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夢迴大清》 作者:金子(全文完)

內容簡介:
     一個生活在21世紀的女孩子,故宮裡的一次迷路,竟穿越時空回到了清朝,並身不由己地進入危機四伏的皇宮內院。熱情如火的十三阿哥、深沉內斂的四阿哥、命運多舛的小姐妹、威嚴的康熙皇帝……無數在史書中讀過人物,帶著各自的喜怒哀樂,紛至沓來。歷史與現實撲朔迷離,相愛與相傷難以取捨,愛恨情仇間何去何從?在既知的歷史中,為何還要面臨一次又一次的艱難抉擇?……
        一位現代「灰姑娘」,在歷史中實現愛情夢想,再現浪漫曲折,重溫經典感動時分……


作者簡介:
  金子,一個愛做夢的女孩子,自謂「貌不出眾,技不壓人,唯求一生平順喜樂足矣」,以一部穿越時空的言情小說《夢迴大清》,在晉江原創網首發連載,躋身網站積分排行榜前列,數百網站鼎力轉載推薦,好評如潮。

夢回大清、步步驚心、瑤華,號稱是晉江書城三大經典清空穿越文!
評論(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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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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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沉沉中我彷彿一直在追著什麼,心臟劇烈地鼓動著,嘴裡噴出的熱氣加倍地模糊了我的視線,心裡卻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在追逐還是在逃避,可無論怎樣,卻是半點兒也不能停下來,慢慢地,我真的覺得再也跑不動了……
  睜開眼,一室的光亮,一時間有些糊塗,可轉瞬就明白了過來。「呼……」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再張開四處略微張望一下,旁邊枕痕依舊,可胤祥人卻不知去了那裡。猛地冒出了個古怪的念頭,不會是新婚第一夜,老公不滿意就揚長而去了吧?!
  自失地笑笑,也知道這想法實在有些無聊。不過雖沒想過一覺醒來,彼此含情脈脈,嬌羞無限又或來個熱吻什麼的,可一張床憑白空了半張,還是讓人感覺有點兒……唉,算了,我揉揉腦門,還是起床吧。剛想起身把床帳子掀開,身子猛地一陣兒不自在,情不自禁地「哎喲」了一聲兒,讓我僵在了那裡,一時不敢動地兒。這時才想起了昨晚,臉上一熱,心裡卻還是有著偷笑的衝動。按照現代的說法,俺可是找到了一個能讓自己幸福的老公,呵呵……
  正胡思亂想著,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我隔著帳紗向外看去,一個身材嬌小的宮女走了進來,步子輕巧而有節奏。到了帳子跟前,她停住步子微傾上身,輕聲說:「主子,您醒了嗎?」我一怔,一下子聽人這麼稱呼我還真有些彆扭,昨天我還一口一個主子的稱呼別人,今天卻倒了個個兒,人生際遇不過如此吧。咧了咧嘴,突然想起不知在哪兒看過的一句話:「看著他起高樓……看著他樓塌了……」我喃喃地念叨著,今天我也算是起了高樓,那什麼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主子?」細柔的聲音傳來,顯是聽見了我的喃喃聲,知道我已經醒了,只是做奴才的規矩,她不敢擅進罷了。我暗暗地做了個深呼吸,低聲說:「我已經醒了,起吧。」那丫頭這才輕輕地把床帳掀起掛在鎦金的帳鉤兒裡,接著轉首向我望來,我也正好奇地看著她,目光一對……我一愣,真是一副好模樣呀,與小春有得一比,雖比不上小春文氣,卻比她多了兩分柔弱,整個人看起來輕輕的,細細的……像什麼呢,我皺了皺眉……對了,我再仔細看她兩眼,沒錯,就是像垂柳……
  「主子,您……」這丫頭見我盯著她看,臉卻紅了起來,低著頭,兩手攥緊了衣襟兒揉搓,我一頓,也覺得這樣看人不太好,就微笑著說:「沒事兒,我這就起來。」說完掀被抬腿坐了起來,丫頭忙得上來幫我起身。這會兒該輪到我臉紅了,身上的睡袍皺得像干海帶似的掛在我身上,雖然很不好意思,可對自己在昨晚那種情況下,還記得穿回衣服這件事兒倒是隱有兩分驕傲,這與現代古代無關,我可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大唱「赤裸裸」……套上了一件兒絲袍,丫頭在我身後幫我整理著亂發,動作輕巧簡潔,跟冬梅、冬蓮的服務水準有一拼。
  「主子。」
  「啊?」我一愣,「怎麼了?」略偏了頭看她。「您要不要洗個澡?這樣……呃……更舒服些。」她微笑地看著我。我點點頭,這當然好,我本來就習慣日日洗澡,更何況昨天……
  「嗯哼」我幹咳了一聲,讓自己停止回想,「一大早的就洗澡,方便嗎?」我下意識地問了出來,話剛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笨問題,好歹我現在也是個皇子福晉了,雖沒什麼大權勢,可像什麼時候洗澡這種小事兒,那還是有充分自由的,自與當女官時不同。那宮女也是一愣,但還是回說:「主子不礙的,再說……」她抬眼望了我一眼,隱含笑意,我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現在時辰也不早了,十三爺早就醒了,現在正在練功房呢。說是不讓奴才們吵醒了福晉。」我嚥了口口水,紙窗子朦朦朧朧的,也不太看得出準確時間。「現在什麼時辰了?」我啞聲問。
  「回主子話。已是巳時三刻了。」
  「什麼?」我忍不住低叫了出來,那不就是九點四十五了嗎?我的天,雖然以前週末在家睡懶覺那是家常便飯,可自打我來了這地方,除了裝病那回,還從沒有起得這樣晚過。我不禁苦笑,這回算是露大臉了,這時候的人才不會想什麼你是新婚燕爾、情有可原。若是說你懶惰荒廢那還算是好了,只怕這會兒已有人說我和十三是荒淫無度也未可知。可再怎麼想也沒用了,我又不能讓時間倒轉,要是有那本事,我早就回家去了,還用在這兒小心翼翼地這麼過日子嗎?搖了搖頭,只能隨他們去了……
  一旁的丫頭看我攢眉扁嘴的也不敢打擾,只是靜靜地立在一旁,我轉頭微笑著說:「那你去吧。」
  「啊?」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我輕笑了出來,自己也是有些沒頭沒尾的,「我是說你去準備洗澡水吧,我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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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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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奴婢這就去。」她漲紅了臉,福了福身,忙得轉身去了。
  我溜躂到了窗邊,輕輕推開窗扇兒,仰頭看去,日頭果然已經高高的了,可陽光依然帶著春天特有的柔軟,暖暖地照在我的臉上。玉蘭花兒的香味隱約地混合在空氣裡,我大力地呼吸著,希望身體內外都能充滿了這樣的清新氣息。四周很安靜,只是從西邊那裡隱隱傳來一些呼喝聲,我仔細想了想,好像以前聽胤祥說過,他的布庫房就位於西耳房。想想剛才那宮女說的話,我不禁一笑。這樣也好,要不然一早醒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還真的不知道應該拿什麼樣的面孔來面對胤祥。
  「小心點兒。」一陣人聲兒傳來,我往右看去,剛才那丫頭正指揮著太監們抬著洗漱用具向這邊走來。我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氣,回手將窗子關好,準備痛快地洗個澡,以後要面對的污爛齷齪一定少不了,那我最起碼可以讓自己有個清清爽爽的開始。讓那個宮女幫我洗了頭之後,就請了她出去,也不管她心裡有多麼驚詫,洗澡是種享受而不是表演,我可沒興趣在旁人面前,來一段兒左三圈,右三圈,上搓搓,下搓搓,哪怕她也是個女人。雖然很想泡它個盡興,可還是有些理智的,以後時間有的是,大可不必非急於今天這一時。
  我快速地洗了個戰鬥澡,自己把內衣和內衫穿好,就召喚在外面守著的七香進來收拾一下,方才洗頭時我已經問清楚了她的名字和大概來歷。她和我同時進宮,比我小一歲,是正藍旗下一個牛錄的女兒,出身不高,家裡也沒什麼長財,因此沒了出頭的機會,就是當宮女,也是被派去了齋宮那種清冷地方。若不是機緣巧合,認識了一個有些權勢的嬤嬤,拜了乾娘,那她今天也就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
  今天這個丫頭已是被我弄得一愣一愣的了,這會兒顯然又被我洗澡的速度嚇倒了,我雖有些好笑,可也無意去跟她解釋什麼,認識我的時間久了,自然就會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更何況,我也得細細地觀察她才行。在這兒自然不同於德妃娘娘的長春宮,我的身份地位不同了,那麼所要面對的危險自然而然地也要成倍增長了吧,若是識錯了人,那可真是怎麼被人算計的都不曉得了……身邊的人很重要,冬梅、冬蓮雖與我親厚,可一來那時彼此身份地位相若,並無矛盾衝突;二來以她們現在的身份,也絕無可能從德妃那兒過來服侍我,想到這兒,我不自禁地想起了小桃……
  「主子,你看這樣行嗎?」七香輕輕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下意識地往銅鏡中看去,髮式很簡潔,烏黑的發髻越發襯得我眉清目朗起來。真是個巧手的丫頭,而且很聰明,來去不過半個時辰,竟能揣摩出我的性格來,我又閃了一眼正拿著簪子站在一旁的七香。很好,真的很好,好的就像一把雙刃劍,只是不知她要往哪兒邊刺就是了,一個剛巧調過來的丫鬟讓我不得不這麼想。腦中正千回百轉時突然一愣,難道我以後就要這樣事事算計了嗎?不禁皺了眉頭,隱隱覺得一直緊緊握在手中、彷彿救生符一樣的「單純」二字,似乎也在不知不覺間如細沙般從指間滑走了……
  暗暗地嘆了口氣,看來得時刻提醒自己,莫要為外物而失了自我……下定決心之後,心裡好過了不少,向一旁怔怔看著我的七香一笑,從她手裡接過簪子來,就是胤祥當初射箭贏回來的那一支——我特地找了出來。正猶豫著插在哪個方向比較自然,「七香,你看這裡好不好?」我笑眯眯地問道,七香卻往後退了一步。我一怔,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握住我的手,將簪子輕輕插進我的發髻。「插在哪兒都好看。」一個清朗明快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我只覺得臉又微熱了起來,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就只是微笑著看著鏡中胤祥那燦爛的笑容……
  我臉紅紅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隻手被胤祥緊緊地握在手裡,隱隱約約的手心兒汗濕了起來。胤祥卻是很開心,眉梢兒上揚,嘴角兒含笑,烏黑的眸子裡除了欣悅之外,還隱隱的有著一絲心願終於得償的得意。
  「昨兒晚上睡得好嗎?」胤祥彎下腰低聲笑問,似乎我的臉越紅他越開心。我眨了眨眼睛,含含糊糊地說:「還好吧。」他「哧哧」地笑了出來,用手環住我的肩膀,下巴賴皮地放在我的肩頭:「好就是好。嗯?哪兒來的那麼多含糊。」我呼了口氣,轉過臉望著他,胤祥微微一怔。「我又沒比較,也只好含糊了。」我笑嘻嘻地說。胤祥倒吸了一口涼氣,幾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住我。我心底也是一頓,是不是說得太離譜了,這時代的女性好像還沒有敢拿這種貞節問題來開玩笑的。不禁有些後悔,可話已經出口,收是收不回來了,那也只好……我正略有些擔憂著胤祥的反應,「哈哈……」他竟大笑了出來,嚇了我一跳,我愣愣地看著他。過了會兒,胤祥笑聲漸止,轉了眼看著我,「小薇呀……」他緩緩地低下了頭來,腦門抵著我的,「很可惜,你這輩子是沒機會比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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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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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下意識地答了一句,直直地望進胤祥的眼底,那裡只有著開心和一絲好笑。我心裡一鬆,真真正正地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我何其有幸,竟在這封閉的年代,碰到了一個如此開通的男人。現代暫且不提,在這裡可不是隨隨便便哪個男人都會拿這個笑話兒當笑話看的……正開心中,胤祥眸色一暗,黑影兒晃閃過,他溫熱的唇已是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唇上,我腦子一熱,就只能隨著他的節奏而舞動了。迷迷糊糊中,突然想起旁邊還有別人,忙得掙脫了開來,瞥了一眼胤祥,一邊向一旁看去,低聲埋怨他:「你真是的,也不看看旁邊還有別……」
  話未說完,已發現七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退了出去,心裡一怔。胤祥卻是毫不在意地坐在了我旁邊的春凳上,順手拿了一朵早上新擷的鮮花兒在手裡把玩:「要沒這點兒眼色,也就不會被派到這兒來了。」我一頓,下意識轉頭看了他一眼,他正笑嘻嘻地坐在那兒,眼中卻閃過一抹精明。我心底暗嘆,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改變了不少,稱得上精明算計了,可跟眼前像胤祥這樣算計已經成為本能的人比,大概也只能稱之為自作聰明了。看來胤祥對那個丫頭的來歷是心知肚明了,我心底一嘆,淡淡地轉回身來,順手拿了副碧玉墜子,慢慢地戴在了耳垂兒上。
  「放心,她坐不了蠟,她親爹是老十七旗下的。」胤祥見我面色略沉,以為我是擔心七香的問題。我揚了揚眉頭,示意知道了,雖然他誤會了,我也無意多說些什麼,事事都說通透了,並非好事,於胤祥是,於我亦然。
  屋裡的氣氛有些沉悶,我心下還是不自覺地想著這些個事情,手裡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收拾著,不經意轉眼間發現胤祥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心裡一緊。一時間想著自己的心事兒,竟忘了他那聞絃歌、知雅意的精明性子……唉……我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把梳妝匣子蓋好,轉頭笑看著他:「我肚子餓了,咱們去吃飯吧。」胤祥一愣,站起身來走到我跟前,將我從凳子上輕輕拉了起來環入懷抱,他抬起我的下頜,認真地看住了我:「以前怎樣我不管,從現在起你是我的了,你明白嗎?真真正正的你,全部的你,我都想知道,不論你笑也好,哭也好。」他頓了頓,「我會保護你的,一輩子!」
  我閉了閉眼,十三的語氣讓我一陣心酸。表面上聽起來是在要求我,其實他就像個海膽一樣,拔去了荊棘的軀殼,也只剩下了毫無防備的柔軟。暗自平靜了一下,我抬頭望向他,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伸手去撫平他不自覺皺起的眉頭,「我保證。」胤祥眼睛一亮,緩緩地咧開了笑容,明快的一如孩童,他抓住我的手,大聲說:「走吧,吃飯去,餓死了。」我原本覺得這樣手拉手出門去不太好,可轉念一想,隨他去吧,就讓那些有心人士們暗自咀嚼去吧。
  一出門就看見七香正守在門口,見我們出來,她正要上來行禮,一低頭眼光卻落在了我們相握的手上,一時竟怔在了那裡。「你去告訴秦順兒,我和福晉這就過去。」胤祥淡淡地說了句。那丫頭一哆嗦,忙得福身退下去了。我看著七香往角門走去,還未來得及想什麼,胤祥歪頭向我一躬身:「福晉大人,您請。」
  「撲哧」,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點點頭,「頭前帶路。」胤祥笑著拉著我往一旁走去,到了月亮門還提醒我小心腳下的台階,我不禁好笑,他把我當什麼了呀,認識他三年了,今兒才知道他這麼嘮叨。看著他一臉的認真,我苦笑地搖了搖頭,一閃眼,卻看見七香怔怔的眼神正落在這裡,見我回頭,她忙得低頭從角門出去了。
  「小薇。」胤祥回頭順著我的眼光望去,「怎麼了?」我一笑:「沒事兒,咱們這是去哪兒呀,我記得正廳應該在那邊,這邊兒……好像是往小廚房去。」
  「對呀。」胤祥點點頭。我故作驚恐狀:「不是吧?我是要去吃飯,不是要你把我燉來吃的。」
  「呵呵……」胤祥笑了出來,「放心,你肯我還捨不得呢。那邊兒有個靠山的閣樓,又通風又清亮,你肯定喜歡,是不?」胤祥笑眯眯地跟我解釋,也就忘記剛才的疑問了。看他一副邀功的樣子,我四下瞅瞅應該是沒人,上前一步,在胤祥臉上印下一吻,「沒錯,我很喜歡。」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我開心地轉身向前走去。只覺得天也很藍,空氣很清新,沒走兩步,胤祥就追了上來,與我並肩前行,低頭指指臉,向我笑說:「就這麼辦了,以後每天都去那兒吃。」我呵呵一笑,與他握緊了手。
  一路說說笑笑、走走停停地到了閣樓,胤祥的貼身太監秦順兒早就準備好了一切,見了我們忙得上前打千兒,吉祥話兒流水般地淌了出來,說得胤祥更是開心,大灑賞錢。這小子我早就認識了,以前胤祥不方便來找我時,都是他來給傳話兒或帶東西的。只不過那時候一口一個小薇姐,現在卻無論如何是不敢叫了。他打八歲起就服侍胤祥了,精靈得很,也很忠心。他的哥哥也做了太監,就在四貝勒府,我有時甚至在想,他這麼忠心,是不是因為他哥哥捏在四爺手裡呢,沒有人敢不把四貝勒爺放在眼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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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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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隨意談起時,冬蓮曾嘆道:「你家不是就絕了後了嗎?」那小子卻滿不在乎地說,他們家哥六個兒,他大哥早就娶妻生子了。現在他們哥倆兒在宮裡當差,家裡省了嚼用不說,還能貼補不少,依著他爹娘的意思,還想把他們的弟弟也送進來。當時冬梅、冬蓮還笑說,那宮裡的錢不是就都讓你們家掙去了嗎。我的心卻一陣兒的發寒,這種殘害身體、拋卻自尊的地方,在貧寒百姓眼中竟是種福氣嗎?
  回想間,秦順兒已經擺好了碗筷,在一旁伺候著我們吃飯,胤祥胃口極好,吃飯間卻也還有著規矩,我早上向來吃得不多,更何況周圍還圍著一圈子人,也不太好意思全無顧忌。吃飯閒聊時聽胤祥提起,這兩天他要帶我去別院遊玩,就在西山腳下的黑石頭,那兒有他的莊子,是皇上賞的。聽起來好像度蜜月一樣,我自然是一萬個願意,能離開這火坑,哪怕只有一時半會兒那也是好的。秦順兒盛了碗粳米粥地給我,我用瓷勺兒攪和著,有些燙,就輕吹著慢慢地喝。「咱們回來之後,你阿瑪額娘就可以進宮來請安了。」胤祥一邊喝粥一邊說,我點點頭,心裡有些好笑。按說應該是新人三朝回門,可到了皇宮大內,這規矩卻掉了個個兒,這就是絕對的皇室權威了。
  「咱們明兒一早就走,去跟德妃娘娘請個安就是了,按禮數兒說也就夠了。」
  「啊,好。」我點點頭。「今晚上過了正禮,就沒什麼事兒了。」胤祥接過了小丫頭遞過來手巾抹了抹嘴。我正舀了勺粥往嘴裡送,隨口問他:「什麼正禮?」
  「嬤嬤們沒講給你呀,咱們晚上得去給太子行禮,太子爺就代表皇阿瑪了,這就算是全了君臣之理。」
  「喔,知道了。」我輕輕吹了吹勺子裡的粥,正往嘴裡送,又聽胤祥說:「然後再給兄弟叔伯們點煙上茶,就算是全了家禮了。」
  「?啷」!我手裡的勺子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屋裡人嚇了一跳,秦順兒躥了過來:「福晉,是不是燙著您了?」我僵僵地點了點頭。胤祥抬身走到我身邊,用手指輕觸著我有些紅腫的嘴唇:「疼不疼,嗯?」我強咧了咧嘴,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七香,走上前遞了杯白水過來,胤祥轉手接過來,一邊讓我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一邊罵旁邊服侍的人:「一群蠢材,就不知道冷熱嗎!」旁邊的奴才忙得給我收拾,我拽了拽胤祥的衣袖:「沒事兒,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說也沒怎麼樣。」胤祥又低頭看看,皺了眉,「要不要……」我未等他說完,忙得擺手,「不要。」胤祥一怔,笑問我:「什麼不要?」我瞪了他一眼:「太醫的不要。」
  「哧!」他輕笑了出來,「我想什麼你都知道啊。」我從他手上接過了杯子,一邊喝水一邊含糊地說:「那是當然,所以你別想背著我幹什麼,看你尾巴一翹,我就……」突然發覺這話有些不雅,我臉一紅,把它嚥了回去,胤祥一臉哭笑不得地望著我,四周的太監丫頭也都掩嘴偷笑。看胤祥坐了回去,我低垂了睫毛,專心地喝著水,可腦海裡還在不停地迴響著那句話:「叔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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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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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日子過得很快,胤祥哪兒也沒去,只是留在內苑陪我,渾然不在意別人如何去看待,我自然覺得很窩心,可又有些個惶惑。別的不說,就在我剛進宮那年,七阿哥續絃,我是一一看在眼裡的。七福晉是博術王爺的老來女,要風得風、最是人疼的,七阿哥不過一夜,第二天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了,更不用說宮裡那些個嫁出去的格格。我看來看去,也只能體會出一件事兒,這再甜的蜂蜜攙了黃連,那終究也還是一杯苦水……可胤祥不提,我也不能趕了他出去,更何況晚上還有一場鴻門宴在那兒等著我,心底也是沒譜兒,有人陪著說說笑笑,日子還好過些。
  吃了早飯胤祥就拉著我去下棋。下象棋,胤祥是出了名的棋王,我的水平卻只是知道「相走田、馬走日」而已。可胤祥卻很開心,我下棋水平雖不高,卻比較投入,一向沒什麼下棋不語這樣的好修養,一直都是從頭呼喝到結束。以前住在四合院,爺爺不時帶著我去胡同口兒下棋,老頭們的水平都不高,火氣卻都不小,往往以一場罵戰結束,三十年前的老底兒都揭了出來,我向來都很開心,就像看戲一樣,可最終的結果是棋藝沒學到,棋品卻著實不好,所以自己雖然喜歡下棋,卻一向不太與人玩,以免毀了形象。今兒胤祥提了出來,沒的推卻,只好提韁上陣,剛開始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殺上癮來,心裡哪裡還記得什麼氣質二字,大砍大殺,外帶悔棋……胤祥初來還有些驚訝,可隨後也就投入進來,大呼了一聲痛快,然後殺得我是丟盔棄甲。一旁服侍的秦順兒、七香這些個太監丫頭們,早就傻了眼,可能活到現在也沒見過像我這麼混不吝的主兒。前前後後地下了五六盤,直到秦順覷個空兒上來回說,午膳已經備得了,我才恍然發覺日已當午,與胤祥相視一笑,微微點點頭,啞著嗓子說:「那就擺在這兒吧,剛好就便。」秦順兒看我溫溫淡淡的,哪裡還有剛才半點兒瘋狂之相,不禁一愣,我轉頭看了他兩眼:「怎麼了,還有事兒嗎?」
  「啊。」小太監一哆嗦,「沒事兒,奴才這就去辦。」說完忙退了下去。
  看我一臉的不明所以,胤祥噴笑了出來,我扭頭去看他,他舒展地靠在躺椅上笑說:「沒見過變臉兒這麼快的,他嚇著了。」我一怔,然後才反應過來是在說我,撇了撇嘴:「我就說不玩的,你不干,現在反倒笑話兒我,那沒下回了。」說完轉身去收拾棋子兒。胤祥一頓,站起身來搬了把椅子坐在我身邊兒,伸了手撿起棋子兒遞給我裝盒兒,一邊笑說:「千萬別,這可是我第一次下棋下得這麼開心。」我略歪頭斜了他一眼:「是贏我贏得開心吧?」
  「呵呵!」胤祥低笑了出來,卻不說話,只是手裡拿了顆棋子兒隨意把弄。我都收拾好了,卻發現少了個「車」,轉頭看見是在胤祥手裡,就伸手過去拿,卻被他轉腕握在了手裡,我一滯,以為他還在鬧,抬眼去看他,正想開口,胤祥卻是認認真真地在看著我,我不自覺地把話嚥了回去。
  過了會兒,忽聽他低聲說,「好久沒見你那麼笑了,上次見到好像還是在內務府那次……」我一怔,不自禁垂了眼瞼,內務府嗎……那好像是好遙遠的事兒了,那時哪有現在這麼多的心事兒,唯一想著的就是看看書中的人物,然後想法子抬腳回家而已……想到這兒不禁苦笑了出來,看來人還是不知道未來的好。別的不說,若是那時就看到了今日,恐怕那時候我就已經笑不出來了……一時間思緒起伏,卻猛地感覺一道目光射在我身上,轉眼看過去才發現胤祥不知什麼時候靠了過來,近得彼此呼吸可聞,胤祥的濃眉皺了起來:「是不是因為……」我輕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想了想,認真地對胤祥說:「可能每個人都會在成長的過程中得到些什麼,同時失去些什麼,不關乎別人的事,也沒什麼公平不公平,這只是生活中的順其自然罷了……」胤祥一下子愣住了,他可能從未聽過這樣的理論,兩眼炯炯地看著我,臉上卻帶出一抹深思……
  「呼……」我輕輕做了個深呼吸,抬頭笑看蹙眉沉思的胤祥,「如果說我用那些少了的笑容換來了你,那還是很劃得來的,不是嗎?」他臉上一怔,眼睛卻一亮,過了會兒,嘴角就大大地扯了開來,他低了頭慢靠過來……
  「嘩啦」!門口的珠簾一響,我和胤祥同時轉頭望去,是端著盤子的七香正愣在門口,進退不得。我面上有些訕訕的,胤祥卻是毫不在意,只是點頭揮手示意她進來,七香忙端了托盤兒過來佈置,接著外面響起腳步聲兒,卻是秦順兒帶著太監蘇拉們端著食盒進了來。七香走過來給我挽袖兒、退鐲子好洗手,我看她怪怪的,心裡不禁琢磨,一時間也忘了拒絕,就隨她去弄。閃眼間看見胤祥正看著她,可眼中卻閃過一絲森然冷意,我不禁愣住了,難道這七香的來歷比我所想像的還要詭異嗎……胤祥轉眼看見我正呆呆地看著他,臉上卻燦爛起來,方才的陰暗彷彿從未出現似的,對我做了個鬼臉兒,嚇我一跳,不禁笑瞪了他一眼。轉回頭來看見七香正盯著我,我淡然卻堅定地看了回去,無論如何不能由得她這麼隨意地探究我,只見她臉色一僵,忙低了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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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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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祥不說,我也不想去問,可心裡對七香卻多了幾分顧忌。這樣一個人,胤祥非但沒弄走她,反而留在我們身邊伺候,這太不合常理。常言道:「物反常即為妖。」只是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是顆定時炸彈,還是一件兒防彈衣了……可不管怎樣,我都只能選擇相信胤祥,不過心裡頭還是有些個硌硬罷了。
  午飯倒是吃得很愉快,胤祥跟我說起了他遊歷的一些風土人情,我很感興趣,那時候的人旅遊觀感肯定跟現在不同吧……胤祥見我極感興趣,又許諾說定要帶我去領略一番各地風光,我雖心知肚明這並不容易,可還是笑著答應了。一來不好駁他的面子;二來自己也真的很想去,更何況未來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性發生也未可知。
  吃過飯,我們隨口用了些茶點鮮果,為了對十三同志的慷慨許諾做以回報,我給他講了一個劉寶瑞大師的相聲兒《珍珠翡翠白玉湯》,胤祥笑得是前仰後合,淚水漣漣,一旁的從人們也是捂嘴轉身,偷笑個不停。我心裡倒是有了兩分得意,原來自己還有說相聲兒的潛力……
  就這麼說說笑笑的,秦順兒走過來說是時候不早了,晚晌還得去太子爺的毓慶宮行家禮呢。胤祥停住了笑,我也立刻沒了說笑的心思,他要不提,我幾乎都忘了,最起碼我自認為都忘了,可現在,那股子脹氣的感覺又湧了上來,胸口悶悶的,可臉上還是得做出一副淡淡的樣子,不想讓胤祥多心。胤祥卻是怕我累著了,輕聲問我要不要去小憩一下。我當然是就坡下驢,點頭同意,七香陪著我回了內房,胤祥帶著秦順兒自去書房看公文。
  回了屋原本只是想靠在床上略休息一下,可沒想到竟睡了過去,直到七香輕輕地把我叫醒,我坐起身低頭揉了揉脖頸,發現自己竟然是一覺無夢,精神爽利,似乎有些個日子沒睡得這麼踏實了。心情大好了起來,不禁把晚上的事兒暫拋到了腦後,讓七香帶著丫頭們給我梳妝打扮。知道今晚得去毓慶宮,必須得按品級正裝,因此也就閉了眼,隨七香她們打扮。一襲桃紅色宮裝上身,配乳白色百蝶穿花的比甲,雪白的、上繡百合如意的圍帶圈住了我的脖頸,簪了大朵牡丹的旗頭,叼珠的金鳳,碧綠的翡翠耳墜兒……我站在大穿衣鏡前,愣愣地看著鏡中那個一身榮華華貴的人,卻再一次深刻地體驗到了什麼叫「人要衣裝」……一旁服侍的丫頭們也不停地奉承著,我卻只是淡淡一笑,倒不是自己有多清高,就沖身上這身兒側室專用的粉紅色,也足夠把我從飄飄然中打醒了……什麼上下高低,無非是皇帝一句話罷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來,我從鏡中看去,胤祥神采飛揚地走了進來,一身兒貝子的朝服,頭帶東珠,腰圍玉帶,真是一副天皇貴胄、皇家子弟的風範,看來出身不同,受的培訓就是不同,那股子所謂的氣質硬是與我這平頭百姓不同……胤祥卻不知道我的自怨自艾,走了過來,上下打量,滿眼的驚豔倒是讓我所剩不多的虛榮心恢復了不少,正暈乎著,這傢伙不管不顧地上來就拉了我的手往外走,滿屋子的從人無不偷笑的,我掙脫不開,也只能故作視而不見地隨他走了出去。
  胤祥的手熱熱的,握得不重卻讓我覺得很堅定,心裡一暖就回握了回去,他回頭微微一笑,我們就這樣默默無言地走在安靜的甬道中,心裡卻有一份沉著,知道自己並不是只有一個人……
  毓慶宮離胤祥居住的宮殿並不遠,行進間已是近在眼前。宮門口散散落落的都是皇子貝勒們的貼身長隨,我看見了八爺的貼身太監王義,也看見了十四爺的小侍從秦福兒,突然覺得身後跟著的秦順兒興奮了起來,我隨著他目光看去,一個小太監正伸頭抻脖兒地看向這裡,正是秦順兒的兄弟秦全兒,四爺的貼身伴當。我腳步一滯,心底微微嘆息了一聲,隱隱覺得今晚似乎就將是一個結束了……
  「十三貝子、福晉到!」門口守候著的太監見我們進來,忙大聲向裡通傳,我跟在胤祥身後走著。這還是我第一次進毓慶宮,飛簷黃瓦,規格方正,規模略比養心殿小些,卻自成一體,在晚晌燈火的輝映下,少了幾分白日的威嚴,卻隱隱多了兩分模糊的曖昧。我暗自搖了搖頭,康熙並未住過什麼太子宮,可到了雍正時代,卻已經不立太子了,這胤礽命雖不濟,卻也是唯一一個有名有份做過太子的人。轉念間卻突然發現,太祖皇帝皇太極寵愛宸妃海蘭珠,意欲封了剛剛出世的八阿哥做了太子,結果那孩子命薄,週歲即夭;順治帝福臨深愛著貴妃董鄂氏,也想封她生的四阿哥做太子,那孩子卻也死於非命,結果亦是惘然……
  抬頭看看前面燈火通明的正殿,裡面的太子也是由康熙心愛的女人赫舍裡氏所出,結果……他被圈禁到死……我的心臟猛地糾結了起來,這皇宮真是個很可怕的地方,越深愛,越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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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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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薇,你冷嗎?」走在我身旁的胤祥發現我在發抖,略側了頭問我。看他好像要停下步伐,我忙笑著搖了搖了頭,低聲說:「我沒事兒,只是有點緊張罷了。」
  「呵呵!」胤祥輕笑了出來,「那你還走那麼快?」我不禁暗自苦笑了一下,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抬眼瞥了一眼十三:「早晚都是一刀,早挨早了。」
  「哈哈!」胤祥竟大笑了出來,嚇了我一跳,四周的從人們也是轉頭偷覷,我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克制些。胤祥「哧哧」笑著……眼瞅著到了正殿門口,小太監們已撩起了簾子,胤祥突然伸手緊緊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我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兒都是汗,輕輕回握了一下,彼此鬆開了手,胤祥端容,大步地走了進去,我低頭跟進,只是邁進門檻兒的一剎那,腦海中又浮現出方才那個念頭「越深愛,越傷害……」
  彷彿連嘆息的時間都沒有,眼前一亮,已是進了屋來,太子身邊的首領太監何柱兒引著我們前行。我低著頭隨著胤祥向前走,雖不知道到底屋裡有多少人,可餘光掃到兩旁的靴子可還真是不少,心情難免又壓抑了兩分。就這十幾二十步的路,兩旁傳來一陣「嗡嗡」的聲音,從我的容貌身段到家庭出身已是討論了個遍,這些個爺原來也和市井間的三姑六婆沒什麼區別,我心裡暗暗詆毀著,可面子上也只能裝作沒聽見。
  太子爺就坐於正位上,也是明黃色祓子、靠枕,我突然覺得那黃色亮得有些刺眼,沒有半分柔和之意,可周圍這些個皇子貴戚們,卻偏偏為了能穿上這個顏色,爭個你死我活。想想他們的悽慘下場,雖然有些個變態,可我的心情竟恢復了些,從容地隨胤祥在指定的墊子上跪下,「臣胤祥參見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胤祥朗聲說道。我下意識地屏了一下呼吸,清聲說道:「臣妾給太子爺請安,太子爺吉祥。」說完磕下頭去。「好,十三弟你們不必多禮,都起來吧。」太子溫和的聲音從頭上傳來,一旁早有小太監上來扶我起身。我淡笑著站在了胤祥身側。
  「這就是十三弟新娶的側福晉?果然好樣貌。」一個我從未聽過的聲音響了起來,順勢抬眼掃了過去,一個滿臉貴氣又有兩分粗獷的男子映入我的眼簾,他正上下打量著我,見我看他,突然眯了眯眼,我嚇一跳,忙把目光收了回來。看他的年紀,又聽他方才的說法,難道他是……我正猜測著,一旁的胤祥已跨前兩步,打了個千兒,「竟不知道大哥回來了,前兒還聽軍部的薩其格說,您這個月底才到京呢。」
  「哈哈!」大貝勒胤緹大笑了兩聲,「本來是要月底回的,因有些前線軍情要跟皇阿瑪匯報,這才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可沒成想兒,倒是趕上了老十三你這樁喜事兒,能喝杯弟媳婦兒敬的茶。」周圍的人也隨著笑,可太子的臉上卻隱隱閃過一絲不悅。我心知肚明,大貝勒因年長,早早就隨康熙上了戰場,尤其是在對噶爾丹一役,他功不可沒,早早就封了貝勒了。這兩年也是駐守在青海一帶,以掃平準噶爾餘孽,太子爺卻從沒出征過,對這個有著軍功在身的年長哥子,自是有著兩分顧忌。屋裡人人心思各異,胤祥與大貝勒寒暄著,太子爺也是微笑傾聽,三爺、八爺、九爺,甚或十四阿哥這些個皇子都在,卻唯獨不見四爺,我暗自吐出了口氣來,心裡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怎樣,感覺上有些怪怪的……
  「主子,時辰差不多了。」何柱兒的聲音突然傳來,屋裡略安靜了些,太子爺朗聲一笑:「說的是,那就……」一旁早有丫頭端著茶壺茶杯站在我身邊,我低頭做了個深呼吸,團拜活動正式開始了……
  抬了頭走上前去,伸手倒了杯茶,撩衣跪在了太子爺身前,舉手過頂,清聲說:「太子爺請用茶。」太子爺伸手接了過去,略抿了一口,說了聲:「好。」聲音兒未落,何柱兒已走了上來,「太子爺賞十三福晉玉如意一對兒。」我又磕了個頭下去,一旁的丫頭上來扶我起身。
  走到大貝勒身邊還是老規矩,只是不用跪了,我躬身恭敬地遞了茶過去:「大哥請用茶。」
  「嗯,謝謝弟媳婦兒了。」聲音有些粗啞……他也是個圈禁到死的,我心裡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他的結局……我連頭也不抬,又福了福身兒,就退下了。一旁自有從人上前接了大貝勒的賞禮。
  三貝勒,五貝子,七貝勒都是如此。
  轉眼輪到了八爺那兒,我腳步略頓了頓,按規矩躬身遞了茶上去:「八哥請用茶。」
  「多謝了。」八爺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我不自禁抬頭看了他一眼,清秀的臉上還是一派溫和笑意,瀟灑自若,「阿其納」這個詞兒卻突然閃現在我的腦海裡,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再想想他的結局,我心一軟,素日裡憎厭他的心頓時淡了些……突然覺得周圍聲音小了些,我這才反應過來,竟盯著八爺發了愣,八阿哥的眸中卻帶了幾分探究地正看著我,我斂了斂眉,若無其事地行了禮,就轉身到九阿哥的座位去了,依然感覺到八爺灼然的目光正射在我背上。方才只是一時失神,我也不太想放在心上,隨八爺怎麼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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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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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阿哥還是陰陰沉沉的,許是方才見我凝視八阿哥,他心中有些個不解,也是下死眼地盯了我兩眼,我就裝作不知道,行了禮退下了。
  再倒茶,再彎腰,再恭聲說:「十哥請用茶。」說完這話卻感覺有些怪,總覺得十阿哥彷彿在佔我便宜似的,也許是因為我從未拿他當個大人看吧,這傢伙做事總有些不太靠譜兒,所以……我正想著,十阿哥卻不忙接茶,就那麼讓我彎腰伸手地站了會兒,我之前雖想到了這傢伙不會讓我太好過,可真到了眼前,我還是很想把這杯茶從他的禿腦門上倒下去。我忍……猛地餘光掃到胤祥臉色難看地正要站起身來,心中暗叫不好,可還沒容我想出辦法,一旁的八爺已開了口:「十弟,想什麼呢,怎麼愣神了。」聲音雖溫和,卻隱含了兩分壓迫,十阿哥哈哈一笑,伸手接了茶:「八哥,我正想著幾天不見,這十三媳婦兒倒像是變了個人,俊多了,也貴氣多了啊。哼哼……」十爺啞笑著說,雖是一番誇獎,卻隱含了幾分輕佻,胤祥的臉色越發青白起來,我微笑著看他了一眼,轉眼向正盯著我看的十爺淡淡說:「十爺取笑了,只是換了身行頭罷了。」說完彎身行禮,轉向下家兒,才不去理他怎麼想。
  一邊倒茶一邊琢磨著,如果不是確信康熙之前不認識我,我甚至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生了這麼多兒子來折磨我,以前從不知道倒茶這活計也是能累死人的……到了十二阿哥那兒,我真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心裡不禁苦笑,不知道這兒有沒有那種「一片兒頂五片兒的」……正福身要從十二阿哥跟前退下,突然覺得身後一陣涼風吹過,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掀開的門簾兒外,四爺邁步走了進來,我一下子僵住了……有多久沒見過他了,他怎麼會變得這麼蒼白,好像瘦多了,上次見他是什麼時候,好像還是在香山碧雲寺,那已是三個月之前了,我……我用盡了理智讓自己低頭,閉上了眼睛,一時間腦中各種影像像陀螺似地瘋轉了起來,而四爺就像是那根拚命抽打著我的鞭子,讓我無法停住思緒……
  「老四,你怎麼才過來,皇阿瑪有什麼吩咐嗎?」太子爺的聲音響了起來,四爺的腳步從我身後走過:「臣弟見過太子爺,大哥,三哥。」四爺的聲音響起,卻隱有嘶啞之聲,四周的八爺、九爺這些個弟弟們也忙起身給他請安,屋裡一時有些混亂。「給四哥請安了。」胤祥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屋裡一下子靜了許多。「快起來吧。」四爺的聲音頓了頓,淡聲說,「這是太妃賞給你們的,快接了吧。」
  「是,謝太妃賞賜。」胤祥謝了禮,「小薇。」我打了一個激靈,忙轉身看去,胤祥正笑著向我招手,「快來,給四哥見禮。」我一怔,就慢慢地走了過去。眼看著四爺緩身坐在了三阿哥旁邊,臉上淡淡的,嘴唇兒也沒有幾分血色,蒼白的手指卻是握緊了腰間的玉珮揉捏著……我轉眼看著開心笑著的胤祥,心裡一剎那間甚至閃過了他是否有些殘忍的念頭,可走近了再看他第二眼,我的心卻一抖,他的眼神就像個賭徒,心中瘋狂地祈求著自己想要的結果,臉上卻還要帶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我的心神頓時清明了不少,強嚥了口乾沫,回身伸手到托盤上去倒茶,克制著不要讓自己的手再發抖,餘光裡卻發現八爺九爺他們個個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十四卻是帶了兩分嘲諷地看著我,彷彿看穿了我的心亂如麻。他的眼光卻讓我猛地反應過來,如果讓這些個心懷鬼胎的人看出了什麼,胤祥也好,四爺也好,定沒個好下場的……我的心卻突然不亂了,手也不抖了,鎮定地倒好了茶,轉身,朗聲說:「四哥,請用茶。」
  那聲「四哥」一出口,圍繞在我身邊已久的糾纏,彷彿被一把快刀生生地切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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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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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小心著點兒。對,往那兒放……」
  「這顏色不對,狗兒,快去,把牆根兒那兒的木桶拿來……」偌大的院子裡人聲鼎沸,工人們不停地忙碌著,運送磚瓦、泥漿,手藝師傅則在做著刷漆、調色、繪畫的工作……
  「小姐,天兒熱,這是冰鎮的酸梅湯,先用用,去去暑氣。」我轉頭看見小桃正小心翼翼地端著青花瓷碗,我笑著接了過來:「謝啦。」入手沁涼,一股梅子清香撲鼻而來,「咕嘟,咕嘟……」我大口地喝了兩口,「?——」,忍不住咧了咧嘴,胸口被瞬間的涼意冰得有些痛,可等冰水到了胃裡,那份舒爽真是不可言表。
  「哧……」小桃見我齜牙咧嘴、苦樂參半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好主子,您慢點兒喝,又沒人跟您搶的。」我笑瞪了她一眼,「就得這麼喝才爽。」咂巴咂巴嘴兒,「可惜喝這個不打嗝兒,要是可樂就好了。」
  「這打嗝兒有什麼可樂的?」小桃莫名其妙地問。「啊……」我一怔,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哈哈……」我大笑了出來……「哎喲」,一不小心酸梅湯讓我晃灑在了衣服上,小桃忙走上來幫我收拾,一邊兒拿手絹兒擦拭,一邊兒埋怨我:「奴才說了什麼呀?讓您樂成這樣。哎呀,這蘇綢子薄,最沾不得這些個顏色……」
  「呵呵……」我笑眯眯地隨著她收拾,再想想她的問題,忍不住又「撲哧」笑了出來,小桃無奈地站起身來:「看來是擦不掉了,去屋裡換一身兒吧,啊……」她伸手把湯碗兒接過去轉手遞給了一旁的小太監。我擺了擺手,「不用,一會兒我還得下工地去看看呢。反正也是要髒,何苦再浪費一身兒新的?」
  「還去?」小桃張大了眼睛,「我的好小姐!好福晉!您看看,哪兒有像您這樣身份的夫人,總往那髒地方兒跑的,我……」我看了她一眼,這丫頭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卻還有些不甘心地看著我。「這是我的房子,以後要住的地方,只有自己親身參與進去,才能體會出家的感覺,明白嗎?」我沖小桃眨眨眼,小丫頭還是一臉的不讚同。唉……我搖了搖頭,溝通障礙呀。
  「這酸梅湯還有沒有呀?」我問小桃。
  「您還想喝,我這就去給您弄。」
  「不是,我是說,要是還有的話,你們也喝些,今兒太熱了,小心中暑,柱兒。」我站起身捏了捏腰,小太監秦柱兒忙跑了過來:「主子?」
  「你去跟劉工頭兒說一聲兒,一會兒多弄些綠豆湯什麼的,給工人們解解暑氣。要是太熱了,就歇歇,房子放在那兒又跑不了,嗯。」
  「喳,奴才知道了,這就去告訴。」小太監打了個千兒,轉身往假山下跑。
  「您心太慈了。」小桃遞過手絹兒給我擦汗,又拿著扇子在我身後給我打扇,我用手絹兒隨意地在臉上按著:「怎麼,這樣不好嗎?」身後卻沒了聲音,我抬眼看去,小桃不知在琢磨些什麼,見我看她,就搖了搖頭,「那倒也不是,只不過……」她臉皺成了一團兒,「奴婢不知該怎麼說,就是……」我微微一笑:「我明白的,你放心好了。」小桃一怔,輕輕地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了。我微閉了眼睛,這個涼亭位置建得很好,既遮陽又風涼,我一向認為古人有許多先進的技術及人文思想,只不過在現代的機械社會裡都已經消失了,這幾天在工地,就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現在是農曆的七月,北京最熱的月份,太陽亮得發白,往遠處看去,就像有一層水紋在波動,人不必說,就連那些綠色的植物也失了生機,蔫耷耷地萎靡在路邊、野地,只是偶爾隨著微風無奈地擺動兩下,稍顯一絲生機……
  這座府第是半個月前康熙皇帝賜給胤祥的,他既已成婚,自然就不能再住在皇宮裡,因此皇帝賜了這個園子給他。據說這是前明大臣的一座別院,不大,也沒有那麼莊嚴肅穆,可卻別有一番江南情趣,我一見就很喜歡。胤祥對這些向來不放在心上,可見我歡喜,他也興頭兒起來,找來了工人整修。皇上從內庫撥了些銀子給我們,太子爺這些個兄弟也各有表示。胤祥手裡雖沒什麼錢財,也幸好這園子不大,修繕起來還是富富有餘。一來我們沒什麼錢;二來我一向不喜人多口雜。因此身邊伺候的奴才也不是太多,除了一直跟著胤祥的十來個人外,那些個爺也都各自送了從人來。我心知肚明這都是些個間諜,可臉上還是得笑著千恩萬謝地收了下來。胤祥自然明白,他是來者不拒,我也只能無奈地看這花名冊上的人越來越多。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略張眼看看一旁給我打扇的小桃,她是唯一例外的一個,想想那天我見到她,真是嚇了一跳,這丫頭連哭帶笑地衝了過來,我也是欣喜莫名,從未想過還可以再見到她,從小桃一連串兒的前言不搭後語中,我才知道,她是四爺送來的。小桃已經嫁人了,是她一個遠房表哥,就在七爺府裡當差,是四爺差人找了她來,問她願不願意再回我身邊去伺候,小桃自然是一萬個願意。我與她所處的時日雖然不長,但卻是真心待她,何況在我之前那個真正的茗薇待她亦是很好,再加上她的丈夫在七爺府也不是什麼出頭露臉兒的人,掙不了倆錢兒,她若來了我這裡,對家裡也是個貼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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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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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胤祥回來,我跟他提了這件事兒,他一怔,卻沒說什麼,我幫著他脫朝服、朝冠,心裡有些亂。這事兒我打一開始就沒想瞞他,也瞞不住,想好還是想壞,也只能由得他了。正幫他松鈕袢兒:「還是四哥心細。」胤祥突然說。「啊?」我一頓,抬頭看他,他笑眯眯地說:「你身邊兒是得有個貼心的才好。」我點點頭。轉過頭去,胤祥嚷嚷餓了,我忙得叫人把備好的晚膳送上來,胤祥大口地吃著,時不時又跟我說些白日裡發生的事情,我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偶爾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就這樣談談笑笑,直到就寢,卻決口不再提這件事兒。
  那晚的胤祥有些激狂,他甚至弄痛了我,我皺緊了眉頭,聽著胤祥粗重的喘息,他頭上的汗水不時地落在我的臉上、胸上,力氣大得恨不能將我揉入他的身體。我忍不住地想,就算有一天我能徹底地忘了四爺,那他呢,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心魔除掉……我用手臂輕輕攏住胤祥,緩緩地在他背脊上輕撫著,感覺他僵硬的背脊慢慢地鬆弛下來,過了會兒,胤祥翻轉了身體,把我摟在了懷裡,緊緊地,密密地。
  「小薇。」他啞聲道。「嗯?」胤祥身上的體味兒,濃濃地包圍著我,卻別有一種能讓我心安的感覺,我突然覺得有些困了,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胤祥見我困了,頓了頓,悄聲說:「沒事兒,你睡吧。」說完幫我整了整枕頭,又拉好了被子蓋住我倆。我覺得頭昏沉沉的,聽著胤祥清晰沉穩的心跳,輕聲說:「我是你老婆,四爺是你兄長,我是他弟媳婦兒,對吧。」胤祥一僵,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沒錯。」我揉了揉乾澀的眼睛,強努著睜眼看他,胤祥的眼睛幽幽地閃著光芒,正瞬也不瞬地看著我:「那你想改變嗎?我們彼此的位置。我不想變,那你……」
  「當然不!!」未等我說完,胤祥大聲地回答,手卻不自覺地捏住了我的手臂,我苦笑著咧了咧嘴,明天我這身上大概是沒法看了……「那不就行了。人都是這樣兒,只要自己不想改變,那別人再如何也沒用……睡吧。」我動了動,在他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唉……真的很熱,可今兒晚上就是熱死,我也得睡在這個心上傷痕纍纍的傢伙懷裡,尤其是那道我劃下的傷口……
  「知道了,快睡吧。」胤祥的聲音裡已恢復了平日的清爽,我微微一笑,睏意襲來,猛地想起來,「喂……」我用指甲捏了捏胤祥胸前的肉。「?」,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兒,用手摀住我的手,「又怎麼了,下手這麼狠……」
  「下次你對我再搞這麼野蠻的,就去睡地板。」說完我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隱約地聽到了胤祥的笑聲兒:「遵命……」
  「小姐……小姐。」
  「啊?」我猛地張開眼,發現是小桃在輕推著我,我輕輕揉了揉臉,「怎麼了?」
  「您是不是太累了,看著方才好像是睡著了的樣子。」小桃彎下腰看著我。「沒事兒,閉著眼睛胡思亂想罷了。」我站起身來,「走吧,下去看看。」小桃一臉的不樂意,我笑著說:「好了啦,你嫁了人之後比以前更囉嗦了,你十三爺都不管我,你倒……」話未說完,就看小桃撇了撇嘴兒:「那是,十三爺還會攔著您?只怕您說一聲兒『我要摘月亮』,爺就麻利兒地去給您找梯子去了。」小桃聲情並茂地表演著……「撲哧」我噴笑了出來,一旁跟著的丫頭、太監也偷笑個不停。
  「你厲害,晚上你原樣兒演給爺們兒看去。」小桃吐了吐舌頭:「又不是不要命了。」我一手搖著扇子,一邊兒笑說:「合著你這是老太太吃柿子,專揀我這個軟的捏呀。」小桃呵呵一笑,做個鬼臉兒。我們開開心心地往下走,說真的,有小桃這樣的丫頭在身邊,我真是放心了不少,自打她來了,七香就被調去了書房,我心裡真是舒了口氣,要不然一天到晚看著她陰陽怪氣地注視,還真是彆扭得很。可胤祥不提,我又不能平白地換掉她,現在小桃來了,正好借個便兒,把她弄走。胤祥知道後曾笑問我是不是想把麻煩推到他那兒,我搖搖頭,對他說,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他一愣,大笑著去了,然後就再沒提這事兒,七香也一直就在書房做些茶水上的活計。
  小桃曾擔心地問我,幹嗎把這麼個漂亮大姑娘弄到十三爺旁邊兒,難道就不怕……我沒說話,心裡卻很明白,別的女人保不齊出點兒漏子,可七香……我只有一種想冷笑的感覺,並非對她的來歷過往不好奇,只是下意識地有一種直覺,這事兒弄不清楚對我更好……因此只能把她調離我眼前,胤祥似乎是因為什麼不能明說的原因,而無法主動開口把這丫頭從我身邊弄走。
  工地的邊緣都圍著布圍子,滿清雖不像漢人那樣注重男女禮儀,可一來這畢竟是皇室居所;二來入關已久,康熙又是一個很提倡漢化的皇帝,所以該講的禮數兒一樣也不能少。我跟工頭吩咐什麼,基本都是讓秦柱兒去傳話,勉強也算可以,雖說這小子伶俐得很,可畢竟不如面對面說得明白。但我也從不曾壞了規矩,說不明白就多說兩遍,也不能讓人抓了什麼把柄去,像我這樣來監工的貴婦,在熙朝已經是獨一份了,外面早就有了傳言,胤祥卻不在乎,隨我高興。我能看得懂圖紙就已經讓他很吃驚了,其實也沒什麼,我在現代的家,就是我一手設計和監工的。那時候兒買套房子不容易,我本身對裝修就感興趣,既要裝得漂亮又要省錢,我上下前後足足瘦了十幾斤,不停地跟裝修隊兒的工頭鬥智鬥勇,直到工程結束,雖說裡外裡還是被他坑了幾千塊錢,可裝修得真的不錯,親戚朋友多說好,質量也行,沒有什麼需要返修的。那房子不過百來平米,現在有一個數千平米的房子讓我掄圓了來,自然不肯放過,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修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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