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夢迴大清》 作者:金子(全文完)

內容簡介:
     一個生活在21世紀的女孩子,故宮裡的一次迷路,竟穿越時空回到了清朝,並身不由己地進入危機四伏的皇宮內院。熱情如火的十三阿哥、深沉內斂的四阿哥、命運多舛的小姐妹、威嚴的康熙皇帝……無數在史書中讀過人物,帶著各自的喜怒哀樂,紛至沓來。歷史與現實撲朔迷離,相愛與相傷難以取捨,愛恨情仇間何去何從?在既知的歷史中,為何還要面臨一次又一次的艱難抉擇?……
        一位現代「灰姑娘」,在歷史中實現愛情夢想,再現浪漫曲折,重溫經典感動時分……


作者簡介:
  金子,一個愛做夢的女孩子,自謂「貌不出眾,技不壓人,唯求一生平順喜樂足矣」,以一部穿越時空的言情小說《夢迴大清》,在晉江原創網首發連載,躋身網站積分排行榜前列,數百網站鼎力轉載推薦,好評如潮。

夢回大清、步步驚心、瑤華,號稱是晉江書城三大經典清空穿越文!
評論(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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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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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第就在西城外,離著皇宮大內是遠了些,可是安靜。四周又都是蒼翠樹木,空氣清新。我把所有寢室都安了地龍,又把寢房佈置在了湖邊的二層樓上,那是一個自成體系的園中園,地下水很豐富,而且是活水,只是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接著玉泉山還是永定河罷了。
  我花了不多的錢,買了許多桃樹、梨樹、梅樹、還有竹子什麼的,按照一定的位置比例在府中各個地方種下。最重要的,我修改了浴池和廁所,這是在古代最讓我不能忍受的兩個地方,我費了半天的功夫,才讓工匠們明白了什麼是上下水,秦柱兒的腿都快跑斷了,我畫圖又不擅長,本來就不是理科出身的。最後東西做出來,有些個四不像,但也能用,我也就滿意了。在這兒我從不想弄出些什麼新發明來,首先是因為沒那個本事,除了史書我看得多點兒之外,別的也沒什麼新鮮的;再者,我最不想改變的就是歷史,並非我有多麼尊重熱愛歷史,而是因為只要歷史發生了偏差,我就無法看到未來,那讓我害怕,會失去在這裡生存的勇氣……
  不過不管怎樣我畢竟是從現代來的,如果不做事兒可能覺不出來,可只要一涉及某些具體事項,這種特質就會自然不自然地顯現出來,譬如說——財務。我本身就是學財務的出身,又一直在幹這份工作,剛畢業時換過好幾份工作,不同性質的企業都做過,其中就包括了一個建築公司。那時我是個打雜的,什麼都干,整天在財務和基建部門跑來跑去,不停地編制各種預算表格兒。開工之前我就讓秦柱兒把市場上的行情摸了個清楚,當那工頭滿臉假笑地來給十三報數兒,我也坐在一旁聽他說,胤祥拿著單子看了一遍,顯然覺得差不多,轉手就遞給了我。我上下掃了一遍,粗粗算了算……這傢伙可真黑呀!擺明了是把我們當冤大頭了。
  我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沖秦柱兒點點頭,他會意地走了過去,從靴掖裡掏了張紙出來遞給那老闆。那胖子莫名其妙地接了過去一看,臉色就變了,越來越難看,汗都出來了,不時地拿衣袖擦著。我端著茶,拿蓋碗兒撇著茶葉沫子,胤祥看了看我,我笑著對他偷偷做了個鬼臉。那工頭兒是御用的工匠,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何況我也不為己甚,給了他百分之二十的利,再加上開工以後增加的某些開支,他能掙個三成,也算可以了。當然比他之前算計的是要少太多,可他也不敢不干,除非……我再一次體會到了權勢的用處。自打那以後,我又喜歡親身查驗,這傢伙也不敢再玩什麼花活,工程進行得順順當當的,胤祥對我的算賬能力表示了吃驚,我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告訴他,以前在家裡學的,因為對這個感興趣。反正他也不能跑去了問英祿大人,您是否教過你女兒算賬。呵呵,我看他瞪圓了眼睛的樣子,不禁在心裡偷笑。
  可不管怎麼說,家裡的管家賬房方面的事兒,他倒是毫不猶豫地交給了我,見我愣愣的,胤祥就笑說:「反正你也感興趣嘛。」拿我的話堵了我的嘴,我也只能苦笑著接過了這艱巨的任務。翻看著賬本時,我的心情越發沉重起來,胤祥真的沒什麼錢。除了皇帝的賞賜、他的月例,就只有那麼幾個莊子了,並沒有什麼外財……
  「主子,劉工頭兒讓我問您,那些個您讓留著的碎石頭到底要怎麼用呀?」
  「嗯?」我一愣,回過神兒來,撓了撓鼻子,心想著自己這個隨時神遊太虛的毛病可真不好。「嗯哼。」我清了清嗓子,「那些石頭子兒最後用來鋪路就行了,這樣滲水性比較好,有利於環保。」
  「啊,喳。」秦柱兒眨巴眨巴眼,撓撓後腦勺就退下了。我好笑地看著他跑走的背影兒,最近經常和他雞同鴨講,這小子的腦子都快被我搞懵了。
  「福晉。」小桃在一旁輕聲說,我一愣,小桃只有在有外人的時候才這麼叫我,轉回身兒來,才看見是侍衛泰英領著一個陌生的太監向我這邊兒走來。到了我跟前,泰英躬身道:「主子,八爺府的吳公公給您送帖子來了。」我心裡一頓,八爺……那太監上前一步,打了千兒下去,「奴才吳興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
  「公公快請起。」我微笑著抬了抬手。「謝福晉。」吳興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張請帖,畢恭畢敬地遞了過來。小桃上前一步接了過來,回來遞給了我,是張大紅帖子,我打開來一看,不禁愣住了,八福晉請我過府一敘……我不禁眯了雙眼,八福晉觀音圖,以前從未有過交往,只是年節的時候偶爾閃過一眼罷了,那這唱的是哪一出呀……
  「主子,這個怎麼樣?」小桃拿了只翠綠的簪子在我鬢邊比劃著。「啊——」我怔了怔,抬眼隨意地看了看,「行呀,怎麼都行。」小桃見我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不禁扁了扁嘴:「小姐,您現在可是皇子福晉了,該有的款兒還是得拿出來,不能像當姑娘的時候了。」勉強笑了笑,我的心根本不在這上面,自打下午接了那帖子,腦子就沒停地在轉,思前想後的,本來打發了人去找胤祥告知一聲兒,誰知道小太監回來說十三今兒和四爺出城去了,晚上才回來呢。也想過是否找個理由推託掉,可轉念一想,這是我在這些所謂的妯娌中第一次亮相,如果不去,不知又會有什麼碎語閒言滿天飛了。而一個時辰之後,來自四貝勒府的消息,才讓我徹底下決心去參加——四福晉邀我一同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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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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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拉氏是四爺的正福晉,比我大八歲,原來在德妃那兒也是常見的,她每個月固定的要去給德妃娘娘請安。德妃雖與四爺不是很親近,但對這個兒媳婦兒卻很是喜歡。十四阿哥的福晉與我同齡,容貌秀麗,個性卻甚為沉悶,與十四阿哥性子大相逕庭。
  四福晉出身名門,為人也是溫婉賢良,生了三個兒子,卻沒的活下來一個。看著樣子,性情仍是平平淡淡的,想必心中的苦處也是無處訴說,脫下那身兒大紅旗裝,她還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女人。
  四福晉對我一向客氣,清清淡淡地並不與我多談,我原以為她的為人向來如此,所以也就客客氣氣的,並沒放在心上。可有一次給德妃賀壽,在園子裡擺了台戲,我原本在與冬蓮說笑,無意間轉頭看到四福晉正看著我,眼裡充滿了莫名的情緒。我忙著當作沒看到似的轉回頭,與冬梅她們繼續談笑。心裡卻「撲騰撲騰」地亂跳,嫉妒、無奈、忍受……種種無法言表的情緒一瞬間都出現在她眼裡,到那時我才明白過來,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四爺在女人身上花的工夫兒很少,侍妾也就那麼兩三個,李氏、年氏,還有未來乾隆皇帝的母親,鈕鈷祿氏。年氏長得最出挑兒,雖是漢人,性子卻潑辣,跟她哥子年羹堯的武人氣息倒有兩分相像。李氏是個聞絃歌知雅意的機靈女子,對大福晉恭恭敬敬,唯命是從,因此那拉氏也是很喜歡她的,每次覲見德妃,基本上都是帶了她來。她嘴巴又甜,每次都弄得屋裡氣氛熱熱鬧鬧的,因此在德妃跟前也有了兩分地步兒。鈕鈷祿氏是個溫和安靜的女人,雖有些個古板,卻規行矩步。因為她會是未來乾隆皇帝的媽,受潛意識影響,我向來對她十分的客氣,彼此見的次數兒雖不多,但相互感覺卻也還不錯,也許是因為四爺對她也沒什麼寵愛,她也有幾分失意吧。倒是年氏還受寵一些,一次與十三閒談說起:「可能是因為她長得確實漂亮吧。」胤祥那時候兒笑著這麼跟我說,我聽了也是一笑,心裡卻在想如果沒有她哥子年羹堯,那她還會像現在這麼受寵嗎?
  女人對自己男人的想法都是很敏感的吧,尤其在這個以夫為天的社會,丈夫、兒子就是她們的一切。古代的女人比現代的女人更善妒,可偏偏要忍受更多現代女人所不必也根本不會忍受的事情,例如,幾個女人共事一夫。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想過,卻從沒問過胤祥他會如何或告訴他我會怎樣做,也許是因為胤祥對我用情極深,若無意外,三年五載應該是不會變心的,以後的事情怎樣發展,誰都不知道,現在就去操心的話,未免有些杞人憂天了。更何況,我來自離婚比結婚還容易的現代,對這種事情相對看得開一些,因此通常就把這個古代女人的頭號問題拋之腦後了。直到那次看戲,看到了四福晉的眼光,以及年氏意有所指的言談,才發現了自己的疏忽。一直防著那些躍馬橫刀的男人,竟忘了他們身後這些用綾羅包裹著的毒藥。
  「唉……」我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剛緩了沒幾天,不知名的暗流就已湧到了身邊,不想被淹死就只有……
  「好了,您看看,怎麼樣。」小桃輕輕推了推我,我做了個深呼吸,往鏡子裡看去,粉面朱唇,笑眼盈盈,看上去竟與以前有了些不同,真的多了兩分少婦的風采。正愣愣地打量著自己,秦柱兒的聲音在門外傳來:「主子,四福晉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外了。」我閉了閉眼,轉頭向小桃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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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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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大門就看見了三輛天青油布的馬車,正靜靜地停在下馬石邊,我心裡微微一怔,原以為只有那拉氏一個人去……見我眼光飄了過去,秦柱兒機靈地走了過來,在我耳邊輕聲說:「主子,幾位側福晉也來了,這回八福晉邀的人全乎。」
  「嗯。」我點了點頭,「你留下來,見著十三爺就跟他回一聲兒,知道嗎?」小太監一哈腰:「奴才明白了。」說話間,那邊兒天青色的車簾已微微掀起,裡面隱有珠光閃動,我忙快走了兩步,於情於禮,我萬不能讓四福晉出來迎我。到了車駕邊兒,早有車馬太監搬來腳凳扶我上車,一旁的丫頭們也打起了簾子,我彎身低頭鑽了進去,順帶作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抬頭笑言:「給四嫂請安了,四嫂吉祥。」她微笑著點了點頭。那拉氏穿了一件兒淡紫色外繡荷花出水的旗裝,簪著大朵絳紫牡丹的旗頭,兩旁珠圍翠繞,襯著她白皙的圓月臉龐,看起來分外高貴。我心裡頭暗暗嘀咕,以前也沒覺得她的容貌如何出色,今兒是怎麼了,是因為赴老八媳婦兒的宴席,還是因為……
  「小薇。」
  「啊……是。」四福晉突然出聲倒是嚇了我一跳,倒不是別的,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稱呼我,以前也就是一聲兒客客氣氣的「茗薇姑娘」罷了。我忙微笑著看著四福晉,她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就笑言:「你出挑兒得越發好了,怪不得人家都說,老十三是個有福的。」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咧了咧嘴,正想說些客氣話兒,四福晉突然伸手過來握住了我的手。我一愣,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又想起來不能這麼幹,就只輕輕地掙了那麼一下,也沒掙脫開來。四福晉的手溫溫的,我卻覺得自己的手心開始發涼出汗。四福晉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我強露微笑地回視她,尷尬之餘我心裡卻一陣陣地發寒。就在我想隨便說點兒什麼來破解這種怪異氣氛時,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我脖子上的汗毛立了起來。
  「你知道,老十三自幼喪母,他娘親家那邊兒也沒什麼人,又有那些個眉高眼低的人挑三揀四的,所以自幼養成的野性子,倒是跟了你四哥之後才好些。」四福晉說話時好像在看著我,又像是穿透了我在看著過去的時光。她用十三作為開始的話題原在我意料之中,因此我倒是平穩了心態,安靜地聽她說。四福晉突然輕笑了笑,我一頓,有些不明所以,她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不禁暗自加緊了戒備,看來主題要來了……
  「你知道嗎,早在在德妃娘娘的長春宮見到你之前,我就知道你不少事兒了。」
  啊……我的嘴巴微微張開,萬萬沒想到她跟我說這些,早知道是什麼意思……看見我有些目瞪口呆的樣子,她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我記得清清楚楚的,老十三從宗學裡一回來,就跑去找你四哥,嚷嚷著要一個秀女,我記得他還被你四哥訓了一頓,說他『不成體統』什麼的。」我不禁微微一笑,那確是胤祥的風格……「後來,不時地聽他說起你,寫得一手好字,書又讀得多,歌兒唱得還好,是吧?」四福晉笑看著我,我尷尬得要命,渾身不自在,手掌不自覺地開合著,只是囁嚅著說:「他過獎了,過獎了。」四福晉一愣,竟「撲哧」一聲兒笑了出來,我只能傻乎乎地坐在那兒陪她傻笑,心裡不禁有些埋怨胤祥,這傢伙到底都給我宣傳了些什麼。
  「唉……」,四福晉突然停住笑聲輕嘆了一口氣,我心裡一頓,也不自禁地收起了笑容看向她,她臉上隱有三分掙扎,兩分嫉妒,而更多的是無奈和無力。那些表情只是一瞬間劃過,如果不是我全神貫注地盯著她,我甚至懷疑是否能看到她這樣的情緒。四福晉已經恢復了微笑的表情:「十三弟說得對,你是個可愛的姑娘。」我就當作什麼也沒看見,故作羞澀地斂眉一笑,垂下了眼瞼,遮擋了我所有可能外露的真實情緒。「老十三跟你四哥倒是比老十四來得親多了,說也奇怪,兩個人性子又差那麼多,一個像團兒火,另一個呢……」她頓了頓,看向我,眨了眨眼,「像石頭。」
  「呵呵。」我忙配合地干笑了兩聲兒,卻不說話,心裡明白她不需要我回答,就安靜地等她的正題。四福晉把眼轉向窗外,馬車裡一時間靜了下來,我是無所謂,大概也猜到她什麼意思了,現在只不過要看她想怎麼說了。不過按照這些個貴婦的習慣而言,無非也就是些委婉的暗示罷了,而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容易裝傻的回應方式了。
  「男人的事兒咱們女人不懂,都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這衣服不穿也罷了,女人對他們而言,也不過如此,是不是?」四福晉面帶笑意卻目光炯然地看住了我,我用手指揉了揉耳邊的翡翠墜子,若有所思地說:「是呀,所以我早就決定做胤祥的褲子了。」
  「什麼……」四福晉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我。我呵呵一笑:「衣服可以不穿,褲子總不能不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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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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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哈哈……」四福晉大笑了出來,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她,心裡想著眼前的這個女人,這是否是她第一次放聲大笑呢……外面伺候的丫頭太監們也偷偷地探頭探腦向裡面張望。
  我向外看去,垂柳拂岸,已經到朝陽門碼頭附近了,外地客商的貨船停靠在岸邊,工人們不停地在搬運著貨物,大致都是些新鮮瓜果和一些度夏用品。其間靈巧的扁舟也在河道間穿梭著、叫賣著,一片的繁華,那就離朝陽門外的八貝勒府不遠了。就這麼過了一會兒,四福晉的笑聲漸漸淡了下去,我扭回頭來看她正在用手絹兒在眼睛周圍輕輕點著,然後抬眼看向我,輕聲說:「你和我們真的不一樣。」我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為什麼,一聽別人說什麼「跟她們不一樣」這類的話,我就打從心底裡怕起來,彷彿被人看穿了什麼似的……
  那拉氏的表情就好像是海嘯一樣,如果說原本她疑慮的海潮已迅速退去,那麼再次湧來的就是洶湧的毀滅了吧。一種深刻的瞭解,再來是認命,最後甚至是一絲絕望,我覺得她的情緒也傳染了我,雖然我們彼此笑望,可心底都很明白,彼此之間的那道傷痕無論如何是不能彌補的了。
  我心底深深地嘆了口氣,原本想裝傻充愣地混過了事,沒成想反而適得其反,閉上眼睛定了定神,我睜眼看向正木木地盯著我看的四福晉:「說真的,四嫂,我沒想過那麼多有的沒的,只想認真和胤祥過日子,至於胤祥想怎樣,我不知道,也管不了,順其自然就是了。」那拉氏眼光一怔,又仔細地看了我一會兒,就微微一笑:「過日子可不就這樣兒,王公走卒也沒什麼大分別,這不過是咱們妯娌之間說點兒體己話兒罷了。瞧你,還認真起來。」說完她轉頭向外看看:「喲,這說話兒的工夫兒就快到你八哥的府上了。」她轉回頭笑說:「第一次來吧?」
  「是呀。」我順著她的話茬兒點點頭,「我這是頭一回呢。」四福晉這會兒子心情彷彿好了許多,方才的陰霾已如風吹薄霧般散去,笑眯眯地給我指一些沿途的風景人物,我在一旁賠笑,六月的天氣,驕陽似火,我的心底卻寒如冰雪。怨不得德妃娘娘喜歡她,可真像呀……談笑中卻的確不留半分痕跡。當然,喜歡拿十三做擋箭牌這舉動也是一模一樣的,不知為什麼,這一點令我尤其厭惡,可面子上依然談笑自如地與那拉氏閒聊。
  過不了多會兒,一座巍峨的府第出現在右前方,我不自禁地伸頭向外看了出去,八爺真有錢呀,房子修得天圓地方,紅牆綠瓦的彷彿看不到頭。猛地想起了大觀園,那裡面也是這麼描述的,自己彷彿倒是有點兒像劉姥姥的勁兒似的,不禁好笑地搖了搖頭。四福晉已經先下了馬車,等我再探身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年氏、李氏、鈕祜祿氏早已在馬車前面伺候著了,不禁一怔,她們都是側福晉,這是禮數兒。轉念間想到,要是有一天十三同志再娶一位回來,難道我也要這樣去伺候著……心裡不禁有些個膩味。
  「小薇?」那拉氏回首見我皺眉愣在那兒,輕聲喚了我一聲兒。「是,就來。」我定了定神,扶著趕過來的小桃的手下了馬車,動作勉強也還算優雅。克制了自己想伸手捏捏痠痛脖頸的慾望,我上前兩步,向李氏她們略微福身:「幾位姐姐好。」李氏一步上前扶起了我:「妹子別客氣,都是一家人嘛。」我一怔,這話我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可也挑不出什麼錯來,勉強笑了笑正要說話,一旁的年氏嬌笑了一聲兒:「這禮可不敢當,我們哪兒能跟妹妹比呀,一個人兒就能稱王稱霸了。」我眼風兒一掃,那拉氏正往前走著,顯然是想裝著沒聽見,李氏眼裡則是閃過一副看戲的光芒,倒是鈕祜祿氏略微擔憂地看了我一眼,但她身份放在那兒,卻也不好多說些什麼。我淡淡一笑:「姐姐取笑了,我倒是覺得一個人有些個孤單,要是有像四嫂那樣的在身邊顧著我,我偷笑還來不及呢,年姐姐,是不是?」眼瞅著年氏的臉色先紅後白,可她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要再說下去她就真的得罪那拉氏了。她再受寵,也不過是個側福晉,出身又是漢軍旗,哪裡及得上那拉氏一半兒。李氏看年氏哆嗦著嘴唇卻說不出半句話來,忙的一笑:「好了,咱們就別在這兒說笑了,一會兒見了八福晉她們,有的是工夫。」鈕祜祿氏也是走上前來挽住我的手向前走。
  我知道她們幾個這會兒肯定是心思各異,但有一點兒可能是萬萬沒想到,我嘴頭居然如此厲害,又會這般的不留情面。可來之前就想過年氏未必會讓我好過,這樣做一來可以打壓她的威風;二來敲山震虎,讓四福晉和李氏她們知道我不喜歡鬧事卻不代表我好欺負。小桃說得對,我現在的身份不同了,有些事情就算我不想碰也會轉到我頭上的,記得以前有人說過,既然哭不能解決問題,那就只有笑著去面對了,偶爾的主動出擊也還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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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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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著拉著鈕祜祿氏的手走到那拉氏身邊兒:「四嫂,我們進去吧,要是誤了時辰,那可真是起個大早兒,卻趕個晚集了。」這群女人們也是一笑,就魚貫著進入了府門,早有太監上前來請安並領路。李氏和年氏攙著那拉氏走,我和鈕祜祿氏跟在後面,年氏已然恢復如常了,談笑風生的,我心裡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種深宮大院裡的女人果然不能小覷。眼光隨意地在院中掃過,奇花異草,怪石嶙峋,竹影憧憧,曲徑通幽……果然好手筆,風景硬是不同,雖與我裝修的理念不符,可也另有一種天皇貴胄、洪開八荒的大氣……
  「小薇。」鈕祜祿氏低聲叫了我一聲兒,我偏過頭看去,她正有些擔憂地望著我,我微微一笑,與她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玟姐,放心吧,沒事兒的。」鈕祜祿氏小字夙玟,我們私下一向如此稱呼。鈕祜祿氏微不可聞地搖了搖頭:「爺對她還是很寵的,她向來……」話未說完卻嚥了回去,眼中顯出一抹苦澀。我自然明白她在說什麼,知她是一番好意,怕我得罪了她,四爺不高興。我當然不把年氏放在心上,不要說以後她哥子年羹堯下場如何,更因為她也未曾為雍正皇帝產下任何子嗣,而這在古代意味著什麼,我現在再明白不過了,否則也不會有意識地跟鈕祜祿氏接近。更何況心裡隱隱覺得,就算我真的開罪了年氏,四爺未必會如何向著她……可心裡倒是真的有些迷糊起來,鈕祜祿氏她是真的不知道我與四爺之間的那份隱約糾纏,還是就是認定我是個對她毫無妨礙之人呢……我皺了皺眉頭,低頭輕聲笑說:「玟姐,做人是要積福的,就像姐姐這樣的,必有後福。」她一愣,抬眼看了看我,眼中有著疑問,也有著期盼,但又微微一嘆:「我也不想那麼多了,平平安安的就好。」我倒愣了一下,心裡不自禁地想,是不是就是因為她這種為人處事,才最後有了個好結果,轉念間又想到了西點軍校的那句名言——「性格決定命運」。
  「妹妹們快些。」前面李氏招呼著我們,我倆忙快走了幾步跟上,眼前一座寬大的臨湖閣樓正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燈影兒映著湖水,分外的透亮。太監們見我們過來,忙得通傳:「四福晉、十三福晉、幾位側福晉到。」我忍不住一笑,又忙得低了頭,這些個太監就是有眼力見兒,見十三阿哥又沒有正福晉,竟是把我這個十三側福晉的側字給省了。正好笑間,裡面突然傳出了幾聲兒嬌笑,高高的分外刺耳,我下意識地用手撓了撓鼻子,這是誰呀,王熙鳳嗎,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可接下來我就笑不出來了,簾子一掀,一股子香風先飄了出來,人影一閃,還沒等我看清楚,剛才的聲音又響起:「什麼時候老十三的側福晉變成正的了?」
  「撲哧」,一旁的年氏先笑了出來,假意摀住了嘴,又不懷好意地看了我一眼,那拉氏淡淡地橫了她一眼,她臉色一僵,調轉了頭去。我臉上原本有兩分尷尬,這會兒子倒是被她笑得冷靜了下來。下意識地整了整心靈上的盔甲,我抬眼向來人處望去……碩大的東珠纍纍地鑲嵌在旗頭上,累絲金鳳顫巍巍地搖動著,雪樣的瓜子兒臉,斂鬢彎眉,杏眼高鼻,竟是極俏的一張臉,比小春還勝了兩分貴氣。我暗自大大地一怔,先前只知道這八福晉出身高貴,為人驕蠻,卻不知道她竟然還生了這副好模樣。心底忍不住苦笑,蠻女難纏,這長得漂亮的蠻女恐怕就不是難纏兩字所能說明的了。不禁又想,看來八爺這懼內之名,估計也不是那麼簡單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了……心思游弋中,八福晉已緩步走了上來,香味兒更盛了起來,隱隱的我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忍不住輕蹙了蹙眉頭。
  「四嫂,有些時候兒沒見著了,也不常來坐坐。」八福晉嬌聲說道。「妹妹不知道,前兒身上不舒服,在家將養了這些個時日方才好些,今兒見了妹妹帖子,才出門來湊這個熱鬧。」那拉氏微笑著說道。我看八福晉眼尾也不掃我一下,樂得輕鬆,就別轉了頭站在鈕祜祿氏身側。眼瞅著那拉氏和八福晉正要攜手進屋,我正想落後兩步,不顯山露水地好溜了進去。「這位是誰呀,看著眼生呀」,八福晉一句話生生地截斷了我的想法。我低頭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兒,上前一步深福下身去:「茗薇給八福晉請安,福晉吉祥。」過了半晌兒還沒動靜,竟讓我就這麼半蹲在當地兒。不一會兒我的腿就麻了,汗也微微地滲了出來,心裡的火卻一拱一拱的。就在我忍不住想不顧一切站直身體的時候,那拉氏開了口:「小薇你快起來吧,咱們妯娌之間行這正經禮數兒幹嗎。」心裡冷笑了一聲,我慢慢地站直了身子,腿真的是麻麻的,我用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哼,四嫂,規矩多些沒錯的,咱們妯娌之間倒還好說,就是省得那些個不知道自個兒是什麼出身的人,攀了高枝兒就忘了本分。」八福晉笑著對那拉氏說完就把眼珠轉向了我,「你說是不是呀,側福晉?」我心裡就像開了鍋似的,臉上卻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兒:「您說的是。」見我這副不咸不淡的樣子,顯然出乎了她的意料,八福晉眯了眯眼,輕步走了上來站到我跟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也隨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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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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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她冷哼了一聲兒,「方才可是聽見有人稱呼你是正福晉,這是什麼時候改的呀?」她回頭環顧眾人,「你們都聽說了嗎?」除了四福晉帶來的人,周圍眾人都是有致一同地大搖其頭,我這才發現原本閣樓裡的人竟都已經出來看熱鬧了。都是些格格貴婦,竟有大半兒看了眼熟,宮裡頭常見的了,這會兒人人都睜大了眼睛看八福晉如何為難我,想是覺得這比看戲有趣兒得多了。我倒是有了些好笑的感覺,只是覺得這些貴婦、貴女們平日裡的生活太過無聊,看看別人的笑話兒也就當是日常娛樂了。
  看著八福晉驕橫的樣子,我微微一笑:「我也是頭一回聽說,就在您府上。」這女人臉色一僵,一愣,頓時難看起來,可又說不出我什麼,本來就是她家奴才報錯了份位,與我何干呢。「那該死的奴才。」八福晉鐵青了臉,高聲喝道,「來呀,把這個不知規矩的奴才拉下去抽二十鞭子。」我一愣,還未及反應,早有幾個太監擁上來把才纔報名兒的小太監拉了下去。不一會兒,遠處黑影兒裡鞭子和著擊肉聲、慘叫聲就響了起來,四周突然靜了下來,我只覺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心裡寒??的,心知肚明,她這是打騾子驚馬,做給我看的。我的臉色難看了起來,不為別的,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只因為我與八福晉的一番口舌之爭,竟連累那倒霉的太監挨了打,又不知他後果如何,心裡有些後悔起來。見四周眾人囁嚅相顧無語,我的臉色也青了起來。以為我怕了她,八福晉滿意地一笑:「好了,大夥兒都進去吧,別為了那不懂事兒的人敗了興頭兒。」說完轉身扶著小丫頭的手進屋去了。旁人都隨她進了屋去,那拉氏看了我一眼,也帶著看起來很開心的年氏她們進去了,倒是鈕祜祿事放慢了腳步來等我。我看她想開口安慰我,倒是笑著對她搖搖頭,示意她先進去。雖然她是一番好心,可這時候還跟我粘在一起,只能稱之為不智了。人聲兒漸淡,我仰頭望瞭望月色,星稀雲淡,倒與我現在的處境相匹配了起來,哼……突然發現自己在心裡冷笑,倒是一怔,自打跟了胤祥之後,已經好久沒這樣了。閉了閉眼,我今天才真正體會到胤祥以前過得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子,怨不得他那樣的敏感,又那樣的「想得開」,如果沒有四爺的照顧,恐怕他……我的心難以克制地絞痛起來。心裡一陣陣的憤怒如地下的湧動的岩漿一樣迫切地需要找個出口,我睜開眼向水閣看去,裡面不時地傳來八福晉那毫無克制的笑聲。
  「哼……」我輕扯了扯嘴角,邁步向屋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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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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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門口,小太監們早掀了簾子恭候我進去,剛邁步進去,就覺得裡面各種雜亂的聲音,一滯,抬眼望過去,公主貴婦們早就已經入席各就各位了,見我進來,又是一番面面相覷、交頭接耳。八福晉見我進來,眼皮也不抬一下,依然與旁人談笑自如,我心裡冷冷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並沒有從人過來給我領位,我也不甚在意,眼光掃視了一圈兒,看見鈕祜祿氏正衝我招手示意,再看看一旁正座上的四福晉向我微微點了點頭,我抿嘴一笑,輕鬆地溜躂了過去。
  雖然距離不遠,我也是從這些女人身後走過去的,可依然是不停地有人略偏了身兒,要麼就回頭打量著我,評價之聲也是不絕於耳。可惜,這些女人說話的音量控制得很有技巧,我明明知道就是在說我,可偏偏一句話也聽不清。腳步不禁有些慢下來,心裡自然有些好奇她們到底在講我些什麼,可臉上不能帶出樣兒來,又實在是聽不清,心裡聳聳肩膀,也就丟到了一邊,加快腳步往四福晉的席面走去。
  剛走到桌前,鈕祜祿氏已站起身來笑迎,李氏也跟著站了起來,一旁的年氏心底雖然十二分的不情願,可又不能做得太過火,也勉勉強強地站起身來。一旁機靈的丫頭早就把座位給我拉開,就在四福晉身邊兒。「姐姐們快坐。」我忙笑著謙虛了兩句,鈕祜祿氏和李氏都等我坐下了這才坐,年氏早就一屁股坐下,又轉身和另一桌的一個人聊天,那拉氏也正和另一桌的七福晉聊著什麼。我隨意地看了看桌上,那兒擺著各種精緻的小菜,還有當時當令的新鮮水果,身後小丫頭走上來要給我斟酒,我擺擺手拒絕了,自己拿起青瓷茶壺倒了杯熱茶慢慢地喝著。
  「妹子,你看這一齣戲好是不好?這可是萃華班的頭牌兒趙鳳初,那嗓音身段兒可真是一絕。」一旁的鈕祜祿氏輕推了推我,我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這才發現閣樓外面的水面上就搭建了一方戲台,四周燈火輝煌。方才心神不定的竟沒看到,這會兒子放眼望過去,燈影兒映著水面,分外的通透,樂曲唱詞經過水波的回聲兒,聽起來也是說不出的清晰明亮,迷離恍如仙境一般……我雖大不喜歡看戲,一時間也有些個怔忡,這樣的迷離景色,真是不自禁令人沉醉起來,只不過不遠處八福晉的笑聲太過刺耳,破壞了這份兒迷醉,我淡淡撇了撇嘴角兒,這世上哪有什麼仙境,只有這些天皇貴胄們用金銀堆砌出的西洋景兒罷了,心裡也就不想再看了。
  「小薇。」
  「啊?」我一怔,回頭看向鈕祜祿氏。「你犯什麼愣,也被趙鳳初迷住了?」她一手點點我的臉頰,又用手帕摀住了嘴偷笑著。「啊……呵呵……」我幹笑了兩聲兒,「姐姐這是哪兒的話,我認得他是誰呀?」說完伸手用筷子夾了一顆蜜制金絲小棗吃,嗯……真甜……正想再夾一個吃,一旁的李氏開口笑道:「咱們的側福晉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怎的,這趙鳳初可是紅遍了北京城,皇上還宣他進宮唱過一回呢。」說著她端起酒杯抿了口酒。聽她這麼說,我不禁有些好奇,又抬頭往戲台上看了過去,一個正旦濃妝豔彩,正在那兒唱貴妃醉酒,四周不停地傳來叫好聲兒。只是覺得他的腰彎彎折折的甚是柔軟,至於什麼嗓音呀、調子呀還有什麼台步兒、做派,我是一概不懂。聽著他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唱些什麼,要是認真聽下去,只會讓我覺得心浮氣躁而已。扭過頭沖正看著戲台的鈕祜祿氏和李氏一笑:「我不好這個,還真是聽不懂這些個有的沒的。」她們一笑還未及回話,一旁的年氏回過頭來,尖尖一笑:「那是,這都是給我們這些個俗人看的,側福晉識文斷字的,哪裡看得上這些。」
  「咯?」一聲兒,我不小心把嘴裡的棗核給嚼碎了,硌得我牙有些疼,暗自用舌頭舔了舔,把碎棗核吐了在手絹上,隨手遞給一旁的丫頭。我看向年氏,淡淡一笑:「年姐姐說笑了,是我不懂欣賞而已,皇上娘娘都愛看的,這個又哪裡會俗了。」年氏一愣,臉上一白,心知自己說錯了話,不禁有些失措,那拉氏回過了頭來,瞥了她一眼:「安生看戲吧,哪兒那麼多話兒說。」年氏訕訕地端起了一杯酒,拿手帕子握著喝了,又轉了頭去看戲,我抿了抿嘴,也不為己甚,只是認真地和桌上的酒菜較起勁兒來……真是太好吃了……別人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吧。這地方多說多錯,倒是吃東西還安全些。
  雖然低著頭吃東西,可旁邊傳來的話還是一句不漏地進了我的耳朵。李氏笑著說:「聽說這姓趙的從來不包場,除了進宮那次,就是太子爺的臉面都沒給呢。」她頓了頓,又笑言:「沒成想兒,今兒在八爺府倒是見著了本尊,看來還是八福晉的面子大呀。」一旁的鈕祜祿氏笑著應和了些什麼。看來八爺的勢力真是很大了,這種權勢往往在小事兒上才見真章呢。也怨不得八福晉如此張狂,若非世事難測,八爺又是那般下場,八福晉能夠驕縱一世也未可知呢。心裡卻猛地想起《東方不敗》中令狐沖說的話,「世事難測,就叫想測的人去測吧……」心下突然有了兩分釋然,我一邊嘴裡嚼著東西,一邊兒往八福晉那裡看去,她正神采飛揚地與眾人談笑。確切地講,應該是她一個人在說,而旁人只是在附和而已,有點兒領導講話的意思,不知為什麼,突然生出些好笑的感覺來,我忍不住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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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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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薇?怎麼了,什麼事兒這麼好笑呀?說出來也讓咱們笑笑。」四福晉突然開口問我。「啊……」我不禁愣住了,這時周圍的人也都停了談話,轉頭看過來,我只覺得腦門上密密地滲出了汗來,可又不能照實說,是因為看著八福晉那副鄉長檢查工作似的樣子好笑……
  「嗯哼……」我清了清嗓子,笑看著那拉氏說,「也沒什麼,只是覺得台上的貴妃歪歪斜斜地醉酒,要是一個不小心走錯了台步,可就變成了貴妃落水,那就……」我話未說完,「哈哈……」一旁的女人們早就笑了起來……「十三媳婦兒就是跟咱們不一樣,看戲都能看出這些個花樣兒來。」這句也不知道是褒是貶的話出自旁桌的七福晉之口,看她倒是一副笑盈盈沒什麼心眼兒的樣子,我也只好幹笑著照單全收了下來。那拉氏擦擦眼角:「十三媳婦兒伶俐,德娘娘也是疼她得很呢。前兒見了我還說,自打讓她出了宮,身邊兒空落落的。」旁人笑著說了些什麼我再沒聽見,身上的汗毛卻是一乍,有日子沒見德妃了,原以為她早把我拋之腦後了,原來……
  「好……」一陣兒震天響的叫好聲響起,我定了定神,抬頭看去,原來這出兒貴妃醉酒已經唱完了,戲台上的眾人正跪下謝賞。
  「唱得好,叫他過來,今兒我要親自賞他。」八福晉搖著扇子嬌聲說,一旁的太監忙不迭聲兒地去叫人傳趙鳳初過來謝賞,戲班的老闆早就鞠躬哈腰地站在了八福晉席前,說著些謝恩的奉承話兒。
  一股子油彩的味道隨風淡淡飄了進來,我下意識轉頭去看,珮環響處,戲台上的楊貴妃走了進來,雖未卸裝,可步履之間卻再無半點兒女氣,腰桿筆直,走到八福晉席前,躬身下去:「草民趙鳳初謝福晉賞賜。」我不禁一怔,他的聲音清亮平穩偏又加了那麼一絲冷淡,並沒有我想像中戲子的媚俗之態,心裡不免對他多了兩分好感。
  「喲……你們看看,真是比咱們女人還俊呢。怨不得那些個爺們,也會養了這些小子在身邊兒,哼。」八福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趙鳳初,卻不陰不陽地說了這番話出來。我不禁怔住了,這是王府貴婦該說的話嗎?粗不粗俗先放一邊,當著那個趙鳳初就這麼說,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嘛……一旁的趙鳳初倒是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袖管裡有些微微地抖動。唉……我心下不禁為他難堪了起來,這八福晉欺人太甚了。眼光一轉,發現一旁的四福晉也微皺了眉頭,七福晉卻紅了臉,年氏她們卻是面面相覷,暗自偷笑,只是不曉得是在笑趙鳳初的難堪,還是八福晉的輕狂了。
  「來呀,賞他五百兩銀子。」八福晉笑嘻嘻地說,又端起面前的酒杯輕抿著。一旁的太監端了蓋著紅紱子的托盤走了上來,高聲說:「福晉有賞,謝賞……」戲班老闆早就跪了下去,趙鳳初卻只是一躬身兒,八福晉的眼眯了起來。我眼看著戲班班主悄悄抬頭,一個勁兒地給他做眼色,可那趙鳳初偏偏恍如未聞,就那麼直挺挺地站著……好骨氣,我暗嘆,可是卻有些不太識時務,八福晉的臉色陰了下來,四周也沒了聲響兒。
  「哼……」八福晉冷哼了一聲兒,臉上獰笑了起來,剛要張嘴說話……「唱得好……」說完我就愣在那兒了,眼見那女人要發作,我竟下意識地開了口,四周的眼光全射在了我這兒,有吃驚的,更多的是看好戲的,八福晉更像是要吃了我似的死盯著我。我心裡苦笑,原來真正不識時務的那個人——是我。
  事已至此,我暗暗做了個深呼吸,抬頭笑說:「唱得還真是好,怪不得八福晉喜歡。」我一頓,笑看著八福晉說,「我們今天也是沾了您的光兒了,既然您賞了五百,我是無論如何不敢跟您比肩的,來呀。」
  「是。」一旁的小桃走了上來。「拿二百兩銀子來,給趙老闆。」我朗聲說。心下暗自慶幸,幸好出門前記得帶錢,不然今兒臉可就丟大了,可心裡又不免有幾分肉痛,二百兩銀子呢……能把東西廂房都重新再漆一遍,能把胤祥的書房再裝飾一番,能……好人難做,原來竟是這樣,今兒才算體會了……強壓著把那份苦笑嚥了回去。那邊兒的八福晉被我一番話堵在當間兒,可又不好發作,我說的畢竟是恭維話,只見她胸脯上下起伏甚重,顯然是在強壓怒火,我臉上雖笑著故作不知,心裡卻也加緊戒備起來,若她真要鬧起來,那大家也只好撕破臉皮了。
  「十三媳婦兒說的是,今兒還真是借了老八媳婦的光了,這樣的好戲可不多見,來呀,也拿二百兩銀子來,賞。」一旁的四福晉突然開了口,眼瞅著八福晉面上一怔,可她心中再不忿,卻也不能多說什麼了。我且放在一邊兒,四福晉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好得罪的,我心裡也不禁有些感激,轉眼看過去,卻見那拉氏臉上還是那樣淡淡的。一旁的七福晉忙著附和,四周眾人也紛紛響應,一來給了我們臉面;二來也不能顯得自家太過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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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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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裡正猜測著四福晉的想法,突然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趙鳳初謝四福晉、十三福晉賞賜。」我一怔,抬起頭來才看見不知何時,趙鳳初已來到四福晉的席面跟前了,那拉氏輕點了點頭,趙鳳初卻抬眼看了我一眼,眼中隱含感激。像他這樣眉眼通靈的人,自然明白方才若不是我,他這會兒的下場,不用猜都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了。可我也不太想再和他多說些什麼了,幫他一把只是潛意識的決定,可就這樣兒已是讓我損失了二百兩銀子,得罪了八福晉,又欠了四福晉一個人情兒,哪裡還有心情再理他呢。轉念間,我淡淡一笑:「趙老闆客氣了。」說完自去拿了茶杯喝茶,他又看了我一眼,就躬身退下了。
  「時候不早了,咱們也就告辭了。」四福晉說著站起身來,笑著跟八福晉說:「我身上剛好些,也受不得累,今兒這一笑,已是足夠了。」說完轉頭看了我一眼。我忙站起身來,微笑著說:「既然跟四嫂一起來,那自然是一起走的。」八福晉笑著站起身來:「我心裡是想留的,可又不能耽誤您休息,我送送。」說完走了過來,一旁的七福晉還有幾個貴婦也趁機請辭,眾人就一起走了出去。
  「呼……」一到門外,我忙不迭地大大呼吸了一下,想把心中那些腌臢氣都發洩出去……心裡暗暗下決定,這鬼地方說什麼也沒有第二次了。
  隨在四福晉身後走著,繞過一座假山,眼瞅著就要到了二門,門外隱約有燈火正朝著這邊兒行進過來。到了台階上,那拉氏停住了腳步:「妹妹別送了,快回去吧,今兒你也累了。」八福晉一笑:「行,那我就不送了。」話音兒未落,轉向躲在四福晉身後的我:「側福晉……」我使勁地閉了閉眼,這女人終是不放過我……我慢慢地自那拉氏身後轉了出來,淡笑著看著八福晉。「哼,今兒真是招待不周了。」我一笑:「您這是哪兒的話,這兒……」我頓了頓,看了看四周,「什麼都好。」二門外突然人聲鼎沸了起來。可人人都盯著眼前,誰也沒去在意。
  「哼哼,說得好,老十三雖年輕風流,不過這也要看你的手段了,那『側』字兒說不定就去了,不過下次再換了人來也未可知呢。真不知這嫡福晉的名號會落在誰身上,那可真是天差地別呀,是不是,側福晉?」八福晉哼笑著對我說。我只覺得腦子裡一股熱流滑過,話已衝口而出:「是,小薇明白了,向您學習也就是了。」話音兒剛落,人群中已傳出了悶笑聲,眾人的臉色都怪怪的,想笑又不敢笑,那拉氏也拿手帕子摀住了嘴,又有些擔憂地看了我一眼。誰都知道,八福晉脾氣大、好妒忌是出了名的,她不許八爺納妾,連康熙皇帝都看不過眼,嫌自己兒子畏妻如虎。後世也有史學家認為,八阿哥之所以未能繼承大統,他的妻子給他帶來的影響,未嘗不是一個阻礙。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後悔,這等於當眾揭了八福晉的面皮在地上踩,可未等我再想些什麼,臉色紫漲的八福晉一個跨步走了上來:「死丫頭,你說什麼!!」說完伸手揮來,彷彿是要給我一巴掌,又好像是要推搡我。下意識地往後一躲,「啊……」我不禁尖叫了一聲兒,身後就是台階,我一腳踩空了下去,身體向後栽崴了下去……
  「小薇……」
  「福晉!」
  「小姐!」
  一串兒的呼喊聲兒響了起來,有四福晉的、鈕祜祿氏的,還有小桃的等等。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回應了,只是揮著手掙紮著,正害怕中,突然旁邊有人伸手扯了我一把,雖沒拽住,卻延緩了我下落之勢。情急中我用手掌重重地戳在了地上,「喀啦」一聲,我的手腕劇痛,還未及叫喊出來,身子又翻滾了一下,「?」的一聲兒,撞入了一個人懷裡,被他緊緊抱住。天旋地轉中,我看見一個清俊的男人正站在台階上,愣愣地瞅著我,手臂還伸展著,看來方才是他拉了我一把……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八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甚少聽見他如此氣急敗壞的聲音,我心裡竟有些好笑起來,沒人能在看見自己的老婆撒潑時,還能冷靜得下來吧。也不知方才撞到誰了,剛想從他懷裡掙紮著起來,「啊,好痛!」一陣裂痛從我手腕處燒了上來,我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別亂動!」
  ……這三個字像炸雷似地震懵了我,我僵在了那裡一動也不敢動。一隻手伸過來,萬分小心地把我傷到的手腕抬起來檢查,我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去,身子一抖,四爺狂怒的眼正死死地盯著我……
  我就那麼傻傻地愣在那裡,心裡已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滋味兒了,手腕上的傷痛彷彿沿著脈絡直燒入心,痛得就像被按在了燒紅了的烙鐵上,吱吱作響,卻偏偏又不能喊叫出來,一口氣就這麼悶在當間兒。見我面色青白起來,四爺眼中的怒氣稍退了些,「怎麼,痛得厲害嗎?」他皺緊了眉頭,臉色鐵青地又去查看我的手。「啊……啊,挺痛的……我沒事兒。」我囁嚅著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目光卻不能從四爺臉上移了半寸兒,總覺得一切恍如夢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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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湧(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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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薇,你沒事兒吧,傷得很重嗎?」八爺的聲音突然在一旁響起,我一個激靈,彷彿如一陣寒風吹過,眼前的迷霧迅速地消散開來,我垂下眼瞼定了定神,強扯開了嘴角,抬頭看去。八爺正立在一旁半彎著腰探視著我,臉色鐵青的樣子跟四爺有一拼,平日裡溫文爾雅的眸子,此時閃現著我看不懂的光芒,彷彿憐惜,卻更像是惱羞成怒,他剛才叫我什麼……九阿哥、十阿哥就站在他身旁,一向大大咧咧的十爺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伸頭探腦,他旁邊九爺卻彷彿一切已了然於胸,素來陰沉的嘴角竟帶了幾分嘲諷似的看著我們,心下不禁有些警惕。
  可沒等我再去猜測九爺的心思,四福晉的聲音響了起來:「爺,我看小薇可能是傷著骨頭了,還是趕緊宣太醫看看要緊。」「?」的一聲,我自覺心臟停跳了一下,不知何時那拉氏還有那些個女人們,已經來到了我身邊,那拉氏甚至還屈膝半跪在我身邊,檢查著我的手,而我這時還半倚在四爺懷裡。手腕疼不疼我都已經顧不得了,忙挪動一下位置,靠向那拉氏那邊兒,四爺身子一硬,我突然發現自己另一隻手不知何時正緊握著四爺的手,大驚,好在袖子寬大蓋住了,燈影兒底下也看不分明。暗自想鬆手,剛剛放開,四爺的手已反握了過來,緊緊地握住。我一僵,也不敢再用力,只覺得緊得彷彿是要捏斷了我另一隻手,下意識地看了四爺一眼,蒼白的臉,細薄的嘴唇有絲乾裂,專注看傷的眼,心裡一痛,就任憑他握著。可我這會兒心中已是大亂,今兒這事兒要是一個弄不好,我、胤祥、四爺,以後的日子就都別過了,心裡立刻下定決心,這地方人多口雜,不宜久留。
  「十三弟呢?」那拉氏突然開口,我一僵,對呀,胤祥呢。他不是和四爺一起出城去了嗎?為什麼他不在這兒。
  「胤祥和老十四都留在豐台大營了,那有些軍務要他們處理,明兒才回來呢。」四爺啞聲答道。我心下一鬆,胤祥不在這兒也好,若是他在,眼前的曖昧氣氛不說,就是八福晉對我的所作所為,他也定不會忍了下來的。憑空再生出些是非的話,於他也無半點兒好處,八福晉的背景就已經不好惹了,而就聖眷而言,八爺也是遠在他之上的。抬頭看向那拉氏,她正靜靜地盯著四爺看,她的表情讓我一愣,有人說越看似平靜的水面下,往往卻都隱含著湍急的暗流。我原以為像那拉氏這樣的貴婦,出身既高貴,又是皇帝親自指婚,位為正室嫡出,應該看重的是自己的地位而不是男女情愛。她又並非像年氏李氏那樣,身份地位就擺在那兒,若是沒有丈夫的恩寵憐愛,那在暗流滾滾的王府深宅裡就別想有出頭之日了,可現在看來,那拉氏對四爺並非就是貝勒福晉那樣簡單的。
  餘光掃過一旁,李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光只是游弋在我和四爺之間,鈕祜祿氏卻愣愣地站在那裡,眼睛只是放在四爺抓著的我的手腕上,就那麼一動不動。年氏早就白了臉,手裡的手帕攥得死緊地揉搓著,跟她的眼光不期然一對,我忙垂了眼皮。好可怕……心裡忍不住苦笑,那條手帕八成兒被她當作了我的脖子了吧……
  這一切的念頭都只是電光火石之間,我略定了定,偏頭對八爺說:「我沒事兒,是我方才沒站穩,才一個不小心從上面跌了下來。」我強迫自己臉上帶出淡淡的笑意,彷彿對眼前的心潮暗湧一無所知。「嗯……是嗎,那就好。」八爺看著我眯了眯眼,突然微微一笑,臉上已是恢復了平常的和氣。他直起身來:「沒事兒就好,不過還是叫太醫來看一下最好。」說完眼光彷彿不經意般往台階上掃去,八福晉正背脊挺直如雕像一樣地站在那裡,她原本有些恍惚的臉色,見了八爺的目光,竟又豎了眉頭,變成一副驕縱模樣。我心裡有些奇怪,這對夫妻的相處模式看來也是大非常人,難道說史書裡寫的並非全部嗎……想到這兒不禁自嘲地搖搖了頭。自己眼前的事兒還搞不定呢,居然還有心思去想別人。
  「不用,別找太醫了,我回家去休息一下就行了,今兒已經是打擾了,各位福晉格格們也都累了,還是各自回家的好。」我沖八爺他們咧了咧嘴,寧可手腕兒斷掉,也絕不想在這兒多留一分鐘了,說完我就想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哎喲!」腳踝兒也是一陣麻痛。見鬼了,我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這算什麼,黃鼠狼專咬病鴨子嗎?
  「你的腳好像也扭到了。」四爺低聲說。「啊,小事兒,真的,我回家養養就好了。」我轉頭看向四爺?黑的眼,低低地說了聲兒,「我想回家。」說完不再看他,回過頭跟那拉氏強笑著說:「嫂子,叫個太監來,把我弄上車就行了。」我看著四福晉,袖子底下卻緊緊地握住了四爺的手,無聲地請求,求他放手……
  「來人呀。」四爺淡淡的一聲呼喝,他的貼身太監秦全兒跑了上來,一個千兒打了下去,「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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