，達成了就放人，如何？”
“自然可以”，齊箏微微一笑。
“不可”，城頭突然傳來一聲厲喝，木靈攜著鳶尾走上城來，“璃錦”，他俯身望去，對上一雙妖異的金瞳，“你知道你母親是何樣的人，怎可讓齊箏涉險”。
璃錦勾起嘴角，嘲諷一笑。
“我答應”，齊箏淡淡地道，“你叫她來見我吧，我就在這裏等她”。
“什麼！”璃錦臉色大變，“你好狂妄！”
“狂妄不狂妄的我自己知道”，齊箏微微低下頭去，專注地望向璃錦的雙眼，“卿說如何？”
“阿……”璃錦掙了幾掙，終於又恢復了冷淡的表情，“你很好……那麼，便等著吧”。說著，璃錦長袖一揮，一道金綠的光芒直撲齊箏面門而來。於此同時，璃錦迅速後撤，撚著訣瞬間消失在城外的密林中。
“呔”，一人從城下躍起，輕喝一聲破了那道金綠光芒，一扭身落在齊箏身側。
“東方”，齊箏驚喜道，“你都好了嗎？”
東方美玉笑著點點頭，卻憂愁地望向璃錦離去的方向，“箏啊，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嗯”，齊箏輕皺眉頭。
“從前圓若也是這般，明明是癡兒，卻知仇恨，還可……”
“你是說……”齊箏忙打斷他。
“是”，東方美玉神色凝重，“我不久前才聽姑姑說，這世上原有一種毒叫做蠱，此物可迷人心智”。
這時，木靈和鳶尾也來至近前。鳶尾皺起嬌俏的眉，沉聲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局面可真是要大亂了”。
東方美人原也是絕世高手，總叫他做廢人實在非我本意……
［正文:第七十二章 絕世美人］
靈山眾人趕到的時候，璃錦已經退走了。
聽聞了飛將軍張諾被擄，李辰也是萬分憂心，“那張將軍是朝中大將，當年又曾追隨先帝東征西討，若是他出了什麼事，朝廷上一定會怪罪下來。齊墨也是，這種時候居然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幾位將領討論得熱火朝天，齊箏卻只靠在一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城下，不知在思慮些什麼。
渺渺真人見齊箏如此，知道他必是有事情不便說。方欲上前詢問，東方美玉走過來拱拱手，一副很相熟的模樣，“真人，好久不見。晚輩想您得緊啊”。
真人礙于場面，只得陪他說了幾句閒話。一轉眼，齊箏已失去了蹤跡，再回頭時，東方美玉、木靈鳶尾也已盡數離開。真人無奈，只得招呼弟子同門先回行館，著人去請齊箏，再做打算。
話說齊箏聽了東方的猜測，心中一時紛亂無比。圓若曾經恍若入魔的樣子他是見識過的，如果璃錦忘了他，從此視他為陌路，他當怎樣。
也怪他思慮太過，猜測、猶疑，若是當初和璃錦開誠佈公的談談，也不會演化成如今這般局面。
齊箏向來自製，這也是他十餘年苦修磨練出來的。他平穩了思緒，趁著眾人討論的熱烈，獨自下城。
“喂，箏啊，居然扔下我就走，好不講義氣”，東方美玉居然隨後追來，漫不經心的抱怨道，“虧我辦完事馬不停蹄的趕回來”。
鳶尾和木靈也追了上來，“齊箏，這個時候你要去哪里？璃錦現在有危險，我們需要商量一下對策”。
齊箏沒有回頭，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道，“諸位，可否容在下獨自理理思緒”。
木靈拉住了鳶尾，東方也沒有再跟上來。
一時間，齊箏有些恍惚，仿佛一年前自己還是國都裏那個無憂無慮、成日花天酒地的浪蕩子，怎麼一轉眼連天都要翻過來了。
他信步來到城門，守門的小將忙跑了過來，“大人要出城嗎？”
“出城？”齊箏微皺長眉，突然輕輕揮手，“麻煩備馬……”
*
信馬由韁，就是現在的狀況了吧。
齊箏自嘲般笑笑，情仇愛恨、戰火殺戮，還真是捲入了了不得的事件裏面。
雖然平日運籌帷幄、暗中盤算得清清楚楚，可是真的召集了那麼多助力之後，他卻不免猶疑起來。若是那火璃真強到無可匹敵，又是抱著足以毀天滅地的仇恨而來，那麼……勝算究竟有多大？
所有人都在讚揚自己，才華橫溢、天生將才，心憐萬物蒼生……只有自己知道自身有多迷茫。他確實不願看到別人受苦，可是他卻是最淡泊的性格，恨不得成日逍遙、無拘無束。
人總是為無數身外之物左右，每一次自以為是的抉擇，都會引向更大的歧途。
他想得太過專注，以至於沒有發現周圍環境的變化，到他反應過來，鳥語花香的林子竟已變成了孤聳的懸崖。
千萬丈的高度，以一個俯衝的視角打通碧落黃泉。寸草不生的岩石，疾勁的風從身旁掃過，碎石跌落，竟是半晌也聽不到落地的聲音。
馬兒卻是分毫未動，只是溫順的停下腳步。
這樣的話，“幻境嗎？”
四周突然傳來一片笑聲，明明是極為惡毒的笑著，卻讓人厭惡不起來。因為那聲音太過優美，即使是惡毒的笑，也是美的慘絕人寰。
“你確實有些本事，難怪璃錦會喜歡上你”，女人輕輕的笑，突然聲音一冷，“不過你這人太過狂妄，實在讓我討厭！”
是她，齊箏心中一動，震驚、仇恨、矛盾，全部湧上心頭。他費力壓下蓬勃的情緒，聲音溫和的嘲諷說，“既然你有這樣的本事，完全可以一舉毀了岩城。可是你卻只是用來困住我，是不是過於看重我了”。說著，他提起馬韁，那馬微微上前一步，“既然找我，連面也不敢露嗎？”
火璃笑得柔媚，“牙尖嘴利！你是我兒子看上的人，我要見你，自然要隆重些。不過你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你再亂動，要是掉下去……要知道幻境也是可以殺人的”。
“那麼，你找我只是為了說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嗎？”齊箏笑得恣意，“我未來的岳母是不是容貌太過驚世駭俗，所以不敢露出真面目呢？”
火璃不悅地冷哼一聲，“我是怕你見到我會自慚形穢”。
“哦”，齊箏漫不經心挑起眉，“我又不是女子，為何要自慚形穢？”
話音方落，方才一片灰茫茫的天上突然降下一朵雲來，那雲五色斑斕，極為絢麗耀眼。
“哼，虛榮的女人”，齊箏淺笑著仰起頭，等待火璃出現。
說實話，那真是一個美貌足以毀滅天地的女子。她的美貌，是周身都好似泛出光芒，無論出現在哪里，都會引得所有人為她癡狂。
她錦緞纏身，足踏彩雲，忽略她眼中過於狂熱的目光，確實是泠然若仙子一般。不愧是曾經名動天下的美人。
但是齊箏只是微微一笑，道，“很好笑”。
火璃只是微微一愣，隨即意識到他是在調侃自己，立刻勃然大怒，“你信不信我現在殺了你！”
齊箏微笑著，不說話。
“哼，也對，我不會殺你”，火璃踏著雲立在齊箏對面。她笑得嫵媚倡狂，“我本來打算讓這河山染血、天地失色，但你竟然破了我的傀儡術。而且你說好巧，璃錦喜歡上的男人居然就是你，我想我找到了更好玩的東西”。
齊箏臉色變了變，沒有說話。
“那個什麼王子，真是愚蠢的可以，想我幫他打下天下！我憑什麼要幫他，現在，他不也是我的傀儡……”
火璃說得激動，齊箏卻驀然打斷她，“你找我就是為了要我聽你的嘮叨？”
火璃眼神變了數變，“小子，你不要不知好歹！不過沒錯，我確實不會殺你”。她轉過身，語氣溫柔起來，“璃錦那孩子還太小，他不懂的，人類最不可信，與其把他留給你傷害，不如我自己撕碎他，畢竟我那麼恨他父親”。
齊箏默默看著這位絕世美人，眼中流露出悲憫之色，“值得嗎？”
“值得！”火璃勃然大怒，幻境也因她心情的變化動搖起來，一時間峭壁之上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小子，我不妨告訴你，現在我說什麼璃錦都一定會聽。不過我不會這麼簡單殺了你們，我要慢慢的折磨、慢慢玩……回去等著吧！”火璃的聲音漸漸遠去，“對了，那個糟老頭一點用處也沒有，被我扔在林子外面了，要的話就帶走吧”，隨後天地間爆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
懸崖開始扭曲，齊箏一陣頭暈目眩跌坐在地上，才發現身後已是小叢的樹林。而張諾滿頭是血，就昏迷在他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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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對抗的終極目的就是打BOSS，變態嗜血的絕色美人BOSS，又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李莫愁後人，還是有那麼一點暴虐的美感吧……
這個故事，預計一百章以內就會完結的，我也加把勁，敬請期待~
說起來，西西啊西西，好久沒有看到你了，我還特意保留了一篇番外的位置啊啊，你不要嗎？
leungmon 2009-4-26 13:18
［正文:第七十三章 挑戰&離別］
“將軍，張將軍不肯吃東西……”
“將軍，張將軍醒來就開始發脾氣，一直在砸東西……”
“將軍，張將軍一定要您去見他……”
齊箏坐在案前，頭疼的揉著太陽穴。他放下手中案卷，方欲起身，一個人又撲過來抱住了他的腿。
圓若抬起頭，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那意思分明就是不讓他離開。
齊箏越發頭痛起來，他坐下身，圓若立刻鬆開他，撲到一邊去研究起氈毯上的紋路。
他那日帶回張諾，立刻請了鐘南天過來，誰想張諾明明只是普通的撞傷，卻足足昏迷了兩天兩夜。他醒來之後，卻又大發脾氣，一會說是自己害死了帶出去的五十個兄弟，一會兒又亂扔東西洩憤。士卒送去的飯，也多半被他喂了螞蟻。
還不要說碧瑤不肯見他，卻將純粹小孩子一樣的圓若丟在這裏。他倒真的是個癡兒了，可是對齊箏的依戀又實在讓他哭笑不得。他總是對他寸步不離，若不是齊箏親自端來的飯食，他也是一口都不肯碰。
就在這種狀況下，齊箏還要處理齊墨營中的軍務，代理岩城的軍務城防，還需安排那些修行之人、武林豪傑。他忙的焦頭爛額，齊墨卻帶著小奚許久都沒有了消息，李辰更是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更不要說子淇和真人這一對小大頑童，成日只知道玩得昏天黑地。
本來鐘南天還是相當疼惜他的，但是為了他糟糕的身體，她軟磨硬泡拉了東方雨泠去鑽研醫術。東方美玉？他歪在一旁的椅子上，已然酣睡了一個上午。
他站起身，決定還是去看看張老將軍，他若是一直鬧下去，苦的可是自己。
跨出房門，圓若立刻跟了上來。那副眼巴巴的模樣，總會讓齊箏忍不住將自己和某些雌性家禽聯繫起來。
“將軍！”
齊箏微微頷首，“去看看張老將軍”。
出了門，向東而去，街上的士兵見了他，也紛紛問好。
“喂！什麼人，不要亂闖！”前方突然傳來喧鬧。
“告訴我你們將軍住在那裏！”那聲音冷傲蠻橫，聽在齊箏耳中分外熟悉。
“說出來，不然就要你的命！”這是一個少女的聲音，那聲音刁蠻，比璃錦有過之而無不及。
齊箏推開身前的士兵，縱身上前。璃錦正揪著一名士兵的衣襟，見是他來，仰頭一笑。
“找我有什麼事？”齊箏將圓若攔在身後，面無表情的問他。
“來給你帶個口信”，璃錦粲然一笑，指尖使力，哢嚓一聲捏斷了手中那人喉管，“三日後去城外樹林與我一戰，不然，她便血洗邊關五城！”
圍觀的兵卒見他談笑間便殺死一人，早已群情憤怒，更見他語氣如此狂妄可惡，幾乎就要衝上前去。
“都給我退後！”齊箏大喝一聲，手掌在長袖下已握成拳。他沒有穿那箭袖戎裝，此時也虧袍袖遮掩。
“箏”，東方美玉聽聞這場喧鬧也迅速趕到，見他面色冷峻，還要費力攔著圓若。忙拉過圓若溫聲撫慰，“這是怎麼回事！”
“哼，還真是沒用”，璃錦乜著一雙金色的杏眼，表情輕佻而冷酷，“不敢和我比嗎？”
“璃錦”，那和他同他來的少女竟是阿花。她忍不住出聲道，“你們怎麼了！”
“閉嘴”，璃錦顯然很是不耐，他挑釁的望著齊箏，“怎麼樣，跪下來主動認輸的話我可以考慮放過你喲，美人？”
相似的話語，使齊箏想起了兩人在靈山那場幾乎要你死我活的爭鬥。回憶帶來一絲暖意，隨即便被一種酸澀心痛的感覺攫走。
齊箏吸了口氣，冷聲說，“三日後，我會去”。
“你瘋了”，東方按著躁動不安的圓若，回頭罵他，“你去送死嗎！”
“哼”，璃錦勾起嘴角，邪氣的拋來一個眼波，“我等你！”說畢，轉身就要離去。阿花跟在他身後，詫異的望望兩人，最終還是什麼也不敢問，跟上璃錦的腳步。
“箏”東方飛快點了圓若睡穴，將他拋給身後衛兵，隨即急切地撲到齊箏面前，“你答應了他什麼！”
就在這時，璃錦突然回身，一揚手拔出阿花手中窄長的紅劍，足尖一點、像一隻大鳥般合身撲了回來。
東方美玉擋在齊箏面前，正是背對著璃錦，一時竟不察。
“小心”，齊箏拉過東方美玉，將他甩向一邊，眨眼的功夫，那支長劍已經架在齊箏側頸。
“璃錦，你瘋了！”阿花劍被奪走，轉身愣在原地，“難道你是要殺他？你不是從小最護著他了！”
“閉嘴”，璃錦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若不是她囑咐不要傷你，你早已死了一萬回了。再囉嗦的話，我也可以先送你一程！”
“嘿嘿……不愧是她的兒子，我的徒弟也要殺嗎,璃錦？”一人從房上縱越而來，一揮袖砸翻意圖阻攔的士兵，穩穩落在阿花身畔，竟是曾出現在妖精山谷的那個神秘黑衣女子。
“師父！”阿花見了她，表情變得十分驚懼，似乎想要後退避開她卻又不敢移動分毫。
“你這廢物，我怎麼會收你為徒”，黑衣人冷哼一聲，翻掌打得阿花倒飛出去。重重砸落在地上，阿花竟嘔出一口鮮血。
璃錦依舊微微笑著，長劍在齊箏頸上溫柔的滑動，他隨即用一種極為邪魅的語調說，“像你這麼沒意思的對手，我若是現在就殺了你，你說她會不會誇獎我呢”。
“璃錦”，東方神情冷峻，在一旁望著他卻不敢上前。他一字一頓的說，“你若是敢碰他，一定會後悔的！”
“後悔？”璃錦冷笑。他歪著頭，微微眯起那雙杏眼，金燦燦的陽光投射入他的眼中，就好似流水入湖，明麗得渾然天成。
他和齊箏各懷心思的對望著，一個眼神玩味殘忍，一個如湖水波瀾無驚。
這對望不過短短幾個轉瞬，卻看得眾人冷汗連連。
“無趣”，璃錦慢悠悠吐出兩個字，刷的收回長劍，劍尖鋒利的回勾被他一帶，終究還是劃破了齊箏的皮膚。
“我走了，你要明白如果食言的話，會有什麼後果”，璃錦將劍拋給那黑衣人，紅袖一蕩，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跡。
“箏”，東方美玉忙一步上前，皺著眉壓住他頸間的傷口，“你就由著他胡來”。
“他……不會傷我”，齊箏張口，喉結動了動，舌尖彌漫出甜腥的味道。
“你早知他不會傷你？”東方美玉訝然。
“猜的”，齊箏別開頭，視線轉向一旁的阿花師徒。
“我們也走吧”，黑衣人將紅劍遞給阿花，“若是下次劍再被奪走，你便自裁吧”。
阿花咬住嘴唇，垂著頭掩下眼底幽暗的火焰。她捂了胸口，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
“發生了什麼事！”不遠處傳來鐘南天的聲音。
這裏離城池北門極近，鐘南天和東方雨泠自城外歸來，突然見到一眾士兵鴉雀無聲的站在這裏，忙拉住一人詢問。
“我們走”，黑衣人似乎有些慌張，轉身就要離去。
“慢著”，一人身影如鬼魅般擋在她的面前，正是一臉冰冷的東方雨泠。
“你……”黑衣人嚇得退了數步，突然轉身一躍，似要躍上房頂。東方雨泠哪能容她如此，再度擋住她。誰知黑衣人只是虛晃一晃，揚手灑出一把銀針。東方雨泠大袖一兜，那黑衣人已趁機後躍，轉身消失在了城門的方向。
“姑姑！”東方美玉急忙呼喚，這才止住了亟欲追上去的東方雨泠。
東方雨泠飛快來到東方面前，“美玉，快和我走！”
“發生了什麼事，那人是誰？”東方美玉疑惑的問道。
“別問那麼多了！”見東方仍靜靜望著她，東方雨泠只得說，“我追她多年了，不能讓她再次跑掉”。
東方越發疑惑，東方雨泠卻等不及一般說道，“你父親也在捕殺她。現在她出現，我這一去，不知又要多久，上次扔你在棲霞山也是為此。你……”
“父親”，東方一怔，臉色有些發白，“可是我現在若是走了，齊箏怎麼辦”。
雨泠聞言，也向齊箏看來，只是那眸中並無情緒。齊箏知道東方美玉對東方雨泠眷戀至深，他拉下東方的手，安撫一笑道，“我這裏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還是和姑姑去吧。你們好不容易才見上面，再分開又得多久”。
“這……”東方猶疑，雨泠已按捺不住，拉過東方迅速向城外奔去。
“箏啊，我會回來，你要等我！”東方美玉忙回過頭，沖著齊箏大吼，“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不要辜負了老子的期望！”
“知道了”，齊箏沖他揮揮手，笑得無比溫和。待轉過身去，卻又徒生幾分淒涼。
［正文:第七十四章 前夕］
那一戰並沒有發生在三天后。三天后，當數十人浩浩蕩蕩開到那片茂密的小樹林時，璃錦和火璃卻並沒有來。
不過齊箏收到了一封信，那信是璃錦寫的，他從不知璃錦會寫字。而最為奇怪的，則是信居然是由齊箏餵養的那只雪雕送來。雪雕在靈山的那場動亂中不知去向，再次出現竟是為璃錦送信。看著雕兒在自己手中親昵，齊箏不禁又感歎了一把。
信紙是極好的素白箋，那字雖然微拙，卻也清秀大氣。他寫，“昔年你小，我抱著你徜徉在山谷之中。春日百花盛開，你獨愛門外那片片春桃。我不在時，你時常遭到欺侮，可卻從不肯向我求助。那時日日美好，即使有那些惹嫌的小妖，卻也是甘美無比，使我無法放手。雨夜沒有追上你，是我最大遺憾，再見，一切都不同。我本是不祥之人，母弑父，而他們又本非同族……”
看到這裏，齊箏停頓了許久。直到目光散去，思緒飄到天外，才被渺渺真人推醒。
他繼續向下，那信中寫道，“不知你還記得幼時那片燦爛桃花雨嗎？時值春日，我在關外一處山谷難得找到桃花樹，不如明日你獨身來此，我有許多話同你說”。
齊箏看完，將信交給真人。真人只看了兩眼，臉色愈發深沉，隨即又傳到鳶尾手中。
“怕是陷阱”，木靈站在鳶尾身後，低頭望著信箋，若有所思道，“信中是句句在敍舊情，但其用心莫測。何況璃錦已為火璃操控身心，又何以會寫出這篇東西”。
“是很可疑”，鳶尾點著小巧的小巴，“前一刻還要打要殺，立刻又換作桃花春雨、柔情蜜意，居心頗為險惡”。
渺渺真人捋著雪白的鬍子，“可是究竟怎樣才好，若是不去，那火璃可會藉口傷害邊關百姓”。
鐘南天更是煩憂，“姓東方的兩人真是亂七八糟，居然說走就走，小箏箏現在的狀況，必然是百戰百敗”。
眾人憂心忡忡，交頭接耳，齊箏卻只是立於一旁沉默不語。
還是子淇，女子心細，走過來問他，“你怎麼想？”
“我決定去！”
“不行”，居然是全票否決。
“可是也總不能這樣拖下去”，齊箏笑了笑道，“這事總會有個了結。我與火璃之間，終歸是要有這麼一場爭鬥”。
鳶尾木靈默然，他們都知道齊箏是說殺母之仇。
鐘南天素來只當女兒是病逝，此時擔心齊箏，語氣也嚴厲起來，“你要了結什麼？你現在的樣子，拼得一死也最多不過重傷那妖怪。你這個孩子，有些事不是你的責任，為什麼一定要攬到自己身上”，說著，她狠狠瞪了渺渺真人一眼，意思說誰愛除魔衛道便是誰去，她的孫兒卻是不許。
真人只得裝傻陪笑，何柳言雖是他的師弟，這位弟媳可很不好惹。
“師父”，齊箏卻不許他顧左右而言他，他走過來，篤定道，“這事並不只是天下蒼生之事，更是我的私事。上回師父明明已應允了，此時還是讓徒兒去吧。若是此事不了結，那火璃還是會找上門來，到時怎樣躲避，怕都是無用。況且那兩位前輩，想必也都是默許了吧”。
鳶尾木靈見他話說到此處，也是默默無語，畢竟火璃曾是他們的朋友，當年一時心軟，才造成如今局面。而璃錦，更是無辜受累，說來也是自己的責任。
除了鐘南天，眾人大約都是知道璃錦同齊箏的淵源的，阻攔人家去找所愛，也不是什麼說得出口的事情。
於是事情不了了之，鐘南天只想，自己一定要看住那孩子，不能讓他任性妄為。
此時還有一件事，此次鏡溪來的幫手竟是以花絲雨為首，也不知她同何億卿是天生宿怨還是為何，只要一碰面真是沒有半分安寧和平。
東方已找到他的姑姑，李辰與子淇兩情相悅，齊墨和小奚雖彆扭，卻也有了定論。聽聞花飛花也已穩坐鏡溪主人之位，想到這些，齊箏心中安定許多。若是這次成功，他寧願不再理世俗之事，紅塵紛擾。只同璃錦徜徉山水，忘情忘形，此生再不分開。
但這些只是瑰麗構想，東方雨泠早說他時日無多。此時他已有了決心，不管怎樣，消滅火璃，救下璃錦。只願彌留一刻，多看看璃錦那雙眼。
*
第二日一早，齊箏悄悄離開岩城，他點昏鐘南天，繞開守衛，到得城外，居然被一人截住。
“圓若”，齊箏大感頭疼，他怎麼就忘了，他最近有多粘他。以圓若的本事，找到他卻並不難。
“你怎麼跟來了”，齊箏俯下身，儘量去看圓若低垂的眼，“回去睡吧，我晚上回來”。
圓若依舊垂著頭，不言、不動。但是齊箏舉步要走，他又牢牢跟上。
本來以圓若的本事，或許會是很好的助力。但他現在懵懵懂懂，根本就是幼小孩童，什麼也幫不上。
“我去幫你”，可是圓若居然說出這樣一句話，倒叫齊箏大感詫異，難道他們還是低估了圓若的智慧，或許再大一點，有六七歲了？
“那好吧”，齊箏百般不得法，無奈點頭，“但你一定要聽我的話”。
圓若點點頭，乖乖跟在齊箏身後。他的頭髮長出來了，短短覆在額前，顯得十分稚氣。這一對奇怪的組合，就在熹微的晨光中，向北方而去。
在那裏等待他們的，又究竟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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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聊寫了個新的，要不要發上來，糾結中……
［正文:第七十五章 盛宴］
山谷確實美麗，春風來到這塞北之地，竟也吹活了綠樹春草，催出幾分生的氣息。
不過桃花是沒有見到的，畢竟不是杏花春雨的江南，白楊紅柳，才是這裏應有的特色。
到了谷口，卻無人來接，只隱隱聽到絲竹沙啞，那聲音靡靡豔麗、哀傷婉轉、百折千回。齊箏不禁皺眉，幻境火璃已經設過，這次又是玩的什麼把戲。
圓若乖乖跟在他的身後，兩人緩緩進谷，齊箏左右觀望，打量四周形勢。
轉過一個彎，兩人同時愣住。那是什麼，荒僻山谷中金瓦紅牆，一座小小殿堂。樂音之聲便是由殿中發出，此時似乎是知道他們到來，越發纏綿起來。
齊箏本是背著一戰的決心，窄袖勁裝，問子淇借來月影掛在腰間。突見這般景象，心中更生警惕。他回過頭，沖著圓若淡淡一笑，“跟在我身後，不要隨意行動，懂嗎？”
圓若點頭，他才邁開腳步，向殿中走去。
房間不大，裝飾得奢華靡麗。整個房間的正中央，是一株光禿禿的樹，了無生氣一般。齊箏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一樣東西，他的視線轉向後方，古樸的幾案上，擺著美酒一壺，玉杯一枚。旁邊是相同的幾案，那後面，百無聊賴的斜倚著一個人，大紅的衣袍，火焰般的長髮垂落滿案。
似乎是感覺到齊箏的視線，他側過頭，白皙的手掌托著纖巧的下巴粲然一笑，隨後就在視線觸及到圓若的時候沉下臉來，“你帶他來做什麼！”
齊箏只是溫和一笑，大方的坐到另外一張幾案後，並將圓若按坐在身後。“不過是個孩子，你又何必太過在意”。
璃錦眼珠轉了轉，才向後靠去。隨手撥了撥，前襟散開，露出少許胸膛。
齊箏微微錯愕，隨即拿起酒壺自斟了一杯酒。莫非火璃的計畫，是璃錦的美人計。齊箏品著酒，微微皺起長眉，從火璃那天說過的話來看，她讓璃錦先同自己柔情蜜意一番，隨即指使璃錦殺掉自己，在然後恢復璃錦的神智，最後殺掉璃錦……齊箏默默點頭，覺得這樣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阿……箏”，璃錦見齊箏端著酒杯神遊天外，不滿地拖長了聲音。齊箏無意地看過去，卻險些被口中的酒水嗆住。
璃錦的紅衣已經完全敞開，連白皙美好的肩都露出一半，明明是帶著些急躁的微慍表情，卻讓齊箏心頭一跳。
他大呼糟糕，低下頭來自斟自飲，不愧是絕世美人的兒子，若是有意勾引當真是別有一番風情。但是這香餌之後可是放了長線，齊箏自認為是一條聰明的魚，反正美酒當前，也不愁沒有事做。
齊箏不看，卻忘了這屋中還有一人。圓若半仰著頭，癡癡地望著嫵媚的璃錦，弄得齊箏說不上心裏是什麼滋味，索性拉過圓若努力將他往下按。
“阿箏”，璃錦的聲音索性哽咽哀婉起來。齊箏的眉頭更深，忍不住青筋直跳，若不是要顧全大計，他一定跳起來揪出火璃痛駡。
“為什麼和你師兄可以，和我就不行”。
齊箏執杯的手一顫。
“那天晚上你們做了什麼？”聲音越發婉轉哀怨。
齊箏忍無可忍，手在案上重重一頓，“夠了火璃，璃錦是男人，你不要藉他的身體來撒嬌弄癡，很噁心知不知道”。
那邊沉默了許久，齊箏繼續飲酒，仿若無事一般。其實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火璃還要玩出什麼花樣。
真刀真槍的他不怕，但是要是搞什麼懷柔政策，物件還是他朝思暮想的小璃錦，那戰況就絕對有些糟糕了。
*
喝掉了整壺美酒，齊箏抬起頭來。
璃錦依舊衣衫不整，卻歪在柱子上安靜地打量他。
“你……”齊箏歎口氣，柔聲說，“叫她出來見我吧好不好？”
璃錦皺了皺眉，表情變得真實起來，“難道你就不想見我嗎？”
又來了！齊箏默默哀歎，隨即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容，“朝思暮想”。
“真的！”
“絕無半點戲言”。
璃錦笑了，眸光燦燦，看得齊箏一陣失神。真是的，他什麼時候失控到如此地步，什麼時候了還不能堅定信念，活該要死的人是他。人真的是要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什麼重要……
璃錦站起身，腳步飄忽，嫵媚清麗的好像花中仙子，“阿箏，今天我到這裏來，就是有話要和你說的”。
他說著，向屋子中央的空地走去。絲竹之聲再度響起，卻不見奏樂之人，想必又是什麼法術吧。
不過樂曲已變，恬美多情，像江南的花雨。
璃錦抬起足尖，一點地、旋身，居然翩然作舞。
齊箏吃了一驚，但想到火璃曾是名動天下的舞姬，便也覺得不足為奇。可是明明知道那是陷阱，齊箏的眼卻再離不開那抹火紅的身影。
璃錦的父親，當年看著火璃在高臺之上翩躚舞蹈的時候，是什麼樣一種心情呢。目光鎖定了璃錦，齊箏的心情有些悲哀起來。不論之前怎麼想，不論如何透徹的看清楚一切，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被影響。
少年衣襟大開，火紅的衣裾在空氣中變幻出一疊殘影。寂寞抬腕，夢中回首，夢醒之後決絕的旋轉！兼具少年清秀和少女之魅的婉轉折腰，更回轉出百般滋味、萬種風情。
就像鳳凰的涅槃之舞，看得齊箏心口慌亂，幾乎就要衝上前去。
少年雪白的足搭上枯死的老樹，仰過身絕美一笑。緊接著熱情的甩臂，無比靡豔熱烈的迴旋，轉瞬間，滿樹桃花怒放，紛飛竟是桃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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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既悲傷又激動啊啊……
leungmon 2009-4-26 13:18
［正文:第七十六章 決絕］
火璃果然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
齊箏整顆心沉醉下去的時候，她出現在了大屋的門口，好像一個前來拜訪的客人。
“他很喜歡你呢，兒子”，火璃走過去，指尖觸上璃錦的臉頰，“當年你的父親，也是這樣看著我。那目光裏的溫柔，讓我幾乎溺死在裏面”。火璃纖長的指插進璃錦火紅的長髮，“所以他一定會辜負你，然後你會殺了他。讓我們把這一切提前了結了吧，好不好，嗯？”她親昵的湊近璃錦，突然猛地一提他的頭髮，“賤人！你是他的兒子！”
齊箏皺著眉看著火璃瘋狂的行為，可是時機未到，他不能出手。
“哼，弄得這麼詩情畫意的，還催生了一樹桃花”，火璃冷笑著，一揚手，紛飛花雨化作齏粉。璃錦的臉色變得鐵青，隨即又回復正常。
齊箏看著這一對母子，心底生出奇怪的感覺。很奇怪，仿佛有什麼事情很彆扭。他努力的想，不想留下一點漏洞。
但是璃錦已經走了過來，手中握著不知是誰的長劍。他用劍指著齊箏，眼睛就像兩顆虎眼，毫無光彩。
圓若見此，急著沖上去，齊箏忙拉住他，“不是說過要聽我的話！”
“是你”，火璃看見了圓若，神色柔和些，“還要多謝你父親的那本奇書和你的蠱”。
齊箏頓時臉色變了變，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
“不……不”，圓若慌忙拉住他的袖子，“不是我，我沒有……”
齊箏偏過臉，對上圓若清水一樣的眸子。從前無法掩飾的犀利，如今化為一汪清泉。他笑了笑，“我相信，不是你”。
圓若的表情和緩下來。
“圓若”，齊箏趁機溫聲哄他，“哥哥還有事情，你自己去那邊坐一會好不好？”
圓若狐疑的看他。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明白幾分，齊箏還是有些汗顏。
“嗯”，圓若終於點點頭，乖乖走開了。
*
“要打嗎？”齊箏專注的望著璃錦的眼。
“廢話”，火璃不耐煩的嚷道，“或者你直接受死，我不會有意見”。
“我不想再錯下去”，齊箏歎口氣，是錯覺嗎？璃錦執劍的手微乎其微的抖了一下。
“不要廢話了！璃錦，殺了他”，火璃冷酷暴躁的命令。
話音一落，璃錦俯身沖了上來。齊箏的手松了松，終於還是拔出月影……
沒有想像中的碰撞，齊箏大駭，璃錦竟與火璃鬥在了一起。
怎麼會這樣，是璃錦不再受她控制，那麼方才的那些柔情……
齊箏真想給自己一拳，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在亂想。他拎著月影就要衝上前去。
突然一個白影閃了進來，從齊箏身旁掠過，他便不再能動。
“木靈！”齊箏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前輩禮節，“快去幫璃錦！”
這時許多人陸續出現，鳶尾、渺渺真人、鐘南天、何億卿、李辰、程子淇、甚至還有花絲雨……齊箏睜大了眼，頓時心亂如麻。這是什麼狀況，而且大家都只看著。
“齊箏”，鳶尾走過來，帶著點憐惜。此時璃錦和火璃已從屋內鬥到屋外，有些奇怪，火璃看起來弱了許多。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齊箏慘白了臉。
“你聽我慢慢說”，鳶尾看了外面一眼，挽起袖子為齊箏擦了擦額上的汗。“這是璃錦的計策，為了瞞過火璃，特意叫我們不要告訴你的”。
“璃錦？”齊箏愕然，“他不是……”
木靈點點頭，“是，但是卻沒有忘記你！”
“火璃中了他的暗算，不會撐多久了”，鳶尾說。
“那你們為什麼……”齊箏的目光犀利起來，“我去幫他”。
“這是他自己的事情”，外面天昏地暗、塵土飛揚。
“也是我的事情”，齊箏冷聲道。
“難道你真想親手殺了他的母親！”木靈顯然沒有什麼耐性了。
“那讓他親手殺死自己的母親嗎？”
“那是他的命，齊箏”，鳶尾低聲靠在木靈肩上，“他從小跟著我修煉，我也心疼他”。
“我不信什麼命”，齊箏怒道，“璃錦他從小沒有父母，還被你們當以防萬一的利器養。長大了母親想他死。現在，又要他殺死自己的母親。”
“師父！”齊箏看向渺渺真人，“幫幫徒兒”。
真人猶疑了一下，還是別開眼去。
“已經是設好的局，外面的誅妖法陣都發動了”。木靈殘忍的開口。
“阿箏”，李辰遲疑了一下走上前了，“這件事我事先並不知道，但是，即使你覺得我是對不起你也罷，我是萬萬不會放你去送死了”。
子淇上前一步，握住了李辰的手。
“送死”，齊箏閉上眼，眼角居然有一滴東西滑落。有多少年，他都沒有如此傷心過了。
“帶我去看看好嗎？”
“可是……”
“我帶你去”，居然是他一直最不待見的小舅舅站了出來。
沒有人攔他，這種時候，再做什麼都是殘忍。
倚在何億卿身上，齊箏望著那陣塵土飛揚。記得當初三千騎兵，瞬間變作肉泥。若不是火璃璃錦法力高深，也是撐不了這麼久。
漫天塵土散去，火璃與璃錦對峙陣中。
“真想不到你會這麼對我”，火璃苦澀一笑，“真是像足了我的脾氣，愛起來、狠起來，都是那般決絕。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對我下血咒，你當真那麼喜歡他”。
血咒！齊箏心中一驚，原來璃錦是抱了同歸於盡的心思。他跳那舞時，是怎樣的心情？
璃錦這時居然回過頭來，隔著煙土彌漫向他粲然一笑。
法陣絕殺的招數發動，鬼哭狼嚎、天地失色……
何億卿慌忙護著他，轉身就要離去。
“慢著！”齊箏突然看見一抹火紅的身影，是璃錦！
何億卿卻管不了這麼多，急著要帶他離開危險。他又急又怒，胸口一痛，噴出一口鮮血。微微一滯，齊箏撲上前去，璃錦居然出了陣，自己是不是太小看他？他還有希望？
“阿……”璃錦也看見他，沖他伸出手來，染血的紅衣被勁風卷起，他如風中落葉，飄飄蕩蕩，跌落塵土之中。
齊箏全身經脈已如針紮一般疼痛，他撲倒在璃錦腳邊，怔忪失神。
“箏”，有人拉他的袖子。
“箏”，是圓若，圓若抱住璃錦的頭，“我救他！耗……修行，也會救他！”
齊箏有些懵懂，滿心只剩下悲哀。他望著風煙彌漫的山谷，觸目的紅，觸鼻的血腥氣息，“圓若，我們離開這裏”……
待到一切風平浪靜，眾人疑惑的發現，火璃死於法陣邊緣，明明是只有一步距離，難道……她在關鍵之時推出了璃錦？
璃錦，璃錦、齊箏都已失去了蹤跡。同時失蹤的，還有那個癡兒圓若。
還沒完啊還沒完，要有頭有尾、有始有終……
［正文:第七十七章 靈山神話］
圓若帶走了璃錦，與他以三年為期。
但是究竟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齊箏實在是心中無底。那時他以為璃錦死去，渾身經脈痛入骨髓，即使沒有寸寸碎裂，也支持不了多久了吧。
但是璃錦終究是沒有死，他願意相信圓若，以三年為期。
他不想再見朋友親人，那些所作所為讓人心寒。齊箏本就不是什麼無私的濫好人，何況璃錦的身世悽楚，更勝於他。好吧，退一萬步來說，有什麼事情不能眾人一同解決。璃錦孤苦無依，又是那女人的兒子，這樣就可以犧牲掉他，世間所謂的仁人義士也不過如此。
齊箏想尋個清淨的地方，若是死了，天地埋骨。若是僥倖活下來，他等璃錦一生一世。
還有什麼地方能去呢？齊箏最終選定了靈山。那個他生活最久的地方，也是擁有最美好記憶的地方。
幸好身上常帶著銀子的，他遮擋了面目，雇了馬車，煙塵滾滾，一路向南去。
*
路上傳言紛紛，說昔日的傾城公子紈絝少年，為了抵擋外族的進攻，為了消滅瘋狂的妖孽。召集各路人馬，一呼百應，與那異族妖孽大戰三天三夜，最後剷除妖孽，自身不知去向。
他們說那齊公子年少俊美，驚才絕豔，文可蓋世、武可敵國，又有一副俠義心腸、俠骨柔情。
齊箏聽到這些，只是在心裏冷笑。他此時心灰意冷，對世人失望已極。召集各路人馬，一呼百應？那是修行人的本分、東方家的威望人脈。大戰三天三夜終於剷除妖孽？那是被蒙在鼓裏，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上演母子相殘。至於他本身，除了那副皮相，當真一無是處。
他經脈受損，毒侵骨髓，一路上走的極慢。春去夏來，才到得靈山。
望著萬丈高山，齊箏心中叫苦。若是從前，靈猿一般隨意上下不在話下。但是如今……
半空中一聲長鳴，引得齊箏抬起頭來，是那雕兒。雪雕也認出他，自空中俯衝而下，卻又臨時改變了方向，向岔路飛去。
“這是做什麼”，齊箏詫異。靈山極大，主峰就十七座，齊箏自然許多地方都沒有去過。雕兒突然如此，倒像是要引他去哪里。
抬頭望一眼高山峭壁，齊箏歎息著搖搖頭，終於跟著雕兒，向荒僻的方向走去。
*
“放開我……”齊箏滿頭冷汗，噩夢連連。
一股極溫潤的暖氣自百匯湧入，流遍全身。齊箏從夢中醒來，看著眼前這衣衫襤褸、滿面鬍鬚的人也不害怕。反倒讓他想起東方美玉，與他在那山洞中的點點滴滴。
那人由他看著，也不說話，只是極有耐心的等待。
“有水嗎……”齊箏終於開口。
那人端來水，看著他喝下，自始至終不發一言。
“你是誰？”齊箏感到體內平順許多，不由出言道謝。萍水相逢、無端相助，怎能不謝。
“我……”那人似乎久不說話，舌頭僵硬，“你是……靈……山弟……子”。
齊箏點頭，才注意到那人用的不是問句。
“我，是……空……空子”。
齊箏皺眉，瞬間大驚，“什麼！你可是靈山祖師——空空子！”
那人點頭。
齊箏不由苦笑起來，天底下奇怪的事情全都讓他碰上，靈山的神話，就是面前這般模樣？“大家都說你升仙了”。
那人露出一個表情，似乎也是苦笑。
但這不是重點吧。齊箏問他，“你到底多少歲了？”
空空子掙扎著又要說話，齊箏不耐，問他，“可會傳音入密？”
那人點頭，隨即流暢的說道，“我在此默默守護靈山，已經七百多年了。你是淩紫的弟子，你叫齊箏，我認得你”。
齊箏聽了這話微微一笑，明明是不可思議的東西，但是他直覺相信這人。
“你怎麼活這麼久？那升仙一事……”
“世間哪有神仙，不過是世人自己騙自己”。
“也對”，齊箏點頭。
“靈山前一陣的變故我是知道的，但是我現在已近油盡燈枯，無能為力”。空空子頓了一下，望向齊箏，“我知你是淩紫六代弟子極有天分，你可願承我衣缽？”
齊箏皺起眉，“祖師爺，我不太明白你說什麼”。
空空子歎口氣，“我從頭說起。許多年前，我參與剿滅九尾天狐一事，想必你是知道的”。
齊箏臉色一變，點了點頭。
“那時我無意得到一樣東西，不知天狐從哪里弄來，竟然是彭祖養生之秘”，他說道此處，停頓了一下，見齊箏面色如常才繼續說道，“那時我也年輕，自然貪心，於是偷偷收藏起來。後來我安慰自己說是為了守護這靈山……”
“所以你用了”。
“對！世人皆道長生好，其實長生多苦。天命歸時，我詐死後離去，隱姓埋名、東奔西走。熟識的老朋友故去，親手教出的弟子故去。後來只剩我孑然一人，我索性躲在靈山深處，真的認真守護起它來”。空空子說到這裏，又看看齊箏，“後來我是真的放不下靈山了，偷偷看著那些年輕人晨起功課，日落嬉鬧，我與靈山已是一體。但是，我現在大限將至”。
“你問我願不願做這長命怪物，幫你守著靈山”，齊箏點點頭，“我願意”。
空空子本來擔心他是貪圖壽命，見他如此說，也放心地點點頭。隨即有些不忍道，“那孤獨寂寞的苦楚撕心裂肺，你真的……願意”。
齊箏點頭，“我是將死之人，你這法子可能救我？”
空空子微微一笑，“我當初對付九尾天狐，也是受了重傷，九死一生。不也活到現在”。
“那好，我答應你”，齊箏知道空空子不放心什麼，於是說，“我是為了等一個人”。
“我聽說了……”
“坊間傳言最不能信”。
“大約可以窺出些原貌”。
齊箏默然，他是有幾百年閱歷的老妖怪，大約和鳶尾木靈是一個級別的。
“我只說，別對世人期望太高。任何人總是以自己為先”。他也不管齊箏有沒有聽進去，繼續說，“你既然答應了我，今後必然孤獨。不要慪氣，一定要回去多與親友相聚，到時再後悔，什麼也來不及了”。
齊箏笑了笑，心底泛出一絲暖意，“多謝祖師關心，我們……這就開始吧”。
空空子歎口氣，“閉上眼吧，到一切結束，我必已歸西。這裏有我囤積的糧食，先不要急著出去，先行培本固元”。
“知道了，祖師”。
“許多事我都寫做了手劄，你自己拿去看吧”。
“是”。
“那麼”，空空子深吸一口氣，“我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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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寫鳥兩萬鳥，為什麼那麼慢5555……
我想改名字，想改名啊~
［正文:第七十八章 回歸］
半年後……
*
“朝野裏傳出風聲，皇上怕是不行了”。
“真的假的，那立儲一事……”
“聽說爭得厲害，據說半年前邊疆那一役多虧五皇子力保傾城公子，他在朝中又有右相支持”。
“可是三皇子也有左相死力支持不是？”
“所以爭得厲害嘛！”
“只可惜了那傾城公子，聽說好是失蹤在戰場上，再也沒找回來……”
“是啊，那年我在胡姬酒肆見過一次。那樣的人物，真是可惜了……”
齊箏第一次不戴紗帽走進國都，也是第一次穿紅色的衣服。
“又是春天了吧，空氣裏都彌漫著生機”。
經過了這麼多事，他早已變了。變得……
他一身紅袍走在人來人往的熙攘大街上，絕世的容顏眼中帶笑。記得東方美玉曾經說過，齊箏若是邪妄起來，真是會讓人看呆的。
他此時邪妄了，愛恨生死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看不開。
絕世風姿，入骨妖嬈，眉梢的圖騰醞釀著神秘，配上鳳眼中的邪妄、笑意中的淡然，他已是另一個人。
滿街的人都在看他，他卻好像一個人走在一望無際的雪原黃沙中，天地間只有他一人。
“是傾城公子！”
居然還是有人認出來了，一時間大街小巷傳的沸沸揚揚。
他走到相府的時候，齊睿齊墨都在門外等著他，撲上來又抱又打熱淚盈眶。齊箏只是淡淡的笑，說，“讓爹和兄長擔心了”。
齊睿皺了皺眉，“墨兒說，你見過外婆了？”
“是”。
“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他們”，齊睿想要告訴他，想要得到他的原諒。
但是齊箏已經不在乎了，他攔住齊睿說，“爹，我不想聽”。
齊睿愣了一下，難得的惶恐。
齊箏握住他的手說道，“爹，我們進去吧，從前是阿箏不懂事。與其追究過去的事，不如珍惜眼前，不是嗎？”
齊睿呆住了，居然抱住齊箏老淚縱橫，哭得像個孩子。
“大哥怎麼樣？”
“還好”，齊墨趁老爹不注意，忙湊到齊箏耳邊，“小奚的事，可不要告訴爹！”
齊箏含笑點頭。
不過半日，門外來客投帖不絕。
李辰來，帶著子淇，兩人已經成親，子淇也有身孕。都是多年的老朋友，誠惶誠恐上門認錯，一張口便是，“璃錦……”
齊箏忙攔住他們，“這件事，不要再提”。
五皇子遞了帖子，約他酒肆一見。
他去了，只笑著說，“我們的約定要到你坐上皇位再說。我不會幫你”。
齊墨手下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也來了，齊箏應了，一一陪他們去喝酒。
竟然連黎謙行也來了，他默默和齊箏喝完一壺酒，起身離開、
子淇這些日子天天賴在他這裏，只說這裏算自己半個娘家。
“你怎麼那麼好脾氣，誰約你你都去”。
齊箏笑笑，“成親時風光熱鬧嗎？你爹知道？”
“他來了又回去了”，子淇瞪他一眼，“你這話什麼意思”。
齊箏轉開話題，“孩子生下來讓我做乾爹吧？”
“幹什麼爹，是舅舅”，子淇白他一眼，“你不回靈山看看。你們淩紫那個老頭子悔得腸子都青了，念你都要念瘋了”。
“我從靈山來的”，齊箏解釋，“都過去了……”
子淇皺眉看他，每天每天、一身一身都是紅衣……她抿抿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我今天更完算了，不過新文要稍稍地等一下下。
真是的，彆扭受彆扭攻寫得我鬱悶死了，一個比一個彆扭……所以，下一個故事比較火爆，
預告為：暗黑系。敬請關注！
leungmon 2009-4-26 13:19
［正文:第七十九章 大結局］
依舊是熱鬧的碧藕湖，熙熙攘攘的九曲橋。滿面風情的柳媚依舊在青樓裏穿花蝴蝶一般逢迎著客人。但是仔細看的話，眼角那一條條細紋卻是掩不住的。
一個嬌小的身影跳了進來，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不對，是女扮男裝的少女。
“哎呀，小姑奶奶啊，您怎麼又來了！”柳媚滿臉苦色，哪里還有方才的風光。
“太傅大人是不是又藏在這裏！”少女兩手叉腰，虎視眈眈的模樣像極了一個人。
“沒有啊”，柳媚忙擺手，“李千金你就放過我吧，要是你娘再找來……”
話還沒有說完，小小少女已經推開她跑上樓去。
“哎”，柳媚沒有攔住，頓時哭笑不得，真是，做他的生意，從來都是兩頭得罪。
*
“是瑾兒嗎?”房內傳來一人慵懶的詢問。
“答對啦，箏兒！”李瑾笑眯眯的跳進來。
李瑾，璃錦。當初子淇取了這個名字，也是後來才想起來，本來只是為了紀念一下，但是好像過頭了。好在齊箏並不計較，依舊行雲流水般過他花天酒地、騙吃騙喝的日子。
“要叫舅舅”，齊箏收回修長的腿，坐起身，“進來吧”。
“箏兒，你在幹嘛？”小丫頭古靈精怪，也不知道像誰，那雙眼睛，倒是很像子淇。
“等人”，齊箏低下頭，倒了一杯酒。十幾年的時光過去，他的身上倒是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黑髮從肩上滑落，看得李瑾心頭一跳，“箏兒，你真好看！”
齊箏也懶得去糾正她了，從她會說話起，就沒叫過他舅舅。真應該當乾爹的，齊箏心想。
小丫頭興奮的跑到齊箏對面坐下，眼巴巴的望著他，“我可不可以喝點！”
“不可以”，齊箏在她渴望的目光中，慢條斯理的喝掉餘下的美酒。
“小氣！”李瑾撅起嘴，眼珠一轉，又高興起來，“我聽外面的人說，江湖上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大俠，總是像你一樣穿著紅色的衣服。雖然總是戴著面具，大家卻都說他好看得不得了。可是我覺得，他肯定沒有箏兒好看！”
“是嗎？”齊箏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酒杯。
“嗯”，李瑾大大的點頭，生怕他不信似的說，“人家說他叫東方不敗，是武林一等一的豪傑大俠。而且呀，他的門派叫日月神教，好氣派的……”
齊箏聽她說著，思緒早飛到天外。“美玉，我也算是達成你的願望了。可是這麼多年，你竟然都沒有回來，像他一樣……”
小丫頭還要再說什麼，齊箏已經站起身來，“我要進宮了，你快些回去，不要讓娘親擔心”。
“可是……”
“下次再帶你去靈山玩”。
“好”，李瑾答應了，蹦蹦跳跳的離去。
齊箏看著她的背影，那麼小的時候，多好……
從宮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了。
想起方才的事情，齊箏皺起了眉頭。那太子越來越黏他，眼神也越來越不加掩飾，就像當年先皇看何柳言一樣。看來，要趕緊和李樂寧說，辭掉太傅這個職位了。
當年的事情，其實也很簡單。先皇愛上了自己風華絕代的太傅，後來何柳言察覺到了，便逃離了。陰錯陽差，還是個窮書生的齊睿娶到了何柳言的女兒，考取功名、入朝為官，無意地把何柳言隱居的地方告訴了當時的皇帝。
再後來，也不過是利用皇權逼何柳言進宮，後來他不堪欺辱就自殺了。齊箏的母親把他交給碧瑤，就是因為當時恨透了齊睿。至於齊睿和碧瑤的故事，那就是另一段窮書生與漂亮妖精的萍水相逢了。現在，兩人已是老死不相往來。
其實這裏面還有一個人，子淇的父親，自始至終是一個人，雨花穀、大榕樹，只怕都是為了何柳言。
齊箏抬起頭，看著皇宮上面這一方澄淨的藍天。傳說當年，何柳言絕世風姿、驚才絕豔，只怕也是在這樣靜默的黃昏步出宮來。據說他像柳像竹，齊箏搖搖頭，還真是和自己不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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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墨的事齊睿已經知道了，但也睜隻眼閉只眼。據說何億卿被花絲雨追的很緊，成天忙著東逃西竄。
離開了國都，齊箏打算四處去轉轉，看看名山大川、看看熟識的風景，回味一下當年的事情。
去看看碧姨、拜訪木靈鳶尾，甚至還有那所豪門大宅子裏的東方錦玉。
不過現下，齊箏要先回一趟靈山，他答應過空空子要永遠守護著那個地方。前年師父仙去，蒙梓做上了淩紫門主之後，自己還沒有回去看過。
再一次站在白雲州渡口，齊箏看著長天大江水天一色，有千萬種情緒飄過心頭，最終，都溶入獵獵的江風，被吹卷得無影無蹤了。
這個故事嘞，到這裏就算基本結束了，為什麼說是基本結束了嘞？因為有很多小朋友要看HE的說，其實這個也不算BD，只是懸一點罷了……
那麼，要HE的小朋友請繼續向後，那些說著，偶就愛這個調調的，恭喜你，可以回家睡覺鳥~
然後，我其實討厭寫太長的，我沒有耐性的說，所以，這其中有停更有亂寫有趕稿。但是，這樣還有人看啊，所以，感謝啊，謝謝大家長期的支持！不灰心不放棄。
瀟湘的下限是六萬字，嗯嗯記住了，哎，要是開短欄就好了……不然我要改名叫夕文長了。
呃……我承認我廢話很多~
［正文:第八十章 結番］
抱歉，我要篇首語！
所謂結番，就是結局的番外結局，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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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轉千回，他終於找到了他。
一把撈起水中豔麗的少年，齊箏將他緊緊嵌入懷中,也顧不得他身上淋漓的水沾濕自己的衣襟，順著袍衫柔軟的紋理迤邐一地。
洞府的石壁光潔得像溫潤的玉石，又或像醉酒後情人眼中朦朧的月，影影綽綽印著兩人的身影。嫣紅的沉靜妖嬈，緋紅的熱烈癡纏。
少年依舊是閉著眼的，雖然眉目如畫、面貌若生，但是肌膚冰涼的溫度早已透過濕透的薄衫深深烙在齊箏心口。
“當年桃花滿樹，輕風蔓草，亂舞飛紅，怎是旖旎風情”。齊箏攬著少年坐下，殷紅衣角、緋紅衣袖，糾結著落入池中，蕩起細小波紋。紋路在水面輕顫著擴大，就如那擁有傾城容顏男子的心。無波古井中漾出百般情緒，生出萬般愛憐。
“終究是我的錯”，齊箏輕歎一聲，“我思慮太多卻獨漏了你”。
他修長的鳳眼從垂落的黑髮下繞出紛繁的視線，那目光停留在少年蒼白的臉上，嘴角卻勾出極淡的笑意。那笑容，三分甜蜜、四分溫柔、五分苦澀，滿滿盈溢著十二分的眷戀。
少年不說、不動，冷靜、蒼白，美得像湖底的塑像。
“璃錦”，齊箏輕歎著俯下身，試圖用自己滾燙的靈魂溫暖那具蒼白的軀殼。他溫潤的唇在他臉上逡巡、試探，所過之處皆是冷得讓他心寒。
“我等了你那麼久，就給我這樣的答復嗎！”他垂下首，狠狠吻住那明豔若生的朱唇，他輾轉、糾纏，所有炙熱的情緒通通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半點回應。
面頰滾燙，齊箏抬起指尖探去，是淚嗎？鬥轉星移、日落月出，滄海桑年年復一年，已有多久，再沒有試過這般為情所苦。
“為什麼要讓我找到你，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回來”，齊箏痛苦的闔上眼，強忍住心底一聲又一聲的喟歎。不知多少年前，那少年倒下時揚起的染血衣袂，今番再度填滿他乾澀的眼眸，在那心底刮蹭出道道血痕……
他本以為自己已是無悲無喜，再無紅塵眷戀，更不會為俗世所擾。可是再度見他出現眼前，容顏冰冷、眸中映不出這世間嫣紅姹紫。那顆心，竟又回到了戰場上那最終一幕，淡然回首、決絕卻滿是深情的一瞥。
“也罷，我陪你”，齊箏抱著少年起身，輕盈落入水中，“將你沉入湖底，將種種過往封存於此。深壑險峰、浮雲蒼松，不論我去到哪里，都是陪你看這山河萬萬、美景良辰，你可滿足？”
淡然一笑，他又恢復那不羈的表情，雖然不羈，卻孤高得讓人仰止。先皇太傅、靈山的神秘守護者、武林神話東方教主……眉梢青色圖騰，在石壁漾襯的水光波動中，越發詭異妖嬈。
緩緩將璃錦沉入水中，齊箏挑眉一笑，笑得無比華麗傾城、其中卻無一絲情緒。
水面上漾出波紋，齊箏手中輕微一顫。他滿臉不可思議，又隱隱懷著希冀。動作快過思慮，他已反手拉回少年，將他攬入懷中。
“咳……”懷中人微微扭動身體，“阿……箏……”
已不用再想，齊箏抱起璃錦，一擰身便已俯於岸上。將手臂墊在璃錦頸下，齊箏專注地望著懷中之人。
“阿……箏”，璃錦緩緩睜開雙眼，抖動間水珠從羽睫滑下，沿著清減了許多的臉頰一路跌落，終於沒入一片水光。“你要淹……死我嗎？”
齊箏此時卻不知說什麼好，這變化來得太快，他一時無法輕易接受。璃錦的金瞳依舊是那般魅惑，像漩渦一般吸引他全部視線，如此萬劫不復。
“阿……箏”，璃錦虛弱的笑，偎進他懷中，“要看什麼良辰美景蒼松落日，直接帶我去就好了，何必要扔下我呢”。
“你……”齊箏臉色微變，“你早就醒了，那你還……”
“阿箏”，璃錦按住齊箏溫潤的唇，“圓若原本說今日午時我才能完全恢復，為了你，我已經努力提前了”。
“是嗎”，齊箏為他見到自己失態頗有些不甘。他抱起璃錦，倚在他肩上說，“為了等你，我已經很老很老了，跟著我會很無趣的”。
璃錦粲然一笑，回首趴在他耳邊，“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天涯海角，永不分離”。
“當真？”
“當真！”
“不後悔？”
“絕不！”
“好！”
兩人並肩而立，袍袖下十指相扣。同時望向對方，卻只是相視一笑，那一笑，就已抵了千言萬語、了卻了百年癡纏。
洞府深處，圓若純淨若嬰孩的眼眸一直看著那兩人的背影，看著他們攜手離去，漸漸融入洞外那萬丈金光，再也無蹤可覓。他無意間蹭蹭臉頰，沾了一手水光。
“咦”，他望著指間水光，疑惑地皺眉。身體卻一陣顫抖，終於委頓於地，化為一隻小小的白狐。白狐晃了晃九根小巧的尾，略一遲疑，便也向洞外跑去，奔向那蒼翠山嶺、茫茫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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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寫的我牙齒全部倒掉了……
希望HEand抵死纏綿的小朋友們請看完此篇再回家睡覺。
人妖殊途同歸，神仙眷侶好不羨煞我等空想家……
至於圓若，自願為所愛獻身，大家掌聲鼓勵此等大愛，精神可嘉！
完結了，T-T我……我去睡覺！
End
aaa22216 2009-12-15 20:30
好長壓
看好久終於看完了
還不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