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cy100 2009-6-29 13:36
《逐鹿中原》作者：江寧塵【完結】
《逐鹿中原》(上卷)《狂花夢寐》作者：江寧塵(BL)
𨪜𨪜楔子
𨪜𨪜清明時節雨紛紛
𨪜𨪜晉州城內，平靜而又不失繁華。街道的石板被雨水滋潤，走過的人停駐在一座建築物前。此樓雅得出奇，從正門望去，較氣勢恢宏的殿堂毫不遜色，門楣上「天錦閣」三個字乃出自當今丞相之手，作為江南首富司馬世家的北方分堂，它坐穩了酒樓的頭把交椅。
𨪜𨪜夥計迎上前來：「這位客官，請問……」
𨪜𨪜那人揮手扔出塊牌子，沉聲道：「帶路。」
𨪜𨪜夥計定睛看方發現竟是閣內天字號暖間的門牌。天錦閣有為個別出得起價錢的爺常年租用的暖間，天字號的級別最高，雖天天有人打理，但從未聽說租出過。眼前這個人一襲青衫，腰佩長劍，面目英俊，舉手投足皆是武林大家風範，是個得罪不起的人物。夥計躬身道：「客官請隨我來。」他伸手欲接客人手中的傘，那人拒絕，拿在手中走進閣。夥計走到掌櫃前，道：「天字號客人到。」掌櫃點頭表示知道。
𨪜𨪜雨傘的水滴從樓梯一直延伸到走廊，停在盡頭的房門前，那人拿出一碇銀子，「你下去吧。」
𨪜𨪜他敲了敲門，屋內傳來低低的聲音：「門沒鎖。」
𨪜𨪜「吱呀」門被推開，他閃身進去，小心關好。屋內清新素潔，雖件件物品價格不菲但卻不給人堆砌雕琢之感。窗戶敞開，雨飄濕了桌上的書紙，瓶中的杏枝凋零將盡，一地殘香。帳幔挽到一邊，床上的人靠在墊枕上，隱約的容顏如象牙一般白皙動人。
𨪜𨪜手剛碰到窗欞就被制止：「不要關，我想聽聽。」過於急促令他咳個不停，他收回手，趕到他身邊，雙手抵住背心，許久，咳聲緩和。他收掌，將虛弱的身體攬在懷裡，「都怪我沒辦法保護你。」
𨪜𨪜他柔順地偎依在他懷裡：「是我自已要跟著你，我會照顧好自已，你不要擔心。」
𨪜𨪜「比武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你一定沒有問題有，等你打敗其它人，娶了虞姑娘，當上天機門的掌門，你就可以像虞前輩一樣，為武林做出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
𨪜𨪜「那個時候，你要是經過杏花林，想起我，就告訴林子裡的鳥兒，我一定來見你，不管多遠，只要……只要你還想起我……」
𨪜𨪜「雲兒——不要說了……」他摟緊他，那麼柔弱的人，流著眼淚微笑著跟他告別，叫他如何捨得下。
𨪜𨪜昭雲摀住嘴唇，紅色的濃稠從指縫間流出來。
𨪜𨪜他臉色發白，昭雲不敢看他，半晌道：「這……沒有什麼，練武的人……」
𨪜𨪜他攫住他欲逃避的身體，從他衣袖裡扯出數片血染的帕子，「這些又怎麼解釋？」
𨪜𨪜昭雲雙手死死攥著衣襟，「我……我……」
𨪜𨪜他「騰」地站起來，「師父答應過給你治傷，他沒有嗎？」
𨪜𨪜昭雲身體微微顫抖，他厲聲道：「你快說！」
𨪜𨪜「玄清，我沒關係的——你不要管，杏花林各種奇門藥術，一定有辦法……」
𨪜𨪜「有辦法你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沐玄清大吼，心疼地將他的身體攬住，「你這個傻瓜。」
𨪜𨪜「我不要你為難，可我不能答應他的條件，不再見你我會死……唔——」
𨪜𨪜膠著的雙唇間，沐玄清嘗到了他嘴裡微腥的血味和那誘人的杏花香，揉和在一起竟是如此的甘甜，昭雲，他的雲兒，有著七巧玲瓏心，卻從不為自已打算，這樣的雲兒，為何江湖容不下他？
𨪜𨪜「明天我就去向師父辭行。」
𨪜𨪜懷中人身體一僵。
𨪜𨪜「什麼天機門，什麼武林大俠，都讓他見鬼去。我和你回杏花林，永生永世再也不分開。」他抬起那張因佈滿淚水而愈顯得楚楚動人的臉，「別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對不起，我現在才醒悟過來，讓你受苦了。」
𨪜𨪜「不苦……」拚命搖頭，「有你在什麼都不苦。」
𨪜𨪜他吻著湧現的淚水，「我會讓你幸福一輩子的。」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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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2009-6-29 13:37
𨪜𨪜一聲冷哼打破了室內的氣氛，房門被摔開，不怒而威，正氣凜然。
𨪜𨪜沐玄清給他一記安慰的眼神，走到那人身前：「師父——」
𨪜𨪜「啪」響亮地迴盪，沐玄清被扇得踉蹌幾步，仍筆挺地站著。
𨪜𨪜「孽徒，還不給我回去！」
𨪜𨪜不必回首，他也知道昭雲在咬緊牙關硬撐著，他不能讓他再流淚了。
𨪜𨪜他抬頭：「弟子心意已定，請師父成全。」
𨪜𨪜「你——你真要為這個妖孽，放棄你的前程嗎？」痛心疾首，這個徒弟是他看著長大的，雖然為人耿直了些，但本性淳良，他也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讓他繼承衣缽。怎麼去了一趟江南，就讓個……禍害迷住了心竅？
𨪜𨪜雙膝跪下，「求師父成全！」
𨪜𨪜「你可知道琴兒正氣得病倒在慶上？你怎麼對得起他？」
𨪜𨪜「師妹深情，弟子心領，但弟子與雲兒兩心相許，至死不渝，來世弟子結草啣環，報答師門大恩。」
𨪜𨪜「清兒呀清兒，你叫為師說什麼好？為師以前對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杏花林主——」
𨪜𨪜「師父！」沐玄清截斷他的話，站起身將昭雲攬到身邊，「弟子只相信自已親眼所見。」他執起昭雲的手，「弟子心裡只有雲兒一個，為了他，弟子願放棄一切。」他深深的凝視，穩定了那雙眼睛的不安。
𨪜𨪜「清兒，難道你沒有意識到，除了武林正道，全天下都會唾棄你的違背倫常，自古陰陽相和，兩個男子如何廝守一生？」
𨪜𨪜「弟子不怕！」他堅定而毫不猶豫，「縱使與全天下為敵，我還是要雲兒。」
𨪜𨪜許久。
𨪜𨪜「罷了——隨你吧。」彷彿一下子蒼老很多的背影，沐玄清跟上，昭雲拉住他，他道：「我只是送師父出去。」
𨪜𨪜他抓過牆角的雨傘，幫他關上門，「我一會兒就回來。」
𨪜𨪜然後，他們一起回到那片杏花林，他彈琴，他舞劍，相守一生。
𨪜𨪜昭雲的眼神隨著他，門緩緩關上，柔和的神情一直沒變。
𨪜𨪜他撐起傘，站在天錦閣前：「師父，外面下著雨，你用這把傘吧。」
𨪜𨪜沒有停頓。他追過去，還是送師父回去吧。十多年，師父待他如親生兒子，縱使他離開天機門，離開江湖，也割不斷濃濃親情。
𨪜𨪜每一個地方，都有他隨師父東奔西走的身影，東街有條黃狗，十分兇猛，他記得那次在街上，那條黃狗突然衝出來，他嚇得沒動，是師父出現抱走他，後來師父又收他為徒。
𨪜𨪜師父放慢了腳步，「清兒，你二十又三了吧。」
𨪜𨪜「是。」
𨪜𨪜「再過三個月，就快二十三年了。」
𨪜𨪜二十三年的師徒之情，就此結束。
𨪜𨪜沐玄清哽咽道：「弟子永世不忘師父大恩。」
𨪜𨪜「清兒呀，我天機門創派百餘年，經多位先輩苦心經營，才有些成就，卻不料你竟會——真是讓為師痛心呀！」
𨪜𨪜沐玄清幾要跪下，師父扶住他，「我不是責怪你，這也是天機門的劫數。他……他的傷嚴重嗎？」
𨪜𨪜「弟子打算帶雲兒回杏花林，看是否有辦法……」
𨪜𨪜師父從懷裡拿出一本書，「這是本門最高心法，本來我是想在你與琴兒完婚之日交給你……你拿去用吧。」
𨪜𨪜沐玄清欣喜欲狂，「多謝師父。」他小心翼翼地接過。
𨪜𨪜「不過你要答應為師，切不可讓杏花林為禍江湖。」
𨪜𨪜「弟子謹記。」有了這本心法，雲兒一定有救了。
𨪜𨪜——「誰？！」
𨪜𨪜沐玄清急忙看身後，忽感身體鈍痛，低頭，一柄利劍從他身體裡長出一截。
𨪜𨪜鮮血從劍尖滴下，在石板上濺起暈紅的小花。
𨪜𨪜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喉節上下滾動，發不出一點聲音。
𨪜𨪜「要是讓你敗壞天機門聲譽，不如讓為師親手殺了你。」
𨪜𨪜師父……
𨪜𨪜「你放心，那個妖孽為師也會盡快送他上路的。」
𨪜𨪜雲兒……
𨪜𨪜「清兒，別怪為師。」
𨪜𨪜身體冰冷，倒在水窪裡，鮮血匯成小溪，在石縫間流淌。
𨪜𨪜不相信，死不瞑目。
𨪜𨪜凝脂白玉般的手，抹過眼瞼，闔上的雙目，讓他幽幽歎了一口氣。
𨪜𨪜不愧為天機門的掌門，北武林的領袖。連殺自已的徒兒時，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𨪜𨪜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不外如是。
𨪜𨪜拾起被扔在一旁無不理睬的傘，純色的傘面濺上了幾滴血跡，鮮艷如梅，嬌美欲滴。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路上行人欲斷魂
𨪜𨪜劍氣如霜，白衣人反手一劍，數道青芒劃過雨幕，令人有一種世間萬物皆靜止的感覺。清冷的雙目掃過倒在地上發不出聲音的刺客，無名無路，劍法卻絕不是宵小之達到的境界，何方神聖？
𨪜𨪜「不想死就報上名字。」
𨪜𨪜抿緊的雙唇如冰巖一般毫無溫度地吐出幾個安，一身劍氣憑地驟漲幾分，身後數個黑衣人面色慘白，相互對視一眼，橫豎是個死字，咬咬牙，又提劍衝殺過來。
𨪜𨪜白衣人靜立不動，待他們衝到周圍，突一個「旱地拔蔥」如柳燕一般直飛上空，黑衣人隨即追上，空中數道人影，白衣人如游龍入海，輕逸地遊走於數人之間。
𨪜𨪜他倒要看看這些人到底有何貴幹。
𨪜𨪜其中一個黑衣人見勢不妙，掏出一件物什，吹出尖銳的竹哨聲。
𨪜𨪜難道還有援兵不成？
𨪜𨪜白衣人目光驟冷，劍勢突然凌厲起來，黑衣人本已不敵，此時更加無法抵擋，慘聲連連，血肉橫飛。
𨪜𨪜「呵呵呵……人道柳劍山莊的南和公子劍術冠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𨪜𨪜白衣人順聲望去，只見離打鬥地幾米遠的地方一位錦衣玉帶的人斜倚在雕玉鑲金的臥榻上。在他腳下，一個脖子上戳個大窟窿的黑衣死屍倒在那裡，被他當作踏足的階凳。
𨪜𨪜氣氛一下子變得相當詭異。
𨪜𨪜被鮮血浸染的修羅場，在錦衣人的眼中好似是瓊林宴，百花園，他喝著葡萄美酒，鮮艷得猶如柳南和劍尖上的血跡，熏風人欲醉。
𨪜𨪜柳南和肯定，當他與黑衣人的打鬥結束前，這裡方圓十里內沒有一個人。
𨪜𨪜可是，眼前這個人如何在一眨眼的功夫從石頭裡蹦出來？
𨪜𨪜柳南和道：「閣下從何而來？」
𨪜𨪜錦衣人眨眨眼，道：「柳劍山莊。」
𨪜𨪜柳南和強壓心頭怒火，沉聲道：「所為何事？」
𨪜𨪜錦衣人道：「受人之托請公子走一趟。」
𨪜𨪜柳南和道：「去哪？」
𨪜𨪜錦衣人雙手一攤：「無可奉告。」
𨪜𨪜柳南和道：「恕在下不能從命。」
𨪜𨪜錦衣人摸摸鼻了：「我就知道，他只會給我出難題。」他懶洋洋地站起來，「看來，我只有用另一種辦法請柳公子了。」
𨪜𨪜柳南和握緊劍柄，又聽錦衣人道：「不知可否讓在下準備好兵器？」他邊說邊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雙手互拉，匕首轉眼變成一柄青鋒長劍。
𨪜𨪜錦衣人將它放在榻上，「這個傢伙太重了，放在身上還真不舒服。」
𨪜𨪜昔年天山道人縱橫江湖的「如意劍」，兵器譜上排名第九。
𨪜𨪜錦衣人從腰間解下數條金絲細鏈，「驅邪的東西，不要見笑，打起來別絆倒才好。」
𨪜𨪜武當三寶之一的「捆仙鎖」，和傳說中的神物有相同的作用，任你武功絕頂被捆住也無法脫身。
𨪜𨪜錦衣人手腳不停，從身體各個部位「變」出各式各樣的奇門兵器，隨著臥榻被佔滿，他掂著一件在手中把玩，「沒辦法，只有用它了。」
𨪜𨪜柳劍山莊獨門暗器「柳葉如眉」。
𨪜𨪜柳南和道：「可以了嗎？」
𨪜𨪜錦衣人手執如柳葉般輕盈的飛刀，慢慢地踱到場中心。和憑劍而立的柳南和相比，他更像在自家院子裡曬太陽的富家公子。如果他停止手中正在削的蘋果，那會更加像。
𨪜𨪜有些人就是如此奇怪，明明周圍是一片煦日，他的到來卻使每個人如被冰雪。柳南和就是這種人。出身於南武林盟主柳家，他不必費一絲心思便有一大堆人奉承巴結，加之他天姿超群，武功在江湖上鮮有敵手，更使他無意與他人多言。
𨪜𨪜眼前這個人卻是另一種極端。
𨪜𨪜他只是站在那裡，你便可以忘卻現在正下著綿綿春雨，彷彿置身於春暖花開鳥語花香之中。
𨪜𨪜「下雨還真是麻煩……」他道，「要是有什麼東西擋住就好了。」
𨪜𨪜他一拂袖子，地上的屍體像被風刮起一般捲到半空中，漸漸集聚，如一塊黑幕擋住，不斷旋轉，卻並不墜下。
𨪜𨪜柳南和如果不是知道這些人早已死亡，絕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在他頭頂上空，盤旋著他剛才親手殺死的人，肢體破碎，面目猙獰。他只覺得胃部一陣翻騰。
𨪜𨪜屍體的血滴得比雨更大。
𨪜𨪜錦衣人道：「看柳公子的樣子似乎對這個頂篷不太滿意。」他雙手連彈，雲淡風清，空中的肉篷頓時被炸得粉碎，血濺四處。他浴血而立，笑容可掬：「這下總算乾淨了。」
𨪜𨪜柳南和僵立著，臉色慘白，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可以……開始了嗎？」
𨪜𨪜「當然，柳公子請。」
𨪜𨪜他剛才露的那一手已顯示其高深的內力，柳南和度這必是苦戰，也不多言，劍氣化碧，首招便全力以赴。
𨪜𨪜柳劍山莊以「輕，快，冷，絕」見長，高手過招，一劍便決勝負。
𨪜𨪜縱使此人有多麼深厚的內力，只怕也逃不脫這一劍。
𨪜𨪜柳南和算準了那個人可能閃躲的所有方向，對於此劍他有九成的把握。用「柳葉如眉」來迎戰，那人未免太瞧不起他柳南和。無論多神奇的暗器，只要讓他無法發出，使什麼也不是。
𨪜𨪜錦衣人笑道：「柳公子真乃好客之人，如此盛情款待秦某真是受之有愧。」說話間，劍近胸前，直直劍進去。
𨪜𨪜此時，錦衣人身形忽然有了動作，一瞬間幻出數重影子，並且如鬼魅一般閃現出來，從四面八方將他包圍。
𨪜𨪜那一劍下去，如著棉絮，柳南和定睛去看，那姓秦的身體竟化作透明一般，拈著那片「柳葉如眉」衝他開心地綻開笑顏，連說話的聲音也響著如濤聲般疊蕩的回聲。
𨪜𨪜「既然柳公子出手大方，秦某也得表示一二，柳公子，獻醜了。」
𨪜𨪜四方相同的人影揚起了「柳葉如眉」，盎然的綠意在手中萌動。
𨪜𨪜「柳葉如眉」是柳劍山莊現任莊主柳思源集數家之長創下的獨門暗器，柳南和是唯一的傳人。
𨪜𨪜此人起勢確為正法，難道心法已被洩漏？
𨪜𨪜雖然對他的身法不熟悉，但此種迷惑人精神人東西一定只有一個是實體。
𨪜𨪜主意既定，柳南和凝神等待那片「柳葉」的到來，一旦確定那人的位置，便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𨪜𨪜錦衣人道：「不知暗器認不認主人，否則傷了柳公子，叫秦某如何向故人交待？」
𨪜𨪜柳南和冷哼，錦衣人手平平一揮，緩慢地將「柳葉」送出。雖然此舉非有強大內力不可完成，但速度之慢，是絕不可能稱之為暗器的，柳南和瞪著，右前方，但是——情況不對。
𨪜𨪜他掃一眼，成千上萬片「柳葉」緩慢欺近，這種慢，透露著詭異，仿若一雙雙幽靈的眼睛，夾帶著鬼哭狼嚎，陰風慘慘而來。
𨪜𨪜怎麼可能？他怎麼有辦法同時存在於數個方位？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9 13:38
𨪜𨪜錦衣人睇著被困在陣中的柳南和，搖搖頭。
𨪜𨪜在他身後，四名少年在把玩著那堆名家兵器。他們眉目清艷，竟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是他們身帶不同的「飾物」，呈現出不同的風情。
𨪜𨪜藍衣肩上停著一隻目無他物的孤鷹。
𨪜𨪜紫衣手腕上纏繞著一條色彩艷麗的蛇。
𨪜𨪜綠衣腰間皮囊的大尾蠍探出腦袋打個呵欠。
𨪜𨪜紅衣更是坐在一頭嚼著不知什麼肉的豹子身上。
𨪜𨪜四人艷美嬌麗，笑靨誘人，卻令站在不遠處的黑衣人不由得打個冷顫。主人已不是很正常，這不知從何而來的小子更上難以言喻的古怪。
𨪜𨪜紅衣不耐煩的晃著腳丫：「還要等多久呀，林主真是的，這種事哪用得著我們一起來，人家新找了藥人，還要回去試試呢。」
𨪜𨪜綠衣恰好和寵物做了同樣的動作，對他的話表示贊同。
𨪜𨪜紫衣慵懶地倚在榻上，「就是嘛，抓來又不能用，細皮嫩肉的，只怕是個銀樣蠟槍頭。人家好困喏，藍哥？」
𨪜𨪜藍衣走到錦衣人身邊，躬身道：「林主吩咐四奴一切聽從秦公子指示，請秦公子示下。」
𨪜𨪜錦衣人道：「幾個時辰了？」
𨪜𨪜藍衣道：「距離秦公子布下天羅地網陣和撒豆成兵，已有一個時辰。」
𨪜𨪜「他……林主那裡有何消息？」
𨪜𨪜「一切如秦公子所料。」
𨪜𨪜錦衣人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呵呵……」他的神情，猶如一條偷腥的貓。
𨪜𨪜藍衣猜想，莫非林主又和他下了什麼賭注？代價一定不小。
𨪜𨪜錦衣人道：「那我不得不動手了，讓他瞧見，又以為我捨不得美人受苦，到時候倒霉的可是我。」
𨪜𨪜藍衣皺眉。
𨪜𨪜錦衣人站起來，飛身躍入那片人為的製造的瘴氣中。
𨪜𨪜柳南和已被無窮無盡的「柳葉」逼得精疲力盡，此時一陣強大壓力，他勉強迎上，一道紅光劃過眼際——
𨪜𨪜「哎，真是可憐……」
𨪜𨪜不懷好意的歎息。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𨪜𨪜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一章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問誰千里伴君行
𨪜𨪜曉山眉樣翠
𨪜𨪜秋水鏡般明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綠楊蔭外，紅杏枝頭。
𨪜𨪜酒旗飄香，「杏花村」的名，方圓幾百里，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就是那剛會走路的娃娃，也會顛顛地跑來用筷子蘸著舔。掌櫃跑過江湖，路過這裡讓簪著一抹淡黃的酒娘迷了心神，再也沒走。南來北往的朋友商旅相互的宣揚，都知道了江南楚州眠雁湖畔有個讓人醉裡生夢裡死的小酒店。
𨪜𨪜不是十分寬敞的地方擺了七八張桌子，靠牆的兩桌坐得滿滿當當，明晃晃的兵器亮光閃花了人的眼，「保定鏢局」的旗子讓一夥人醉熏著紅臉，得意地睨著小心招呼的小二與店內的客人。「把你們最好的酒都給爺端上來，慢一步打斷你的腿。」為首的蔡姓鏢師拉長了聲音大肆吆喝著。
𨪜𨪜剛被甩了兩巴掌的小二敢怒不敢言地去後屋取酒，踉蹌的身體撞到另一桌邊，原以為又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沒想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著站住，他回頭一看，咧嘴笑了，「司馬先生您來了？」
𨪜𨪜被他喚作「司馬先生」的人手提鄉間大夫常用的藥箱，粗衣陋服也掩不住他如陽光般和煦的神情。只見他微微側頭地向著他的方向：「是小果嗎？」
𨪜𨪜「是我，司馬先生，你想吃點什麼？」
𨪜𨪜「和往常一樣就好了。」他摸索著坐下，把一根竹棍擱在桌邊，小果忙倒好茶放在他手裡，「先生你等一會兒，我馬上給您送來。」
𨪜𨪜「好，謝謝你。」
𨪜𨪜小果在這邊，一旁有人看不順眼了，「我說誰呢，不過是一個瞎子，用得著這麼招呼嗎？爺還在這等著，酒店裡的人都死光了？」
𨪜𨪜「小果你先去忙吧。」他溫和如水，好像他們說的不是自己。
𨪜𨪜「是呀是呀，一個瞎子看都看不到，還懂什麼喝酒？」一幫人起哄著說，狂笑不止。
𨪜𨪜小果氣得臉通紅，剛要上前和他們理論就被輕輕拉住了袖子，他回頭，司馬緒正對他淡淡地笑著搖頭，好像在說這沒什麼。
𨪜𨪜「小果，你還在磨蹭什麼，客人的酒快給端出去。」老闆娘的聲音適時的響起，斜簪著一串杏黃風姿綽約地款款走出來，淡水綠的開襟小襖襯著桃紅的百折裙，搖曳生姿顧盼生情。一張繡口就是惑人的酒香，讓一屋子大老爺們看直了眼——除了看不見的司馬緒。
𨪜𨪜「我說誰呢，原來是保定鏢局的爺，木鏢頭可好，他可好久沒到我這家小店來了？」絹巾一揚，香風彌彌勾住了魂，她小蠻腰一扭，倚在桌邊，半嗔半喜地將一幫漢子的心逗得癢癢的。
𨪜𨪜蔡鏢師壯著酒膽，恬著臉靠上前，「木鏢頭沒來，我們兄弟可來了，杏娘難道不一視同仁嗎？」
𨪜𨪜杏娘用手絹掩著櫻桃小口，笑得花枝亂顫，「蔡爺可真會說話，只是——」她話鋒一轉，扭身移步司馬緒那一桌，「今天就算是木鏢頭來了，我杏娘怕也不能一視同仁了。您說是不是呀，司馬先生？」
𨪜𨪜「你是什麼意思？」
𨪜𨪜「呵呵呵……蔡爺何必發這麼大的火，那桌子拍壞了可是要賠錢的，小店小本經營，蔡爺您悠著點兒。」她貼著司馬緒坐下，軟語輕聲道：「爺可來了，這幫人淨欺負人家，您要為人家作主呀。」
𨪜𨪜司馬緒淡笑不語，那幫人一下子炸開了窩，「這是哪裡來的小子，和著來這充大爺，今天教訓教訓你保定鏢局的招牌如何再在江湖上亮著？」
𨪜𨪜杏娘道：「我看各位爺們不要鬧的好，禍開了頭，就算是賀老鏢師也保不了保定這塊牌子。」
𨪜𨪜「喝，好大的口氣，他還是皇帝老子不成？就算是我也能將他打趴下。」
𨪜𨪜杏娘歎口氣，「我這是看在和賀老鏢師的情面上才說的，他老人家打下這點江山不易，要是敗在你們手裡，只怕是……」
𨪜𨪜眾人心下一驚，這杏花村什麼江湖人物沒見過，杏娘這看重此人，莫非此人有何大來頭？
𨪜𨪜這時只見司馬緒施施然站起身來，「看來你是一頓飯也不叫我吃上。」他提起藥箱，左手去拿那根竹棍。
𨪜𨪜杏娘搶先拿了，「不行，曉曉讓我留住你，我怎麼著也不會讓你出這個門。」
𨪜𨪜司馬緒滿臉無奈，「好嫂子，算我求你了……」
𨪜𨪜杏娘道：「沒得商量，人家曉曉從杭州一直追到這裡，你好歹見一下嘛。」
𨪜𨪜「嫂子——」
𨪜𨪜「緒哥哥！」
𨪜𨪜一團紅影從屋外閃了進來，沒人看清楚她是從哪個方位來的。
𨪜𨪜「剛才是誰在罵我的緒哥哥，快點站出來讓我打一百鞭，不然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𨪜𨪜單手叉腰，俏麗的臉龐粉嘟嘟的如雪似玉，亮紅的衣服上鑲著晶瑩的玉鈴，隨著風發出悅耳的鈴聲。好一個嬌俏可人的少女。
𨪜𨪜見她揚著手中的皮鞭，勁風劃空，一看就知功夫不凡。
𨪜𨪜看到那根皮鞭和那身穿著，一幫人腦門上冒黑線，不會吧，遇到那個女煞星了……
𨪜𨪜「曉曉，把鞭子收起來。女孩子舞鞭弄槍的成什麼體統？」隨後進來的是一個滿臉威嚴的老者，深綠的外衫上是條皮製的腰帶，中間嵌著顆鵝蛋大的翡翠，手拿一柄墨玉外鞘的寶劍。
𨪜𨪜「人家才不要，這些人說了緒哥哥的壞話，我一定要教訓他們。」
𨪜𨪜「曉曉！」
𨪜𨪜她一扭頭，就是不理，老者搖搖頭一點辦法也沒有。
𨪜𨪜「你們快說，再不說我就一起打。」
𨪜𨪜滿腹的委屈化成怒氣，她手一揚鞭子就要抽下去，滿桌的人眼睜睜地看著鞭子落下來，卻沒有一個人能躲開去。
𨪜𨪜——「曉曉……你還是一樣任性麼……」
𨪜𨪜她的手被人半路握住，一抬頭，詳和的臉靜靜向著她的方向，那暗灰色的瞳眸如一灣無底的深潭，勾起了她情緒，她「哇」的一聲哭出來。
𨪜𨪜司馬緒只得慶幸，他無法看到眾人的臉色。
𨪜𨪜衣服……是不得不換了。
𨪜𨪜「請柳莊主恕罪，我以後一定嚴加管教……」木鏢頭拭著額頭冒出的汗珠，不斷地賠罪。
𨪜𨪜誰知道那幾個小子出去一會，就惹上了江南武林盟主柳思源的寶貝女兒，確切的說是寶貝準女婿司馬緒。
𨪜𨪜柳思源道：「木鏢頭不必擔心，此事小女也有不是之處，司馬賢侄，你說是不是？」
𨪜𨪜司馬緒躬身束手：「柳世伯說的極是。」
𨪜𨪜柳曉曉一瞪眼，卻沒有出聲反駁。
𨪜𨪜柳思源道：「曉曉，等會兒你去保定鏢局——」
𨪜𨪜「我不去！」
𨪜𨪜「曉曉！」
𨪜𨪜司馬緒上前一步：「柳世伯，不如讓我和曉曉一起去吧。」
𨪜𨪜柳曉曉嘴角翹起來，「還是緒哥哥好。」
𨪜𨪜柳思源撫著額角，「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𨪜𨪜保定鏢局，經過數代鏢師苦心經營，也算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鏢局。老鏢師賀一刀，走南闖北幾十年，身上的刀疤不計其數，走到哪裡誰都要賣他一個薄面，因此保定雖然沒有擁有絕頂高手，卻也算平安地保住了每一趟鏢。
𨪜𨪜「哈哈哈……今日柳莊主與司馬少俠大駕光臨，真令我這個小小的保定鏢局篷壁生輝。」賀一刀大笑著迎接出來，斑白的頭髮絲毫未減退他的威猛之氣，反而更多了收斂待發的氣勢。
𨪜𨪜在他身後，跟著一位身穿藍衫的青年，他背縛長物，劍眉入鬢，雙目炯炯，望見站在稍後位的司馬緒時眼光裡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
𨪜𨪜「讓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南武林的領袖柳莊主，這位是……」
𨪜𨪜「你是否記得七年前杭州霧來島的一位故人？」
𨪜𨪜司馬緒緩緩抬頭，側向他的方向。
𨪜𨪜藍衫青年急切地盯著他，如果不是前面有人，他早衝上前了。
𨪜𨪜「抱歉……兄台是否認錯人了？」清雅而溫和的聲音，毫無波瀾的起伏。
𨪜𨪜柳曉曉警覺地擋在他前面，她直覺地討厭這個人，討厭！
𨪜𨪜柳思源首先注意到氣氛不對，臉沉下來：「曉曉——」
𨪜𨪜「你又說我！」柳曉曉剛要回嘴，身邊的人早握住了她的手：「我們進去吧。」她撅起嘴帶著三分笑意乖乖進去。
𨪜𨪜藍衫青年瞪著他們握著的手，陰沉著臉。
𨪜𨪜「這位是——」
𨪜𨪜賀一刀笑道：「這是我們保定鏢局新來的鏢師。」他使了個眼色。
𨪜𨪜那青年走上前：「晚輩楊繁見過柳莊主。」
𨪜𨪜「楊繁？你就是平了水上十二寨，單劍挑戰峨嵋山的那個楊繁？」柳曉曉快人快語，問得急促有點嗆到，司馬緒遞上一杯茶，「你慢一點。」道不盡的寵溺讓向來大而化之的柳曉曉也羞紅了臉。
𨪜𨪜楊繁垂下眼神：「小小事情，不足掛齒。」
𨪜𨪜柳思源道：「賀鏢爺真是好福氣，得到如此虎將。」
𨪜𨪜楊繁道：「柳莊主過獎了。」
𨪜𨪜柳曉曉問道：「你當劍客當得好好的，怎麼會想到當鏢師呢？」她上下打量，突然作恍然大悟狀，「我知道了，一定是劍客太辛苦，又沒有銀兩，早知道你來柳劍山莊嘛，反正最近我們缺護院。」
𨪜𨪜「曉曉，怎麼這麼說話？」
𨪜𨪜「爹，我又沒說錯。緒哥哥，你都不幫人家。」她扯著司馬緒的衣袖撒嬌道。
𨪜𨪜司馬緒柔聲道：「曉曉，人各有志，你不能幫別人決定事情知道嗎？」他對楊繁道：「楊兄，曉曉沒有惡意的，要是衝撞了你請你看在兩位前輩的面子上原諒他。」
𨪜𨪜他這樣說任你有再大的脾氣也不好意思發火，事實上，江湖中人人尊敬這位「仁心神醫」，醫術超群不說，脾氣修養是一等一的好，不然他也收服不了人稱「火鳳凰」的柳曉曉。
𨪜𨪜「沒關係。」楊繁定定地望著他，他真的不記得了嗎？
𨪜𨪜賀一刀道：「柳莊主，最近北武林出了件喜事，不知您收到消息沒有？」
𨪜𨪜柳思源笑道：「賀鏢師是指天機門的喜事吧。」
𨪜𨪜「對呀，虞掌門把他那寶貝女兒嫁給他的大弟子，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𨪜𨪜「沐玄清那孩子我倒見過，不出幾年定可成為獨當一面的人物。」
𨪜𨪜「能得柳莊主如此器重，那他一定是個人材了。有機會真要見識一下。」
𨪜𨪜柳思源不解道：「難道你不準備去赴天機門的喜宴嗎？」
vincy100 2009-6-29 13:38
𨪜𨪜賀一刀默然不語，半晌他撩起衣袖，只見右手臂上竟有一條三寸多長的口子，隱隱泛出不祥的紫色。
𨪜𨪜「賀老弟，你這是怎麼搞的？」柳思源驚詫地站起身來。
𨪜𨪜「這說來話長了。」賀一刀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我也不怕告訴您，我這條手臂看樣子是要廢了。」
𨪜𨪜柳思源看那傷勢就知已經非常嚴重了，「大夫怎麼說？」
𨪜𨪜「唉。」賀一刀長歎一口氣。
𨪜𨪜「不知可否讓晚輩診斷一下？」
𨪜𨪜賀一刀抬頭見到司馬緒走上前來，柳曉曉在一旁道：「你怎麼把緒哥哥忘掉了，沒有什麼傷他治不好。」
𨪜𨪜賀一刀原本是存著這個想法，但見到司馬緒後他心裡又有了疑問，一個看不見的人醫術能有多高明，更何況他的傷口可不只是一般的外傷……
𨪜𨪜他慢慢伸出手，柳曉曉將受傷的部位描述出來，司馬緒聽了，略略沉吟一會兒，道：「可否請前輩將受傷的經過講述給晚輩聽？」
𨪜𨪜「這……」
𨪜𨪜司馬緒道：「如果不方便還請前輩見諒，因為此傷非比尋常，稍有差池前輩性命堪攸。」
𨪜𨪜賀一刀剎時變了顏色。
𨪜𨪜「如果晚輩沒猜錯的話，您已經身中奇毒，而這種毒正往您的心脈曼延，少則十日，慢則半月……」他沒往下說，但在場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𨪜𨪜「那該如何是好？」
𨪜𨪜「晚輩不敢隱瞞，您必須在十天之內找到解藥。」
𨪜𨪜賀一刀面如死灰，他方明白自己處在多麼危險的境地，突然他一把抓住司馬緒：「還有別的辦法嗎？」因為司馬緒比其它人說得更為詳細，讓他心中生出希望，他迫不急待地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𨪜𨪜司馬緒緩緩搖了搖頭：「您應該很清楚，他的毒無人可解。」
𨪜𨪜柳思源也面露驚色：「你是說他？」
𨪜𨪜司馬緒道：「正是那個人。」
𨪜𨪜柳曉曉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緒哥哥，你在說誰？」
𨪜𨪜到底是誰，讓他們如此神色呢？
𨪜𨪜「昭雲。」
𨪜𨪜她回頭，楊繁平靜道：「杏花林主昭雲，傳說他有一雙能勾人心魄的妖瞳，擅長使劍與用毒。」
𨪜𨪜「美人劍，劍美人，傾城一笑，人盡銷魂。」柳思源緩緩念出一首流傳江湖人盡皆知的歌謠。
𨪜𨪜司馬緒道：「賀前輩中的是杏花林的獨門毒藥『碧落黃泉』，此藥帶杏花香味，且永不消逸，剛才晚輩剛一近前就聞到此香味。」
𨪜𨪜柳思源道：「老賀，你也行走江湖多年，怎麼會著了那人的道？」
𨪜𨪜賀一刀一臉黯然：「此事說來還讓人後怕。那日我押鏢剛出楚州城，來到一片樹林，聽到有人彈琴。我知江湖處處險惡，就吩咐手下的鏢師小心。未等我說完，一陣香氣襲來，我心想不妙，急忙掩住口鼻向外衝。這時，我見到一個人——不，是四個，他們都蒙著臉，但都有各種毒蛇猛獸在身邊。」
𨪜𨪜「護雲四煞！」
𨪜𨪜柳思源向柳曉曉解釋道：「他們是杏花林的四大護法，為一母所生的四胞胎，擅長聯手伏擊，他們的『九雲』陣，曾經困住武當宿松道長和許多武林前輩。」
𨪜𨪜司馬緒問道：「那前輩是如何脫身的呢？」
𨪜𨪜「多虧楊繁那時經過，救了我一命。」
𨪜𨪜柳思源這才重新打量眼前這個年青人，暗暗思量他究竟師出何門，能獨自一人破了「九雲」陣，還將賀一刀救出。
𨪜𨪜柳曉曉好似來了興趣，「那些杏花林的人為什麼要殺你呢？是不是你押了什麼寶貝——緒哥哥，你為什麼要拉我？」
𨪜𨪜司馬緒苦笑，「請前輩見諒。」
𨪜𨪜「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比起以往的鏢來說有點不同。」
𨪜𨪜「有什麼不同？」
𨪜𨪜「因為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一個人。」
𨪜𨪜「一個人？」
𨪜𨪜「據說是要嫁到晉州的一位千金大小姐。」
𨪜𨪜柳曉曉瞪大了眼睛，「千金大小姐？那杏花林的人要搶個千金大小姐幹嘛？」
𨪜𨪜賀一刀笑道：「誰知道，也許要來當押寨夫人呢。」
𨪜𨪜「夫人？昭雲不是女的嗎？」
𨪜𨪜賀一刀與柳思源對望一眼，「誰說他是女的？」
𨪜𨪜「你們不是左一個美人，右一個勾人心魂，不是女子難道還是男的嗎？」
𨪜𨪜楊繁冷笑幾聲，「昭雲雖被譽為江湖第一美人，卻是個男子。而且他偷香竊玉的本事比起大部分男的來還要高明。」
𨪜𨪜司馬緒問道：「那位小姐還在府裡嗎？」
𨪜𨪜「還在，不過他自從那日吸了些迷藥，一直昏迷不醒。」
𨪜𨪜「那倒不礙事，只要服幾粒藥就可以醒過來，不過前輩身上的傷……」
𨪜𨪜賀一刀雖有些傷感，仍爽朗笑了幾聲：「生死有命，我這把老骨頭就讓老天來安排吧。」
𨪜𨪜司馬緒道：「晚輩早年學醫時，先師偶然提過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救過已故的杏花林主，那人留下了一塊令牌，答應為他做一件事。先師臨終時，將令牌送給了我。」說著，他從懷中拿出一塊翠綠玉牌，同時，地上傳來聲音，柳曉曉眼前一花，楊繁已閃電般地掠過身邊，手裡拿著一串芙蓉界花的劍穗，他望著怔怔發呆。
𨪜𨪜「如果賀前輩相信晚輩，晚輩將全力為您拿到解藥。」
𨪜𨪜賀一刀熱淚盈眶，抓住他的手，「那就拜託賢侄了。」
𨪜𨪜「把緒哥哥的東西還給我！」
𨪜𨪜柳曉曉大嚷，一時間，正在交談的人都望向她，只見她正與楊繁爭奪一件東西。
𨪜𨪜「曉曉，你又怎麼了？」柳思源真拿這個女兒一點辦法也沒有。
𨪜𨪜「這個人……他搶緒哥哥的劍穗！」
𨪜𨪜劍穗！
𨪜𨪜司馬緒伸手入懷，臉色一變。
𨪜𨪜柳思源關心地問道：「緒兒，楊繁手中的是你從不離身的那個劍穗嗎？」
𨪜𨪜從不離身？！
𨪜𨪜楊繁一個翻身，站到司馬緒面前：「這個劍穗是你的嗎？」
𨪜𨪜「……這是我師父留給我的。」
𨪜𨪜楊繁盯著他，突然一個轉身。
𨪜𨪜「緒哥哥——」柳曉曉被嚇得噤聲。
𨪜𨪜一把劍直指著司馬緒，只是推前一分，這世上就沒有這個人了。
𨪜𨪜這時，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因為那劍柄上，繫著一個與楊繁拿在手中的一模一樣的劍穗。
𨪜𨪜一樣的芙蓉界花。
𨪜𨪜「……如果楊兄認為是自己的拿去也無妨，反正放在我這裡也是白白浪費了……」
𨪜𨪜劍迫近，殺氣如霜。
𨪜𨪜司馬緒平靜地站在那裡，額前的髮絲被風輕輕吹拂著。
𨪜𨪜楊繁陡然收劍，反手將劍穗擲還司馬緒，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𨪜𨪜等到他們離開保定鏢局，柳曉曉還是後怕：「緒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人的劍真的好快……」
𨪜𨪜司馬緒道：「他只是試試我的膽量，你不用擔心。」
𨪜𨪜柳思源道：「緒兒，你對賀鏢師的事有什麼打算？」
𨪜𨪜司馬緒：「目前先要找到杏花林主再說。」
𨪜𨪜柳曉曉道：「可是我們不是要去天機門嗎？」
𨪜𨪜司馬緒柔聲道：「曉曉，人命關天，我想虞掌門不會怪我們的。」
𨪜𨪜「其實，這兩件事本可以一起辦的——曉曉，你先回杏花村，我和緒兒有事要談。」
𨪜𨪜「爹爹老是這樣，什麼都只相信緒哥哥。」柳曉曉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
𨪜𨪜柳思源道：「我這個女兒，一定讓你很頭疼吧。」
𨪜𨪜「曉曉很聽話的。」
𨪜𨪜「是呀，只聽你的話。」
𨪜𨪜「世伯……」
𨪜𨪜「好了，言歸正傳，前幾日虞掌門傳來消息——這次成婚是假，要圍剿杏花林是真。」
𨪜𨪜司馬緒道：「這——杏花林雖說風評不好，但還不至於要聯合南北武林一同剿殺的地步吧。」
𨪜𨪜柳思源歎口氣，「這也是天機門不幸——其實沐玄清早已身亡了。」
𨪜𨪜司馬緒面現驚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一個婚禮，新郎居然早已身亡！
𨪜𨪜「虞掌門來信說，沐玄清是死於昭雲之手。他辦這個婚禮，是為了引昭雲前來，為沐玄清報仇。」
𨪜𨪜司馬緒問道：「虞掌門怎知昭雲一定會來？」
𨪜𨪜「他只言道其中隱情有關天機門數百年清譽，不便多說。」柳思源道，「這事只可你知我知，連曉曉也不能說，那小妮子藏不住話。你這次和曉曉一起去，一則可以利用你手中的令牌助虞門一臂之力，二則可求得賀鏢師的解藥。」
𨪜𨪜「晚輩知道了。世伯不去嗎？」
𨪜𨪜「南和去隋州好些日子沒有消息了，我想去看看，現在江湖正值多事之秋，千萬別有什麼差池。」
𨪜𨪜司馬緒道：「眼下武林南北分治，的確處處險惡。」
𨪜𨪜「是呀，等到統一了，這紛爭方有個盡頭呀……」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第二章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菱花深
𨪜𨪜采之欲遺郎
𨪜𨪜細細薰風淺淺塘
𨪜𨪜吹歌笛錠鄉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漁歌悠悠，帶出多少相思別愁，浪裡白沙的身影，無憂無慮如銀鈴般的笑聲，伴著那落日的餘輝灑在波光鱗鱗的湖面上。
𨪜𨪜楊繁在心中思考著一件埋藏了很久的事，久到他都快將那段回憶當作自己做過的一個夢，然而，見到司馬緒後，這段記憶重新活了起來。
𨪜𨪜他明明就是，為什麼不與他相認呢，他的眼睛……還是沒有好嗎？可是他聽得到他的聲音，觸碰過他的劍——那原本是他的劍，他為什麼見面不相識？
𨪜𨪜「鏢頭——」
𨪜𨪜一聲長喚把他叫醒，蔡華小跑著上前：「鏢頭，天色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要找個地方先歇一宿再說？」
𨪜𨪜「你看著辦吧。」楊繁心不在焉道。
𨪜𨪜蔡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啐了一口，他對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代替木鏢頭的人很不服氣，從沒有押過鏢不說，連武功也沒在鏢局裡露過，說是救過老鏢師，但誰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斤兩。
𨪜𨪜這次還是走老鏢師上次押的那趟鏢，雖說沒有押著金銀珠寶那樣每走一步路都要看三看，但也要提防著上次那撥人再來搶人，沒有一點輕鬆。
𨪜𨪜他至今也沒見過那位據說是美得傾國傾城的大小姐，出身官宦人家的本就比旁人要金貴，見著一小指頭也是奇恥大辱，與豪邁的江湖女兒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想到這，蔡華不由想起前幾日在鏢局中見到的柳劍山莊的那位「火鳳凰」，那可真是美得沒話說，可那性子……也恐怕沒幾個人受得了。美人嘛，本就該溫柔如水——
𨪜𨪜正想著，蔡華突然張大了嘴，只見前方站著的正是他剛才想過的人：「柳……柳小……小姐……」
𨪜𨪜果然江湖中的人都是一樣白癡，柳曉曉撇撇嘴，「你們鏢頭呢？」
𨪜𨪜「鏢頭在湖邊……」
𨪜𨪜風咻的刮過他身邊，一片樹葉飛過來貼在他臉上。
𨪜𨪜半天才回過神來，驀地冒出一句：「這是什麼世道！」
𨪜𨪜柳曉曉站那裡，鞭子直直指向根本不甩她的人：「把你的劍拔出來！」
𨪜𨪜沒有反應。
𨪜𨪜柳曉曉又喊了一次，回答她的只有準備回家洗臉吃飯的白鳥。
𨪜𨪜「你再不拔出來，就別怪我先下手為強了。」
𨪜𨪜結果可想而知，她瞧得怒火中燒，一鞭子打下去——
𨪜𨪜咦！居然落空了！
𨪜𨪜這鞭下去，彷彿打在空氣中，事實上也確實打在空氣中。
𨪜𨪜她環顧四下，一個人影也不見。
𨪜𨪜「你究竟想幹什麼？」
𨪜𨪜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一回頭，手中的鞭子先被他抓住，一股火炙般的暗勁迫她不得不鬆開握住鞭子的手。
𨪜𨪜「一個女孩子沒事玩什麼鞭子。」
𨪜𨪜他放開她，根本就不把她放在心上的模樣，比他一招就擒住她更叫柳曉曉氣憤難平。
𨪜𨪜「你贏不了我。」他平靜地說。
𨪜𨪜「我是贏不了你，但不說明我沒辦法玩死你！」
𨪜𨪜楊繁自顧自地離開，氣得她在他身後大叫：「姓楊的，不許你以後再拿個鬼穗子在緒哥哥面前晃！你聽見沒有，你要是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會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啊——」
vincy100 2009-6-29 13:39
𨪜𨪜楊繁攫住她的肩：「他在哪裡？」
𨪜𨪜「你……你幹什麼？……我才不會告訴你……你上次用劍指著他，這次要幹什麼？殺他嗎？……我死都不會讓你傷害到他……」
𨪜𨪜「我不會傷他。」
𨪜𨪜「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
𨪜𨪜「我說不會就不會！」楊繁大吼道。
𨪜𨪜「啊——」她被他突然的行為嚇一大跳，這時，肩上的壓力驟然消失了。
𨪜𨪜她本想借此機會逃開，看到了在楊繁身後的人，「緒哥哥……」自知理虧地後退。
𨪜𨪜楊繁正全副心神放在柳曉曉身上，一時間手竟無法使力，知有武功高強的人在借力使力，將他的力卸掉，聽到柳曉曉的呼喚，他猛回頭，是他。
𨪜𨪜「曉曉，你要去哪裡？」
𨪜𨪜她尷尬地收回邁出去的腳，「緒哥哥……」
𨪜𨪜「你這樣冒冒失失地來找楊兄，不應該解釋一下嗎？」
𨪜𨪜糟糕！緒哥哥生氣了。
𨪜𨪜柳曉曉一步三挪，「誰叫他那樣對你呀……」
𨪜𨪜「曉曉你在嘀咕什麼？」
𨪜𨪜柳曉曉撅著嘴站在楊繁面前：「對不起就是啦。」要不是看緒哥哥的面子，她可懶得做這種事。
𨪜𨪜「楊兄，曉曉有不是之處請你見諒。我們告辭了。」
𨪜𨪜司馬緒牽起柳曉曉的手，楊繁抿緊嘴。
𨪜𨪜柳曉曉悄悄看身邊的人一眼，緒哥哥怎麼了，平時他不是這個樣子的，至少會微笑著和人道別。
𨪜𨪜楊繁心想：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司馬緒決定忘記那段經歷，因為那段在自己看來是一生是最快樂的日子卻是他最落泊最潦倒的時候。是朋友就該成全他吧，即使尋找他是自己入江湖的目的。
𨪜𨪜他一定過得很幸福吧，那個柳家大小姐雖然很刁蠻，對他卻是千依百順。想到這裡，楊繁忽然心頭一緊，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淹沒了他。
𨪜𨪜他們找到了一處破廟，鏢師們簡單地吃了東西就隨便找個地方準備睡覺，押鏢在處風餐露宿是常有的事，他們早已習慣了。
𨪜𨪜楊繁走進廟中，一個小丫頭從他身邊經過，手裡捧著乾糧和水。他這才記得他此行的目的，那個女子居然也經得起如此的折騰。剛想到這，只聽蔡華在大聲笑著：「你小子也想見她……美的你吧……」他抓過小丫頭，「小眉，你快告訴這幫小子，你家小姐長得什麼模樣，別讓他們一天到晚地盯著轎子看，哪天真摸進去怎麼得了。」
𨪜𨪜小眉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紫晶晶的玉墜兒在耳邊晃呀晃，她笑盈盈地說：「蔡爺不是說見過小姐嗎？你自己說不就得了。」
𨪜𨪜「你這死妮子，洩我的底，真要見過我還會和這群混小子一起哈拉。」
𨪜𨪜小眉道：「說起我們小姐呀——」她看到眾人都被她調起精神，抿嘴一笑，「當然是很漂亮了。小姐每次出門都要叫八十個人開路，八十個人護道，八十個人守衛。方圓百里的男子一聽到小姐的名字就像著了魔似的，你說我們家小姐怎麼樣？」
𨪜𨪜蔡華猛嚥口水：「乖乖，真有這麼美麗的人嗎？」
𨪜𨪜小眉道：「可惜呀，這樣的人你們是見也見不到。」她俏生生地嬌笑著端著東西走遠了。
𨪜𨪜這話不假，蔡華押了兩趟鏢，除了知道此女姓何，連他一根頭髮絲也沒見到。
𨪜𨪜不過跑江湖的人還是想得開一些，見不到就見不到，眾人調笑一番，也準備好睡去。
𨪜𨪜楊繁卻是輾轉反側一直睡不著，直到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響。他不動聲色，一躍身趴到屋頂，向四下裡望，這一望，不由他暗吃了一驚。
𨪜𨪜只見不計其數的蛇群從四面八面向破廟中爬來，一時之間，幽光慘慘叫人心寒。
𨪜𨪜他急忙反手一彈，將燭火點燃，低喝著喊醒熟睡的人。
𨪜𨪜眾人從夢中驚醒見此情景不由心頭一顫，但畢竟都是老手，蔡華首先道：「鏢頭，看來是遇到厲害角色了，你看怎麼辦？」
𨪜𨪜楊繁道：「你先叫人把火堆點燃暫時阻擋一下，我去何姑娘那裡看看。」
𨪜𨪜他來到後廳，轎子裡的人並沒有出來，他左右看一看：「小眉！」
𨪜𨪜小眉正嚇得嘴唇發紫，楊繁來，她馬上靠過來，「楊鏢頭……」
𨪜𨪜「沒事的，你——」楊繁一頓，飛身後躍，刀鋒貼著他的腰際擦過去。
𨪜𨪜小眉媚然一笑，「好功夫！」刀橫過眼間，血滴下來，楊繁臉色一變。
𨪜𨪜只見小眉身影一旋，剎時變成另外一個模樣，紫色錦紗金蛇簪，身形雖嫵媚卻是一男子的體態。
𨪜𨪜「護雲四煞的紫衣？」
𨪜𨪜紫衣慵懶地拋一個媚眼，「楊鏢頭果然是好眼力，也可以省去不少事。只要楊鏢頭交出轎子裡的人，大家都好商量。」
𨪜𨪜「包括外面那些東西嗎？」
𨪜𨪜紫衣嬌笑道：「那只是人家的小寶貝，沒有我的招呼它們不會進來的。」
𨪜𨪜楊繁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𨪜𨪜「那少不得要讓楊鏢頭與人家的小寶貝親熱親熱，它們對楊鏢頭這樣的熱血男兒可是渴望得緊呢。瞧，它們早就候著了。」
𨪜𨪜楊繁環顧四周，說話的功夫周圍已聚滿了蛇，個個昂頭揚首，腥氣四散，還可聽見外廳裡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
𨪜𨪜傳說中護雲四煞個人能與動物相通，紫衣的御蛇術在江湖上堪稱一絕，當然，也是因為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𨪜𨪜楊繁身旁的轎子一直沒有動靜，這個女子的膽量也真是大。他剛要伸手去掀轎簾，一金影直撲上來。楊繁以氣作劍，橫劈過去，金色的小蛇被砍成兩半，掉在地上。
𨪜𨪜「你竟然殺了我的小龍？！」紫衣臉色一沉，「看來楊鏢頭是要頑抗到底了。」
𨪜𨪜他拔下金簪，放在嘴邊，一串尖銳的哨聲逸出來，一時間，群蛇激昂，「滋滋」聲不絕於耳。
𨪜𨪜楊繁反手從背後拔出劍，龍吟之聲，瞬間壓過了妖異之氣。
𨪜𨪜紫衣一怔，隨即以哨聲命令蛇群進攻，楊繁以劍氣劃空震碎蛇群，同時身形拔高，從空中直衝向紫衣，這是以攻代守的戰略，同時也是因為他看出來，紫衣並不會對轎子中的人輕舉妄動。
𨪜𨪜果然，紫衣倉促應招，眼看劍直朝胸前刺來竟毫無辦法可逃。
𨪜𨪜該死的，他們都在看好戲嗎？
𨪜𨪜「鐺」的一聲，楊繁的劍被強力衝擊盪開去。他抬眼一瞧，一隻蒼鷹在空中盤旋，扔石頭的正是它。
𨪜𨪜鷹的力量石頭的重量，再加上高度，與高手深厚的內力不相上下。
𨪜𨪜「小鳥，回來。」一名與紫衣長得一般無二，只是身上的衣服是藍色的男子一聲輕喚，蒼鷹從空中降下，乖乖地落到他肩上，並把頭與他蹭蹭好似撒嬌一樣。只是它的體型實在不適合做這種動作，連主人也微微皺眉但還是沒有怎麼樣，畢竟給它取「小鳥」這種可愛名字的也是他。
𨪜𨪜「你們是怎麼回事，非要看我這麼狼狽才出來嗎？害人家衣服都弄破了。」
𨪜𨪜紫衣對著後面出來的兩個兄弟大叫，綠衣縮了縮頭，「對不起嘛，二哥……」
𨪜𨪜「對他這種人道什麼歉，明明是他辦事不力還好意思對我們發火，還有，我才是二哥，他是老三！」火氣這麼沖的一定就是紅衣，連身為坐騎名為「小貓」的豹子也很不爽地在低頭咬什麼東西。
𨪜𨪜「你才是老三，我是二哥，四弟，叫二哥！」
𨪜𨪜「不許叫！」
𨪜𨪜「叫二哥！」
𨪜𨪜「不許叫！」
𨪜𨪜綠衣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聽誰的好，扁扁嘴，終於——大哭起來。
𨪜𨪜藍衣頭疼地撫著額前，他們就不能安靜一點嗎？「都給我閉嘴！」他驟然大喝一聲。
𨪜𨪜周圍瞬間安靜下來，綠衣的嘴還張得大大的，但也只好自動消音，誰讓發話的是除了林主最讓他們敬畏的大哥。
𨪜𨪜「還有那位楊鏢頭，是不是要先留下你背上的人再走呢？」
𨪜𨪜藍衣幽冷的聲音讓在場的人不由地打個冷顫，楊繁知今日不能善了，只好停下腳步。
𨪜𨪜「紅衣綠衣，你們上去，紫衣留下。」
𨪜𨪜楊繁放下背上的人，說實話，他剛揭開轎簾發現裡面的人竟然睡著了著實吃了一驚，不過更讓他吃驚的是那張臉孔並不是傾國傾城的絕色，充其量也只是清秀，但為何閱盡天下美色的杏花林主要為這樣一個女子而大動干戈呢。
𨪜𨪜不過現在他要做的不是想這些東西，而是怎樣在護雲四煞的手上平安保住她。
𨪜𨪜紅衣綠衣轉瞬間就攻了上來，並且一步步將他帶離她，藍衣紫衣則欲靠近搶走她。
𨪜𨪜他一邊顧著兩人的攻擊一邊還要留意紫衣，突然他手臂一麻。
𨪜𨪜「小蠍做得好噢，回家給你加菜。」綠衣高興地誇獎著寵物——一隻大個頭蠍子。
𨪜𨪜楊繁只覺得手臂漸漸麻弊，動作也變緩慢了，紫衣瞅準時機，就要行動——
𨪜𨪜這時，如火焰一樣閃過夜空，鞭影陣陣擋住了紫衣的行動，「你也不怎麼樣嘛！」
𨪜𨪜「柳曉曉！」楊繁下意識去尋找另一個身影，手下一緩，藍衣強力將那女子扯了過去。
𨪜𨪜一縷白影，追了過去。
𨪜𨪜是他！
𨪜𨪜那就沒問題了吧。
𨪜𨪜不知為何，即使不知道他這些年來如何，世事蒼桑他又變化了多少，他還是相信他，相信關於霧來島的回憶。
𨪜𨪜一聲嘯聲驚醒了他，那三人聽見臉色大變，相互望一眼，隨即打出一陣濃煙。
𨪜𨪜等煙霧散去後，四人已經消失，楊繁只見到司馬緒正將何小姐放回轎子。
𨪜𨪜「她中的迷藥很不尋常，我上次聽賀鏢師講以為只是普通的迷藥，沒有認真檢查，現在她中毒已深，只有靠內功深厚的人用內力逼出來。現在我只能開一副藥讓她保持體力，曉曉你馬上跑一趟藥店。」 司馬緒低頭寫藥單，交給柳曉曉。
𨪜𨪜「好。」柳曉曉拿起藥單就出門，一點怨言也沒有。
𨪜𨪜司馬緒扔給他一個藥瓶，道：「這是少林的解毒丹。」
𨪜𨪜「緒……」
𨪜𨪜「廟裡的人死了二十七個，剩下的十二個我已經把藥交給了他們，三日之後就可痊癒。如果不盡快上路，杏花林的人說不定還會來。」
𨪜𨪜「緒……」
𨪜𨪜司馬緒收好藥箱，就要向外走。
𨪜𨪜楊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緒！」
𨪜𨪜司馬緒一怔，而後緩緩回頭，「楊兄有什麼事嗎？」
𨪜𨪜楊繁望著他那張平靜的臉，只覺得一種情緒在心口衝擊。
𨪜𨪜「你跟我來！」他拉起司馬緒就往外走。
𨪜𨪜湖邊剛剛泛起晨霧，迷濛得猶如遠方的夢。
𨪜𨪜岸邊的葦草沾著點點露珠，彷彿伊人眼角的流光。
𨪜𨪜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
𨪜𨪜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𨪜𨪜望著眼前的景致，楊繁不知該從哪裡說起。
𨪜𨪜「你……有什麼事？」司馬緒首先開了口。
𨪜𨪜「緒，你在怪我嗎？」
𨪜𨪜「怪你什麼？」
𨪜𨪜楊繁呆了一呆，走近前幾步，司馬緒馬上後退，兩人始終隔著那麼一段距離。
𨪜𨪜「我知道，我不該和師父走，把你一個人留在霧來島——」
𨪜𨪜「楊兄大概誤會了……」司馬緒道，「在下從沒有怪過任何人。世間萬事終有天命，相聚必會分離，楊兄得遇良師，專心學藝本是人之常情，在下怎麼會怪楊兄呢。」
𨪜𨪜楊繁道：「你若不是怪我，怎麼會楊兄長楊兄短？緒，你不能再喚我一聲大哥嗎？」
𨪜𨪜司馬緒張了張口，轉身背向他，肩頭聳動著。
𨪜𨪜「緒……」楊繁慘然一笑，「緒真的不認大哥了嗎？」
𨪜𨪜「……大哥離開霧來島時，可曾想過……緒的心情……是大哥不再要緒……大哥只認師父，只要絕世武功……緒不過是一個廢人……大哥情薄……何苦再來招惹緒……」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
𨪜𨪜楊繁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在秋風中愈顯單薄的身體，力道之大彷彿要將他揉進身體裡。
𨪜𨪜「我沒有不要緒，緒……緒是我最愛的人！」
𨪜𨪜他掙扎著要逃開，「大哥騙我，騙我！」
𨪜𨪜「緒……緒……原諒我……我心裡只有你……緒……」
𨪜𨪜他摀住耳朵，「不聽，大哥騙我，大哥只會騙我！我雖然看不見，但知道大哥是可憐我，只是可憐我——」
𨪜𨪜楊繁滿腔的情緒傳達不到懷中人的心中，痛苦萬分，但又是自己當年種下的苦果，如果不是他被那個死老頭的話迷住了心竅，怎麼會把緒一個留在霧來島，他……他是那麼柔弱的一個人啊，孤孤單單地呆在那裡，他怎麼熬到現在……
𨪜𨪜「緒，聽我說，只要能讓你重新相信我，就算殺了我，我也無怨無悔。」
𨪜𨪜他拔出劍，放在他手裡。
𨪜𨪜司馬緒觸碰著劍鋒，淡灰的雙眸愈顯哀傷。
𨪜𨪜他碰到了劍穗，隨風飄著芙蓉界花，他握進手心，眼淚一顆一顆地向下掉。
𨪜𨪜「此生此世，不離不棄。」
𨪜𨪜他喃喃念出兩人結拜時說出的誓言，更讓楊繁心疼到說不出話來。
𨪜𨪜「緒……緒相信大哥。」他抬頭對他說。
𨪜𨪜楊繁彷彿見到了七年前的那個小孩，那個追著他跟著他的「緒」。
𨪜𨪜七年，他已經長大了，而且有了自己的天地。
𨪜𨪜可他沒有變，還是緒——他的「緒」。
𨪜𨪜他靠在他胸前，「大哥，我們永遠是最好的兄弟，對嗎？」
𨪜𨪜他的心跳一滯，兄弟……
𨪜𨪜「大哥？」不解地抬起頭。
vincy100 2009-6-29 13:39
𨪜𨪜對著那副容顏，他什麼也不能說。
𨪜𨪜「對……」楊繁在一瞬間，給自己許下一個承諾，「緒說得對，我們永遠是最好的兄弟。」
𨪜𨪜司馬緒這時想到了什麼，「大哥，你的手臂還好嗎？」
𨪜𨪜「緒不說還好，一說我就覺得整條手都麻了。」
𨪜𨪜「那大哥還不快吃藥，這麼大人了也不會照顧自己。」司馬緒拿出藥瓶倒出三顆，「一天吃三次，每次三顆，用溫水沖泡……」
𨪜𨪜「有了緒，我還要吃藥幹什麼。」
𨪜𨪜司馬緒道：「大哥！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綠衣的天竺蠍毒性之強，可不是憑普通的內力壓制就可以化解的。」
𨪜𨪜楊繁寵溺地笑道：「我知道了。」
𨪜𨪜「大哥內力深厚，兩三天就可以好。緒有事在身，等了結了再來和大哥好好聊一聊。」
𨪜𨪜楊繁道：「緒是去晉州嗎？」
𨪜𨪜司馬緒點點頭。
𨪜𨪜「我這次是要將那個何小姐送回晉州，不如和緒結伴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𨪜𨪜司馬緒正沉思著，忽聽一陣喊聲，卻是柳曉曉提著一堆藥回來了。
𨪜𨪜「就聽大哥安排了。」
𨪜𨪜他迎上去，接過藥，替她拭著額上的汗，「你不用跑這麼急。」
𨪜𨪜柳曉曉拉著他的手臂，「緒哥哥在等人家嘛，當然要快一點。」
𨪜𨪜兩人相攜著，愈行愈遠。
𨪜𨪜楊繁站在那裡，盯著手中的劍，猛然一劍劃開去，水面激起沖天巨浪。
𨪜𨪜第三章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春城無處不飛花
𨪜𨪜寒食東風御柳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春色雖怡人，楊繁卻無心觀賞，早早催促趟子手與鏢師上路。
𨪜𨪜柳曉曉從乘坐何小姐的馬車上氣沖沖的下來，口中唸唸有辭：「緒哥哥幹嘛對別人這麼好嘛，藥要親手煎親手喂，上次人家病時還說什麼男女授受不清的。一個病秧秧的醜姑娘，居然讓緒哥哥這麼小心翼翼，真是討厭死了……」
𨪜𨪜楊繁扭頭看她一眼，又轉回去。
𨪜𨪜自從發現何小姐身中迷毒，司馬緒便衣不解帶地照顧，同時不許任何人靠近，以免多生枝節，也難怪柳曉曉氣成這個樣子。
𨪜𨪜「我一定要想盡辦法看到她的樣子，就不信看一眼也會出什麼事……」柳曉曉正說著，瞟到了楊繁的目光，心下忖道：正找不到出氣的呢，你倒自己撞上門來。
𨪜𨪜她策馬與楊繁並肩而行，嬌喝道：「姓楊的，你師承何處？」
𨪜𨪜楊繁聽若未聞，目光只視前方。
𨪜𨪜柳曉曉氣不打一處來，她身為南武林盟主之女，且生就如花美貌，到哪不是被人捧在手心裡，楊繁只不過是個初出茅廬毫無背景的小子，卻屢屢拂她的面子，怎麼不讓她怒火中燒？
𨪜𨪜只聽她冷哼一聲，道：「就算你不肯說，我也能逼出來。」話音未落，她的鞭影已掃到楊繁面前。好個楊繁，下身絲毫未動，身體向後一仰，堪堪躲過去。
𨪜𨪜柳曉曉嬌叱道：「楊繁，真是個男子漢，就亮出真功夫和本姑娘好好打一次。」
𨪜𨪜楊繁道：「我勸柳姑娘還是罷手為好，以免傷了玉體。」
𨪜𨪜柳曉曉大聲道：「你儘管放馬過來試試。」
𨪜𨪜楊繁眼中利光乍現，從馬背上一躍而起。
𨪜𨪜柳曉曉正要笑他臨陣脫逃，忽覺壓力罩頂，劍嘯龍吟。她抬頭一看，正是楊繁手持一柄寒光，劍氣如虹，直朝她而來。
𨪜𨪜說時遲，那時快，她一個翻身，欲逃出劍氣範圍。
𨪜𨪜楊繁已動殺機，怎麼讓她逃過去，手腕微動，陣陣劍影籠罩住她的身影。
𨪜𨪜無論柳曉曉從哪一個方位移動，皆被劍氣彈回，不到一會，她便被強大的內力壓得氣喘吁吁，髮絲凌亂，花容慘變。
𨪜𨪜此時她方體會到楊繁前幾次根本是未動真力，她想停止卻苦於無開口的機會，只得勉力支持，眼看性命不保。
𨪜𨪜「劍下留人！」
𨪜𨪜清雅的聲音，伴著快如驚鴻的人影，居然自那重重劍影下接下了幾將支撐不下去的柳曉曉，且自身無一絲損害，就好像與楊繁說好了一般。
𨪜𨪜楊繁聽到那個聲音時，心就幾乎停了一拍，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能接下這一劍。他急忙收勢，翻身躍到那人身前：「緒，你沒事吧？」
𨪜𨪜只見司馬緒面容微白，顯然接住那一劍也耗費了他極大的精力。他深吸一口氣，方道：「曉曉得罪大哥之處，望大哥看在緒的面子上放過她。」柳曉曉跌坐在地上，哪裡還有一點力氣。
𨪜𨪜楊繁道：「算了，我只不過是在和柳姑娘切磋一下而已。」
𨪜𨪜他翻身上馬，聽到司馬緒輕聲說一句：「多謝大哥手下留情。」
𨪜𨪜他回頭看時，司馬緒已扶起柳曉曉，向馬車裡走去。
𨪜𨪜柳曉曉驚魂甫定，緊緊抓著他不撒手。她顫聲道：「緒哥哥，楊繁要殺我，他要殺我。」
𨪜𨪜司馬緒道：「大哥只是和你開玩笑而已。」
𨪜𨪜「沒有，他真的是要殺我，為什麼？」
𨪜𨪜司馬緒道：「曉曉，你冷靜一點，看著我，來……」
𨪜𨪜柳曉曉抬起頭來，望著那暗灰色的眸子，氣息慢慢平穩下來。
𨪜𨪜「不要怕，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不要怕……」
𨪜𨪜「我不怕，有緒哥哥，我不怕，不怕……」
𨪜𨪜司馬緒撫摩著她的髮絲，輕輕的言語，平復她的不安與驚嚇，直到她陷入沉睡。
𨪜𨪜日漸西斜，那場爭鬥，鏢師們雖然看見，也不敢多問。行走江湖，明哲保身是不二法寶。
𨪜𨪜春寒依舊徹骨，熟知路途的鏢師知道，在方圓百里之內，除了前方不遠的太平客棧，並無其它可以過夜的地方。
𨪜𨪜太平客棧，處在南北的交界處，能太平地存在下來，自有它的道理。
𨪜𨪜客棧主人胡非為是昔日關西道上的三大巨盜，後來卻被武當宿松道長收服，成為武當的俗家弟子，並開下這家太平客棧，但凡遇到義勇之士往往不納分毫，開店所得也全部賑濟貧民，以贖前罪。
𨪜𨪜車子剛停在客棧前，一紅臉大漢便迎將上來，但見他身材魁梧，威風凜凜，右頰上有一道又深又長的疤痕，如一條蜈蚣盤在臉上，使那張臉上略顯陰沉。但是他豪爽的態度與話語卻彌補了這一點。
𨪜𨪜胡非為大笑道：「我說今天怎麼老覺得有貴客到，原來是最近武林上人人傳說的『狂花劍客』楊兄弟。」
𨪜𨪜楊繁躬手道：「胡大俠過獎了。」
𨪜𨪜「大俠不敢當，是兄弟就叫我一聲老胡吧。」
𨪜𨪜司馬緒剛剛步出馬車，笑道：「是老胡還是『老狐狸』呢？」
𨪜𨪜胡非為看到他大吃一驚，「哎呀，仕陽師弟……你怎麼和楊兄弟一道了？」
𨪜𨪜司馬緒道：「此事說來話長。」
𨪜𨪜胡非為大笑：「既然說來話長，我們就準備幾壺酒，慢慢說吧。」
𨪜𨪜司馬緒道：「看到胡師兄，我早就有這個自覺了。」
𨪜𨪜楊繁看著他們二人，問道：「你們……是師兄弟？」
𨪜𨪜胡非為轉而問司馬緒：「你還沒告訴楊兄弟嗎？」
𨪜𨪜司馬緒偏頭一笑，對楊繁道：「大哥沒問過我啊。貧道道號仕陽，師承武當宿松道長。」
𨪜𨪜「大哥？」這次輪到胡非為傻眼了。
𨪜𨪜「緒哥哥，你們要聊到什麼時候，人家肚子餓死了啦。」柳曉曉掀開簾子嬌聲喊道。
𨪜𨪜胡非為低聲問道：「九師弟，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帶了多少人來？」
𨪜𨪜司馬緒也是順著他放低了聲音，「放心，五師兄的客棧大概吃不垮。」
𨪜𨪜胡非為哈哈笑了兩聲，對客棧內看了半天熱鬧的夥計大聲喝道：「傻站在那裡幹什麼，快來招呼客人啊！」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整個客棧。
𨪜𨪜太平客棧最好的酒菜擺上桌，胡非為為三人的酒杯滿滿倒上，「這第一杯，是祝賀九師弟找到失散的大哥，兄弟團圓，干！」
𨪜𨪜司馬緒微笑道：「謝五師兄。」
𨪜𨪜看到他的笑容，楊繁心頭一蕩，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𨪜𨪜「第二杯，是慶賀我與師弟異地相逢，武當山一別，距今也有三年了。」
𨪜𨪜司馬緒道：「師父經常掂記你，常說你是黃鶴一去不復返。」
𨪜𨪜胡非為苦笑道：「俗務纏身，難以全心向道，實在是一大遺憾。」他端起第三杯，道：「這第三杯，是恭喜師弟終於沒逃出柳家大小姐的手掌心，從此鸞鳳和鳴，婦唱夫隨，舉案齊眉。」
𨪜𨪜「啪！」的一聲碎響，讓兩人都同時轉頭，只見楊繁單手捏碎了那只杯盞，手掌被劃破了流出血來而未自知。
𨪜𨪜「大哥？」
𨪜𨪜楊繁望他一眼，陡然站起：「在下在事在身，先失陪了。」
𨪜𨪜「大哥——」
𨪜𨪜司馬緒道：「五師兄……」
𨪜𨪜胡非為道：「你先去吧。這麼好的夜晚，真適合來個對月獨飲。這裡是按武當的佈局，你應該沒什麼問題。」
𨪜𨪜司馬緒道：「謝謝五師兄。」
𨪜𨪜卻說楊繁一氣之下衝出來，一時之間無處可去，他忖道：原來緒已經是名門子弟，那他與柳曉曉可說是天作之合。今日他讓一時恨意蒙蔽，幾將那柳曉曉一劍刺死。這要真成了，不會讓緒恨他一世嗎？思及至此，全身發冷。但他轉念又想，倘那柳曉曉死了，他便可以贖罪為名，長伴緒左右，天長日久，他便可……便可……
𨪜𨪜「大哥！大哥你在哪裡？」
𨪜𨪜司馬緒追出來，卻尋不到楊繁的氣息，只得出聲呼喚。
𨪜𨪜楊繁剛要出聲，卻又止住。
𨪜𨪜他屏住呼吸，任憑司馬緒從他身邊走過去。
𨪜𨪜「大哥！大哥……」一聲一聲離他遠去。
𨪜𨪜楊繁只覺得胸口被一把大鋸來回地鋸，他想要緒，想到發瘋，但是他要不起，早在七年前他離開緒時他就已經失去資格了。
𨪜𨪜卻說柳曉曉見司馬緒他們飲酒，心想這下可逮到機會了。她小心地離開房間，幾個閃身，來到何小姐待的房間。
𨪜𨪜那房間是太平客棧最好的一個房間，因有司馬緒囑咐，無人敢進去打擾。屋內一片黑暗。柳曉曉進得門來，將門合上，似聽到一點鈴聲，仔細聽來卻是安靜異常。
𨪜𨪜她從懷中掏出火折子，點燃了，那點光亮照出床上人的模樣。秀麗的眉目，卻不是想像中那樣奪人目光。
𨪜𨪜柳曉曉喃喃道：「這種姿色也能讓那個杏花林主那種拚命爭奪嗎？」
𨪜𨪜你道柳曉曉為何如此好奇，只因凡是女子，尤其是對自己外貌頗為自信的女子，聽到別的女子姿色出眾都有相比之心，此乃人之常情。
𨪜𨪜她正自語著，忽然嚶吟一聲，床上的人竟睜開眼來。
𨪜𨪜一雙琉璃眸子在望清她後，剎那間光芒刺目。
𨪜𨪜「……！」柳曉曉一時也覺得這目光好不熟悉，不由怔在那裡，「你……」
𨪜𨪜那女子似乎不能自如地活動，她張了好幾次嘴，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𨪜𨪜柳曉曉問道：「你想對我說什麼嗎？」
𨪜𨪜她眨了一下眼睛。
𨪜𨪜柳曉曉覺得奇怪，又問道：「你認識我嗎？」
𨪜𨪜她的眼睛又眨了一下。
𨪜𨪜柳曉曉卻待再問，忽聽一聲熟悉的呼喚：「曉曉，你又不聽話了嗎？」
𨪜𨪜「啊！」她轉身，房門不知何時洞開，他逆著光亮，看不清表情，一綹綹清逸的髮絲拂過臉頰。
𨪜𨪜司馬緒繞過她，道：「何姑娘身上餘毒未清，你這樣打擾她，讓我拿你怎麼辦好？」
𨪜𨪜柳曉曉低著頭不敢說話。
𨪜𨪜司馬緒又道：「好了，我先送你回去，有事明天再說吧。」
𨪜𨪜柳曉曉乖乖地向外走，被逮個正著她還真是倒霉。
𨪜𨪜司馬緒微微笑著，好像在說：真是個不乖的小孩啊。
𨪜𨪜次日，胡非為的大嗓門又在整個太平客棧迴響：「仕陽師弟，你未來的泰山大人來信了！」
𨪜𨪜柳曉曉正要出來，一聽臉羞得通紅，又躲進房去。
𨪜𨪜司馬緒正在與楊繁商量路線，聽到臉上浮起笑容。
𨪜𨪜胡非為將信遞給楊繁：「楊兄弟，你來讀給仕陽師弟聽吧。」
𨪜𨪜楊繁道：「還是胡兄來讀吧。」
𨪜𨪜胡非為抓抓頭，道：「嘿嘿，這我可不在行，我老胡認識的字還沒一蘿筐。」
𨪜𨪜司馬緒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道：「拜託大哥了。」
𨪜𨪜楊繁狀似無奈道：「真拿你沒辦法。」
𨪜𨪜他展開信，正待念卻被人搶了去。
𨪜𨪜柳曉曉揚首睨著他道：「這是我父親寫給緒哥哥的，為什麼要讓你這個外人看？」
𨪜𨪜楊繁道：「既然柳姑娘來了，在下就不獻醜了。」
𨪜𨪜柳曉曉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𨪜𨪜她展開信，方掃幾行就剎白了臉，怒氣沖沖道：「怎麼搞的，那些護院都是吃乾飯的嗎？」
𨪜𨪜司馬緒扶著她的肩，道：「曉曉，別急，發生了什麼事嗎？」
𨪜𨪜柳曉曉道：「爹爹說，山莊被人屢次偷襲，他又為尋找哥哥下落分身乏術……
vincy100 2009-6-29 13:39
爹爹囑我盡快趕回山莊助他一之力。」
𨪜𨪜司馬緒道：「是什麼人敢對柳劍山莊出手？」
𨪜𨪜胡非為道：「這個時候，可說是形勢複雜，難說啊。」
𨪜𨪜司馬緒道：「五師兄聽到什麼風聲嗎？」
𨪜𨪜胡非為沉吟道：「當今武林劃界南北，正道之中唯天機柳劍馬是瞻，除此之外，還有三大門派四大禁地，奇人隱士藏於江湖中的更是不計其數。只是最近……」
𨪜𨪜柳曉曉急問道：「最近怎麼了？」
𨪜𨪜胡非為道：「四大禁地之中的杏花林與潛龍谷不斷有人在江湖上活動。蜀山派，青城派，崑崙派等二十多個門派最近接二連三傳來弟子死亡或失蹤的消息。」
𨪜𨪜柳曉曉道：「那是他們虛有其名，要是讓我碰到那個杏花林主，非要在他身上戳出幾十個窟窿不可。」
𨪜𨪜司馬緒側頭，問道：「大哥，你認為呢？」
𨪜𨪜楊繁想了一下，道：「我初入江湖，對武林之中的事並不是太瞭解。」
𨪜𨪜柳曉曉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𨪜𨪜楊繁別過頭去。
𨪜𨪜司馬緒道：「曉曉，你打算什麼時候起程？」
𨪜𨪜柳曉曉嘟起了嘴，道：「緒哥哥希望人家離開嗎？」
𨪜𨪜司馬緒笑道：「怎麼會呢？但是伯父說的也對啊。」
𨪜𨪜他這樣說，柳曉曉就只好乖乖聽話，因為她要讓司馬緒知道，她是個識大體的女子。
𨪜𨪜遠山含翠，碧水映天。
𨪜𨪜柳曉曉一遍遍地叮囑，直到時間實在不容許再拖才戀戀不捨地上馬。
𨪜𨪜「緒哥哥，我會盡快處理掉那些沒長眼睛的小賊趕來和你會合，你要等我哦。」
𨪜𨪜司馬緒道：「知道了，我一路上會留信號給你的。」
𨪜𨪜柳曉曉轉頭喝道：「喂，姓楊的！緒哥哥要是少一根頭髮，我就找你算帳！」
𨪜𨪜司馬緒道：「曉曉……」
𨪜𨪜她一揚鞭，喝聲「駕」直馳而去。
𨪜𨪜楊繁站在不遠處，司馬緒走過去道：「曉曉冒犯之處，請大哥見諒。」
𨪜𨪜楊繁看著他，半響方道：「你不是她，我不怪你。」
𨪜𨪜司馬緒似怔了下，道：「大哥討厭曉曉嗎？」
𨪜𨪜楊繁道：「如果我說是呢？」
𨪜𨪜司馬緒低下頭，「緒讓大哥為難了。」
𨪜𨪜楊繁無語。他心道：你是讓我為難，可是為難的原因，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𨪜𨪜司馬緒道：「曉曉離開，大哥身上的擔子更重了。這裡離武當山不遠，不若緒去搬個人來怎麼樣？」
𨪜𨪜楊繁笑道：「這樣的話讓我聽了真是傷心啊，難道我在緒的心中這麼不堪嗎？」
𨪜𨪜司馬緒柔聲道：「非是緒不相信大哥，而是這次我們要對付的是四大禁地之一的杏花林，大哥萬不可托大。」
𨪜𨪜楊繁道：「我聽緒就是了。只是江湖傳聞，武當宿松道長對弟子約束極嚴，非令不可下山。門下八徒，忠孝廉謹寬裕容忍，個個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對了，何時你成了武當第九弟子了？」
𨪜𨪜司馬緒道：「那是緒的福氣，師父遠遊至霧來島，就將緒帶來武當山，收為關門弟子。」
𨪜𨪜兩人一路行來，風光已是數變，但見：
𨪜𨪜岡巒圍繞，樹木陰翳。
𨪜𨪜危峰秀拔插雲霄，峻巔崔嵬橫碧漢。
𨪜𨪜斜飛瀑布，噴萬丈銀濤；倒掛籐蘿，颶千條錦帶。
𨪜𨪜楊繁歎道：「不愧為江湖名門武當派，也只有這秀絕武當山方能容納。」
𨪜𨪜司馬緒微微笑道：「能得大哥如此稱讚，緒真是與有榮焉。」
𨪜𨪜兩人相談甚歡，楊繁望著那張儒雅清和的面容，彷彿回到七年前在霧來島的時光。
𨪜𨪜霧來島，只是太湖中的一個孤島。
𨪜𨪜太湖，一名震澤，一名具區，一名笠澤，一名五湖。
𨪜𨪜東西二百里，南北一百二十里，周圍五百里，廣三萬六千頃，中有山七十二峰，襟帶蘇，湖，常三州，東南諸水皆歸。
𨪜𨪜太湖內菱，游，莫，負，胥五湖，外梅梁，金鼎，東皋裡三湖，大小沙洲不計數。
𨪜𨪜在太湖之中的老船家中流傳著一個傳說，太湖龍王有個聚寶盆，被龍王的三公主偷來送給一個書生。書生福薄，被龍王知曉大發龍威，掀起滔天巨浪，害了書生性命。後來，聚寶盆冒出湖面成一島，相伴可憐癡情的三公主夜夜流淚至今。
𨪜𨪜那島即為霧來島，無人知曉在何處，就像那個傳說一樣僅僅活在人們的夢想中。
𨪜𨪜楊繁是從小在太湖上長大的漁家孩子，直到某天父母的船被風流打翻，他落入水中，無意中飄到了那個傳說中聽過無數次的霧來島。
𨪜𨪜開始緒並不理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住在一個孤島，不信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𨪜𨪜後來他和緒熟了，他才明白在霧來島外是水渦自然形成的震澤分流，極五行陣勢。他能通過水陣平安漂到島上，算是從閻王手裡撿回一條命。
𨪜𨪜那個時候，緒只有十幾歲，純真無邪的笑容已經讓他上山下海，萬死不辭。他那時便發下誓願，盡一生之力，保護那個可愛人兒。
𨪜𨪜可是如今，物是人非，緒就在他身邊，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𨪜𨪜他正想著，忽聽山上傳來陣陣鐘聲，司馬緒道：「武當警銘已數年未動用，究竟是何人欲闖關？」
𨪜𨪜他話音未落，卻見遠處山道上塵土飛揚，數名著道袍的武當弟子劍芒逼人，圍著一玄衣男子，繞是武當劍陣厲害非常，那男子卻連衣襟也沾他不著。
𨪜𨪜楊繁忖道：莫非是江湖人來尋武當的晦氣？一念即此，他便欲挺身相助，要知武當可是緒的棲身之所。
𨪜𨪜未料有人從旁側扯住他的衣服，他急忙回頭，便見司馬緒笑著搖搖頭，說出一句話來。
𨪜𨪜要知這司馬緒為何對此戰袖手旁觀，那玄衣男子又是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𨪜𨪜
𨪜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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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第四章
𨪜𨪜卻說司馬緒拉住了楊繁，說道：「大哥且慢，此人是友非敵。」
𨪜𨪜楊繁注目看那場中形勢，見武當門徒只是圍攻，不讓那人脫身。而玄衣人雖然招勢厲害卻也不傷人身。他沉吟道：「此人招勢看似毫無章法，卻是渾然天成，不知是何門派弟子？」
𨪜𨪜司馬緒一笑，揚聲道：「多謝諸位師兄幫忙，仕陽不甚感激。」
𨪜𨪜他的聲音聽來似乎與平時說話無異，卻令山林之中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份內力火候，非一般人可敵。
𨪜𨪜「仕陽師弟回來了！」
𨪜𨪜武當眾人露出了鬆口氣的表情。
𨪜𨪜那玄衣男子一聽到司馬緒的聲音就馬上順勢收劍，解除了眾人的無形壓力。但見他一個鴿子翻身，躍到司馬緒身前，躬身下跪道：「流峰叩見公子。」
𨪜𨪜司馬緒道：「你忘記答應我的事了嗎？」
𨪜𨪜玄衣人道：「流峰不敢忘記。」
𨪜𨪜司馬緒道：「那你為何屢次欲闖關下山，還驚動了武當警銘？」
𨪜𨪜流峰低頭道：「請公子責罰。」
𨪜𨪜司馬緒歎了口氣，道：「你先起來吧。」
𨪜𨪜首先迎上來的是三師兄仕廉，明明是快三十的人了還是個小孩子脾性，抓住司馬緒就不撒手，大笑道：「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這個救星盼回來了！流峰天天鬧著要下山，你再晚一步回來，就只能見到缺胳膊少腿的師兄們啦！」
𨪜𨪜司馬緒道：「恕仕陽駑鈍，三師兄這個誇我還是貶我呢？」
𨪜𨪜仕廉眨眨眼，道：「當然是誇獎了。」
𨪜𨪜旁邊的仕孝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把將司馬緒拉到面前，道：「快讓我看看有沒有掉根頭髮少塊肉，師父真是老糊塗了，不就是帶個信嘛，叫我們這些師兄們去就行了嘛，平白讓我們擔了這麼久的心，真是吃飽了撐著……」
𨪜𨪜這個武當第二弟子別的不說，嘮叨沒人敢和他搶第一。
𨪜𨪜司馬緒還是平常的樣子，好像還蠻認真地聽著，讓其餘的人好不佩服，真不愧是武當山上修養最好的人。
𨪜𨪜但是顯然並不是所有的人對他的歸來都是同一種心情，很快的，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就打破了這個歡喜的氣氛，「我說是誰，原來是仕陽師弟回來了。」
𨪜𨪜司馬緒躬身道：「大師兄。」
𨪜𨪜仕忠鷹鶩似的眼睛掃他一眼，在他身旁，分別是其他四位武當弟子。
𨪜𨪜武當八子，在江湖上是個響噹噹的牌子，不僅是因為他們身為「武林三老」之一宿松道長的得意弟子，也是他們憑自身本事闖出來的名號。
𨪜𨪜首徒仕忠，自小入武當學藝，尤精本門絕學「絕心掌」，下手迅速毫不留情，令宵小賊子聞風喪膽，人稱「單掌蓋頂」。
𨪜𨪜二徒仕孝，也是自小被宿松道長收養，別看他一副文弱書生樣，一柄子母雙劍掃蕩群魔，何曾有過逃脫之輩，因得「流星劍」的名號。
𨪜𨪜三徒仕廉，原本是一俗家弟子，家中良田千頃，十輩子也享用不盡。可他偏偏頭也不回地出了家，天天呆在武當山上吃白菜豆腐。別看他一張娃娃臉，那手下的「斷魂刀」卻不是吃素的。
𨪜𨪜四徒仕謹，書香門弟，埋頭讀書多年卻屢試不中，一氣之下當了道士，仍以一支硃筆為兵器，打穴傷敵，瀟灑自如，自謂「秀才筆」。
𨪜𨪜五徒仕寬，原名胡非為，乃關西道上三大巨盜，金盆洗手後一心向善以贖前罪。
𨪜𨪜六徒仕裕，一手收發暗器的絕活，為人活脫圓滑，人稱「小彌勒」。
𨪜𨪜七徒仕容，清心向道，於武功一道，雖較其餘七子略低一疇，但誰亦不敢小瞧他。
𨪜𨪜八徒仕忍，為入武當，在山門外跪了一年，成為武當門徒後更是一點時間也不肯浪費，勤力練功，一日千里。
𨪜𨪜司馬緒見過其他四子時，除仕容回以淡然一笑，皆對他孰視無睹。
𨪜𨪜楊繁見之，心道：難道緒在武當過得也不是很如意嗎？
𨪜𨪜仕忠瞧見一人站在司馬緒身旁，道：「仕陽師弟真不愧『仁心神醫』的稱號，來武當四年，先是救了個小律，又抬回了流峰，現在看來咱們武當山又要多一口人了吧。」
𨪜𨪜司馬緒道：「師兄說笑了。不知現在仕陽可否拜見師父？」
𨪜𨪜仕忠臉色一沉，道：「師父已閉關多日，並下令無論是誰均不可入內打擾。」
𨪜𨪜司馬緒低下頭。
𨪜𨪜仕忠恨恨地瞪他一眼，拂袖而去。
𨪜𨪜仕廉瞧著四子隨之離去，走近道：「仕陽，別怕他，他就只會在師父不在的時候為難你，等師父出關了，看他還囂張到幾時。」
𨪜𨪜仕孝道：「你就別添亂了。快把師父交待的話告訴仕陽。」
𨪜𨪜仕廉抓抓頭，道：「你看我一急就忘了。」他看一眼司馬緒身後的人，「這位是……」
𨪜𨪜司馬緒道：「我忘記介紹了。這位是我結拜大哥，楊繁。這兩位是我二師兄仕孝和三師兄仕廉。師兄有話請說，大哥不是外人。」
𨪜𨪜仕廉點頭道：「師父交待，如你回來，必有所求。他言道：『天道循環非人力可及，須順天借力方可遂願』。」
𨪜𨪜司馬緒聽到，伏身下跪，面山而拜，泣聲道：「仕陽拜謝師父。」
𨪜𨪜仕孝扶起他，道：「師弟此去江湖，危險異常，望多珍重。」
𨪜𨪜司馬緒道：「師兄也請多保重。」
𨪜𨪜當下，他同楊繁流峰辭別了同門，沿原路返回。行至山腳時，忽聽有人呼喚「公子」，楊繁定睛看去，一青衣小童身負若物，急匆匆地從山上追來。
𨪜𨪜只見他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道：「公……公子……你怎麼忘……忘記小律了？」
𨪜𨪜司馬緒道：「小律，這次要做的事我不知能否成功，你跟著我，會有危險的。」
𨪜𨪜小律笑道：「我不怕，只要能讓小律跟著公子，什麼危險都不怕。」
𨪜𨪜司馬緒狀似無奈，道：「你呀。」
𨪜𨪜小律一聽語氣就知道他同意了，跳起來道：「謝謝公子。」他瞧眼公子身旁出現的生面孔，問道：「公子，你又撿人回來了？」
𨪜𨪜司馬緒咳嗽一聲。
𨪜𨪜小律急忙上前道：「瞧，您又忘記好好照顧自己，又生病了不是？」他忙裡偷閒地向楊繁解釋：「啊，你不知道，公子有亂撿東西的習慣，在武當四年，救了不少人，拜此之賜，我和流峰才撿回一條命。」
𨪜𨪜楊繁好奇地問：「緒在武當才四年嗎？」
𨪜𨪜小律正在翻身上背的布袋，沒有理他。
𨪜𨪜司馬緒道：「緒入門尚淺，自稱武當門徒實在汗顏。」
𨪜𨪜楊繁道：「依大哥看來，緒的武功修為實不在武當八子之下。對了，緒，你還有三年是怎麼過的？」
𨪜𨪜司馬緒停了一會兒，半晌方幽幽道：「大哥不是要緒等你三年嗎？」
𨪜𨪜楊繁低下頭，喃喃道：「可我回去兩次，為何都未見到你呢？」
𨪜𨪜司馬緒道：「大哥，你在說什麼？」
𨪜𨪜楊繁道：「沒……沒有。」
𨪜𨪜司馬緒忽臉色驟變，伸手掐指，驚道：「不好！太平客棧！」
𨪜𨪜楊繁方想起兩人都來此地，杏花林的人隨時會來，太平客棧只有胡非為一人守著，豈不危險至極？
𨪜𨪜這時，忽聽司馬緒喚了一聲：「流峰。」
𨪜𨪜那一直沉默的玄衣人身形一動，移形換影間將他抱在懷中，直奔太平客棧的方向。
𨪜𨪜小律跺腳道：「公子又坐免費轎子，也不想想小律我怎麼辦？」嘴裡說著，縱身一躍已是數丈，輕功好不了得。
𨪜𨪜楊繁見此一幕，不由對這兩人暗暗稱奇，如此功夫，卻屈就武當為奴，究竟是何原因？
𨪜𨪜不過他第一反應喊出的話是：「放下緒！」
𨪜𨪜楊繁一路追趕，雖超過小律，卻已失了流峰的影。即使他起步稍晚，這樣的差距也叫他汗顏。自從入江湖以來，他以一柄昔日緒所贈之「狂花」劍，縱橫馳騁，無有敵手。沒想到今日遇見這流峰卻是這樣了得。那死老頭所說的「山外有山」還算有點道理。
vincy100 2009-6-29 13:40
𨪜𨪜待他趕到時，正見司馬緒正對著熊熊燃燒的太平客棧站著。
𨪜𨪜「怎麼回事？」
𨪜𨪜司馬緒道：「空氣中有很重血腥味，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𨪜𨪜「那何姑娘……」
𨪜𨪜「杏花林一直處心積慮要抓到她，大概沒什麼危險。」
𨪜𨪜司馬緒道：「你們到處找一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
𨪜𨪜一會兒小律大叫道：「公子，這裡有個人沒有死。」
𨪜𨪜沒死的人是胡非為，但也只剩下一口氣。
𨪜𨪜「五師兄，你醒一醒！」
𨪜𨪜胡非為費力地睜開眼，「仕陽師弟……人……被挾持往南……十多個人……」
𨪜𨪜「流峰。」
𨪜𨪜司馬緒僅喚他一聲，流峰就已消失在夜色中。楊繁看一眼司馬緒，也提氣躍了出去。
𨪜𨪜「五師兄，告訴我傷在哪裡，我馬上給你下針止血。小律，針準備好了嗎？」
𨪜𨪜胡非為道：「沒用了，我的經脈已斷，五臟俱裂，我一直撐著等你回來。」
𨪜𨪜「對不起，是仕陽害了你。」司馬緒已語不成聲。
𨪜𨪜胡非為笑道：「如果沒有你父親，我胡非為怎有這些年的風光。我已是向老天借壽了。」他停一下，呼吸不濟，司馬緒催動內力，輸入他體內，他方接下去道：「仕陽，你肩上擔子很重，老狐狸沒辦法幫你了。所幸你有這些人相助，恩人遺願一定得已完成。我老胡可以走得了無牽掛。只是老胡有一句話不得不講，與虎謀皮，終被虎傷啊。」
𨪜𨪜司馬緒怔了一怔，低下頭。
𨪜𨪜小律站在一旁，喚道：「公子……」
𨪜𨪜司馬緒俯身，在胡非為耳邊講一句話。但見胡非為眼瞪得有駝鈴般大，大叫一聲：「原來你是……」
𨪜𨪜可憐一代江湖人物，就這樣去了。
𨪜𨪜司馬緒站起身來，輕輕道：「這樣也好，以免將來到下面，我無臉見父親。」
𨪜𨪜小律走上前來，半跪道：「請公子示下。」
𨪜𨪜「傳令下去----收網。」
𨪜𨪜「是。」
𨪜𨪜花開並蒂，各表一枝。
𨪜𨪜卻說楊繁與流峰兩人提氣追趕出去，兩傍風聲霍霍，也不知走了多少里。
𨪜𨪜楊繁眼望流峰，忖道：此人究竟是何來歷，值得緒遠從武當搬來？緒曾言道，他被抬進武當時，全身是血，幾乎救不活。後來雖調理好了，卻將前塵往事忘得一乾二淨，連流峰這個名字也是緒臨時幫他取的。這樣的功夫，本該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才是。
𨪜𨪜正想著，他瞟到一道利光，剛要出聲告訴流峰，見他已閃身隱入暗中。
𨪜𨪜樹林裡處處可見的是血，與人身體的某部分。那一片空地，已被屍體佔滿。
𨪜𨪜慘叫之聲不斷發出，原本讓眾人圍在中心的人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那是一張秀氣的臉孔，更確切地說，是個小家碧玉型的女子。可是在這種血腥的場景下，她表現出來的鎮靜與她的外表極不相符，簡直就是一個行走江湖多時的劍客方有的氣度。
𨪜𨪜直到最後一個保護者倒下去，她也是傲然而立。
𨪜𨪜「為什麼不說話？」
𨪜𨪜問話的聲音很稚氣，就和它的主人一樣，小小的，可愛的，猶如觀音座前的善財童子，八九歲的年紀，卻幹著連八九十歲的人也會搖頭的事。問話的時候，他微側著頭，一個小酒渦露出來，雪白的牙齒襯著紅撲撲的臉。
𨪜𨪜「我倒忘了你還被我下了消聲丹。」
𨪜𨪜一語中的，女子的臉色慘白。
𨪜𨪜小孩歎一口氣，道：「為什麼要這麼倔強呢？早聽我的話不就好了。」
𨪜𨪜女子瞪著他，小孩道：「你是不是想說，就算我救過你也沒有權利管你。可是，我不管你的話，你再讓什麼杏花林的抓了去，我到哪再去找一個這麼漂亮的老婆呢？」
𨪜𨪜女子撿起地上的一把劍，小孩大叫：「你要謀殺親夫不成？」
𨪜𨪜[給我解藥！]
𨪜𨪜劍在地上劃出痕跡，因為不具力道，顯得非常淺。
𨪜𨪜小孩笑瞇瞇地說：「我才不給，你不能說話就不會罵我，我也不會嫌棄你是啞巴的。」
𨪜𨪜[我說的是困住我武功的解藥，還有我臉上的東西怎麼去掉？]
𨪜𨪜「你不喜歡這個樣子嗎？雖然比你原來的樣子丑一萬倍，但就沒人會看著你了。雖然老婆有人看是一件好事，但太多人看就很麻煩了。你也不想我多殺人吧。」
𨪜𨪜劍直朝他面門而來，女子顯然耐心已經用盡。
𨪜𨪜小孩一點也沒有吃驚的樣子，靈活地躲閃著，直到女子的氣力被耗盡而氣喘吁吁，方笑嘻嘻地走到她身邊說：「好了，我們講和，我可以解你身上的毒，但是你不可以再離開我。」
𨪜𨪜女子勉強點頭。
𨪜𨪜小孩從懷中掏出一個長頸瓷瓶，說：「你別忘了，你可是堂堂柳劍山莊的少莊主，不能夠賴皮哦。」
𨪜𨪜此言一出，讓楊繁大吃了一驚，柳南和？！難道他從楚州保定鏢局護的「何小姐」就是柳南和？
𨪜𨪜沒錯，這個被小孩戲弄於股掌之中的「女子」正是原以為被杏花林搶走的「何小姐」，而現在的狀況表明，他們顯然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𨪜𨪜但見那女子——或許是柳南和接過解藥一飲而盡。
𨪜𨪜小孩道：「你不怕我下更厲害的毒嗎？」
𨪜𨪜他冷冷的聲音清冽地在夜色中如冰般泌人，「何必多此一舉。」
𨪜𨪜小孩笑嘻嘻的，月芽般的笑眼好像掉落人間的精靈，他就這樣看著他，直到那張秀麗的臉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上。
𨪜𨪜「我早就告訴你，引墨最會說謊了，為何你總是學不乖呢？」
𨪜𨪜小孩蹲在他面前，嬌小的手掌撫摩著他的臉，好像變戲法一般，一張清冷如玉的容顏便呈現在月光中，雖然絕色卻是男性，更確切的說是江湖上人見人敬的一張臉。
𨪜𨪜柳南和恨恨地看他，這個有顆惡魔心的人，究竟要戲弄他到何種境地？明明是小孩的外貌，卻深不可測，單看他能從潛龍谷秦朗和杏花林護雲四煞手中將他救出來，這份武功已經叫人望而生畏。而他不時出手的毒藥暗器及各種歪門斜道更讓人防不勝防。
𨪜𨪜而當他生氣時，更是不可以常理判斷。就像強行把他易容為女子，扔給保定鏢局，看他在杏花林的追捕中費盡力氣，而他就在一旁欣賞好戲的行徑，一般的人只怕也做不出。
𨪜𨪜「別碰我！」打開他的手，柳南和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道：「你殺了我罷。」
𨪜𨪜「我怎麼捨得殺你呢，我喜歡你呀。自從爹爹和大哥不見了，引墨好孤單，好不容易才找到讓我這麼喜歡的一個人，我怎麼捨得讓你死，南和，南和……」
𨪜𨪜「住口！你這個瘋子！」
𨪜𨪜「我不是瘋子！」
𨪜𨪜「滾開！不許碰我！瘋子！瘋子1」
𨪜𨪜「我不是！我不是瘋子！」
𨪜𨪜他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很大，紅色的光芒閃現，並漲大，直到他每一根髮絲都像被氣流驅使四散開。他的眼神是那樣迷離，以致於整個人都不正常。
𨪜𨪜突然，他抱頭痛號，淒厲的聲音在樹林中迴盪。他的身體好像也在膨脹，甚至可以聽見骨骼生長的聲音。
𨪜𨪜這時，一道玄色的人影出現在他身後，以手抵背，將真氣注入他體內，霧氣罩住了他們的身影。
𨪜𨪜這個變故，唯一看得比較清楚的就是離流峰不遠的楊繁，早在小孩出現時，他便看出流峰的情緒有一絲波動，到那兩人爭執時，他更是攥緊了拳頭。不過此後突然衝出，著實嚇了他一跳。
𨪜𨪜但聽得一聲大喊「大哥！」緊接著有人便被擊得退出，霧氣散盡，流峰木然地看著一臉激動的少年——他的身軀好像頃刻間被拉長，難道這就是江湖上失傳的能任意改變外貌的「幻形術」？
𨪜𨪜流峰無表情地說：「我不認識你。」
𨪜𨪜「不可能！我是引墨啊，你的弟弟，你怎麼可以忘記，你可是——」
𨪜𨪜看著流峰的表情，他的話嚓然而止，大喝一聲：「不許碰他！」與此同時，身體一躍而起，捲起地上的人，於空中與楊繁對一掌，也不戀戰，一個鶴子翻身便消失了人影。
𨪜𨪜楊繁本欲趁機救下柳南和，卻被他識破，正欲飛身追去，腳邊卻被人拉住，原來剛才一場血戰，還有人沿存，他蹲下來，將一口真氣度過去。
𨪜𨪜那人口中不斷溢出鮮血，卻仍強自支撐，「少……少俠……救我家少莊主……」
𨪜𨪜「你是柳劍山莊的？」
𨪜𨪜「是……」
𨪜𨪜楊繁倒吸一口冷氣，沉聲問道：「那太平客棧可是你們燒的？」
𨪜𨪜「是……」
𨪜𨪜「為什麼？」
𨪜𨪜一道血箭噴出，那人已經來不及回答了。他一直緊抓在手中的東西這時也掉了出來。
𨪜𨪜那是一方素帕，卻用殷紅的鮮血寫著四個字。
𨪜𨪜狂花夢寐！
𨪜𨪜看著這一慕，楊繁不知為何，心跳驟快，手中緊握的「狂花劍」好像隱隱有出鞘的衝動，快要控制不住。他用力一握方才定住。
𨪜𨪜「大哥？」
𨪜𨪜不知何時，司馬緒站在他面前，靜靜在等待著他的回應。
𨪜𨪜他還有這個人要保護。
𨪜𨪜一時之間，狂浪平靜下來，他站起來，扶住了那人的手。
𨪜𨪜司馬緒看上去有點疑惑，但還是給了他一個笑容。
𨪜𨪜就算前方艱難重重，只要為了這個人，就要走下去。
𨪜𨪜楊繁在心裡默默發下了一生的誓言。
𨪜𨪜在他們身後，小律歎了一口氣，輕得好像不存在。
𨪜𨪜又一個……
𨪜𨪜傻瓜
𨪜𨪜第五章
𨪜𨪜血帕被素白的手撿起來，司馬緒聽著他的描敘，眼瞼微闔，睫毛微微顫動兩下。額前的髮絲被拂起，他歎了一口氣，道：「流峰。」
𨪜𨪜玄衣男子出現在他身前，面無表情一如既往。
𨪜𨪜司馬緒道：「你想起來了嗎？」
𨪜𨪜流峰道：「沒有。」
𨪜𨪜司馬緒輕輕道：「你放心，仕陽雖看不見，這江湖還是行得去的。你也有要做的事……」
𨪜𨪜「流峰只有公子。」
𨪜𨪜司馬緒似怔了一下，垂首不語。
𨪜𨪜楊繁見此情景，心中五味雜陳，不知從何說起。
𨪜𨪜這時，小律稚氣的聲音傳來，但見他拿著一隻雪白鴿子邊跑邊跳著過來，「公子，有消息了。」
𨪜𨪜他停下來，注目楊繁。
𨪜𨪜楊繁心道：與這兩人相比，他這個大哥好像隔得更遠，緒好像瞞了他很多。
𨪜𨪜司馬緒道：「事到如今，想避也避不了，小律，讀出來吧。」
𨪜𨪜「杏花林血洗南武林，十三門派同時受創。柳劍山莊首當其衝，六大分舵不留一個活口。」
𨪜𨪜楊繁變色道：「莫非這就是所謂的……」
𨪜𨪜「狂花夢寐。」司馬緒歎息道，拿起他手中的劍，來回撫摩著。
𨪜𨪜他言道：「大哥知道嗎？為了這把劍，江湖上曾死了多少人。可是他們誰也沒得到。」
𨪜𨪜楊繁盯著那柄古樸毫無裝飾的劍，想到的是當年他贈予他時的情景。
𨪜𨪜霧來島的冬晨，緒與飛舞的雪花一齊旋轉，劍氣嚴霜，他被那樣冷顏無情的緒震住，心底的呼聲與渴望卻在成反比的增長。
𨪜𨪜緒將那套劍法教與他時也將那柄一看即非凡品的劍放在他的手上，緒說：「大哥喜歡，緒就送給大哥。」
𨪜𨪜此刻物是人非，但聽得司馬緒道：「大哥聽過洛迦城嗎？」
𨪜𨪜「據我所知，它是武林四大禁地之一，位於北地沙漠，為昔年武林三老之首無春老人所創，傳說有數不清的奇珍異寶與武功密笈。但至今為止，知道它方位的人不會超過三個。」
𨪜𨪜「鶴童老人的弟子果然不同凡響。」小律拍拍掌，但他臉上卻沒有一點佩服的表情。
𨪜𨪜楊繁一怔，出江湖以來，他的來歷從未向人提及，也未有人能猜到，現在卻被小律一口道破。
𨪜𨪜他看司馬緒時，見他微笑不語，從那副表情他猜不到一點東西。這樣的緒讓他有點捉摸不透。
𨪜𨪜「鶴童老人昔年與無春老人，當時的武林盟主天機老人同列武林三老，大哥能得他老人家傳授武功真是一件天大的幸事，緒很替大哥高興。」
𨪜𨪜「是……嗎？」
𨪜𨪜司馬緒點點頭，繼續道：「鶴童老人號稱江湖百事通，大哥見聞廣博應該和他老人家有關。」
𨪜𨪜楊繁道：「那老頭的確知道得很多的。」
𨪜𨪜司馬緒輕笑出聲，「大哥還是這樣口無遮攔的。」
𨪜𨪜楊繁看著他的笑容，連心都暖和起來。緒真的很特別，那種笑，那種神情，誰也沒辦法有他的萬一。
𨪜𨪜司馬緒好似感受到他的視線，輕咳一聲。
𨪜𨪜「公子，你又著涼了，快披件衣服。」小律手忙腳亂從背囊裡拿出件衣服，流峰接過披在他肩上，配和得天衣無縫，如行雲流水。
𨪜𨪜楊繁看得目瞪口呆，耳聽小律不停道：「公子身體由小存著病，怎麼也不小心一點，凍出個好歹來，我和流峰都得去跳崖了。」
𨪜𨪜這時，司馬緒問道：「大哥，鶴童老人有沒有提過洛迦三寶？」
𨪜𨪜「洛迦三寶？」
𨪜𨪜「百寶箱，狂花劍，美人笑。」小律撇撇嘴，「連這都不知道，真是白長這麼大。」
vincy100 2009-6-29 13:40
𨪜𨪜楊繁心道：走了個柳曉曉，又來了他。怎麼緒身邊的人都和他過不去。
𨪜𨪜司馬緒道：「小律，你再去看看有沒有信鴿來。」
𨪜𨪜小律不情不願地離開，臨走時還狠狠地瞪他一眼。
𨪜𨪜司馬緒道：「百寶箱是無春老人畢生武功的精華，美人笑是指他的關門弟子殷聖華，而狂花劍就是現在你手中的這把劍。」
𨪜𨪜楊繁吃了一驚，靜待下文。
𨪜𨪜司馬緒道：「十幾年前，狂花劍出現在江湖，江湖人雖不知何故，但仍蜂擁而至。誰擁有了它，得到的不是榮耀，而是殺身之禍。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身首異處……」他停一下，流峰上前被他止住：「放心，我沒事。」
𨪜𨪜楊繁心中一閃，好似想起什麼。
𨪜𨪜「不久之後，洛迦城通告江湖，無春老人病逝。新任城主是無春老人的長孫仇焰天，同時將其最小的弟子殷聖華以丟失重寶之罪逐出師門。」司馬緒輕歎道，「可是無春老人沒想到的是從此給武林留下一顆毒果。殷聖華離開後，創出名極一時的靈霄島。」
𨪜𨪜「靈霄島！」楊繁失聲道。
𨪜𨪜這不能怪他，畢竟靈霄島集人間極樂與極惡於一體，在那裡，一切世間的規則都不存在，只有本性的放縱。而更讓它名聲在外的是出自它門下的兩個人。
𨪜𨪜司馬緒道：「大哥一定想起來了，鼎鼎大名的昭雲與潛龍谷的秦朗都出自靈霄島。」
𨪜𨪜楊繁深深地吸口氣，「真不愧是無春老人的門徒，洛迦，靈霄，潛龍，杏林──四大禁地原來如此。」
𨪜𨪜司馬緒道：「殷聖華曾言道，十年後，他必要血洗武林，以整個江湖為洛迦城陪葬，令無春老人在地下也不得安寧。此次杏花林的行動，看來是來自他的命令了。」
𨪜𨪜這時，楊繁問道：「緒，你能告訴我，你和這場爭奪的關係嗎？」
𨪜𨪜司馬緒一言不發，素靜的臉上表情難測。
𨪜𨪜楊繁再問道：「為何這麼危險的狂花劍會在你的身上？緒，告訴我。」
𨪜𨪜流峰目光如劍，刺向他。
𨪜𨪜但他不退縮一步，失去這個機會，他再也無法靠近緒，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𨪜𨪜直到兩行清淚流下那白皙的臉龐時，他才反應過來，他又傷害了他。
𨪜𨪜「我……我父本非武林人士，無意中從一個瀕死的人手中得到了這把不祥之劍。一夕之間，一門二百六十三口，除我之外無一倖免。緒雖被老僕救出，卻身中巨毒，失去視力形同廢人，血海深仇無力去報，仰愧對蒼天，俯無顏見泉下老父……」至此，他已泣不成聲。
𨪜𨪜楊繁見此景已後悔不迭，聽流峰喚一聲「公子」，司馬緒已暈厥過去。
𨪜𨪜流峰道：「公子要出意外，我必將你碎屍萬斷。」
𨪜𨪜楊繁道：「不必你動手，若緒有個閃失，楊某也不會偷生於世。」
𨪜𨪜一會兒，司馬緒緩緩醒過來，楊繁握著他的手，道：「緒，你聽著，我楊繁必拼此一命為你報此深仇大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𨪜𨪜司馬緒現出虛弱的笑容道：「大哥不必如此掛懷，緒的仇人非一般人物，此生恐怕無望。大哥應好好愛惜自己，才不枉鶴童老人悉心教導啊。」
𨪜𨪜楊繁目光堅定道：「我心意已定，緒儘管說出那仇人的名字。」
𨪜𨪜司馬緒撐著站起，正色道：「大哥不須問，緒不會說。緒怎能看著大哥身陷虎穴，緒……緒再不願失去大哥了。」
𨪜𨪜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面幾乎聲不可聞，但在楊繁耳中，卻如平地驚雷，令他欣喜欲狂。
𨪜𨪜緒親口說出對他的在乎，這比任何的事都讓他高興，此時就是讓他死了也甘願。
𨪜𨪜「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先去晉州吧。何……柳公子雖然被人劫走，我已令小律飛鴿傳書柳劍山莊，不久當有消息。眼前當務之急是盡快趕往晉州天機門，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杏花林氣勢正盛，如不盡快支援武林危矣。」
𨪜𨪜這一段話猶如當頭棒喝，令楊繁猛然醒轉，他們已在這個地方逗留太久，不知晉州現在形勢如何。而且賀鏢頭的解藥還著落在他們身上。
𨪜𨪜當下一行四人火速趕往北方。行路漫漫不贅多言，無非是風餐露宿，曉行夜眠。所幸都是行走江湖多年，不會有太大的不適應。倒是楊繁常會望著流峰不離司馬緒左右，眼睛裡射出嚇人的光。
𨪜𨪜暮春時節，雨綿如絲。
𨪜𨪜山徑煙深，野色過橋。
𨪜𨪜青靄近岡形勢遠，松聲隔水白雲連。
𨪜𨪜淅淅但聞林墜露，蕭蕭共聽葉吟風。
𨪜𨪜景色雖佳，行者卻無心觀賞。不僅是客人行色匆匆，主人也非好客之人。
𨪜𨪜此地名落魂山，「武當蒼鷹落魂山」，三大門派它居末，但沒人會小瞧它。
𨪜𨪜因為這一派每代僅派一名弟子行走江湖，其它人則一輩子住在山中，不越雷池一步。若有人闖入，則令其有來無回，始得此「落魂」之名。
𨪜𨪜「李易安有一首暮春詞，不知大哥是否記得？」司馬緒緩聲吟道，「零落殘紅，似胭脂顏色。一年春事，柳飛輕絮，筍添新竹。寂寞，幽對小園嫩綠。」
𨪜𨪜「登臨未足，悵遊子歸期促。他年清夢，千里猶到城陰溪曲。應有凌波，時為故人凝目。」楊繁吟罷，回頭卻見他神色淒然，若有所思。待他定睛看去，剛才彷彿是他眼花。
𨪜𨪜這時，一陣笑聲傳來，「好一個『應有凌波，時為故人凝目』！」
𨪜𨪜流峰一個箭步護到司馬緒身前，拔劍出鞘。
𨪜𨪜「誰？」楊繁大喝一聲。
𨪜𨪜深深淺淺的綠樹蔭裡，翠色的竹榻安放在落葉飛舞中，斜倚在竹榻上的人一副懶洋洋的笑容，散漫的眼神透過重重阻礙，停在那雙淡灰的瞳眸上。
𨪜𨪜「仕陽，我們很久沒見了。」
𨪜𨪜司馬緒歎口氣，道：「不知無聊的江湖出了什麼事能勞動秦公子從舒服的潛龍谷離開？」
𨪜𨪜秦朗眨眨眼，道：「當然是為了你。」
𨪜𨪜司馬緒不為所動，道：「多謝秦公子厚愛。」
𨪜𨪜秦朗道：「仕陽，你知不知道，冷淡的美人更能讓人產生征服的慾望。」
𨪜𨪜說話間，空中騰起數道身影，直撲而下，口中齊聲道：「谷主有命，擋我者死。」
𨪜𨪜楊繁一躍而起，劍花一抖，血光驟現。
𨪜𨪜秦朗微瞇起眼：「狂花劍──」他一揮右手，又一隊死士衝出來。
𨪜𨪜司馬緒低聲喚道：「流峰。」
𨪜𨪜玄衣劍客不發一語，揮劍入陣。
𨪜𨪜秦朗笑道：「現在閒雜人等都不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𨪜𨪜司馬緒問道：「你就這麼相信潛龍谷的『無心殺手』？」
𨪜𨪜秦朗道：「放心，他們再不濟，也可以撐半個時辰。而半個時辰可以讓我做很多事。」
𨪜𨪜司馬緒暗暗凝氣於掌，周圍瀰漫起令人窒息的劍氣。
𨪜𨪜秦朗道：「沒想到宿松老兒連『以氣御劍』也傳了給你，不過可惜呀，你的內力根本辦不到。」
𨪜𨪜他說話的時候，司馬緒就覺得一股強力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自己壓來，他來不及驟集的劍氣被擊得粉碎，腳下幾乎站立不住。
𨪜𨪜「公子，接劍！」
𨪜𨪜因取水遲到的小律一回來就撞此情景，不假思索地將背縛的長劍扔了出來。劍鋒寒光直刺向立身未穩的司馬緒。等他發覺失誤時，已來不及了。
𨪜𨪜而此時，另兩個人正被詭異的陣法困得分身乏術，楊繁慘呼一聲「緒」，身上被人乘機劃過幾道深及見骨的傷口。
𨪜𨪜這時，一條「黃龍」捲起司馬緒的身體，伴著清脆的聲音，落入秦朗準備好的懷中。
𨪜𨪜「公子……」小律癱坐在地上。
𨪜𨪜秦朗盯著司馬緒平靜無波的臉龐，道：「仕陽，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𨪜𨪜司馬緒一笑，嘴唇微動，單手一抖，那條金色細鏈便服服貼貼地纏在他手腕上。再見他時，已是數丈開外，「多謝秦公子賜還本派『捆仙鎖』。」
𨪜𨪜「你故意的！」秦朗直視他半晌，爾後哈哈大笑，「有趣，難得江湖上還有你這樣有趣的人，也不枉我出谷一趟。」
𨪜𨪜眾所周知，秦朗的「懶」與昭雲的「美」也算是並駕齊驅的，除了偶爾派出死士滅幾個門派，殺幾個有名的掌門或是大俠，潛龍谷一向是行事低調的。此次秦朗帶領這麼多的手下出現於江湖，恐非武林之福。更何況，他與昭雲還是同門師兄弟。
𨪜𨪜兩年前，秦朗獨闖武當禁地，搶走三重寶之一的「捆仙鎖」，打傷武當八子，在武林中可是被傳得沸沸揚揚。
𨪜𨪜秦朗笑罷，目光中卻是毫無暖意。
𨪜𨪜司馬緒也絲毫不敢大意，全神相待。
𨪜𨪜秦朗的功夫，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深不可測。他六歲出道，十歲成名，十三歲已在黑道中無敵手，如果不是昭雲橫空出世，他大概會獨掌黑道吧──如果他有這個興趣的話。也幸好他無此興趣，江湖才能平靜這些年。
𨪜𨪜見此情景，流峰緊攻幾劍，對楊繁道：「你去替他。」
𨪜𨪜他不多話，可說是惜言如金，只有與緒有關方開口。楊繁知道，他也是可以為緒拚命的。這種瞭解，讓本應處於對立的兩人一瞬間配和得默契十足，在滴水不漏的陣法中硬是殺出一條血路。
𨪜𨪜楊繁躍到司馬緒身前，血滴在地上，飛在空中，可他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
𨪜𨪜「緒，你去幫流峰。」半響，身後沒有回音，他又重複了一遍。
𨪜𨪜「大哥小心。」輕輕的語調，不知那張臉，是怎樣一副表情。
𨪜𨪜秦朗道：「難道你以為手拿著狂花劍就天下無敵？」
𨪜𨪜楊繁道：「不敢，但對付你是綽綽有餘了。」
𨪜𨪜秦朗笑道：「呵呵呵……很久沒有人敢對我說這種話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太失望。」
𨪜𨪜楊繁握劍在手，劍尖斜指。
𨪜𨪜一時間，風雲變色。天色驟暗，烏雲密佈，狂風大作，鳥雀驚飛。
𨪜𨪜天地間，唯有他所站立的方寸之地，平穩如常。
𨪜𨪜秦朗收起笑容，對峙中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𨪜𨪜這不是普通的比劍，而是劍法氣宗一脈的絕頂神功──以神祭劍。
𨪜𨪜為劍氣所阻，所有人皆無法倖免地遭受衝擊，全都被迫罷手全神對抗空氣中的兩股相反的氣流，而漸漸地，這種形勢也不能被其施為者控制。
𨪜𨪜就在被壓得幾乎都在窒息時，突然另一股勢力衝入，強硬地將之撕開一個大口子。
𨪜𨪜「流峰！」
𨪜𨪜玄色的衣襟上染上了殷紅的鮮血，司馬緒從懷中拿出藥瓶，倒出幾顆，遞到他面前。他接過嚥下，目光直視場中。
𨪜𨪜司馬緒聲音有些發顫，「流峰，告訴我，大哥怎麼樣了？」他的手緊緊抓住流峰的衣袖。
𨪜𨪜流峰道：「他沒死。」
𨪜𨪜司馬緒吁一口氣，「那他……流血了嗎？」
𨪜𨪜流峰道：「流了。」
𨪜𨪜司馬緒面色變得更加慘白，嘴唇發抖，他轉過向前，被流峰拉住。
𨪜𨪜「你不能過去。」那兩個人還沒完。
𨪜𨪜手上，濺上液體，又熱又冷。
𨪜𨪜「……大哥……」司馬緒低低的咽嗚聲，傳在他的耳裡，「大哥是為了我……為了我這個廢人……求求老天，讓我看一看他啊……」
𨪜𨪜流峰身體一震。一直以來，司馬緒對自己的失明都是泰然處之，可是因為楊繁，他變了，變得脆弱，變得多情，變得……更讓人憐惜。
𨪜𨪜楊繁固然受創頗深，秦朗也沒討到好去，此時兩人都處於調息階段，周圍任何細小的聲音都無法逃過他們的耳朵，這是高手對陣起碼的自衛。
𨪜𨪜聽到緒的話，楊繁幾乎無法抑制，緒……
𨪜𨪜誰也沒注意到的是，秦朗露出一個與此時情形很不相符的笑容。
𨪜𨪜他倚坐到竹榻上，由死士抬起。
𨪜𨪜「都是那害人的妖精，唉，師門不幸啊……」
𨪜𨪜如果他臉上不是這種湊熱鬧的樣子，他的話會更有說服力。
𨪜𨪜臨走之前，他還不忘說一句，「那個什麼保定鏢局的應該死得差不多了吧。敢與小昭作對的人向來活不長的。你們啊，還是先準備棺材吧。啊，我真是越來越好心了。」
𨪜𨪜小律瞪著，氣鼓鼓的，「真是多管閒事。」
𨪜𨪜司馬緒道：「不，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目的。黑道上，潛龍杏花平分秋色，此次，杏花林惹上整個正道，成為眾矢之的，他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𨪜𨪜小律狐疑地問道：「秦朗不是淡泊名利嗎？」
𨪜𨪜司馬緒道：「將整個武林抓在手裡的誘惑，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住。」
𨪜𨪜小律道：「才不是，公子就不會啊。」
𨪜𨪜司馬緒低下頭，沈默不語。這時，一雙厚實的手握住了他的，他喚了一聲，「大哥──」
𨪜𨪜楊繁眼望著他，「江湖的紛爭，一直就這樣。但是，緒，我會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信我嗎？」
𨪜𨪜「信。」司馬緒回握住他的手，柔柔一笑，讓看的人怔住了。
𨪜𨪜緒的笑……真的好美。
𨪜𨪜這種美，是一種攝人心魄的吸引，飛蛾撲火的衝動。
𨪜𨪜一瞬間，楊繁定在了那裡。
𨪜𨪜當他醒過神來，緒略帶迷茫的神情讓他嘲笑自己精神緊張過度。緒怎會那樣，一定是自己眼花了。緒……緒該是清靜如水啊。
𨪜𨪜應該……
𨪜𨪜楊繁接過緒遞過來的武當療傷聖藥「紫玉丹」，瞟到流峰默默坐在一旁包紮傷口，那雙黑髮遮掩下的瞳眸裡洩露的黯然，是那麼的熟悉
𨪜𨪜一日一篇~~~呵呵呵……（誰說偶在說大話？）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9 13:41
𨪜𨪜第六章
𨪜𨪜「龍涎果？」
𨪜𨪜司馬緒點點頭，「小律。」
𨪜𨪜小律從背著的包袱裡抽出一個卷軸，「嘩」一聲展開，赫然附近的地形圖。
𨪜𨪜司馬緒繼道：「傳說中落魂山自洪荒以來受天地滋潤，孕成一顆集千年靈氣的龍涎果，能解毒祛邪，起死回生。」
𨪜𨪜楊繁眼中閃光，「你是說……」
𨪜𨪜他點頭，道：「沒錯，只要得到它，賀前輩就有救了。」
𨪜𨪜小律問道：「它能解百毒，不知能不能讓公子的眼睛——」
𨪜𨪜他笑了笑，小律已經跳起來了，「啊，公子的眼睛有救了！太好了！」
𨪜𨪜流峰站起來，問道：「它在哪？」
𨪜𨪜司馬緒微皺起眉，「落魂山一向神秘，龍涎果究竟藏在哪裡誰也不知道……」
𨪜𨪜「這好辦，我們直接投聲拜帖就好了。」
𨪜𨪜沒等他反應過來，楊繁就運氣長嘯，聲揚數里，林鳥驚飛。
𨪜𨪜尾音迴旋未盡，山林裡樹影風動，衣袂翻飛，淺綠的衫子時隱時現，諾大的山林中到處都是，少說也有上百人。定睛看去，皆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內氣充足，目光如電，一出手就擺出了重陣，齊聲喝道：「何人闖山？」
𨪜𨪜一時間，山巒似震，耳鳴如雷，氣勢逼人。
𨪜𨪜司馬緒輕歎：「落魂山真乃藏龍臥虎之地。」
𨪜𨪜楊繁道：「不管怎麼說，先闖了再說。」
𨪜𨪜他抬步欲前，但見劍影縱橫，綠衣青年亮出了白晃晃的寶劍，眼看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𨪜𨪜司馬緒上前一步，拱手道：「晚輩武當仕陽，家師道號宿松，曾與貴掌門有數面之緣，此次特命晚輩前來拜會郭老前輩。」
𨪜𨪜綠陣漸開縫隙，緩緩走出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只見他左手拄著蟠龍枴杖，龍嘴裡銜顆碩大的夜明珠，幽幽明明。
𨪜𨪜老者回施一禮道：「賢侄來的真是不巧，掌門師兄外出遊玩未歸。不知宿松掌門有何事情交待？」
𨪜𨪜司馬緒道：「家師有書信一封，囑晚輩須面呈郭前輩。晚輩不敢有失，勞前輩告知郭前輩所在。」
𨪜𨪜老者道：「掌門師兄向來行事隨心，他的去處也無人知曉。不如先將此信交給老朽……」
𨪜𨪜司馬緒面有難色，道：「家師有命，晚輩不敢隨便，望前輩見諒。」說罷深鞠一躬。
𨪜𨪜老者笑道：「既然如此，就請賢侄先入谷休息，待掌門師兄回來再說。」
𨪜𨪜司馬緒道：「多謝前輩通融。」
𨪜𨪜楊繁呆怔在那，小律從他身邊走過：「唉，誰叫蠢病是無藥可醫呢……」
𨪜𨪜老者自稱白鬚叟，乃落魂山的總管，守山的三百六十五名弟子便是由他一手調教。山內峽谷中自是一片世外桃源，房屋錯落有致，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𨪜𨪜他帶四人來到位置正東偏南的一間房子前，道：「賢侄先住在這裡，每日飯食我自會叫人送來，山村野地，望賢侄不要亂走以免迷失了路。」
𨪜𨪜「前輩請放心，晚輩一定聽命行事。」
𨪜𨪜白鬚叟離開後，小律忙著從包袱裡拿東西，流峰自到角落裡去調息。楊繁見到司馬緒去摸桌上，伸手倒一杯茶放在他手裡。
𨪜𨪜司馬緒淺淺一笑，「大哥不調息一下嗎？」
𨪜𨪜楊繁道：「不必，剛才的休息已夠了。」
𨪜𨪜司馬緒道：「我倒忘記鶴童老人的『五行大法』乃是自我療傷的最高法門了。」
𨪜𨪜楊繁道：「這麼厲害嗎？不如我來教給你吧。」
𨪜𨪜司馬緒道：「大哥又在說胡話，此等神功豈能輕傳，再說緒也不能隨意學他門功夫啊。」
𨪜𨪜楊繁咕嚨道：「什麼神功，不就是經打一點嗎。」
𨪜𨪜司馬緒側頭：「大哥說什麼？」
𨪜𨪜楊繁笑道：「緒，你真厲害，這麼容易就混進來了。不過等郭掌門回來你拿什麼交給他？」
𨪜𨪜司馬緒正要說，忽然一件物什橫空飛過，楊繁揚手一接，卻是一封信函，上書數字：「郭璞賢弟親啟 武當宿松字」。
𨪜𨪜小律一臉天真地問道：「公子，還要找什麼？」
𨪜𨪜司馬緒想一想：「還有那件信物……象牙骨的扇面，寫著杜甫的詩。」
𨪜𨪜「哦。」他再次理頭尋找，撅起的小嘴襯著亮晶晶的眼睛分外可愛。
𨪜𨪜楊繁湊過去，「這麼小的包袱怎麼這麼多……哎喲！」一尾古琴打在他的鼻子上，當場血就流出來，小律大叫：「你這人……沒事跑人家後面幹什麼！碰壞了公子的琴你賠得起嗎？」
𨪜𨪜楊繁氣得七竅生煙，正要反駁，司馬緒擔心的聲音傳過來：「大哥，你怎麼了，沒事吧？」
𨪜𨪜聽到他的話，楊繁什麼氣都沒了，捂著鼻子道：「我沒事。」
𨪜𨪜司馬緒道：「連大哥也欺緒看不到嗎？這麼重的血腥味。小律，拿止血散來。」
𨪜𨪜小律乖乖地將琴放下，再次從包袱裡拿出個藥包，取出其中一瓶。
𨪜𨪜司馬緒幫他上著藥，道：「大哥怎麼還是如此莽撞，江湖凶險萬分，豈能處處靠一己之蠻力……」
𨪜𨪜聽著他溫和的聲音，觸目所及如玉的容顏，楊繁幾乎有點情難自禁。那張紅唇就在眼前一張一合，優雅的氣質隱隱散發著聖潔的光輝，這樣的誘惑，叫人如何抵擋。
𨪜𨪜然就在此時，一道細小的聲音以傳音入密的方式進入他耳中：「時間不多了，今晚三更我們分頭行動，去打探龍涎果的所在。如果被發現就咬定是走錯了路，不管收穫如何都務必在五更前回來。」
𨪜𨪜他看著那平靜無波的臉龐，點了點頭。
𨪜𨪜同時，流峰與小律也表情凝重地頜首。
𨪜𨪜夜幕垂下，點點燈花微閃。這個如山村一般的地方在暗色中顯得如此的平靜，但誰也不知道它真實的模樣。對於外人來講，這種平靜彷彿是種神秘，吸引著更多的探寶者。
𨪜𨪜燈已熄，四個人影悄無聲息地潛入夜色中，分往各個方向。
𨪜𨪜司馬緒負責的是北面，那裡只有三間簡陋的房屋，根據陣法來講，這正是落魂山的一處陣眼。三間房成品字形，司馬緒掐指一算，閃身匿在右間屋簷下，側耳傾聽，一點人氣也感覺不到。
𨪜𨪜難道出錯了嗎？
𨪜𨪜他微皺眉，隨即一笑。他整一整身襟，推開了虛掩的門扉。
𨪜𨪜一道森冷的劍氣劃過他的臉頰，微微的刺痛。
𨪜𨪜「你還來幹什麼？」
𨪜𨪜他站在那裡，不動分毫。
𨪜𨪜在他前面的是個白衣如雪的少年，倔強的眼神直視著他。這個人就算聰明絕頂，也無法知道這時他的心情是怎樣複雜。
𨪜𨪜他輕輕歎口氣，「休寧……」
𨪜𨪜「不要叫我！」少年激動地打斷他的話，就怕多聽幾次，再次沉醉在那溺死人的溫柔裡。
𨪜𨪜他柔聲道：「休寧，你聽我說……」
𨪜𨪜「我不聽不聽不聽！再說什麼你還是不要我！我恨死你了！」少年淚流滿面，無法抑制地哭出聲來。再見到這個人，心就投降了。可是他知道，無論怎樣，他都不會屬於他。
𨪜𨪜耳邊聽到那人的歎息，看到他帶著無奈而寵溺的苦笑攤開了手，溫暖的懷抱再一次對他敞開。
𨪜𨪜理智知道不能過去，身體卻早一步做出了判斷。他丟下劍，投進了那個闊別已久的懷抱，不停地喊著：「你不要不要我，不要不理我……」
𨪜𨪜手輕輕在他背上撫摩著，好像那人的笑一樣，只是這樣一個動作，就好像可以將數月的委屈與相思撫平，聽到他輕輕地說：「寧兒呀寧兒，叫我拿你怎麼辦好？我已經答應郭師伯不再打擾你……」
𨪜𨪜「我才不管，寧兒只認你，只跟你，天涯海角也不怕。」少年在他懷中抬起頭，淚眼婆娑地凝視著，顫抖的嘴唇吻上了他的。
𨪜𨪜淡灰的雙眸平靜無波，他溫柔地抱起少年纖弱的身體，低問：「你的臥房在哪？」
𨪜𨪜少年羞紅了臉，將頭埋在他頸窩，「左邊。」
𨪜𨪜偶素守信的仁~~~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他抱著他，輕輕放在床榻上，吻著的雙唇，好似是無窮的甘瓊。他的手伸進了少年的衣裳，試圖觸碰那如雪的肌膚——
𨪜𨪜紫色的光芒一閃而現，少年露出詭異的笑容，抵在他腰間的匕首刺進衣帛，冰寒直透筋骨。
𨪜𨪜他沒動，亦沒有少年所料的驚慌。
𨪜𨪜「司馬緒，你猜接下來會如何？」
𨪜𨪜「恕在下愚鈍。」司馬緒淡淡一笑，一點也沒有身為階下囚的自覺，事實上也不是。他右手正掌控著少年的三大重穴，只消他內力一吐，少年就得氣絕身亡。
𨪜𨪜果然，少年臉色變了幾變，竟露齒微笑。他本是清冷如冰，這一笑好像冰雪裡開一朵清蓮。他收回匕首，司馬緒也收手立於一旁。
𨪜𨪜他吐氣如蘭，用嬌媚的語調道：「司馬公子應該猜得到我的身份。」
𨪜𨪜「杏花林紫衣，江湖誰人不曉。」
𨪜𨪜只有紫衣，方有這媚骨軟語，方有這蛇蠍心腸，方有這絕妙的易容本領。據說他有九百九十九張臉孔，誰也不知哪一個是真的，除了那位掩在重重簾幕內的林主和他另外三個同胞兄弟。
𨪜𨪜「既然公子知曉，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林主有命，請司馬公子借一步說話。」
𨪜𨪜「那就有勞紫衣使帶路了。」
𨪜𨪜紫衣揚手飛出一襲紫紗，纏住司馬緒的手臂，「司馬公子，請了。」
𨪜𨪜話音猶在，人已在屋外，司馬緒縱身一躍，隨之而動。
𨪜𨪜就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了。
𨪜𨪜杏花林盤距江南黑道多年，其手段之毒辣雖為名門正派所不恥，卻也鎮住了一干邪魔歪道。如果不是天機門此次號召，它還不到群起而攻之的地步。
𨪜𨪜饒是如此，杏花林依舊有能力將南武林玩弄於股掌，它的實力誰也無法看到底。
𨪜𨪜傳說中，它有十三處分窟，與總壇幾乎一模一樣，武林人士一旦入內，就再也出不來。而當你再見到這些人時，他們已經忘記以前種種，個個成為杏花林忠心死士。
𨪜𨪜司馬緒感覺到停駐時，一股奇特的香味瀰漫在周圍。
𨪜𨪜美麗的夜色中，粉色的杏花飄在空中，樹下的人倚靠在一個紅衣少年身旁，不遠處叫「小貓」的豹子安靜地睡覺。
𨪜𨪜那是一副詭異的圖畫。雖然司馬緒看不到，但他還是感受到了那種氣氛。
𨪜𨪜他聽到的是一個慵懶的聲音，「久聞司馬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𨪜𨪜司馬緒道：「能得林主稱讚，實是在下的榮幸。」
𨪜𨪜他撐起站起來，紅衣欲伸手扶被他拒絕，身形在空中微晃，真個弱柳迎風，我見猶憐。更兼那如玉容顏，叫人看見就是為他死了也甘願。
𨪜𨪜「紅衣，你退下。」
𨪜𨪜「是。」
𨪜𨪜他走近，幽香更甚，「司馬公子，你知道我為什麼只請你來嗎？」
𨪜𨪜司馬緒道：「在下與旁人唯一的不同即是少了一雙世俗之眼，不會為著一副皮相而心搖神蕩。」
𨪜𨪜他歎了口氣，「公子聰慧，想必我的目的公子也猜到了吧。」
𨪜𨪜司馬緒沉吟，但聽他道：「公子該知道，我與天機門有糾葛，這本與武當無關，請公子行個方便。」
𨪜𨪜司馬緒道：「我看林主不只是與天機門吧，不然柳劍山莊的少莊主怎會成為保定鏢局的何小姐呢？」
𨪜𨪜此時聽得對方一聲冷笑，道：「那又如何，難道司馬公子也只是為著武林道義不成？」
𨪜𨪜司馬緒臉色一變。
𨪜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公子只怕和江南首富的司馬家有著莫大的關係吧。十年前，司馬家得到名劍狂花，被人一夜之間滅了滿門，只留下回家省親的司馬夫人與小姐，而小公子則下落不明……」
𨪜𨪜「住口！」司馬緒冷喝一聲，身形一閃欺上前來，單手扣住了他的喉嚨。
𨪜𨪜「你終於忍不住了……」他撫過他的臉龐，「可憐的孩子，你以為以你現有的力量能敵得過你的仇家嗎？」
𨪜𨪜司馬緒緩緩放開，神色黯淡。
𨪜𨪜「你也怕連累家人，才這麼多年也沒和司馬家族聯繫吧。可是，就算你網絡了眾多好手，以那人的實力，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他道，「如果你和我合作，我保證，一定能讓你得償所願。」
𨪜𨪜「你？」
𨪜𨪜「相信我，我們的目標一致。」
𨪜𨪜司馬緒低笑，「我信你才是笨蛋。」
𨪜𨪜「看來我們的談判破裂了？」
𨪜𨪜「看樣子是如此。」
𨪜𨪜「公子這麼鎮靜，是斷定我不會出手嗎？」
𨪜𨪜司馬緒淡淡一笑，「林主的心思，誰能猜到？」
𨪜𨪜他仰天大笑，不能自已，「是呀，誰能知曉，誰能知曉……」他反手一揚，「紫衣。」
𨪜𨪜「屬下在。」紫衣單膝跪於不遠處。
𨪜𨪜「帶公子去找休寧。」他頓了一下，「我剛才的提議還請公子多考慮一下。」
𨪜𨪜司馬緒知道，休寧是凶多吉少了，從杏花林出來，不死也掉層皮，更何況，他現在被囚的地方可是「慾海」。
𨪜𨪜慾海，為杏花林中心，方圓數里瀰漫著特有的「淫香春霧」，入者神智不清，只想行雲雨之事，直至精盡人亡。
𨪜𨪜此地雖不可能有主壇的厲害，效力也非休寧那可人兒可以抵擋。
vincy100 2009-6-29 13:41
𨪜𨪜果然，當他隨紫衣走入一地，香氣盈鼻，令人頭腦昏沉。
𨪜𨪜「啊……再來……好哥哥……再深些……」
𨪜𨪜「看不出落魂山的弟子這麼淫蕩啊……」
𨪜𨪜一聲聲淫言春語傳入他耳中，熟悉得不容錯認。
𨪜𨪜紫衣看著在「慾海」中無法自拔的男男女女，冷笑道：「司馬公子，休寧在裡面可待了有些日子，如果你再不快點下決心，就是把他救出來也晚了。」
𨪜𨪜司馬緒沉默不語，純淨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
𨪜𨪜紫衣可說是有恃無恐，眼前這個外界所盛傳的謙謙君子，就算眼前是一個不相干的人，他只怕也會捨棄自己的生命去救，更何況，休寧是他曾經的情人。
𨪜𨪜此事，亦為一場誰也沒料到的孽緣。
𨪜𨪜話說一年前，郭璞帶弟子休寧到武當拜訪老朋友宿松，何曾想過自己的得意門生竟會不顧一切地愛上司馬緒，並且自甘為婦，死纏爛打，尋死覓活。雖然事後司馬緒將一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但身為師父的郭璞怎會不知道自己徒弟的脾氣。
𨪜𨪜休寧從小父母雙亡，性格偏激，凡事只求一己歡娛。向來不忍心傷害別人的司馬緒怎能禁得住他那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
𨪜𨪜等到郭璞查知，一努之下，幾將休寧打個半死，強行帶回落魂山，不許他再出谷。
𨪜𨪜而宿松道長也不得不將司馬緒打發去江南送信，同時暗地將他的下落告訴給柳曉曉，只盼能讓那癡丫頭解得了司馬緒這場情債。
𨪜𨪜此可謂師者，皆父母心。未知世間徒兒能瞭解多少。
𨪜𨪜閒話休提，卻道那司馬緒怔怔站了片刻，啟唇道：「可否容我與他說幾句話？」
𨪜𨪜紫衣略一沉吟，道：「他現在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想……」
𨪜𨪜「你只須把他帶出來即可。我說完就答應林主的條件。」
𨪜𨪜紫衣笑道：「真真是個癡情種。如此我答應你便是。」
𨪜𨪜休寧被紫衣抱出來時，身上只纏繞著幾塊碎布。他臉頰緋紅，蛇般的腰肢在紫衣身上摩蹭。
𨪜𨪜司馬緒接他過去時，他本能地睜一下眼，迷茫的視線沒有一絲焦距。
𨪜𨪜紫衣「體貼」地讓出一塊地方讓他們單獨相處，篤定他們逃不出此地。
𨪜𨪜司馬緒將外衣解下來給他披上，摟他入懷，道：「休寧，對不起，我來晚一步。」
𨪜𨪜他眼眶裡含著淚，一直打轉沒有掉出來。
𨪜𨪜休寧不安地扭動著，扯著自己與他的衣服，嘴裡不斷呢喃：「我要……我要……給我……」
𨪜𨪜司馬緒努力抱緊他卻無濟於事，只能不停在他耳邊喚著「寧兒」，盼能安撫則個。
𨪜𨪜休寧一把推倒他，雙手亂扯他的褲帶，眼睛裡燒著懾人的火。
𨪜𨪜司馬緒呆了一下，回神時休寧已將他納入體內。
𨪜𨪜「寧兒——唔……」他咬嘴牙關。
𨪜𨪜「快來……」休寧臉色煞白，卻仍在他身上起伏著。
𨪜𨪜這是一場廝殺，到最後都管不了理智，只能由著性子來。片刻，雲收雨散，休寧靜靜伏在他胸前。他感到胸前一濕，扶起那張清秀臉龐，手上沾滿水。
𨪜𨪜「寧兒，你醒了嗎？」
𨪜𨪜半響沒有回應。
𨪜𨪜他歎了口氣，忽聽耳邊細語：「緒哥，你不該來。」
𨪜𨪜這是……
𨪜𨪜「你不要再妄動內力了。」傳音入密可不是他現在的體力能做的事。
𨪜𨪜休寧悄悄吐出一口血，「緒哥，你聽我說，我時日不多，你要聽清楚。」
𨪜𨪜司馬緒抓緊了他的手，一股內力推過去。
𨪜𨪜休寧笑了笑，「我此次入杏花林，是因師父授命。師父一直懷疑，杏花林如此橫行於世，是因為在白道有人與之勾結。可是我找了這麼久，也沒找出那個真正的主謀。」
𨪜𨪜話至此，他一口氣岔了，咳個不止，司馬緒又欲將內力輸過去，被他拒絕。
𨪜𨪜「緒哥，你不必再費心了。為了取信杏花林，你我演了一場戲，可是還是功敗垂成，寧兒真是不甘心啊！」
𨪜𨪜一場戲呵，司馬緒方一眼就可辨出個真假，只因為他與休寧間清白如水，怎為外人道也。
𨪜𨪜「如今，寧兒了結心願，與緒哥成了實，也不枉這人世走一遭了。」
𨪜𨪜休寧撫著他的臉，眼淚是止不住地掉。
𨪜𨪜「寧兒，我會救你出去的。」
𨪜𨪜「讓你為難的事，寧兒不會做的。」他臉色如紙，「緒哥，你聽著，與杏花林勾結的正派有……」
𨪜𨪜司馬緒仔細聽了，收回抵在他背心的掌，面色平靜地看著他氣息不濟。
𨪜𨪜「緒哥……緒哥……」
𨪜𨪜那雙手僵在半空中，眼睛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𨪜𨪜司馬緒探了他的鼻息，確定已死，方整衣站起來。
𨪜𨪜紫衣站在不遠處，聽得他道：「請傳話林主，在下答應他的要求。」
𨪜𨪜
𨪜𨪜第七章
𨪜𨪜楊繁探的是西面，白鬚叟便是從這裡進去的。屋內燈火通明，人員進進出出。
𨪜𨪜他伏身在屋外老樹上，心道，難道他們已料到今夜他們會來踩點？
𨪜𨪜這時，一飛騎電馳而來，口中呼道：「掌門令到！」
𨪜𨪜白鬚叟頭一個迎了出來，落魂山上上下下齊齊跪倒在地。
𨪜𨪜「掌門有令，強敵當前，盡人事，聽天命。老弱婦孺盡快轉移，休作無謂犧牲。」
𨪜𨪜白鬚叟臉色慘然：「盡人事，聽天命，難道真是天要亡我郭氏子孫？」
𨪜𨪜「師叔，掌門要我先行一步，自己去向武當求救，難道還未歸還？」
𨪜𨪜話音未落，只見空中拋下一件血淋淋的物什，白鬚叟定睛細看，一聲慘呼：「師兄！」
𨪜𨪜從黑暗的夜色中慢慢走出來的正是騎著「小貓」的紅衣與一臉天真笑意的綠衣。
𨪜𨪜紅衣沒好氣地敲了兄弟一記，「別一個勁的傻笑好不好？真礙眼。」
𨪜𨪜「嗚……」綠衣委屈地濕了眼眶，「你又欺負我……」
𨪜𨪜「早叫你把屍體拿遠點，又不是不知道小貓愛亂吃東西，吃壞肚子怎麼辦？」
𨪜𨪜「不是還留著一個頭嗎？」
𨪜𨪜聽到這些，落魂山的人個個義憤填膺，白鬚叟更是一口鮮血噴出來。
𨪜𨪜「你們竟然——我殺了你們這些畜生！」
𨪜𨪜一道內力，直壓向那兩好正在內部爭吵的少年，綠衣尖叫一聲：「啊！不要殺我！」
𨪜𨪜紅衣啐了一口，「沒用的傢伙。」操縱身下的坐騎，漂亮地閃開。
𨪜𨪜「殺了他們為師父報仇！」
𨪜𨪜不知誰一聲喝，數百把劍同時出鞘，綠衣剛定下神又被嚇住，紅衣很有先見之明地大吼一聲：「不許叫！」同時，他在白鬚叟的劍下勉強逃生。
𨪜𨪜「嗚……」綠衣眼睛紅了，他低頭摸著側腰袋子裡的寵物，好像根本沒看見湧上來的人群。
𨪜𨪜「小蠍，為什麼他們還不倒下呢？」
𨪜𨪜劍舉到半空中，就那樣搖搖晃晃地被扔到地上。
𨪜𨪜綠衣又笑了，但誰也不會罵他，他在數數：「一二三四……」
𨪜𨪜人群中不停有人倒下去，剩下的人也支撐不住了。
𨪜𨪜「連小蠍喝過的水你們也喝，真是不講衛生。」綠衣認真地拿出寵物，「小蠍，你真好。但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吃你呢？已經等了好久了……」
𨪜𨪜楊繁確信，他看到那隻大得離譜的蠍子在冒汗和顫抖。
𨪜𨪜幸好他們入山以來一直想著龍涎果而滴水未沾。
𨪜𨪜不能讓杏花林滅了落魂山。
𨪜𨪜想到這裡，他向後拔劍，忽覺手被人按住。
𨪜𨪜「緒？」
𨪜𨪜月光被樹影所遮，但人是不會認錯的。他是什麼時候來的，自己怎麼一點也沒察覺到。
𨪜𨪜司馬緒道：「等一下。」
𨪜𨪜等所有的人都暈了過去，白鬚叟一個虛晃，收手站定。
𨪜𨪜紅衣道：「恭喜你了，以後落魂山就是你的掌門。」
𨪜𨪜白鬚叟笑著：「多謝紅衣使與綠衣使，請代我向林主請安。」
𨪜𨪜紅衣道：「好說，只不過你別忘了曾經發過的誓言，如敢異心，必受萬蟻嚙咬之苦，你可別以為這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話。」
𨪜𨪜白鬚叟躬身道：「屬下聽候林主差遣，不敢有違。」
𨪜𨪜紅衣一回頭，「走了，小綠，別盯著它流口水了，想吃就吃嘛，大不了再找一隻。」
𨪜𨪜「我才不要！小蠍會打鼾，別的蠍子都不會。」
𨪜𨪜原來這就是它保命的砝碼。
𨪜𨪜「恭送雙使。」
𨪜𨪜聲音漸漸遠去，白鬚叟從懷中拿起一小瓶東西，得意地笑起來，「以後落魂山就是我的了。」
𨪜𨪜「我看未必吧。」
𨪜𨪜司馬緒與楊繁一齊走了出來。
𨪜𨪜流峰回來時，看到的是白鬚叟全身是傷被綁著扔在地上，楊繁正在幫司馬緒救人。
𨪜𨪜楊繁看一眼他懷裡的小律，「怎麼了？」
𨪜𨪜「被打暈了。」
𨪜𨪜「誰打的？」
𨪜𨪜「我打的。」
𨪜𨪜司馬緒歎口氣，「早教他不要從後面叫人。」
𨪜𨪜流峰沉默。
𨪜𨪜司馬緒把白鬚叟與解藥交給長者，並告知休寧所葬之地，便與三人離開了此地。
𨪜𨪜「雖然沒得到龍涎果，但是有個能調動落魂山幾百號人的令牌也不錯啊。」小律喜孜孜地將之收在包袱裡。
𨪜𨪜司馬緒道：「落魂山此次元氣大傷，我們怎麼能落井下石，不過是領了他們的謝意罷了。」
𨪜𨪜小律扁扁嘴，正待說話，忽見流峰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
𨪜𨪜「龍涎果！」他驚訝地瞪眼前這個人，「你從哪裡得來的？」
𨪜𨪜「一個房間裡。」流峰面無表情。
𨪜𨪜「哦。」小律摸了兩下，「不會是假的吧。我來試試——」他抓起來，被流峰收手拿開。
𨪜𨪜司馬緒話語中透著欣喜，「真的是龍涎果嗎？」
𨪜𨪜流峰放在他手心，示意他自己去判斷。
𨪜𨪜身為一代名醫，司馬緒初聞香氣便可斷定，此乃千年難得一見的龍涎果。
𨪜𨪜「現在，我們必須馬上趕到天機門。」
𨪜𨪜楊繁驚喜道：「要為你治眼嗎？」
𨪜𨪜司馬緒笑道：「非也。緒眼疾已深，就算大羅金仙也無法治癒。我是要用此物醫治流峰。」
𨪜𨪜流峰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𨪜𨪜司馬緒解釋道：「我當初記起此地的龍涎果，其一他可以解保定鏢局賀老前輩的毒，其二說不定能讓流峰腦中的血塊融掉，恢復記憶。」
𨪜𨪜司馬緒將龍涎果汗取出，把果肉交給小律，「三天之內，趕到保定鏢局，務必保賀老前輩平安。」交接的手緊了一緊。
𨪜𨪜小律笑得天真無邪，「公子放心好了，小律一定把事辦得妥妥當當。」
𨪜𨪜眼看日期將近，三人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往天機門。
𨪜𨪜晉州城內，天錦閣中。
𨪜𨪜一入城，司馬緒就開出一長串藥方，楊繁一邊累死累活地到處買藥，一邊用眼光殺陪在緒左右的流峰。
𨪜𨪜「流峰需要休息，以讓我更好下藥，就有勞大哥了。」
𨪜𨪜對著一臉懇求的緒，他能說什麼呢，只好認了。
𨪜𨪜各種珍貴藥材與龍涎果汁一起熬，緒守在爐灶前，聖潔的容顏因為連日的勞累顯得疲憊不堪，誰勸也不聽。
𨪜𨪜流峰守在他身後，只能在他睡熟後將他抱到床上去。
𨪜𨪜司馬緒拉住他的衣角，「流峰，你要去哪？」
𨪜𨪜「去把藥倒掉。」
𨪜𨪜司馬緒一下子坐起來，「你……你幹什麼？」
𨪜𨪜流峰道：「治不好，浪費時間。」
𨪜𨪜司馬緒道：「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難道你一點也不想恢復記憶嗎？」
𨪜𨪜流峰凝視著他，「你要我離開嗎？」
𨪜𨪜司馬緒無奈的笑，「流峰，也許會有人在等著你——」
𨪜𨪜「我只要你！」
𨪜𨪜他猛地抱住他，緊得好像要將他契入身體裡。
𨪜𨪜「流峰……」
𨪜𨪜他的身體軟在他懷裡，「你是怕……有一天你還是會離開啊……與其等到那一天，我寧願一開始就不要有希望。」
𨪜𨪜「不會離開，永遠。」
𨪜𨪜半晌沒有回應，流峰低頭一看，他已睡著了，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
𨪜𨪜早上，流峰抽出沒有知覺的手臂，走出了司馬緒的房間。
𨪜𨪜他從廚房裡端出藥，倒在水溝裡。
𨪜𨪜「你就這麼糟蹋他為你做的嗎？」楊繁倚在門邊，冷著臉看他。
𨪜𨪜流峰繞過他。
𨪜𨪜楊繁伸出手，「離開他。」
𨪜𨪜流峰停下來，眼神像劍，沒有一絲感情。
𨪜𨪜不必多餘的話，就瞭解各自的堅持。為的是同一個人，一山不容二虎。
𨪜𨪜不約而同，兩人同時出手。劍氣縱橫，互不相讓。
𨪜𨪜對於那個人，根本讓不得。
𨪜𨪜楊繁的劍，承的是武林名宿鶴童老人的劍法。大氣華麗，流暢如風。
𨪜𨪜流峰的劍，卻是如鬼似魅，神秘莫測。
𨪜𨪜一時之間，誰也不能佔上風，但漸漸的，眼神裡不由得加了些許敬佩。
𨪜𨪜「大哥，流峰，你們在外面嗎？」
𨪜𨪜司馬緒披著衣服推開門走出來，正好兩柄劍鋒相交分開。
𨪜𨪜「大哥，流峰……」
𨪜𨪜他疑惑的側著頭，楊繁走過去，「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
𨪜𨪜「我去給你端水。」流峰走向另個方向。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9 13:41
𨪜𨪜
𨪜𨪜第八章
𨪜𨪜楊繁探的是西面，白鬚叟便是從這裡進去的。屋內燈火通明，人員進進出出。
𨪜𨪜他伏身在屋外老樹上，心道，難道他們已料到今夜他們會來踩點？
𨪜𨪜這時，一飛騎電馳而來，口中呼道：「掌門令到！」
𨪜𨪜白鬚叟頭一個迎了出來，落魂山上上下下齊齊跪倒在地。
𨪜𨪜「掌門有令，強敵當前，盡人事，聽天命。老弱婦孺盡快轉移，休作無謂犧牲。」
𨪜𨪜白鬚叟臉色慘然：「盡人事，聽天命，難道真是天要亡我郭氏子孫？」
𨪜𨪜「師叔，掌門要我先行一步，自己去向武當求救，難道還未歸還？」
𨪜𨪜話音未落，只見空中拋下一件血淋淋的物什，白鬚叟定睛細看，一聲慘呼：「師兄！」
𨪜𨪜從黑暗的夜色中慢慢走出來的正是騎著「小貓」的紅衣與一臉天真笑意的綠衣。
𨪜𨪜紅衣沒好氣地敲了兄弟一記，「別一個勁的傻笑好不好？真礙眼。」
𨪜𨪜「嗚……」綠衣委屈地濕了眼眶，「你又欺負我……」
𨪜𨪜「早叫你把屍體拿遠點，又不是不知道小貓愛亂吃東西，吃壞肚子怎麼辦？」
𨪜𨪜「不是還留著一個頭嗎？」
𨪜𨪜聽到這些，落魂山的人個個義憤填膺，白鬚叟更是一口鮮血噴出來。
𨪜𨪜「你們竟然——我殺了你們這些畜生！」
𨪜𨪜一道內力，直壓向那兩好正在內部爭吵的少年，綠衣尖叫一聲：「啊！不要殺我！」
𨪜𨪜紅衣啐了一口，「沒用的傢伙。」操縱身下的坐騎，漂亮地閃開。
𨪜𨪜「殺了他們為師父報仇！」
𨪜𨪜不知誰一聲喝，數百把劍同時出鞘，綠衣剛定下神又被嚇住，紅衣很有先見之明地大吼一聲：「不許叫！」同時，他在白鬚叟的劍下勉強逃生。
𨪜𨪜「嗚……」綠衣眼睛紅了，他低頭摸著側腰袋子裡的寵物，好像根本沒看見湧上來的人群。
𨪜𨪜「小蠍，為什麼他們還不倒下呢？」
𨪜𨪜劍舉到半空中，就那樣搖搖晃晃地被扔到地上。
𨪜𨪜綠衣又笑了，但誰也不會罵他，他在數數：「一二三四……」
𨪜𨪜人群中不停有人倒下去，剩下的人也支撐不住了。
𨪜𨪜「連小蠍喝過的水你們也喝，真是不講衛生。」綠衣認真地拿出寵物，「小蠍，你真好。但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吃你呢？已經等了好久了……」
𨪜𨪜楊繁確信，他看到那隻大得離譜的蠍子在冒汗和顫抖。
𨪜𨪜幸好他們入山以來一直想著龍涎果而滴水未沾。
𨪜𨪜不能讓杏花林滅了落魂山。
𨪜𨪜想到這裡，他向後拔劍，忽覺手被人按住。
𨪜𨪜「緒？」
𨪜𨪜月光被樹影所遮，但人是不會認錯的。他是什麼時候來的，自己怎麼一點也沒察覺到。
𨪜𨪜司馬緒道：「等一下。」
𨪜𨪜等所有的人都暈了過去，白鬚叟一個虛晃，收手站定。
𨪜𨪜紅衣道：「恭喜你了，以後落魂山就是你的掌門。」
𨪜𨪜白鬚叟笑著：「多謝紅衣使與綠衣使，請代我向林主請安。」
𨪜𨪜紅衣道：「好說，只不過你別忘了曾經發過的誓言，如敢異心，必受萬蟻嚙咬之苦，你可別以為這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話。」
𨪜𨪜白鬚叟躬身道：「屬下聽候林主差遣，不敢有違。」
𨪜𨪜紅衣一回頭，「走了，小綠，別盯著它流口水了，想吃就吃嘛，大不了再找一隻。」
𨪜𨪜「我才不要！小蠍會打鼾，別的蠍子都不會。」
𨪜𨪜原來這就是它保命的砝碼。
𨪜𨪜「恭送雙使。」
𨪜𨪜聲音漸漸遠去，白鬚叟從懷中拿起一小瓶東西，得意地笑起來，「以後落魂山就是我的了。」
𨪜𨪜「我看未必吧。」
𨪜𨪜司馬緒與楊繁一齊走了出來。
𨪜𨪜流峰回來時，看到的是白鬚叟全身是傷被綁著扔在地上，楊繁正在幫司馬緒救人。
𨪜𨪜楊繁看一眼他懷裡的小律，「怎麼了？」
𨪜𨪜「被打暈了。」
𨪜𨪜「誰打的？」
𨪜𨪜「我打的。」
𨪜𨪜司馬緒歎口氣，「早教他不要從後面叫人。」
𨪜𨪜流峰沉默。
𨪜𨪜司馬緒把白鬚叟與解藥交給長者，並告知休寧所葬之地，便與三人離開了此地。
𨪜𨪜「雖然沒得到龍涎果，但是有個能調動落魂山幾百號人的令牌也不錯啊。」小律喜孜孜地將之收在包袱裡。
𨪜𨪜司馬緒道：「落魂山此次元氣大傷，我們怎麼能落井下石，不過是領了他們的謝意罷了。」
𨪜𨪜小律扁扁嘴，正待說話，忽見流峰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
𨪜𨪜「龍涎果！」他驚訝地瞪眼前這個人，「你從哪裡得來的？」
𨪜𨪜「一個房間裡。」流峰面無表情。
𨪜𨪜「哦。」小律摸了兩下，「不會是假的吧。我來試試——」他抓起來，被流峰收手拿開。
𨪜𨪜司馬緒話語中透著欣喜，「真的是龍涎果嗎？」
𨪜𨪜流峰放在他手心，示意他自己去判斷。
𨪜𨪜身為一代名醫，司馬緒初聞香氣便可斷定，此乃千年難得一見的龍涎果。
𨪜𨪜「現在，我們必須馬上趕到天機門。」
𨪜𨪜楊繁驚喜道：「要為你治眼嗎？」
𨪜𨪜司馬緒笑道：「非也。緒眼疾已深，就算大羅金仙也無法治癒。我是要用此物醫治流峰。」
𨪜𨪜流峰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𨪜𨪜司馬緒解釋道：「我當初記起此地的龍涎果，其一他可以解保定鏢局賀老前輩的毒，其二說不定能讓流峰腦中的血塊融掉，恢復記憶。」
𨪜𨪜司馬緒將龍涎果汗取出，把果肉交給小律，「三天之內，趕到保定鏢局，務必保賀老前輩平安。」交接的手緊了一緊。
𨪜𨪜小律笑得天真無邪，「公子放心好了，小律一定把事辦得妥妥當當。」
𨪜𨪜眼看日期將近，三人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往天機門。
𨪜𨪜晉州城內，天錦閣中。
𨪜𨪜一入城，司馬緒就開出一長串藥方，楊繁一邊累死累活地到處買藥，一邊用眼光殺陪在緒左右的流峰。
𨪜𨪜「流峰需要休息，以讓我更好下藥，就有勞大哥了。」
𨪜𨪜對著一臉懇求的緒，他能說什麼呢，只好認了。
𨪜𨪜各種珍貴藥材與龍涎果汁一起熬，緒守在爐灶前，聖潔的容顏因為連日的勞累顯得疲憊不堪，誰勸也不聽。
𨪜𨪜流峰守在他身後，只能在他睡熟後將他抱到床上去。
𨪜𨪜司馬緒拉住他的衣角，「流峰，你要去哪？」
𨪜𨪜「去把藥倒掉。」
𨪜𨪜司馬緒一下子坐起來，「你……你幹什麼？」
𨪜𨪜流峰道：「治不好，浪費時間。」
𨪜𨪜司馬緒道：「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難道你一點也不想恢復記憶嗎？」
𨪜𨪜流峰凝視著他，「你要我離開嗎？」
𨪜𨪜司馬緒無奈的笑，「流峰，也許會有人在等著你——」
𨪜𨪜「我只要你！」
𨪜𨪜他猛地抱住他，緊得好像要將他契入身體裡。
𨪜𨪜「流峰……」
𨪜𨪜他的身體軟在他懷裡，「你是怕……有一天你還是會離開啊……與其等到那一天，我寧願一開始就不要有希望。」
𨪜𨪜「不會離開，永遠。」
𨪜𨪜半晌沒有回應，流峰低頭一看，他已睡著了，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
𨪜𨪜早上，流峰抽出沒有知覺的手臂，走出了司馬緒的房間。
𨪜𨪜他從廚房裡端出藥，倒在水溝裡。
𨪜𨪜「你就這麼糟蹋他為你做的嗎？」楊繁倚在門邊，冷著臉看他。
𨪜𨪜流峰繞過他。
𨪜𨪜楊繁伸出手，「離開他。」
𨪜𨪜流峰停下來，眼神像劍，沒有一絲感情。
𨪜𨪜不必多餘的話，就瞭解各自的堅持。為的是同一個人，一山不容二虎。
𨪜𨪜不約而同，兩人同時出手。劍氣縱橫，互不相讓。
𨪜𨪜對於那個人，根本讓不得。
𨪜𨪜楊繁的劍，承的是武林名宿鶴童老人的劍法。大氣華麗，流暢如風。
𨪜𨪜流峰的劍，卻是如鬼似魅，神秘莫測。
𨪜𨪜一時之間，誰也不能佔上風，但漸漸的，眼神裡不由得加了些許敬佩。
𨪜𨪜「大哥，流峰，你們在外面嗎？」
𨪜𨪜司馬緒披著衣服推開門走出來，正好兩柄劍鋒相交分開。
𨪜𨪜「大哥，流峰……」
𨪜𨪜他疑惑的側著頭，楊繁走過去，「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
𨪜𨪜「我去給你端水。」流峰走向另個方向。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9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晉州城的百姓，已經一連數日惶恐不安，這大街上到處是拿刀弄劍的人，一不小心得罪了，頂上吃飯的東西就沒了。
𨪜𨪜大凡出事最多的，就是最繁華的地方，天錦閣當然無倖免的可能。
𨪜𨪜司馬緒三人走下樓時，正聽到廳堂裡一片喧嘩。
𨪜𨪜楊繁在他耳邊低語：「下面有個叫化子，正在被一群人……嗯，是他正在打一群人。」
𨪜𨪜司馬緒微側頭，可愛的樣子讓楊繁忍不住捏捏他的臉。
𨪜𨪜「大哥……」司馬緒臉染上一抹紅，快走幾步，卻不小心踏空。被嚇得半死的楊繁一把攬住他，「你在搞什麼？」
𨪜𨪜「都是大哥啦。」司馬緒咬緊下唇，想要掙開他，卻怎麼也逃不開。
𨪜𨪜楊繁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好啦，怪我怪我，你說什麼都是。」他低下頭，「我們去吃飯吧，嗯？」
𨪜𨪜司馬緒點點頭。
𨪜𨪜廳堂中的打鬥告一段落，一個髒兮兮的叫化子翹著二郎腿，坐在最中心的桌子上，「快叫這的老闆來！難道天錦閣的人都死絕了嗎？」
𨪜𨪜地上倒了一地的人，個個哀叫連連。
𨪜𨪜楊繁扶著司馬緒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兩個人一點也沒有受影響。
𨪜𨪜畢竟江湖上隨處都有數不清的意外，有時候明哲保身是必要的。
𨪜𨪜司馬緒低聲問道：「那個人是什麼樣子？」
𨪜𨪜楊繁看一眼，道：「笑嘻嘻的，手拿著一根竹竿，和普通丐幫弟子差不多，但是沒背一個口袋。」
𨪜𨪜司馬緒問道：「他身手如何？」
𨪜𨪜楊繁道：「很快。」他停了一下，「招式很簡單，但每個動作都很快。」
𨪜𨪜司馬緒歎口氣，「原來是他。」
𨪜𨪜楊繁問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𨪜𨪜司馬緒反問：「難道大哥還不能確定嗎？」
𨪜𨪜楊繁道：「如果他也出現的話，這裡真是越來越混亂了。」
𨪜𨪜司馬緒笑笑，「亂是亂了點，但不知他是敵是友。」
𨪜𨪜「是敵是友，不如親自來問問如何？」
𨪜𨪜說這句的人不請自來地坐在桌邊，鬼魅的身影誰也沒看清。
𨪜𨪜楊繁警惕地看著他，那張髒兮兮的臉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不速之客。
𨪜𨪜身後的夥計敢怒不敢言地瞪著他。
𨪜𨪜「都是一些狗仗人勢的傢伙，不給點顏色瞧瞧，以為天下都怕了柳劍山莊。」
𨪜𨪜楊繁道：「柳劍山莊？天錦閣是柳劍山莊的產業嗎？」
𨪜𨪜「嘿嘿，」那人笑道，「難道你不知道，江南首富司馬家近年來都是靠柳劍山莊罩著嗎？」他轉頭對著司馬緒，「這位朋友，你說是嗎？」
𨪜𨪜司馬緒吮一口茶，「柳劍山莊與司馬家是世交姻親，此種照顧也不奇怪。」
𨪜𨪜那人冷笑幾聲，按著的桌子面印下一個掌印，而木桌卻沒的損壞。深厚的內力讓楊繁側目，更讓他吃驚的是此人竟會突然向司馬緒發動攻擊。
𨪜𨪜司馬緒好似早已料到，見招拆招，口中道：「大哥，你不要出手。」
𨪜𨪜那人化掌為拳，虎虎生風，霸氣十足。
𨪜𨪜司馬緒下身不動，瞬間已拆了數十招。
𨪜𨪜那人大聲道：「我看你還能撐到幾時！」
𨪜𨪜司馬緒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多話。
𨪜𨪜一雙手從旁插入，接了那人的招。楊繁定睛一看，竟是流峰。
𨪜𨪜司馬緒神情頗是無奈，「你是偏不讓我好好打一場啊。」
𨪜𨪜「別弄髒手。」
𨪜𨪜流峰短短幾個字，讓那人氣得鼻子都歪了。
𨪜𨪜「你是什麼意思，我有那麼髒嗎？」
𨪜𨪜「從西北大漠來，林兄真是風塵撲撲啊。」司馬緒好整以暇地喝著楊繁倒的茶，放任那兩人打得不可開交。
𨪜𨪜楊繁提起水壺，「不如在下幫林兄洗洗如何？」一道水箭直向那人，流峰眼疾手快一跳三丈遠，那人處於兩人同時襲擊中，頓時淋得滿頭滿臉。
𨪜𨪜「你們這些傢伙！」那人氣得直衝而來，一把扇子橫空出世。
𨪜𨪜司馬緒眉也不抬一下，「你再不走，蒼鷹堡的人可就來了。」
vincy100 2009-6-29 13:42
𨪜𨪜那人臉色一變，狠狠地瞪他一眼，可惜對方一點也接受不到。
𨪜𨪜「蒼鷹堡？」
𨪜𨪜天錦閣上下一片議論聲，看好戲的安靜告一段落。
𨪜𨪜蒼鷹堡，是武林中的一個異類，他們是商人，賣的是情報，任何你想知道的事。
𨪜𨪜開始誰也沒有太過在意這個設在西北的幫派，但就是它，建立了武林任何一個門派都沒辦法達到的情報網，網絡了許多武林高手，隱隱有向中原侵入之意。
𨪜𨪜那人往窗口一探，果然聽到那群熟悉的聲音。
𨪜𨪜「堡主，可找到你了！」
𨪜𨪜相信誰都很少看到一群大老爺們圍著一個男人喜極而泣，並比一下誰的嚎聲更能驚天地泣鬼神。這就是天錦閣現在的情景。
𨪜𨪜流峰又站在司馬緒身後。司馬緒道：「我是不是太壞了？」
𨪜𨪜流峰看一眼他的笑容，道：「不是。」
𨪜𨪜「那就好。」司馬緒回頭對楊繁解釋道：「我曾經委託蒼鷹堡辦一件事，他提出一個條件。」
𨪜𨪜楊繁問：「什麼條件？」
𨪜𨪜司馬緒頓一下，道：「他要一個人。」
𨪜𨪜楊繁目光一冷，「誰？」
𨪜𨪜司馬緒道：「一個女人。」
𨪜𨪜楊繁暗地吁一口氣，司馬緒繼續道：「我提出，他如果能離開蒼鷹堡，以乞丐的身份在江湖上行走三個月，就答應他的條件。」
𨪜𨪜「他同意了？」
𨪜𨪜司馬緒點頭，「我還提出，如果三個月期間他被蒼鷹堡找到，條件就取消。」他問流峰：「還差幾天？」
𨪜𨪜流峰回道：「一天。」
𨪜𨪜楊繁無語且同情地看一眼被手下包圍的某人，可憐的笨蛋，居然和緒講條件，活該。
𨪜𨪜這時，店小二走過來，「司馬公子，有位小爺找您。」
𨪜𨪜楊繁看到來的人，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𨪜𨪜「公子，小律回來了！」穿著綠色衣服，紮著同色緞帶，小律一蹦一跳地進來，手裡抱著一大堆吃的，身上依舊是那個不知裝了多少東西的包袱。
𨪜𨪜司馬緒問道：「事辦得怎麼樣了？」
𨪜𨪜小律眼睛一紅，道：「公子……那保定鏢局……被人滅了……」
𨪜𨪜楊繁騰地站起來，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滅了？什麼叫滅了？」
𨪜𨪜小律被提了起來，氣也喘不上，一頓亂咳。
𨪜𨪜司馬緒急道：「大哥，你快放下他，你這叫他怎麼說話？」
𨪜𨪜楊繁依言鬆開手，小律一跳丈遠，「你這個野蠻人……告訴你，我一進楚州，就聽人到處在說什麼死得真慘啊一個活口也沒留的話。當時我還沒想什麼，誰料一到保定鏢局，就只看到一片廢墟，燒得什麼也不剩。我找了個人打聽，聽說就是前兩天晚上的事，一夜之間，一門百十來口，愣沒留下一個。門口還豎一白旗，用血寫了幾個字，好不嚇人。」
𨪜𨪜「什麼字？」
𨪜𨪜「多管閒事，死不足惜。」
𨪜𨪜楊繁聽得眼眶含淚，他初入江湖，便投身在保定鏢局之內，原想將緒送到晉州，就算辭行他也該回去好好和賀老前輩說，沒想到竟是天人永隔。
𨪜𨪜司馬緒握住他的手，「大哥，你別太傷心，人死不能復生……」
𨪜𨪜楊繁死盯著小律，「是誰下的毒手？」
𨪜𨪜小律被他的眼神嚇得退了一步，顫聲道：「不知道……」
𨪜𨪜「這不明擺著嗎？肯定是杏花林了，與他們作對的人，幾個有好下場。」
𨪜𨪜好不容易從包圍圈裡出來，並將手下都哄回去了，蒼鷹堡主大模大樣地賴下來。
𨪜𨪜「杏花林！」楊繁大吼一聲，衝了出去。
𨪜𨪜「大哥！」司馬緒低聲喚，「流峰。」
𨪜𨪜一道黑影隨之衝了出去。
𨪜𨪜「真是忠心耿耿啊！」
𨪜𨪜司馬緒坐下來，臉上已經毫無表情，「林逢笑，我們的買賣你該兌現了吧？」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10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真是忠心耿耿啊！」
𨪜𨪜司馬緒坐下來，臉上已經毫無表情，「林逢笑，我們的買賣你該兌現了吧？」
𨪜𨪜林逢笑，相逢一笑泯恩仇。沒有永遠的仇人，只有不變的買賣。人送外號「狡鷹」。
𨪜𨪜「不要這麼煞風景啊，我和緒之間，談買賣不是太傷感情了嗎？」
𨪜𨪜一疊銀票由小律的包袱變到他的手中，頓時讓那雙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
𨪜𨪜「小律的包袱真是什麼都有啊！但不知道有沒有咬人的小蟲子，」「狡鷹」林逢笑問道，「小律，給我看看好不好？」
𨪜𨪜小律護著包袱，「你這人怎麼這麼貪心……不要搶人家東西啦！公子！」
𨪜𨪜林逢笑伸出的手在司馬緒的輕咳聲中停住，他回頭一笑，道：「緒，你還是沒辦法輕易相信人嗎？」他停一下，「就算剛才出去的那兩個對你……」
𨪜𨪜「林逢笑，你不覺得你說得太多了嗎？」
𨪜𨪜「好，我說正事。所有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一切都照你說的辦了。」他把聲音放低，「緒，真要做到那個地步嗎？」
𨪜𨪜司馬緒站起來，「你要的人我會讓你得到，別的你不會管。」說罷，他掉頭離開。
𨪜𨪜小律看一眼剩下的人，「林堡主，不要忘了是誰讓你有今天的，知足者常樂。」
𨪜𨪜林逢笑低頭，誰也沒發覺的苦笑，「知足者常樂……呵呵呵……注定我要的永遠也得不到……」
𨪜𨪜第八章
𨪜𨪜楊繁一時悲憤，衝出天錦閣，悶頭往前衝，不覺來到城外一處古寺。
𨪜𨪜寺門前停了一頂青布小轎，家丁們正在休息聊天，許是哪家小姐正在裡面進香許願。
𨪜𨪜他正待離開，卻見寺門打開，一位藍衣女子走了出來。這女子生得面如芙蓉，眼若秋水，嫻靜婉約，如一潭碧玉惹人憐愛。再一細看，她眼睛紅腫，分明哭過不久，淚痕未乾，更種弱柳風情。
𨪜𨪜在這晉州城內，見到這樣一位女子，任誰也只能想到一個人。
𨪜𨪜虞琴，武林第一美人，天機門掌門之女的虞琴。
𨪜𨪜傳說中，她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雖不諳武功，卻對各門各派的功夫瞭如指掌，可聽是一本活的武功秘笈。所以江湖人都說，誰能娶到虞琴，便是將武林一半抓在手中。
𨪜𨪜當天機門公佈虞琴與沐玄清的婚訊時，武林著實熱鬧了一陣，這一對金童玉女可真是羨煞旁人。可是，快要成為新嫁娘的她為何在臨近婚期的時候，來到這古寺傷心痛哭呢。
𨪜𨪜楊繁心下奇怪，眼看著她上了轎，卻不是往城內方向走，便跟了上去。
𨪜𨪜走的路越來越偏僻，轎子在一片樹林前停下。
𨪜𨪜虞琴走出轎子，腳步匆匆地消失在樹林深處。
𨪜𨪜楊繁越看越心疑，不假思索地跟了進去。
𨪜𨪜以他的功夫，跟蹤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本是萬無一失的事情，但不知為何，他後腳跟進去，虞琴早已不見了人影。
𨪜𨪜他上下察看，樹枝沙沙作響，落葉飄飛，並無絲毫不對之處。但怎的青天白日一個女子這就這樣平白失蹤了。
𨪜𨪜他正全神貫注地移動觀看，沒料想腳下泥土一軟，他沒處著力，縱是滿身武功，一時之間也無法施展。無奈之間，他唯有縱身一躍，而此時，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將他網了個結結實實。
𨪜𨪜掙扎半天，發現網是越縮越緊。就算運用內力也絲毫不能損傷。
𨪜𨪜「我勸公子不必再白費力氣了。」
𨪜𨪜藍衣女子虞琴走了出來，秀麗的臉龐現出堅毅的神情，「此乃天機門的『天羅地網』，別說公子，就算武林三老重出江湖，被他網住也只能徒歎奈何。」
𨪜𨪜楊繁道：「虞姑娘，在下並無加害之意，無意闖到此地，請姑娘高抬貴手。」
𨪜𨪜虞琴道：「本來公子是鶴童老人的傳人，小女子不該如此對待公子……」
𨪜𨪜「你怎知我是師從鶴童？」
𨪜𨪜藍衣女子虞琴道：「公子的輕功身法難道不是『鶴舞九天』？」
𨪜𨪜楊繁道：「姑娘眼利，在下佩服。」
𨪜𨪜虞琴慘然一笑，道：「公子為人正派，小女子卻對不住公子，請公子見諒。」
𨪜𨪜楊繁正要問個究竟，卻見她拿出一柄琥珀刀鞘的匕首，她方拔出，寒光耀眼。
𨪜𨪜「寒月！」
𨪜𨪜虞琴道：「公子好眼力，名器寒月，讓它送公子上路也不枉了。」
𨪜𨪜不會吧，它是用來殺他的？
𨪜𨪜不過奇怪啊，這把寒月不是……
𨪜𨪜匕首向他刺過來，身上卻沒有刺痛的感覺，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阻止。
𨪜𨪜他說：「謝謝。」
𨪜𨪜那人眼睛不看他，「你傷了緒會哭。」
𨪜𨪜虞琴臉色慘白，「你……你是誰？」
𨪜𨪜「流峰。」冷冷一句話，連一絲表情也不浪費，同時用「寒月」割開「天羅地網」，放出楊繁。
𨪜𨪜虞琴望著他們兩個人，身體發抖，卻倔強地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𨪜𨪜楊繁心下一軟，道：「虞姑娘，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為什麼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𨪜𨪜虞琴閉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𨪜𨪜「殺人滅口。」流峰口中吐出四個字。
𨪜𨪜虞琴臉色更加難看，她手裡不停絞著帕子。
𨪜𨪜楊繁看一眼他，再回頭問道：「虞姑娘，你不要怕，我們是……」他想了想，「我們是司馬緒的朋友，『仁心神醫』司馬緒，你聽過嗎？」
𨪜𨪜他這樣說本是因為緒在江湖的名聲乃是人盡皆知的謙謙君子，名門子弟。豈料虞琴一聽，眼中一亮，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請公子救人！」
𨪜𨪜楊繁怔住，但聽虞琴悲泣道：「小女子冒犯之處，願聽公子處置，只願公子救我……我朋友一命！」
𨪜𨪜楊繁眼望流峰，這是唱得哪出。
𨪜𨪜流峰冷哼，不說話。
𨪜𨪜楊繁知道，他是為他無意間給緒惹來了麻煩而生氣。他只得上前道：「虞姑娘，人命關天，既然如此，就請你與你那位朋友同我們同城，讓緒來診治吧。」
𨪜𨪜虞琴頻頻搖頭，「此事萬萬不可。兩位公子，實不相瞞，我這位朋友……在城內有仇家，只怕一現身就會身首異處。能不能請神醫到這裡進行醫治？」
𨪜𨪜她企盼的眼神直望向兩個人。
𨪜𨪜流峰面無表情，楊繁歎氣，緒不會怪他吧。
𨪜𨪜「我怎麼會怪大哥呢？」
𨪜𨪜司馬緒柔柔一笑，回頭道：「小律，針準備好了嗎？」
𨪜𨪜「早就給公子備下了。」
𨪜𨪜虞琴道：「司馬公子，不知他……」
𨪜𨪜司馬緒道：「虞姑娘請放心，此人劍傷很深，幸有深厚內力護體才能保住一條命。現在我要用金針渡穴，打通他的血位，激發身體內力自行療傷。」
𨪜𨪜「那他……」
𨪜𨪜司馬緒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三天之內會醒過來，到時只要仔細調養就不會有大礙了。」
𨪜𨪜虞琴欲言又止，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去，讓他安靜施針。
𨪜𨪜楊繁隨之走出，一臉凝重阻擋在她面前：「虞姑娘，請你告訴我，杏花林主的貼身匕首『寒月』怎麼會在你的身上？」
𨪜𨪜虞琴抬頭，「這不關你的事。」
𨪜𨪜「我不會讓緒有一點危險。」他逼近一步，「你最好說出來。」
𨪜𨪜虞琴顫聲道：「難道你還要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不成？」
𨪜𨪜楊繁沉聲道：「如果為了他，我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𨪜𨪜「你……你們……」
𨪜𨪜「如果你不說，我會將沐玄清重傷在身昏迷不醒的消息傳出去。」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如此鬼鬼崇崇，但眼下好像只有這個事情可以威脅到她了。
𨪜𨪜「不要！」虞琴一聲喊，一下子跪到地上，慘聲道：「公子……公子難道還不能饒過一個已死之人嗎？」
𨪜𨪜「已死之人？」
𨪜𨪜司馬緒走出密室的時候，正看到楊繁在發呆。
𨪜𨪜這間密室是在地下，但是運用了特殊的辦法，所以通風與采光並沒有什麼問題。
𨪜𨪜「大哥。」
𨪜𨪜楊繁握著他的手坐下，問道：「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𨪜𨪜司馬緒道：「不知道。」
𨪜𨪜楊繁道：「沐玄清。」
𨪜𨪜「沐玄清？」司馬緒騰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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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 第十一章
𨪜𨪜「引墨……」司馬緒重複這個名字，「是了，他正是仇焰之子，無春老人的重孫。」
𨪜𨪜柳曉曉道：「無春老人重孫又怎麼了，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她話沒說完，楊繁冷笑出聲。
𨪜𨪜司馬緒柔聲道：「洛迦城的功夫是代代相傳的，而內力也是由上一代渡給下一代，以用來保護城中的人。仇焰十年前閉關，將一身得自無春老人的功力悉數傳給了兩個兒子。仇引墨雖年紀沿輕，內力與武功早已深不可測。」
𨪜𨪜這話要是楊繁說，柳曉曉免不得要和他鬥上一兩句，但放司馬緒口中說出來，她便聽得進了。「那仇引墨不好好在洛迦城呆著，跑到中原來幹什麼？」
𨪜𨪜「我曾聽他在挾持柳師兄時說過，他是來尋找仇焰與仇峰的。我想，洛迦城一定也發生了一些事。」
𨪜𨪜楊繁道：「靈霄島殷聖華不是說過十年之約嗎？看來，他不光令門下弟子昭雲將武林搗亂，而且他也沒打算放過洛迦城。他這樣做，是為什麼呢？」
𨪜𨪜「對呀，是為什麼……」
𨪜𨪜柳曉曉不甘心被忽視，道：「緒哥哥，你別想了，爹爹待會要召開武林大會，我們去看看吧。」
𨪜𨪜「召開武林大會？」楊繁問道，「為什麼？」
𨪜𨪜「當然是討伐杏花林，為虞師伯報仇了。」
𨪜𨪜楊繁看司馬緒，他一臉平靜，好像早就料到。
𨪜𨪜他腦中一轉，將其中利害便理了個七八分。柳思源窺視武林總盟主寶座必已多年，此番逢虞靖海身亡，北武林失了瓢把子，他若在此時抓住真兇，定了人心，憑他的威望，再登一步豈非像控囊取物一般容易。
𨪜𨪜更有甚者，他可能早已知曉司馬緒的計劃，但卻裝作不知，借刀殺人。若是這樣的話，他也一定知道緒接下來的目標會是他，那緒豈不危險至極。
𨪜𨪜想到這一層，他不由暗中握住了司馬緒的手。
𨪜𨪜司馬緒道：「大哥，我們也去助柳伯父一臂之力吧。」他回握了一下。
𨪜𨪜楊繁會意，道：「當然了，如此武林大事，我們怎麼能袖手旁觀。」
𨪜𨪜大廳之外，楊繁便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他仔細一看，一個身著華貴的人正背向著門向滿座的人講解著什麼。
𨪜𨪜「杏花林以慾海為中心，外林由紅衣率領，都是一些被杏花林迷住心竅的武林人士，內林由紫衣率領，俱是精選出來的高手。慾海為一迷魂陣，藍衣，綠衣在其中操控。最後倘能到陣心，才能在陣心與昭雲一會，當然，如果你能抵擋得住他的『勾魂攝魄』與『肆情妖瞳』的話。」
𨪜𨪜他正說著，周圍已是議論紛紛。
𨪜𨪜司馬緒上前道：「蒼鷹堡打探消息的手段果然是名不虛傳，連杏花林也讓林兄瞭解得如此清楚，令在下萬分佩服。」
𨪜𨪜林逢笑哈哈兩聲，「杏花林為惡江湖，蒼鷹堡能夠為此出一份力也是林某的榮幸。」
𨪜𨪜柳思源迎出來道：「賢侄，你來得正好，我們正在研究怎麼對付杏花林。」
𨪜𨪜司馬緒一拱手道：「倘有用得著侄兒的地方，請伯父吩咐就是。」
𨪜𨪜柳思源沉吟道：「杏花林別的我倒不在乎，只是昭雲那雙眼睛真是令人防不勝防啊。師伯是想……」
𨪜𨪜「侄兒願前往陣心會會那個杏花林主。」
𨪜𨪜楊繁一聽急了，「楊繁也願前往。」
𨪜𨪜「大哥……」
𨪜𨪜楊繁堅定地看著他，「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的。」
𨪜𨪜柳思源道：「楊少俠不必擔心，此次入陣，老夫會和幾位朋友相陪的。」
𨪜𨪜林逢笑道：「是啊，江湖第一美人呢，林某怎麼也不會放過最後的機會。」
𨪜𨪜柳曉曉大喊道：「還有我呢，我也要去。」
𨪜𨪜柳思源勸道：「曉曉，這次行動十分凶險，你就不要去了。」
𨪜𨪜柳曉曉道：「就是因為凶險我才要去啊，我要和緒哥哥同生死，共患難。」
𨪜𨪜柳思源厲色道：「不許胡鬧，你以為這是山莊嗎？給我呆在房裡，哪裡也不許去。」
𨪜𨪜柳曉曉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狠狠地瞪著父親，一跺腳跑了出去。
𨪜𨪜「我這個女兒啊……」柳思源擺擺手，「別管她了。」
𨪜𨪜司馬緒從懷中掏出金牌，道：「柳伯父，剛才我們去柳師兄的房間，發現他不在，桌上只有這個。」
𨪜𨪜柳思源拿過金牌看了很久，重重地歎口氣，「這個孽子，最終還是走了。」
𨪜𨪜司馬緒道：「也許是洛迦城挾持了柳師兄……」
𨪜𨪜柳思源道：「你不必幫他說話，自從他回來後就一直魂不守舍，若不是我守著早就跑了。算了，這都是命。」他的樣子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什麼都是為他著想，他卻一點也不理，冤孽啊冤孽。」
𨪜𨪜他轉身大聲道：「各位武林同道，今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將杏花林夷為平地。」
𨪜𨪜「是，盟主。」氣勢如虹，回音繞樑。
𨪜𨪜那是一場血戰，江湖百年最駭人的血腥屠殺。
𨪜𨪜明明曾經是朋友的人，卻刀劍相向，拚個你死我活。
𨪜𨪜內外兩林，人數最多，戰況也最激烈，放眼望去，滿目蒼荑，屍橫遍野。
𨪜𨪜為了保存力量，柳思源帶著司馬緒是在最後一批入林。踏著一地的鮮血，一步步地往前走。
𨪜𨪜「盟主，我們的人傷得不輕啊。」
𨪜𨪜「那杏花林呢？」
𨪜𨪜「紅衣死於雪山派掌門之手。紫衣逃走。其餘的人也差不多了。」
𨪜𨪜林逢笑道：「慾海設有機關，大家多多小心。」
𨪜𨪜進入慾海的是各派武功較高的人，由林逢笑在前引路。
𨪜𨪜他話音剛落，便聽數聲慘叫，緊接著一片白霧不知從何處冒出，向四周漫延開來。
𨪜𨪜「不好，『淫香春霧』！大家切不可動用內力，此霧有催情效力，越用內力發作得越快。」
𨪜𨪜「那可如何是好？」
𨪜𨪜最先受霧侵襲的人，已經開始禁受不住。
𨪜𨪜楊繁看一眼身旁的人，司馬緒的額頭上是一層細細的汗，臉色也變得出奇的紅潤。他感到喉嚨一緊，握緊了拳頭。
𨪜𨪜「大哥……你去告訴柳伯父，擒賊先擒王。」
𨪜𨪜楊繁聽到那軟軟的聲音，心中的火燒得難受，但他還是撐住，向柳思源那裡走去。
𨪜𨪜他一走，司馬緒便身子一軟，虧得流峰眼疾手快，才沒倒在地上。
𨪜𨪜司馬緒緊拉著他的衣服，「流……流峰……」
𨪜𨪜「公子。」流峰的聲音有些發顫。
𨪜𨪜「抱我……走……」
𨪜𨪜楊繁走近那群江湖人，發現很多人早已抵擋不住，也不管是男是女，拉著就在這露天之下，眾人眼中，胡天胡地起來。
𨪜𨪜而這種景象，更加刺激一些還在掙扎邊緣的人。
𨪜𨪜柳思源聽得他說，急忙召集還清醒的人，分散五行各位，摧毀機關，尋找陣心。
𨪜𨪜其間當然是機關重重，各種暗器雨點般地砸來，一陣陣的慘叫不絕於耳。而一些機關也在強勁的內力中被打得粉碎。
𨪜𨪜楊繁循回路不見司馬緒與流峰，擔心衝散了綺念，嘶吼一聲，祭起全身的功力，但見勁風旋轉，轉眼之間便將一片樹林夷為平地。
𨪜𨪜同時，他這陣風也將春霧吹得不知道哪去了，碧天之下無可遮掩，剛才還沉浸在慾望中的人們霎時清醒過來，驚叫者有之，狂奔者有之，無顏再對世人同歸於盡有之。
𨪜𨪜柳思源也暗自被他的內力震撼，忖道：「此人與司馬緒過從甚密，勢必不可留。」想畢，他近前道：「慾海已破，我們要進陣心了。」
𨪜𨪜楊繁道：「緒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𨪜𨪜柳思源道：「等破了陣，司馬賢侄一定能找得到。」
𨪜𨪜楊繁想想也是，但是司馬緒是和流峰一起失蹤的，那個來歷不明的傢伙可叫他不怎麼放心。
𨪜𨪜進陣的是幾十個，現在大概只有幾個。除了楊繁，柳思源，林逢笑，就是幾位掌門人了。
𨪜𨪜「柳盟主，多日不見，你可還好？」
𨪜𨪜這個聲音的出現，就好像在每個人的腦子裡敲了一記，終於來了。
𨪜𨪜像仙子一樣的人物，坐在前方的石桌前，桌上擺著佳餚美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款待客人。而在他身後，一紫一綠，俏麗得好像盛開的花朵。
𨪜𨪜綠衣道：「林主說了，你們遠道而來，怎麼著也不能怠慢了，這些水酒就代表他的一片心意。」
𨪜𨪜「你們不要假惺惺！」雪山派被滅得只剩一個的掌門人在怒吼。
𨪜𨪜「假惺惺？」昭雲輕笑出聲，「這話可真是的抬舉在下了。我怎及你們的柳盟主，你說是嗎？三十萬兩黃金，再加一個平分江湖的協定，就可以把武林搗個天翻地覆，再由偉大的柳盟主出面，統領全群，掃平妖孽。我說柳盟主啊，你也該出來講兩句話吧。」
𨪜𨪜柳思源道：「你以為誰會相信你說的鬼話嗎？」
𨪜𨪜昭雲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柳盟主，你會以為我會傻傻地任你利用完就一腳踢開嗎？我故意留下這幾個人的性命豈是白留的。更何況，我這裡有你我的盟書。」
𨪜𨪜柳思源道：「憑一張紙就能冤枉柳某人嗎？江湖上奇人異士，就是有人能學會我的一手字，也沒什麼稀奇的。」
𨪜𨪜昭雲道：「柳盟主真是滴水不漏啊。但是不知道，這個人的話江湖上會不會信……」
𨪜𨪜從他身後，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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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換了別人，柳思源是不會放在眼裡的，但眼前這個人可不一般。
𨪜𨪜「宿松道長！」幾位掌門人驚呼出聲。
𨪜𨪜在他們面前的人身穿白色道士袍，飄逸的身影好像仙人一般，雖至暮年從容顏上卻絲毫看不出來。這就是武林中人人敬佩並奉之如神靈一般的武當派掌門宿松道長。
𨪜𨪜柳思源暗中握緊手中的劍，道：「宿松道長此次出關下山，也是來為武林除魔衛道的嗎？」
𨪜𨪜宿松道長淡淡一笑道：「在下前來的原因，相信柳盟主心中有數。」他揚聲道：「幾位掌門，此次南北武林同時發出盟主令，共同討伐杏花林。在下在武當坐關，無法及時起來相助，心裡著實愧疚得很。因此在下孤身進入杏花林，本欲殺了罪魁禍首讓柳兄少些麻煩。然而，在下卻看了一出精心炮製的絕妙好戲。」
𨪜𨪜他走近柳思源道：「柳盟主，你知道在下看到了什麼嗎？」
𨪜𨪜柳思源身體在發抖，宿松道長道：「看來柳盟主已經猜到了，不知杏花林昭雲的滋味可讓柳盟主盡興？」
𨪜𨪜此言一出，恰如平地驚雷，讓在場的人都或多或少為之震撼。
𨪜𨪜這個時候，昭雲娉娉婷婷地站起來，那種風情就算此情此景也不能不讓人為之心動。
𨪜𨪜「柳思源，我杏花林向來不是可以任人利用的主。你為了奪得武林總盟主的地位，與我定立盟約。由我去引誘沐玄清，去殺虞靖海，去毀了天機門，讓你統一南北白道。而你則會助我坐上黑道總盟主的位子。這些你可還記得？如果你忘記了，我不妨提醒一下你，在楚州我會捉柳南和來當人質，就是怕你悔約。現在就算你把他藏起來，我也一樣找得到他。到時候，只要我輕輕一揮手，你這大半輩子的苦心經營可就……」
𨪜𨪜「你！」
𨪜𨪜柳思源在一瞬間射出的「柳葉如眉」被人轉眼收得無一漏網，林逢笑還是在笑，「柳莊主，我勸你不要再鬥下去了。柳劍山莊已經傷得差不多，你暗中培養的殺手也被杏花林殺了個精光。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再鬥下去，能死的恐怕只的你的寶貝兒子了。」
𨪜𨪜「你們不要動他！我……我認輸就是……」柳思源跪倒在地。
𨪜𨪜宿松道長轉而對昭雲道：「我答應你的已做到，而你的承諾呢？」
𨪜𨪜昭雲淒然一笑，道：「每個人都有死穴，柳思源的是柳南和，我只請道長饒了兩個奴才。」
𨪜𨪜宿松道長與各掌門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𨪜𨪜昭雲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下。
𨪜𨪜「林主！」紫衣綠衣跪倒在地，淚流滿面。
𨪜𨪜紅血染雪衣，數不盡的風流，盡付黃士一捧。
𨪜𨪜宿松道長檢查了一番，連點紫衣綠衣數穴，道：「你們武功已廢，帶他走吧。」
𨪜𨪜紫衣抱起昭雲，狠狠地瞪了眼前的人一眼，與綠衣離開。
𨪜𨪜在離得足夠遠的地方，紫衣停下來，將昭雲放平。
𨪜𨪜紫衣扶起昭雲的頭，泣聲喚著：「藍哥，藍哥……」
vincy100 2009-6-29 13:44
𨪜𨪜「昭雲」睜開眼，慘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小紫……」
𨪜𨪜「藍哥，你這是為了什麼呀？」紫衣泣不成聲，「我要去求林主，求他救你。」
𨪜𨪜「不用了……小紫，這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他馬上就可以登上那個位子，他馬上就要成功了。」
𨪜𨪜「藍哥，你怎麼可以心中只有他，我怎麼辦？你留下我一個人，我怎麼辦？」
𨪜𨪜「小紫……」
𨪜𨪜「我愛你，我比誰都愛你，藍哥，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𨪜𨪜「小紫……來世……來世哥來陪你……」
𨪜𨪜「不！我就要這一世——」他的話嚓然而止。
𨪜𨪜藍衣的手按在他的額頭，站在一旁的綠衣也沒有想到這一變故，「大哥，你要幹什麼？這，這是『血焚』啊！大哥，快住手！」
𨪜𨪜「小綠，你讓開！」藍衣的唇邊不斷地湧出血來，「小紫心性奇高，如果我不動用『血焚』，他一定會忘記我們當初的誓言，對林主進行報復。我不能讓他傷了林主。」
𨪜𨪜綠衣淚流滿面，「可是，大哥，如果你動用『血焚』，二哥不就成了傀儡或者你親手製造的活死人了嗎？而你也會屍骨無存啊。」
𨪜𨪜「我管不了那麼多，我不能讓林主有一點危險！」藍衣最後看一眼紫衣，「小紫，我對不起你，你恨我也不要緊，只要你代我好好守護他，今生欠你的，我來世再還給你……」
𨪜𨪜紫衣的眼中如死了一般，眼睛裡流出來的分明是血。
𨪜𨪜藍衣一狠心，手按其眉心，運起「血焚」，口中念道：「你是藍衣，是杏花林第一殺手，你只效忠一個人……你要用性命去保護他，幫助他，無論他說什麼都要絕對的服從……永遠都不能背叛他，永遠都不能傷害他……」
𨪜𨪜由他的指尖冒出血色的霧，慢慢地將人籠罩，只有那呢喃的聲音似有似無地傳來。
𨪜𨪜「我是藍衣，是杏花林第一殺手，我只效忠一個人……我要用性命去保護他，幫助他，無論他說什麼都要絕對的服從……永遠都不能背叛他，永遠都不能傷害他……」
𨪜𨪜突然一陣爆炸聲，血雨紛飛，綠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𨪜𨪜染血的人，獨自站在天地之間。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但很快清醒來過。
𨪜𨪜他扶起綠衣，「小綠，你在幹什麼，紫衣呢？」
𨪜𨪜綠衣眼看著他，眼淚流出來。
𨪜𨪜「小律，你怎麼了？」
𨪜𨪜「二哥……二哥他……他死……了。」
𨪜𨪜他低下頭，半晌方抬起來道：「我們先去找林主，恢復武功再說吧。宿松道長的手法只有林主解得開。林主，不知道林主那裡怎麼樣了……我們快去吧。」
𨪜𨪜「……是，大哥。」
𨪜𨪜在此時，另一場鬥爭還沒有完結。
𨪜𨪜杏花林的人離開後，各位掌門相繼告辭，諾大的林子只留下林逢笑，楊繁，宿松道長和柳思源。
𨪜𨪜宿松道長問：「林公子，你怎麼還不走？」
𨪜𨪜林逢笑笑得無比狡猾，「我在等司馬公子何時露出廬山真面目。」
𨪜𨪜楊繁一驚，「緒……」
𨪜𨪜「宿松道長」發出一串絕對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清脆的笑聲，一個旋身，盈盈而笑，不是司馬緒又是哪個。
𨪜𨪜柳思源緩緩站起來，「是你。」
𨪜𨪜司馬緒道：「當然是我。早在虞靖海死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𨪜𨪜「南和呢？」
𨪜𨪜司馬緒道：「我不是早告訴你了嗎？」
𨪜𨪜「……洛迦仇氏？」
𨪜𨪜司馬緒道：「流峰，你出來向柳盟主解釋一下。」
𨪜𨪜流峰不知從哪個方向冒了出來，道：「洛迦城少城主今日大婚娶柳南和。」
𨪜𨪜柳思源驚呆了，「你們這些瘋子……」
𨪜𨪜司馬緒大笑，「瘋子？你說對了。柳思源，我就是要你嘗一嘗你給司馬家的恥辱。」
𨪜𨪜柳思源大聲道：「緒兒，你別忘記，我可是你的舅舅！」
𨪜𨪜「你居然還記得你是我舅舅？那十年前，你借虞靖海之手殺死我爹，又和那個賤人害我性命的時候，你怎麼不記得？你眼睛裡只有司馬家族的萬貫家財，哪裡還有一點人性？」
𨪜𨪜司馬緒嘶吼出聲，悲傷的語調在林子裡久久迴盪。
𨪜𨪜「為了知道真正的狂花劍的下落，你天天折磨我，還用毒藥害我，十年來，我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你這張醜陋的臉，就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𨪜𨪜楊繁看著他這副樣子，心疼得無可復加。
𨪜𨪜從來不知道，那副小小的身體裡，承載了那麼多的仇恨。表面的溫柔與微笑，背後竟是如海的血淚。
𨪜𨪜正當在場的人心神沉浸在悲痛之中時，柳思源按動了身上裝了某個機關，一簇黑影由小及大，散開來籠罩了司馬緒。
𨪜𨪜「天女散花！緒兒，快退！」林逢笑朝司馬緒奔去。
𨪜𨪜「不！」有一個人影從離柳思源最近的地方衝出，用身體將全數暗器擋了下來。
𨪜𨪜「曉曉！」柳思源看得眼睛都紅了，只來得及接住如落線風箏似的柳曉曉的身體。
𨪜𨪜「爹……別殺緒哥哥……別殺他……」
𨪜𨪜「我要殺了他！」
𨪜𨪜這個時候，柳思源怕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了。他提劍直衝司馬緒而來，當然，此劍半路被人攔下。
𨪜𨪜司馬緒道：「柳思源，你不是大半生都在尋找狂花劍嗎？這一次，就讓你領略一下狂花劍的妙處。大哥，交給你了。」
𨪜𨪜他走到柳曉曉身旁，俯身任她抓住自己的手。
𨪜𨪜「緒哥哥，答應我，別殺我爹爹……」
𨪜𨪜「不行。」
𨪜𨪜「緒哥哥……求求你，這是我最後的要求……」
𨪜𨪜司馬緒微微一笑，柔聲道：「曉曉，你真是可愛，柳思源聰明一世，怎麼會生你這樣一個女兒？放心吧，我很快就會讓你在下面孝敬你爹爹。」
𨪜𨪜他放在她肩頭的手移往背心的方位，內力一吐，柳曉曉睜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瞪著他，死不瞑目。
𨪜𨪜他站起身來，對身旁人道：「林逢笑，流峰，你們也去送柳莊主一程吧。」
𨪜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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𨪜𨪜第十二章
𨪜𨪜林中葉狂舞，道不盡的風情，迷離在司馬緒聖潔的容顏裡。
𨪜𨪜他那樣溫柔地笑著，聽任柳思源在三人的圍攻中掙扎。
𨪜𨪜柳思源大喊一聲，「司馬緒，有本事你來和我較量一番！」
𨪜𨪜司馬緒道：「柳莊主，你大概忘了，我司馬家世代經商，商人講究的是得益，不然怎會讓你這狼心狗肺的江湖人趁虛而入？」
𨪜𨪜他轉過身，走出林去，隱約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
𨪜𨪜楊繁提著帶血的劍找到他時，他正坐在小溪邊。
𨪜𨪜周圍是滿地的落花，襯著他臉上的憂傷，讓人看了連心都揪起來。
𨪜𨪜「大哥，我不想讓江湖變亂的。」
𨪜𨪜「我知道，你只不過是做你應該做的。」
𨪜𨪜楊繁握著他的手，「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𨪜𨪜司馬緒抽不回手，笑容帶著苦澀，他輕輕說：「世事難料，大哥，有時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𨪜𨪜楊繁看著他這個樣子，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抱住了他。
𨪜𨪜回到晉州城內，看到許多人都往河道跑。
𨪜𨪜「第一美女要跳河了！」
𨪜𨪜「什麼，她又要跳了？」
𨪜𨪜「這是第幾回了？」
𨪜𨪜「誰知道，美人就是不同，跳個河還驚天動地的。」
𨪜𨪜儘管怎麼說的都有，但去的人潮卻一點也沒見少。
𨪜𨪜虞琴在河堤上搖搖晃晃地走著，嘴裡哼唱著歌，走一陣笑一陣，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掉下去。
𨪜𨪜楊繁本想拉住司馬緒，卻被他搖頭拒絕。
𨪜𨪜「虞姑娘……」
𨪜𨪜本來誰也不理的虞琴聽到他的聲音突然尖叫一聲：「你這個魔鬼！魔鬼！」
𨪜𨪜她抓住他手腳一頓亂打，「你還我爹爹，還我師兄！」
𨪜𨪜「虞姑娘，你冷靜一點……」
𨪜𨪜「你這個惡魔，師兄那麼愛你，你還利用他來報復爹，你不是人！你把師兄還給我，你把師兄還給我！」
𨪜𨪜她抓著司馬緒一陣亂晃，兩個人的身影在河堤上搖搖欲墜，就聽「啊」的一聲，兩個人同時掉了下去。
𨪜𨪜楊繁眼疾手快，一個躍身接住了司馬緒。
𨪜𨪜河是波濤翻滾，轉眼間虞琴的身影就不見了。
𨪜𨪜楊繁抱緊了懷中發抖的人兒，望著遠方。
𨪜𨪜天機門，樹倒猢猻散。
𨪜𨪜一場江湖的鬧劇因兩大盟主的死而落幕。
𨪜𨪜林逢笑很難得的沒在笑。
𨪜𨪜司馬緒也很難得地令楊繁暫時離開身邊。
𨪜𨪜流峰更是很難得地被一包迷藥藥倒暈迷床上。
𨪜𨪜一切都很難得，一切都已注定。
𨪜𨪜林逢笑道：「天機門與柳劍山莊的人已經安頓好，大部分已歸降，其餘的全部活埋了。」
𨪜𨪜「做得好。」司馬緒微笑道，「各大門派有沒有什麼動靜？」
𨪜𨪜「除了你事先吩咐的武當，司馬世家，都已差不多了。」
𨪜𨪜司馬緒道：「什麼叫差不多？」
𨪜𨪜林逢笑低下了頭。
𨪜𨪜「順我者生，逆我者亡。」司馬緒站起來，「五月初五之前，我要收到各大門派的降書。」
𨪜𨪜林逢笑癡癡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𨪜𨪜如果當初，他沒有被司馬老先生所救，沒有送少主去霧來島，沒有放他一個人而去獨立創立蒼鷹堡復仇，現在會不會變個樣子。
𨪜𨪜司馬緒走得很慢，在路邊，停著馬車，但他選擇了步行。
𨪜𨪜有個賣花的小姑娘經過，他就買了兩枝花，粉色的，杏花。
𨪜𨪜小姑娘很高興，花賣出去她當然高興，特別是買她花的人長得實在是很美，他一笑起來，連花都比不上了。
𨪜𨪜但是，如果她知道，就是這樣一個美麗的人，曾在她賣花的路上殺死了一個人，她會不會還這麼高興。
𨪜𨪜司馬緒一直走，走到城外一片林子，他停下來。
𨪜𨪜他說：「大哥，你走得累不累？要不要先歇歇？」
𨪜𨪜楊繁走了出來，他知道他的輕功再好，也瞞不住他。他是故意引他來此的。
𨪜𨪜司馬緒道：「大哥，你不再相信緒了嗎？」
𨪜𨪜楊繁痛苦地看著他，啞聲問道：「緒，這是為什麼？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𨪜𨪜司馬緒笑得好不燦爛，他本是清雅如鏡的氣質，這一笑，竟有著千嬌百媚的風情。這種風情，不同於「昭雲」的美，是帶著詭異地邪媚，好像有著罌粟香味的清杏，是誘人犯罪的綜合體。
𨪜𨪜「大哥，緒就知道你一定會跟來。」
𨪜𨪜楊繁道：「不愧是司馬緒。」
𨪜𨪜司馬緒笑道：「若不是大哥，緒怎有今天。」
𨪜𨪜楊繁道：「杏花林主如此抬愛，楊某受不起。」
𨪜𨪜「大哥怎會受不起，當年大哥漂到霧來島，睜眼第一句話就是要娶緒當新娘，大哥忘了嗎？」
𨪜𨪜「我沒忘……」
𨪜𨪜「大哥應該早就忘記了，不然大哥不會輕易地就那樣離開了緒。」
𨪜𨪜「我……」
𨪜𨪜司馬緒道：「大哥知道嗎？緒的眼睛，是被自己的親娘親手毒瞎的。緒本來發誓，有生之年絕不再相信人。然而緒遇見了大哥，大哥對緒好，緒沒齒難忘。緒當時就想，如果大哥陪著緒，什麼仇恨緒都可忘記，我們就在那霧來島上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
𨪜𨪜「緒，我們回霧來島，我們再也不要回中原了！」
𨪜𨪜司馬緒躲開他的手，「大哥，晚了。」
𨪜𨪜「怎麼會晚……」
𨪜𨪜「這裡——」他指著心臟的部分，「已經死了。」
𨪜𨪜「當我看到大石頭上留下的劍穗和那一句『三年再會』的話，緒的心就徹徹底底地死了。」
𨪜𨪜楊繁伸著手，後悔得簡直想殺了自己。
𨪜𨪜司馬緒道：「大哥不是問我來武當之前的那三年去哪了嗎？緒來告訴大哥吧。當年，大哥的師父鶴童老人會出現，是因為追殺一個淫魔，也就是當時的杏花林主。不知這個鶴童老人是否和大哥說過？」
𨪜𨪜楊繁看著他，全身僵住了。
𨪜𨪜「當大哥隨鶴童老人走後，緒也遇到了一個武林名宿，他也要緒拜他為師，只不過和大哥不同，他的方法比較特別……」
𨪜𨪜「你別講了！緒！別講了！」
vincy100 2009-6-29 13:44
𨪜𨪜司馬緒笑出聲來，「大哥怎麼了，這些事緒都不放在心上，你還怕什麼。他待緒很好，每天都好，他說，緒的眼睛是天生具有力量的，雖然被毒藥損壞，但還是可以治好。他還說要將杏花林傳給我，大哥，你不為緒高興嗎？緒也找到明師了……」
𨪜𨪜「緒——」楊繁一把抱住他，「求求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𨪜𨪜「大哥，我沒有哭的，當時我只是想，反正沒有人會來救我，大哥也不在了，哭沒用。我就笑。對著他笑，對著每一個人笑，只要我笑，他就會不打我，不用奇怪的東西插進我的身體，還會教我武功，幫我治眼睛。他還帶我離開了霧來島，他說，會帶我去人間最快樂的地方。他說，那個地方叫『慾海』，我在那裡面整整待了三年，三年，不停地對人笑，不停地做他所說的最快樂的事……」他回頭問道：「大哥，這三年你呢？你在幹什麼？」
𨪜𨪜楊繁眼睛赤紅，他在幹什麼？緒在地獄的時候，他正在學武功，想著有一天揚名江湖。
𨪜𨪜「不——」
𨪜𨪜司馬緒靜靜在站立著，微笑著。
𨪜𨪜楊繁被他的話逼得快要崩潰，一口血噴在半空中。
𨪜𨪜他跪在地上，看著司馬緒。他覺得，司馬緒在看著他。
𨪜𨪜「大哥，別看我的眼睛。」司馬緒拿出一條絲帶，蒙上了雙眼。
𨪜𨪜「這……就是……『肆情妖瞳』？」
𨪜𨪜司馬緒柔柔一笑，「是啊。」
𨪜𨪜「天生的？」
𨪜𨪜「不，有法可練。」司馬緒輕輕說，「但練起來很難。」
𨪜𨪜「怎麼練？」
𨪜𨪜司馬緒扶起他，「大哥，你糊塗了？在『慾海』裡還能怎麼練，無非是採補之法罷。」
𨪜𨪜楊繁又是一僵。
𨪜𨪜「好了，話說完了，大哥，我們是不是該做點別的事了？」司馬緒站開，從腰間一抽，一柄薄如蟬翼的軟劍如流星一般劃過眼前。
𨪜𨪜「緒……」
𨪜𨪜「我知大哥此次出江湖，是奉師命殺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杏花林昭雲。」
𨪜𨪜「你走吧。」
𨪜𨪜「我不走。」
𨪜𨪜「只要你離開中原……」
𨪜𨪜「我不會離開中原！」司馬緒道，「大哥，你來幫我吧。只要我坐上那個位子，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了。」
𨪜𨪜「師父說得沒錯，」楊繁道，「中原會因你而亂。」
𨪜𨪜司馬緒輕笑，道：「鶴童老人真是看得起在下了。大哥，你真的不幫我嗎？」
𨪜𨪜楊繁沉默。
𨪜𨪜「大哥，你又要離開我了，是不是？你不要緒了，是不是？」
𨪜𨪜楊繁抬頭，「緒，我——」
𨪜𨪜司馬緒仰天大笑，「可笑我過了七年，還是這樣天真啊——你拔劍吧。」
𨪜𨪜「緒——」
𨪜𨪜「拔劍！」
𨪜𨪜楊繁凝視他半晌，緩緩拔出了劍。
𨪜𨪜「大哥，七年不見，不知你我劍術有什麼長進？」司馬緒道，「大哥，小心了——」
𨪜𨪜劍光一閃，狂花已現！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司馬緒的劍，是柔中帶剛。他出手使的不是楊繁見過的武當劍法，而是真正的——
𨪜𨪜昭雲劍法！
𨪜𨪜美人劍，劍美人，傾城一笑，人竟銷魂。
𨪜𨪜楊繁行的這劍，卻是剛氣十足，正氣十足。
𨪜𨪜兩人之劍，劍路相左，一個為邪一個為正，雖言邪不勝正，也有柔能克剛。
𨪜𨪜但楊繁此劍法為鶴童老人所創，而昭雲劍法卻出世方才幾年，此一比較，楊繁又稍勝一籌。
𨪜𨪜可偏偏的，楊繁劍劍不忍，下不了絕手。他眼中的司馬緒，嘴角含笑，聲聲「大哥」。
𨪜𨪜美人劍，媚人劍，劍底留香，劍外飛情。
𨪜𨪜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哪知道，昭雲劍法之妙，不在招式，而在使劍的人。原本就是配合靈霄島「幽孌心經」武功心法而用的。此時，他對司馬緒，是情難自禁，對此劍法他又怎能抵擋得住。
𨪜𨪜司馬緒旋身一劍，蒙住眼睛的紗巾隨風飄落。
𨪜𨪜那雙眸子，在楊繁眼中是滿目的哀淒，他不甘地問著，大哥，你不要我了嗎？大哥，你為什麼不來救我？大哥……
𨪜𨪜心頭一顫，手中的劍掉在地上。
𨪜𨪜與此同時，一柄輕得仿若不存在的劍悄無聲息地刺入他的身體裡。
𨪜𨪜他的眼睛望著前方，那個他一生眷戀的人。
𨪜𨪜「你何時看破的？」
𨪜𨪜「那晚……你沒拒絕……你用了『勾魂攝魄』吧……師父向我提起過……」
𨪜𨪜「原來你一直提防著我。」
𨪜𨪜「我只希望你快樂，不管你要我做什麼……」
𨪜𨪜司馬緒臉色一變，揪住他的衣襟，鮮血染紅白衣，「那四年前呢？你為什麼沒回來？為什麼不回來？如果你回來的話，我……我……」
𨪜𨪜「我要走的時候，師父過世了。我只好……」
𨪜𨪜「呵呵呵………」司馬緒笑得身體搖搖欲墜，「天意弄人，天啊——」
𨪜𨪜真個是老天開他們的玩笑，這一世，他們就這樣，生生地錯過了。
𨪜𨪜楊繁睡在繁花落盡的林中，司馬緒拾起狂花劍，一滴的液體落在劍鋒上。
𨪜𨪜綠衣站在可以看到他的地方，眼淚比他流得更多。但是他知道，這一滴，已將他一生中最珍貴的流完了。護雲四煞中，他與林主相處的時間最多，知道的事也最多。
𨪜𨪜四年前，當昭雲終於殺死前任林主，坐上那個可以不必再聽命於人的位置時，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霧來島。他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所發生的……
𨪜𨪜「有一個人一直住在你心底是不是？不然在慾海三年，你不可能還能這麼堅強。」
𨪜𨪜一向大膽的紫衣說了這句話，頓時讓昭雲的眼睛改變了顏色。誰都知道，這是「肆情妖瞳」殺人於無形的前兆。
𨪜𨪜藍衣趕緊跪倒在地：「林主恕罪。」
𨪜𨪜紫衣口吐鮮血，但命是保住了。
𨪜𨪜而後，昭雲就離開了杏花林，無論是藍衣苦求力陳要害說新主甫立根基不穩，還是潛龍谷秦朗用獨門點穴法困住他，他還是不回頭地走了。
𨪜𨪜藍衣命綠衣跟從保護，一有消息就飛鴿傳書。
𨪜𨪜綠衣指著自己的鼻子問：「為什麼是我？」
𨪜𨪜「林主一定懶得殺一個笨蛋。」說話的是舊傷未癒的紫衣。
𨪜𨪜藍衣要代林主管理杏花林，林主每次不在都是他以昭雲的身份行事。紫衣的傷要調養，紅衣忙著調教新闖進來的武林人士，看來的確是他比較閒。
𨪜𨪜藍衣注視著昭雲消失的身影，紅衣難得的搖頭歎息，「你們這是何苦呢？」
𨪜𨪜杏花林裡迴盪著似有似無的琴聲，彈琴的自是第一客人加第一閒人，秦朗。
𨪜𨪜潛龍谷秦朗，幫助昭雲坐上林主寶座，後將其引入靈霄島，成為殷聖華最後一名弟子的人。
𨪜𨪜他很懶，他來了幾天了，他們好像沒見他離開過他那張奇怪的床。
𨪜𨪜紫衣忍不住說：「有本事就去追啊，只會彈彈彈，哪像潛龍谷的谷主？」
𨪜𨪜他眼皮都不抬，「你不用激我，腿走在他身上，誰也攔不了。」
𨪜𨪜琴聲正至高音，「啪」的一聲，弦斷了。
𨪜𨪜紫衣「撲哧」一聲笑出來，再看眼前已沒了他的身影。
𨪜𨪜「我就不相信，你真不捨得離開。」
𨪜𨪜綠衣在霧來島陪了昭雲十天，十天裡，他只是站在岸邊，一動也一動，眼睛看的是一個固定的方向。
𨪜𨪜第五天的時候，雷雨大作，浪也很猛。
𨪜𨪜綠衣沒勸動他離開，只好陪他在雨中等著。
𨪜𨪜那樣的天氣，出現了一葉小舟，他跌跌撞撞地撲了過去，看到的是抱著琴走出來的秦朗。
𨪜𨪜然後，他暈倒了。發著高燒，好容易用些奇藥才救回命。一覺醒來，人又站在了那個位子。
𨪜𨪜後面的五天秦朗的琴聲沒斷過，綠衣明白他是用這樣的方法幫他以內力吊著命。
𨪜𨪜十天，他知道，昭雲在等一個人，而秦朗在等一個決定。
𨪜𨪜十天過去，人始終沒有來，昭雲眼中最後一點光彩也消失了。
𨪜𨪜綠衣一直很恨那個人，恨得想一見到他就吃了他。吃人是「小貓」的愛好，但他一見那個人也忍不住這個衝動。
𨪜𨪜如果，如果那個時候，他出現了，林主就不會這個樣子了。一切就都不同了。
𨪜𨪜可是，他偏偏沒有出現。綠衣眼睜睜地看著昭雲入靈霄島，再被與武當宿松道長「巧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林主身邊，即使在傷害天下人，也不能讓他傷了自己。
𨪜𨪜他明白，昭雲已經沒心了，他已經徹底與「司馬緒」這個身份脫離了。這個昔日的名門公子，如今，是個顛倒眾生的尤物，是個談情說愛的高手，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卻不是個完整的人。如果說，前任的林主毀了他身為男子的自尊，那個人，就是真正的摧毀了他對人的希望。現在，他是一株最鮮艷的毒花，時刻散發著誘人的毒香。
𨪜𨪜「參見林主。」
𨪜𨪜「消息傳出去了嗎？」
𨪜𨪜「傳出去了。不久江湖就會大亂。」
𨪜𨪜「潛龍谷那邊怎麼樣？」
𨪜𨪜「秦公子一切進展順利。」
𨪜𨪜紫衣，不，是「藍衣」躬順地回答著，綠衣有一種時間錯亂的幻覺，好像死的不是大哥藍衣，而是紫衣。
𨪜𨪜「小綠。」
𨪜𨪜「啊？」他慌慌張張回神，「林主，有什麼事？」
𨪜𨪜「把他的屍體埋掉。」
𨪜𨪜「是。」綠衣小聲說，「早知道他最後還會死，何必讓我這麼麻煩去滅了保定鏢局讓他無家可歸呢？」
𨪜𨪜司馬緒背過身，好像沒有聽見。
𨪜𨪜天錦閣內。
𨪜𨪜流峰看到他衣染血跡，眉頭皺了一皺，什麼也沒說。
𨪜𨪜林逢笑的笑比哭還難看，「司馬公子，楊兄弟呢？」
𨪜𨪜司馬緒沒有理他，低頭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𨪜𨪜小律走進來道：「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重得要命，累死他了。
𨪜𨪜走的時候的人總是比來的時候的要少，人世大多如此。
𨪜𨪜天錦閣後來收拾的人被天字號房的情景嚇一跳，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沒有一聲能站腳的地方，但人家是武林名家，而且據可靠消息，此人可能是他們將來的東家。東家要砸就讓他砸好了，反正是他自個兒的。
𨪜𨪜可是，司馬家的大少爺不是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嗎？難道是司馬絮兒小姐新招的女婿？
𨪜𨪜他們來到司馬世家門前時，發現大門已開，所有的僕人排成兩列，齊聲道：「恭迎少爺回府。」
𨪜𨪜司馬緒勾起嘴角，是不帶溫度的笑容。
𨪜𨪜「夫人呢？」
𨪜𨪜「夫人與小姐在大廳等候少爺。」
𨪜𨪜司馬緒冷哼一聲，「看你們還有什麼花招。」
𨪜𨪜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女子還有一絲熱度的屍體。
𨪜𨪜林逢笑扶起其中年輕的那個，「還沒一刻鐘，緒，她還有救。」
𨪜𨪜「我為什麼要救她？」
𨪜𨪜「你與她總歸是一母所生。」
𨪜𨪜「她身上流的是柳思源那個禽獸的血，而且，你說的母親是這個賤人嗎？」
𨪜𨪜只見眼前一閃，他已將身穿著華貴衣服他曾經叫母親的女人的一雙眼睛挖了出來，甩了出去。「她還真聰明，知道死比活著好。不過，我為她準備的東西就派不上用場了。」他想了想，「小律，將她的屍體切成十幾塊扔到街上餵狗。」
𨪜𨪜「是。」小律頭皮發麻，他沒想錯，楊繁死後，他已經沒有一絲顧忌了。
𨪜𨪜林逢笑一咬牙，「那好，你把她給我，這是你答應我的。」
𨪜𨪜司馬緒冷冷地站在那，半晌方道：「你要就拿去吧。但你別忘記答應我的事。」
𨪜𨪜「我會帶著她走，再也不回中原。蒼鷹堡就拜託你了。」
𨪜𨪜林逢笑說完，低頭看著懷中的人，眼淚流了出來，「絮兒……」
𨪜𨪜他抱著人離開時，流峰看到那張臉，身體一震，再回頭看著默立不語的司馬緒，一種悲哀的情緒湧上胸口。
𨪜𨪜「好好照顧他。」
𨪜𨪜林逢笑經過他身邊，留下了最後這句話。
𨪜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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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y100 2009-6-29 13:45
𨪜𨪜第十三章
𨪜𨪜三日之內，司馬家族大換血，家主的強硬手段讓外界議論紛紛，等司馬緒帶流峰出現在各大分堂的堂主不由倒吸了一口氣。誰會想到會是這個此時武林炙手可熱的人物，傳言中，他拆穿了假仁假義的天機老人的真面目，又粉碎了柳劍山莊與杏花林合作統一江湖的陰謀。同時，帶領江湖人士一夜之間摧毀了杏花林。這樣的人物，原來是他們在外多年的大少爺，果真是先主有靈，得佑後人。
𨪜𨪜當然，除了這些高興的話，還有一些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而在司馬緒身後的那柄劍也絕不是吃素的。果然，人人皆知武當仕陽乃「仁心神醫」，怎麼是什麼冷血無情的人，那不過是手下的人越主代庖罷了。這樣想的人越來越多，誰都為司馬緒歎息，怎麼會雇這樣的狠角色。
𨪜𨪜司馬緒的笑容是不變的，流峰的冷漠也沒變。而每晚從家主房中傳出的命令也是不變的狠。
𨪜𨪜三天之後，小律留下，司馬緒帶著流峰離開去武當為宿松道長慶賀六十壽誕。
𨪜𨪜對這個消息，每一個聽到的人都是當面挽留，背後歡呼。然司馬緒走後不久，他們便明白到一個事實，笑得最可愛的人其實是世上最絕情的那個。
𨪜𨪜而這個時候，流峰正面臨一個抉擇，是離開還是留下。
𨪜𨪜留下，他不過是司馬緒的一把劍，遮人耳目的劍。現在的司馬緒，不是武當山上救他的仕陽，而是一把出鞘的狂花劍。他看不清楚，那個人的真正心思，直覺告訴他，再待下去了不起是顆棋子的命運。可是，離開……
𨪜𨪜情何以堪……
𨪜𨪜流峰握緊劍，心被生生割成兩半。
𨪜𨪜大漠絕鷹，為洛迦城而生，也注定為了那座武林人眼中的禁地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一直以為，他會在無數次的流血中的某一次靜靜死去。
𨪜𨪜在一場廝殺中後，他像落水狗，在江湖中尋求暫時的喘息，於是他見到了那個人。
𨪜𨪜他說：「這是武當。」
𨪜𨪜一貫的冷冷的視線對那個人是沒用的，那雙灰色的眸子停在某一個方向，沒有焦距。
𨪜𨪜他幫他關上了被風吹開的窗戶，微笑著，他說：「我是仕陽。」
𨪜𨪜這是他們的相識，也沒繼續，沒有結束。
𨪜𨪜在圍剿杏花林時，他抱著他離開，然後，他見到一處繁華的杏黃，多日的迷團至此豁然開朗。
𨪜𨪜他說：「這是杏花林。」
𨪜𨪜他輕輕旋轉，花葉隨風舞，他說：「我是昭雲。」
𨪜𨪜他不知道該感謝他的坦白，憎恨他的殘忍，還是為他早將自己瞧得如此透徹而害怕。
𨪜𨪜他掐住那個人，卻看不到一絲驚慌，他竟如此篤定，他不會殺他，捨不得……
𨪜𨪜武當山上，宿松道長已出關，到處是大壽的喜慶氣氛。
𨪜𨪜當司馬緒捧著「狂花劍」出現時，在場的人無一不起身驚歎。
𨪜𨪜聽聞「狂花劍客」楊繁日前死於圍剿杏花林的行動中，臨終將寶劍傳給結義兄弟。
𨪜𨪜江湖傳聞往往是口口相傳，更何況有心人在其中推波助瀾。
𨪜𨪜宿松道長嘴角含笑，慈祥地看著愛徒，「辛苦你了。」
𨪜𨪜司馬緒道：「師父教導之恩，徒兒此生難忘，此狂花劍曾為禍武林，無人可佩，請師父代武林保管。」
𨪜𨪜宿松道長收下後，道：「仕陽，我知你俗務纏身，但我們師徒難得相聚，你就在山上多陪師父幾天，過幾天我要宣佈一件事。」
𨪜𨪜他的聲音雖輕，但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𨪜𨪜武當的人吃驚得停下手中的動作不說，其它來賀壽的人也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𨪜𨪜誰都知道，宿松道長此次出關，是為了武當下任掌門人的事。
𨪜𨪜雖說首徒仕忠在江湖上也是個人物，卻怎敵得「仁心神醫」仕陽近日的風頭。更何況論人望論家世，還有誰可敵得江南首富的司馬家。
𨪜𨪜要在往時，武當掌門只不過是一門之事，但到如今，北面天機門名存實亡，南方柳劍山莊不復存在，各大門派在討伐杏花林的行動中傷筋動骨，唯有武當一派坐鎮中原，傷亡較小。眼下的情形是誰坐上武當掌門之位，誰就是中原的霸主。
𨪜𨪜眾人中有一個目光如狼，凶殘地瞪著那個溫柔似水的人。
𨪜𨪜入夜，武當山上進入最安靜的時候。
𨪜𨪜司馬緒的房間裡，黑暗中燃起一點火，映著劍上寒光，與森冷的眼神。
𨪜𨪜床上的人在睡夢裡好像一點也不知道將要發生的事情，柔順的髮絲披散在枕上，更襯得肌膚如雪，吐氣如蘭。
𨪜𨪜「大師兄，動手吧。」說話的人咬牙切齒道，彷彿帶著很深的仇恨。
𨪜𨪜「你急什麼，反正他已經中了江湖最厲害的迷藥，一時半會也醒不了。」話裡是掩不住的油腔滑調和幸災樂禍，「對吧，大師兄？」
𨪜𨪜「你們先出去。」
𨪜𨪜「大師兄——」
𨪜𨪜「大師兄說出去就出去，還磨磨蹭蹭幹什麼……」
𨪜𨪜待人走後，仕忠坐在床邊，用複雜的眼神注視著他。
𨪜𨪜「師兄，你怎麼還不動手？」
𨪜𨪜平靜的聲音在聽的人耳中猶如炸開了窩，仕陽猛地站起來，指著慢慢坐起來的人，「你……你怎麼……」
𨪜𨪜「沒被迷藥迷倒是嗎？」司馬緒道，「在武當四年，如果我還不明白大師兄心裡想什麼，也就沒能力在江湖上走了。」
𨪜𨪜仕忠道：「你醒來更好，這武當山上你我只能留一個，今日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𨪜𨪜司馬緒道：「大師兄言重了，仕陽從沒想過要當掌門人。」
𨪜𨪜「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𨪜𨪜「大師兄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可是仕陽初到武當時，多虧大師兄多方維護才有今天，仕陽是不會與大師兄動手的。」司馬緒一動不動，任憑劍尖抵上了胸膛。
𨪜𨪜劍凝立不動，半晌，它慢慢向下移……
𨪜𨪜劍光一閃——
𨪜𨪜司馬緒的衣帶被割開，他不解地喚道：「大師兄……」
𨪜𨪜迷茫的聲音，楚楚的臉龐，刺激著仕忠本就動搖的心。
𨪜𨪜「我不殺你……」他欺近，撫摸著那張臉，「只要你乖乖聽話……」
𨪜𨪜那個可人兒好像還沒搞清楚會發生什麼，任他抱著壓了下去——
𨪜𨪜「大師兄……不要……」
𨪜𨪜「乖乖聽話……」
𨪜𨪜「不要——不要……放開我——」
𨪜𨪜清脆的巴掌聲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司馬緒被打得甩在床邊，半天回不了神。
𨪜𨪜「我要過要你乖乖聽話，你不聽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𨪜𨪜他一把撕開他的衣服，不顧一切地撲上去。
𨪜𨪜——劍壓上他的肩，只消他一個動作就會毫不留情地割斷他的血管。
𨪜𨪜「放開他——」流峰冷冷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𨪜𨪜仕忠緩緩地坐起來，司馬緒撐著身體，「流峰，別殺他。」
𨪜𨪜仕忠見機急抽劍回掃，流峰早有抵防，一劍傷了他的胳膊。仕忠見此情景也不戀戰，飛身離開。
𨪜𨪜「不要追了。」司馬緒拉住流峰，不住地輕咳。
𨪜𨪜流峰撫著他的背，眉頭皺起來。
𨪜𨪜「我本想……昭雲已死，做個普普通通的仕陽也無妨，可是他為什麼逼我……」
𨪜𨪜「別說話。」
𨪜𨪜司馬緒仰頭對著他，「流峰，你是不是要走？」
𨪜𨪜流峰一言不發。
𨪜𨪜司馬緒努力微笑著，「你走吧。不要管我了。反正我這種人，到哪都是麻煩，到哪都是禍害，不如讓人一劍廢了，得個痛快。」
𨪜𨪜流峰猛地抬頭看他，那張臉上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但他還是笑著。
𨪜𨪜「大哥走了，逢笑走了，你也走了。天地無不散的宴席，我們就好聚好散吧。只是我還沒幫你恢復記憶，你以後要去哪裡……不過以你的武功到哪都不成問題吧……」
𨪜𨪜流峰平靜的外表下，正痛苦地掙扎著，耳聽得那破碎的話語，怎麼……能離開……
𨪜𨪜「要走的話你得趕快走，武當山怕要亂了，遲些日子也不知道我脫不脫得了身，如果不小心被人識破了功夫就會連累你了。」
𨪜𨪜「我不走。」
𨪜𨪜「我等會就去給你準備路上的乾糧和衣服……你說什麼？」
𨪜𨪜「我不走，我陪你。」
𨪜𨪜司馬緒「注視」著他，他知道，司馬緒的眼睛平常是見不到東西的，除非……
𨪜𨪜他很快低下頭，「你……你還是走吧……」
𨪜𨪜「我不走。」流峰牽起他的手，「你去哪，我去哪，就算地獄我也陪你走定了。」
𨪜𨪜「流峰……」
𨪜𨪜流峰抱緊了偎過來的人，他是那麼的瘦弱，好像風一吹就會消失。他只有抓緊，永遠不鬆手，就算被牽向未知的方向也是前生注定的債。
𨪜𨪜藍衣在門外靜靜地站著，他知道，他又成功了。
𨪜𨪜雖然流峰在門口猶豫了很久，但最後他還是衝了進去。
𨪜𨪜沒有一個人，能逃出那個人的圈套，就算昔日的大漠絕鷹，也只怕要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𨪜𨪜可是，誰能知道那顆心究竟在想什麼呢？
𨪜𨪜那個看似多情的人到底有沒有一點情，還是……
𨪜𨪜院中是清雅的香，還有一些閃光的東西在飛來飛去。
𨪜𨪜他一伸手，然後攤開手掌，一點亮慢慢的熄滅。
𨪜𨪜他輕輕的，殘忍的，微笑。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仕忠仕裕仕忍的提前發難是可想而知的。
𨪜𨪜他們的弟子佔了武當的大部分，看樣子是想用「民心」逼宿松道長傳位。
𨪜𨪜四徒「秀才筆」仕謹與七徒仕容雖沒有出面，但如果仕忠登位，想必他們是不會反對的。
𨪜𨪜而守在宿松道長禪房前的是二徒「流星劍」仕孝與三徒「斷魂刀」仕廉，這場爭鬥的另一個主角「仁心神醫」仕陽在進入禪房後就沒有再出來。
𨪜𨪜宿松道長說過，他與仕陽詳談之後，馬上宣佈掌門之位。
𨪜𨪜仕忠自恃已佔有絕對優勢，就算宿松力挺仕陽，這麼多的武當弟子也不會答應。
𨪜𨪜但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他的心裡越來越煩燥，當著眾人的面，他也不能自毀前言。
𨪜𨪜他沖仕裕仕忍使了個眼色，那兩人領會了他的意思，朝著禪房走過去。
𨪜𨪜「流星劍」仕孝橫劍向前，「兩位師弟請止步。」
𨪜𨪜「二師兄，我們只是想問候一下師父他老人家，你不會連這個也阻攔吧。」回話的自然是「小彌勒」仕裕。
𨪜𨪜「斷魂刀」仕廉冷笑道：「師父早就下令不准任何人闖進去，難道你要違背師命？」
𨪜𨪜仕裕道：「仕裕不敢，但三師兄，眼見著日漸西斜，師父應下大師兄的時辰可就快到了。」
𨪜𨪜仕廉道：「只要時辰未到，我就不會放你們進去。」
𨪜𨪜「六師兄，還跟他們廢話什麼，衝進去就行了！」仕忍早就一口氣憋不住，提劍就要往裡沖。
𨪜𨪜「師父有命，誰敢闖進去，以武當門規處置。」
𨪜𨪜仕忍的回答是劍光如電，他自入武當，就對後來居上的仕陽看不順眼。
𨪜𨪜仕裕見此情景，哈哈一笑，手中一放就是數枚暗器。
𨪜𨪜當下，仕孝接了仕忍的劍，仕廉去擋仕裕時不時發出的暗器。
𨪜𨪜「單掌蓋頂」仕忠怎會錯過如此好機會，一個躍步就要衝入禪房。
𨪜𨪜但他顯然忘記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流峰，因宿松要與仕陽單獨密談，他守在外面，正好將他擋了回去。
𨪜𨪜仕忠乃武當首徒，流峰戰來竟是騎虎相當，叫武當之人看得目瞪口呆。
𨪜𨪜看來司馬緒身後這柄劍真不是吃素的。
𨪜𨪜儘管屋外打鬥聲不絕於耳，房內之人依舊是老僧坐定。
𨪜𨪜宿松道長和靄地看著仕陽，「你終於成功了。」
𨪜𨪜仕陽俯首，「是師父教導有功。」
𨪜𨪜宿松道長道：「武當歷代掌門人的心願終於可以在你身上得以實現……但此時為師卻高興不起來……」
𨪜𨪜「師父……」
𨪜𨪜宿松道長道：「仕陽，四年前你來武當，我沒問一句話，但是今天，我要問你一句話。」
𨪜𨪜「師父請講。」
𨪜𨪜「你得到武林之後，想要做什麼？」
𨪜𨪜仕陽沉吟不語。
𨪜𨪜宿松道長復道：「仕陽，或者我該尊稱你一聲杏花林主……」
𨪜𨪜「師父，不管仕陽曾經為何人，現在只不過是武當的一名弟子。仕陽心中所想，只會是光大武當，造福武林。」
𨪜𨪜「但願你真是這樣想的吧。」宿松道長道，「武當一派，我今日正式交到你手中，今後武當如何，江湖如何，都是天意了。」
𨪜𨪜仕陽跪倒在地，「弟子謹聽師父教誨。」
𨪜𨪜禪房之門打開，仕陽手持掌門信物金書鐵卷，正身道：「掌門有令，第十三代弟子仕陽接任掌門之位——」
𨪜𨪜「我不服！」仕忠氣得大喊，流峰仗劍擋在他前面。
𨪜𨪜守在外圍的弟子也是一片騷動，反對之聲此起彼伏。
𨪜𨪜仕忠得意洋洋地看著他，這種情形看你怎麼登位。
vincy100 2009-6-29 13:45
𨪜𨪜「各位師兄弟不同意，仕陽也不好強人所難，但師父有命，仕陽只好用江湖上最老的辦法，大家比武決鬥，誰勝了誰坐這掌門之位，不知各位師兄可還願意？」
𨪜𨪜「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仕忍一聲喝，第一個衝了出來。他大聲道：「我仕忍不為什麼掌門，只是要為大師兄討個公道。」
𨪜𨪜仕陽將信物交給流峰，流峰抓緊他的手，「我來。」
𨪜𨪜他搖搖頭，「這一戰，我躲不過。」
𨪜𨪜流峰知他武功非凡，但那是昭雲，他一邊要用武當的功夫勝出，還要不讓人看出一絲破綻，在武功不俗的武當八子劍下，能否全身而退真讓人擔心。一旦稍有不慎，可會前功盡棄。
𨪜𨪜仕陽走到場中，道：「八師兄，請了。」
𨪜𨪜仕忍之劍，走的是狠絕之路，與武當渾厚之風雖不同，但殺傷力有增無減。
𨪜𨪜仕陽用的則是正統的武當劍法，一招一式，內力充沛，一派大家風範。
𨪜𨪜「流星劍」仕孝道：「九師弟的劍法看似簡單，卻將仕忍之劍克制得天衣無縫，看來師父說他乃武當弟子中最有天份之人沒有錯啊。」
𨪜𨪜他話音未落，就聽仕忍一聲暴喊，被挑了劍氣得直衝仕陽而來。
𨪜𨪜流峰見了就要上前，被仕廉攔住，「別擔心，九師弟沒事的，卻只怕八師弟他……」
𨪜𨪜仕陽的劍好似收勢不及，硬生生在刺入仕忍胸口。
𨪜𨪜血濺禪衣。
𨪜𨪜仕陽收劍而立，「下一個是誰？」
𨪜𨪜眼前的仕陽，是與往日武當人見到不同的。
𨪜𨪜他低垂著雙眸，劍尖滴血，風動衣袂，竟讓人產生一種如見仙人之感。
𨪜𨪜明明是血腥而殘忍的，卻仿若神聖不可侵犯的聖潔。
𨪜𨪜這才是他最真實的面目。
𨪜𨪜仕忠一步一步走進場中，他的眼睛裡是濃濃的殺機。
𨪜𨪜仕陽沒有說話，一挽劍花，凝神對敵。
𨪜𨪜場內場外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正主兒到了。
𨪜𨪜「大師兄，請。」他還是像剛才一樣，讓仕忠先攻。
𨪜𨪜仕忠此刻也顧不得許多，雖然腦中有一些想法呼之欲出，但他也只能先拼了再說。
𨪜𨪜他最擅長的是掌劍合一，一出手就是本門絕學「絕心掌」，意將仕陽立斃掌下。
𨪜𨪜誰知仕陽起式竟也是如出一轍的「絕心掌」，場中一片驚歎，誰都知道「絕心掌」因內力深淺威力不同，身為九徒方入門四年的仕陽又豈是從小在武當長大的大師兄的對手？
𨪜𨪜但偏偏眾人的想法又錯了。
𨪜𨪜仕陽此一掌，看似「絕心掌」，但只有與其對掌之人方能發現，他用的乃是旁門內功。
𨪜𨪜仕忠心道不好，要撤掌已是不能，對方排山倒海的內力已經推了過來。他一聲慘呼，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𨪜𨪜此時一時寂靜。
𨪜𨪜勝負於眨眼之間立現，仕陽毫髮無傷，大師兄卻是一掌之下死於非命。
𨪜𨪜仕裕全身發抖，他看都不敢看場中那個人。那不是人，是魔鬼。
𨪜𨪜仕陽微側身，向著他的方向。
𨪜𨪜他感覺像被一條蛇盯上的獵物，全身冰涼。
𨪜𨪜「還有誰要上嗎？」
𨪜𨪜寒冷的聲音，嚇得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怎麼也起不來。
𨪜𨪜仕陽站在場中，周圍安靜一片。
𨪜𨪜仕孝仕廉見機跪下道：「拜見掌門。」
𨪜𨪜屬於他們的弟子也跪了下來。
𨪜𨪜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𨪜𨪜「仕謹，仕容參見掌門。」
𨪜𨪜不知何時趕過來的四徒仕謹和七徒仕容已帶領弟子跪倒在地。
𨪜𨪜眼見大勢所趨，所有的人紛紛跪了下來。
𨪜𨪜「武當弟子見過新掌門。」
𨪜𨪜聲震山動，回音時響。
𨪜𨪜司馬緒站在高處，平靜的外表下面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尾聲
𨪜𨪜杏花樹下，東風搖曳。
𨪜𨪜眼見著一片繁花似錦，竟轉眼也凋謝了。
𨪜𨪜秦朗走近來，方看見那熟悉的人影正怔怔地發著呆。
𨪜𨪜「在想誰？」
𨪜𨪜回頭的瞬間，心漏了一拍，是花香迷了眼，還是人香迷了心。
𨪜𨪜「想你，成嗎？」巧笑倩兮的人兒，難得地開著玩笑。
𨪜𨪜看來他的心情不錯，是了，快當武林盟主的人能不高興嗎。
𨪜𨪜「師父有令，武林隨我們折騰，只要別讓人去煩靈霄島就行。」
𨪜𨪜「看來師父有了那個人，就再也懶得理我們了。真讓人寂寞啊。」
𨪜𨪜秦朗摟住了他，輕輕搖著，「寂寞……不還有我嗎？」
𨪜𨪜他生生地笑，一個晃眼早已掙開，「還開這種玩笑，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𨪜𨪜秦朗笑道：「明天是你的大好日子，我送點什麼好呢？」
𨪜𨪜「你送什麼都是個禍害。」
𨪜𨪜「別這麼說嘛，好歹我們師兄弟一場。」
𨪜𨪜「你還好意思說，見天的弄些亂子，也不怕我讓那些老頭子煩死。」
𨪜𨪜「我不弄些亂子，你這盟主就顯得不精貴了。」
𨪜𨪜司馬緒剛板起臉孔，又是一笑，這又喜又嗔的模樣只怕怎麼看也看不厭。
𨪜𨪜「我總讓你開心就是了。禮沿往來，你什麼時候讓師兄再開心一回啊，昭雲師弟？」
𨪜𨪜司馬緒低頭，微笑，他將手移到腰間，纖細的指尖靈活地動著。
𨪜𨪜秦朗一時竟看得癡了，眼看著衣衫如雲彩般曳地。
𨪜𨪜他伸出手，道：「來吧……」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白道名門正派，誰也忘記不了這一天。
𨪜𨪜在經歷數十年的分裂之後，中原武林重新統一，選出了新的武林總盟主。
𨪜𨪜他就是武當掌門仕陽真人，也就是江南首富司馬世家的主人司馬緒。
𨪜𨪜司馬緒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慢慢走向那個最高的位置。
𨪜𨪜待他坐定，武林人士齊聲道：「恭賀盟主！」
𨪜𨪜「大家免禮。」
𨪜𨪜「司馬盟主，潛龍谷送來賀禮一件。」
𨪜𨪜「呈上來。」
𨪜𨪜潛龍谷，於不久前已統一黑道，杏花林已毀，白道無暇他顧，潛龍谷可謂難遇敵手。
𨪜𨪜賀禮是一張帖子，司馬緒看過後，交由掌事的念出來。
𨪜𨪜「潛龍谷秦朗，恭祝司馬盟主，並邀靈霄島一聚，共商武林之事。」
𨪜𨪜事雖少，意卻明。
𨪜𨪜他秦朗，要與司馬緒一戰，看中原究竟誰才是真正的霸主。
𨪜𨪜不管下面是如何炸開了窩，司馬緒表情竟一絲未變。
𨪜𨪜他站起來，「轉告秦朗，他的帖子，我司馬緒應了。」
𨪜𨪜「盟主，不可啊……」
𨪜𨪜「盟主……」
𨪜𨪜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在他的一笑中。
𨪜𨪜那傾城一笑。
𨪜𨪜美人劍，劍美人。
𨪜𨪜傾城一笑，人竟銷魂。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逐鹿中原之狂花夢寐至此完。
𨪜𨪜明日再續——逐鹿中原之「瓊島虛舟」。
vincy100 2009-6-29 13:46
《逐鹿中原》(下卷)《瓊島虛舟》作者：江寧塵
𨪜𨪜楔子
𨪜𨪜武林形勢瞬息萬變，不久還是南北分治的黑白兩道，如今都已各自統一到一人名下。
𨪜𨪜白道者，武當仕陽真人是也。天機柳劍一夕破滅，中原各派受創頗深，武當一支獨秀，再加上人望與司馬世家的財力，可謂無人可擋其鋒芒。
𨪜𨪜黑道者，潛龍谷秦朗是也。杏花林犯眾怒被剿，潛龍谷趁機大肆擴張勢力，既有鬼魅般的武功，又有不懼死的殺手，正道之人疲於奔命，哪裡是其對手。
𨪜𨪜秦朗在司馬緒當上盟主時提出挑戰，黑白兩道之間的戰火由此點燃。隨著九月初九重陽日的臨近，戰況亦愈加激烈。
𨪜𨪜九月初九，靈霄一戰。
𨪜𨪜武林之人，血氣方剛，沒個名頭倒也罷了，現在江湖已被挑起，到外皆是渴望成名立望之徒，一時之間，流血不止。且盟主寶座時時亦為宵小覬覦，挑戰之人絡繹不絕，各派掌門在修養生息之後亦虎視眈眈。此是江湖，何時都少不了爭強好勝，少不了恃強凌弱，少不了陰謀詭計。
𨪜𨪜黑道裡，暗箭難防，秦朗一揮手，血腥鎮壓了氣焰最甚的十三寨，將一干綠林人物看得嗔目結舌不敢側目。
𨪜𨪜白道中，明槍也不好躲。嘴裡講著義氣，手下動著歪著。司馬緒談笑風生，在各股勢力中周旋自如，端得一派大家風範，誰也不敢小覷。
𨪜𨪜整個武林，除了西北大漠不問世事的洛迦城，與南海中自得其樂的靈霄島，已被此二人握在掌心。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vincy100 2009-6-29 13:46
𨪜𨪜
𨪜𨪜第一章
𨪜𨪜武當山道上，林木如蔭，一干武當弟子執劍而立，迎接一群群的江湖人物。
𨪜𨪜第一道關口由仕謹仕裕管理，第二道是仕孝仕廉，第三道是仕容。
𨪜𨪜一道迎賓，二道卸劍，三道稟意。
𨪜𨪜一二關口間的設立是因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進入武當，而能否見到盟主則看第三道關口仕容道長。
𨪜𨪜休說是武當弟子，連仕容自己也沒想到司馬緒會將如此重任放在他身上。他雖說沒參與大師兄仕忠的逼宮，但也算是附合仕忠的。當他詢問仕陽時，得到了如此回答：「你識時務，是為俊傑，此二師兄與三師兄所不能及。但你身處虎狼之地猶能對我一笑，心為向善，此四師兄與六師兄難比。七師兄，我相信你。」
𨪜𨪜然此時，面對著吵鬧不休的武林人士，仕容真想扔下俗務一走了之。
𨪜𨪜「仕容道長，我們已經等了兩天了，盟主何時會見我們？」
𨪜𨪜「對呀，我都等了三天了……」
𨪜𨪜仕容盡可能地保持笑容，道：「盟主正在與家師詳談，不日便可出關。請大家稍安勿燥。」
𨪜𨪜他望一眼立於峭壁雲遮霧繚的劍廬，心裡喊道：「九師弟，你快點回來啊。」
𨪜𨪜劍廬為歷代掌門參悟武學之地，宿松道長在仕陽接任掌門後就隱居在那裡，再也沒有下來。仕陽過一段時間就上劍廬，數日方歸。眾人都說宿松道長一定是為了傳授掌門獨門的功夫，不然仕陽的武功怎會一日千里，深不可測。
𨪜𨪜武當道觀內一片吵鬧，絕壁劍廬中卻是另一番景像。
𨪜𨪜劍廬是個山洞，後通山泉，過去的掌門將其集結成池，又種了些藥草名花，倒也雅致。
𨪜𨪜泉池不遠處最顯眼的便是白玉銷金的帳子，襯著夜明珠的光華流轉，透著風情之外的靡麗。
𨪜𨪜「師父一定讓你氣死了。」慵懶的語調透漏著主人的一絲疲憊，雪白的身體在男人身上輕輕扭動著，享受著激烈之後的溫柔愛撫。
𨪜𨪜秦朗笑得好不得意，「他把個爛攤子扔給我們，我怎會讓他置身事外的晾著。」
𨪜𨪜「你說他會讓我們上島嗎？」
𨪜𨪜秦朗道：「實在不行，就讓那些愛湊熱鬧的江湖人先去當替死鬼，等師父手殺軟了我們再去。」
𨪜𨪜「不好。」他緩緩支起身子，「我不喜歡在屍體中間打。」
𨪜𨪜秦朗道：「我會先用化屍粉化掉的，保證地面什麼也沒留下。」
𨪜𨪜「那就好……」話音消失在彼此膠著的唇邊。
𨪜𨪜「小昭……休息夠了吧？」
𨪜𨪜他皺起眉頭，「禽獸。」呻吟逸出紅唇，侵入濕潤地方的灼熱讓接受的地方有電麻的觸感。
𨪜𨪜秦朗微瞇起眼，身體的契和感無論做多少次都讓人捨不得離開，他就像毒藥一樣，欲罷不能。
𨪜𨪜「為什麼……我沒辦法從你身上吸取內力？」
𨪜𨪜秦朗道：「因為——我練的也是幽孌心經。」
𨪜𨪜「什麼——」
𨪜𨪜他的話沒有問完，這個時候，秦朗是十足的侵略者，強悍的動作不會讓他有一絲分神的機會。
𨪜𨪜有一個秘密只有他知道，宿松道長很早以前就病魔纏身，他是撐著一直到他回來才過世。而且密令他不得發喪，一個人孤獨地死在劍廬。
𨪜𨪜對於宿松的死，司馬緒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火化了他的屍體。
𨪜𨪜第二天，他召來秦朗，一句話不說開始日夜不分的糾纏。
𨪜𨪜恍惚中，他的思緒彷彿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個稚嫩孩童的時候。
𨪜𨪜那時，他應該是十三歲。
𨪜𨪜已經習慣被插與口交，知道無論求饒與反抗都不可能逃離那個人的魔掌。於是懂得怎樣笑才能少些痛苦，怎樣討好才能得到那人的寵愛從而得到一些別人沒有的權力，更多的是利用連自己都覺得骯髒的身體在各種各樣的人之間周旋。
𨪜𨪜他強迫自己忘記過去，那只會讓心更加難受。他一點點的成長，同時用馴服的外表掩蓋對那人的憎恨。
𨪜𨪜可是，十三歲的智力怎麼抵得過那人銳利的嗅覺，他被當作「不乖」的反面教材扔進了「慾海」，只記得那得意的笑聲在耳邊迴盪。
𨪜𨪜「哈哈哈……想要報仇就從裡面活著出來吧……」
𨪜𨪜時刻圍繞周圍的是淫邪的目光，幾乎在穿透皮膚。長期服用媚藥以抵擋噁心感的身體，在「淫香春霧」的作用下，開始不由自主的變熱。
𨪜𨪜第一天夜幕降下，「淫香春霧」減弱時，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他像一具屍體趴在地上，抽搐般的蠕動。
𨪜𨪜「慾海」裡的人是用這種辦法練功的，弱者只能被掠盡精力而死。
𨪜𨪜他不想死，這世人沒有想死，但他更不想死。
𨪜𨪜他還有家仇未報，還有一個人的約定。
𨪜𨪜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他挪到小溪邊，喝了幾口水，恢復一點精神，開始為明天打算。
𨪜𨪜絕對不能再被那些人捉住，不然一定會死的。
𨪜𨪜他想到一個地方。
𨪜𨪜禁地。
𨪜𨪜禁地中的禁地，因為那裡面有一個人，毒聖諸葛箏。
𨪜𨪜傳說中，「慾海」就是杏花林主為了困住諸葛箏而設立的。
𨪜𨪜可是到最後，他連看都沒辦法看到他。
𨪜𨪜諸葛箏所在之處都是毒藥，普天之下沒有人可以靠近。
𨪜𨪜與其被吸乾精力而死，不如被毒死。到禁地一搏，說不定有一線生機。
𨪜𨪜他的骨子裡畢竟還存著家族的想法，就是死也要死得光彩一點。
𨪜𨪜這樣想著的司馬緒，頭也不回地進入了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聖的領域。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前面有個計算出問題……昭雲初入「慾海」是十三歲，而不是十歲，請見諒……）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
𨪜𨪜他站在那間風一吹好像就要倒塌的茅草屋前，鼻子與耳朵都流出血，那是三種毒藥在他身上同時發揮效力的結果。原本都是立死的毒因為力量彼此互相抗衡而讓他可以再活一刻鐘。
𨪜𨪜他拚命挪動沉重的身體向屋內走，雖然方位不是很清楚，但有一個地方芳香最甚。他在賭，用命。
𨪜𨪜結果，他贏了。
𨪜𨪜諸葛箏說，他是被他眼睛所中的毒所打動的。那種毒，世上只有一個人有。
𨪜𨪜那個人，是世間最美的人，可是心，卻是世間最毒的。
𨪜𨪜他愛上了那個人，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𨪜𨪜毒的名字，叫「碧落黃泉」。
𨪜𨪜不同的份量會產生不同的效果。他中的本來深，但發現得早，用靈藥續了命。
𨪜𨪜諸葛箏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很痛苦，並且不停地用皮鞭抽他。他不能躲，這是條件。
𨪜𨪜他平靜的時候，會給他講故事。關於武林中一個美人的故事。他說他為了那個人的一句話，萬水千山地跑到天竺毒了一城的人。當他把那人要的「飛天羽衣」放在他面前時，那個人笑了。
𨪜𨪜那一笑，好像天地萬物都不存在了，他兩年的辛苦都忘記了。
𨪜𨪜可是，那個人卻對他下「碧落黃泉」，量不深，剛剛夠讓他不能再走。
𨪜𨪜那人笑著說，誰叫你老是跟著我，這下子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𨪜𨪜他當然厲害，為了討他的歡心，他諸葛箏將所有的毒法都教給了他，還心甘情願地當他的藥人。
𨪜𨪜故事裡美人的名字，諸葛箏一直沒說，他唯一記得的是他在一次酒醉後，嘴裡不停地喊「聖華」。
𨪜𨪜在諸葛箏打累了，也說累了的時候，他就會扔給他一顆藥命令他吃下去。
𨪜𨪜看著他在地上痛得打滾，他哈哈大笑。
𨪜𨪜痛苦要持續一個時辰，或者更長，然後他會再扔給他一本書，刻在數張木片上的字，在猙獰地狂舞。
𨪜𨪜解法也許在第一片，也許在最後一片，沒有定數。無非是痛的時間長短不同罷了。
𨪜𨪜等到他將那兩架子木片以這種方法看完後，他的地獄才真正開始。
𨪜𨪜藥人，真正意義上的試藥，不知道有沒有解，不知道會不會死。一種藥接著下一種藥，中間的間隔不會超過兩天。
𨪜𨪜其實，只要他走出茅草屋，外面的慾海相比來說可謂是天堂，但他沒有走。
𨪜𨪜他以為他可以在那裡待下去，即使那樣死去也沒關係。
𨪜𨪜這個「以為」在一次洗浴後破滅。
𨪜𨪜諸葛箏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然後命令他，像狗一樣侍候他。
𨪜𨪜粗暴的動作，野獸一般的交合，諸葛箏在他身上發洩著，大聲罵著「賤人」。
𨪜𨪜他的嘴唇被咬出血，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𨪜𨪜他被當成破絮一樣丟出了茅草屋，最後一塊木片在他的肛門裡插著。
𨪜𨪜屋門緊閉，諸葛箏大喊著：「你再來我就砍掉你的腦袋。」
𨪜𨪜他吐了三天血，血流經的地方，蟲獸的屍體死得到處都是。
𨪜𨪜就是這樣，他依舊沒死。
𨪜𨪜木片上寫著四個字，「肆情妖瞳」。
𨪜𨪜那些貪婪的人，悄悄向他伸出污穢的手。
𨪜𨪜他運起身體裡僅有的一點內力，緩緩抬起頭來——
𨪜𨪜正對著他的那個人，毫無預警地倒了下去，七孔流血，面容詳和得詭異。
𨪜𨪜「鬼呀！」
𨪜𨪜一聲喊，其餘的人爭先恐後的逃跑。
𨪜𨪜誰也沒見過此等邪門的功夫，即使是在慾海裡已泯滅了人性的，也不由得心驚膽戰。
𨪜𨪜跑了？他苦笑，本來想困住的。
𨪜𨪜「肆情妖瞳」倒也很適合杏花林的人練……可是眼下的問題是，他到哪去找供他採補的人。
𨪜𨪜這件事沒有困繞他很久，衣家四兄弟很快出現在他面前。
𨪜𨪜他們正式的名號是「衣家四煞」，最先找上門的是騎著豹子的紅衣，他說，昭雲，我要和你比武。
𨪜𨪜昭雲是杏花林主給他的名字，那個人寵愛著一百多個從各地搶來的小孩，每個人來到杏花林後都要忘掉過去，一心一意地當他的玩物，否則，就會像他一樣被扔進「慾海」。
𨪜𨪜聽紅衣的聲音，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內力卻遠甚於他。
𨪜𨪜他很乾脆地說好，手中扣著「此情綿綿」，那是一種讓人四肢無力的毒藥，據他的經驗是很好用的。
𨪜𨪜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當他從紅衣身上站起來時，那個孩子還沒有一點力氣。
𨪜𨪜他運氣後神清氣爽，全身前所未有的舒暢。
𨪜𨪜就好像疲憊的人小睡了片刻，叫醒他的是一條身上有銀色光圈的可愛小蛇。只可惜，它在完成任務之後就以身殉職了。
𨪜𨪜紫衣氣得漂亮的臉蛋都快變形，「你還我的蛇王——」
𨪜𨪜他之所以停住是因為看到那一雙眼睛，淡淡的灰色，好像能包容一切。
𨪜𨪜「肆情妖瞳」並不是只是致人於死地，有時候，它可以用來催眠。
𨪜𨪜紫衣的內力較紅衣更甚，而且，他的身體更美味。
𨪜𨪜昭雲看到第三個人的時候，說：「今天我已經累了，明天你再來吧。」
𨪜𨪜他施施然站起來，與呆怔著的藍衣擦身而過。
𨪜𨪜他沒有竭澤而漁，紅衣與紫衣只要休養幾天再找幾個人就可以補回來。他想做的不過是放長線釣大魚。
𨪜𨪜他抓住了四衣中最小也最笨的一個，當時，綠衣手拿一隻大蠍子，大喊：「你別過來哦，你再過來我就叫它咬你了……」
𨪜𨪜很意外「慾海」裡還有這種人，看來三位兄長把他保護得很好。
𨪜𨪜最先送上門的自然是比較魯莽的紅衣與恨他入骨的紫衣，昭雲的體會是他們很會罵人。在他把他們捆起來丟在草堆起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他們一直在罵。
𨪜𨪜他打個呵欠，自顧自地開始燒東西吃。
𨪜𨪜「慾海」裡除了野果就是野獸，可能再加一群野人。
𨪜𨪜藍衣出現在他吃了第三條魚之後，跪在他面前，「藍衣願聽你調遣。」
𨪜𨪜他果然是聰明人。
𨪜𨪜昭雲問：「你用什麼證明？」
𨪜𨪜「宜香寶典。」
𨪜𨪜「藍哥！」
𨪜𨪜「大哥！」
𨪜𨪜「哥哥，快救我……」這個聲音很快叫另兩個眼神瞪下去。
𨪜𨪜「我看不見，你怎麼說都成。」他扔下魚，將點住穴道的綠衣抱在懷裡。
𨪜𨪜「嗚嗚嗚……」綠衣哭得好不傷心，讓藍衣眼睛都紅了。
𨪜𨪜「你放了他，要做什麼衝我來。」
𨪜𨪜「我比較喜歡年輕的身體。」他開始脫綠衣的衣服。
𨪜𨪜「只要你放了他，什麼樣的身體我都幫你弄來！」
𨪜𨪜「成交。」
𨪜𨪜乾脆的回答讓藍衣愣了一下。
𨪜𨪜「現在你就去吧。」
𨪜𨪜藍衣看著發抖的弟弟，「你……」
𨪜𨪜「他還是處子吧，瞧你保護的跟個老母雞似的。」昭雲說，「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動他。但我現在想叫他讀你那本書給我聽。」
𨪜𨪜「我來讀，你放了那個笨蛋。」紅衣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