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夢迴大清》 作者:金子(全文完)

內容簡介:
     一個生活在21世紀的女孩子,故宮裡的一次迷路,竟穿越時空回到了清朝,並身不由己地進入危機四伏的皇宮內院。熱情如火的十三阿哥、深沉內斂的四阿哥、命運多舛的小姐妹、威嚴的康熙皇帝……無數在史書中讀過人物,帶著各自的喜怒哀樂,紛至沓來。歷史與現實撲朔迷離,相愛與相傷難以取捨,愛恨情仇間何去何從?在既知的歷史中,為何還要面臨一次又一次的艱難抉擇?……
        一位現代「灰姑娘」,在歷史中實現愛情夢想,再現浪漫曲折,重溫經典感動時分……


作者簡介:
  金子,一個愛做夢的女孩子,自謂「貌不出眾,技不壓人,唯求一生平順喜樂足矣」,以一部穿越時空的言情小說《夢迴大清》,在晉江原創網首發連載,躋身網站積分排行榜前列,數百網站鼎力轉載推薦,好評如潮。

夢回大清、步步驚心、瑤華,號稱是晉江書城三大經典清空穿越文!
評論(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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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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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十三,德妃不太在意我和他在一起的緣故,可能還是因為胤祥畢竟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也可能因為她對十三還是有著疼愛,希望他幸福,或許這也正好可以打消了四爺和十四對我的念頭。想來想去,我只覺得頭痛欲裂,在地上坐了一會兒,覺得屁股冰涼,苦笑著搖了搖頭,使力站了起來,一彎身,胤祥送我的扳指兒從衣領兒裡滑了出來。
  我一怔,用冰涼的手握住了它,它還帶著我的體溫,暖暖地躺在我的手心兒,就像十三溫暖的笑容一樣,我輕輕把扳指兒放在我的唇邊,你又幫了我一次……
  皇帝帶著阿哥臣工們去了泰山又拜了孔子,除了太后,其他的嬪妃都留了下來,因為沒有皇后,她們都不夠資格,就是貴主兒也不行。三日後,我知道皇帝回來了,因為德妃娘娘被他召去了。德妃也是一臉的喜氣,畢竟皇帝一回來,並沒有讓他現在最受寵的馬佳氏侍寢,而是點了德妃的牌子,這證明德妃榮寵仍在,就是對四爺和十四來說,這也是好事。
  胤祥幾天沒見我,竟悄悄地溜進了我的房間,我心裡見到他自是高興的,問題是就算我現在一個人住,可旁邊就是冬蓮的屋子……我用盡了手段也趕不走這牛性子的小子,心裡無奈,也不理他自去睡下了。胤祥靠了過來,用手臂緊緊地抱住我,我知道掙不開也就隨他,迷迷糊糊正要睡著,忽聽見他在耳邊說:「真怕你又不理我了。」我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只聽他在我身後慢慢睡熟了,我卻睜著眼,聽著他綿長的呼吸直到天亮……
  第二天晚上是城裡最熱鬧日子——廟會。這回因為皇上就在濟南府,官員、士紳、百姓們更是大肆操辦,定要弄出個太平繁華盛世的景象出來不可。直隸總督、山東巡撫、濟南知府,這些個文官武官早已趕了過來,在大明湖邊搭造觀禮台,還有大龍舟,又預備下無數燈籠焰火,直把湖邊城裡照射得白晝一樣,絲毫不比現代的大探照燈遜色,反而還多了一絲浪漫情調。
  胤祥早就和我說好,晚上要帶我溜出去玩。原本我是不敢的,可看他說的那番熱鬧,我真的心動了,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回到現在,那麼這種從皇宮裡出來逛的機會,就比黃金還要珍貴了,咬牙點頭答應了。
  晚上德妃奉旨伴駕,宮女們又哪個不想去看這種難得一見的熱鬧,可我只說不太舒服,讓別人替我的位子了。德妃見我這樣,也沒強求,就讓我好好下去休息,我不禁有些臉紅耳熱的,畢竟說了謊話兒。德妃自那日之後,對我還是一樣的好,彷彿從未跟我說過那些話兒似的,我自也是加倍地緊守本分,對這件事隻字不提。
  目送著德妃她們盛裝出了門去,自己溜回了房去等待。胤祥也是要伴駕的,就不知道他要怎樣溜出來了。看了一會兒書,望望外面,時辰也是不早了,我走到床邊,從被捲兒底下拿出了十三昨天給我的包裹。打開看裡面是一身男裝,不禁笑了出來,跟電視裡演的一樣嘛,我不禁興奮起來——人不論做好事兒還是做壞事兒都會很興奮。我今天要干的事兒,是好事兒也是壞事兒,所以加倍地興奮,哆嗦著手,笨笨磕磕地把衣服穿了起來。可惜屋裡頭沒有大穿衣鏡,只好自己使勁左右扭著臉看,轉身在桌上小鏡子裡看見自己還梳著宮女頭,一副不倫不類的樣子,不禁噴笑了出來,忙著坐下,散了頭髮,給自己打了一條大辮子。
  編好辮子,看看鏡中的自己,白淨的臉頰,紅潤的嘴,濃密的眉毛下是溢滿了幸福的眼。呵呵!原來俺也算是個美女呢!偷笑中……突然覺得不對,猛地回身看去,胤祥正站在門口痴痴地望著我。我臉大紅,真要命,他一定看見我自戀的樣子了,我低頭站起身走過去,拉了他袖子說:「走吧。」胤祥反手拉住了我,把我漲紅的臉抬起來,我剛要瞪他,一頂帽子壓在了頭上。我下意識地抬手摸摸,看著一臉好笑的十三,我傻笑了出來:「對喲!留髮不留頭。」胤祥突然低下頭來,在我嘴角印下深深一吻。不等我有什麼反應,拉了我就跑,我只能用手按緊了帽子,隨他出門去了。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我嘴裡喃喃地念叨著這句詞,眼前的一切彷彿從書中跳了出來,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眼前,目不暇給。
  「啊!」肩膀被人一拍,嚇了一跳,回身看去,胤祥正開心地站在我身後,手裡拿著糖葫蘆什麼的,清朗的臉在燈下一明一暗,卻掩不住眼中的溫柔喜悅。我低低地說:「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十三往前湊了湊,想聽清我在說什麼,我笑著搖了搖頭,一把拿過了他手中的糖葫蘆,放在嘴裡啃了起來。
  胤祥拉著我在人群中走著,周圍人們的笑聲、小買賣的吆喝聲、陣陣的食物香氣飄來,我開心地咧了嘴笑著,就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一樣,四下里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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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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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我的腳痛了一下,卻是被一個胖胖的婦人狠狠地踩了一腳。十三一把扶住了我,那婦人只瞥了我一眼,什麼也不說,趾高氣揚地帶了丫頭下人們就走。胤祥濃眉一皺,就要開口,我拉了他一把,搖搖頭:「算了!咱們本就是溜出來的,別惹事兒了,這會兒子城裡都是侍衛,被認出來就不好了。」胤祥無奈一嘆,問我:「疼不疼?」說完低身就要去看我的腳。我忙拉住了他:「沒事兒。」說完拉著他走了。
  前面圍著一圈兒人,我們對視一眼,胤祥扯了我擠進去。這才看見,原來是比射箭。不同的靶子放在前頭,十文錢三箭,就像現在遊樂園的套圈兒一樣,射中有獎。胤祥哪裡會把這些野雞手段放在眼裡,只是看我高興,就陪著我看。我興奮地看著一個個的人上去試,也有射中些小獎的,更多的是射飛了,甚至還有扭了手腕兒的,不禁哈哈笑了出來。怪不得靶子背對著大明湖放著,要不然肯定得出人命了。轉眼間,看見獎台的一個架子上正放著一隻玉簪,通體雪白,隱隱閃著柔和的光澤,我不禁歪著頭多看了幾眼。
  「老闆,要那個玩意兒怎麼射?」我一怔,轉頭發現胤祥不知什麼時候走上了場地,我不禁愣住了,他回頭衝我一笑。老闆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回身指指身後百步遠的一個東西,我眯著眼看了會兒,才發現那是三個康熙銅哥兒,正用紅絲線懸著,輕輕飄蕩著。「這位爺,三錢銀子、三箭全中,這羊脂簪子就是您的了,可得全中呀!」老闆笑嘻嘻地重複。我的心一涼,這麼小的目標,錢倒不是問題,要是射不中,那十三的臉面……我不禁皺了眉頭,看著十三一笑,扔了塊兒碎銀到老闆手裡,轉身拿了付弓箭,試了試勁兒,就大步走到規定的距離,挺直了背脊,拉滿了弓。
  一見他那架勢,老闆倒端正了臉容,我閉上了眼根本不敢看,只聽見「嗖嗖嗖」三聲,人群一陣安靜,我心裡一冷,難道……
  「好!好呀!真是神箭!!」一陣兒震天響的叫好聲突然爆了出來。我嚇了一跳,睜眼看去,胤祥正笑眯眯地站在我跟前,手裡拿著那根兒簪子。我不管不顧地忙拉他出了人群,跑到湖邊一個賣茶湯的攤子坐下,呼呼地喘著大氣。胤祥笑看著我:「跑什麼?又不是做賊。」我白了他一眼:「三錢銀子換一支玉簪子,我怕你一會兒被人打。」我知道這些擺地攤的都是有些黑道背景的人,這方面古今皆同吧。我還沒說完,一隻簪子塞入了我手中,我拿起來看了看。
  「喜歡嗎?」
  我老實地點點頭,小心地將它收入袖中的暗袋裡,這是他送我的第二件禮物,抬頭笑道:「投桃報李,我請你喝茶湯。」胤祥一邊轉頭叫老闆上茶湯,一邊笑說:「你有錢請客嗎?」
  我笑說:「先借我呀!」十三「撲」地笑了出來,告訴說沒見過你這樣借錢請客還能理直氣壯的人。我做了一個鬼臉,逗得胤祥哈哈笑,茶湯很快就端了上來,我倆一人一碗,端起來沿著碗沿兒轉著喝。「真香!」我大聲地對老闆誇獎說,老頭笑得眼睛都眯不見了。轉回頭顧不得燙,就大口地喝著,很快見了碗底兒。我心滿意足地擦擦嘴,抬頭看見胤祥正盯著我,那目光……我只覺得自己都快變成茶湯了。
  「幹嗎?」我粗聲粗氣地說,「你不想喝,給我!」伸手去搶,十三閃躲著,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我臉一紅:「喂!你放開,兩個男人拉拉扯扯的算什麼!」胤祥卻不管,湊了過來,低聲在我耳邊兒:「小薇,我……」
  「嘩啦」!什麼東西被踢倒的樣子,嚇了我一跳。和胤祥一同轉過頭去看,三個男人把一個賣糖人兒的攤子踢了個稀爛,又踹了那攤主幾腳,罵罵咧咧地走了。
  「唉,這些個混賬……」茶湯老闆在我們身後感嘆著,見胤祥站起身來要過去,忙得又說:「這位爺,那幾個都是這兒的一霸。您是外鄉人不知道,可惹不起他們。」我知道他是好心,可胤祥哪裡還壓得下火來,我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我心裡也很憤怒,這些個可惡的地痞流氓,可又知道胤祥要是下了手去,這些人不死也得少了半條命,皇子在這兒惹了事兒出來,傳到皇帝的耳兒裡……
  看著胤祥把大外套脫了下來,我急得四處亂瞅,不知道該怎樣阻止他。一扭頭突然看見了剛才踩了我一腳的那個胖女人,她和丫鬟正站在湖邊的一個賣胭脂水粉的攤子邊,低頭翻看著,她那幾個下人卻在不遠處等候,而那幾個地痞正好走了過去,好像又對她附近那個攤子發生了興趣。我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來成龍演的一個片子,一把拉住了胤祥,他有些不高興,一皺眉正要開口,卻見我把帽子摘了下來遞給他,圍好了斗篷,對他一笑:「你等著!」說完我轉身就走,胤祥一把沒拉住:「小薇,你……」我不理他,向那婦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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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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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蹭了過去,站在那婦人旁邊,我做出也在看些什麼的樣子,等候著……果然,那幾個痞子在那邊找完了麻煩,嘻哈著往我們這邊走來,我算計著時間,他們剛走到這女人身後,擋住了眾人的目光,我飛快地從斗篷裡伸出手來,在那婦人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又重重扭了一把,然後作無事狀。
  「啊!」那女人尖叫了一聲,迅速回身先看見了我。我裝作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她見我是個女人,接著轉眼就盯住了那幾個痞子,那幾個傢伙被她那聲兒尖叫嚇停住了腳步,正不明所以地看著她。胖女人臉漲得通紅,喘著粗氣,掄圓了就給離她最近的那個痞子一個大耳光:「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戲弄我?」她厲聲罵道,那些人莫名其妙地挨了耳光哪肯罷休,就衝了上來,還沒伸手,那七八個家丁已趕了過來,拽過那三個痞子就揍。
  我忙溜到了一邊,以免被殃及。呵呵!狗咬狗,一嘴毛兒。突然被一個人摟在懷裡,我一驚,又安靜下來,任胤祥拉著我跑到了另一棵樹下。「呼呼……」我們喘著粗氣,回頭看看那邊亂成一團,又彼此看看……
  「哈哈!」十三大笑了出來,前仰後合的,眼淚都笑了出來。我從沒看見過他這麼開心的,想想自己剛才幹的好事兒,也有點兒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正想著該說些什麼好呢,突然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十三緊緊地抱著我,用下巴揉著我的頭頂:「小薇,我的小薇,讓我怎能放手……」
  我靜靜地靠在他懷裡,心裡覺得很安樂,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似乎離我很遠,湖邊只有我和他。正想抬頭說些什麼,忽然覺得胤祥的手臂一僵,我一愣,抬起頭看他,十三正直直地看著湖面,我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艘巨大的畫舫正泊在湖面上,無數的燈籠火把圍繞著,將湖面都照亮了,方才離得遠,竟未看見,眼下到了湖邊,才發覺四週一片通明。我的眼神兒雖沒有十三那麼好,可那些個阿哥的身影兒我還是認得出來的。轉了轉僵硬的眼珠兒,心裡不禁苦笑,這算什麼?康熙朝眾阿哥展示會嗎?他們不老實在船裡待著,卻都跑出來吹冷風。他們身後,隱隱地還有著什麼人,我看不太清楚,心裡卻也猜到了,能把這些爺都湊在一塊兒的還能有誰呢!
  低了頭,莫名地鬆了一口氣。還好,沒看見四阿哥……只覺得胤祥的手臂動了動,我正要抬頭看他,突聽見附近水面傳來「嘩嘩」的水聲兒,順勢扭頭去看。一葉扁舟劃了過來,轉眼間靠了岸。一個兵丁先上了來,轉身打著燈籠又扶上來一位,燈火一閃,我覺得眼前一花,眨眨眼再看時,我的心登時縮成了一團兒——是大太監李德全。
  李德全快走了兩步,上前給十三請了安:「奴才見過十三爺!」胤祥手一抬:「公公請起。」李德全站直了身子,臉上笑眯眯地看著十三,眼風兒卻已掃到了我。我輕輕站前了兩步,福下身去:「見過公公。」李德全忙伸手扶我,「姑娘客氣了。」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轉頭笑道:「方才十爺說是看見您在岸上,皇上還不信,又讓八爺出來仔細瞧了,還真是您。」他頓了頓,「皇上倒說,『這個老十三,眼不見的竟溜到了岸上去,快把他給我叫回來!』這不,奴才就過來了。」胤祥一笑:「我就是想出來隨便看看,一時間就忘了時辰。」他手一伸,「那咱們走吧!」李德全一笑:「是!茗薇姑娘一起來吧。」我一怔,胤祥低頭看了我一眼,眼裡也有些驚疑,轉頭又望向李德全,他微微一笑:「十爺跟四爺說您正跟個美人兒同遊時被皇上聽見了,皇上讓叫呢!」
  「唉!」我低嘆了一聲兒,是福不是禍,是……竟不敢再想下去,李德全轉身往小船兒上走,十三卻突然抬起了我的下巴,眼中竟有些喜意,彷彿想通了什麼似的。我的心卻好像油煎火熬的一樣,他看我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竟笑了出來,低頭與我抵著額頭,輕聲兒說:「這可怎麼辦呀?」我抬眼怒視著他賴皮的樣子,這當口兒他還能笑得出來,合著他明白皇上是不會拿他開刀是不是?我微微往後退,用手扶了他的頭,大大地一笑,十三不禁愣住了:「小薇,你……」他話未說完,我突然用頭狠狠地撞向他的額頭:「怎麼辦?涼拌!!!」
  哎喲,痛死我了,這傢伙的腦門真硬,我眼淚差點兒沒流出來,強忍著抬頭去看他,十三正齜牙咧嘴地揉腦門。我的頭有些暈眩,可還是恭恭敬敬地福下身去:「主子請。」十三苦笑著看了我一眼,知道現在什麼都沒法兒說,用手扶著腦門就往船上走,我跟在後面,心裡覺得高興了些。一抬頭,就看見李德全正目瞪口呆地望著我,腳下一頓,心裡立馬兒後悔了起來,竟忘了這太監就在一邊……胤祥扶我上了船,見我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寵溺地看了我一眼,就強忍著笑轉過了身。竹竿一撐,小船離開了岸邊,飛快地從水面滑過,向大船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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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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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面的風有些冷,我只覺得將自己吹了個通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十三突然伸了手過來緊緊握住我冰涼的手,我抬頭看去,他直直地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可握著我的手卻是那麼堅定。感覺到我在看他,他轉回頭來一笑。我低了頭,卻更緊地握住他的手,只覺得溫暖從手上緩緩地流入了心底。
  很快就劃到了龍舟的邊上,順著扶梯上了去,四周全是兵丁,還沒容我再看,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老十三,你好興致呀!」我抿了抿嘴,轉身過去看著十爺、八爺、九爺還有十四阿哥正站在我們後面,面色各異,我不想多看,可十四冰冷的面容還是不可避免地映入了眼底。「我們在這兒奉旨伴駕,你倒跑去逍遙自在。」十爺的嗓門大得不行,雖說平時他嗓門就不小,可今天卻彷彿在說給什麼人聽似的。
  我眉頭一皺,胤祥還未及開口說話,李德全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各位爺,皇上叫呢!」八爺一笑:「知道了。」轉頭對十阿哥和十三說:「別讓皇阿瑪等得久了,咱們快去吧!」十三點點頭,低頭看我一眼,我微笑著眨眨眼,他一笑,轉身跟著八爺他們去了,十四走在最後,到我身邊停了下。我低了頭不肯看他,只聽見他粗重的呼吸……
  「十四弟。」九阿哥陰沉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看著十四握了握拳頭,就抬腳走了。呼……不禁鬆了口氣出來,看看四周,也沒人管我,我自去靠在了船邊兒,望著岸上的燈火繁華。方才的笑語溫柔彷彿已是昨日,現在只有著冰冷的湖風和未知的命運圍繞著我,我愣愣地站在那裡,心裡一片迷茫。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尖細的嗓音,把我嚇了一跳,回身去看,原來是福公公帶著幾個小太監正走了過來。他咂巴著嘴:「小薇姑娘,你不是身子不爽嗎?怎麼這會子又有了精神去逛呀?」看著他不懷好意的樣子,四周又全是豎著耳朵等著聽笑話兒的人,我吸了口氣,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可心卻不在他這兒,而是見了他才想起來德妃也在船上,這可怎麼是好。想想上次德妃的那番話,我不禁打了個寒戰。看見我臉色蒼白了起來,福公公更是得意,唧唧歪歪地說個不停,我就當他是唱歌兒,心裡只是琢磨著一會兒見了德妃會怎樣。可耳邊突然聽見福公公說什麼家裡教得不好,才會跟男人怎麼怎麼樣……
  我的精神立刻集中了起來,他雖說得小聲兒,可我還是聽得很清楚,這死太監竟敢說我家教不好!?見我怒視著他,他撇了撇嘴,低聲兒說:「別以為跟了位爺就怎麼樣,女人多了,誰把你放在心上?」他斜著眼睛看了我一眼,大聲說:「咱們都一樣。」
  我心知肚明,自打我去了長春宮,真是搶了他不少的風頭兒,我一向又規行矩步,今兒可算是有了些短兒落在他手裡,他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明裡暗裡地告訴我,大家都是奴才,沒什麼不一樣。我看著他在一旁得意洋洋地揶揄我這身兒男裝打扮,旁邊還有那些湊趣兒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微微笑了笑,接了他的話茬兒:「咱們當然都一樣!」福公公一愣,看向我:「什麼?」我笑眯眯地說:「都是不男不女的呀!」
  「噗!!」四周傳來了不少偷笑的聲音,只見福公公的臉一陣兒白一陣兒青的,哆嗦著嘴唇只是說不出話來。我淡淡地看著他,心裡很明白,得罪了他當然不明智,可與其給這奴才做奴才,我寧可當敵人。
  「小薇!」突然旁邊一聲兒熟悉的呼喚傳來,我一抖,猛地回了頭去……小春緩緩地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一身粉紅宮裝,更是襯得她如人面桃花一般。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自打中秋我見到她和太子爺在一起之後,就再也沒和她有過接觸。今兒猛地見了,我心裡有股子說不出的滋味,她是為了誰,這樣容光煥發呢?一抹無法扼制的痠痛浮上心頭……轉眼間小春已是走到了我的面前,如春風般的笑靨突然頓住了,只是愣愣地站在我跟前看著我微蹙的眉、無奈的眼……「喲!鄭貴人,您怎麼出來了?」公公一聲兒招呼將我驚醒了過來,小春微微一笑,對著給她請安的福公公擺了擺手:「公公快請起。」我在一旁看著滿臉諂笑的福公公,不禁有些愣住了,這個素來看得準風向的傢伙,竟對小春如此畢恭畢敬,那就是說小春她……
  「小薇。」打發了福公公的小春回過頭來,看我正愣愣地看著她,臉色一怔,就試探地叫了我一聲兒。「啊?」我這才反應過來,「呵呵」乾笑了兩聲兒,可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下意識地用手去撓頭。「呵呵!」小春突然笑了出來,我一愣看向她。「你穿男裝還挺俊的。」小春壞笑著說。「呵呵!」我隨她笑了出來,心裡有些迷糊,彷彿回到了初識的那會兒,清清爽爽,毫無芥蒂。我們彼此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過去,我微微一笑,心裡有些暖意。小春走上兩步,伸手拉了我的手,一隻通體翠綠的鐲子就滑了出來。我心底一怔,這鐲子我認得,德妃也有一隻——這是緬甸國王進上的,是用一整塊兒千年翡翠打了六隻鐲子出來,說是有鎮邪祈福之效,極珍貴的。只有一副鐲子是皇上孝敬了皇太后,皇太后又把一隻給了貴主兒,一隻給了德妃,這是極大的容寵了,沒想到今兒卻在小春的腕上看到了一隻,難道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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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游(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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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春見我盯著那鐲子,臉色卻是一白,忙著收回手去,拉了袖子遮住。我一愣,抬頭看她,臉上半點兒血色也沒有,只是哆嗦著嘴唇,直直地盯著我。我抿了抿嘴,故意瞪了她一眼:「不就一個破鐲子嘛!也至於這麼藏著掖著的,稀罕!」小春一愣,見我滿臉不在乎的樣子,好像並不認識這鐲子的來歷,很明顯地鬆了口氣,笑說:「你喜歡,送你好了。」看來不是皇帝賞的了,我的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我才不稀罕呢!」我勉強笑了下,轉了話題,「你怎麼來了?」小春一笑:「十三爺攜美人兒遊湖,在這船上已是傳遍了,我出來瞅瞅,究竟是怎樣的美人兒,竟迷住了那個拚命十三郎。」我臉一紅,打了個哈哈,卻半句話也接不下去了,小春倒像是很享受我的尷尬似的,笑眯眯地盯著我看。「不好意思,讓您失望了。」我白了她一眼,小春輕輕搖了搖頭,認真地看了我一眼,調轉了眼光:「是你的話……」她的聲音低低的,我不禁往前探了探頭,想聽清她在說什麼。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忍了又忍,可終究還是問了出來:「小春,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小春抬了頭,看著我一臉的關心,眼中剎那閃過無數的情緒,只是快得讓我無法抓住。她彎了彎嘴角:「挺好的,還是那個樣子。」她淡淡的樣子竟讓我無法再問什麼,一時間,我倆立在船邊默默相對,各自想著心事兒,身邊只有呼呼的冷風,慢慢吹入心底……
  「茗薇姑娘。」我一驚,回了頭去看,李德全走了過來,見了小春他也是一愣,倒是小春笑著彎了彎身:「李公公。」
  「喔!是鄭貴人呀!奴才給您請安了。」說完未及行禮,小春忙伸了手:「公公不必多禮。」李德全一笑,就坡兒下驢,轉身向我笑到:「茗薇姑娘,皇上叫你去呢。」
  我點點頭,早就想到了,就算皇上本身並不關心,方才十三的表情也很明白地告訴我,他是不會黑不提白不提的。與他相處了這些日子,我心裡很明白他心裡的那根兒刺,藉著今天這機會,他一定想把它清除掉吧。
  想想方才上船前他那一笑,我不禁閉了閉眼、定了定神,我睜眼看向李德全:「請公公帶路。」李德全一頷首,又向小春點點頭,轉身向前走去。小春看著我,眼中有著不容置疑的擔心,我對她輕笑了一下,轉身跟上李德全。剛才小春的關心讓我更加堅定,我一定要幫她……
  李德全默默地在前面走著,只是在有些轉彎、拐角的地方藉機打量我幾眼,我猜想他是在想,我跟上次他看見我時有些大不同吧。不過我也沒心思去管他是怎麼想的,一會兒見了皇帝,才是大問題呢,也不知道胤祥是怎麼說的。想到這兒,不禁苦笑了起來,方才還想著一定要救小春,現在看來能不能先救了自己還難說著呢。唉!
  「茗薇姑娘,前面就是了。」李德全回頭對我說。我點點頭,暗自做了個深呼吸,望望前面燈火通明的屋子,這可不是燈火黯淡的戶外平地,再想掉花槍可沒那麼容易了,突然想起皇帝上次看我用胳肢窩夾著他的賞賜時的眼光,不由得打心眼兒裡寒起來……
  到了門前,一個小太監走上前來,在我身上搜索了一番,對李德全點了點頭,又退了回去。我雖知道這是規矩,可被個太監上上下下摸了幾把,心裡還是彆扭得很,不自覺地動了動肩膀。
  「姑娘?」
  「啊?」我一抬頭看見李德全正撩簾子瞪著我,忙快走了兩步進了屋。撲面一股暖氣襲來,不同於德妃屋裡的桂花兒檀香濃郁,一股子淡香傳了來,我不禁深深地吸了幾口,腦子也為之一爽。
  「皇上,奴才把人帶來了。」李德全的聲音傳來,我一激靈,低下了頭往前走了兩步,跪了下去。「嗯。叫茗薇是吧?」皇上清越的聲音傳來,我暗自捏緊了拳頭:「回皇上話,正是。」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啊!我暗自叫苦,可也沒轍,低頭呼了口氣出來,慢慢地抬起了頭看向康熙皇帝。秋香色的長褂,明黃色的荷包,金棕色的裌襖,冗長白皙的臉上,八字眉,挺鼻薄唇,兩隻黑眸熠熠生輝……第一次這麼近地看這位偉大的皇帝,比現在流傳下來的畫像英俊多了。不過臉上淡淡的白麻子還是清晰可見,史書倒是沒騙人。呵呵,我不禁有些好笑,突然發現皇上微眯了眼,我一驚,忙垂了眼。「倒是個清秀孩子。」康熙淡淡地說了一聲兒。「那是,英祿大人的夫人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兒,生下的女兒就怎會差了。」一旁納蘭貴主兒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周圍有一些迎合的聲音,我卻無法一一分辨。「老十三說是他強拉著你一起去逛了?」康熙淡淡地開口問道,我一怔,下意識地抬眼去找他,胤祥正立在一旁,微微點頭示意我不要怕,我心裡有些安慰,正要開口,卻突然凍住了……四爺!這些天沒見,他清瘦了少許,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他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眼中竟有些冷意。我心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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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游(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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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皇上見我未答,「怎麼不說話?」我吸了口氣,不知為什麼,見了四爺那副表情,我倒是鎮定了下來,這樣也好,恨我總比讓他平白地痛苦強,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我知道無論如何我是不能離了胤祥而去的了。
  心裡彷彿隱隱有些自暴自棄的感覺,連眼前的康熙我也不太放在心上了,低頭淡淡地說:「十三爺也是想親身感受一下,這太平盛世下老百姓的感覺,奴婢就伺候著去了。」
  「喔?」皇帝的聲音帶了幾分興趣,「太平盛世嗎……怎樣的太平盛世呀?」皇帝笑問。見了四爺之後,我腦子裡亂亂的,只覺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就連腦子都沒過,張口就說:「滿漢一家。」說完我就頓住了,屋子裡立刻沒了聲音。我咬緊了嘴唇,真是見鬼,那麼多頌聖的話可以說,偏偏說了這句出來,這下可是大大的糟糕了。惶急間卻想起了韋小寶的那名言:「大大的糟糕之後,老子又能如何糟法兒……」
  當機立斷,我伏下身去:「奴婢只是聽人這麼說,還請皇上恕罪。」皇帝一笑:「這有何罪,朕的希望就是滿漢一家,天下太平,你們記住了嗎?嗯?」他轉眼望向他那些兒子們。「是。」一群心思各異的聲音高高低低地響了起來。
  「這孩子有些見識呢!」皇帝笑著對德妃娘娘說。德妃站起身來笑回:「是,臣妾也很喜歡她呢。皇上上次不是說那扇子上的字剛柔並濟嗎?」
  「喔。」皇上一怔,看向我,「難道……」德妃笑著點點了頭:「就是這孩子寫的。」我倒是一愣,那把扇子我當然記得,可是當時是寫給冬蓮的呀!怎麼會到了德妃手裡?又被皇帝看到了呢?那上面我寫的是《戲說乾隆》的主題曲,就是「大江大水天自高」的那首。當時只是看那扇子上畫的是船,又禁不住冬蓮一個勁兒地央求,就隨便寫了……
  「竟是個才女呢!那上面寫的是什麼?朕瞧著不是詩,也不像詞,不過讀來倒是人生感悟,警醒之句呀……」我苦笑,那就是流行金曲,我哪兒知道它到底算什麼。「回皇上的話,奴婢只是隨手亂寫的,做不得數兒,有污皇上龍目。」我作出惶恐狀,心裡卻是無奈,就又磕了一個頭。「你倒是謙虛……不過這回看著倒是和上次不同呀……」康熙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嚇得我心驚膽顫,未及反應,眼角卻瞥見十四阿哥往前踏了一步,彷彿想要說些什麼,旁邊的十三和四爺卻是臉色一沉。我雖不明白,潛意識裡卻也有些不好的感覺,他想幹嗎?可未等十四說了什麼出來,德妃一句話,他們的臉上統統變了顏色,我傻傻地望著一臉狂喜的十三、憤怒至極的十四和眼中寒如冰雪的四爺,耳邊只是迴響著德妃方才的話語:「皇上,這孩子聰明文秀,善解人意,出身也配得過,臣妾已是做主,把她許了老十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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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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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阿哥們扭曲各異的表情,聽著周圍亂糟糟的聲音,有羨的、有妒的、有不以為然的,雖是竊竊私語,卻依然清晰無比地傳入我的耳中……承受著如刀劍般好奇甚至是惡意的目光,顯然沒人管我是怎麼想的,不知為什麼,一股不可抑制的想笑的感覺突然襲上了心頭,忙低了頭去,「啪噠」一聲兒,一滴水珠落在了地上……
  「這可真是好事,十三弟的年紀也不小了,老十四都已有了側福晉了。」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了來,周圍頓時安靜了許多,我渾身一冷,是八爺。我微微抬眼望去,十三已是斂了笑容,十四卻皺了眉頭盯住八爺不放,四爺淡漠地坐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麼,好像對眼前的一切並不在乎。如果我不瞭解他的話,我真會這麼認為,可現在看到他硬如堅石般的坐姿,卻只讓我有一種拔腿就逃的慾望……轉念間,八爺已是溫文儒雅地笑了笑,轉向皇帝說:「不過兒臣記得在十三弟小時候,曾有高僧給他看過相,說是『十月初一出生者,命裡帶煞,不宜早娶。』是吧,九弟?」八爺轉了臉去問九阿哥,九阿哥站起身來對康熙一躬身:「正是!兒臣也記得是如此。因此倒是讓老十四佔了先,未敢給十三弟說的,十三弟自己也知道的。」說完瞥了十三一眼。一旁的胤祥捏緊了拳頭,臉色蒼白,嘴唇抿得死緊,顯然「命裡帶煞」這句話,傷到了他的心底。
  「那時只是玩笑之語,兒臣記得是玉華大師所說。他還曾笑言,老十三生來有逢凶化吉之能呢!」四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淡然卻堅定,十三的臉色緩了起來,望向四爺。我的心已經麻木地覺不出痛了,就像是把它挖出來扔到初冬的雨雪裡,寒冷濕重,卻偏偏凍不死,只是被迫僵在原地苟延殘喘,為了胤祥的傷痛壓抑,更為了四爺的那份兒維護之情。望望四爺淡漠的臉,我垂下了眼,這不是很好嗎?對他而言,胤祥比我重要得多了。本來我也不希望為了我,讓他們兄弟失和,現在四爺這樣做,正好證明了我沒那麼重要,我也不必再患得患失了。只覺得嘴唇兒乾裂得不行,舔了舔,一股血腥味兒刺激了我的味覺,我狠狠地咬了下去,血絲流進了嘴裡,很痛,但心沒有那麼痛了,就算想著他並不那麼在乎我……
  「可不是。臣妾也記得,那時皇上您還笑言,這兒子原來是個福官兒呢!」德妃笑著開口。康熙一笑:「朕記得,要是沒福氣,哪兒做得了拚命十三郎呀,哈哈!」皇帝一笑,眾人都跟著湊趣兒,把剛剛的陰沉暗流遮了過去。我看了一眼微笑著坐下去的八爺,今天才真正體會到,原來他想要為難一個人是那麼的容易,又是那麼的不動聲色。
  低了頭,我輕輕呼了口氣出來,地上雖然有毯子,可這會兒膝蓋還是痛了起來,偷偷把手攏在膝蓋處,用袖子遮擋了輕輕地按摩。無論如何,剛才四爺的態度讓我莫名地鬆了口氣,可能是因為單選題怎樣也比多選題來得容易。選中一個,好賴就是他了,不必再煩惱同時還有別的可能性。
  正胡思亂想著,康熙皇帝突然開了口:「老十三也是該選個人在身邊了。沒的一天像野馬似的,只不過高僧的話也不可不信。」我一愣,不禁抬了頭看他,這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呀。皇上手裡攥著個香檀念珠兒,這會兒只是不住地揉搓,胤祥雖是穩穩地站在一旁,可眼珠兒卻也是半點兒不錯地看著康熙皇帝。他身邊的十四臉色陰沉得跟四爺有的比,往日的嬉笑從容已是半點兒不見,拳頭開了又合。突然他的臉色頓了頓,我一怔,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德妃正微笑地看著他,我打了個哆嗦,跟那天與我對談時的笑容一模一樣……
  「也好。」皇帝突然開口,十三面色一喜,可未及開口,皇上搖了搖手:「雖應了你,可還有兩件事兒。」十三一頓,肅手恭聽,連一旁的四爺、十四、八爺他們也是集中了精神。「一來,高僧的話也不可不信,所以得等你過了十八歲再娶,也就不為過了;二來,這事兒來得有些倉促……」皇帝話語間看了德妃一眼,德妃嫣然一笑,眼底卻隱隱有些不自在……「所以,先讓老十三納了側福晉……」十三臉色一變,就想開口,康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胤祥把話吞了回去。我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幸好他沒開口,不然的話,皇帝說不定會認為我狐媚誤主,到時候適得其反,小老婆只怕也做不成了。這倒還無所謂,要是把我拉出去「死拉死拉」的,那我可就真是不想偷雞卻也蝕了一大把米了!
  「到時候再說到時候的事兒,何況這樣也不算委屈了英祿的姑娘。嗯,你們說呢?」皇帝轉頭看向貴主兒和德妃。貴妃先笑說:「皇上想得自然周到,臣妾也是這麼想的。這可是皇子福晉,再怎樣,也比在宮中當女官強,反正也跟德妃妹妹的主意差不多,英祿大人也沒得挑的不是?」納蘭貴妃嬌笑著看德妃。德妃點點頭,向皇上笑說:「還是皇上想得密,臣妾今兒倒是行事有些左了。」皇上擺擺手:「老十三沒娘的早,平日裡多勞你照顧著,朕欣慰得很。」皇上笑著對德妃說:「李德全,去,把那個暹羅國進貢的犀香給德妃。德妃素來睡得不實,這個最安眠的。」德妃優雅地站起身來,眼中有著喜悅,在一旁眾妃嬪的豔羨中跪下謝了恩,納蘭貴主兒強笑著,手裡的帕子卻握得死緊。我微微一笑,看來論到玩手腕兒,她比德妃差得遠了,原是想挑事兒的,反倒是讓皇帝給了賞。看來遺傳這東西,真是不可小覷呀,德妃的兒子做皇帝,而她的兒子卻被圈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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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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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鬧了一下之後,屋裡又靜了起來。「就這樣兒吧。唔?」
  「是。兒臣謝皇阿瑪,謝德妃娘娘!」十三踏過一步跪在我身邊朗聲說,聲音裡有著分明的喜悅。我愣愣地看著神采飛揚的他,突然被人碰了一下,一怔,轉頭看去是李德全,他低了頭,壓低聲音說:「姑娘,快謝恩呀!」我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總覺得眼前這一切都像是在演戲,只不過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望著我,只要我不說好就不能散場。嚥了口乾沫兒,我轉過臉來,與胤祥的目光對了個正著,他低聲說:「你又喜極而泣了?」我一怔,下意識地摸摸臉,想想定是方才的淚痕被他看了出來。這個胤祥呀!我究竟做了什麼會讓他這樣地看待我……我發自內心地對他一笑,他一愣,目光頓時柔了起來,只是望著我……
  「哼哼,命裡帶煞,當然得想想清楚了再回話兒。」十阿哥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十三眼中火光兒一閃,就想站起身來,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他轉頭看我,我微微搖搖頭。這十阿哥要是不出來攪局,我倒是覺得奇了怪了,八爺沒那麼輕易就放棄的。就聽上面皇帝開口說:「老十,你又沒的胡?,就是不知道修身養性。」十阿哥哈哈一笑,「皇阿瑪,兒臣只是想逗逗樂,沒想到又冒失了。」
  「你也知道什麼叫冒失。」皇帝聲音裡也帶了些笑意,旁邊眾人忍不住地偷笑。十阿哥卻是不在乎,大搖大擺地走到十三旁邊,彎了腰,對十三笑道:「十三弟,這關乎性命的事兒,總得容人家姑娘想想不是?人之常情嘛!」我看他笑得無賴得很,就轉了頭看向胤祥那有些蒼白甚至是有些擔憂的臉,他卻還強作鎮定地看著我。我心裡一疼,扯淡!就壓低了聲音笑問胤祥:「你命中帶煞,不宜早娶,要是娶了,是煞你還是煞我?」十三一愣,就呆呆地看著我,一旁的十阿哥倒是大聲說:「當然是煞你!」屋裡頓時沒了聲音,眾人都看向了這邊兒,我抬頭看向十阿哥,向他微微一笑,又福下身去認真地磕了個頭,朗聲說:「奴婢謝皇上,謝德妃娘娘。」皇上一怔,我轉了眼淡淡看了八爺一眼,他已是沒了笑容,九阿哥卻是有些掩不住的驚訝,十四卻漠漠地看著我……
  四爺,他的臉白得已毫無血色,我轉回了眼,不再去看,只是讓自己用心感受著在袖子遮蓋下,胤祥那有力的炙熱的手……
  站在船邊,一陣陣的湖風迎面吹了過來,我大口地做了個深呼吸,心胸為之一爽。總算從那間看似溫暖的屋子裡全身而退了,估計我的心臟都已經凍成青色的了,現在站在了外面,倒覺得原本寒冷刺骨的湖風竟也溫柔起來,下意識地轉頭回望那裡,燈火隱約……
  「嗯,是個好孩子。」屋裡一片靜寂中,皇上突然開了口,周圍眾人雖有的賠笑,有的頌聖,但聽起來都有幾分別扭,眼光也還是偷偷地落在我身上。
  「起來吧!」皇上溫言道。「是。」我們答道,一旁的十三忙的站起身來,又彎身扶了我起來。「?。」我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兒,腿好麻,身子一歪,胤祥已是一把扶住了我,讓我靠在他身邊。我抬頭正要對他感激一笑,卻正對上十三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愣愣地看著,心裡只是想著原來「柔情萬千」這四個字是這樣的……
  「嗯哼。」皇上清了清嗓子,我一愣,忙得轉了頭,正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李德全,你去把那鐲子拿來。」
  「喳!」
  我一怔,鐲子,什麼鐲子,難道是……一旁的胤祥倒是對我開心地笑了出來,顯然他明白了皇上要做什麼,我也明白了,就算再笨,看看四周這些妃嬪、阿哥們的臉色,我也能猜得出來,更何況,小春……
  轉念間,李德全已是恭恭敬敬地捧了個托盤兒進來,大紅的絨布襯得那翡翠鐲子更是通體碧綠。旁邊已有人在竊竊私語,八爺他們的臉色不是很好,十阿哥在一旁攢眉扁嘴的,卻也說不出什麼來。德妃倒還好,衝我微微示意,看得出她倒真是喜悅,貴主兒的臉色就不必看了,我不禁苦笑,記得哪本兒書裡說過,人的臉皮就是薄薄的一張紙,遮擋住的無非就是善意和惡意,卻很容易就能撕破,讓那喜悅的或是憤怒的岩漿噴湧而出……沒得自己走上去往熱湯裡跳,只能低頭不理會了,正想著,突然十三拉了我前行幾步,猛不丁地嚇了我一跳,下意識跟著他往前走,這才發現是康熙正示意我們過去。
  皇上微笑著對十三說:「你眼光兒不錯……」說完伸手示意,李德全就走上前兩步,胤祥拉了我跪下,朗聲說:「兒臣謝皇阿瑪賞賜!」說完磕下頭去,我一愣,也忙得磕了頭,嘴裡也謝了恩,心裡卻想著,磕一個頭換一個翡翠鐲子,終究是值還是不值呢?對這個鐲子實在是沒什麼好感,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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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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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祥卻不明白我的胡思亂想,只是喜悅地拉了我起來,從托盤兒上拿起了鐲子,順勢輕輕地套在了我的左手上,抬眼對我一笑,我強咧了咧嘴,這鐲子還真冰呀。
  「呵呵!」一旁的貴主兒嬌笑了兩聲兒,「我們十三阿哥的側福晉還真是好福氣,媳婦兒輩裡的,除了她恐怕就只有太子妃才有了。」一時間大家都去看太子妃他們。
  我已經顧不得貴主兒的挑三窩四了,強用力捏緊了拳頭,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尖叫出來,原來真的被我猜對了,小春的鐲子果然是……她竟然敢戴了出來,真的愛昏頭了嗎?連命都不要了……目光下意識地轉到一個正被人調侃的年輕女人身上,穿金戴玉,珠圍翠繞,卻仍掩不住眼底的悲哀和尷尬……是太子妃——石氏。我真不知道是該痛罵太子的混賬,還是小春的愚痴糊塗,轉頭看向太子,他的眼中隱約有著不悅和一絲不安,面子上卻也還平和,只是當作沒聽見似的在和三爺說些什麼……
  「小薇?」十三突然碰了碰我。「啊?」我一怔,轉頭看他,「你是不是不舒服呀?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我確實是不想留在這裡了,順著他的話茬兒咳嗽了兩聲兒,「可能是剛才吹著風了,有點兒頭疼,沒事兒的。」我笑了笑。胤祥轉身走到德妃身邊兒,低聲說了兩句,德妃看向我,笑著點點頭,我笑了笑,見胤祥又走了回來,拉了我從一旁出去。眾人這時都在看貴主兒說笑,看見的也裝作沒看見,倒是沒人來問,至於皇帝那邊,德妃自會去說。
  出了門沒走兩步,我就讓十三回去,他本來不願的,我告訴他今兒個我出的風頭兒已經夠多的了,要是再把他拐走了,別人還不知道得編排我些什麼呢。十三想了想也是,又囑咐了兩句,我笑著答應了,轉身往下艙走,沒走兩步,身後突然傳來,「小薇……」我一怔,停住腳步回了身去,胤祥正站在一片燈火之下,臉色若隱若現的有些模糊,我站在那兒看著他,就這麼過了一會兒,我剛想張口……
  「你後悔嗎?」
  我一愣,什麼?眯了眯眼,可還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緊握的拳頭卻清晰可見。見我沒回答,對面的呼吸重了起來,我抬起目光直直地看了過去,輕聲兒問:「那你後悔嗎?」十三明顯地一怔,就大聲說:「當然不!!」我璨然一笑,就靜靜地看著他,胤祥突然大笑了出來,踏前一步,目光炯然地看著我,樣子英俊無比。我們就這樣笑望著彼此,一種相知而又彼此信任的感覺浮滿了我的心頭……
  過了會兒,我點了點頭:「你快回去吧!」胤祥搖了搖頭:「你先走。」我一頓,頷首轉身,心裡暖暖的,有人說過,女人這一生要有一個肯看你背影的男人,那就應該是很幸福的了……
  想到這兒,我呼了口氣,又活動了一下脖子,湖風吹得夠久的了,再吹下去,我可能就真的感冒了。轉過身往右邊走去,我記得剛剛問過一個小太監,好像冬蓮她們都在下人艙等著伺候。還是先去找她們吧,反正賜婚這事兒瞞也瞞不住,早晚得說出來。雖是這樣想,可想起一會兒見了她們心裡還是毛毛的,該怎麼說呢?風吹得桑皮紙燈搖搖晃晃的,水浪刷刷地響著,再下一個階梯,就應該是沒多遠了,只是眼前有點兒昏暗,我眯了眼睛,用手扶著一側的船壁,試探著正要邁步,燈火一閃間,一個人影兒卻是映了出來……
  我一怔,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看著對面人影若隱若現,心裡猜到是誰,可又害怕真的是他……未等我再胡思亂想,那人已是走了出來,我是真的愣住了,竟是小春。心裡鬆一口氣,只是分不清究竟是高興還是……澀澀地扯了扯嘴角,暫時不去想了,眼前的小春才是讓我無話可說的那個。尤其經過了剛才,再看著眼前的小春,之前見時的亮麗似乎也被夜色遮蓋了,只剩了如黑夜一樣的沉重無奈。
  「唉!」我輕輕嘆了一口氣,向四處看看,右邊兒有一個放小船兒的地方,看來甚是僻靜又背風,我轉身向那兒走去。心裡知道小春自會跟了來。沒有那麼巧的——一天碰見了兩次。
  這時的風已讓我覺不出清爽了,只是如刀地呼嘯著。心裡明白,我若是明智,此時就該轉身走人,而不是聽她說一些可能會危及我性命的事情……小春與太子的戀情也許有著太多無奈,那被迫攪和進去的我又該怎麼形容呢?不禁苦笑了出來,被逼的才叫無奈,小春她可不是……轉過了頭來,我看向小春。她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又像是穿透了我在看著遠方,我靜靜地立在一旁,什麼也不想說,也實在是沒得說。在對男女關係已經很寬容的現代,這種所謂的第三者,也是生存得很艱難,更何況在這個封建時代,這個可是兒子和……
  「小薇,還是你的命好。」小春幽幽的聲音突然傳來,嚇了我一跳,正眼看過去,小春的樣子冷冷的,正低頭看著我的手腕兒,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隻翡翠鐲子正在我的腕上閃著柔光。我抬了手將它遮了起來,當然目的與小春的大不一樣,我只是單純地不想看見它而已。抿了抿嘴,我將目光直對著小春,她一愣,竟不敢再看我,轉了眼光去。看著她驚懼、不甘、無奈又有些可憐的樣子,我才明白了什麼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還是……算了吧。」我淡淡地說。小春身子一抖,卻咬緊了嘴唇不說話,我張了張嘴,卻再說不出什麼……就這麼相對無言地站了一會兒,我慢慢走到她身邊,望著對面的船壁:「我總記得咱們剛認識的那段日子,到現在還記得。」我轉頭看她,小春抬了頭看我,滿眼漲得通紅,卻沒有半滴眼淚。我微微一笑:「以後我也還是會記得的。」小春一頓,轉了頭去,我看了看她,抬腳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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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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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我的命……」我正要上台階,小春突然在我身後說。我不禁皺緊了眉頭,最聽不得這句話。連頭都沒回,我沉聲說:「這不是你的命,只是你的選擇,別把什麼都推到命運頭上。」說完抬腳就走,不想再回身去看小春的反應。只覺得心中火燒火燎的,我快步地走著,心裡有著無法發洩的情緒,現在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安靜地休憩一下,什麼都不想。
  「哎唷!」走得太快,一不小心竟絆了一下,眼看著就要摔個鼻青臉腫,正來不及反應,一隻手臂撈著了我,猛地將我拽了回來,摔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我大口地喘著粗氣靠在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兒傳來,只覺得腦子亂成了漿糊……可呼吸終究還是平緩了下來,我閉了閉眼,退後了兩步,福下身去:「奴婢給四爺請安。」四阿哥直直地站在那裡,看著我不說話,燈火隱約中,彷彿什麼都看不清,只有蒼白的臉色和閃著幽光的眸子清晰異常。不知為什麼,我不太敢看著他的眼光,低了頭去,卻一眼就看見了那隻鐲子。我一怔,十三的臉突然閃了閃。定了一會兒,抬頭看向四爺,輕聲說:「如果沒事兒的話,奴婢告退了。」等了等,沒什麼聲音,我轉身想走。
  「這也是你的選擇嗎?」四爺嘶啞的聲音突然傳了來。我頓住腳步,原來他剛才就在的,看來他是聽到我和小春的談話了,我們雖未明說,但是……我回過身兒來,看向他,四爺已是離了那片兒燈影兒,面容一覽無餘,幽深的火焰正在他眼底跳躍著……
  「是。」我低聲說。他的眉棱骨一挑,眯了眼,下眼瞼不住地跳動著,「那也是您的選擇,不是嗎?」我輕聲說,抬眼看向他。四爺一愣,一抹不能抑制的痛苦猛地浮上了他的面容,我心底一痛,從未見過他這副表情的。「你真的很殘忍。」四爺的聲音微不可聞,卻很清晰地傳入了我的耳朵。我苦笑,低聲說:「如果我對十三爺殘忍的話,四爺你也不會放過我吧?最起碼心裡……」我一頓,四爺看向我,眼裡帶著不可置信,一些驚訝,以及深深的留戀。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這樣跟他說話了,就讓我自作多情一些吧!我淡淡地笑了,仔細地看著他:「四爺,你以後還會擁有很多的,相信我!」四爺一怔,眼光銳利起來,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畢竟是雍正皇帝呀!在他心裡,第一位的永遠會是……
  我做了個大大深呼吸,抬眼笑看著四爺:「奴婢告退了。」四爺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來,只是愣愣地看著我轉身離去。
  這回好了,真是什麼都說清楚了,以後再也不用左右徘徊了,我笑著往前走……轉了個彎兒,冬蓮正從一間屋裡走了出來,一眼看見了我,笑著迎了上來,嘴裡嚷道:「新福晉來了。剛才還念叨你……」言語間已是來到了我的面前,我咧開了嘴笑著,她卻一怔:「你怎麼哭了?」
  我一愣,忙伸手在臉上胡擼了兩把,是有些濕意,強笑了笑,正想開口,冬蓮身後突然傳來了銀燕兒的聲音:「哼!飛上枝頭了嘛,自是要哭的。」我歪頭看去,銀燕兒正倚著門框,一臉嫉恨地看著我。我一笑,轉臉跟冬蓮說:「走吧,咱們進去說。」冬蓮點了點頭,瞥了銀燕兒一眼,伸手拉了我往另一間房走去。還沒走兩步,就聽見銀燕兒在身後嘀咕:「不就是個側福晉嗎?還不就是個小老婆,哼!」我站住腳步還沒開口,冬蓮已扭回頭去:「胡說什麼呢,平時姐妹好,不計較就是了,眼下小薇的身份已經不同了,還由得你這麼胡?,真是不知深淺。冬梅早就找你了,還不快去,倒在這兒渾。」銀燕兒漲紅了臉,咬著嘴唇兒轉身欲走。
  「喂!」我輕聲叫住了她,她狠狠地轉回頭來,看見我滿臉的淡漠,倒是一愣,我看住她,「我勸你『小老婆』的話還是少說為妙。」銀燕兒擺出一副你是就別怕人說的樣子。
  她還是不明白。我搖了搖頭:「在這裡,除了皇后,別人可都是……」我頓了頓,看向她,「小老婆又怎麼樣?你看不起嗎?」銀燕兒的臉刷地白了起來,還行,不算太笨。我不再理她,轉身拉了冬蓮就走。
  「?當,?當……」馬車不停地晃動著,京城已經近在眼前了,皇上御駕迴鑾,從德勝門一路進來,繞到正陽門,一路上迎接的都是各級官員,百姓卻都讓迴避了。
  到了正陽門,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我也沒往心裡去,只是和身邊的冬梅說笑著。自從那日之後,一切彷彿都已定論,十三天天開心地來來去去,我還是老樣子,只是滯留在德妃身邊,哪兒也不去,以防多生是非。現在我是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去惹,因此白日裡就跟著冬蓮她們說笑,陪著德妃聊天兒,甚或去學了繡花兒,晚上還要去伺候胤祥。因皇上的聖旨,再過一年多我們才能成親,胤祥倒是規矩了許多,晚上也不再和我睡在一起了。我是無所謂,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很幸福,因此每日裡笑來笑去的,彷彿生活在自己的烏托邦裡,可惜明白自個兒還是無法與現實脫鉤,因此只要聽見四爺他們要過來請安什麼的,我就會躲了去。德妃倒是很滿意我的態度,對我也極好,有一次看著我說「可惜了」,我傻笑著遮了過去。心裡卻很明白,一個人兩個兒子不夠分,最後犧牲的還不是我,只不過好在是犧牲給十三了,倒也算因禍得福,要不然我可真不是「可惜」兩個字就能形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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