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編號是零零二六》作者:裴羅【完結】

文案

戰鬥型機器人陳峻受令保護大少爺阿爾伯特,由於腦袋是金屬做的,他在在潛入學校接近阿爾的過程中發生了很多有趣又囧的事情,逐漸打開了對方的心扉,甚至還即將發生了肉體關係,盡管內有身份暴露之憂,外有敵人在暗處窺探,但是主角們一直都過得挺悠閑,直到寫到現在仍舊沒發現恐怖分子潛入學園的內奸,不管之後有什麼波折,作者承諾最終所有人都會得大團圓HE~



內容標簽:時代奇緣 強強 高幹 歡喜冤家

搜索關鍵字:主角:陳峻,阿爾,屠連,居奕 ┃ 配角: ┃ 其它:傲嬌攻,機甲
評論(34)



☆、32

    由於燈泡突然破裂,禮堂內產生了一定混亂,儘管很快便有人開始維持秩序,但是由於觀眾的驚慌和不斷退場,舞臺劇還是沒能順利演出完畢。
    “對不起,對不起。”應該是負責管理禮堂設備的一名中年男人,來到後臺就直接沖著阿爾連連鞠躬道歉。
    班上的同學們灰頭土臉地站在旁邊,帶著些許沮喪的表情看著他們。阿爾已經脫下了戲服,不過由於妝還沒卸,看起來還是非常光彩照人,此時他臉色冷淡地雙手抱懷站在那裡,就已經十分有氣勢。只是他明明還只是個少年,面前是比他大上許多的成年男人,卻謙卑地低著頭,這場景頗有些倒錯感,周圍卻沒有一個人對此感到奇怪。
    對此阿爾看起來不太高興,他等那個人的絮絮叨叨結束了一個段落,才開口說道:“別跟我道歉。”
    他指著站在一邊的克裡斯•埃文說道,“那才是我們的導演和負責人,有什麼事情就跟他說吧。”
    他一招手,克裡斯就莫名其妙聽話地走了過來,而那負責人也一下子尷尬起來,看著他說不出話。
    見他們兩人都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說什麼,克裡斯也完全一副已經昏頭的樣子。阿爾歎了一口氣,正色對那男人說道:“查清楚那聲巨響是怎麼回事了麼?”
    “是、是。”那人如釋重負一般地擦著汗道,“我們已經看過了,是因為過熱而炸裂的,對不起,所有設施都是經過檢查才進行安裝的,大概是生產時有微小的氣泡沒有被發現……”他看著阿爾嚴肅的表情,聲音越來越小,“對不起……”
    “都說不要向我道歉!總之沒有出事故就好。”阿爾不耐煩地說,隨即轉身向著角落某個地方冷笑道,“聽見了沒?是溫度過高而已。”
    那個角落中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蠕動過來,眾人待他湊近才看到,那是被繩子從頭到腳捆得嚴嚴實實的陳峻。他身體一用力,居然站了起來。
    只是腳也被捆住,他只能像僵屍一樣一蹦一跳地來到負責人身旁,仰著脖子問他:“你有親自查看過那個燈泡麼?確定不是因為什麼東西打到的痕跡對麼?”
    “是、是。是我看的,”雖然是不認識的怪人,但是因為看起來像是阿爾身邊的人,所以那人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回答他,“確實是炸裂的痕跡。”
    陳峻點點頭:“好吧,但是最好之後將殘骸交給我仔細檢查一下才能放心。”
    阿爾在一旁冷嘲熱諷:“你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要聽你的?”
    此時一直掉線的克裡斯突然問陳峻:“你為什麼變成這樣了?”
    陳峻瞥了一眼阿爾,似乎一切都再不言而喻中。而克裡斯也一下子領會了他的意思:“剛演完戲就開始玩SM嗎,你們過得真激烈……”
    而陳峻也適時地補充:“這是愛的表現,我感到非常高興。”
    阿爾怒道:“這是因為你的變態行為,讓你離我遠點的懲罰!”
    但是做出這種行為的你也很變態了……不敢回嘴的克裡斯默默看著陳峻,陳峻對他眨眼。
    名譽受到無形地損害的阿爾卻束手無策:“你們倆再敢交換一下眼神試試!”
    負責人離開後,同學們也三三兩兩地開始脫下戲服,準備收工,開局就如此不利,所有人都對幾天後的再次公演十分憂心,克裡斯也只能打起精神鼓勵一下他們,可惜作用不大。
    而阿爾也在這時候來雪上加霜:“以後的公演我不會參加了。”
    “唉——”大家慘叫,“最大的噱頭沒有了!”
    “這樣下次根本不會有人來看了!”
    “結尾的高潮部分都沒演完,嗚嗚……”
    克裡斯要哭了,好不容易才積累出的士氣啊……不過之前也不算沒有預兆,備用演員也早已到位,阿爾的退出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沒有給他太大的打擊。
    “那麼我也要退出。”見阿爾提出要求,陳峻也連忙蹦到克裡斯面前道。
    “走吧走吧,都走吧。”克裡斯悲哀地揮手。
    而其他人對此的反應時……
    “走吧,反正不痛不癢。”
    “趕快走吧,這樣也許我就能當男主角了!”
    ……難道我的人緣很差麼?我明明按照書上說的做了……陳峻頭一次對自己產生懷疑。
    兩個人走出後臺(陳峻自行用剪刀剪開了繩子),來到某個僻靜處時,阿爾不耐煩地回頭看著陳峻,問道:“現在,可以問問你所謂特殊情況是怎麼回事了吧?”
    之前他就已經逼問過陳峻,甚至不惜採用了捆綁play,但是陳峻就是咬死了周圍人多眼雜,不肯開口。阿爾好容易忍到現在才問。
    陳峻莊重地從懷裡拿出那封威脅信,並向阿爾交代了發現它的始末。
    結果聽他講完,阿爾卻露出一個嗤之以鼻的表情:“就這樣?”
    這個反應不在陳峻的意料之內,他呆滯地看著阿爾接過信隨便瞥了一眼,然後乾脆地把它撕成碎片。
    “可是……可是這上面說威脅你的生命……”他好半晌才擠出一句。
    阿爾不屑地說:“我收到的這種東西多了,到現在也根本沒發生過什麼,就憑這種連面都不敢露的膽小鬼,能傷到我一根汗毛?”
    “您經常收到這種東西?!”陳峻用急迫的語調問,沒想到他的目標居然處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中,“等等,可是您之前不是都住在私邸中麼?那裡安保應該十分健全,這類威脅本不應該送到你手裡才對。”
    阿爾默默地扭過頭不說話,但是在陳峻執著的目光中,他最終還是敗下陣來:“那些只不過都是我來學校以後才收到的而已!”
    陳峻調出資料翻閱:“您進入這所學校的時間……才不到半年而已。”
    他可以保證自己沒有使用“鄙視模式”之類的表情,可是阿爾還是一副受不了他的眼光的樣子,惱羞成怒地說:“那又怎麼樣,都是我太醒目太招人嫉妒了而已!”
    原來阿爾少爺還是比我人緣差的,陳峻默默做下記錄。


☆、33

    “唉。”陳峻有意歎了一口氣。
    阿爾坐在他對面,面無表情地拿起早飯配送的麵包送進口裡,之後他端起手邊的杯子,發現裡面的牛奶已經被喝空了。
    他略顯焦躁地放下手,正要起身補充,陳峻適時地走到他身邊,手中拿著牛奶壺將他的杯子倒滿,同時又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唉——”
    “你有完沒完!”刻意無視了好幾十次,阿爾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陳峻慢吞吞地說:“沒想到阿爾少爺您,這麼地不受歡迎……”
    阿爾陰森森地看著他:“你真的很欠一頓收拾,我說你等著……”
    “唉。”陳峻一點都不害怕地說,“動不動就威脅別人,也難怪會到收到威脅信的地步……”
    他明白阿爾其實對這件事並不是沒有自覺,此時只不過是死鴨子嘴硬罷了,要改變現狀,就必須先讓他接受這個現實,所以陳峻很惹人厭地不斷試圖挑起這個話題:“阿爾少爺,您有朋友嗎?”
    “當然有了!”金頭髮的少年理直氣壯地說。
    “是哪一位?是學校裡的人麼?我怎麼沒見過?”陳峻信以為真,立刻開始調查起來。
    “關你什麼事,你又沒有必要知道我所有的朋友!”阿爾匆匆地塞下最後一口早飯,“再說你不也是沒有一個朋友!”
    “也?”陳峻敏銳地抓到了他的破綻,“還有誰是‘也’?”
    兩個人將餐具收到水槽中,來到玄關準備好外出,同時還不忘記互相鬥嘴。“你天天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轉,有朋友才奇怪!所以說不要再跟著我!”阿爾怒道。
    “我沒有跟著您,只不過我們要去訓練庫的路線是一樣的而已。”
    “真煩人……”阿爾嘴裡念叨著,打開房門。
    等在外面的一個男生見門被打開,連忙迎上來,看到阿爾卻又有些退縮,離了幾米遠就戰戰兢兢地叫道:“陳、陳峻同學?”
    陳峻從後面探出頭來,“是的,我在這裡。”隨後他轉頭看阿爾:“您看,我是有朋友的。”
    雖然和對方的交情絕對沒有到朋友的地步,但是為了刺激阿爾他故意撒謊了,而阿爾也在意料之中地,氣衝衝地飛快離開了宿舍。
    “我們邊走邊說吧,”見他離開之後,陳峻轉向那個褐發男生——亞曆克•布里爾頓,平靜地說。
    兩個人走出宿舍大樓,穿過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叢灌木,以及被精心打理,開得非常芬芳的花圃,身處如此優美的環境中,亞曆克的表情卻很奇怪。
    “找我有什麼事情?”陳峻主動打破沉默道。
    “呃……”亞曆克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直地盯著他,“你和那個阿爾伯特•佈雷斯韋爾住在一個房間?”
    “是的。”陳峻發現亞曆克的表情不對勁,以為他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便解釋道,“我是特優生,本來沒錢也不夠資格住豪華宿舍,只是校長給了我特殊優待而已。”
    “哦,嗯。”只是亞曆克卻只是草草地點頭,“無所謂,我不在乎這些,我來找你是想問,考慮好是否要再機甲比賽中和我合作了嗎?”
    陳峻盯著他的眼睛:“說實話,還沒有考慮好,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找我?”
    比起前幾次見面,亞曆克現在明顯急迫許多,眼中的焦慮不像是裝出來的,這讓陳峻無法判斷他的真實目的,亞曆克苦笑說:“那麼我也說實話吧,你覺得技術更好的普通學生,會和我們這種特優生做搭檔麼?”
    他喃喃道:“我真的沒辦法了,只有你是最合適的……我的實力也不弱,不會讓你吃虧的,你就答應吧。”
    此時兩人來到教學樓附近,恰好碰見屠連從對面走來,向著他們致意,於是一致地閉上嘴不再開口。
    屠連在外人面前就是一副文弱的樣子,即使對特優生也帶著些怯怯地點著頭,陳峻自然也只是若無其事地向著他禮貌地問好,倒是亞曆克的反應有些奇怪,他低下頭向屠連鞠躬時,陳峻注意到他的拳頭突然攥住,嘴也抿得緊緊的。
    “你喜歡屠老師?”等屠連走遠,他問道。
    “什麼?!”亞曆克嗆到,他瞪大眼睛問,“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陳峻一本正經地說:“因為很多電視劇及小說裡面證明,人在面對喜歡的人時都會做出奇怪的行為,就像你剛才一樣。”難道不對麼?
    亞曆克皺著眉頭說:“別瞎說,我很尊敬屠老師,但是我對他根本不熟悉,更別說喜歡。”
    “屠老師很受歡迎,”陳峻卻罔顧他的回答自顧地地說了下去,“我們班一直有人不斷糾纏屠老師。”雖然他無法明白自己上司的魅力,但是看起來屠連的偽裝很對許多人的胃口。
    亞曆克仍舊不悅地說:“是麼,不過跟我沒關係。”他深吸一口氣:“讓我們回到正題吧。”
    儘管陳峻還是對他剛才的行為有所疑惑,但是也只能暫時接受這個說法,他想到亞曆克表現出的、自己無法理解的急迫心情,點點頭直接問道:“那麼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贏?是因為權力或者金錢麼?”
    機甲比賽中表現優異的選手有可能會被大型企業或者軍方看中進行培養,最終成為機甲駕駛員,那可以說是聯邦最有前途的職業之一。而比賽中獲得靠前名次的選手也可以獲得豐厚的獎金,故而陳峻有此一問。
    亞曆克含糊地回答:“嗯……就,就是因為這樣吧。今年進入決賽圈的選手,還可以獲得一台最新型號的機甲……”
    他的眼神亂飄,估計說的不是實話。陳峻通過觀察得出這樣的結論,但是恐怕現在也沒法問出他的真實目的,於是他轉換話題,“如果我們合作,應該怎麼做呢?接下來的比賽難道不都是一對一進行的麼?”
    亞曆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我得到傳言,今年的比賽賽制發生了改變,在進入決賽圈前的最後一場比賽,恐怕會以兩兩對陣的形式來進行。”
    他表情十分嚴峻:“連我都知道的消息,恐怕現在所有參賽選手都已經聽到了風聲,他們應該很快都會找好搭檔,並且提前進行配合練習,如果再拖拖拉拉就晚了。”
    陳峻表示他完全沒聽到過這件事,而且他肯定阿爾也不知道,好吧,他們兩個是人緣不好的人。
    “原來如此。”陳峻點點頭,“我明白了,但是……很抱歉,恐怕我不能和你搭檔。”
    亞曆克吃了一驚:“為什麼?!我明明都已經說得那麼明白!通過初選的特優生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不相互幫忙的話怎麼行?而且你還能去找誰做搭檔?”
    陳峻不為所動地回答:“真的很抱歉,我有另外一個重要物件需要提出組隊申請,抱歉耽誤你的時間,我先告辭前往訓練場了。”他微一頷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背後亞曆克失望地大吼:“你肯定會後悔的!”但是陳峻最終也沒有回頭。
    今天這場機甲比賽是以一對一的形式進行戰鬥,贏者晉級下一輪,輸者被淘汰,但是後面還會安排一場復活賽,讓其中一些選手重新獲得參賽資格。對戰名單由電腦隨機進行分配,陳峻在前一天晚上已經入侵過學校系統,查到了他這一場對手的資料,對方是比他高一年級的學生,在去年的比賽中取得過不錯的名次,可是說是一個強敵。
    “這次我們要不要再提高點速度啊?要不要啊?”見陳峻認真地研究著對手,西西在一邊毫不在意地得瑟著。
    “別輕敵。”陳峻提醒到,“就連阿爾少爺今天都提前去賽場進行熱身,可見這一場的對手都不是泛泛之輩。”
    “又是你的阿爾少爺。”西西嘀咕,“我們不是沒有一點關於他戰鬥情況的資料?說不定他很弱呢,才會這麼認真!”
    陳峻斷然說道:“不可能。”便低著頭又開始研究對手的錄影,“不過關於阿爾少爺的所有比賽影像都被重重加密,連我都沒有弄到手,看起來他的家庭的確……對他保護得很周到。”
    不過他從未懷疑過阿爾的實力,機器人沒有“直覺”這項功能,所以陳峻會說這個結論是他通過平時觀察分析得來的。
    西西無聊地扇著翅膀,見陳峻動都不動地坐在那裡研究,無聊地念著那份資料:“布萊恩•凱特,神佑學園二年級生……身高體重……得意絕招:天玄爆裂破……咦這個名字很對我的胃口!”
    然後他再去看陳峻反復觀看的錄影,失望地垂下頭:“什麼啊,不就是伸直腿亂蹬嗎真是,欺負別人腿短嗎真是。”他鬱悶地看了看自己羽毛下短而細的腿。
    “事實上他這招的確足以被稱作絕招。”陳峻在一邊解說道,“他的機甲腿部比一般確實要長上一些,利用這一點迷惑對方的視覺判斷,在沒有做好準備時就受到衝擊。而且他的腿部推進力也非常出色,即使對方有所警惕,也可能因為動作不夠快而來不及進行防禦。”
    “可是我的動作絕對比他要快,”西西介面,然後他又諂媚地加了一句,“當然這裡面也有你的一部分功勞。”
    但是陳峻並不打算大幅度提高速度,接下來幾輪比賽都會有人專門觀察他們選手,他表現得太突出會引人懷疑,必須找到對手的弱點。
    “不過人家會不會也知道你在研究人家的絕招,所以到時候又會進行改動呀?”西西順口說道。
    “我這裡有機甲動作標準戰術大全。”陳峻說,“先研究出他的基礎動作,即使他進行改動,我也能及時作出對應。”
    “作弊。”西西無聊地補充道。

    出場人物的介紹:
    陳峻 黑髮 本文主角,機器人
    阿爾伯特•佈雷斯韋爾 金髮 軍隊司令之子
    居奕 棕發 班長,學生會會長,總統之子
    屠連 黑髮 陳峻的上司
    方亦宇 別班的特優生,被陳峻救過
    凱伊•萊特 紅發 電腦高手,被懸賞的駭客
    克裡斯•埃文 同伴同學,話劇導演
    亞曆克•布里爾頓 褐發 特優生,同樣參加機甲比賽的選手
    路然 班上一個特優生,漂亮會化妝
    校長 厄本•奈特 神經質的中年人
    布萊恩•凱特 陳峻下一場比賽的對手
    奧利維亞•佈雷斯韋爾 阿爾的母親,前皇族

☆、34

    陳峻無法反駁西西的話,不說人類的運動神經和記憶能力無法和他相比,依靠資料庫和機械分析的他確實是等於天生有以個作弊器。
    但是他並不認為自己會必勝,因為他的父親說過,所有的人類都有無法用資料分析的一部分潛能,頭腦中永遠會產生不可捉摸的想法,這是只能按部就班的機器永遠無法做到的事情。
    父親說的都是對的,陳峻如此堅信,他又一次重放對手的比賽錄影開始研究,同時向在一邊百無聊賴的西西問道:“其實我一直想問,那個為你改造系統的人是誰?現在在哪裡?”
    “嗯?”西西抬起一隻翅膀探出腦袋,“為什麼要問?”
    “因為很稀奇。”特別是根據西西的說法,那個人還可能是一個駕駛員,通常駕駛員不會想要改造系統的,萬一發生錯誤,斷送的可能是自己的性命。
    西西卻一反平日吹噓自己兄弟的常態,一副不太願意說的樣子:“就是……和我並肩作戰的人啦,他非常聰明,為了變得更厲害,就對我進行了改動啊,所以我才沒有像其他機體一樣,現在也傻乎乎的。”
    “隨意修改機甲智慧系統可是犯罪。”陳峻說,“虧你能一直不被發現地藏到現在,沒有被銷毀。”
    “那是,我的兄弟早就提醒過我平時一定要隱藏在正常系統之後,我能那麼沒有,被外人隨便就看出來不對嗎?”西西自傲地笑了笑,“當初要不是你不管不顧地插入人家,人家才不會現身呢……”
    “那麼,他現在去了哪裡?為什麼不管你,讓你進入學園作為訓練用機甲?”陳峻鍥而不捨地問。
    西西嘟起嘴吧,小聲說著你真不解風情,“所以說,看就明白了吧?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某一天醒來就發現他離開了,也不知道去哪裡找。我被拋棄,拋棄啦!”
    “可是你不是很厲害麼?”可惜陳峻毫無觸動,繼續發問,“而且他不是你的好兄弟?”
    西西扇動翅膀,飛起來在螢幕裡盤旋:“是這樣沒錯,不過他肯定是找到更新、更好的機甲了吧?反正我也只是快要被淘汰的機型而已,不能變得最強。”他見陳峻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明顯不太高興,故意說道:“所以你也給我小心點,人類可是非——常善變的,不管一開始多喜歡,最後總會轉身離開,只留下我們在原地等啊等的,反正我們的時間也很多嘛。”
    陳峻做出思考狀:“但是我現在又對你進行了系統升級,現在你跟最先進的智慧也不相上下,這樣的話他也沒有理由丟棄你了。”他頓了頓,“我可以幫你在聯邦居民資料庫裡查找這個人。”
    “所以說你不懂。”西西說,“也不光是強的問題,待在一起太久了,人類會感到厭倦吧?一定是這樣。”
    純正的感情白癡說道:“人類的一種感情嗎?我明白,但是不太瞭解。”
    西西翅膀攤開:“我也不懂,不過以前經常聽他說誰誰誰分手就是因為厭倦,所以我覺得是這樣的。”他抱怨地說:“所以說真不公平,我也想要厭倦,這樣也許就可以消除關於他的記憶了。”
    “你想消除嗎,我現在就可以幫你。”陳峻說著就伸出手指頭。
    “不不不。”西西連忙撲扇翅膀,“我想暫時還是先留著吧,嘿嘿。”
    陳峻若有所思:“這麼說來,阿爾少爺也會厭倦我嗎?”
    “……你又來了。”
    阿爾平時就老是對他抱怨這抱怨那,但是倒並沒有產生過厭倦的反應——應該也有他最近改變應對模式的功勞。而且這次任務應該也不會持續那麼長的時間,長到足以讓他厭煩到說分手,而且……“我可是目前最強的機器人。”出於這個原因陳峻認為他是不會那麼容易被淘汰的。
    “誰知道呢。”西西懨懨地回到,似乎是因為說起了傷心往事,他的樣子變得很低落。
    “把那個駕駛員的名字發給我,我幫你查查他去了哪裡。”見他這樣,陳峻又要求。
    西西抱怨著:“負心漢什麼的最好不要挽回。”但是拗不住陳峻一直要求,最後還是把名字給了他。
    之後陳峻就嚴肅說道:“好,這件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馬上比賽就要開始了,你也給我趕快提升狀態,如果輸了我就清洗你的系統。”
    “你是惡魔!”西西慘叫,“不僅不安慰我,居然還!”
    “這下我似乎知道了你的弱點,是記憶嘛。”陳峻很適時地露出惡毒的微笑,“哎嘿嘿,之後你要非常聽話才行。”
    西西用翅膀捂著頭追悔莫及,與此同時陳峻得到信號,可以前往賽場了。
    他收斂笑容,慢慢操縱機甲進入那扇大門,對面是巨大的、他的對手。而那一刻,人的喧嘩伴隨巨大的廣播聲也一起向他湧來,主持人正起勁地介紹著:“這一場的選手是,來自二年四班的布萊恩•凱特和一年一班的陳峻!布萊恩是去年打入決賽圈的選手,可謂實力優異……甚至有著‘神光的巨人’的稱號!相信這會是一場極其精彩的比賽!”
    似乎這場有個解說的樣子,那人講了不少關於布萊恩•凱特的優異成績,對於陳峻就一筆帶過——沒辦法,陳峻這個名字之前完全沒有聽過,只有之前贏過一場初選的勝利記錄,開的機甲一看就知道是學園提供的量產型,駕駛員本身也長得普普通通,毫無吸引人之處。
    而對面布萊恩獲得的歡呼聲就響亮多了,他也不負期待地,是個鸀眼睛的美男子,正很給面子地打開駕駛艙門,沖著觀眾揮手致意。
    陳峻對此毫不在意,爭分奪秒地檢查著機體的狀態和進行一些初步調試工作,而西西就十分不爽:“我們也來取個綽號吧,綽號!”
    “可以,你隨便吧。”陳峻頭也不抬地說。
    西西躲到一邊嘀嘀咕咕一陣,便偷偷地傳送信號,隨即外面觀眾便看到大螢幕上顯示出的對戰名單,陳峻那一欄由原來的“飛鷹-0322•陳峻”變成了“弑神滅祖•陳峻”,引得觀眾中發出一陣笑聲。
    ”那麼,現在雙方來到準備位置站好!“主持人對此渾然不覺,仍舊熱情地報導著,”雙方注意,等待我的信號,信號開始之後才可以動作。禁止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禁止採用外掛系統!此外可以使用任何攻擊手段,死傷不計!那麼,準備好——“
    陳峻將身體微微伏低,擺出進攻姿態。
    ”3、2、1——開始!“
    “雙方立刻在開始同時向對方展開了進攻!”主持人大喊,“看起來我們的新人反應能力不容小覷!陌生的強敵呢,‘神光的巨人’可以發揮出他的本來實力嗎?面對這位,呃——”他看了一眼螢幕,嘴角抽搐地說,“弑神滅祖的陳峻同學。”
    “你取的好名字。”陳峻說道,對方一上場就使出了得意的飛踢技能,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揮出拳頭就只能匆匆防禦。
    “多麼完美,具有強烈殺氣!我的品位絕對沒錯!”進入戰鬥時,西西似乎恢復到原來意氣風發的樣子,“動作捕捉完成,水準與預期一致!對方馬上要展開下一波攻擊,要躲開?還是反擊?”
    “用第三十一章三號動作,”陳峻淡定地說出資料庫裡的招數,“這樣可以馬上反擊。”
    “是是。”西西歎著氣,陳峻的手勢、擺弄操縱杆的動作簡直猶如教科書一般標準,在這樣的操作之下,機體也沒有絲毫誤差地如實反射出他的動作,如此巨大的鋼鐵之軀,在做出動作時甚至連一公分的誤差都不會有。
    如同監視器一般,陳峻眼中緩慢記錄著布萊恩的動作,對方有如他的預料一樣,緩緩地按照路線落入應有的路線,而他不僅可以避開對方這次直直襲來的拳頭,還可以順勢反擊。
    然而……
    “不對!”西西急切的聲音響起,警報襲來,陳峻發現對方居然已經將拳頭送到了自己面前。
    他操縱機體急退,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銀色的機甲吃下了這重重的一擊,由於毫無應對,機甲上甚至凹下一個直徑很大的淺坑。
    利用被對方擊中產生的衝擊,陳峻仍舊不斷後退,然而對方並沒有這樣放過他的打算,而是鍥而不捨地繼續追擊,趁陳峻浮在半空中無法有效改變方向,開始新的一次進攻。
    “哦哦!”主持人興奮的驚歎聲如此清晰,“布萊恩選手使出了自己的絕招啊,天玄爆裂破!雖然是令人不好意思大聲說出來的絕招,不過很厲害的樣子!”
    陳峻的手緊緊攥著操縱杆,然而限於條件,他只能眼看著對方抓住自己手臂,同時抑制住自己後退的勢頭,機體有力的腿部向著他展開連擊。
    對方的動作……他看著螢幕。
    “比錄影中快上至少15%,”西西在一邊咬牙切齒地說,“被算計了!”



☆、35

    “啊!”克裡斯•埃文擠過擠得滿滿當當的人群往自己的座位方向移動,為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而叫出聲。
    “你好,埃文同學。”居奕扭過頭,對他露出微笑。
    座位還正好挨著……克裡斯戰戰兢兢地坐到居奕身邊,咽了一口口水,客套道:“您怎麼……也來觀看比賽了?”
    這位學生會長大人雖然平時十分和善,但是大概是因為有距離感,一直讓他覺得不知道如何相處。相比起來居奕就表現得輕鬆多了:“嗯,難得的比賽,怎麼也要來感受一下氣氛才行。再說……”他扭過頭看向場內,臉上帶著微帶諷刺的笑容,“也正好可以偵察一下決鬥對手的表現。”
    沒錯,他們現在就在阿爾伯特•佈雷斯韋爾的比賽場地內,由於是熱門人物,觀眾席上的人數足足比其他比賽多了幾倍。
    克裡斯看看時間,按說比賽應該已經開始了,但是場內兩台機甲仍舊靜悄悄地面對面站著,毫無動靜。他奇怪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居奕溫和地說:“聽說是一個選手身體不太舒服,需要暫時休息一下。”
    原來如此……克裡斯帶著微妙的表情看著大螢幕上的實況報導,不舒服的那個自然不是阿爾,他正一臉惡狠狠地坐在駕駛艙裡,顯然對於沒法打架而十分生氣,那表情太過具有氣魄,克裡斯透過螢幕都完全感覺到了。
    “阿爾在剛進場的時候就一副要撲上去的樣子。”居奕補充道,“給對手的心理壓力太大了吧。”
    克裡斯心想:也不光是心理壓力的問題,還有那個,那台機體……閃得人眼花呀。
    沒錯,阿爾的機體就和他的頭髮顏色一樣,金光閃閃的,即使在眾多具有獨特個性的私人機甲中,也非常引人注目,尤其比賽場內燈光明亮,表面的金屬被照的一片金碧輝煌,站在對面的人一定會感覺眼睛瞎掉了。
    “真是毫無品味的顏色。”對此居奕評價道,“如果我頭一次見到,一定會認為它屬於哪裡的暴發戶。”
    “不、不過倒真是挺有他的風格啦。”克裡斯揉揉眼睛,“雖然在實戰中沒有可行性。”
    居奕笑容更深:“嗯,如此顯眼地出現在戰場上,簡直就像在說‘都來向我攻擊吧’一樣,不過……”他歎了一口氣,“恐怕阿爾同學還會很高興真的變成那樣,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打個痛快了。”
    “嗯……”克裡斯完全不想問他們的關係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他可是還記得決鬥這回事,還賭了半個月生活費在阿爾身上呢。這時居奕突然問道:“克裡斯同學,怎麼感覺你好像有點害怕我?”
    也許是因為已經聊過幾句,克裡斯也膽子大了起來,誠實地回答:“嗯,是有點,畢竟你是班長,又是會長,什麼都做得好,感覺很厲害。要說屬性的話一定是個s,這樣的……”
    “s?”居奕一愣,克裡斯正要解釋:“s就是那個……”,卻見他若有所思地繼續說:“s?就像這樣?”他轉變為冷酷低沉的聲線,扭頭對克裡斯說道:“給我跪下,舔我腳下的泥土吧。”
    “對不起!”一瞬間克裡斯真的要跪了,剛才他好像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居奕看他嚇得腳軟的樣子,笑道:“哈哈哈,我開玩笑而已,克裡斯同學。”
    “不好笑啊!”見居奕沒有生氣的樣子,克裡斯也放心地抱怨起來,“真的嚇壞我了,啊!”
    此時那個面色不佳的選手終於現身,準備登入機體,觀眾們開始喧嘩起來,克裡斯一下子活蹦亂跳,拼命探出頭往外看,不再去注意身旁居奕的表情。
    “s?”居奕目不轉睛地看著金色機體坐在的方向,“如果是狠狠擊潰你的話,我倒確實是很感興趣啊,阿爾伯特•佈雷斯韋爾。”
    ***************
    “要被擊潰啦——”西西大吼。
    大概是由於一開始的錯誤估計,陳峻他們一直沒能找回主動,只能不斷地被動閃避那個布萊恩的攻擊,被打得左支右拙,樣子十分狼狽。
    “報告受損程度。”但是陳峻仍舊十分冷靜地判斷著情勢,試圖抓住一切機會翻盤,“還有不要老是一受到挫折就悲觀估計情勢。”
    “受損程度17.2%,右臂反應能力降低。”西西沒精打采地說,“而且我才不是悲觀,你難道不覺得我喊一下的話可以給你動力嗎?”
    “我的動力由太陽能提供。”陳峻嚴肅地說,“還有食物、水都可以在我體內部分轉化為動力——”
    “
    沒時間科普啦,嗚啦哇呀!”
    “大家請看大螢幕重播!”主持人具有煽動性的嗓音此時聽起來格外清晰,“剛才布萊恩選手用了我們從未見過的一招!利用腿部力量將雙膝提高,加上下衝力攻擊對方,正好可以發揮自身的機甲長處啊,看起來簡直連鋼鐵都能擊穿!這是他新研發出的招數嗎?似乎是從舊時代的摔跤中得到的靈感……”
    陳峻被整個踢翻在地,這次布萊恩挺有風度地,給了時間讓他站起來。他輕推操縱杆,銀色機甲慢慢地站起身,依舊非常標準,但動作笨拙了許多。
    西西沮喪地報告:“受損程度加大到21.2%,手臂和腿部都出現了動作延遲。”
    陳峻低喃:“身體……好重。”
    不是他本來的身體,是這幅龐大的鋼鐵身軀,通過掌心可以感覺到它隨之起舞,但是現在,它的動作好像疲累一般。
    西西都懶得再耍寶,直接提出建議:“要提升輸入速度嗎?雖然現在機甲受到損傷,可能效率不是很高。”
    陳峻說:“……好想直連。”
    西西嚇了一跳:“啊?!”你之前一會兒說害怕別人發現,一會兒說修改駕駛艙內監視系統風險太高,怎麼現在又變卦了?
    在他之前操縱機甲的經歷中,直連是最“舒服”的,陳峻開始思考,那是電子信號的融合,系統核心的溝通和交流。不用通過手指發出指令,用機械動作接觸鍵盤指揮,那是多麼美好的體驗,好像在海洋中暢遊一般。
    之前比賽中也想要直連,但不會像現在這麼強烈,是因為對手的強大讓他無法應付,還是說機器終究無法抵抗電子信號的誘惑?
    “進行直連。”陳峻睜開眼睛,嚴肅地發出指令,“我立刻開始篡改駕駛艙錄影,你負責準備好系統輸入資料流程。”
    “是是……”西西快活地扇了扇翅膀表示同意,畢竟對他來說與高級智慧系統進行直連也意味著一次升級,但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簡直是他的本能,他賤兮兮地說:“這是作弊哦,作弊。”
    “是他先使詐的,”陳峻嚴肅地回答,“人類真狡猾啊,但是有一位讀者這樣說過,被算計了就要算計回去!”
    你根本就沒算計!只是用天生的作弊器而已!西西強忍下吐槽衝動,看著陳峻將監視錄影進行替換,然後拔出一根手指頭頂端,露出裡面的介面。
    “準備好了,趕快插——入——”西西又用十分曖昧的聲音大喊,陳峻相應他的呼喚,將手指重重地沖著一個介面按了進去。
    視野一下開闊起來,和狹窄的駕駛艙內看到的畫面無法相比,陳峻轉動頭部,布萊恩的機甲就在那裡,與他一般大小。仿佛附身一般,他的身體此刻變成了這台機甲。陳峻抬起手,挺新奇地看著那巨大的手掌,並一根根地活動粗如鋼筋的手指,接著又動了動腳,腳下接觸的地面簡直寬闊到不可思議。
    “感覺怎麼樣?”西西在他的腦海中發出聲音。
    “感覺不錯,”比起用操縱杆和鍵盤來說要輕鬆多了,陳峻用自信的聲音發出宣告,“馬上就把他打敗!”
    *************
    “那個……阿爾伯特同學?”
    比賽結束,阿爾坐電梯離開機甲的時候,被一個工作人員叫住,那人向他通知,下一回合比賽將會是兩人結伴進行,問他有沒有搭檔的人選。
    “嗯?”阿爾頭一次聽到這件事,聞言不禁一愣。他隨意瞥到旁邊剛剛比賽中被他打敗、正蹲在牆邊哭的選手,就直接指向他:“那我的搭檔就是他吧!”
    “唉?!”工作人員和那個哭鼻子的選手一齊受到了驚嚇。
    “你要來當我的搭檔。”阿爾凶巴巴地瞅著他。
    那個剛剛還沒上場就被阿爾留下心理陰影的選手愣愣地看著他,明明腦海裡有許多十分正當的拒絕理由,例如剛剛已經被你打敗了,後面還要參加復活賽才能確定能不能繼續參賽啦,其實我之前已經找好搭檔啦……等等,但是他嘴裡卻只能吐出一句:“不要!”
    “什麼?”阿爾威脅地眯起眼睛,“你難道對我有什麼不滿?必須跟我搭檔,不然你就死定了……”
    “啊!”克裡斯•埃文擠過擠得滿滿當當的人群往自己的座位方向移動,為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而叫出聲。
    “你好,埃文同學。”居奕扭過頭,對他露出微笑。
    座位還正好挨著……克裡斯戰戰兢兢地坐到居奕身邊,咽了一口口水,客套道:“您怎麼……也來觀看比賽了?”
    這位學生會長大人雖然平時十分和善,但是大概是因為有距離感,一直讓他覺得不知道如何相處。相比起來居奕就表現得輕鬆多了:“嗯,難得的比賽,怎麼也要來感受一下氣氛才行。再說……”他扭過頭看向場內,臉上帶著微帶諷刺的笑容,“也正好可以偵察一下決鬥對手的表現。”
    沒錯,他們現在就在阿爾伯特•佈雷斯韋爾的比賽場地內,由於是熱門人物,觀眾席上的人數足足比其他比賽多了幾倍。
    克裡斯看看時間,按說比賽應該已經開始了,但是場內兩台機甲仍舊靜悄悄地面對面站著,毫無動靜。他奇怪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居奕溫和地說:“聽說是一個選手身體不太舒服,需要暫時休息一下。”
    原來如此……克裡斯帶著微妙的表情看著大螢幕上的實況報導,不舒服的那個自然不是阿爾,他正一臉惡狠狠地坐在駕駛艙裡,顯然對於沒法打架而十分生氣,那表情太過具有氣魄,克裡斯透過螢幕都完全感覺到了。
    “阿爾在剛進場的時候就一副要撲上去的樣子。”居奕補充道,“給對手的心理壓力太大了吧。”
    克裡斯心想:也不光是心理壓力的問題,還有那個,那台機體……閃得人眼花呀。
    沒錯,阿爾的機體就和他的頭髮顏色一樣,金光閃閃的,即使在眾多具有獨特個性的私人機甲中,也非常引人注目,尤其比賽場內燈光明亮,表面的金屬被照的一片金碧輝煌,站在對面的人一定會感覺眼睛瞎掉了。
    “真是毫無品味的顏色。”對此居奕評價道,“如果我頭一次見到,一定會認為它屬於哪裡的暴發戶。”
    “不、不過倒真是挺有他的風格啦。”克裡斯揉揉眼睛,“雖然在實戰中沒有可行性。”
    居奕笑容更深:“嗯,如此顯眼地出現在戰場上,簡直就像在說‘都來向我攻擊吧’一樣,不過……”他歎了一口氣,“恐怕阿爾同學還會很高興真的變成那樣,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打個痛快了。”
    “嗯……”克裡斯完全不想問他們的關係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他可是還記得決鬥這回事,還賭了半個月生活費在阿爾身上呢。這時居奕突然問道:“克裡斯同學,怎麼感覺你好像有點害怕我?”
    也許是因為已經聊過幾句,克裡斯也膽子大了起來,誠實地回答:“嗯,是有點,畢竟你是班長,又是會長,什麼都做得好,感覺很厲害。要說屬性的話一定是個s,這樣的……”
    “s?”居奕一愣,克裡斯正要解釋:“s就是那個……”,卻見他若有所思地繼續說:“s?就像這樣?”他轉變為冷酷低沉的聲線,扭頭對克裡斯說道:“給我跪下,舔我腳下的泥土吧。”
    “對不起!”一瞬間克裡斯真的要跪了,剛才他好像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居奕看他嚇得腳軟的樣子,笑道:“哈哈哈,我開玩笑而已,克裡斯同學。”
    “不好笑啊!”見居奕沒有生氣的樣子,克裡斯也放心地抱怨起來,“真的嚇壞我了,啊!”
    此時那個面色不佳的選手終於現身,準備登入機體,觀眾們開始喧嘩起來,克裡斯一下子活蹦亂跳,拼命探出頭往外看,不再去注意身旁居奕的表情。
    “s?”居奕目不轉睛地看著金色機體坐在的方向,“如果是狠狠擊潰你的話,我倒確實是很感興趣啊,阿爾伯特•佈雷斯韋爾。”
    ***************
    “要被擊潰啦——”西西大吼。
    大概是由於一開始的錯誤估計,陳峻他們一直沒能找回主動,只能不斷地被動閃避那個布萊恩的攻擊,被打得左支右拙,樣子十分狼狽。
    “報告受損程度。”但是陳峻仍舊十分冷靜地判斷著情勢,試圖抓住一切機會翻盤,“還有不要老是一受到挫折就悲觀估計情勢。”
    “受損程度17.2%,右臂反應能力降低。”西西沒精打采地說,“而且我才不是悲觀,你難道不覺得我喊一下的話可以給你動力嗎?”
    “我的動力由太陽能提供。”陳峻嚴肅地說,“還有食物、水都可以在我體內部分轉化為動力——”
    “沒時間科普啦,嗚啦哇呀!”
    “大家請看大螢幕重播!”主持人具有煽動性的嗓音此時聽起來格外清晰,“剛才布萊恩選手用了我們從未見過的一招!利用腿部力量將雙膝提高,加上下衝力攻擊對方,正好可以發揮自身的機甲長處啊,看起來簡直連鋼鐵都能擊穿!這是他新研發出的招數嗎?似乎是從舊時代的摔跤中得到的靈感……”
    陳峻被整個踢翻在地,這次布萊恩挺有風度地,給了時間讓他站起來。他輕推操縱杆,銀色機甲慢慢地站起身,依舊非常標準,但動作笨拙了許多。
    西西沮喪地報告:“受損程度加大到21.2%,手臂和腿部都出現了動作延遲。”
    陳峻低喃:“身體……好重。”
    不是他本來的身體,是這幅龐大的鋼鐵身軀,通過掌心可以感覺到它隨之起舞,但是現在,它的動作好像疲累一般。
    西西都懶得再耍寶,直接提出建議:“要提升輸入速度嗎?雖然現在機甲受到損傷,可能效率不是很高。”
    陳峻說:“……好想直連。”
    西西嚇了一跳:“啊?!”你之前一會兒說害怕別人發現,一會兒說修改駕駛艙內監視系統風險太高,怎麼現在又變卦了?
    在他之前操縱機甲的經歷中,直連是最“舒服”的,陳峻開始思考,那是電子信號的融合,系統核心的溝通和交流。不用通過手指發出指令,用機械動作接觸鍵盤指揮,那是多麼美好的體驗,好像在海洋中暢遊一般。
    之前比賽中也想要直連,但不會像現在這麼強烈,是因為對手的強大讓他無法應付,還是說機器終究無法抵抗電子信號的誘惑?
    “進行直連。”陳峻睜開眼睛,嚴肅地發出指令,“我立刻開始篡改駕駛艙錄影,你負責準備好系統輸入資料流程。”
    “是是……”西西快活地扇了扇翅膀表示同意,畢竟對他來說與高級智慧系統進行直連也意味著一次升級,但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簡直是他的本能,他賤兮兮地說:“這是作弊哦,作弊。”
    “是他先使詐的,”陳峻嚴肅地回答,“人類真狡猾啊,但是有一位讀者這樣說過,被算計了就要算計回去!”
    你根本就沒算計!只是用天生的作弊器而已!西西強忍下吐槽衝動,看著陳峻將監視錄影進行替換,然後拔出一根手指頭頂端,露出裡面的介面。
    “準備好了,趕快插——入——”西西又用十分曖昧的聲音大喊,陳峻相應他的呼喚,將手指重重地沖著一個介面按了進去。
    視野一下開闊起來,和狹窄的駕駛艙內看到的畫面無法相比,陳峻轉動頭部,布萊恩的機甲就在那裡,與他一般大小。仿佛附身一般,他的身體此刻變成了這台機甲。陳峻抬起手,挺新奇地看著那巨大的手掌,並一根根地活動粗如鋼筋的手指,接著又動了動腳,腳下接觸的地面簡直寬闊到不可思議。
    “感覺怎麼樣?”西西在他的腦海中發出聲音。
    “感覺不錯,”比起用操縱杆和鍵盤來說要輕鬆多了,陳峻用自信的聲音發出宣告,“馬上就把他打敗!”
    *************
    “那個……阿爾伯特同學?”
    比賽結束,阿爾坐電梯離開機甲的時候,被一個工作人員叫住,那人向他通知,下一回合比賽將會是兩人結伴進行,問他有沒有搭檔的人選。
    “嗯?”阿爾頭一次聽到這件事,聞言不禁一愣。他隨意瞥到旁邊剛剛比賽中被他打敗、正蹲在牆邊哭的選手,就直接指向他:“那我的搭檔就是他吧!”
    “唉?!”工作人員和那個哭鼻子的選手一齊受到了驚嚇。
    “你要來當我的搭檔。”阿爾凶巴巴地瞅著他。
    那個剛剛還沒上場就被阿爾留下心理陰影的選手愣愣地看著他,明明腦海裡有許多十分正當的拒絕理由,例如剛剛已經被你打敗了,後面還要參加復活賽才能確定能不能繼續參賽啦,其實我之前已經找好搭檔啦……等等,但是他嘴裡卻只能吐出一句:“不要!”
    “什麼?”阿爾威脅地眯起眼睛,“你難道對我有什麼不滿?必須跟我搭檔,不然你就死定了……”


☆、36

    一連兩天都參加機甲比賽,即使是阿爾也會感到累吧。考慮到這一點,陳峻十分貼心地沒有在早晨叫醒他,反正今天也並沒有安排比賽。
    因此阿爾很難得地沒有被敲門聲驚醒,但是由於已經形成可悲的生物鐘,他仍舊在原先的時間點醒來。稍有些疑惑地打開房門,就看到陳峻系著圍裙站在廚房裡,他揉揉眼睛,一時間以為自己還沒有睡醒。而陳峻聽到動靜,一手拿著鍋回頭打招呼:“早上好,阿爾少爺,您起得很早嘛。”
    “你在幹嗎?”阿爾揉揉一頭亂髮,煩躁地說,“不是有配送的早餐嗎?”
    雖然這麼說,但是看著某個人穿著圍裙的背影對他來說也是很新奇的體驗,也許是由於陽光明媚,陳峻身邊環繞著一種溫暖的氣氛,而阿爾也察覺到自己其實並不討厭這種感覺,而且陳峻穿著圍裙的樣子看起來一點都不奇怪,這樣一想,他心裡不知道怎麼更加地不高興了。
    等阿爾梳洗完畢,陳峻已經裝好盤將食物端上桌,是中式的粥和小菜,看起來非常清新爽口,讓人食欲大增。他微笑著說道:“請用吧,學校的食物品種過於單一,阿爾少爺您不會厭煩嗎?”內部存儲的食譜一直沒有機會發揮,也要適當露一手,先抓住阿爾伯特的胃嘛。
    阿爾動作硬邦邦地拉開椅子坐下來,之後拿起筷子,卻並沒有立刻開始動手。
    “我已經吃過了。”陳峻適時地補充。
    金髮的少年不滿地嘟囔:“都叫你不要做了。”和“難怪別人懷疑我們的關係……”但是最後還是低聲說了一句:“謝謝你。”
    陳峻歪著頭,為什麼阿爾要道謝呢?一直以來他都並不想要接受這樣的好意,陳峻也十分明白自己是在強加於人罷了,但是看到阿爾十分高興的樣子,他也不打算去問。
    “好喝。”阿爾放下碗,無意識地露出幸福的微笑,比起平時他又彆扭又兇狠的表情,這樣和緩的微笑簡直可以說像天使一樣可愛,恐怕班上同學看到了會哭吧。
    哎呀,好像有點奇怪的感覺,陳峻站在旁邊,忽略那抹異樣感,開口說出自己打算已久的話:“阿爾少爺,吃完飯要不要一起去逛逛學園祭?”
    放下碗的阿爾沒用一秒鐘就拋棄了辛苦的廚師:“不去。”
    陳峻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意外,其實學園祭簡直可以說是充斥著阿爾伯特討厭的要素集合:人群、喧鬧、不必要的注視。但是他也不是不瞭解阿爾的喜好,可以借此吸引他的注意力。“聽說學園祭上有很多小吃攤位,做的味道很不錯的樣子。”
    “那種粗鄙的食物有什麼好的,”阿爾手指靈活地用筷子夾起小菜,津津有味地邊吃邊回答,“而且我才不會因為吃而行動,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明明就是很喜歡美食,承認自己是吃貨有什麼不好的……陳峻早把平日裡阿爾吃學校配餐時提不起精神的樣子看在眼裡,但是看起來因為目標奇怪的自尊心,這個理由沒能成功。
    “那……聽說學園祭上也有小型的比賽,勝者最後還會得到豐厚獎品……”
    “嗯。”阿爾看似不經意地應了一聲,看起來完全沒有興趣。
    但是也許是因為一段時間的觀察累計出的效果,陳峻知道他有了那麼一丁點興致,太難得了。可惜情報不足,他只能接著補充道:“只知道是會消耗體力的比賽,獎品是金腰帶一條。”
    “金腰帶。”阿爾眼睛亮了,“那不是舊時代拳擊冠軍的象徵嗎?”
    陳峻查詢資料後同意確實如此,一聽可以打架阿爾就提起了精神,終於鬆口同意去“看看”。
    雖說在預料之中,但是阿爾如此熱衷格鬥也很讓人擔心,機甲比賽可是很消耗體力的,後面也會越來越棘手,阿爾卻似乎生怕精力無法發洩一般,還主動要求和居奕決鬥……目前阿爾的賠率已經達到1:100了。
    之前通過檢查他的動作,陳峻得出結論:阿爾並沒有肌肉酸痛等症狀,但保險起見他還是問道:“需要我給您做按摩放鬆嗎?”
    “不。”仿佛猜到陳峻會這麼說,阿爾得意道,“昨天已經請人幫我做過了。”
    之後他抱怨:“不過根本就沒必要,昨天那人還沒有開戰精神上就已經認輸了,真是無趣。”他罕見地露出一絲憂鬱的神情,歎了一口氣,“趕快給我一個出色的對手吧——這裡的學生還是太嫩了,好想回去跟軍隊裡的人對戰……”
    已經做過按摩了啊……陳峻失落地走出門,默默地聽著阿爾的抱怨,好在他也不需要什麼回應。兩個人走到大門附近時,就已經看到很多由
    學生開辦的攤位,大部分都十分用心,有各種風格的佈置,攤子上食物冒著熱騰騰的香氣,醬汁的顏色清亮誘人,儘管慶典已經持續好幾天,這裡仍舊是人頭攢動,食物的香氣和鼎沸的人聲,形成了熱鬧而獨特的風味。
    “阿爾少爺,這裡有賣炒麵。”陳峻指著某處說道。
    “……”阿爾懶得回答,他正一心尋找著格鬥比賽的位置。
    其實陳峻有慶典全介紹平面圖,但是阿爾不問他也不會說,他又指著某處說道:“看!巧克力香蕉!阿爾少爺你要吃嗎?”
    “不要!”阿爾終於被他吵煩了。
    “阿爾少爺,您這麼粗暴,是不會受人歡迎的。”趁著兩個人肩並肩地一起穿過長長的走廊的空擋,陳峻決定勸說他。
    阿爾用眼神表達自己的不屑,而陳峻回到:“不然您現在立刻找出一個可以和您做比賽搭檔的人,除了我之外。”
    “……”他這次沒有再逞強。
    “沒有吧。”陳峻歎氣,“您想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的原因嗎?”
    “我沒有不受歡迎!”阿爾終於還是忍不住吼道,“不過姑且先聽聽你的原因!”
    陳峻掏出懷裡的小紙條,在阿爾“你居然還寫下來”的眼神中泰然自若地展開念道:“原因很多,但是主要有兩點:1,表情過於險惡,臉上沒有笑容。2經常蹺課,並且不積極參與集體活動。”
    之後他補充:“第二點最近已經改變很多,現在急需改進的是第一點。阿爾少爺,明明笑起來很好看……”
    “不要說那兩個字!”一提到臉阿爾就不高興,“再說看到學院裡那一群蠢蛋,我哪兒笑得出來!”
    也難怪,阿爾平時應該看到不少富家少爺們欺壓特優生的行徑,他似乎對這種制度深惡痛絕,這也讓陳峻判斷他是個好孩子來著。但是現在順著他說可就糟了,於是陳峻說:“所有人都會有自己的優點,有值得敬佩的地方,您抱著這種想法是不會交到朋友的,阿爾少爺。”
    看阿爾的表情就知道他認為周圍人蠢得已經沒有優點可言了,對此陳峻又歎氣道:“或者你覺得居奕同學也是蠢蛋?”
    為什麼會提到他啊?阿爾瞪著眼睛問:“難道說你覺得他聰明?”
    “嗯。”陳峻誠實地承認了,能當上學生會長完美處理日常事務就是一種證明吧?
    阿爾停下腳步,陰森森地說:“那麼難道你認為他比我聰明?”
    “……”聰明可以籠統地概括成智商高,現在樣本不足,無法比較。但是為什麼會演變成對比兩人智商的情況呢?於是陳峻只好曖昧地轉移重點:“我認為你們水準相近,也就是說他和您一樣情商偏低,阿爾少爺。”
    從阿爾的表情來看,顯然他並不滿意,陳峻只好又說:“那,您和他一樣聰明,你們的愚蠢程度是相同的。”
    “……”
    “我又說錯話了。”陳峻癱著臉說道,“我們還是趕快走吧。”



☆、37

  由於看出阿爾心情不佳,陳峻開始默默地自動導航,他們走過不斷發出招攬聲的小吃攤販,道路被笑容滿面的人群擠滿,平日裡趾高氣揚的學生們,現在也與普通人沒什麼不同,大口吃著從前他們可能會嫌棄太過粗糙廉價的食物,但是阿爾仍舊保持著一貫冷豔高貴的形象,不僅沒有一絲笑容,而且神情十分嚴肅地四處尋找目標,完全對身旁一對對幸福的情侶們視而不見。
  
  但是以陳峻敏銳的觀察力,當然注意到一起逛的人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有著不純潔關係的,但是我們學校原來有這麼多情侶麼?不管它,這更說明慶典活動是滋生姦情的好場所,不能放過它。
  
  他搜索著各種戀愛諮詢,最後還是鎖定了食物戰略:“阿爾少爺,你真的不要吃東西嗎?”
  
  “不吃!”阿爾不耐煩地回答,他真的太過專注,甚至不再在意旁邊認出來他的人驚詫的眼神。
  
  而那些人看到陳峻和他狀似親密地講話,就更加震驚了。誰不知道這種大型節日,其實本質都是情人節啊!那個看起來超級沒有存在感的小子難道已經和阿爾伯特大人成了一對?!
  
  不錯,就是要這個效果,竊聽到旁人小聲議論的陳峻滿意地給自己打了個勾,然後又說道:“可是很好吃,來嘗嘗這個吧。”
  
  “都說了不吃!”阿爾扭過頭吼道,然後臉上一僵,“你什麼時候買來的?!”
  
  陳峻手裡拿著章魚小丸子,巧克力餅乾及各種剛才見過的小吃,手裡幾乎都要裝滿了,他平平淡淡地說道:“沒什麼,只不過是邊走邊順手買的而已。”
  
  阿爾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遠處擠滿人的攤位,無法理解。
  
  “我推薦這個小吃給您,阿爾少爺。”陳峻沒有給他太多懷疑的機會,舉起一根木簽串過的小吃說道,“聽說這是專門從南方運來的新鮮食材,根據古方用清油煎過一遍,表面酥脆,內裡嫩軟,只用椒鹽調味,最大程度保持了肉的鮮味。而且富含豐富的蛋白質以及和微量元素,營養價值在所有食物中是最高的。”
  
  陳峻介紹得如此用心,阿爾卻一點也不領情,仍舊粗暴地回答:“不•要!哇!”
  
  他驚叫是因為陳峻把那根木簽伸到了他的嘴邊,險些戳到他的臉。
  
  “啊——”陳峻慢條斯理地示意他張嘴。
  
  如果不吃他恐怕會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阿爾如此判斷,再加上那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煎得表面金黃油亮,看起來應該不難吃,也還算乾淨,他就只好彆彆扭扭地張開嘴咬了一小口。
  
  陳峻收回手,自己也咬了一口,當然不是為了吃,而是資料上說這種行為叫做間•接•接•吻,可以讓遲鈍的對方感覺到氣氛不同,嘗到疑惑中帶著羞澀、心如鹿撞的青春滋味!
  
  帶著這種險惡的用心,陳峻問道:“好吃嗎?”
  
  阿爾含糊地嗯了一聲,之後就繼續東張西望,看來這方面神經不夠敏銳的阿爾完全沒有心如鹿撞。於是陳峻又把食物遞到他嘴邊:“那麼再吃一點吧?”
  
  阿爾只好又咬一下,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在旁人眼裡真是不知羞恥的一對啊。但是個中滋味只有阿爾才知。
  
  “喂!我不……”咕,被迫吞下一口。
  
  “我說停!”又被喂了一口。
  
  “你是故意的……”被硬塞下最後一口,阿爾鼓著臉頰努力嚼嚼嚼,終於一口氣全部吞下去,怒吼道:“你要噎死我嗎?!”
  
  “怎麼會,”陳峻面無表情地說,同時手裡又奉上一瓶飲料,“這是剛才買的鮮榨果汁,給您潤潤喉嚨吧。”
  
  阿爾有理由相信這傢伙就是故意的,但是看在他夠殷勤的份上,他也就暫時不再計較,接過果汁小口啜飲。這個杯子真大,上面還插著另一根吸管……阿爾眨眨眼睛,果然另一端現在就連接到了黑髮同伴的嘴裡,而且因為飲料沒有端在他自己手上,他喝的姿勢頗有些費力。
  
  “你為什麼不買兩杯小一點的?”後知後覺的阿爾終於發現不對勁。
  
  陳峻歪著脖子,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學校那裡只賣大杯飲料。”其實是他故意挑了情侶飲料“甜甜蜜蜜”,如果能有一個桌子讓兩人坐下邊喝邊對視,那麼久更加完美了,他不禁遺憾。
  
  “真是上不了檯面的店,”阿爾皺了皺鼻子評價,雖然不至於嫌棄陳峻髒,但是總覺得怪怪的,所以他把杯子還回去,“給你吧,我不喝了。”
  
  嗯,陳峻乖乖地接過去繼續假裝喝,然後阿爾隨意地問道:“對了,剛才我們吃的是什麼肉?”
  
  陳峻一本正經地回答:“南部特有的裂谷大青蛾的幼蟲,以白嫩黏軟著名。”
  
  阿爾覺得喉嚨一緊。
  
  陳峻扭過頭:“您覺得還行麼?”
  
  阿爾狀似平靜地回答他:“勉強可以吧,脆脆的,有雞肉味。”
  
  陳峻面帶讚揚地說道:“我就說阿爾少爺這樣的純爺們肯定不會不敢吃蟲子的!下次我再親自為您做點怎麼樣?這麼有營養的食物,我是特意為您挑選的……”
  
  阿爾下了結論,果然這小子就是故意的!很好,你給我等著瞧!他的臉色隱隱有點發青,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噁心的。
  
  不管兩人心裡如何各懷鬼胎,表面上他們還是非常和諧的一對,由於阿爾堅決不肯再吃任何東西,陳峻不知道用什麼手法很快處理掉了剩餘的食物。他們無視陣陣香氣來到活動區域,經過一個搭在地上的黑色帳篷,旁邊站著個穿著白床單的男生熱情地他們喊道:“要來玩玩鬼屋嗎?一人只要100聯邦元哦!”
  
  阿爾目不斜視地快步前進,大概是因為白床單上的洞挖的太小,完全沒有認出阿爾這尊凶神的幽靈男仍舊不死心地出聲:“情侶一起玩可以增進感情的!來嘛來嘛,我們會很努力地嚇得你們抱成一團!”
  
  聽到這話的陳峻立刻停下腳步,把跟在後面的阿爾嚇了一跳:“幹什麼?”陳峻扭過頭,對他露出了“好想玩”的表情。
  
  “哇,好噁心!”沒想到阿爾對著陳峻這罕見的“楚楚可憐眨動的大眼睛”只發表了如上感想,但是他倒也不是遲鈍到不懂別人的意思,擺著不屑的臉說道:“這種蠢得要命的東西你也要玩?!”
  
  他伸出手隨隨便便扯破帳篷的一角,拉出躲在黑暗中一角的戴著野獸面具的男生:“你看裡面就這些玩意兒,一點都不可怕!”
  
  這傢伙怎麼能知道裡面正好躲著一個人?幽靈和野獸面具張大嘴巴愣在原地,陳峻默默地往黑洞裡看,由熱源感應得知裡面還有七、八個生物,全都呆著沒動,看來阿爾全是靠野獸般的直覺就抓住裡面的人。“阿爾少爺,你破壞了人家的生意。”
  
  嘖,阿爾不耐煩地咋舌,然後快步離開現場,似乎是要趁著別人沒反應過來先溜走:“這還不是因為要演示給你看!”陳峻也連忙快步跟緊他。
  
  看起來阿爾根本不怕靈異類的東西啊,陳峻遺憾地在資料上添加這一點,遇到害怕的事物心跳加速時,會容易對身旁的人產生好感,有機會找到他害怕的東西,也許可以實行新的作戰計畫。
  
  之後他們不小心誤入了“趣味長跑比賽”的場地,阿爾快步前進時,正好旁邊有個選手氣喘吁吁地跟著他跑,一直都甩不掉。吼著“煩死了啊!”的阿爾,加速在賽道上開始跑了起來,不知怎麼就順勢吃掉了留給選手比拼吃飯速度的麵包,打翻用來堵塞道路的不倒翁布偶,爬了三個障礙,翻了兩堵牆,匍匐前進了十米,不小心第一個到達終點,扯斷了佈置在賽道終點的緞帶,身後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以及默默跟著他走的陳峻。
  
  身上還飄著冠軍帶子的阿爾跑到安全地帶才放慢腳步,“啊,真是的,格鬥比賽到底在哪裡!”阿爾煩躁地四處張望,他眼睛一亮:“喂,那個一個人逛學園祭的!”
  
  在熱鬧氣氛中顯得格外形單影隻、嘴裡正小聲念著:“為什麼都是情侶!”的同班同學克裡斯抬起頭:“唉?!誰找我?”
  
  然後他看到阿爾,本能地想要轉身逃走。
  
  阿爾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抓住他的衣服領子:“喂,你知不知道格鬥比賽在哪個區域?”
  
  “饒命饒命……我不知道您的褲子是誰偷的……”克裡斯抱著頭,“唉……啊?原來不是要打劫我?太好了……”
  
  阿爾少爺已經完全變成惡霸的角色了,陳峻如此認定,他在一邊溫和地問道:“我們只是想問路而已,話說,班上的戲劇不是還有公演麼,為何身為導演的你會在這裡閒逛?”
  
  克裡斯被這麼一打岔,立刻忘記害怕開始沮喪起來:“你們走了之後,就只能讓候補演員演出啊,女主角美則美矣,但是一點都沒有讓人獸性大發的感覺,沒有藝術感……”
  
  眼看他的絮絮叨叨又要變成長篇大論,阿爾緊了他的脖子,陳峻連忙打斷:“那麼你知道那個會獎勵金腰帶的比賽在哪裡嗎?”
  
  克裡斯抖抖索索地說:“我知道,在那裡!”他胡亂一指,然後說:“但是那不是格鬥比賽呀……”
  
  三人一起向著那裡遠目望去,只見隔開的場地中有一群人圍在那裡,中央用筆隨便地畫線圍成一圈,裡面是兩個赤裸著上身的男生正在繞圈移動,互相尋找著攻擊時機。
  
  “格鬥不會擺出這樣的進攻姿勢。”阿爾發表了專業看法,他問克裡斯:“喂,紅頭髮,這是什麼遊戲!”
  
  克裡斯完全不在意他根本沒記住自己的名字,而是聽話地翻著學園祭導覽,念道:“這是舊時代流傳下來,好像是……摔跤?徒手比賽,只可以使用雙臂和上半身去攻擊對手,也只能扭抱對手的這些部位,不能用擊打等動作……主要運用的是腰部和上肢力量。”
  
  腰部……陳峻默默地盯著阿爾的腰看。
  
  那眼光在其他人看來自然分外猥瑣,讓克裡斯的臉和頭髮一樣火紅,就算阿爾也察覺到了,他努力無視,盯著比賽看了一會兒,然後索然無味地說:“沒意思,這樣抱著扭來扭去的。”
  
  “但是既然已經到了,不如我們就去玩一玩?”陳峻勸道,“這應該是您最喜歡的類型,揮灑汗水!燃燒激情!肉體與肉體間的激烈碰撞!”
  
  克裡斯也好奇地望著那邊兩人正臉紅脖子粗地用力把對方地上摔,不由地點著頭:“對啊對啊,看起來很有趣啊。”
  
  “這兩個下盤都很差,肯定一踢就倒。”阿爾說,但是偏偏不能踢,看來他非常不喜歡這個遊戲的規則。
  
  但是可以鍛煉腰力……於是陳峻連忙加上一把火:“之前你不是說要看看我的水準?我們就玩這個遊戲來彼此測試一下吧。”
  
  這次阿爾終於有了反應:“啊啊,那個啊,算了,明天比賽的時候你就乖乖站在原地,等我把對方兩個都幹掉就行了。”
  
  聞言,陳峻正色對他說道:“請容許我嚴正拒絕。”他頭一次十分激烈地表達出自己的觀點,“論起戰鬥力的話,我絕不承認我比阿爾少爺要差。”
  
  阿爾眯起眼睛看著站在正對面的他:“哼,你有那麼厲害麼?”
  
  陳峻點頭:“而且我也不需要您保護,我的目標是‘站在你的身旁’,所以絕對不會什麼都不做地躲在你身後,這也是根據你從前說的話得到的目標。”
  
  克裡斯在一邊呆呆地看著這對疑似“情侶”的吵架,怎麼說呢,和可以說是全校最沒人敢惹的阿爾伯特比戰鬥力,難怪你們是一對啊,他頭一次對陳峻產生了敬佩之情。
  
  阿爾略微彆扭地扭過頭:“聽你講的,好像什麼事情都那麼簡單似的,我才不信。”
  
  “請期待我的表現吧。”陳峻微微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
  
  阿爾故作冷漠地嗯了一聲,可是臉頰也不再繃得那麼緊:“那到時候你可別扯我後腿。”
  
  於是最終他們也沒能玩成遊戲,但從結果而言,陳峻認為他們的兩人感情又增進一些,而且阿爾和他一起開心地逛學園祭的消息已經成功傳了出去,目標大部分達成。只是陳峻絕對沒料到,明天的比賽中,和他人毫無協調性的阿爾會讓他擬定的所有作戰計畫都無法實行。



☆、38

    新的一場比賽將在野外進行,其實也不過是人工製造的野外地貌而已,場地十分寬闊,邊緣有圍牆遮擋。觀眾席是一棟全透明的結實建築,設在場地中心,觀眾主要通過大螢幕觀看即時轉播。
    比賽進行到這個程度,也越來越受人重視,新的野外場地不僅設施齊備,比賽還將會有飛行器進行航拍,務必使觀眾能夠看到最完整的畫面。出席者規模也越來越高,現場安保措施不用說十分完備,也有機甲在一旁待命進行保護。陳峻調查過後,判斷可以放心進行作戰。
    機甲被運送到野外後選手可以直接進入,陳峻發現阿爾並沒有開上次那台十分惹眼的金色機甲,而是使用了另外一台比較樸素的。難道說阿爾少爺也會害羞?陳峻思索。同時他又想到,明明他也已經闖過好幾輪比賽,為何到現在都沒有人主動接觸拉攏他?難道是真的表現太過平凡,雖然贏了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陳峻疑惑著,那一邊阿爾在駕駛艙內接到一個通訊:“喂?找他什麼事?嗯這人已經由我接管了,還有什麼問題?好的再見。”
    陳峻想:雖然我的確裝的很平凡,而且也不想加入哪個機構,但是沒有一個人來拉攏我……果然人類的觀察能力是不可信的,我的偽裝真是完美。得出結論後,他就飛速地登上機甲開始進行初始設置。
    而阿爾還在旁邊奸笑:“哼哼,把你的邀請電話都攔截掉,看你到時候怎麼失落!”
    可見,這次他又不會如願以償了。陳峻猶然完全不知道此事,平靜地打開機甲時,被憋壞地西西就出現並進行滑翔。
    “哇!”他看到阿爾的機甲,眼睛閃閃發光,“這是經典的er-6型!雖然是舊型號但是各方面性能都趨於完美啊,哇這人不是上次金光閃閃嘛!他到底有幾台機甲啊?!這個富二代敗家子,打土豪,分田地!”
    “誰在說話。”阿爾陰森森的聲音經過通訊傳來。
    陳峻抱歉地向西西表示由於比賽需要,兩台機甲間的通訊系統是相連的,如果他貿然開口那麼另一邊也能聽見,見西西被嚇得羽毛都掉了幾根,他才開口道:“是我說的,阿爾少爺。”他惟妙惟肖地模仿出西西的聲音道:“打土豪!分田地!”
    阿爾哼道:“無聊!”與此同時西西與陳峻的身體直接進行電波通訊:“嚇死了!你怎麼也不警告一下!”
    陳峻露出無辜的表情,而阿爾也咳了一聲:“還有……我的機體都是通過比賽贏得的!”
    這是在解釋麼?但是阿爾為什麼有一堆機體跟他有什麼關係呢?陳峻奇怪地問:“不明白您在解釋什麼,阿爾少爺,啊,”他忽然發覺也許阿爾是想要別人的鼓勵,隨即轉換到哄孩子模式誇道:“做的很好,真是了不起。”
    阿爾不說話,陳峻看了看通訊畫面,果然好像挺高興的,他現在真是越來越擅長揣摩阿爾的情緒了。
    同時他們看到對面的選手也開始登上幾家,這場比賽的基本規則就是兩方各有一片陣地,陣地中心插著一枚旗幟,先奪走或者破壞掉旗幟的就算贏。此時陳峻想要抓緊時間和阿爾商量一下戰略,儘管通訊畫面顯示阿爾現在正歪在座椅上玩遊戲機,但他還是認真地說道:“阿爾少爺,通過考慮您的性格以及我們的綜合能力,我認為有您負責進攻對方陣地,由我來守衛我方旗幟比較好,你說呢?”
    “嗯。”阿爾頭也不抬地答應道。
    其實陳峻還儲存著許多經典陣型戰術可以拿出來使用,但是總覺得阿爾不會按照這些進行戰鬥的樣子,於是陳峻只好又說道:“那麼,期待您的表現,我也一定不會丟失旗幟的。”
    面對著陳峻堅定的保證,阿爾態度草率地說:“隨便你,”他抬了抬眼皮,“反正我是一定會贏的。”
    難怪人緣這麼差……即使是沒有感情的陳峻也生出了這樣的想法,他之前認真搜索過這場比賽對手的資料,他們在一眾優異的機甲駕駛員中也算非常搶眼的了,因為他們是一對雙胞胎兄弟,而且是一對長相俊美的雙胞胎兄弟。
    當然阿爾是這場比賽中最受關注的選手,他的家世和堪稱神秘的機甲水準都被人津津樂道,但是即使是他,先前報導上預測他戰勝的可能性也極其之低。因為瞭解情況的人普遍認為這對兄弟,即使不贏也不會輸。
    “雙胞胎之間有心靈感應。”恐怕這就是原因吧。陳峻查看著資料,從戰鬥經歷來看,他們似乎也確實具有常人難以擁有的默契,這個優勢在陣地戰中,恐怕會體現得更加明顯吧,比如僅僅在彼此位置上互相配合迷惑敵人,就完全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防禦時就更具備優勢,情勢不對也可以互相掩護,及時抽身而出,難怪預測上說他們不會輸。
    而這一邊就完全和他們相反……陳峻無語地看著沉迷遊戲的某人,記得不要打到自己人啊,阿爾少爺。此時另一塊專用來看直播的螢幕上正好轉到雙胞胎此時不僅不害怕,還笑眯眯地互相對視手把手喊出必勝的口號,刺眼之極。
    “所以說你這個少爺有什麼好的啊,”西西鄙視地說道,“一看就不會體貼別人,還是我的好兄弟比較平易近人。”
    “閉嘴,被拋棄的傢伙。”陳峻毫不留情地說。
    好過分!西西撲扇著翅膀做淚流狀,但是在陳峻的鐵腕統治下,他也只能發幾句牢騷,之後聽到指示說:“檢查武器庫存。”便放開了這回事,乖乖地照辦。
    經過上一次的教訓,陳峻這次自掏腰包補充了部分武器庫存,大部分是小型炮彈,更貴的他也買不起了。雖然不能完全損壞敵人,但是在戰鬥中給予一定干擾還是很管用的,可以說他現在有著空前的信心認為能贏,不過究本溯源還是要歸功於阿爾是同伴吧。
    “哼,這麼自信,說不定人家到時候根本不管你。”
    “不可能,即使是阿爾少爺也不會在戰鬥中自找麻煩的,居奕同學也說他很強。”陳峻充滿自信地說道,之後又叮囑:“記得不要亂開口說話,到時直接使用電波聯絡。”
    西西被剝奪了喊的權利,臉上更不高興了,但是由於他滿臉都是毛,所以其實也看不出來。一個電子音開始通知他們準備好,馬上開始比賽。陳峻掃了螢幕一眼,還好阿爾已經收起遊戲機,現在已經做好準備姿勢。
    陳峻打開通話:“阿爾少爺,我認為我們應該先分開那對兄弟……”然而這時候比賽開始的電子音響起,陳峻的話還沒說完,阿爾就一騎當先,絕塵而去。
    “……西西你是烏鴉嘴。”陳峻看著旁邊的小紅旗,以及另一塊螢幕上雙胞胎的兩台機體流暢地交替位置前進,準備合攻的畫面,做出無語凝噎狀。


☆、39

    阿爾簡直可以說是橫衝直撞地沖向對方的陣地,其身姿英勇可以用野豬下山般的勢頭來形容,他的背後留下滾滾沙塵,連一個瀟灑的背影都沒有留下。雖然奪取旗子就能勝利,但是看來他是抱著打倒兩台機甲贏得比賽的心思。
    陳峻只能做無奈狀看著旁邊的小紅旗,場地非常大,而且雙方機體觀測儀上也只能看到旗子和隊友的位置,並不能檢測到對方位置,所以他只能在巡邏同時,收看現場直播判斷敵人的動向。眼看著螢幕上代表阿爾的小點已經飛奔近一公里,非常為自己的陣地安全擔憂。
    從現場直播來看,對方的兩台機甲似乎並沒有分開,他們會使用什麼樣的戰術?陳峻根據現狀逐步排查中,目前資料還不夠多,得出結論很慢。
    “地形資料檢測好了嗎?”他一邊操作一邊問道。
    西西將虛擬形象變為人型軀體,化作白髮的美少年控制著資料流程,回答:“嗯……不夠完善,但是已經有大概輪廓,普通的沙丘地貌,整體呈水滴型。”他將地形圖顯示出來,“重要地點已經標注!”
    陳峻將這份地圖發給阿爾一份,希望他能看一看吧,注意那些可能會隱藏伏兵,布下陷阱的地方。沙丘中起伏不定的地形,會給偷襲以很大的便利。
    那麼,我們這裡也移動一下吧。陳峻將小旗拔出來,規則允許將陣地中心進行一定距離的移動,雖說敵人的掃描上會標出地點,但還是要找一個好的地形。
    “哥哥,找到了哦。”突然晴天中一道不亞於霹靂的聲音響起。
    “嗯,我看到了,弟弟。”另一個音質相似但是略微溫柔些的聲音回答他。
    陳峻慢吞吞地回過頭,地平線的那一邊果然出現兩台一模一樣的機體,以奇妙的滑行方法向著這邊沖來,他們的腳步似乎成u型,輪流交替滑動在前方,這種辦法會讓人難以找到可以攻擊的空隙。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為什麼要用擴音器對著彼此喊話呢?
    “我們上吧,哥哥!”此時弟弟響亮地回答。
    “小心點,否則我會太擔心你的,弟弟。”哥哥沉穩地囑咐他,同時陳峻似乎聽到從觀眾席傳來非常大的喧嘩聲。
    “他們是來瞎人狗眼的!”西西光著身子怒吼,“靠這種粗暴的手段吸引支持者!太噁心了,我絕對不會認同的!”
    “……總覺得你說出來這話沒有什麼說服力。”陳峻拿著旗子保守地後退,旗幟的移動範圍不能超過多少米,所以他不能抓著它立刻逃跑,真是遺憾。而那邊的兄弟情深合體也進入攻擊階段,他們當然不會通過擴音器把戰略喊出來,不知道是通過心靈感應還是其他什麼手段,沒有一點猶豫地擺開陣型。
    “是以機動性著稱的xd-zg型機體,防禦攻擊都一般,但是兩台也絕對會打敗我們一台……所以那個大少爺在哪裡!”西西絕望地看著那孤單的小點,“啊,原來沒有迷路,馬上就要接近他們的陣地中心了!這兩個兄弟是白癡麼?放著孤零零的旗子在那裡,都沒有一個人防守。”
    “你肯定覺得我們很笨吧?”似乎真的是心靈感應一般,弟弟輕佻地笑了起來,“不會這麼簡單的,我們可是在那裡布下陷阱了哦?”
    同時哥哥接到:“在他拿到旗之前,我們就會先贏的。”他頓了頓,自信地宣告:“從你們分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輸了,我們兩個人合作是無敵的!”
    “哥哥!”
    “弟弟!”
    鷹的氣質已經蕩然無存,西西此時像是被拔掉尾巴的老母雞一樣竄上跳下叫喚:“白癡,兄弟愛怎麼樣!什麼禁忌的血緣關係你是另一個我之類的早八百年前我就看膩了!也就能吸引一下小loli!”
    陳峻覺得他生氣的地方真是太微妙了,遂沒有答話。對方的進攻方式就如同他們的風格一般,高調而且華麗,但是因為兩個人幾乎毫無瑕疵的配合,原本一些空有花式卻並不實用的招式也在他們手中得到了生命。
    而陳峻一直沒有反擊過,只是被動地退後躲避,他不是不想反擊,但是對方的速度不慢,如果注意力從旗子上面放開,說不定會被其中一台搶走,現在爭取時間給阿爾那邊比較重要。
    而此時阿爾站在遠方某處,看著空蕩蕩的黃色土地發愣,他的身影明明已經和對方陣地中心重合:“東西呢?人呢?”
    他簡直要出離憤怒了:老子辛辛苦苦跑這麼久結果什麼都沒有啊啊啊——
    如果是以前的阿爾,估計立刻就要打道回府,尋找那對兄弟的晦氣,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賽前陳峻絮絮叨叨叮囑他各種注意事項的樣子突然出現在腦海裡,於是阿爾罕見地冷卻熱血,開始思考。
    旗子地點肯定就是這裡,因為賽程規定不能用手段偽造位置,地面上沒有,那麼只有地下了,阿爾挪開沉重的腳步仔細放大地面觀察……好像是,有被挖過的跡象?
    可是老子不是來挖地的啊!阿爾對著天在內心憤怒咆哮,當他彎下膝蓋跪倒地上用手刨開地面時,那如同主人一般顯然的、被擦得鋥亮的機甲似乎也一下變得暗淡許多,如果它能開口,一定也在說“恥辱啊!”阿爾如此相信。
    拿到旗之後非要殺了他們不可……阿爾捏緊拳頭。
    阿爾勤懇刨地的畫面陳峻沒能看到,因為已經快要陷入困境。“旗幟移動範圍已經快要超出界限!必須停下與他們對戰了,否則會判犯規輸掉的!”西西慌慌張張地提醒,“不能再避了!”
    陳峻歎氣,但是本來他就沒有打算把所有期待都放到阿爾身上,因為他們在這場比賽中是搭檔,而不是跟班與主人的關係。他將旗插到身後的地面上,以一敵二地用身體阻攔對方前進的攻勢。
    他選擇的地方非常巧妙,四處是略狹窄的灌木叢,機甲無法順暢地前從別的方向進攻,只能向著他正面附近行動,“他是故意的!”弟弟立刻醒悟到陳峻之前兜圈子都是在找這樣一處地方。
    “嗯。”哥哥略帶憂鬱地說,“看來我們這次被耍了,現在不能合體進攻了啊,怎麼辦。”
    “沒事的哥哥,”弟弟非常樂觀地說道,“讓我在前面先為你開路!就算犧牲我自己,也會打倒他!”
    “弟弟!”
    “哥哥!”
    “所以說他們真的好煩!”西西暴跳如雷,這種時候還盯著轉播中拍到的觀眾席畫面,“喂你舉什麼兄弟王道的牌子!這明明是邪道!邪道!”
    這是嫉妒?陳峻無法理解地想,弟弟的單人攻擊殺傷力小了很多,但是仍舊不斷給予他一定損傷,要不了多久就會撐不住的,但是陳峻並不著急,他在尋找他的破綻,瞄準某一點進行打擊——
    “轟!”
    伴隨著巨大的聲音,突然間眼前塵霧彌漫,似乎有一個巨大的東西落到了附近。
    “啊!”西西尖叫起來,“哇哇!少爺總算來了!”
    陳峻眨眨眼,果然身前是一台龐大身軀的背影,顏色因為灰塵而沒有那麼閃亮,但依舊無比瀟灑,依舊無比拉風,“簡直就像從天而降的神靈。”陳峻腦子裡的資料庫跳出這麼一段匹配用詞。
    “居然把旗子用氣球吊在半空中!”阿爾憤怒的聲音從擴音器中響出來,“還故意留下痕跡讓我挖了半天的坑!小人!無恥!”
    看到阿爾感到,弟弟失聲說:“怎麼可能……這麼快!”而哥哥接著說道:“啊!你拿到了我們的旗!”
    沒錯,阿爾的右手中握著藍色的旗幟,但是他並沒有破壞它,因為那樣比賽就會立刻結束。陳峻如此判斷,糟了,看起來……
    “怎麼可以不打一架就結束!”阿爾把旗子往地上一扔,興奮地沖著對方撲過去。
    兄弟兩人被他氣勢所祛,下意識地合攏,簡直就像靠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小綿羊。
    陳峻從沒見過阿爾開機甲,所以他現在簡直是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阿爾表面上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如同最勇猛的野獸,在震懾對手的同時,也似乎不給自己一點退路,但其實他的動作非常洗練,陳峻可以看出來,和對手相反,他沒有一點多餘的行為,甚至連路線都是可以經過推敲的。
    這是嚴格訓練的結果?還是多次戰鬥中無意識得出的最完美方法?陳峻不知道,他對西西說:“作為一個機器人,我認為阿爾少爺這種嚴謹的戰鬥方式我非常喜歡。”
    西西哼哼,剛剛大吼似乎耗掉了他一部分精力:“反正你對他什麼都喜歡嘛。”
    陳峻嚴肅地說:“不,我只是讚美他的戰鬥方式,作為機器是無法對人類產生‘喜歡’的感情的。”
    “隨便你怎麼說。”西西變回白頭鷹,撲扇著翅膀,“哎呀整天看你們恩恩愛愛我要煩死了。”
    “嫉妒?”陳峻問道。
    “嫉妒你妹子!”
    陳峻一本正經地向他解釋自己的父親沒開發女款機器人(沒有戰鬥美感!陳逸思博士如此說),但是西西似乎覺得不想聽,乾脆躲在翅膀裡不出來了。
    而另一邊,阿爾把兩兄弟也虐的差不多,滿意地收了手。
    陳峻突然想到了什麼,打開通訊器連通阿爾:“說起來,阿爾少爺,這場比賽是決賽圈前最後一場比賽,我們贏了的話,你就要遵守約定收我當跟班了。”
    “……”不得不說,阿爾剛剛想起來這事,然後他發覺……
    “嗯,我們一起贏得比賽,您也幫助我贏得了約定,真是太好了!”陳峻用熱情洋溢地聲音對他說。
    被算計了!阿爾的腦海中飛快閃過這一行字,他愣了一秒鐘,然後說道:“那我就讓你輸了吧——”
    他回過身,直直沖著陳峻打出一記飛拳,陳峻來不及反應,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那巨大拳頭在自己眼前越來越近,而在此同時,比賽組委會為這突然攻擊隊友的行為而慌作一團。


☆、40

    “請不要生氣,我也是比賽快要結束的時候才想起來的。”
    “哼!”
    “而且我已經受到教訓了。”陳峻覺得經過剛才的淩虐,自己走路的時候身體裡都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看來回宿舍之後有必要檢測一下內部是否有損傷,“不如我做點你想吃的東西讓你消消氣?”
    阿爾冷豔高貴地說:“沒有必要,我怎麼會被區區一點食物收買?”
    陳峻突然很想下次把他早晨吃的麵包片泡在水裡端給他,但是顯然這個計畫既沒有道理也沒有益處,他銷毀這個念頭,繼續溫聲試圖討好那位大少爺。
    站在前方走廊轉角方亦宇看到這一幕,心情十分複雜,如果不說話,恐怕就會被這兩人忽略了,他只好主動出聲打招呼:“陳峻同學,恭喜你晉級!”
    陳峻明顯沒有意料到會碰見他:“你也來看比賽了?”
    “嗯,”方亦宇擠出一個笑容,努力掩飾心酸,“說好要為你加油嘛,你表現得很好。”
    他們聊天時,阿爾仍舊看也不看旁邊一眼地繼續前進,眼看就要離開兩人的視線,陳峻想要追上他,但是又覺得不太好,方亦宇看到他渴望的視線,不自在地撓撓臉頰:“要不,你還是追他去吧。”
    當然陳峻絕對沒有露出過所謂渴望的眼神,都是誤會而已,但聽到方亦宇這麼說,從沒多想過的他就點點頭:“謝謝你來為我加油,嗯……”他突然想到之前計畫要儘量疏遠閒雜人等,於是嚴肅地加上一句:“我想今後你還是別總是來找我了。”
    方亦宇驚訝地問:“為什麼?!”似乎是太過震驚,他的微笑還沒來得及收回,變得有些扭曲。
    陳峻十分嚴肅地分析道:“其實你只是因為我救過你而對我產生依賴罷了,多交一些別的朋友吧,我認為我們的個性不合,在一起沒有好處。”
    不小心路過轉角的克裡斯愣在原地:唉?這是什麼劇情?我只不過想要去個洗手間怎麼就穿越到言情劇了?
    他躲在牆壁另一邊偷偷探出頭張望,只見陳峻面色冷峻(還是誤會),語調嚴苛地說著什麼不合之類的,面前是一位長相俊美的特優生低頭,眼中閃動著淚光……果然是分手現場!而且看起來還是那個陳峻提出來的!哎喲沒想到啊,他迅速腦補出來一出負心人為追求高帥富拋棄患難與共的舊情人的狗血戲碼……渣攻!沒想到陳峻居然還是個渣攻!完了我是不是掌握到了什麼重要訊息?不會被滅口吧啊啊——克裡斯捂著頭,慌慌張張地跑掉了。
    “你是什麼意思?”雖然陳峻自覺把理由說的非常清楚,但是方亦宇顯然沒法聽進去,“難道說是因為那個阿爾伯特所以你才要疏遠我?”
    陳峻想了想,這樣說似乎也算合理,於是點點頭。
    方亦宇退後幾步,捂住心口:“你怎麼能……”他無助地搖搖頭,“算了,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就斷交吧!祝你大賽獲得優勝!和他得到幸福!”
    陳峻十分無辜地補刀了:“其實,我打算退出之後的比賽。”目的已經達到,他就沒有必要再去爭奪優勝,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你為了他就可以犧牲到這個地步嗎?!”聽到他這麼說,方亦宇化悲傷為憤怒,眼角閃著淚花控訴道:“難道你不覺得身為一個特優生,能得到這樣的成績很了不起嗎?明明有這麼多人在期待著你!我、我也……我可能沒機會再開機甲了,你知道我看到你能進入決賽有多高興嗎?!”
    陳峻默默地看著方亦宇情緒失控的大吼,期待?原來有很多人在期待著他?這是他從未想到過的事情,但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他打斷道。
    方亦宇瞪大眼睛,一時失去了語言。
    陳峻的表情仍舊十分漠然:“陌生人的期待,我無法所有都回應。至於你,你真的是期待著我贏得比賽?還是……其實是你自己想要贏?”
    方亦宇一愣,陳峻說道:“不要把自己的理想投射到別人身上,也不要期待別人完成你的理想,我……”他歪歪頭,“我判斷你是個好人。”
    突然被發了好人卡的方亦宇一愣:“唉?”
    陳峻念出自己的公式化分析:“你表面看起來很弱,但是有不錯的意志力,懂得利用自己的長處,身體條件雖然一般,但是比起這個學院裡大部分人,你的生存能力比較強。”
    方亦宇呆呆地聽到繼續往下念,說他為人圓滑,人際關係優秀,外表也是個優勢……然後突然撲哧一聲笑了:“你啊,真是……”
    其實陳峻認定他不可能是恐怖分子後,對於他的評價就挺高的,但是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們不要再繼續接觸比較好。
    方亦宇似乎也不再生氣,由於剛才的情緒過於激動,他的臉頰也微紅,神色略微傷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麼……你認為阿爾伯特•佈雷斯韋爾也是好人嗎?”
    陳峻毫不猶豫地回答:“阿爾少爺是個好人。”
    方亦宇眨眨眼睛,略帶俏皮地說:“和我聽到的不一樣啊。”這個學院裡關於阿爾的惡霸行徑傳聞可一點都不少。
    但是陳峻判斷傳聞都是不可信的,他替阿爾辯解:“其實阿爾少爺不是這樣的人,他……應該不屑於欺負弱者,但是也不算是目中無人,我想只是……”他努力尋找詞彙,“害羞?嗯,其實他是個很溫和的人。”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阿爾都絕對不會溫和,但是方亦宇也不會再糾正他的詞彙,只是小聲說道:“嗯……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討厭他。”他抬起頭看著陳峻,微笑又回到臉上:“其實他那天試裝時,褲子是我偷的。”
    “……啊?”陳峻被這悶雷炸蒙了,為什麼?可以想到的可能性有:暗戀,變態性嗜好,作為恐怖分子間諜來搜集目標的生物殘留痕跡……不管是哪個原因,迄今為止關於方亦宇這個人的所有推斷恐怕都要全部推翻掉。
    “其實我是想讓他出醜,沒有衣服穿。”方亦宇笑容中有些傷感,“但是只偷了一條褲子,就特別害怕被發現,不得不提前溜走了。”
    “……你不適合幹壞事。”陳峻的死機症狀還沒有修復好。
    誰知道呢,也許哪一天我就變了啊,方亦宇笑著搖搖頭,之後向他輕微點頭,道別之後便瀟灑地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放一些抒情主題曲……目送方亦宇離開的陳峻歪歪頭,他懷疑自己系統出了一些問題,不吐不快,於是打開了學校配置的個人小型電腦,先前比賽中,後來他的機甲被阿爾虐的不成形狀,必須送去修復,他就備份了西西的部分資料放到個人電腦裡,正好拿來傾訴一下。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陳峻對著西西講述完剛才的始末,誠懇地問道。
    西西擺著“你這渣攻”的臉,沒好氣地說:“嗯嗯,可能也沒錯,誰讓你不懂人心嘛。”
    陳峻不得不承認關於瞭解人心這項技能確實是他的短板,也許此時身體莫名沉重也是因為這樣吧,但是像西西請教之後果然感覺好了一點,他帶著些許達到目標的想法說:“嗯,那麼以後我會多研究相關資料,加強瞭解這方面問題。”
    西西無語地看著他:“這樣沒用的吧……啊,你有資訊!”
    陳峻打開通訊器,是屠連發來的,罕見地他使用了危險性較高的通訊方式,看來是緊急資訊,但陳峻看完之後卻面露喜色。
    “怎麼了?”西西疑惑地問道,個人電腦存儲裝置太小,他引以為傲的飛鷹形象都沒能完全顯示,只能簡化成圖元形式,翅膀也一格一格的,讓他非常不爽,扇動頻率都降低了。
    “我的父親可能要來了。”不能透露更多,陳峻只回答這一句,屠連通知他由於特殊原因,行程表改動了,零件提前進行安裝,不需要再等到最後一天,而且將會是相關開發人員親自前往進行。
    “唉——”對於陳峻這位本領高超的“父親”,西西也嚮往已久,現在知道了自然也開心起來,最好把那位大叔哄開心了,也給自己量身定做升級個系統啥的!
    但是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事啊……屠連面色複雜地關閉通訊器,如果來的是高級技術人員,他的安全這邊也要保證,事情更多了啊……他頭疼地歎了一口氣,卻聽到耳畔有人問:“是什麼煩心事麼,屠老師?”
    屠連被嚇得肩膀一抖,隨即唾棄自己裝弱雞裝的太久,現在動作都不自覺地變娘了,他低著頭,神色懦弱地說道:“沒什麼……”
    站在他對面的只是個學生,但是由於他身份特殊,老師向他低頭實在是太過平常了,但居奕一點都沒有驕傲的樣子,手裡抱著一遝文件,不失恭敬地微微彎腰:“老師,我是來送文件的。”

☆、41

    屠連面上露出高興的神色來,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得意弟子。而居奕也自覺地靠近他一起走,同時問起一個看書時想到的問題,標準的優秀學生範本。
    其實屠老師內心很煩這個居奕,自從上次不小心讓他撞破紅包男要調戲他,居奕就和他親近了很多,不僅經常在課餘時間來找他,偶然碰見的次數也大幅度增加,而他這樣做的理由是保護屠老師不再受到騷擾,殊不知這樣做給屠連的私下的查探帶來極大障礙。而且最重要的是,屠連不喜歡這小子,認為他很虛偽!但是如果讓陳峻來分析,他的鋼鐵腦袋一定會得出其實屠連是嫉妒居奕這樣完美的人的結論,並且指出他在學生時代絕對沒有如此優秀。
    一定要趕緊把他趕走!不然老子之後的重要任務一定泡湯!屠連扶了扶那副重的快要滑下鼻樑的大眼鏡,用柔和不失關心的語氣說道:“居奕同學,你這樣跟著我一定很耽誤自己的事情吧?那個人已經很久沒有來找過來了,我想你還是不用再這樣做了,不然我也於心不安……”
    居奕用毫無破綻的微笑回到:“老師不用擔心,我有能力合理安排好自己的時間,倒是您不能太掉以輕心啊,我最近還聽說那個同學正在私下糾集幫手,揚言下次一定要得手呢。”
    他要是再敢來,即使身份暴露我也把他打成渣……屠連抽抽嘴角,重點就這麼被繞過去可不行,他堅持道:“我會小心,但是我不想再讓你牽扯到這件事情中了,而且……”他吞吞吐吐地說,“你為什麼要對這件事這麼上心呢?”
    屠連對此真的很好奇,按說這種事情在學校裡也不算少見,居奕何必這麼有同情心關心一個不怎麼熟的老師?由於認定他心機深沉,屠連甚至做好了對方已經識破他身份的打算。
    聽到他這麼問,居奕毫不猶豫地說:“因為我覺得您是個有趣的人啊。”
    “啊?”屠連虎軀一震,腦子裡第一個反應就是,糟了,這小子特麼不會也看上我了吧!
    而居奕似乎沒有發現屠老師的異樣,非常誠懇地繼續說:“其實我之前也在注意您,這次算是順理成章地接近吧,哈哈,您的一些觀點非常新穎,讓我覺得受益匪淺……呃,怎麼了?”
    屠連被他一叫才回過神來,聽清他只是在表現學生與老師間純純的情誼,隨即狠狠地唾棄了自己,果然在這個學院裡待久了思維都出毛病了啊!不行,必須趕緊完事走人才行!他擠出一個笑容,小臉蒼白:“太高興了,謝謝你。”
    居奕禮貌地說:“哪裡,所以說跟著您真的能發現不少有趣的東西,我也真有些捨不得放棄啊。”
    這是不是意有所指啊?屠連此時體會到自己似乎不太適合思考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要是能直接殺掉這人滅口就好了!為了任務成功一些犧牲也是有必要的!如果不是這人身份特殊的話……
    居奕仍舊帶著和善的微笑前進,渾然不知此時身旁的人在思考如何完美地做掉自己,師生兩人肩並肩走在陽光微旭的走廊,畫面異常地溫暖。
    *****
    學園祭進入最後兩天時,學生們的熱情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氣氛變得稍微平和起來,根據這種情況,學校的活動也進行過更換,將一些不重要或者稍微平和的安排在這一天,供人回復精神。因為誰也不會在最後時刻萎靡的,因為最大的重頭戲——機甲比賽決賽會在最後一天舉行,該說是男人天生就對這種強大美麗的機械充滿憧憬嗎?所有學生幾乎都做足了功課,對於決賽段的選手津津樂道、如數家珍,從他們的家庭背景到他們機甲用的哪個牌子的潤滑油,都瞭解得一清二楚。
    然而這一切跟陳峻都沒有關係了,他已經提交了退出比賽的申請,而且依舊是一位無人問津的選手,我的偽裝做的太好了……即使是他也體會到了何為應該失落的場合。
    但是當然,他是不會特意露出這樣的神情的,因此這幾天裡阿爾總有些沉不住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如此“雲淡風輕”。
    “阿爾少爺,您有事嗎?”在陳峻又一次發現阿爾偷看他時,終於出聲問道。
    “當然沒事,不要隨便和我講話!”阿爾表面上一點都沒有尷尬,氣定神閑地回答。
    只是陳峻知道他的心跳快了幾拍,還是明白他沒有表面上那麼不在乎,可是對方不說,他也不明白阿爾到底想做什麼,只要保持自己的步調就好,於是他一邊端上給阿爾泡的茶,一邊提醒道:“您不會是想要反悔吧?提醒一下我現在已經完成你的要求了。”
    阿爾一邊動作優雅地啜飲著茶水,一邊不耐煩地吼道:“是是!”看他沒有毀約的意思,陳峻才放心,“你下午是要去訓練庫?”
    “嗯。”阿爾點點頭。陳峻便說道:“那麼我可能在這個時間段也要出去一下,作為跟班的義務,向你報告。”
    “你要去幹什麼我才不管。”阿爾哼地一聲放下茶杯。
    陳峻想,也許他不是佔有欲強的人,就點點頭:“那麼我以後就不會一一告訴您我去了哪裡見到什麼人做了什麼事了。”
    阿爾面露厭煩地贊同:“嗯嗯,比如你昨天和那個特優生見面還惹人家哭了,我就完全都無所謂——”
    為什麼他會知道?陳峻倒是因為這話產生懷疑,明明已經先走了不是嗎?難道是流言?可是一向不理別人的阿爾少爺怎麼聽到這種流言的呢?
    眼看阿爾若無其事地又回去品嘗茶水,陳峻又一次感覺記憶體不夠用:他這是什麼意思呢?果然還是在意的嗎?也許還是彙報比較好,雖然內容是假的:“我下午要去教學樓找屠老師商量關於學費的事情。”實情是待機等人混進來安裝零件。
    我沒興趣聽——阿爾的表情這麼說,不為所動地繼續喝茶,用行動表現出自己絕對十分冷酷。
    但是陳峻通過各種管道判斷阿爾這是默許了他這麼說,不由放下一顆心:又賭對了。少爺心,海底針啊,可惜因為保密,不能和他分享即將見到父親的喜悅。
    ****
    與此同時,作為外界參觀人士申請進入校園的陳逸思,由於在門口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讓他提著零件箱雙手不由一抖:“你、你怎麼在這裡?!”
    與脫掉白色長袍也只知道穿著不起眼的襯衣西裝的他不同,穿著入時,腕上帶著金表,怎麼看怎麼像個暴發戶的夏時筠對他上下打量,露出十分猥瑣的笑容:“哎呀,這不是我親愛的小思思嘛,我只是受人邀請來湊個熱鬧罷了,沒想到眼高於頂的大博士也會來參加這種小兒科的慶典啊……哎,你手上提著什麼東西?怎麼看起來似乎有點像我們公司出產的情趣用品啊?”
    陳逸思神經質地搓了搓提著箱子的那只手,自己是秘密外出的,這人為什麼會再這裡出現?是跟蹤還是偶然?
    他可沒有自信有演技能騙過這個狡猾的人,但是就此認輸也不是他的風格,陳逸思只能虛張聲勢地說道:“這是我自己做的東西,跟你沒關係,請不要糾纏我。”申請已經獲得通過,他刷了一下自己的證明,連忙進入大門想要甩開夏時筠。
    然而眼疾手快的夏詩筠也及時通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別這麼冷淡嘛,我們這麼久沒見,不如一起逛逛?”
    按說接應的人應該到了啊……陳逸思被迫被他拉著走,內心十分焦急,拼命控制自己不四處張望。



☆、42

    他們原先商議好的計畫是:陳逸思獨自前往某個地點,與學院內部人士接頭,然後由他帶領前往工作地點,大師現在被夏詩筠拉著,陳逸思悲哀地發現平時只顧埋頭研究、毫無運動的自己根本無法掙脫對方的手臂。
    “真是懷念。”夏時筠用誇張的語調感慨道,“現在的學生真是幸福,有如此豐富多彩的活動,相比起來我們從前就枯燥多了,每天都是學習、學習和學習……”
    陳逸思心裡焦急,但是表面上只能拼命鎮定,冷冷地說道:“我不這麼認為,也就那個時候的你還像個人樣。”
    夏時筠驚喜地眨眨眼睛:“咦,難道說你也很懷念那段我們親密無間、一同苦讀的日子?”
    陳逸思漲紅了臉頰:“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你還有點理想,現在的你只是屈從與金錢和權力、一身銅臭味的商人而已!趕快放開我!”
    “不,而且你難道不知道被人這麼說了之後,是個男人的話就更不會輕易放開了?”夏時筠笑的露出閃閃發亮的一口白牙。
    陳逸思哭笑不得地被他拉進活動區域,眼看離目標地點越來越遠,陳逸思見無論如何也抽不出那只被拉得緊緊的手,無奈之下只能想起尿遁:“可不可以先鬆開?我、我要去上洗手間。”
    夏時筠似乎沒有看出他的意圖,興致十分高昂地說:“哦哦,洗手間!我們走吧。”他拉著對方開始四處尋覓。
    為什麼他這麼高興?陳逸思莫名其妙地被拉到廁所裡面才被放開手,面對一個個小隔間,夏時筠笑眯眯地說道:“來來,挑一個進去吧!”
    此時陳逸思才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危機感,他抱著手提箱問道:“你也要去?”
    夏時筠舔舔嘴唇:“嗯,我們一起嘛。”
    陳逸思不悅地皺起眉頭:“這麼窄,為什麼要一起?你還是用旁邊那一間吧。”
    “越窄才越刺激嘛。”夏時筠順手解開他紫色襯衣的一個扣子,露出胸口更多地方。
    怎麼有種被當做獵物的感覺,而且這回應該不是錯覺,陳逸思望瞭望除他們以外空無一人的洗手間,故作鎮定地說道:“我突然不想去了,我們還是走吧。”
    夏時筠遺憾地說:“哦,好吧。”雖然沒得手,但是機會還多得是,不用著急,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這樣的意思。
    “陳博士!”他們剛走出洗手間的大門,就看見一個面色蒼白、帶著一副厚重眼鏡的青年男人急匆匆地向著這裡跑過來,“您怎麼跑這裡來了?我在到處找您呢!”
    陳逸思知道他估計就是那個接應自己的人,可是現在身旁有外人,什麼話都不好說:“對不起,突然碰到了熟人……”沒等他說完,夏時筠就熱情地上前握手:“我是他的老同學!請問您是?”
    那青年人被他抓住手,嚇了一跳:“啊,我……鄙姓屠,是這所學校的老師……”他尷尬地笑著,但是總算沒有失禮,恭敬地向陳逸思問道:“那個,我帶您先去休息室喝杯茶吧?”
    陳逸思急了,頻頻向他使眼色,但是被屠連用一個稍安爀躁的眼神安撫住了,夏時筠假裝沒看到他們鬼鬼祟祟的動作,豪放地大聲說笑、頻頻指點走廊的各處裝飾,絲毫不顧慮旁人的眼光。
    屠連看出這個新冒出來的人抱定了粘著陳逸思的打算,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眼看插科打諢轉移注意力已經沒有作用,約定時間即將逼近,他客氣地上前,挾住夏時筠的半邊身體:“夏先生,您想去廁所嗎?”
    陳逸思在旁邊猛點頭:“他要去他要去!剛剛他就很想去卻沒去成。”
    夏時筠莫名其妙地說:“啊?”然後他就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了,身旁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眼鏡男,居然力氣大得一隻手就足以制住他的行動。
    而他還客氣地低頭說道:“我領您過去吧,陳博士稍等。”之後便輕輕鬆松地假作攙扶、實則挾持他走進旁邊一間男廁。
    屠連掃了一眼,看出這間男廁裡也沒有一個人,就放心地把夏時筠粗魯地推到最後一個格子間裡,冷冰冰地說道:“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突然間遭受如此待遇,夏時筠的反應還算是鎮定:“他的身邊居然有你這樣的危險人士……他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會來這所學校?你……”
    他還沒說完,就被屠連乾脆俐落地一個手刀劈暈了,屠連收手後還不耐煩地咂咂嘴:“問題這麼多,活該死得早。”
    話雖這麼說,但是真的把人殺掉也會惹來不少麻煩,屠連從包裡抽出來一支試劑,這是為了這次行動上面特批下來的道具之一,據說可以消除人的短期記憶,不好意思就拿你先當試驗品啦,他將一管試劑毫不猶豫地打進對方體內。
    收拾好痕跡,反鎖住廁所門,屠連乾脆地離開,心裡不免嘀咕:這玩意兒到底有用沒有,別到時候又跑來找事,而且軍部那幫人什麼時候研究出來這麼高科技的東西出來了?但這個想法只在他腦子裡溜了一圈,就很快消失。
    他出男廁大門時,已經等得心急的陳逸思立刻迎上來:“怎麼樣?怎麼擺脫掉他的?”
    屠連推推眼鏡:“不用擔心,不會再有後患。”
    陳逸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努力小跑著跟上屠連前進的腳步,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大驚失色地頓在原地,說道:“你你你……你不會把他給……?”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嚇人,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而且身體僵硬,整個人杵在路中央動彈不得,屠連只好不耐煩地安撫他:“不是,我只是打暈他放到那裡而已。他為什麼會跟著你?會不會洩露我們的事情?”
    陳逸思這才放下心來,雖然那個傢伙很討厭,但是畢竟同學一場……沒有出事就好,至於夏時筠被打中後腦會不會有頭暈之類的後遺症什麼的,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他謹慎地回答對方的問題:“我們有點舊怨,而且那個人和零件也有點關係,但是應該不會洩露什麼,所有東西我都是分開訂制的,他也不會知道我到底拿到的是什麼。”
    屠連點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接受這個解釋。他若無其事地帶領著陳逸思穿過重重人群,但是陳逸思注意到他們一路上沒有碰到一個熟人,並且故意走了好幾次重複的路線,看來是為了消除痕跡,在確定沒有人跟蹤他們之後,屠連將他帶到空無一人的教學樓最高層,並打開一間房門。
    “今天一天這裡都不會有人來,你搞出多大的動靜都沒關係。”他冷靜地交代,等陳逸思進來便立刻關上門,守在門邊警戒。
    陳逸思提著箱子,黑暗的角落中,一直原地待機的陳峻露出身形,慢慢向他走來同時進行慣例般的問候:“父親,上午好。”
    他這時才松了一口氣,放下箱子,給了自己的“兒子”一個大大的擁抱。
    一見到自己的得意之作,陳逸思立刻脫離了平時那副樣子,進入工作狀態,他迫不及待地打開那個金屬的手提箱,向陳峻展示裡面的東西:“看!這是專門為你定制的,具有可伸縮螺旋刀片的模擬直腸及配套肛門,我認為殺傷力一定驚人!”他一邊說,眼睛同時閃著躍躍欲試的光芒,簡直像個急於炫耀的小孩子。
    站在門邊的屠連突然覺得身上一陣寒,而陳峻則冷靜地提出建議:“父親,我認為在這所學院中,需要這個零件具有殺傷力的可能性不大,我可以用其他手段擊殺對手,比起這個來,它的體感性能比較重要。”
    “哦,”聞言,陳逸思非常不高興地說道,“體感嘛……反正是最新型,應該還不錯吧。”
    陳峻打開裡面的說明書,念道:“由高彈性、超柔軟的無毒醫用材料製成,具有智慧震動頻率,隨著體驗中壓力越大,內部結構之處就更緊;此起彼伏,夾吸鬆緊有度,使你變得更堅挺更粗壯,並可有效改善手淫造成的早洩現象;與真人結構相同,配合潤滑油使用可高度模擬與真人性交的過程,震撼的感覺會逐漸深入你靈魂深處,顛覆傳統的性愛,享受“感官•精神”真正合一的高潮,帶給你前所未有的體驗……”
    “啊,夠了夠了!”見陳峻還要念下去,屠連趕緊出聲呵斥,陳峻倒是沒什麼,屋裡其餘兩個人早已經聽得面紅耳赤了。屠連第一千零一次質問自己,老子血氣方剛,前程大好,為什麼要跑到這裡來做這種事情啊!
    陳逸思也臉上通紅一片,他清了清嗓子,想要將這詭異的氣氛驅散:“那麼,我們趕快開始吧。在安裝途中需要把你的開關關掉,進入休眠狀態,可以吧?”
    陳峻點點頭,向著門邊的屠連說道:“那麼,由於我會意識全失,目標的安全職責就暫時移交給你了。”
    “好好。”屠連應道,其實他對阿爾倒是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因為此時在他眼中最重要的莫過於這間屋子裡發生的事情不要被發現了。
    陳逸思也對屠連說:“那麼我要開始了,由於陳峻的開關位置是重要機密,請你轉過身。”
    見他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屠連撇撇嘴,乖乖地轉身面對空蕩蕩的牆壁,而後以他靈敏的耳力聽到輕微的機械聲,以及一個重重的東西倒下的聲音,而後陳逸思吃力的聲音傳來:“您可以轉身了……能不能扶我一把?”
    屠連嘴角抽搐地看著他們,大概是陳逸思太心急了,陳峻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就直直地倒下來,正好向他身上倒下,差點沒把他壓死。
    兩人合力將陳峻翻到一邊的地面上,即使是屠連也大呼吃力,直說沒想到原來這小子這麼沉,陳逸思解釋:“他的身體主要由高密度的金屬製作,同時裡面搭載許多機械,重量大是自然的……”說著,他有條不紊地打開手提箱,將工具一樣樣地拿出來放到一邊,開始拆卸外殼。屠連雖然沒忘記警戒,還是挺新鮮地看著陳峻雙眼緊閉地躺在那兒的樣子。
    就在一切都看似順利地進行的時候,遠處,倒在洗手間裡的夏時筠悠悠醒來,捂著頭呻吟道:“唉……唉?這是——廁所?我怎麼會在這裡?”他驚訝地看著自己褲子脫著坐在馬桶上,“大著大著睡著了?”
    與此同時,位於更加遙遠的機甲訓練庫中的阿爾伯特•佈雷斯韋爾的通訊裝置上收到一條新訊息:我們的決鬥提前吧,現在敢來教學樓最高層麼?署名:居奕。


☆、43

    “嗯?”居奕抽出自己的通訊器,看著上面的訊息挑起一邊眉毛。
    “怎麼了,班長?”一邊吭哧吭哧地搬著一堆書的克裡斯•埃文費力地伸著頭問道。
    因為克裡斯卸下導演職責而變得無所事事,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拉到學生會來做苦力了,即便是慶典期間,學生會也有著大量事物需要處理,更別提應接不暇的突發事件了,辦公室中的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焦躁的表情。
    “有人給我發了一條訊息,說要將決鬥提前,署名是阿爾伯特•佈雷斯韋爾……”居奕輕巧地通訊器拿給他看。
    克裡斯差點把手裡的書給扔了,這、這可是件大事!他戰戰兢兢地看著居奕:“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如果真的提前的話,他必須跟去觀戰,看清楚結果!他可是壓了不少錢在這場賭博裡呢!
    居奕想了一秒鐘,把機器放回綁帶,擺擺手繼續工作:“惡作劇吧,不用理他。”
    克裡斯下意識地被驅使著搬著書繼續往桌子上放,片刻後才回過神,小心翼翼地問:“啊……為什麼您認為那是假的?萬一是真的,看那上面的口吻如果不去阿爾少爺會很生氣……”
    居奕拿著筆在檔上飛速地批示簽名,同時順口說道:“他才不會有耐心在發訊息的時候打上自己的全名,而且這封資訊引誘人去教學樓最高層的意圖太過明顯,恐怕是有什麼陷阱吧。”他擺弄了一下隻在工作時才會帶上的眼鏡,若有所思地說道:“是誰會想要對我惡作劇呢?無所謂,現在沒時間管他,哼哼。”
    從班長大人眼鏡上的反光來看,如果他真的找到那個人他一定會很慘,克裡斯擦擦冷汗,見到居奕又微笑地抬頭對他說道:“克裡斯同學,請你把那個書架上的檔清理一下好嗎?超過十年以上的檔可以移交給檔案室了。”
    “是、是!”克裡斯立刻拋開腦海中所有想法,挺直腰板,飛快地搬來梯子準備大幹一場。所以他沒聽到居奕沉吟道:“大概那邊也會收到類似的訊息吧,不過……”
    “我才不會相信!”阿爾惱怒地看著通訊器,“誰發的?把我當成蠢蛋了嗎?!”
    儘管他對著空氣發怒的樣子十分可疑,但是周圍沒有一個人敢光明正大地看著他的,阿爾繼續綴綴地小聲念叨:“就那個虛偽的傢伙才不會使用‘敢不敢’這種挑釁的語氣,還什麼去教學樓頂層……哼”他轉念一想,“不過是陷阱也無所謂,我倒是去看看能有什麼!”
    他用毛巾擦了擦汗,開始慢條斯理地換衣服向教學樓走去。
    而如果阿爾現在立刻瞬移到頂層,恐怕世界觀會立刻發生巨變:地上躺著一個被“肢解”的陳峻,旁邊兩個拿著改錐和鉗子的兇手低聲說著可疑的對白——
    “不,我認為這個螺旋刀片還是不要裝上了吧。”屠連謹慎地站在一邊建議道。
    陳逸思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認為外行人沒有必要插手專業人士的操作。”他擰下來一顆螺絲,面不改色地提起一堆看起來很重的亂七八糟的零件扔到一邊。”
    “可是,真的沒必要啊……還會、會增加重量!”屠連絞盡腦汁地找了個理由,之後又指著那堆應該是被廢棄掉的零件問,“那是什麼?”
    “是小型氣體噴射裝置。”陳逸思博士不滿地抱怨道,“拆了這個之後他就不能飛行了……我居然為了這種狗屁玩意兒放棄了這麼重要的功能……”
    屠連擦汗,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討好這個人,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他旁邊打雜,同時偷偷地把螺旋刀片藏起來,總覺得給陳峻裝上這種東西有點可憐,“您能……加快速度嗎?越快越好。”
    陳逸思點點頭:“我儘量。”但他的動作看起來還是不怎麼快,不過屠連明白這種事情不能操之過急,萬一哪個地方出錯了會更加麻煩。
    “維護良好……這裡也許可以這麼改一下……”陳逸思一邊低聲念著什麼,一邊手上不停地動作。“嗯,模擬腸道已經差不多了,”他嚴肅地說道,“安裝個一米長度應該可以吧?”
    屠連抽抽嘴角:“太長了,沒哪個人的尺寸可以達到那種長度的。”
    “那麼還是按照原先廠家的配置來安裝吧。”陳逸思歎了一口氣,“我對這種方面的東西實在不怎麼瞭解。”
    那你別瞎改啊!屠連強忍著吐槽的衝動,好在一部分已經安裝好,剩下的就只有比較關鍵的“洞口”及附近部位了……
    “咦?螺旋刀片呢?”陳逸思低頭四處尋找,屠連趕忙把藏到角落的東西踢得更往裡一點,然後湊上去說道:“既然找不到還是算了,讓他擁有一個普通的xx就好,儘快吧,這是命令。”
    他板起臉說話的樣子還是很有氣勢的,陳逸思雖然不高興,但是總算沒有再堅持下去,歎著氣請屠連幫他給陳峻翻個身繼續工作。
    然而這時,突然有輕微地滴滴聲想起來,屠連如同被按下的彈簧一般,一躍而起湊到門邊,打開手裡的監視器。
    “出什麼事情了?”陳逸思的鼻尖上有幾滴汗水,他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手上裝卸的動作變得不由地加快了一些。
    屠連沉著地做了個手勢:“不要慌,是有人往我們這邊來了。”
    由於學園祭的緣故,教學樓只有一、二層開放供學生使用,三層以上沒有任何設施,因此一般也沒有人會往上來,當時他就是出於這個考慮將安裝零件的地點放在了最高層,同時在樓梯布下感應器,一旦有人往上層走就會發出警示。
    屠連打開個人電腦查看學校配置的監視攝像頭,卻看到只是一個學生慢悠悠地順著樓梯走了上來,不知道是因為無聊還是其他什麼別的原因,但看來暫時他沒有停下的打算。
    “已經走到了四層。”屠連皺著眉頭,他把那副粗苯的眼鏡戴好,對陳逸思說道:“你儘快把地上那個恢復成能見人的地步,我出去看看,把那個人攔住。”
    陳逸思沉著地點點頭,就見屠連一閃身走了出去,悄無聲息。
    屠連裝作若無其事地從樓梯上走下來,“偶遇”那個學生,卻得知他只不過是上樓取自己先前忘記的東西而已。為了防止他走到不該去的地方,只好親切地表示:“我和你一起去吧。”
    那學生見平日裡跟人不怎麼親近的屠老師居然這麼表現得主動,受寵若驚,甚至開始暢想他們婚後的美好生活。而在他們走到四層,向裡面走去時,夏時筠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從他們身後,一臉若有所思地出現,抬頭看著上層。
    他醒來時,依稀記得好像自己是受邀來到學院裡參觀慶典的,而且遇到了“老情人”陳逸思,後面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了,就在他懵懵懂懂四處亂逛時,好巧不巧地看到一個眼熟的男人從樓上走下來,令他似乎回憶起了什麼,抬腳往樓上走去。
    如果屠連知道這一切,一定會大呼那個新研究出來的破藥坑爹,只能消除那麼一點點的記憶,而且那個取東西的學生半路不知道抽什麼風,突然熱情地告白並試圖強吻,結果屠連不得已只好跑到另一間空教室裡把自己鎖起來,任憑那個學生在外徘徊不去。
    陳逸思好容易將陳峻的最後一塊部位安裝好,並專業地用手指伸進剛剛安裝好的部位測試(感覺不錯,應該沒有問題),然而他突然聽見敲門聲,並伴隨著夏時筠試探的聲音:“逸思?你在這裡嗎?”
    陳逸思連忙把散落一地的工具安裝好,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但是夏時筠仍舊憑藉他詭異的直覺打開了他所在房間的門,並一眼就看見了他:“你在?”
    陳逸思急中生智,先前用教室裡的窗簾布把躺在地上的陳峻給蓋住了,同時急忙迎上去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夏時筠:“我……我散步,散步到這兒來著……”
    他的所有掩飾都破綻百出,但幸好夏時筠藥效還沒過去,一時間也沒有分辨出來,他可憐巴巴地捂著腦袋對陳逸思說道:“我的頭很痛。”
    如果是平時的陳逸思,一定會對他冷淡地說道:“頭痛請自己去找醫生。”但是此時此刻他心急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因此格外地溫柔:“那我帶你去找醫務室吧。”該做的反正都已經做完,工具箱也已經收整完畢,現在應該趕快把這人帶走免得他發現不對。
    夏時筠沉浸在對方難得的親切中,眼看他們就要走出門,卻又聽到“砰”地一聲巨響,嚇得他本能地拉著夏時筠躲到了角落的大型儲物櫃中。
    而這種驚天動地的動靜,不難猜到是我們的主角阿爾伯特同學所製造的,誰叫他登場總是自帶音效呢。
    阿爾花了不少時間從訓練場走到教學樓,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最高層,一腳踹開了第一間教室的大門,威風十足地說道:“是誰找我?”
    然而不幸,他面對的只是一間空蕩蕩的、十分安靜和諧的教室。
    “呃……”他多少也有點感到尷尬,但是很快就拋開錯誤,繼續找下去,他似乎堅信這裡會有人埋伏著準備襲擊。
    最終他還是來到了最里間,與夏時筠不同,一打開門他就注意到地面上躺著一大塊被窗簾覆蓋的突起物,而且看形狀裡面是個人。
    阿爾謹慎地走進去,而此時躲在櫃子裡,不得不和夏時筠緊緊抱成一團的陳逸思簡直快要淚流滿面:我只不過是個科研人員,為什麼會跑來幹間諜……
    而邊上仍處在迷惑狀態的夏時筠則想: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逸思突然間向他撲了過來而且一把將他拉到這裡?不用多想,他就立刻明白過來:這是夢,而且是個主角為自己暗戀物件的春夢。
    得到這樣的結論,夏時筠立刻放開了,手腳便不正經起來,陳逸思正高度緊張地盯著阿爾慢慢揭開窗簾,猝不及防間被偷襲了嘴唇,驚訝地險些叫出聲來。
    “唉?”阿爾盯著那張熟悉的面孔,驚訝地叫出聲來,“你怎麼在這兒?”
    陳峻無法回答,因為他的開關還沒打開,但在他人看來,他只是在閉著眼沉睡。
    但是跑到這裡來睡覺也夠可疑的,阿爾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終於相信似乎沒有所謂襲擊的人,他蹲下身子,新奇地看了看,而後無聊地戳了戳陳峻的臉頰,手感還不錯嘛。
    而在櫃子裡,陳逸思正與夏時筠展開一場無聲的搏鬥,對方的手已經伸進了他的胸口,這讓一向保守的陳逸思氣的臉通紅,眼看力氣不夠大,他乾脆一口咬住夏時筠的手臂,死死地不松牙。
    也虧得夏時筠硬是扛下來這種痛苦,沒有叫出聲來。
    完全不知道角落中在上演限制級場面的阿爾,此時在思索為什麼陳峻在這裡,最後他想到了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因為陳峻得知這裡有人埋伏他,所以提前跑過來替他收拾了一切,而後因為太過勞累而睡著了。考慮到平時陳峻就總嚷嚷著保護他什麼的,這個情況非常有可能。
    如果是平時的阿爾,估計很快就能發現陳峻壓根不是睡覺,因為他怎麼喚都無法喚醒,而且由於處在休眠狀態,所以他根本沒有呼吸和心跳。但是由於他現在心浮氣躁地戳著陳峻的臉,數落道:“以後讓我自己搞定,聽見了沒?”而後歎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陳峻身上,“接著睡吧。”
    之後他(自認)十分瀟灑地離開了,聽見那金髮少年離開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陳逸思才好容易放鬆下來,喃喃道:“快死了。”
    被咬得已經差不多完全清醒的夏時筠也皺著臉說道:“我也是,手好像流血了……”


☆、44

    “對不起,這次是我的失誤。”屠連面色沉痛地對著通訊器道歉。
    裡面傳來的聲音依舊冰冷,倒是也聽不出來責備的意思:“懲罰暫且記下……報告後續情況如何。”
    屠連頭痛地說:“嗯……烏鴉已經順利重啟,一切正常;那個情趣用品公司的老闆夏時筠,之後又給他注射了一支ml-ⅱ型藥劑,放到廣場長椅上,目測已經失去關於進入學院後的所有記憶,但是恐怕他已經產生懷疑。”
    對面的聲音冷淡地說道:“沒關係。”似乎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之後又進行了一些例常問話,通訊便在規定時間之內切斷了。
    屠連憋氣地看著那台小小的通訊器,這次的事情實在不能說是辦的多麼漂亮,本來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接受對方的訓斥和責罰,沒想到上司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沒關係”便作罷,甚至沒開腔罵上一句。明明陳峻進行了機械改動,但是對方關心程度卻十分有限,只是要求他如同以前一樣,將他們兩人的定時身體檢測報告一起上交,倒是像對他屠連的身體更加關注似的。再加上一直都是對方單方面聯絡,至今仍舊不知道上司到底是隸屬哪個機構的……屠連罵罵咧咧地踹了桌子一腳,把桌子腿踢斷了。
    之後他抱著自己的備課資料,恢復成那副縮頭縮腦的樣子出門,用他良好的視力一眼就看見坐在遠處庭院中陳峻和阿爾這兩個人的身影。
    “阿爾少爺,這是你的外套嗎?”陳峻板著一張臉,手裡抱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黑色外衣問道。
    “你不是知道嗎?”阿爾若無其事地說道。
    陳峻點頭:“是的,這裡繡著姓名縮寫,與您的相一致,而且上面的氣味也是您的……但是我姑且認為還是問一下比較好,謝謝你的貼心,您真是溫柔。”
    阿爾一副身上寒毛直豎的樣子:“不用這麼奉承我,聽著就很噁心!”他稍有些彆扭地說:“畢竟也跟你沒關係,也是為了我才……嘛。”
    陳峻不解地歪著頭:“我?”
    阿爾扭過頭:“反正你這樣做我也不會感謝你的!”
    陳峻沉穩地看著對方,他不明白阿爾到底腦補出了怎樣的一個故事,可惜處於休眠狀態的他無緣得見當時的場景,他只好旁敲側擊地問道:“當時你看見我睡覺?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的地方?”阿爾皺眉。
    “比如閉著眼睛安睡的我看起來比平時顯得更加英俊動人,之類的。”陳峻說道。
    阿爾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沒病吧。”他這人雖然算是粗中有細,但是被陳峻這麼一插科打諢,當時有什麼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比如他為什麼睡在地上還蓋著窗簾之類的也一時想不起來了。
    見到兩個人的談話還算和樂融融,屠連輕歎一口氣,轉身悄悄離開。
    兩個人接著又談起了機甲比賽,阿爾已經進入最終賽程,即使不用再贏也可以拿到不錯的名次。但看他說起比賽時神采飛揚的樣子,顯然是打算一直贏到最後去。陳峻不得不提醒他悠著點:後面還有和居奕的一場決鬥呢。
    阿爾不以為然:“居奕那個小白臉坐了好幾天辦公桌,估計骨頭都硬了,你還不如提醒他注意呢。”
    “如果我真的去提醒了,阿爾少爺不會吃醋嗎?”陳峻一本正經地問道,而且你的臉比他還白。
    阿爾怒道:“吃醋?!我才不會吃你的醋!……但是你,也沒必要去討好他。”
    也許是剛剛吃飽了飯的緣故,他難得顯得有些懶洋洋的,伸長了手腳倒在長椅上,脖子靠著椅背,眼睛半睜半閉,嘴角微微撇起,和平日裡儀態要求嚴格的樣子大相徑庭,倒是陳峻依舊正襟危坐,十分主動地向阿爾提出是否需要躺在他的膝蓋上的要求。阿爾本來有些嫌棄,但是在陳峻的堅持下,還是勉為其難地躺了上去。
    阿爾眯著眼睛,陽光非常燦爛,在他眼前投下一片絢爛,連上方的人臉都看不清楚,只依稀感覺十分柔和,而那個柔和的影子嘴巴張開,問道:“舒服嗎?”
    “不,硬邦邦的根本沒什麼好枕。”雖然嘴上這麼說,他卻沒有起來的意思,還調整了一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加舒服。
    在確定阿爾的頭好好地放在自己腿上之後,陳峻便開始自顧自地查找資料。學園中的具體決鬥形式還是非常多種多樣的,鑒於最近場地一直被佔用,以機甲形式是不可能的了,那麼他們具體會採用哪一種呢?
    他對阿爾提出這個問題,阿爾態度奇好地回答他:“這個你來決定。”
    “為什麼是我?”陳峻稀奇地問道。
    “你不是裁判嗎?”阿爾打了個哈欠,好像快要睡著了。
    “……”陳峻調動自己的記憶,確定完全沒聽說過這回事。
    他不顧危險,堅定地把阿爾搖醒:“我一點都不知道裁判的事情。”
    興許是陽光太溫暖,被打斷睡眠的阿爾甚至都沒有生氣:“哦,是我決定的,要填表格……”話還沒有說完,便嘴巴微張地睡去。
    陳峻立刻登入學校網路,果然這個決鬥還有一個奇葩的表格要填,掃描件甚至都已經上傳完畢。應該是深諳學園規章的居奕一手操辦的,常規專案都是由他的筆跡填寫,決鬥的有關規定內容,比如生死不計之類的,被畫上線重點標了出來。裁判一欄果然寫著陳峻的名字,最下方是兩個人各自的簽名,表示對以上內容全部同意。
    陳峻開始糾結,他是裁判?可是他的立場是偏向阿爾伯特的,到時候要不要給他一點方便呢,例如比賽項目挑選阿爾更擅長的,或者比賽途中給阿爾放水……但是陳峻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方案,倒不是出於維護阿爾的自尊這樣的目的,純粹是讓機器人去作弊比較困難,比如擊劍這樣的項目,他可以立刻通過系統分析出誰得分,如果要編造假話,還要多浪費一秒鐘,對硬體消耗太大。
    陳峻不是沒有想過阿爾會輸掉的可能性,不管是機甲比賽,還是決鬥……他之前也擔心阿爾會不會被打敗後受到刺激,性情大變走火入魔什麼的,但是現在他倒是不怎麼擔心了,因為根據這一段時間的觀察,他判斷阿爾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阿爾伯特這個人的本性不壞,和人容易產生衝突倒多數是因為他表現得像個被寵壞的孩子……但是他畢竟有著那樣的背景,陳峻能注意到隱藏在他外表下成熟的一面,而他有孩子氣的表現,也許是因為他是一個被家人寵愛著長大的人。
    陳峻注視著阿爾的睡臉,即使在睡夢中他的臉也是隨時一副準備著要發怒的模樣,眉毛稍微皺起,他心想:不是說出身豪門的人大部分擁有不快樂的過去嗎?怎麼我家少爺不是這樣。
    他的母親身份尊貴,但是從阿爾的言談中可以看出顯然母子關係很好,他的父親更不用說,雖說應該忙於公事,不經常見面,但是阿爾如此迷戀機甲,顯然也是因為想要子承父業,他一定非常尊敬父親。
    也許就是因為被極盡寵愛卻又得到了正確的教育,阿爾才會是現在的樣子。以家人為榮卻不把他們當做胡作非為的靠山,想要憑藉自己的努力得到別人的認可,但是越是獲得榮耀,在得到贊同的同時,恐怕也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更討厭他吧。陳峻搖搖頭,難道是被太陽曬的,電池充過頭了?怎麼他也開始思考一些漫無邊際的事情了呢?
    陽光正好,氣氛多麼悠閒……陳峻呆呆地看著阿爾的睡臉,直到刺耳的鈴聲將寧靜打破。
    “阿爾少爺,”陳峻面無表情地掐掉鬧鐘,“你該起來去準備比賽了!”
    他非常不溫柔地抽開腿站了起來,讓阿爾的頭與木椅進行了一次親密接觸。阿爾被撞了這麼一下,疼得稍微醒過來一點:“唉?啊……我不想去——”
    果然還沒睡醒,清醒狀態下他絕對不會說這種話的,陳峻知道此時態度必須強硬,一旦姑息那麼就別再想達成目的。他面對著阿爾的臉,開始使用各種方法讓他醒來。
    “這是最終戰!你不是一直想打贏嗎!”陳峻在嘗試古老的方法,擰著他的耳朵對裡面大叫。
    阿爾痛苦地翻身:“啊——”
    陳峻繼續用極快的語速,說出決賽選手的人名,質問道:“你難道有信心擊敗他們所有人嗎?不要太過自大!到時候輸了不要來找我哭鼻子!”
    阿爾瞪大眼睛,綴綴地看著陳峻:“別小瞧我!”同時揉著耳朵,小聲嘀咕:“居然還用激將法我才不上當……”之後輕巧地翻身從椅子上一躍而起。
    他神色傲慢地對著陳峻宣告:“等著我把獎盃拿回來吧!”
    陳峻微微一笑:“我期待著。”



☆、45

    陳峻並沒有去看最終一場比賽,他嚴格遵守了之前說好的等待的狀態,不僅不開任何直播設備,連從遠方傳來的觀看比賽的人們激動的叫好聲都無法震動他的心房。
    “我可不可以打開一個小視窗看看直播?”一旁的凱伊•萊特可憐巴巴地懇求道,“我戴上耳機,保證不讓你聽見!”
    陳峻用地主一般的語氣回答:“你幹完活了才可以看。”
    凱伊淚流滿面,他可是對於決賽期待已久,甚至拋棄了各種監視設備想要去現場親自感受氣氛的!沒想到突如其來的陳峻破壞了一切,硬把他抓到這個地方幹活……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手腳不夠快吧。”陳峻冷酷地說出這樣的臺詞。
    凱伊淚奔:“我不是故意的!你之前只給我了一個人名,本來就很難找啊!嗚嗚嗚……嗚嗚嗚……而且說好不著急的,怎麼突然間又把我拉來立刻就要找到這個人啊……”
    陳峻歎氣:“你真的需要我給出理由嗎?”
    “……不用了。”凱伊知道陳峻如果凶起來,說不定幹完活會讓他默默消失在倉庫某個角落。
    他們就在機甲儲備倉庫中,黑暗中四處矗立著和西西同樣型號的銀色機甲,因為凱伊說這裡不容易被發現而且可以找到破綻借用學校主機,但這個地方離比賽地點也就隔著幾道牆壁,這讓凱伊的心簡直像被小爪子撓過一樣癢癢,但是不做完又不行……他歎著氣,再一次狠狠盯著那個已經看過好幾十遍的人名。
    孫蔚,男,年齡不詳,曾經作為機甲駕駛員參軍,所屬部隊不明,擁有一定的工學知識。
    這就是西西曾經的主人,他希望尋找的物件。陳峻倒也不是心血來潮逼凱伊做完的,而是機甲比賽結束後,恐怕就沒有機會多次去學校訓練庫裡找西西了,先前答應他的事情要趕快做到才是。但是因為西西他們那一批機體被淘汰時統一清洗過系統,本來可以利用的很多資料都已經消失了,就連西西也只能記住這個名字而已,連他們曾經參加過什麼戰役都不知道。
    “全國上下叫這個名字的沒有一千也有五百……”凱伊皺著眉頭說道,“而且資料這麼少,要確定下來很困難啊!”
    “我相信你的實力。”陳峻隨口說道。
    不要以為誇我一句就可以把我當做免費勞動力隨便壓榨了!凱伊苦著臉敲打鍵盤,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哦——
    “我去找一下那台機甲,”陳峻隨口說道,他憑藉超高的實力在一片相似的機甲中尋找著西西。
    “喂!”凱伊突然叫出聲來,“你說那個人懂工學知識對吧?”
    陳峻應道:“是的!他會改造人工智慧,而且對機械也有研究。”
    凱伊激動地喊他:“我想我找到這個人了!孫蔚,畢業於聯邦國立大學電子系!聯邦189年參軍!192年因為表現優異而升為機甲駕駛員!曾經參與……哇,應該沒錯了,我看看——唉?”
    陳峻已經跑到他身邊:“怎麼,有什麼不對?”
    凱伊撅著嘴說:“我不說了,還是你自己來看資料吧,唉。”
    遠處傳來歡呼聲,兩個人呆呆地盯著螢幕上的“已陣亡”的字眼。
    “給我查具體點,”陳峻嚴肅地吩咐道,“我要知道他怎麼死的。”
    *****
    陳峻默默地登上那台熟悉的機甲,用自己尚未歸還的鑰匙打開開關,螢幕亮起,西西熟悉的笑臉露出來:“哇!你怎麼現在有空來找我?”他裝模作樣地張望四周,“難道那個比賽就在附近嗎?”
    “我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陳峻用沉痛的語調說道,“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
    沒想到他這幅樣子反倒逗得西西哈哈大笑:“噗!讓我……哈哈,我做好心理……準備?”
    陳峻喝道:“不要笑,我這麼說是因為這種情緒模式所指定的,但是你要領會精神。”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剛才,找到孫蔚的消息了。”
    西西呆住一秒鐘,但是很快反應過來:“那傢伙在哪兒?!”他氣咻咻地扇著翅膀,“我要去找他算帳!”
    “他死了。”陳峻沉聲說道。
    這下西西真的呆住無法反應。
    陳峻將查到的資料給西西看:孫蔚在人工智慧系統上頗有天賦,當初改造過西西後,也設計過其他一些小玩意兒,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傳了出去,最終被送到軍部受審。
    軍部希望他交出自行設計系統的原型——也就是西西,由他們進行研究改進,似乎是不願意自己的心血被別人這樣折騰甚至消失,最終孫蔚沒有妥協,被秘密地處決了,對外宣稱是陣亡。
    而西西他們那一批機體,也立刻被回收、處理……然後作為廢棄機體,不知道經過多少曲折,最終被送到學園中為學生訓練使用。
    因為是機密,這些東西還是陳峻和凱伊費了不少勁,甚至跑去黑掉軍部的防火牆找到的,更多的東西還來不及去找,但是要知道真相,這些已經夠了。
    “我很遺憾。”陳峻這樣說道。
    西西自從知道孫蔚的死訊就一直傻呆呆的,此時突然出聲:“這麼說來,不是他拋棄我了?”
    陳峻點頭:“可以這樣確定,軍部要處理他,應該也會找個執行任務之類的理由先調開人,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
    西西說道:“好像……”但他知道自己對他們分離的記憶十分不確定,似乎是某天再開機時,那個人就已經不在了。
    他們沒有好好道別過。
    西西很傷心,儘管他現在是老鷹的樣子,無法露出傷心的表情,但是陳峻這麼確定。他試圖安慰對方:“所以……有壞消息,也有好消息,他沒有捨棄你,而且一直到最後都認為你很重要。”
    西西附和道:“是啊……”電子的老鷹畫面點著頭、仔細看會有一顆一顆的顆粒,有些滑稽。
    陳峻突然覺得有些不妥,語調也更加溫柔,問道:“你有哭的程式嗎?我認為現在你有必要執行。”
    白頭鷹搖搖頭,孫蔚只為他設計了開心的語調、滑稽的表情……因為他說想要一個令人高興的夥伴。西西想到了這些,然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開始重重地撲扇翅膀,對陳峻說道:“謝謝你。”
    他飛到高空中,然後突如其來地下降——羽毛飛散,陳峻很快發覺這是因為資料流程失,西西在刪除自己的資料。
    “你在做什麼?”陳峻問道,有些驚訝。
    西西的樣子十分釋然:“我只是不想再留著這些東西了……既然他已經消失,那麼我也沒有存在下去的意義,一樣消失就好了。”
    陳峻頭一次陷入無法使用語言的境地,好半晌才擠出一句:“等等,我……”
    西西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非常堅定地說道:“真的非常謝謝你,我現在,很開心……”他露出笑容:“原來我的好兄弟還是和從前一樣!”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陳峻沉默著看著那白色的光暗淡下去,接著機甲自帶的作業系統啟動,藍色畫面漸漸亮起,螢幕上跳出刻板的字體,一個女聲響起:“歡迎使用聯邦第八代飛鷹系統,請輸入id號碼——”
    陳峻沒有檢查,也知道這上面不再會有一點有什麼痕跡,他離開了那台機甲,並且知道此後沒有必要再來了。
    然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掏出自己的個人電腦打開……
    西西的笑臉跳出來:“哇哇!怎麼突然想起來我啦?”
    是的,之前他曾經把西西的一部分移植到自己的個人電腦上,個人電腦性能很簡陋,所以西西也只具有一部分功能,而且,沒有另一個“它”所知道的記憶,也不知道“它”的決定,沒有消失。
    但是,太好了。
    “對不起。”陳峻端端正正地向他鞠了一躬。
    西西受寵若驚:“唉?唉——”他忙亂地撲扇翅膀,“你居然對我道歉!天哪!天哪一定是我啟動的方式不對!你是誰,你是假冒陳峻的對不?!”
    陳峻搖搖頭,把小電腦放到自己懷裡,他無法明確地解釋出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但模模糊糊地認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於是他又一次開口:“抱歉。”
    西西小心翼翼地回答:“好啦……我原諒你!你到底怎麼了?”
    陳峻沒有說話,他感覺自己胸中有著很沉重的什麼東西,而且似乎快要溢出了。
    不顧西西的追問,他把小型電腦關上,慢慢地走出倉庫大門。
    門外人聲鼎沸,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興奮的表情,比賽已經結束了麼?觀眾都已經散場?陳峻四處尋找著阿爾,他會在哪裡呢?他最終有沒有贏得勝利?
    但是人群太過擁擠,即使是陳峻也沒法馬上找到他,明明那人有著那麼一頭顯眼的金髮……陳峻用360°視角不斷尋找著,他會在哪裡?人群最多的地方?還是像從前一樣,自顧自地躲到別處?
    “喂!”
    陳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視野裡出現了熟悉的那一抹金色。
    阿爾向他跑過來,手上拿著一個體積可觀的獎盃,頭一次露出如此羞赧的笑容:“我贏啦!……雖然不是第一名,但是我比了一場很棒的比賽!”
    陳峻接過獎盃仔細看,上面寫著“第二名”,唔,比起先前說過的大話,這可不能算是合格啊。
    但是陳峻伸開雙臂抱住了阿爾,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真厲害,阿爾。”
    阿爾笑了:“是啊……”隨即又扭動身體想要掙脫,“可是你也不需要用擁抱來表示對我的敬佩!”
    但是陳峻堅持著多貼近了兩秒鐘,他感覺胸中的東西似乎慢慢、慢慢沉澱下來,像氣球露氣一樣地跑掉了,他鬆開阿爾。
    阿爾張開嘴想要對他說什麼,但是很快他就被旁邊一群激動得不行的學生們給搶走了,似乎是由於太過激動,甚至連阿爾他們也不再害怕,他們把他整個人舉起來拋到半空中,同時發出響亮的歡呼聲。即使阿爾憤怒地威脅他們“快放我下來不然x&*%”都無法阻止他們。
    陳峻站在一旁看著歡樂的人群,遠處似乎是冠軍吧,他正微笑著接受採訪,但是很快也被一群人抬了起來,張羅著要扔進噴泉裡……今晚似乎將會是一個非常歡樂的夜。
    “還沒結束呢。”陳峻低聲說道,臉上綻出一個微笑。
    ****
    決鬥的地點是機密的,因為當事人雙方都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當成猴戲看的興趣。
    因此陳峻被阿爾拉著往小樹林裡鑽的時候,他還遲疑地問道:“阿爾少爺,你是要野合?”
    阿爾尚未回答,等在遠處的居奕聽到這句話已經笑了起來:“我想他不是那個意思,這個地方是我定下的,抱歉讓你產生了誤解。”
    阿爾倒也沒有因為陳峻動不動就往那種不和諧的方向拐而斥責他,而是十分爽快地解開領口最上面的扣子,挽起袖子對居奕躍躍欲試地說:“少廢話,來吧,趁我正在興奮!”
    居奕卻抬手道:“等等,”他指著天空,“很多眼睛。”
    聞言另兩人也抬起頭,阿爾一驚,原來他剛才太過激動,連被小型飛行監視器跟蹤了都沒有發現,雖然它們是黑色的在夜色中非常隱蔽,但是鏡頭的反光還是出賣了它們。
    陳峻其實早就發現了,但是卻沒有及時提醒阿爾,因為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凱伊派來的:他當時誇下海口要對決鬥進行現場直播,還坐莊開盤賭博,之後便不斷地懇求陳峻給他內部情報,看在他幫助過自己的份上,陳峻本來不想揭穿他的,沒想到居奕也很敏銳,距離那麼遠也能發現。
    一想到現在有多少觀眾在另一面觀看直播,陳峻微微笑了,他用電子信號“~”地打了個招呼給那些小型監視器們,它們也紛紛發出“~”來回應他,與同胞交談感覺就是這麼愉快,陳峻想。


☆、46

    居奕柔聲說道:“要換個地方嗎?”
    阿爾皺起眉頭,陳峻知道一向嫌棄麻煩的他估計不想再費勁甩開那些眼睛,但阿爾只是很囂張地宣稱:“不必了,正好讓大家見證一下你這個偶像崩塌的時刻。”他非常乾脆地脫下外套扔到一旁,將襯衫的袖子挽起,配上臉上的嘲諷笑容,活脫脫一副壞人樣。
    面對挑釁,居奕仍舊面不改色,只微微歎息一聲:“阿爾伯特•佈雷斯韋爾,你的幼稚和單純簡直讓我無法忍受,就算我真是什麼所謂的偶像,也絕不會在這裡因為你而崩塌……陳峻同學,請宣佈比賽項目吧。”
    相比一貫的樣子,居奕這時說的話已經算是非常不留情面了,看來他們的關係惡劣並非只是傳言。陳峻見居奕也從容不迫地鬆開領子最上面的扣子方便活動,嚴肅地對他點了點頭。其實他從剛才起就在接收校內網路上對於這場決鬥的即時播報(不用說是凱伊的傑作),而在居奕剛剛說出他的名字後,討論版上就開始飛快地開始刷新,許多人問道:“陳峻是誰?”“仔細看角落那裡原來還有個人啊!”“是裁判嗎?”“為什麼是他來當裁判?”“這人什麼來頭?”
    在不明真相的群眾刷過一輪之後,突然蹦出來一個黑色超大字體這樣說道:
    “這個陳峻是個特優生,據說這兩個人決鬥就是因為他!”
    這個消息一出來,討論版上立刻炸了鍋,三角!豪門!還有什麼比這種八卦更讓人喜聞樂見!陳峻的學生資料很快被找了出來,他毫無亮點的背景和不起眼的外貌受到了毫不留情的批判,有知情人聲稱此人糾纏阿爾伯特很久,但是阿爾一直對他不假辭色;也有人堅持認為那兩位大人怎麼可能會因為這個人決鬥呢?他一定就是個路人甲而已,被臨時抓來的,一定是這樣。但是後來又有人匿名爆料這個陳峻其實在兩邊左右逢源,決鬥的導火線是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一片洪濤般的討論中陳峻思考:他們是為了我決鬥的嗎?應該不是,但是他們決鬥的原因是什麼來著?
    陳峻回溯記憶,之後淡定地匿名在討論版上留言:阿爾少爺是因為居奕同學讓他被迫穿女裝而要求決鬥的。
    不用說這個消息又讓討論版上一口氣連翻了好幾頁。
    “那個,陳峻同學?”見他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居奕疑惑地叫了一聲。
    “抱歉,”陳峻放下直播討論,擺出裁判的姿態說道,“我認定你們決鬥的項目為:摔跤。”他調出摔跤的資料,顯示在自己個人電腦的液晶屏上供他們研究。
    居奕一愣,顯然陳峻選擇的這個起源於舊時代、如今大部分人聽都沒聽過的項目讓他非常驚訝,他走近仔細地研究起規則來,而阿爾卻沒有動,因為這個項目他剛剛在學園祭上看到過,甚至還差一點就參加了,這也是陳峻故意的,想要給阿爾一點優勢。
    即使明顯能看出裁判很偏心,居奕也仍舊彬彬有禮地低下頭仔細讀著,而阿爾卻也不怎麼滿意,用眼神無聲地質問陳峻,對此陳峻視而不見地扭過頭,對不起了阿爾少爺,對於機器人來說把握住情和理之間的度量是很困難的。
    居奕差不多看完了一遍,抬起頭問道:“我看這上面說……摔跤是要裸露上半身的項目?”
    面對著十幾台監視螢幕的凱伊簡直要熱淚盈眶:“陳峻,我感謝你!謝謝你全家!”
    兩位男主角脫了之後,收視率何止會上升幾個百分點!凱伊拼命敲打著螢幕將這個消息四處傳達,恨不得把現場的錄影裝置再多加個十幾台,他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根本不是電視節目製作人,直播只是想要坐莊開盤賭博而已。
    一聽到還有脫這個要求,即使阿爾也不淡定了,他狠狠地瞪著陳峻,用神情表達了對他的質問譴責:“你是故意的對吧?”
    陳峻用眼神表示冤枉,如果阿爾能提前暗示他決鬥內容,也許他就不會選擇這樣一個項目了,但是當事人都不聞不問以示清白,讓一向思慮過多的他十分苦惱:機甲不能比,否則可能對阿爾的身體帶來太大負擔,琴棋書畫就不要說了,從氣質上來說這類項目不適合阿爾,當然這絕不是因為他歧視阿爾的智商。這樣剩下的格鬥類項目,又都大同小異,他只能盡可能地向阿爾的優勢方向努力。
    也許是因為已經豁出去了,阿爾三下兩下地脫掉襯衣,露出精壯的上半身,渾然不知有多少看直播的觀眾因為這一幕而尖叫昏倒。
    而難得的,居奕一向溫煦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他猶猶豫豫地把手放到外套扣子上,動作極其緩慢開始解開,見狀光著上身的阿爾嘲笑他道:“哈!就脫個衣服還拖拖拉拉的?簡直像個娘們兒!阿嚏!”
    居奕反唇相譏:“我可不像你這個野蠻人一樣毫無廉恥之心……”但是該如何避免脫這件事,似乎一向很有辦法的他也找不到什麼理由,他也只好慢條斯理地脫光上衣。
    與平時文雅的形象不同,居奕的身體看起來也經過了相當程度的鍛煉,賭盤上他的賠率開始下降。
    兩個人圍繞中心站開,按低身體擺好姿勢,一直都站在一邊,表現得神遊物外的陳峻揮下手:“準備——開始!”
    一聲令下,阿爾如同敏捷的豹子一般向著對方撲了過去。
    他其實很討厭與別人進行身體接觸,所以只是向著居奕的腰伸出手,想好制住他的身體中心把他扔出去,然而居奕雖然是個摔跤新手,平時格鬥練習得來的經驗也不是沒用的,他下意識地側開身子,順勢用肩膀想要壓住對方,於是他們不得不纏鬥在一起,被迫肌膚相貼,那一瞬間他們臉上的表情不約而同地扭曲了。
    摔跤,就是這麼不知羞恥的運動啊……網站上有人發了這麼一條內容:“我怎麼覺得這個裁判不是什麼他們爭搶的對象,而是想要撮合他們啊……?”
    底下一個人用方方正正的字體、按照正式公文的格式非常規矩地回復了他,隔著螢幕似乎都能察覺到這個人認真的語氣:“只是聽說裸露和身體接觸可以使人類坦誠相見、拉近距離而已。”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無數人對著螢幕發出歡呼聲。
    ************
    阿爾青著臉跟在陳峻身後走進更衣室裡,陳峻說這裡有他之前準備好的乾淨衣物,所以帶領他來到了禮堂後臺。他們之前的戲劇也在這裡表演,一些戲服還掛在衣架上,沒有收拾好,那套公主裙更是絢爛奪目,不斷地刺激著阿爾的眼睛。
    陳峻找出來乾淨的襯衫和外套,對阿爾說道:“請換衣服吧,阿爾少爺。”
    阿爾心不在焉地哼了一聲,草草地套上乾淨衣服,陳峻收好髒的那一套,察言觀色,體貼地安慰道:“我認為那不算您輸了。”
    阿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我本來就沒輸!”
    陳峻說道“是是,但是說起來,那真是一場精彩的比賽……”他露出回味的表情,“居奕同學……將您的……那一手真是……”
    阿爾咬牙切齒地說:“住口!選擇你當裁判真是我最大的失誤……剛才那一段決鬥的經歷絕對會成為我人生中最不想回憶起的事情之一!”
    他隨意找了一個桌子倒在上面,看來他今天酣暢淋漓地將精力發洩了一場後,現在也沒什麼力氣再發火,但是之後會不會還找陳峻算帳,就難以預料了。
    陳峻走近他提醒道:“阿爾少爺,不要在這裡睡覺,會感冒的。”
    他停下腳步,阿爾大大咧咧地敞開著手腳躺在桌上,眼睛微微閉住,金色的睫毛輕顫,似在閉目養神,而陳峻仔細觀察的根本不是他的臉,而是另一個地方。
    “你硬了,阿爾少爺。”他突然開口,正直地對著阿爾褲襠那微微勃起的部位說道。
    阿爾閉著眼睛漫不經心地說:“嗯,別管它。”
    陳峻開始搜索產生這種情況的原因,念道:“有專家研究,男性在激烈運動時會伴隨性欲上升甚至可能導致勃起……原來是這樣,”他表情純潔地問道,“是因為剛才的決鬥?”
    阿爾臉上微慍,沒等他開口,陳峻就又說道:“真是淫蕩的身體啊,阿爾少爺。”
    “……”阿爾已經差不多可以無視陳峻這些細想起來很奇怪的臺詞了。
    “不如讓我來履行一下自己的職責吧。”明明身體應該十分焦灼,可阿爾還是一副淡定的樣子,似乎真的想等它自己下去,見狀,陳峻面無表情卻十分主動地伸出手,試探性地按在阿爾的肩膀上。


☆、47

    阿爾慵懶地躺著,沒有阻止陳峻的意思,受到這種反應的鼓勵,陳峻主動地伸出手,拉開對方的襯衫下擺,挑逗般地撫摸那結實而富有彈性的胸肌。
    “喂,”阿爾的聲音中蘊藏著危險的感覺,“別做多餘的事情。”
    陳峻說道:“這樣會比較舒服,阿爾少爺。”他低下頭,用舌頭慢慢地挑逗阿爾的脖頸,舌尖觸到的一瞬間,阿爾的肌肉猛地收縮一下,似乎是不習慣把要害暴露在別人的牙齒下,但是他忍住了這不適的感覺,即使皮膚上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也沒有推開陳峻,只是身體仍舊有些僵硬。
    而似乎是因為被人壓制的感覺不太好,陳峻剛剛停下動作,阿爾便猛地坐起身來,兩個人差一點撞到腦袋,但是也因此而變成面對面的姿勢,他們的距離很近,鼻尖都快要貼在一起,阿爾的呼吸有些急促,在微涼的夜風中,兩人熱烘烘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孕育出火熱曖昧的氣氛,陳峻的兩隻手搭在阿爾的肩膀上,見對方沒有排斥,他慢慢地將臉湊近。
    阿爾挑起眉毛,眼看兩片嘴唇就要貼在一起時,他的臉卻又稍微退後了一點,陳峻不得不繼續向前,手上的力量也越來越大。
    阿爾不悅地說:“你在幹什麼?”
    陳峻十分嚴肅地回答:“為了讓您更加舒服,這是必要的步驟,請交給我吧。”
    “為什麼要交給你啊!”阿爾十分不爽,“而且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陳峻這時才注意到,由於不知不覺越來越用力,現在他們的姿勢簡直就像是他要把阿爾推倒一般,而從手部也傳來不小的抵抗力量,看來阿爾為了不被推倒十分地努力。
    “你是故意的嗎?”阿爾陰沉著臉,“我警告你這是在找死……”
    陳峻一本正經地說:“這是意外,我完全沒有那種意思,但是考慮到也許您也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不喜歡!如果不是故意的,那你倒是鬆開手啊!”阿爾一邊咬著牙與陳峻角力一邊說道,他這時才發現陳峻的力氣不小,居然可以與他形成僵持的情況,甚至他的手臂已經有些微微顫抖,快要力有不及,雖然他今天已經消耗掉大量體力,但是輸掉力量的比拼可是阿爾不能容忍的。
    陳峻判斷出阿爾確實是不喜歡被推倒而不是“口嫌體正直”,就撤掉了力道,而阿爾來不及收勢,猝不及防下便撲到陳峻臉上,兩個人的嘴唇猛地碰到一起。

    實在是不怎麼浪漫的開始,而且差一點磕到門牙,陳峻如此判斷,但是像是在賭氣一般,阿爾十分賣力地展現了自己的吻技,他的手粗魯地按著陳峻的頭,舌頭橫衝直撞地在陳峻口中肆虐,兩個人充分交流了一番體液之後,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經過剛才一番教訓,陳峻這次自覺靠在桌邊方便倒下,兩個人交換位置後又接了一次吻,阿爾也粗魯地扯開陳峻的上衣,手勁極大地按著陳峻的肩膀。


    “滿意你所看到的嗎?”陳峻沉聲問道。


    “不•滿•意!”阿爾一如既往地傲嬌著,而且想到陳峻好像是在調戲一般,他又沉不住氣地加了一句,“就你這種貨色,還自不量力到處勾勾搭搭,可笑。”


    其實平心而論,陳峻的身材當真不錯,勻稱而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線條流暢漂亮,沒有一點贅肉,腹部可見隱約的肌肉形狀,胯骨上八字的人魚線深入到下身的長褲中,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掉覆蓋住那裡的衣物,探求那線條繼續的方向。由於知道自己身材處於平均水準之上,因此對於阿爾的貶低,陳峻也沒有當真,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正好阿爾看到後臺遺留的演出服裝,心念微動,又嘲諷地一笑道:“不過你去穿上女裝搔首弄姿,說不定還能吸引到一些有特殊嗜好的人對你產生興趣。”


    女裝?陳峻沒想到阿爾居然讓思想賓士到了這個方面,他在腦內模擬出自己穿女裝的樣子,之後誠實地說:“……不如你穿好看。”


    話一說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又踩到了地雷——阿爾俊秀的眉毛高高地豎起,憤怒地推了他一把,氣的嘴唇都微微顫抖起來。


    事已至此,陳峻只好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您的臉型以及五官……”


    阿爾打斷他,厲聲說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比較吸引有特殊嗜好的人嗎?”


    陳峻連連搖頭,兩人現在前胸大開,一人橫眉立目,一人神情惶恐,各自對峙一邊,樣子有些狼狽。一陣冷風吹來,阿爾又打了個噴嚏,臉上的怒容也繃不住了,只是冷若冰霜一般。


    陳峻調動臉上所有器官,顯示出最誠懇的表情:“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覺得你長得很好看,我簡直被你的美貌給迷住了!”


    “哦,”但是聽了陳峻的甜言蜜語,阿爾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樣子,“這麼說來你就是看上了我的臉?”


    陳峻心想,根據《如何成功地過上甜蜜校園生活》指導,取悅一個人千萬不能拿他的外貌來入手,尤其這個人性格上得到了周圍人的排斥,只有這麼一點得到認同……他剛才又犯下大忌,還能順利與阿爾產生關係嗎?


    他只好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會說話,但是你應該可以從我的行動看出來,我絕對不是因為那些東西接近你的……但是你要問為什麼,我也不清楚,因為感情是盲目的!”


    阿爾冷冰冰地說道:“我看你挺會說的,已經學會提前替自己鋪好後路了。”


    陳峻擺出堅貞不屈、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隨便你怎麼想吧!我的真心天地可鑒,即使到神的面前我也能毫不心虛地起誓!……話說你還要做嗎,阿爾少爺?”


    不用說,剛才被冷風一吹,阿爾的感覺已經下去了不少,他煩躁地坐在陳峻身邊,披著襯衫哼了一聲。


    陳峻嚴肅地提出解決方案:“如果您生氣的話,請隨便蹂躪我的身體吧!直到你消氣為止!”


    阿爾沒好氣地說:“我很稀罕嗎?”欲火難消,他的火氣仍舊在熊熊燃燒,但是傲氣與矜持,又讓他沒法拉下臉來尋求解決的方法。


    對方不夠主動,陳峻只好變身淫蕩受,主動湊上去握住阿爾的手伸進自己的衣服裡,他的皮膚微涼,只是撫摸而已,阿爾覺得自己的手像是吸在對方的肌膚上,觸感微涼,猶如溫潤無暇的美玉,胸中無從發洩的火焰一下變成有形的怒氣,令他粗魯地揉捏著對方胸前那兩粒小小的凸起。看到陳峻眉毛微皺,似乎有些疼痛的表情,阿爾的心中升起可以體認到的快感。


    他伸出手,陳峻一聲呻吟,倒在散亂的課桌上。


    阿爾的手還沒有收回,眉毛氣急地抽動:“……我好像還沒碰到你吧?!”


    陳峻一愣:“抱歉,太過心急,我重新倒下一次好了,能順道問一下你是喜歡剛才那種溫順淫蕩型的倒法,還是負隅頑抗型的嗎?”



☆、48

  因為帶著怒氣,阿爾撕扯衣服的動作更加粗暴起來,在陳峻的胸膛上留下一道道紅痕,他卻一點都沒有可能弄疼別人的自覺,反倒覺得手下的肌肉感觸彈性俱佳,令人忍不住想多摸上兩把。
  陳峻知道自己的表層皮膚只是仿生物製造,做到能留下痕跡已經是極限,如果阿爾突發奇想要製造個吻痕什麼的就不可能了,於是想要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便主動地將自己的一雙長腿環繞上阿爾的腰肢,曖昧地動了動下身,說道:“這裡……”他舔舔嘴唇,“快要受不了了……”
  阿爾的白皙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他何曾想到陳峻這個總是一本正經的人也能做出這種淫蕩的樣子,但覺不容許自己就因為這點挑逗而喪失理智什麼的,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說:“別、別故意裝相!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真是掃興!”
  “……”陳峻一時無語,其實依據他的分析,這位好鬥的阿爾少爺喜歡的應該是“負隅頑抗型”,但是奈何此時他體力不如平常,如果再和陳峻半真半假地打一場,估計也沒什麼精力來搞和諧了,遂只好選擇“溫順淫蕩型”的模式,雖然與平日裡行為不相符,也無可奈何,只能用平時正經的人上了床之後最有可能面目大變來解釋,再說根據資料顯示,雄性生物嘴上說討厭放蕩的人,其實真實狀況還是希望情人和自己滾床單的時候越淫蕩越好。
  這麼一來陳峻纏著阿爾腰的雙腿就更不會鬆開了,兩人衣衫不整地糾纏在一起,阿爾是襯衫被脫了一半,松松地留在身上,陳峻則是上本身被扒了個精光,褲子也被他自己十分配合地脫下來,只留了一條內褲在身上,那微微翹起的性器就十分明顯。
  那內褲是普通的棉質白色四角褲,與陳峻一貫的身份表現也相符合,但是此時鼓鼓囊囊的不說,上面沾滿性器頭部滲出的濕黏液體,早已經讓內褲變成半透明的,裡面的樣子也一覽無餘。阿爾看到冷笑一聲說道:“淫蕩。”兩個人下身緊貼,火熱的部位互相磨蹭,更激起陣陣欲火來,陳峻倒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喘息著溫柔說道:“因為物件是你啊。”說著還伸出手去主動觸碰阿爾的下半身,弄得金髮的小少爺忍不住扭過頭去調整雜亂的心跳:陳峻一上來就火力全開,他有點受不住了……
  但是他怎能承認自己被別人——還是個受給搞得手足無措呢?有心想把對方弄得服服帖帖,然而終究心理還是有點障礙,他努力維持住自己冷淡的表情(雖然通紅的面色早已經出賣了他),不顧陳峻那翹起,無人撫慰的可憐小兄弟,伸出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撐開陳峻的嘴巴粗魯地用兩根手指在他口中攪來攪去。
  陳峻察覺到口中粘膜部位被人大力攪動,有點摸不清阿爾這是想幹嘛——他查看的資料上沒有這一步啊,難道是特殊的癖好,而且阿爾的這番動作讓他有了奇怪的感覺——嘴巴內部正是他處理器的一部分關鍵部件所在,再加上仿生部位柔軟沒有防護力,電子元件分佈極其密集,萬一阿爾一用力把那根線搞錯亂就糟糕了。他被手指攪動著唇舌,伸出手拉拉阿爾,不成聲音地說道:“給你……”
  他手上拿著的是一個保險套,居家必備的跟班怎能不隨身攜帶這些東西呢?但是阿爾卻只瞥了一眼那東西,隨後看也不看地說道:“不用,你……沒病吧?”
  陳峻一愣,隨即誠實地回答:“嗯,我是第一次做。”零件都是新出廠的……
  阿爾哼了一聲:“諒你也不敢騙我。”隨即又陰森森地加了一句,“你知道後果。”

    連滾床單都跟暴君一樣,難道不怕別人嫌棄你嗎,陳峻心道,但是估計敢嫌棄阿爾的這世界上也沒有幾個。見阿爾抽出那兩根被舔得晶亮的手指,往他下身摸去,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是為了要潤滑啊,沒想到阿爾居然還挺體貼的,這個學院裡的學生想要玩玩特優生,一般才不會管對方的感受如何,再加上阿爾平時表現得有點潔癖,看上去不像是主動為對方做潤滑的人啊。
    但其實……陳峻欲言又止,他是想不到阿爾抱著讓他舒服的五體投地的打算,再加上知道陳峻一向衛生習慣良好,所以連這一點也克服了,而阿爾也很快透過內褲的縫隙摸到那個小小的洞口,穴口一張一合,竟像是迫不及待的樣子,而且濕漉漉的仿佛自行滲出了潤滑的液體一般。
    阿爾的眼神就不太對了,試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觸感滑膩溫暖,雖然通道窄小,但是一根手指也不是很粗,沒費什麼力氣就順利地進去了。而且穴道在他進去時痙攣般地一陣蠕動,想到進去的若不是手指……簡直更讓人蠢蠢欲動了!
    “媽的!”阿爾憤怒地說,“你怎麼這麼淫蕩啊!”
    陳峻無辜地看著他,就這點上,不是他的問題,是“讓我好好的愛你吧~”生產的情趣用品太過給力,可以自行分泌潤滑液啊。陳逸思又為他安裝的是最新型,各種讓使用者舒服的功能一應俱全,就差不能散發清新氣體了。
    他這樣子實在很欠艸,循著怒氣,阿爾也不再做擴張了,草草拉開衣服就一鼓作氣地沖了進去。
    陳峻的後穴蠕動得更加劇烈,腸液分泌正好,通道卻十分狹小,而阿爾的尺寸也比較可觀,性*器擠入時遠不如手指那麼順利,肛口的括約肌緊緊地箍住哪裡,剛進入一個頭部,感觸到那濕潤溫暖的甬道,讓阿爾甫一插入就舒服得差點叫出聲來,只好緊緊地咬住牙關,賭氣般地往裡插入。
    而陳峻卻皺著眉頭:這玩意兒的行動頻率還不能夠由自己控制,大概是因為不是完美相容,由於有感應系統,他能感受到那個新安上的零件在一陣陣地痙攣,而阿爾插入的部位所到之處,更是激起更劇烈的反應。
    很奇怪的感覺,讓他無法表示出更多反應,只能靜靜地等待對方慢慢插入,而阿爾像是終於忍受不住這緩慢地動作一般,腰部忽然一用力,終於讓整個肉*棒都嵌入進去,只餘下囊袋緊貼著陳峻的屁股。
    陳峻低吟一聲,隨即閉上嘴喘息,他不能確定阿爾是否喜歡床伴叫床,倒是阿爾也頗為激動,呼吸急促不說,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湊到陳峻耳邊低聲說道:“你的裡面在緊緊地吸著我……”
    低沉的聲音帶著熱烈的吐息,欲望似乎已經無法忍耐,不待陳峻再說什麼,他就猛烈地頂弄起來,那緊致的肉洞很快變得鬆軟,終於被徹底打開。不給對方絲毫喘息的機會,阿爾有力地大力聳動腰肢,不斷撞擊著陳峻的屁股,令德對方纏在他腰上的長腿也一晃一晃,越來越松,肉體相交的淫靡聲音飄蕩在靜謐的室內,讓人聽得簡直臉紅心跳。
    顧不上什麼技巧,阿爾只如同狂風驟雨一般地地猛烈抽插,把陳峻的喘息頂得支離破碎、不成頻率,撞擊的啪啪聲夾雜著水漬聲,一時間陳峻覺得自己好像那個部位產生了問題,電流在全身亂竄,發出各種不明所以的信號,令他的處理系統產生了混亂,難不成由於新零件安裝產生了什麼問題?表現模式還在繼續運行,他卻無暇做出任何行動,忽略掉亂成一團的不明信號,他勉力抬起手觸摸著阿爾與他相連之處,恰逢阿爾抽出,陳峻的手指觸摸到那滑膩膩的柱身,下意識地擼動幾下,阿爾氣息一滯,居然就這麼射了出來。
    陳峻長舒一口氣,熱流全部湧進了自己的身體中,但是不用擔心,聯邦第一大情趣用品公司的產品品質一向良好,事後清洗還是很方便的,他欲要抬起身體,卻被阿爾又一把按了下去。
    “阿爾少爺?”陳峻疑問地看著他,卻見阿爾惡狠狠地說:“你不會以為這就完了吧?”他臉上帶著些微羞赧,聲音變得小了一點,“我才沒這麼快呢!”
    陳峻十分認真地說:“我不認為你快……上一次時間共計是……在全國百分之……人以上……”他還沒統計出個準確結果,阿爾的性器又有抬頭之勢,被摟住身體這麼小幅度動作地頂弄,也弄得他話也說不太清楚了。
    泄過一次欲望,阿爾便沒有那麼急躁,似起了玩心一般地開始折騰起來,陳峻的腿被舉起來,一直到他肩膀處,這樣便容易看到那裡的樣子:小穴仍舊緊緊箍住他的性器,洞口處似乎有白色的粘液被擠壓出來,令周圍黑色的恥毛也濕漉漉得一片——阿爾的下身一下子又漲大一圈。
    陳峻自然感受到了這一點,略有些無奈:時間已經不早了,縱欲過度也對阿爾的身體不好……但是阿爾哪裡顧得上這麼多,陳峻的腿被惡作劇一般地越推越高,阿爾沙啞著聲音對陳峻說道:“自己抱住腿。”
    陳峻只好乖乖地聽話,在這個地方做這麼高難度的動作,如果他不是機器人的話估計腰已經斷了,但是很不幸他就是,月亮從雲後透出,室內照射得如同白晝一般,淡淡的銀色鋪灑在陳峻麥色的肌膚上,他胸前是阿爾灑落的汗珠,反射出一片亮閃閃的光芒,映射得那平淡的眉眼也變得無比誘人。阿爾深吸一口氣,下身仿佛被無數小嘴吮吸著,眼前是陳峻直而修長的雙腿,腿上緊繃的肌肉線條也在眼前一覽無餘,這下他也把持不住,低吼一聲便又開始新的一輪猛攻。
    興許是適應了這種感覺,這次阿爾堅持的時間長的多了,把陳峻翻來覆去的操弄,雖然場地簡陋,也被他弄出了幾個花樣,搞得陳峻後來不得不提醒他:“時間有點晚了,而且一直忍住不射的話對身體是有害的。”
    阿爾哼了一聲:“我才沒有忍著。”然而見火候終究也差不多了,便抽插了幾下又射了出來。

  緩緩退出那已經濕成一片的地方,阿爾還是忍不住低歎一句:“好舒服。”他斜瞥了陳峻一眼,見對方也正注視著他,卻又不肯坦率地承認,一挑眉毛說道:“你也就這點地方還算可以了。”
  陳峻倒是沒有生氣,兩人慢慢分開,阿爾心中產生些微不舍,隨即又說服自己只是捨不得那一點溫暖罷了,他歎了一口氣,翻身靠在一邊,剛才他仔細觀察過,發現在做愛的過程中陳峻一直只是微蹙了眉毛輕聲喘息,並沒有自己理想中那種完全沉迷不知何處的樣子,心裡生出些許遺憾的感覺,甚至有些怏怏不樂起來。
  而陳峻的樣子也完全印證了他的想法:他利索地站起身,不知道從哪裡掏出張紙巾擦了擦身下,然後系好褲子,甚至主動收拾了一下阿爾四處亂扔的衣服,遞到他身邊——完全沒有虛弱的樣子。
  “難道我不行嗎……”阿爾鬱悶地小聲嘟囔,按說他這種牛逼的主角不是應該把小受x得死去活來三天爬不起來才對嗎?
  雖然他的音量非常小,陳峻還是敏銳地捕捉到聲音,其實不是阿爾不行,是陳峻太強悍——沒聽說過哪個機器人會被人x得三天爬不起來的,再說陳峻給自己的定位不是“柔弱嬌花受”而是“擦乾菊花就能上馬打仗就算懷孕也能挺著肚子橫掃千軍”的強受,所以自然沒有表現出嬌弱的感覺。
  但是這麼解釋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陳峻只好靠近阿爾,安撫似的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不是……是我身體比較強壯而已。”
  阿爾先是一驚,但是反正已經被聽到了,他乾脆光明正大地表達自己不高興的心情:“可是不管多強壯的受,最後都應該被做趴下才對!”
  陳峻歪頭,雖然他所有的性知識都來自於各種gv、科普資料和技巧指南,也知道這是不靠譜的,於是他問道:“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不對,陳峻又想到:阿爾為何能抱著這種錯誤的認知到現在呢?明明只要實際多經歷幾回就明白這事不靠譜了……他又一歪頭,沒有多加思慮開口問道:“阿爾少爺,難道說……你是第一次做愛?”
  阿爾反射性地回到:“你怎麼知道!”
  然後他的臉色立刻變成了難以言喻的樣子。
  見陳峻也用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他,他結結巴巴地說:“什、什麼啊,你在胡說什麼,哈哈哈哈……”可惜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臉,就能發現他現在的臉色已經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紅。
  陳峻沒有反駁,眼神簡直可以說成是“溫柔”,甚至點點頭:“嗯,我相信您,阿爾少爺。”
  在這樣的注視下,阿爾越來越氣短,最終惱羞成怒:“你也看到我周圍都是什麼人了,我怎麼找……啊!”
  雖然阿爾表面上十分牛逼,再加上背景雄厚,之前有多少個情人就不說了,大家都覺得他每天一副夜夜都有人等著被寵倖的樣子,但是實際上在家時家教嚴格,身邊完全沒有什麼人有機會倒貼,來了學校又因為性格高傲不願意和人亂搞……所以他至今為止仍舊是個……
  “處男。”陳峻說。
  “你說什麼!”阿爾怒髮衝冠。
  “我認為這個詞不是一個貶義詞,”陳峻溫和地說,“我們都是第一次,阿爾少爺。”
  但是這兩者肯定是哪裡不一樣,阿爾這麼覺得卻沒有說出口,而陳峻又誇獎道:“雖然是【處男】,但是阿爾少爺你剛才並沒有表現出【處男】的樣子,不僅沒有局促還遊刃有餘令我相當沉醉,完全沒有發現你是【處男】啊。”
  “……”阿爾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沉默了一刻,“噗。”陳峻那裡又傳來聲音。
  “你是笑了吧!你剛才是在笑吧!”阿爾的金髮都快要豎起來了。
  陳峻面不改色地說:“不,只是放了個屁而已。”
  “……”你真是一點都不怕我討厭你啊!阿爾咬牙切齒地想,恨不得按住陳峻狠狠地……嗯,反正已經開葷,乾脆再來一次!這次非把他弄得神志不清不可!
  他鼓著氣,瞅准空子翻身壓住陳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制住陳峻的四肢,陰森森地說:“膽子不小啊……你就不怕我……”
  “先奸後殺嗎?”陳峻感覺到了阿爾眼中又燃起的情欲,反正已經過了宿舍的門禁時間……他放開手腳,鼓勵地一笑:“不管您來多少次我都奉陪。”
  於是空蕩的房間裡又開始響起輕微的喘息聲,有人惡狠狠地低語道:“看你那張嘴之後還能不能說出話來!”

☆、49

  阿爾是被濃郁的食物香氣所喚醒的。
  也許每個人都會有過這樣的夢境,在混沌中聞到濃郁的芝士芳香混合著培根的肉香氣,眼睛不用睜開也能看到那個畫面:熏肉一定是被煎的邊角微微變色卷起,外面脆脆的,裡面嫩而柔軟,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濺——即使是起床非常困難的他也沒法再閉上眼睛繼續躺著了,他猛地睜開眼睛直起身,隨即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又倒了下去。
  “阿爾少爺,”陳峻跑過來扶他,“請您不要亂動。”
  並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裡,而是睡在了宿舍起居室的沙發椅子上,要說為什麼的話,阿爾搖搖尚未清醒的頭,呻吟了一聲:“我的腰好酸……”
  然後他用怨念的眼神看著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佈置早餐的陳峻,不滿又沮喪地說:“為什麼你沒事?”
  在他的認知裡,做了愛做的事情後第二天,趴在沙發上爬不起來的角色應該是下面那個才對。
  “那是您的認知錯誤。”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陳峻認真地對他科普,“其實做攻方的出力最多,對腰力也消耗巨大,在下面的那個人只是躺著不動而已,您感到累是應該的。”
  “是嗎?”阿爾嫌棄地揉揉自己發酸的腰。
  “是真的,俗話說的好‘只有累壞的牛,沒有耕壞的地’,就是這個道理,”陳峻用很嚴肅的表情說道,“而且您昨天……出力太多,一時間不適應也是很正常的。”
  即使腰酸也要維護自己的男性尊嚴,阿爾立刻強調:“我可沒有勉強自己!昨天那只是我的普通水準而已!”他逞強似的挺直身體,隨即又嘶地一聲趴回到沙發上。
  陳峻十分聰明地不打算反駁這一點,他溫柔地說道:“我們在床上吃早餐吧。”
  然後他把餐盤端過來,用勺子盛了一口濃湯遞到阿爾嘴邊,並張口道:“啊——”
  不得不說,他面無表情地做這些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而阿爾也感覺到哪裡不對,示意他把勺子給放回去:“這就是那個……床上早餐?”
  陳峻回答:“沒錯,這就是情侶親熱之後第二天,在床上黏黏糊糊膩來膩去表達雙方親密情意的早餐。”
  首先這地點就不在床上,其次你的動作就像喂孩子或者病人吃飯一樣……阿爾懶得去與他爭辯這些,肚中早已經饑腸轆轆,美味的食物就放在眼前,可是……他勉強坐起身來,把餐盤放在腿上,堅決要靠自己解決。
  陳峻遺憾地在一邊看著他,阿爾已經沒有餘力在意他有沒有跟著一起吃飯,而是飛快地解決掉濃湯和肉,隨即把剩下的東西一股腦地塞到嘴裡,看來他此時的狀況已經不容許他再注意儀態了。
  看起來問題很嚴重……於是陳峻把阿爾的衣服給掀開查看他的腰,他用手輕輕安了幾下,然後用非常沉痛的語調說道:“緊急狀況,阿爾少爺。”
  “啊?”阿爾趴在沙發上,臉頰被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說道。
  “您恐怕肌肉拉傷了,通俗地說,就是閃著腰了。”
  “……”
  “我建議您立刻去醫務室查看一下。”
  阿爾嘴角抽搐:如果去醫務室的話,恐怕全校都會知道這件事了!
  他已經想像出了同學們那種一臉八卦、小聲交頭接耳的樣子:那個誰誰啊,和居奕決鬥之後去醫務室了,據說肌肉拉傷!看來他也不過如此嘛!
  而更糟糕的情況也許是:那個誰誰啊,第一次和人上床就閃著腰啦!真是太丟人太可笑了……雖然別人應該不會知道上床的事情!
  其實也並不是特別在乎他們怎麼看自己,但是為了這種事情被嘲笑就……“絕對不行!”阿爾黑著臉說道,“我就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出乎他的意料,陳峻對此沒有表示反對,只是點點頭說道:“好的,那麼我也不去上課了,留在這裡照顧你吧,我可以為您按摩一下緩解疼痛。”
  但似乎是覺得這樣太過丟臉,阿爾十分堅決地讓陳峻去上課,連陳峻說出:“不用害羞了阿爾少爺,在別人看來我們早就是一體的。”也沒能順利說服他。
  考慮到宿舍的保衛措施還是可以的,陳峻只好依言做好出門的準備,臨走之前他特意囑咐道:“您不要隨便離開這裡,我會想辦法帶點藥回來的。”
  阿爾皺著眉頭,趴在沙發上目送他離開,聞言回到:“不用了,你能從哪裡搞到藥啊。”
  陳峻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句:“我有辦法。”便關上門離開了。
  學校裡有一種慶典過後頹喪的感覺,興許是因為通宵慶祝吧,很多學生的臉上都帶著黑眼圈、眼神也非常倦怠,上課途中也哈欠連天、心不在焉的,連居奕也對著老師目光發直,看起來根本沒有把課聽進去。
  有傳言說這幾天裡居奕的睡眠時間一天連四個小時都不到,再加上昨天那一戰,他也到極限了吧……陳峻仔細看了居奕一眼。
  其實周圍也有不少人偷偷瞄他,因為……今天阿爾伯特沒有出席,他的跟班卻來了,令人浮想聯翩啊,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陳峻的桌子上突然多出了一個紙條,他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你們做了?”,下面署名凱伊•萊特。陳峻抬起頭向那個鮮豔的紅色腦袋看去,對方沖他一笑,也是,班裡大概只有他一個人敢這麼直截了當地對他問這種問題。
  但是,他是怎麼知道的?陳峻十分意外,他甚至想用大驚失色的表情來表達他受到的震撼,昨天晚上他時刻觀察著四周,絕對沒有外人進出,總之他先提筆也寫下四個大字“說什麼呢。”隨即十分精准地扔到了凱伊的桌上。
  凱伊看了之後十分氣惱地看了他一眼,眼睛裡滿滿的“我們關係那麼好你居然什麼消息都不告訴我!”
  對此陳峻扭頭不理,而其他人也沒有發現他們這一番小動作,因為——
  “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大家,從下周起,學校將安排進行為期一周的中期測試,請大家做好準備。”課程似乎告一段落的時候,屠連帶著靦腆的微笑,站在講臺上對大家這麼說道。
  一瞬間,教室內進入了絕對的安靜。
  片刻後有人結結巴巴地說道:“老師……你……說什麼?”
  屠連不好意思地說道:“學校在今年提出安排中期測驗,為了檢驗大家上一階段的學習成果,呃、具體科目可以登陸網站觀看,所以從現在起可以開始做準備了。”
  他沒能說完,因為山濤般的咆哮和怒吼一起向他襲來。
  “學園祭剛過完就考試,這是人幹的事兒嗎?!”
  “沒聽說過,以前這個時候都沒有考試的!”
  “是誰想出來的,殺了他啊!”
  男生們帶著發青的臉色怒吼著,甚至有人試圖威脅屠連老師,但是顯然此事已成定局,因為屠連老師被溫順地扯住領子,沒有一點反抗,可是一點鬆口的跡象都沒有。
  在一片喧囂中,陳峻冷峻地坐在座位上考慮著:
  考試啊……糟了,阿爾少爺平時都不怎麼好好上課,課業一定不怎麼樣,要趁著這周前為他補習才行。
  他打定注意,大部分人已經擠到課桌前群情激奮去了,居奕卻也還是坐在椅子上,而且十分罕見地用很不舒服的姿勢趴到了課桌上。
  陳峻想了想,還是主動上前搖了搖他:“你沒事吧?”
  居奕睡眼惺忪地抬起頭,沒有戴著眼鏡的他眼神變得有點朦朧,他揉揉太陽穴,疲憊地說道:“是你啊,我沒事,就是有點困。”
  陳峻歪著頭:“因為昨天累著了?”
  居奕苦笑著說:“嗯……嗯,是的,畢竟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就對付過去的人。”這副主動示弱的樣子還挺稀奇的,但是他很快就恢復到平時的狀態,笑著說道:“不過你的室友大人恐怕更嚴重吧?今天都沒能來上課。”
  感覺一清醒就變討厭了啊……陳峻反唇相譏:“阿爾不來上課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居奕用一隻手撐住下巴,懶散地說道:“什麼原因,你們做了嗎?”
  這次陳峻用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才控制住自己沒有面部表情喪失,他用非常平淡的語氣說道:“什麼啊,哈哈哈……你為什麼這麼想?”
  居奕打了個哈欠說:“我趴在這裡,這些話都傳進我的耳朵了,不過也許是有人刻意引導吧,沒聽清楚。”
  一定是凱伊•萊特幹的好事,除了他沒人會幹這種無聊的事情吧,陳峻心想,桃色事件是人類最愛閒聊的事情之一,不過他和阿爾的事情真的可以稱得上桃色嗎?勉強可以說是情色?
  他發現居奕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於是正色道:“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相信這種沒有根據的傳言,我要回去了。”
  陳峻轉過身,就聽見身後傳來居奕閑閑的聲音:“根據的話有啊。”
  他放慢腳步,很想聽是什麼根據,卻聽居奕很不正經地說道:“你今天紅光滿面,神清氣爽,身上還縈繞著一股淫蕩之氣……”
  陳峻嗤之以鼻,機器人的臉部肌膚每天紅暈程度都是一樣的,更別提他根本就沒氣,怎麼會出現上述詞彙的表現,這種亂七八糟的話難道他會信嗎?他可以歎息道:“你還是早點回去睡覺吧,我看您的腦袋也不如平時好用了,平時的形象設定快要崩潰了啊。”
  居奕笑著說:“好的,多謝關心。”就見陳峻對他揮揮手離開了教室。
  他盯著陳峻的後背歎了口氣,他的背後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白紙黑字的也寫了四個大字:“閒人爀動”。從那張揚霸氣的筆跡來看,不用說也是出於某人的手筆。
  惡作劇?顯示佔有欲的舉動?居奕又打了個哈欠:“笨蛋一樣。”

☆、50

  “我想您必須要補習才行。”陳峻嚴肅地對著阿爾說道。
  
  阿爾正趴在沙發上讓他揉腰,表情懶洋洋的,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雖然這個場景似乎有些倒錯的感覺,但是陳峻仍舊做的一絲不苟,力道恰到好處,可以與最優秀的按摩師相媲美。他從醫務室偷出來了一些藥,希望借由自己的治療使阿爾早日康復,投入到考試準備中去。
  
  “嗯……嗯、嗯……啊,輕點!”阿爾被按得舒服得忍不住叫出聲來,對於考試,他似乎沒有太大的感觸,聽到陳峻的報告之後只是微一挑眉道:“真稀奇。”隨即便把這件事情放在一邊,專心開始享受,似乎完全不擔心自己的成績不過關。
  
  “導師說過這次成績不及格的話會被勸退的,不論是誰的兒子都不會例外。”陳峻非常嚴肅地提醒他,“如果以為能靠背景過關的話您就大錯特錯了。”
  
  阿爾生氣地說:“我是那種人嗎?!好啦,等你幹完我們就開始複習。”之後他又扭過頭低聲嘟囔道:“特優生就是麻煩,成績成績的……”
  
  他知道比起普通學生來說,這個學園對特優生的成績要求更加苛刻,如果不合格便是直接開除的下場。大概就是因為這樣,那個陳峻才那麼急著想要複習吧,還假借是要為他複習的名義,其實一定是對自己的成績不夠有自信。
  
  “既然這樣我就配合你學習吧。”阿爾這樣想。
  
  “阿爾少爺平時的表現比較像是不學無術——好吧他至少四肢發達,但是頭腦簡單也是很危險的,一定要讓他順利通過這次中期測試。”陳峻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的“體貼”,非常鐵血地幫阿爾決定了暫定目標:及格。
  
  也不是他過於大驚小怪,這次中期測驗作為學院改革的一個組成部分,由學園長親自提出並制定嚴格的規程和目標,除了普通的各科筆試之外,還增加了野外訓練這個大項目,並將所有實踐性測驗都塞到了這裡面,據說到時候全年級學生會被運送到野外某個地方進行生存考驗,要求與軍隊的標準相靠攏,甚至不計生死。
  
  對此阿爾難得地用誇讚的口吻說道:“校長那個老頭也能幹點正事嘛!”
  
  “學園長先生今年才35歲,正值壯年。”即使在這等小事兒上也斤斤計較的陳峻糾正道,在全校學生都為了這個新開闢的野外訓練而傷腦筋的時候,恐怕像他們這樣為了筆試擔憂的人還是很少的,負重30公斤啊!學生們正值發育期的身體真的經受得住如此摧殘嗎?!各人上躥下跳,向外尋找外援的也不乏數量,但是這邊沒有這個顧慮,誰讓他們一個是機器人,一個四肢發達呢……
  
  “那麼,我們先來複習近代戰爭史吧。”陳峻這樣說道,他們兩個人在客廳圍繞著茶几席地而坐,茶几上放著書本和筆記,茶水也貼心地泡好放在一邊。
  
  他見阿爾不僅一點彆扭都沒有,還挺認真地坐下看著書本,更加堅定對方果然是學習不怎麼樣,事到臨頭也沒有鬧彆扭的心思了。
  
  阿爾少爺,我一定會讓您及格的!您幸福的學園生活絕對不能在這裡落下帷幕!陳峻燃起了熊熊鬥志,鏗鏘有力地說道:“那麼,我們先來瞭解一下你的進度吧!請問這個學期這門課您聽過幾次!”
  
  阿爾乾脆俐落地說道:“沒聽過!”
  
  “……沒關係!”陳峻才不會被區區這樣的程度打敗,“我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我們只需要從頭開始學習這本筆記就行了。”他拍了拍手上的一遝資料,這是屠連利用職務之便找給他的。
  
  “你準備得挺全的啊。”阿爾略有些好笑地看著幹勁十足的陳峻。
  
  “沒錯,這一門科目其實是最簡單的,就是需要背誦!我已經安排好了科學的進度,今天我們只需要——”他把那一遝紙張拍的啪啪作響,“背完這五頁就可以了!”
  
  他說完便將資料遞給阿爾,阿爾接過他們,漫不經心地開始看了起來。
  
  屋子裡安靜下來,空氣中只留下沙沙的聲音,陳峻擁有過目不忘的記憶,手上的資料他大概只需要幾秒鐘就能全部記下來,但是為了配合阿爾的進度,他也只能裝模作樣地低頭認真看著。
  
  阿爾也很罕見地耐心坐著一動不動,只是看著看著他覺得有點口渴,就按照記憶往茶杯那裡摸去。
  
  誰知不小心用力,將杯子打翻了,陳峻一直暗中注意著阿爾的動作,見狀忙喊一聲:“小心!”伸手擋了過去,阿爾卻也動作很快,將那杯子扶正了,只是有幾滴水不免濺到了陳峻的手上。
  
  阿爾見陳峻面不改色地將杯子放好,微微皺起眉頭:“你、咳咳……沒事嗎?”
  
  “沒事,沒有燙傷。”因為皮膚由生物材料做成,沒有任何燙傷的反應,如果被看到了會引人懷疑,所以陳峻十分含糊地說,“用口水舔舔就好了。”
  
  他揮揮手做出不在意的樣子,誰知道阿爾卻抓住他的手,十分精准地將被濺到熱水的食指含到了自己嘴裡。
  
  陳峻一愣,便見阿爾對他“邪魅”一笑,含糊不清地說道:“給你舔舔。”
  
  ……這是勾引嗎?
  
  …………
  
  回過神來,陳峻發現兩人的距離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以臉頰都幾乎要緊貼在一起的架勢熱吻中。
  
  “嗯?”中間發生了什麼?陳峻疑惑地發出聲音,卻見阿爾已經暗示性十足地將手開始往下伸。
  
  “等等,不行,”費了一番力氣,找到兩個人的嘴巴沒有黏在一起的餘暇陳峻連忙趁機說道,“雖然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但是前一天阿爾少爺你似乎剛剛……縱欲過度是不好的。”
  
  “啊?!”阿爾瞪大眼睛,憤怒地說道,“明明是你先貼過來的!我以為是你想要才勉為其難地配合你一下!”
  
  是這樣嗎?陳峻不太瞭解,只好說道:“那我們還是停下來去複習吧,這次我離你遠一點。”
  
  於是兩個人回復到剛剛各自坐在茶几一頭的距離,大約,兩米遠左右。
  
  陳峻無視阿爾略有些變快的心跳和呼吸,做出認真學習的模樣試圖帶動氣氛。
  
  又過了一會兒,阿爾手邊的筆被他碰掉一支,陳峻說道:“您的東西掉了。”
  
  “幫我撿一下吧。”阿爾眼睛沒有離開書本,漫不經心地說道。
  
  於是陳峻彎下腰去夠那支筆,那東西掉的地方還真是又遠又糾結啊,陳峻伸出手時,肘部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阿爾的腿。
  
  阿爾今天在宿舍裡穿了一條寬鬆的居家褲,材質看起來又軟又舒服,褲腿有些短,下面露出來一小節白皙的腳腕,陳峻不可避免地將這一切映入眼中,他抬起頭去看阿爾:“挪一下你的腿……”
  
  阿爾的體溫一向偏高,此時陳峻碰觸到的地方竟然像是滾燙一般。
  
  …………
  
  這次等陳峻十分用力把對方的手從自己的領子上扯下來的時候,他的衣服都已經被拉掉一半了。
  
  “怎麼會這樣?”陳峻十分疑惑地自言自語道,“我們明明是想要學習的。”
  
  “是、是呀。”這次阿爾也不再彆扭,臉頰微微泛紅地說道。
  
  難道是那個……陳峻在資料庫中搜索一番,沉痛地得出結論:“阿爾少爺,這是‘□綜合症’。”
  
  “嗯?”
  
  “也就是說位於青春期的男生一旦初嘗情欲就恨容易克制不住自己沉溺其中。”
  
  “那肯定是你,絕對不是我。”
  
  陳峻沒有去反駁這一點,而是義正詞嚴地說道:“那麼為了效率,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學習了,我馬上就離開房間。”
  
  “哈?!”沒想到阿爾勃然大怒,“我才不管你是什麼,總之我已經被挑起火了,你要先解決掉這一點再說其他事情!”
  
  陳峻用沉痛的語調說道:“您剛剛……”
  
  “我不管!”
  
  “科學研究表明……”
  
  “老子身體健康得很!”
  
  “您腰不疼了嗎?”
  
  “咳咳,”阿爾的視線游離了,“我也沒說你必須……你可以用其他方法……嗯解決一下,你不是號稱技術十分高超嗎?!”
  
  陳峻思忖到,似乎不解決掉這個問題阿爾的確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學習,人類,真是麻煩啊。於是他歎口氣道:“我明白了,只有我來解決了,請跟我到房間來吧,阿爾少爺。”
  
  阿爾一副大爺樣兒地被請進了自己的房間。
  
  接下來的幾天裡……
  
  最近學園裡學習氛圍空前高漲,凱伊•萊特自然也不例外,這幾天一直通宵泡在圖書館裡學習,好容易啃完了一本書,打算去書架後面再找一本,卻聽到最裡面的角落裡發出奇怪的聲音。
  
  “這樣……”“不要……”似乎是隱隱約約的聊天聲,隨後發出“咚”地一聲輕響。
  
  發生了什麼情況?凱伊悄悄地走過去窺視,卻看到某個金髮男生正按著另一個人在牆角接吻。
  
  他一愣,不小心發出點輕響,就見那兩個人都抬起頭往自己這邊看,嚇得後退好幾步,又硬生生停下來。
  
  “對、對不起。”雖然此前知道他們就是一對,但是頭一次看到親熱場面還是有點……而且其中一個還十分不好惹,他再次點頭哈腰地道歉說:“抱歉阿爾……伯特大人。”
  
  阿爾的金色眼睛在略暗的牆角直看過來,簡直就像是野獸一般,那人不耐煩地說道:“快滾!”便按住身邊人的下巴打算繼續。
  
  凱伊對另一個人也抱歉地點點頭,陳峻對他微微一笑搖頭示意沒事。
  
  於是凱伊趕緊溜之大吉,連圖書館也不敢再待了,媽呀,這兩人也真夠……大庭廣眾之下……他搖搖頭,嚇死人了,幸好跟其中一個有點交情,不至於因為這件事情而被記恨。
  
  不去圖書館,那就找間空教室學習吧,於是第二天凱伊來到教學樓最偏僻的一間教室,刷地打開門。
  
  他立刻看見教室中央的課桌上仰面躺著一個男生,而壓在上面正解他衣服的那個男生的金色腦袋似乎很眼熟。
  
  見有人忽然開門,上面那個人立刻把身下打開的衣襟粗魯地拉上,隨即不耐煩地抬起頭,看到凱伊還稍微一愣:“怎麼又是你?!”
  
  被按在課桌上的陳峻也友善地對他眨眼示意。
  
  “對、對不起!!!”凱伊飛快地關上門以最大速度離開了那裡。
  
  再後來凱伊不敢再去哪個旮旯角的地方亂晃了,只是這一天輪到他值日,於是趁著人少的時候他走向清掃間去工具,這次是嘩啦一聲打開門——
  
  陳峻衣衫半褪地騎乘在某個人身上,無辜地抬頭對著他看了看,當然他下面被打斷興致的那個人十分地不高興,金色眸子裡的怒火簡直都要點燃了:“給——我——滾——出——去——”
  
  “我這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啊!”凱伊淚奔了。



☆、51

  “我說……”屠連帶著困惑的笑容望著站在自己身邊的褐發男生。
  
  “亞曆克•布里爾頓同學,你真的沒有事情要找我嗎?”他儘量用和善的語氣問道。
  
  “沒什麼,”亞曆克•布里爾頓低著頭說,“我只是沒有事情做,想來幫幫老師您而已。”
  
  “可是不是馬上就要考試了嗎,不去複習沒關係嗎?”屠連清秀的臉上帶著困惑的表情。
  
  亞曆克搖搖頭,“請讓我在這裡複習吧,老師。”他說著就做到辦公桌旁的小沙發上。
  
  煩死了,煩死了啊,虧老子還猜你是不是受到欺淩來尋求庇護的,虧老子那麼耐心地問了一遍又一遍啊!你給我來一句什麼事情都沒有?!現在還能那麼和藹地跟你講話,我簡直快要變成天使了啊!!屠連在心中咆哮,默默地捏著拳頭假裝判作業。
  
  非常奇怪,不知道從哪個時間點開始,對,大概就在機甲比賽結束後吧,屠連便發覺一直有人默默地跟著他,對方也沒有特意隱藏身形,只是看到他就自然而然地湊過來罷了,被發現之後更是光明正大地每天來辦公室報導,趕都趕不走,還得他想做點什麼都要躲躲藏藏的。
  
  “老師,”門被敲了敲,然後居奕打開門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溫文爾雅的微笑,“我有問題想要問老師。”
  
  沒錯,這邊還有一個,經常以問問題以及談心跑來,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一多實在讓人感覺可疑。
  
  “啊,布里爾頓同學也在。”居奕對著他點點頭,亞曆克沒理他,埋頭看著自己帶來的教科書。
  
  這兩個人突然間經常出現在身邊也就罷了,他們之間那種奇怪的氣氛也讓屠連十分不舒服,他曾經十分無恥地猜想會不會又是追求者(都是這個學院的錯啊),但是看久了又覺得不像,起碼以他並不細膩的神經來感知,沒有發現一點欲望方向的蛛絲馬跡。
  
  “你又有什麼問題啊?”屠連擺出招牌的微笑,卻無法掩飾自心靈深處散發出的敷衍感覺。
  
  居奕拿出來隸屬學生會的一遝檔,似乎是想要問關於學生事務方面的問題。
  
  我又不是學生會指導教師,為什麼找我啊!屠連咽下嘴邊抱怨的話語,哼哼哈哈地打算敷衍過去。
  
  “老師,您難道不耐煩嗎?”沒想到居奕一針見血地這麼說道。
  
  屠連只好有點虛弱地說:“呃……因為我也沒怎麼接觸過這方面內容,居奕同學是不是去找更資深的老師比較好呢?”
  
  通過這段時間的經歷,他知道面相比較清秀的自己擺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很容易蒙混過關,果然旁邊的亞曆克“倏”地站起身來厲聲說道:“就是!你這樣不是故意為難屠老師嗎?!”
  
  居奕挑起眉毛轉向亞曆克,屠連因為他的注意力被轉移而暗松一口氣,並得意地想:哈!果然老子撒個嬌什麼的,應付這種情況就是小菜一碟!
  
  ……等等!我居然學會向男人撒嬌了!屠連突然被自己五雷轟頂了一下。
  
  旁邊居奕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並不認為這是為難,只是身為學生會成員有與老師保持密切聯絡的義務罷了,倒是你不在圖書室內自習,總是來教職員室,難道不是更打擾老師的工作嗎?”
  
  比起口才來,大概很少有人能贏過居奕,沒說幾句話亞曆克就張口結舌地低下頭,屠連有心緩和氣氛,正想上前說點什麼,就見亞曆克對他投來委屈的一瞥。
  
  那眼神包含著許多感情——傷心、無奈、欲言又止,像受傷的孩子對著長輩撒嬌一般,屠連一愣,一時居然說不出話來。
  
  好像在哪裡看到過的,那雙眼睛。
  
  但是一眨眼,那眼神就立刻消失了,變成了強硬、拒絕和憤憤不平,剛才的脆弱仿佛錯覺一般,眼看氣氛即將升溫,屠連連忙說道:“別吵架,別吵架,看在我的面子上。”
  
  亞曆克恨恨地瞪了居奕一眼,然後低下頭對屠連說道:“老師……我在這裡很麻煩嗎?”
  
  說實話,很麻煩。
  
  居奕也眨眨眼,乖順地說道:“老師,我經常來找您您會覺得煩嗎?”
  
  說實話,好煩,還有裝乖巧也無法掩蓋你狡猾的本質!
  
  屠連暗中歎了口氣,露出一個自覺如同天使一般的微笑:“怎麼會,歡迎你們來找我,不過要抓緊學習,中期測試不通過的話會很糟糕啊。”
  
  於是大家都滿意了,亞曆克和居奕各自找了一角坐下來幹自己的事情,只有屠連鬱悶地窩在桌子後,望著被三個人擠滿的小小辦公室,為了保持自己光輝的形象連個屁都不敢瀟灑地放出來。
  
  *********
  
  “你考得怎麼樣?”“咳!我有一半都沒寫出來,這回能及格就不錯了!”“我比你還糟糕,不讓我回家我就滿足了!”“哈哈!”“哈哈哈!”
  
  筆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時,陳峻已經站在教室門前準備好迎接阿爾。沒一會兒走廊上便變得擁擠起來,耳邊盡充斥著類似的對話,不消說其中95%都是謊言,為了避免過度消耗,陳峻甚至暫時關閉了測謊功能。
  
  據說人在考試結束後最討厭的一句話就是“考的怎樣?”但是陳峻無法抉擇是否要問阿爾,兩人的學習效率由於某些原因而處於較低水準,他也無法估算出最終阿爾到底學進去了多少東西。為了擁有一個良好的學園生活,成績太差是不行的。
  
  那頭顯眼的金髮在教室門口出現了,陳峻亦步亦趨地跟上去,暗中觀察阿爾的表情,既不是很難過也沒有很高興,阿爾保持著平時不愛搭理人的樣子,面無表情地穿梭在人群中。
  
  他看到陳峻,表情似乎變得柔和了一些,隨意地問道:“一會兒吃什麼啊?”
  
  然後他又想到什麼,說道:“你怎麼交卷這麼早?”
  
  陳峻說道:“因為很多題目不會,我就空出來了。”因為他是一個普通人,所以要按照預測的學生平均分數進行答卷,保證成績處於中間地帶,既不會太顯眼,又不至於低到被開除。
  
  阿爾嗤之以鼻:“這麼簡單的題目你都有不會的?笨死了!”嘴角帶著一絲得意。
  
  有時候無法判斷這個人是在吹牛還是真的那麼酷炫……陳峻默默地看著遠方。
  
  筆試全部科目都已經結束,剩下的就是幾天後的實踐項目了,到現在大家都這項測試還是瞭解不多,甚至有傳言說學校要把他們投放到沙漠中去。
  
  阿爾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陳峻甚至認為就算他們要去宇宙阿爾都能說出“我能克服真空”這種話來,也許是習慣了這種步調,班級集合時其他同學都各自聚成一團擔憂著,沒人在意一臉淡定的他們。
  
  “咳咳,”屠連走到講臺上,打開微型電腦顯示出名單,“首先告訴大家,筆試成績會在實戰前出來,到時候會公佈到公開欄中。”底下頓時一片哀嚎,他便又接到:“但是考的不好的同學也不用太灰心,在之後的實踐測驗中可以扳回總分,現在我要宣佈一下實戰測試時小組成員的分配,一個小組由五人組成,測驗時不能攜帶任何物品,包括食物、通訊裝備或者武器,違反者會被取消資格。”他溫柔地望著班裡的同學,“大家有什麼問題還可以來問我哦。”
  
  陳峻心想,跟一開始比起來,自己的這位上司似乎變得柔和了一些,是假形象裝的太久了嗎?真是難以想像之前他是個喜歡大聲嘶吼的硬漢啊。
  
  很快名單被念完了,一個組的成員被聚在一起,同學中喜憂參半,由於分配是系統隨機進行的,能和身體條件好、能力出眾的人分在一起的人都非常高興,而和比較羸弱的同學分在一組的人就垂頭喪氣,仿佛結果已經失敗一般。
  
  屠連卻慢條斯理地說道:“雖然小組要一起行動,但是每個人的表現都是獨立打分的,在測試過程中會有可擕式攝像頭在暗中錄下你們的行動,由考官分別觀察進行打分,所以大家不必過於在意分組的事情。”
  
  這樣一說教室中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一些。
  
  “這個組是怎麼分的啊!”阿爾咬著牙說道。
  
  居奕站在他旁邊,低頭按了按眼鏡,微笑道:“同感。”
  
  陳峻也歪著頭,巧合過多,實在難以讓人相信沒有人為因素。
  
  由於阿爾和居奕兩人之間過於火星四濺,凱伊和另外一個班上同學拼命地縮起身子試圖降低存在感,尤其是凱伊,之前他打擾了阿爾那麼多好事,誰知道對方有沒有記恨在心!尤其到時候還要一起去野外……嗚嗚嗚被暗地裡挖個坑埋了都沒人發現啊!
  
  過於緊張的凱伊忘記了隨身監視攝像頭的事情,對著陳峻投去求助的眼神,試圖喚起對方的戰友情,他還有著不錯的電腦技術的!絕對不是沒有用處!
  
  陳峻溫柔地說道:“這不是挺好的,有兩位在,我們組得到優秀的可能性很高。”
  
  “誰知道呢,說不定這小子反而會拖後腿。”阿爾說。
  
  “只有不夠成熟的亂發脾氣的人才會拖後腿。”居奕微笑回嘴。
  
  眼看氣氛又要升溫,陳峻咳嗽了一聲道:“似乎沒有什麼要商量的事情了,我們解散吧。”反正對著這兩個作對的討論戰術什麼的似乎也是沒用的。
  
  阿爾哼了一聲便轉身向門外走去,示意陳峻跟上,於是陳峻對其餘人點點頭便跟在他身後半步一起離開。
  
  兩個人在走廊上慢慢向著宿舍返回時,阿爾突然開口說道:“有件事情要跟你說一下。”
  
  陳峻默默地聽著。
  
  阿爾向著前方,目不斜視地說道:“我母親要見你。”                    


☆、52

  陳峻移開目光:“似乎有點突然。”他頓了頓,“您母親是怎麼知道我的?”
  
  阿爾滿不在乎地說道:“哦,大概是別人跟他說的。”一直有人把他在學校的行動報告過去,這他也是知道的。
  
  兩個人默默地走了一陣,陳峻突然說道:“我是不會見您的家人的。”
  
  阿爾一愣:“為什麼?”
  
  因為那樣有暴露身份的危險……陳峻移開目光,這種突發失態讓他感覺十分棘手,他搜索了一下網上的答案,說道:“因為您母親會認為我們身份不相符,一定會棒打鴛鴦的,說不定甩出一張支票讓我離開您……我不認為將關係暴露給她是件好事。”
  
  阿爾困惑地撓撓頭發:“呃,是、是這樣嗎?可是我認為母親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陳峻目光堅定地說道:“會的,所有的母親在發現有危害自己兒子前途的危害存在的時候都會化身為狼。”
  
  “說什麼危害前途,好像有點太誇張了吧……”
  
  “沒有錯!在她看來就是這樣的!”陳峻提高聲音,“而且,我認為我們沒有必要跨越家庭的障礙。”
  
  “嗯?”
  
  “我們只是出於肉體的欲望才暫時在一起。”陳峻用悠遠的目光注視著遠方,“只圖一時歡愉。只有真心相愛的人,才有必要跨越世俗的禁忌——走向光輝的明天——”
  
  “肉體的欲望?”阿爾罕見地張口結舌地重複道。
  
  陳峻飛速地向前走,也許如此明確地指出事實會傷害阿爾的自尊,但是沒辦法。
  
  他畢竟是無法見光的人,而且終歸會離開。
  
  他本來等待著對方的爆發,沒想到阿爾只是陰沉臉,說道:“我從來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情,既然你這麼說那就算了。”然後便仍舊陰沉著臉向前方走去,這次他沒示意讓陳峻跟上。
  
  陳峻開始思考這個算了是指見家長的事情還是要分手的意思,但是太微妙了,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回到宿舍之後阿爾看也不看他地回到自己房間裡,等陳峻做好晚飯也不出來吃,此時陳峻才隱約察覺到,這也許是傳說中的冷戰。
  
  一直到隔天筆試成績出來,冷戰還沒有結束,陳峻想要和他一起去公告欄,敲了半天門卻也不見回應,只好孤身一人前往。
  
  公佈所有學生的成績也是校長實行的一項新措施,因此好奇去看的學生著實不少,陳峻沒有擠進人群中,而是用自己超凡的眼力從遠處尋找名字,他從後往前看,在排行榜中部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隨即不由地驚訝起來:沒看到阿爾的名字,這麼說來他在前半部分。
  
  看來複習還是有成效的,起碼不用被淘汰……陳峻安下心來繼續去找,沒想到排名居然很靠前。
  
  同時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阿爾,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他防止他逃跑:“阿爾少爺,你考的很不錯啊!”
  
  阿爾卻沒有掙開他,而是志得意滿地說道:“咳,很平常。”他陰沉著臉說:“居奕那個混蛋考的還比我好……”
  
  “難以置信。”陳峻則說道,“阿爾少爺看起來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啊……居奕同學的話戴著眼鏡,成績好很平常。”
  
  “我一直都很想問你是從哪兒學來這些根本不能信的常識的。”阿爾說道,他略有些尷尬,似乎剛想起來冷戰的事情,彆扭了一下才說道:“總之你看!你完全可以相信我說的話!根本不用擔心什麼有的沒的!”
  
  “?”陳峻用表情表示了疑惑。
  
  “你之前其實是因為害怕,所以才故意說那種話氣人吧!”阿爾十分有把握地說道,“因為身份比較普通所以擔心被刁難什麼的,現在我告訴你,可以完全放心啦!”
  
  “不,我沒擔心。”
  
  “別嘴硬!”阿爾執拗地說道,“我早就看穿了!”
  
  所以說根本沒擔心,要擔心還不如擔心一下被您父親看穿這具身體的秘密,陳峻聰明地閉口不言。
  
  “我問過母親關於我的未來伴侶的事情!她說只要能幸福,她完全不在乎我找誰!就是找一隻小狗都沒關係!”
  
  從阿爾誠摯的眼神來看,他似乎是認真的,測謊系統也沒有反應……於是陳峻十分普通地說道:“你母親,呃。”
  
  “她是比較特殊的,”阿爾也似乎發現哪裡不對,“她的人生經歷比較豐富,所以看得很開吧……總之跟我在一起完全不用在乎什麼狗屁出身!”
  
  陳峻說道:“阿爾少爺。”
  
  “嗯?”阿爾笑眯眯地說道,似乎篤定對方馬上就要感動地投入他的懷抱。
  
  “之前我就有一個疑問,您就是傳說中的‘小言男主角’嗎?”
  
  “消炎……那是啥?”
  
  “是舊時代遺留下來的一個文化名詞,似乎是指一些不科學的男性。”
  
  “聽上去不是什麼好詞……”阿爾耷拉著臉。
  
  “比如您吧,之前就有人說過你的設定實在過於酷炫了,長相俊美、家世優越,外表很難接近其實是個好人,還單身什麼的。”
  
  “……”
  
  “金髮,運動能力強、腦子剛發現還不錯,總之各種完美,還單身什麼的。”
  
  “而且最後您的母親居然表示可以接納任何兒媳婦!”陳峻誇張地張大眼睛,“這不科學啊!”
  
  “可是事實就是這樣的,我有什麼辦法……”阿爾嘟囔著,臉上因為陳峻的“誇獎”而露出些微得意的樣子。
  
  一開始沒發現,但是越看越覺得,真是個俗套的人啊。
  
  “剛才似乎聽見了很失禮的話啊。”阿爾瞪起眼睛。
  
  這樣兩個人的冷戰算是結束了,見家長的事情最終也不了了之。事後陳峻得知阿爾期間居然都靠房間裡的乾糧充饑,不由對他有了新一層的認識。
  
  實戰測驗定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晴天,那天一頭霧水的學生們,被指引到了學園深處的那片森林中。
  
  每個人都深深地被震撼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存在在那裡,由一道光幕圍繞起了一片非常廣大的空間,光幕後方的景色扭曲不實,但是絕對不是森林的景象。
  
  陳峻對這種技術略有所知,光幕內的空間被擴張過,遠遠大於實際被圍繞住的面積,裡面的景色也由人工製造而成,並不是實際存在的物體,這種技術居然已經投入實用,就很出乎意料。而且要製作出這麼大的一片空間,想必動用了不少人力物力,居然沒有露出一點風聲。
  
  阿爾也十分驚訝,看來從未見過這種東西。在一片震驚的同學中,居奕也許是顯得比較淡定的那一個。
  
  現場也公佈了他們的任務:在四天內找到並到達終點。聽起來簡單,但是場地內不知道有什麼陷阱,而且食物、宿營地都要自己尋找,由於有攝像頭全方位地進行監視,如果實在撐不下去的話可以舉起右手,站在原地等待救援,但是相對的比賽資格也被取消了,分數為零分。
  
  學生們以一個小組為單位進入那片光幕中,轉瞬身影就消失在那後面,凱伊抱著電腦死也不肯撒手,但還是被入口檢查的人強行沒收掉了,同時每個人被發放了一個小小的工具包。
  
  “沒有電腦的我就是一根廢柴……”凱伊哭喪著臉,小組的每個人都兩手空空,到時候要怎麼捕獵呢?他滿懷希望地翻著自己被分到的工具包,裡面最重要的東西是一台定位器,上面標注著終點的方位,同時似乎也可以用作通訊功能,凱伊拿起來試了試,似乎只能和組員互相溝通使用,一把不知道幹什麼的螺絲刀,還有幾個……避孕套。
  
  “學校真是時刻不忘傳統。”他苦笑道。
  
  陳峻感覺自己的包裡似乎有和他不同的東西,但是他沒有打開,幾個人進入空間,被裡面的景象所深深震撼了。
  
  即使知道那都是虛幻的東西,但是飛在天上的翼手龍什麼的……這是史前時代嗎?!
  
  *****
  
  學生們都去測驗了,屠連難得地有了空閒的時間,高興地解放自我,以他的愛慕者們看到會大哭的懶散姿態窩在自己的房間裡。他資歷太輕,所以監考的事情還輪不到他,對此他略微有些遺憾:看不到那群小子們痛苦的表情了。
  
  測驗場地設在學校內部,而且光幕可以阻擋未經允許的任何生物——連一隻外面的蒼蠅都飛不進去,所以屠連並不是特別擔心目標的安全,至於荒野求生,有陳峻在,他們是絕對沒問題的。
  
  就是可能需要吞下去一些平時見不到的野味……屠連吃吃笑了起來,清秀的臉上那猥瑣的表情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眼前突然一黑,屠連敏捷地撐住頭,沒讓自己砸到桌子上。
  
  “大哥……大哥……”
  
  似乎有個挺年輕的聲音在喊他。
  
  “這東西能吃嗎?”那個年輕人帶著畏懼的表情,用手指頭尖捏著一隻大肥蟲這麼說道。
  
  嗯?怎麼回事?屠連揉揉眼睛,是最近被那倆小子盯得精神太緊張了嗎?產生了奇怪的幻覺?
  
  說起來荒野訓練,在軍隊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做過,但是……他的戰友們都叫他隊長啊,從來沒人叫什麼大哥,跟黑道老大似的。
  
  不過……真的沒有麼?他搖搖頭,刻意忽略掉那個奇怪的畫面。
  
  那個年輕人也奇怪,臉挺模糊的,但是眼神裡的崇敬卻令人印象深刻,至於嗎,好像只要面前的人說是,他就能一口把那玩意兒吞下去似的。
  
  腦袋還有些發蒙,他哼著小曲躺到床上開始小憩。
  
  等醒來時,也許奇妙的畫面就消失了吧。                    


☆、53

   “該休息了。”陳峻這樣提醒道。
    聞言凱伊松了一口氣,立刻一屁股坐到地上。另外那個叫尼克的男生也如釋重負般地放下背包,這一天他們都在急行軍,只有在他們累到快要到極限時才可以休息,休息的時間也非常短暫,這兩人早就累壞了,可是顯然,在另外兩個在路程中表現得相對輕鬆的少爺們的面前,這個隊伍裡沒有他們沒有發言的權利。
    而陳峻是用科學的方法計算過行進的路程的,考慮過了每個人的極限和科學的休憩程度,又在此時發現了比較合適的宿營地點,所以自然而然地開口說出了指令,渾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口吻跟小隊的首領一樣。
    自然,有人對此不滿了:“怎麼這麼快就休息?起來再前進!”
    阿爾斥道,金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雙手叉腰,十分英姿颯爽。
    居奕在旁邊不冷不熱地說:“凱伊同學他們都已經走不動了,你想逞強的話不如自己一個人前進為我們開路吧?“他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齒,”我們會記住您的功績的。”
    阿爾沒理他,而是走向尼克等人,俯視著他們不滿地說:“你們這些廢柴!快用毅力站起來!”
    興許是太累了,凱伊甚至忘記了害怕,哭喪著臉說道:“坐下之後就腿、腿軟了!真的起不來啊!”
    陳峻也站在旁邊柔和地勸說:“太陽快要下山了,在黑暗中前進是很危險的,我們應該要紮帳獵食,這樣晚上才能得到充足的休息啊。”
    阿爾也不是不知道常識的人,便放過了尼克等人,轉向陳峻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麼感覺你爬到我頭上來了?”
    陳峻義正詞嚴地回答:“怎麼會?我一向是跟著您的指示行事的!”
    這種不盡不實的話自然得到了阿爾的一個白眼,但是很快他又釋然了:“反正你是我的人了,也沒關係。”然後積極地拿出來背包裡的營帳開始搭起來。
    營帳每一個小組只被分配到了一個,幾個人在裡面會睡得很勉強,阿爾興致勃勃地拿出來固定帳篷用的釘子和繩子,按照說明書開始裝了起來,陳峻想要上前幫他,卻又猶豫了一下卻步在原地。
    居奕在旁邊主動說道:“我去找點食物吧,你留在這裡。”他踱步到尼克面前,笑眯眯地說:“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尼克臉紅了,大概見到平時很難接近的校園偶像什麼的很激動,所以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差點摔了一跤,跌跌撞撞地跟在居奕身後。
    陳峻說道:“有帶著武器麼?”
    雖然它們一進入口就看到了史前生物翼手龍向著他們沖過來,視覺衝擊極強,膽小的尼克被嚇得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是那個大傢伙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很快就飛掠過天空消失在了遠方,後來也沒再出現過,阿爾甚至說那玩意兒大概是學校做出來的假東西,用來嚇唬他們的,而他們後來這一路也沒有碰上什麼太大型的動物。
    而且看他們一路上走過來的情況,周圍也並不像完全複製的史前環境,所以會出現什麼樣的東西完全沒有頭緒。
    居奕說:“我不會走遠,這裡植被不多,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兇猛的動物,如果有的話……恐怕分給我們的武器也做不了什麼吧。”他涼涼地瞥了一眼他們被分配到的小刀。
    陳峻說:“不能大意,你還是拿著吧。“說著把自己的小刀遞給他。”
    居奕有些意外地接過塞進自己的口袋裡,隨即微笑:“你還真是不怕那位吃醋啊。”
    吃醋,一種人類愛情間的常見心理,見於一方與他人有曖昧關係時。陳峻皺皺眉頭:“我和你有曖昧關係嗎?”
    “……這個問題真難回答。“居奕表情不變,“不過我身上有了屬於你的東西,你說他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想。”
    ……這個臺詞好像居奕懷了他的孩子似的,陳峻沒有特意指出來這個誤會,而是淡定轉身向阿爾走去,臨走前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
    “只不過是一把小刀而已,為什麼要吃醋?我和阿爾少爺可是已經把【嗶——】放到【嗶——】過了,不光身上連身體裡面都【嗶——】,所以那種小伎倆是破壞不了我們的感情的。”
    旁邊不小心聽到這番話的尼克差點沒噎過去,而居奕臉上的笑容也變成苦笑:“我好像又變成壞人的角色了。“他溫和地側過身:“尼克同學,我們走吧?”
    陳峻和阿爾把帳篷搭好,並一起做了一個簡易的營火,柴火都是在路上拾得的小樹枝,用一張紙作為印子,阿爾用力地鑽了半天木頭,終於把火生了起來。
    被斥責為廢柴的凱伊被勒令去附近撿了一些石頭,搭起來一個簡陋的支撐,以免風將火吹熄,空間裡的溫度不是很高,在太陽即將下沉的時刻更是有幾分寒冷,幾個人圍繞著火堆,試圖驅走身上的寒意。
    三人靜默了一會兒,陳峻突然開口道:“我覺得有件事很奇怪。”
    阿爾說:“偏不問你是什麼。”
    他這麼一說,凱伊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了,嘴巴突兀地張開,默默縮在一邊。
    “阿爾少爺,您有發現什麼疑點麼?”陳峻轉向阿爾,態度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不得不說他這話簡直正中阿爾下懷,他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嗯,奇怪的地方有很多,不過我猜,你是想說我們沒有儲水裝置的事情吧?”
    陳峻默默地點點頭:“水壺可是標準配置,在野外生存也十分必要,連睡袋都給我們的學校沒理由不給這種東西。”
    凱伊弱弱地說道:“可是不是給我們避孕套了嗎……”
    避孕套的這個功能還是凱伊說出來的(當然事後有人表示他早就知道這回事了),於是他們今天一整天補充水源都用的那個東西——能裝的水還不少,只不過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條被液體撐得大大的透明避孕套實在不是什麼很雅觀的畫面。凱伊一開頭還忍不住笑了,開黃腔說:“好大號的唧唧!”不過後來他就累得說不出話來了。
    陳峻說:“那主要是用來應急的東西,而且生水不夠衛生,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應該燒開了放進水壺貯存。”
    阿爾說:“不知道是只有我們沒有,還是大家都沒有……“他捏著下巴思索著,“不過沒關係,明天本少爺就會帶領你們出去的!暫時先這樣忍耐吧!沒有熱水喝,沒法洗澡,和一群【嗶——】擠在一起睡覺,這些都是可以暫時忍耐的!”
    這話是再鼓勵他自己吧……凱伊默默扭過頭,事到如今似乎也不是計較【嗶——】的時候。
    天色變成的時候,居奕他們回來了。看樣子似乎拎著兩隻野兔,見到吃的東西阿爾和凱伊立刻眼睛一亮,但是他們似乎也同時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他扭到腳了。”居奕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尼克坐下,笑容中有一絲苦澀,“是我沒看好他,對不起。”
    尼克記得眼淚快流出來了:“不不!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沒用了……”他低著頭,陷入一種自怨自艾的情緒中。
    陳峻開始收拾食物,阿爾掃了有些狼狽的兩人,問道:“怎麼回事?”
    尼克搶著回答:“我、我看到有一個黑影突然跳出來,所以嚇得一腳踩空,結果是兔子……”他越說越羞愧,聲音低了下來。
    他戰戰兢兢地等著阿爾發飆罵人,結果沒想到阿爾只是簡短地說了一句:“注意別加重傷情。”便沒再說什麼。
    尼克一愣,隨即淚流滿面,當然不是感動的:“請別丟下我!”
    他現在變得行動不便,對於小組自然是一個很大的障礙,不被隊長說點什麼太不正常了,何況是脾氣不好的阿爾呢……可是現在對方表現得這麼溫和,所以他自然想到了最壞的方向——自己要被丟下來了!
    “我我我!我絕對不會拖累你們的!”尼克被自己的腦補嚇得涕淚橫流,“我自己可以走路的,別丟下我啊!”
    阿爾被他的表現搞得一愣一愣,丟下一句:“說什麼呢。”就跑到陳峻那裡去了,那背影簡直有點像落荒而逃。還是居奕留下來輕聲安撫尼克,並向他保證會帶著他一起走。
    阿爾鬱悶地看陳峻用熟練的手法收拾好兔子串起來放到火上燒烤,耳朵裡接收著那邊尼克漸漸靜下來的哭聲,低聲說道:“我有那麼可怕麼。”
    陳峻的手穩穩地拿著樹枝轉圈,讓肉被烤的更均勻,對阿爾的煩惱提出來非常具有建設性的建議:“您如果多笑笑的話,就不會這麼可怕了。”
    阿爾:“我幹嘛要對著別人傻笑。”
    ……還是說不通啊。
    阿爾平時總是繃著一張臉,眼神又比較尖銳,難怪別人覺得他可怕,當然,也許主要還是在顧忌他的背景。
    陳峻於是放棄了讓阿爾表面上變得更平易近人的想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只要阿爾多做好事,相信總有人會看清他的本質的,他這樣相信著。
    烤出來的兔肉缺少調料,但是餓極了的眾人都狼吞虎嚥地吃下去了自己的那一份。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值夜順序,輪到休息的人便鑽進帳篷,第一次值夜的正好是陳峻和阿爾,兩個人對著火堆相對沉默了一會兒,陳峻聽到帳篷中已經傳來輕微而有規律的呼吸聲時,悄悄向著阿爾挪去,從懷裡掏出來一隻兔子腿,遞給阿爾說道:“阿爾少爺,你吃吧。”
    他看出來阿爾沒有吃飽,畢竟他們這一天消耗很大,食物卻不多,只夠每個人吃一點。
    而他本身只要有太陽就可以補充能源了,其實完全不需要食物,可是直說的話又會暴露,乾脆悄悄留下來給阿爾吧,這也不算徇私,明天阿爾應該要去進行狩獵的。
    沒想到金髮的大少爺見了卻一點都不高興,眼中有點慍怒:“這是怎麼回事?你沒吃東西?”
    陳峻撒謊道:“我吃了一些,這些吃不下,你放心,很乾淨。”
    兔肉已經有些涼了,可火光照上去還是油汪汪的,透著一點香氣,阿爾偷偷咽了口吐沫,仍舊義正詞嚴地說:“我怎麼能要?”
    他怒氣衝衝地說:“我、我是你的男、男人,要說也應該是我給你吃的才對!再從你那裡拿就太不爺們了!你自己趕緊吃掉吧!”
    大概是因為害羞,他頭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可到後來便理直氣壯起來,坐到一邊擺出一副君子不吃嗟來之食的忠貞樣子。
    陳峻拿著兔子腿坐在原地發愣,他其實又沒太搞懂這麼做又戳到了阿爾哪個點,但是看他的表現,分明非常不高興,只是忍著火氣沒有發出來而已。
    他只好把食物又收起來,天氣不熱,放一陣兒應該還壞不了,再找個時機送出去吧。
    人為什麼這麼複雜呢,對他們不好他們會傷心,對他們好還是會傷心——到底遵循著怎樣的行為模式能夠讓一個人一直都開心,不會擺出來像阿爾現在這樣的表情?
    他站起身來,正要說什麼,卻見阿爾突然伸出手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別說話。”
    他拉住陳峻的手,不由分說地站在火堆旁,小聲對他說:“快去叫醒其他人。”
    不用他說,陳峻也看到了遠處亮起的鸀色眼睛微微弱弱、只有鸀豆般大小——之前他思維混亂,居然沒有注意到野獸的腳步聲和身影已經離得這麼近,以它們的速度恐怕幾撲之下,馬上就能竄到它們的身前吧。
    不用阿爾再說第二遍,陳峻立刻鑽進帳篷裡,用專業的手法飛快而安靜地叫醒了其他人,低聲說明了情況,引導他們走出去立刻到篝火邊上去。
    然而看到外面的景象,凱伊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呼,他們的周圍像是被鸀色的燈籠包圍一般,四面八方,鋪天蓋地,燈籠一盞盞亮起,似乎象徵著他們陌路已至,已經無路可逃。
    “恐龍、兔子和狼……”阿爾冷笑著說,“真是亂七八糟的生物鏈啊。”
    他似乎還抱著這些生物可能是人為製造的想法,倒是居奕一臉嚴肅地說:“他們呼吸很重,是真的動物,你別亂來。”
    阿爾瞪了他一眼:“我有這麼笨麼……”今天他終於認知到了一部分自己在他人眼中的看法,似乎有點世界觀碎裂的感覺。
    五個人圍繞著火堆站好,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輕,可是火焰早已經變得非常微弱,狼群們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點,一點點地逼近著他們。
    陳峻慢慢蹲下身,拿了一些樹枝試圖將火重新燃起,幸好他們之前撿了不少的柴,暫時還夠用一段時間。
    而就在他將樹枝慢慢放進那微弱的火焰中時,阿爾突然暴喝一聲:“小心!”



☆、54
    阿爾眼睜睜地看著一道灰色的身影向陳峻襲去,本能地想要衝上去保護那個人,下一刻卻又硬生生地停住身體,讓自己釘在原地。

    身後有一陣腥風襲來,陳峻眼疾手快地及時抽出一根帶著火苗的枝條向外一抽,正好擊中那迫不及待撲上來的一隻狼,那灰色的野獸被打得嗚咽一聲,摔倒在一邊的地上。

    其餘狼群發出威脅般地呼嚕呼嚕聲,可是沒有再上前來,陳峻威風凜凜地用樹枝擺出防守架勢,站在一旁的阿爾見狀遞給他另一支火苗更大的樹枝,陳峻揮舞著它們試圖讓狼群遠離,但是每次只要收回手,它們又會如同潮水般地湧上來。

    凱伊和尼克緊緊依偎在一起,他們一個行動不便,另一個嚇得腳有些軟,恐怕跑也跑不了,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生出聽天由命的感覺。

    倒是阿爾和居奕一起謹慎地將火堆生的更大,狼群迫於那溫暖的火光,一直不能接近,卻又固執地不肯離去。它們虎視眈眈地望著中央,嘴角邊流著涎液,眼睛閃著綠幽幽的光。

    在這樣的危急情況中,居奕還皺著眉頭說:“這是西伯利亞狼,是舊時代就已經消失的動物啊。”

    阿爾半蹲著攪動火堆,使木頭和空氣充分接觸,懶洋洋地瞥了那邊一眼,沒什麼興趣地說:“我早就說了這裡有古怪。”

    只有陳峻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戒備著狼群的動作,看著他堅定的背影,凱伊他們才生出了一種安全的感覺。

    而旁邊居奕和阿爾伯特這兩個沒眼力見的大少爺居然爭論開了圍住他們的到底是不是西伯利亞狼的問題,阿爾聲稱某些人只在書本上讀過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看到有類似的就忍不住拿出來套,以此顯示自己學問豐富,真是太可悲了。而居奕則反擊道某些人連所謂的半瓶水都倒不出來,如果不是靠著“臉”的話其氣質大概連路邊的小混混都比不上。

    陳峻突然出聲道:“居奕同學,我們白天看到的那個,是叫做恐龍嗎?”

    阿爾不滿地微皺眉頭,然而陳峻罕見地沒有理他,而是神情嚴峻地說道:“恐龍……是不是也是夜食性的動物?”

    居奕一愣:“確實是有部分恐龍在夜晚進行捕獵的,難道……”他臉色變了。

    地面微微顫抖起來,狼群也開始騷動不安,只聽得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聲長號,它們居然飛速地轉身撤退。

    見包圍圈已散,阿爾也飛快地跑向陳峻:“我們也趕快走!”

    陳峻猶豫道:“可是帳篷……”

    阿爾說:“先別管他,暫時藏到安全的地方去!”

    狼群如同潮水般撤退,地面的震顫幅度也越來越大,尼克被兩個人一起攙扶著,腳幾乎不沾地地離開了宿營地。

    他們躲在旁邊,看到路上的一副奇景:

    有一種用兩隻腳蹦跳,頭部長得和小鳥一樣的小型恐龍向著這邊蹦來,他們的動作雖然滑稽,但是速度卻很快,似乎甚至超過了剛才的狼群——個頭不高,骨架也小,如果是單獨一隻的話恐怕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怕。

    但是現在,這些生物成群結隊地,向著某個方向奔騰,連大地都為止震顫。

    之前被陳峻打暈倒在一邊的一隻野狼,一瞬間就被那些牙尖嘴利的小東西撕扯成一片一片,變成一具白骨了。

    他們每個人都震驚地看著這難得一見的畫面,即使連阿爾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大概過了幾分鐘左右,密密麻麻的隊伍消失在了遠方,只留下地上的一片狼藉。

    他們的帳篷被踩塌了,但是好在沒有什麼太大的損毀,只要重新搭起來就可以繼續用,由於通訊器每個人都是隨身攜帶,帳篷裡面也沒有放什麼重要的東西,可以說是沒有什麼損失。

    而也許是即使是恐龍也對火焰本能地產生厭懼的原因,他們的火堆沒有被踩滅,仍舊燒的很蓬勃。而經過這一次經歷,也許沒人敢讓它再熄滅了。

    阿爾說:“哼,學校也是有點品位的,這種畫面倒還不壞。”

    幾個人驚魂未定,陳峻想要搭帳篷,卻被居奕制止了,他指了指天色:“快要天亮了,現在開始收拾,對你的體力消耗太大不說,我們也休息不了多長時間,不如先就地待一會兒吧。”

    陳峻想說自己並不累,最終還是咽下了這句話。

    如果可以暴露身份的話,一定能更好地保護身旁的人吧,現在這樣太過束手束腳了。

    但同時陳峻也牢記著父親囑咐自己不要隨意暴露身份的話,如果讓有心人知道,也許會利用他的力量。

    周圍的人應該都是可信的,陳峻思考著,好吧,其實可疑程度最高的是居奕,他作為內奸的嫌疑還沒有消除,但是從他進入這所學院開始,居奕完全沒有流露出一點要加害阿爾的意思,也許他的可疑程度可以下調一點吧。

    幾個人身上裹著厚毯子,圍著火堆做好,尼克他們很快就昏昏沉沉地想要睡過去一樣,而居奕溫和地對陳峻說:“你先睡會兒吧,不然一夜都沒有休息。”

    這次陳峻很認真地拒絕了他:“不用了,我清楚自己的感覺,”而後轉過頭向阿爾說道,“阿爾少爺,您還是睡一會兒吧,不然白天沒有力氣。”

    阿爾眉眼間略有些疲憊,卻不肯閉上眼睛乖乖休息,而是帶著一點慍怒轉過頭去。

    陳峻想起來好像剛才他們還在鬧彆扭來著,想起事情始末,正要開口說點什麼好聽的哄哄對方,卻聽阿爾說:“你有沒有覺得我……”

    “什麼?”

    “……我剛剛也想讓先你休息一會兒的。”阿爾彆彆扭扭地說,“都是那個該死的居奕嘴巴太快。”

    “呃……”和他預想的生氣好像不太一樣啊,真是微妙。陳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樣啊……可是您來說我會更高興。”

    “反正我沒他體貼吧,”阿爾嘀咕,“不過那小子一向會裝。”

    “我完全沒這麼覺得。”陳峻開始表決心,“我認為您的本質非常溫柔。”

    聽到他這麼說,阿爾的嘴巴抑制不住地往上翹:“嗯,說明你還有點眼光。”他湊近再次神秘兮兮地說:“反正那個傢伙說的話一句都不能信,千萬別被他的糖衣炮彈打中。”

    “怎麼會,”陳峻說,“我一向都很不近人情,從來都不被人的表像所迷惑。”

    “我說,”一個突兀的聲音插入他們的情人私語,兩個人轉過頭,居奕在一邊苦笑著撥弄著火堆說道,“不要在當事人的身邊說他的壞話行嗎?”

    “看,明明該生氣的時候,他還做出大方的樣子。”

    “真是可怕,可怕的心機。”陳峻附和,“其實他心裡說不定已經決定要把我們大卸八塊了。”

    “喂!”居奕哭笑不得地看著莫名其妙同仇敵愾的兩人。

    他們這樣笑鬧了一會兒,阿爾突然說道:“剛才……剛才有狼向你撲過去的時候。”

    “嗯?”陳峻因為他話題轉換過快而一頭霧水。

    “我挺擔心的,”阿爾的臉龐被火焰鍍上了一層金紅色,“想要過去救你……但是馬上就發現你自己可以應付。”

    “……”陳峻開始反省自己有沒有表現得太好。

    “我突然想通了,雖然我們都是男人。”還可以稱之為“少年”的男人認真地說道,“不過有時候顧忌太多,會忍不住替別人承擔很多事情,你也是,我也是這樣……但是這樣下去不行,所以我們現在說好了,以後你不要那麼過分保護我,我自己可以的。”

    他的金色眼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輝:“我也是,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不會太干涉,只會在一邊支持你全力去做……”

    陳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阿爾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神色簡直彆扭至極:“唉,感覺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怎麼又難受又挺舒服的……”

    “阿爾少爺,”陳峻突然笑了,他的嘴角翹起,這也許是他迄今為止有過的最為溫柔的微笑了,“您果然是個溫柔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想要說謝謝的感覺。


☆、55

  第二天的時候,陳峻他們一行人收拾好東西繼續前進,由於晚上的經歷,每個人都是一臉睡眠不足的表情——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我怎麼覺得,阿爾伯特和居奕的臉色根本沒有什麼變化呢?”凱伊悄悄地對旁邊的尼克說道,臉上帶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
  
  尼克的腳已經開始腫起來,可惜這裡面缺醫少藥,陳峻只能用布條為他勉強固定了一下,現在他勉強自己可以一瘸一拐地走路,但就算這樣他也不忘八卦:“對啊,尤其那一位我怎麼覺得比平時還顯得光彩照人,其實私下裡有傳言說,他是個吸血鬼……”
  
  其他人沒聽到,但是這話可瞞不過陳峻的耳朵,他走在前面,警告性地咳了一聲:“少說話,趕快走路。”
  
  凱伊半真半假地抱怨起來:“你是獄卒嗎——又凶又不講情面,我們一直被你使喚得團團轉啊!”尼克在一邊兒也煞有介事地點頭附和。
  
  比起來其餘兩個人,他們可不是那麼害怕陳峻的,畢竟大家的階層差不多嘛——等等。
  
  凱伊突然發現尼克似乎……“喂,你不是特優生吧。”
  
  尼克點點頭,臉上帶著些許迷惑的表情。
  
  凱伊看了這位灰頭土臉的大少爺一眼,洩氣道:“好吧,我們的友誼產生了裂痕。”
  
  也許尼克在這裡面表現得和他同甘共苦,一齊受到頭頂三座大山(?)的欺壓,但是等到回到了學園,恐怕他們馬上就要變回陌路人了,而且對於看到自己落魄情形的凱伊,說不定還要採取一番打擊報復。
  
  陳峻突然說:“我認為你想多了。”
  
  凱伊嚇得跳到一邊:“你會讀心術?!”
  
  陳峻實在懶得告訴他,凱伊的想法都已經掛到了臉上,只有旁邊的尼克傻乎乎地沒看出來。他瞭解過尼克的背景,認為這個人雖然家裡有錢,卻並不是個壞人。
  
  但是看樣子凱伊也不是特別在意這件事的樣子,轉眼就嬉皮笑臉地搭住了尼克的肩膀,對陳峻說道:“所以只有我們才是一夥兒的嘛,你就不能對同伴體貼一些嗎?一直向那邊的殿下們靠攏,對我們就只有命令的話可以說——”
  
  陳峻無言以對,他發現自從進入這個異空間後確實對其他人一直都使用著指令性質的話語,只有和阿爾以及居奕進行過閒聊性質的對話。
  
  似乎這樣也違背了普通人的原則,脫離群眾就是失敗的前兆,陳峻認識到這一點,十分認真地彎下腰道歉:“對不起,我沒有考慮你們的感受,因為一心想著要早點完成任務……”
  
  凱伊見他這樣反而受寵若驚:“不不,我只是隨便說說的,其實想想你之前不也這樣嘛,單刀直入就進入主題,就算威脅別人也要達成目標……可能就是進來之後表現得更明顯了。”
  
  陳峻正要再次道歉,一直走在最前方的阿爾似乎聽到這邊的對話,一下子靠過來開始添亂:“什麼?有人不服氣你嗎?”
  
  他邊說邊若有所指地用銳利的眼睛看著凱伊他們,把凱伊嚇得反射性地縮起身體,陳峻歎口氣說:“沒有,怎麼會。”
  
  “沒有就好,”阿爾趾高氣揚地說,“我的人誰敢不服?”
  
  陳峻心想,似乎他們昨天剛剛交流並通過了不要過度保護的決議,怎麼似乎程度反而加重了一樣。
  
  指示器上的小星點仍舊以固定的頻率閃爍著,看久了甚至會讓人生出一點絕望的念頭:他們到底還有多久才能到達這個地方?他們是否走錯了方向?
  
  但是似乎陳峻的隊伍中完全沒有出現這樣的問題,在中午短暫地進行休息時,阿爾甚至樂觀地表示:“我看我們一定是第一個到目的地的!”
  
  凱伊嘀咕道:“是啊,更快的人一定都累死了。”他不敢大聲,可剛說完就後悔地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怎麼那麼賤呢!
  
  幸好阿爾並沒有聽到這句抱怨的話,或者是聽到了也沒有在意,總之他平日裡顯得非常自大的性格在這個時候反而給所有人都上了定心丸。
  
  他們走過了路慢慢變成了寒帶森林地貌,不過並不特別難走,在下午的時候他們甚至在林間發現了一個小型的山洞,阿爾探查一番後,很有經驗地得出這兒恐怕是某個動物的窩,但是那位主人已經很久沒有再回來,所以可以供他們暫時棲身。
  
  發現了這麼一處好地方,他們便決定提前停止行進,昨晚大家都沒有休息好,今日可以好好地留在這個地方補充一下體力了。
  
  陳峻將睡袋之類的佈置好,阿爾去找食物還沒回來,天色也開始暗下來,處在半黑半白的陰暗狀態下最容易看不清東西,尼克在點火時差點把自己的手給點著,於是陳峻將這個任務接了下來。
  
  居奕這次倒是沒有搶著幹活,而是坐在一旁若有所思,他見陳峻生完火,對他說道:“你覺得為什麼我們一路上沒有碰到任何人?”
  
  陳峻頓住腳步,誠實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其實他也在懷疑,不管這片場地有多大,他們走了這麼遠的路總該能碰到一兩組人,可是一路上別說一個人影,連有人留下過的痕跡都沒看到。
  
  “莫非學校真的能製造出一個很大的空間,讓每個小組都在自己的那一片地區裡轉?”居奕苦笑著。
  
  陳峻單刀直入地問他:“你是學生會的成員,難道對學校佈置的這種東西也一點都不知情嗎?”
  
  居奕歎了口氣:“我知道很難相信,但是我確實毫不知情。”他又說道,“我也沒想明白,學校是如何瞞著我的耳目搞出來這麼大的動靜的,說來慚愧,其實就連這次校長一力促成的校內改革,他事先也沒有透出什麼口風來,完全是背著我們推動這項計畫。我想他也許有點不滿吧,對學生會的權利。”
  
  陳峻誠實地說:“沒太聽懂,但是我知道了,你就是這個學院的最大黑幕。”
  
  居奕說:“……好深的誤解,這跟我本人其實沒什麼關係,這所學校一向都是由學生自治的,學生會負責一切學園的運行事務啊,校長一向都只是一個門面,只負責出去演講剪綵什麼的。但關於校長的事情也算是潛規則,明面上他還是有著處理事務的權利的,所以這次我們才會被他突然的想法弄得措手不及。”
  
  他笑了笑:“不過我也覺得他的計畫還不錯,學生們確實需要敲打一下了——要不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會讓他進行得這麼順利呢。”他一邊說著,一邊陰險地推了推眼鏡。
  
  “黑幕,員警先生,這裡有黑幕——”陳峻用平板的聲音喊道。
  
  居奕笑眯眯地看著他:“噗,雖然你好像表現得挺討厭我的,但是我覺得能在你面前說出來自己的想法,我們也算朋友了吧。”
  
  陳峻突然間無法反駁,朋友嘛,真是個不錯的詞彙,但是他並不是來做這種事情的,應該交朋友的是阿爾才對。
  
  他試探性地問:“那個,你是不是很討厭阿爾少爺呢?”
  
  居奕一愣,隨即帶著笑意說:“喔,談心大會嗎?好吧,我表現的是不是太明顯了,我的確很討厭他。”
  
  “我想知道原因。”陳峻皺著眉頭說,在他看來,他們兩個是可以做朋友的人。
  
  “因為他目下無塵、自高自大。”居奕氣都不帶喘地說出一連串缺點來,“不僅氣量狹小、斤斤計較,還特別護短。”
  
  他沒好氣地:“曾經我踩了他的貓的尾巴一腳,他就炸得跟自己的尾巴被踩了似的——還用各種辦法試圖整我,雖然被我一一破解,又寬宏大量地表示不計其過,不過我也已經不屑與這種人結交了。”
  
  “……”聽起來好……幼稚。陳峻知道這麼說也許會引來恐怖的後果,於是聰明地閉上嘴了。
  
  不過關於他對於阿爾的評價,似乎也讓人無法反駁啊。
  
  居奕看他的臉色,露齒而笑:“還有一籮筐的我就不說了,免得變成你們的妨礙。也許在別人看來你們倆個算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不過我認為你這個牛糞完全可以找更好的鮮花被插。”
  
  “總之謝謝你的……誇獎。”陳峻說,“阿爾少爺是個很好的人。”
  
  居奕說:“是挺好。”他之後又小聲說,“簡直好過頭了。”
  
  但是陳峻沒有聽到那後半句話,因為他看到遠方漸漸出現阿爾的身影,他似乎摘了些野果,用一張大葉子包好,像包裹一樣放在肩膀上,另一隻手提著幾隻打來的動物。
  
  他一口氣走到山洞前,扔下自己手上所有的東西,野果似乎就是平常的沙棘果,而動物則有野兔和野鳥,阿爾似乎並不滿意,有些喪氣地說:“真奇怪,只能看到一些小型的動物。”
  
  居奕毫不客氣地說:“有大型的動物即使是食草的你大概也打不過他們。”
  
  山羊的角,野馬的後蹄,都是能一擊致命的武器,阿爾帶著奇異的眼光看他一眼:“嗯嗯,也是。”
  
  這種寬容的態度不僅使居奕大為震驚,連凱伊都長大了嘴巴,這還是那個不服輸的大少爺嗎?
  
  阿爾沖著陳峻奔過去,一手攬住他的肩膀:“我現在是有物件的人了,不跟一些連戀人都交不上的人計較,哈哈哈!”
  
  他得意地笑起來,好吧,剛剛才塑造起來的形象轉眼又崩塌了。
  
  居奕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用衣服擦了擦(眼鏡布沒讓帶進來),隨即帶上:“誰跟你說我沒有物件?”
  
  阿爾的大笑噎到了喉嚨裡。
  
  居奕說:“我家裡已經訂下了親事,恐怕一畢業我就會結婚,到時候不知道一些人的物件會在哪裡呢。”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陳峻一眼,陳峻摸摸鼻子:“我去烤肉。”
  
  見陳峻走開,阿爾皺著眉頭說:“我怎麼沒聽說這事?”
  
  “因為是剛定下的,而且父親不想大張旗鼓,所以沒有公開這件事。”居奕溫文爾雅地說,“所以大家也請儘量保密吧,當然有一個人我是不會特別奢求他的。”
  
  阿爾還是皺著眉,罕見地認真說:“你父親的決定……不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這樣好麼?”
  
  居奕奇異地看了他一眼,聲音緩和下來:“無所謂,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這是每個人都應該承擔的責任,而且我也並沒有特別喜歡的人,聽說對方性格不錯,所以我也不會很在意。”
  
  阿爾嗤了一聲:“你真想得開,不愧是百依百順的完美兒子。”
  
  “是是,比不上您十歲就氣的將軍差點心臟病,”居奕斜瞥他,聲音又低了下來,“你家和我家情況不一樣,沒什麼可對比的。”
  
  “有什麼不一樣的?”阿爾毫不客氣地說,“難道你爸有我爸恐怖?還是說你母親去世了所以比我母親在家裡更有震懾力?”
  
  居奕也皺起眉頭:“別提我母親,跟她沒有關係。”
  
  “是麼?”阿爾冷笑道,“沒有關係還連提都不讓提?”
  
  “閉嘴!”居奕忽地一下站起身來。
  
  他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聲音,讓處在不遠處一起烤肉的凱伊和尼克一起驚訝地扭過頭看,只有陳峻目不斜視地轉著手裡的食物,他可是一直在監聽著動靜的。
  
  但是他沒有太清楚為什麼居奕會生氣,因為說到了他母親過世的事情?可是阿爾也並沒有侮辱的意思啊……他帶著迷惑繼續竊聽,就聽到阿爾用嘲諷的口氣說:“你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誰會相信你並不在意?我真是奇了怪了,你都這麼大人了還至於總是哭著要媽媽麼?”陳峻能聽出他的聲音中隱藏著憤怒的感情。
  
  而也許是剛剛宣洩的感情過於激烈,居奕回應時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跟你沒有關係,你也完全沒法理解別人的感受。”
  
  阿爾不屑地說:“要拿那套‘你母親活得好好的所以你不能理解我’的理由麼?真是無聊到家了。像你這麼愚蠢,一直活在過去的蠢貨我只見過這麼一個。”
  
  居奕說:“我並沒有那麼認為,你也完全搞錯了我的想法。但是你所說的這個理由其實也並不是沒有道理,你總是——沒有波折,你能真的說自己可以體會到別人的痛苦麼?從未缺衣少食的你,能體會到饑餓的痛苦麼?身體強健的你,能體會到病弱的恐懼麼?但是你總是毫不負責地聲稱這些都可以克服,我無法認同你的論調,即使你以後可能也會一直這麼成功下去。”
  
  阿爾咬著牙想要反駁,但居奕只是搖搖頭,那眼神似乎在說:“你太傲慢了。”他應該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沒有再理睬阿爾便走到篝火邊來,默默地坐在尼克身邊,表情也已經恢復正常。
  
  而阿爾站在原地,捏著拳頭,低垂下頭,看樣子非常挫敗,陳峻走過去,想看看他是不是被居奕說的心理過於慚愧。結果走過去,阿爾卻在咬牙切齒地小聲說:“居奕這個傻逼——”
  
  好吧,只是在生氣就好。也許以阿爾的神經粗糙程度,他根本就不會產生羞愧這種纖細的情感呢,陳峻勸說道:“我聽到了一點你們的談話,阿爾少爺,恕我直言,您還是別插手這件事了。”
  
  阿爾沒好氣地說:“誰愛管啊,我只不過看不過眼他那副死人樣,以後我再也不會和他說話了!說我一直一帆風順——老子在軍隊裡受了多少磨練!有好幾次都差點死掉了!”
  
  “嗯嗯。”對此陳峻表示出完全贊同的狀態,並且附和道,“我也覺得他說的太輕巧了,當年您能出生也是打敗了成千上萬的精子順利變成受精卵才能成功的。好了,我們去吃飯吧。”
  
  “……”
  
  好容易阿爾調整好心情,回到火堆邊,由於察覺到了兩位巨頭之間的矛盾,這頓飯的氣氛異常壓抑,居奕也沒像平時那樣主動活躍氣氛,帶著勉強的微笑啃著屬於自己那份的食物。
  
  在沉默的氣氛中,幾個人把東西一掃而光。天色也變得更暗了起來,阿爾站起身超外走,將一些垃圾扔到遠處去,而與此同時陳峻察覺到眼角處似乎有亮光一閃而過。
  
  變故就在這時候突然發生,幾乎是本能地,陳峻向著阿爾的背影撲過去,同時大聲喊出來:“快趴下!”
  
  阿爾的反應算是很快,但還是及不上陳峻一撲之下的力道,他整個人被對方壓在身下,隨後感覺到身上的那個身體一震。
  
  阿爾沙啞著聲音說:“不!你……”
  
  陳峻的聲音仍舊是那麼冷靜、沉穩:“沒事,我沒事。”
  
  所有人都已經趴到了地上,連腿腳不便的尼克都被凱伊拽倒,然而那個狙擊手卻沒有放棄,陳峻能聽到子彈一顆一顆呼嘯而過的聲音。
  
  然而一擊不中,那個人隔著樹木沒法準確地瞄準他們,又出於某種顧慮不願意上前,所以一直只在遠處默默掃射,亂打一通,陳峻撲在阿爾身上按住他,默默數著槍響起的次數。
  
  直到槍聲完全停止,好一會兒他們都不敢站起來,還是陳峻最先站起來,用手捂住右手手臂,說道:“手臂中槍了。”
  
  阿爾也飛快地爬起來,上下查看著他的身體,直到確定真的只有手臂中彈才怒氣衝衝地說:“你幹什麼撲過來!”
  
  陳峻老實地道歉:“對不起。”
  
  居奕爬起來查看其餘人的傷勢,所幸那人似乎目標只有阿爾,除了陳峻替阿爾擋了一槍外其餘人都沒事。
  
  他臉上的表情更加嚴峻:“太奇怪了,為什麼會有人襲擊你?”
  
  阿爾則怒氣衝衝地想往遠方沖過去:“那個人還沒走遠!我去追他!”陳峻忙制止他:“阿爾少爺,太危險了,萬一他還有子彈呢。”
  
  阿爾咬牙切齒地說:“混蛋!”然後他看著陳峻被血染紅的袖子,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陳峻捂著手臂不放:“有什麼好看的,一般的槍傷而已,我看我們趕快出去吧。”
  
  他根本不敢露出來自己根本沒什麼損傷的胳膊,那血跡只是為了偽裝成人類而提前準備的微型血袋而已。
  
  阿爾一聽也有道理,於是便放棄了,他聲音有些顫抖地說:“你為什麼要……算了。我們棄權吧,你的傷口需要及時處理。”
  
  陳峻要出去的原因倒並非如此,而此時尼克弱弱地說:“呃?棄權是不是不太好?剛才那個是不是也算考試的一環啊……”
  
  阿爾瞪過去:“你想留下就自己留下啊!”,嚇得尼克肩膀一聳,而居奕在旁邊安慰道:“別害怕,但是剛剛絕對不是什麼考試,那個人是真的瞄準了阿爾的後心,如果不是陳峻及時發現,阿爾就會死。誰敢做這麼危險的測試?”
  
  陳峻點頭,他想,也許那個一直躲在暗處試圖危害阿爾安全的人終於按捺不住要出手了,比起考試,阿爾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這場考試奇怪的地方也有很多,我想也許哪裡真的出了問題。”居奕附和道,我們趕快出去看看。
  
  五個人全部發出了棄權信號,然而等了半天,並沒有任何變化出現。天上的星星一如既往地閃耀,耳畔響著柔和的蟲鳴。
  
  居奕第一次變了臉色,他像被釘在原地一樣,慢慢地說:“你們有沒有發現……”
  
  阿爾煩躁地說:“什麼!”
  
  “蟲子的鳴叫,天上的星星明暗變化,一直都是同一種頻率,毫無變化。”
  
  幾個人被他說得臉色變了,居奕撐住額頭:“不對勁。”他看著手裡的通訊器,表明目的地的小綠點仍舊在一如既往閃爍,沒有盡頭,沒有終點。
  
  阿爾怒氣衝衝地把手裡的通訊器往地上一摔:“這什麼破玩意兒!”
  
  “等等!”居奕想要阻止他這種魯莽的舉動,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盒子裂成碎片,眼前一花。
  
  片刻的靜默,然而凱伊說:“我剛才——不是眼花吧?”
  
  陳峻說:“如果是說眼前的圖像出現了短暫雜亂,那麼我也看到了。”
  
  不用多說,人人都把手裡的通訊器狠狠地砸爛,眼前的畫面變得扭曲、很快雜亂一片消失。
  
  “我的天哪……”不知道是誰低呼。
  
  他們仍處在學校內的訓練場內,周圍是荒涼的地面,但是不遠處就能看到建築的圍牆,說明他們認為的廣大空間並沒有那麼大。
  
  “我們就是因為它,一直在原地兜圈子?”阿爾複雜地看著腳下的碎屑說道。
  
  “可是摸到的東西、觸感、火什麼的……”尼克結結巴巴地說,“怎麼可能憑空生出來這些東西呢?”
  
  居奕聳聳肩,似乎因為遇到這種奇異的事情,他往日的風範已經回來了:“誰知道呢?看來校長先生瞞了我們不少事情。趕快去別的地方看看吧,還有其他學生呢。”
  
  而他們從出口走進訓練場大廳的時候,馬上看到了其他人……他們都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從身體還有起伏來看,應該是睡著了。
  
  “被麻醉了?”阿爾疑惑地低語,而陳峻馬上發現儘管偌大的大廳裡堆滿了學生,但是隱蔽的角落裡卻藏著幾個從頭到腳一身黑衣,臉上帶著面罩的可疑人士。
  
  “什麼人?!”他們也很快發現有一行人出現在了門口,立刻大聲叫起來,同時手中的機槍也噴出火焰。
  
  除了尼克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舉手投降,其餘人訓練有素般地立刻四散跑開了,當然陳峻是緊跟著阿爾的,順帶拉著反應不及時的凱伊一起跑,居奕則自己去向了其他方向,但是他的話應該不用人擔心吧。
  
  “這是怎麼回事啊——”背後是噠噠的槍聲,從沒見過這種陣勢的凱伊嚇得一邊跑一邊飆淚。
  
  陳峻拉著他訓練有素地繞圈跑步,降低被擊中的概率,阿爾似乎對這裡很熟悉,毫不猶豫地就帶他們跑到一個小的出口,陳峻說:“這恐怕是——”
  
  傳說中的綁架吧。
  
  只不過傳說中的恐怖組織綁架的目標不是阿爾一個人,而是整個聯邦神佑學園的學生。
  
  “不、不會把!”凱伊說,“這裡的安保明明是最高級的!”
  
  “如果有內奸的話就難說了,而且那個人恐怕……”
  
  “是那個可疑得不得了的校長吧,讓我們進訓練場,其餘人遭到麻醉,我們被騙的在原地兜圈子……媽的他還想殺我!”
  
  他們沿著豪華卻空無一人的走廊急速奔跑,背後的聲音已經漸漸消失,也許他們已經閃開了追兵。
  
  “如果沒人來襲擊的話,恐怕我們還會兜上更多時間。”陳峻冷靜地說,“很多事情還不夠明確,當務之急是我們要趕快出去,通知警方來救人……”
  
  “沒用的。”
  
  走廊上安裝著的、應該是用來進行校內廣播的小擴音器突然打開,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果然是你這個肥豬!”阿爾憤怒地大吼。
  
  “哈!你以為我還會生氣嗎?”校長機械的聲音傳出來,和他平日畏縮的聲音實在大相徑庭,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擴音器失真太過嚴重,“你平時不是看不起我麼?呵呵,但是現在你哪能逃過我的手掌心!”
  
  陳峻抬起頭,眼眸一暗,校園各處都有監視攝像頭,如果校長在終端前觀察的話,他們跑到哪裡的確一覽無餘。
  
  “你是恐怖組織潛伏在這裡的內奸嗎?”他朗聲問道。
  
  “是啊,沒錯!”校長爽快地一口應道,“沒想到吧!我這個可悲的、總是被小崽子們欺負的可憐蟲,現在也能把你們當成小蟲子一樣拍死!”
  
  ……沒人顧得上說話,因為從拐角處突然跳出來一隊黑衣人,他們不得不開始近身搏鬥,也幸好因為距離近,黑衣人手裡的槍不敢隨便開。
  
  陳峻一邊準確地擊中一個人的腦幹,一邊說道:“速戰速決!不然有更多的人往這裡來!”
  
  阿爾咬著牙說:“我知道!”
  
  他們陷入困境,在校長的哈哈大笑聲中無奈地拳打腳踢,被迫奔逃,好容易甩脫一隊人,阿爾帶著他們到了某個房間,一把關上門:“先在這裡休息一下!”
  
  陳峻點點頭,把抗在肩上暈過去的凱伊放到地上,他環視著四周,看來這裡是學院的廚房,阿爾在一邊得意地說:“這裡的門比較厚,槍不容易打穿,我們先商量一下怎麼辦——呃。”
  
  陳峻眨眨眼,才發現自己無意間似乎放下了捂著假傷口的手,於是他被打破的衣服下,血跡斑斑卻毫髮無損的皮膚露了出來。
  
  “呃。”陳峻說。
  
  而就在外面,他們看不到的地方,聯邦學園的大門處,已經集結起一群員警,他們用喇叭往裡通告:“裡面的人聽著——”
  
  坐在某個地方的校長——望著監視螢幕上的人群,得意地笑著,然後按下某個按鈕:“讓你們看看學園引以為傲的安保措施吧!”
  
  大門的上部打開,裡面伸出來一排鋥亮的機槍,圍牆上每隔一處便有自動機關槍虎視眈眈,原本的華麗鐵藝門被又豎起的一道實心鐵門所代替,學院內作為訓練用的銀色機甲紛紛從四處竄出,守住每個要害地點。而最誇張的便是,在正對大門的鐘樓上,赫然架起了一門豎起來的陽離子炮!
  
  原本作為防禦外敵入侵的,從未使用過的聯邦最精銳的裝備,終於得到了利用的機會,而諷刺性地是它們沒能用來保護學生,卻用來囚禁他們。
  
  鐘樓上的炮筒慢慢變紅,底下的員警見狀不妙紛紛散開,只聽刺耳的聲音響起,一道粗紅的光束正擊中一部警車,那可憐的東西立刻變成了一堆灰燼。
  
  “哈哈哈哈哈!就算是軍隊過來,也不可能輕易進來!”校長狂妄地笑著,“而且別忘了我手上還有幾千個人質!現在,你們是不是應該聽聽我的要求了呢?”
  
  聯邦保全措施最為優秀的學園,就這樣,在他的手中,變成最難以突破的堅實堡壘!



☆、56

    “這是怎麼回事?”阿爾問道,臉上帶著迷惑的神色。

    陳峻的袖子上破了一個洞,上面還留著大片血跡,但是仍舊可以看出來那片皮膚光滑平整,毫無瑕疵。

    陳峻只猶豫了一秒鐘左右,便決定說出來真相——現在似乎已經到了該顯現出自己能力的時刻,至於身份——既然知道內情的校長是內奸,那麼保密已經沒有了意義。

    “我是型號為ZD-0026的戰鬥型機器人,”他聲音平穩地彙報著,“隸屬於特殊部隊,是奉命特意潛入這所學校前來保護你的。”

    阿爾和他對望,罕見地帶著無法理解的表情:“你……是機器人?”

    “是的。”陳峻將自己手腕上攜帶的武器打開給他看,“現在情況緊急,我需要暴露能力,所以——我會掩護您逃出去的,請和我儘快從這裡出去吧。”

    門外響起槍聲,看來是有人正對著門射擊,但是阿爾一動不動:“你說你是為了保護我才進來……也是為了這個才接近我的?”

    “是的。”陳峻毫無遲疑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阿爾的嘴唇微微顫抖,終究還是露出一個諷刺般的微笑,“我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我終於明白了,難怪你一來就粘著我,怎麼趕都趕不走,還有和我……哈!”

    陳峻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有異,只是非常著急地拉住他的手臂,說道:“我們趕快出去!這扇門雖然厚,但是也會頂不住的。”

    他知道這支進入學園的恐怖分子恐怕擁有不少的軍火,要突破這麼一間普通的屋子只是時間問題,可是阿爾卻啪地甩開他的手,冷冷地說道:“我不需要你幫忙,倒是其他學生可能落到他們手裡了,你趕快出去發求救信號吧!”

    陳峻嚴正說道:“不行,我的最重要任務是保護你,其他任何人的生命安全都是次要的問題,我必須把你安全送出去。”

    “可是我不需要你!”阿爾失態地大聲吼道,“為了任務?為了保護我?真是太可笑了,現在傷害我最嚴重的就是你!”

    陳峻終於開始不明白起來:“阿爾少爺,你怎麼了?我不明白……”他的臉上一片迷惑,還帶著先前擊倒敵人時濺上的幾滴鮮紅的血。

    阿爾沒有回答他,只是搖搖頭,門外的乒乒乓乓聲還在繼續,他隨手抄起一把椅子對著窗戶揮去,將那大片有著華麗花紋的玻璃砸了個粉碎,隨後便攀上窗戶試圖爬出去。

    “那裡通往中庭……”陳峻在他身後,想說很危險,但是看著對方的背影卻莫名地站在原地不能動彈。阿爾被玻璃碎片劃破的手掌露出了血跡,他連忙跑過去脫掉衣服想幫他墊在身旁,卻被對方一把推開。

    “我做錯了什麼嗎?”陳峻不解地說,阿爾已經將大半個身子探了出去,儘管對方沒說,但是他知道阿爾不會讓他跟來。

    “你不懂嗎?”阿爾沒有回頭,隨即說道,“……不愧是機器人。”

    他自嘲地說:“我真是蠢透了。”便從中庭大步跑著離開了。

    附近似乎有人發現了他,槍聲響起,對著那不斷奔跑地身影射擊,但是阿爾繞著弧線飛速前進,幸運地躲過了那一連串子彈。

    陳峻茫然地站在原地看那個背影消失,目標說不需要他,那麼他就失去了待在這裡的理由……他看了看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凱伊,突然說道:“別裝睡了,起來吧。”

    凱伊身體一抖,然後慢慢睜開眼睛,見陳峻盯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起來,然後一口氣撲倒在地舉起雙手:“我我我什麼都沒聽見!我保證什麼都不說!”

    陳峻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大概在‘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你的呼吸就變了——無所謂,反正我的身份遲早都要暴露的,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安全離開這裡。”

    凱伊見他似乎不是在騙自己,便放下心來,他天性大膽又樂觀,很快就恢復成以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上下打量陳峻一番,嘴裡嘖嘖道:“難怪你這麼厲害,原來是機器人……唉,難怪難怪,我能摸摸你麼?你用的是什麼系統啊?你身上帶著什麼武器啊?”

    陳峻面無表情地說:“很不幸,由於我要在中期檢測中減輕體重,所以我卸掉了所有重型武器,現在只有——”他晃了晃手裡的小刀,“和我的赤手空拳來當武器了。”

    凱伊一下子苦了臉:“啊?這……這能行嗎?還有好多同學被他們看著呢……我們要去救他們吧……”他偷眼看陳峻的臉色,小聲說。

    陳峻思考了一下,很快說道:“需要偵察外面的形勢再做決定,我們出去。”廚房的厚重鐵門也要頂不住了,“你跟在我身後,必要時候拿我當盾牌,我可以防彈。”

    凱伊立刻跳到他背後,簡直要像章魚一樣黏在他背上:“太好了!對了你能不能給我搞台電腦?說不定我可以想辦法給那個狗屁校長搗點亂。”

    陳峻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他還有點陷在剛才被阿爾拋棄的情況中出不來,這時候才想到還要想辦法找到上司屠連,和他商議對策。

    “為什麼阿爾少爺生氣了?”他想不出來,只好問趴在他背後的凱伊。

    凱伊身體一僵,隨即說:“呃,因為你……不是真心喜歡他的嘛,居然是因為任務什麼的和別人在一起,太傷心了,小峻峻。”

    陳峻說:“我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但是……”他居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畢竟,一開始就是為了貼身保護,才決定要當阿爾的跟班,之後的一系列行動也都是出於此意吧,儘管現在他莫名地不想這麼解釋。

    而凱伊似乎有點明白他這種微妙的情緒,抓了抓頭髮說:“不過我覺得你們平時在一起的樣子,不像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啊……你跟他好好說說,我想他會明白的。”

    “嗯。”陳峻豁然開朗,想要讓阿爾擁有愉快的校園生活——這個和任務沒有關係,但是他出現在自己的行動目的中,會讓他明白的,不只是因為要保護那個人……必須趕快找到阿爾少爺,跟他解釋清楚才行!

    他喝道:“抓緊了!”隨即向著窗外縱身一躍。

    而嚴密注意這邊的狙擊手,卻只看到一道飛快的殘影,連扳機都沒來得及扣動,那人影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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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連並沒有最先注意到學校裡的異動。

    中期測驗的實戰專案並沒有安排他去監考,所以他挺空閒地坐在自己小小的教職員室裡批改試卷,而當外面傳來幾聲悶響後,他也並沒有在意——考試嘛,總要放幾槍的吧?

    然後片刻後,有人“篤篤”地敲了兩下門,在一片安靜中十分突兀。

    是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明明全校的老師和學生都正忙得要死,屠連有些詫異地想,他握住桌子下放著的槍,說道:“進來。”

    門被推開,走廊裡站著的是一個非常熟悉的少年,屠連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提起心來:“亞曆克?布里爾頓?你不去考試麼,為什麼會來這裡?”

    褐發的少年沒有回答他,而是一言不發地走進屋,將門在身後關上,他倚在門上,直勾勾地盯著屠連看。

    屠連的危機感節節攀升,但是他可不會隨便放棄軟弱教師的偽裝,勉強擠出一個溫和怯懦的笑容,問:“有……有什麼事呢?”

    亞曆克?布里爾頓站在門邊,靜靜地看著他,然後說道:“您……還沒想起來麼?”

    “什麼?”屠連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桌子下的手暗暗扣住扳機。

    而再看對方,不僅沒有什麼突然襲擊的意思,反而低下頭,再抬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滿眼淚水:“你還沒認出來我麼?大哥!”

    屠連感覺自己好像被雷轟了一下。

    腦子突然一片雜亂,之前閃現過的片段,突然無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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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門外的一個員警煩躁地瞪著神佑學園完全封閉的大門。

    恐怖分子佔領學園已經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門外的員警卻一點都不敢輕舉妄動——他們也實在是什麼都做不了,大門裡面那門離子炮還虎視眈眈地對著這邊呢!聽說調用軍隊的申請已經提交上去,可是即使是軍隊——也不可能貿然攻入吧,對方可是握著好幾千名學生當人質的,他們只能用大型擴音器不斷地向裡面播放著勸降的話,可想而知毫無回音。

    “但是真的很奇怪,那些人現在也沒提出什麼要求。”旁邊有個年輕一點的員警憂心忡忡地說。

    但凡引發這種恐怖事件,必然有所要求,索要錢財也好,釋放囚犯也好,只有提出要求這邊才能有相應對策,但是到現在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禁讓人往壞的方向越想越多。

    然而就在他們焦急的時刻,校園內的擴音器又響了起來,聲音大到所有人都能聽見:“我們是血狼!重複一遍,我們不屬於任何政府,不屬於任何地區的自由解放組織——血狼!”聲音很熟,仍舊是那個校長在說。

    居然是血狼?員警驚異地彼此對望,這個組織一直有著恐怖的名聲,似乎以推翻聯邦政府為目標,之前引發過不少事件——但是聽說他們的首領已經被抓起來並判刑了啊?!而後組織也隨著首領被捕而消散才對!

    “呵呵呵呵。”校長難聽的笑聲囂張地響了起來,“你們肯定以為我們要求釋放我們的首領吧?但是可惜——他已經出來了!就在這裡,即將領導我們進行偉大而光榮的戰鬥!矯正這些愚蠢驕縱的小崽子們!”

    遠方的某個小房間裡,亞力克將某種藥水連帶著注射器拿出來,對著有些恍惚的屠連說道:“大哥,求你——用這個吧!”他迫切地說:“然後您就能全都想起來了!”


☆、57

  “什——什麼?”屠連瞪著眼前的少年,努力忍住腦袋的一陣陣眩暈。
  
  “大哥!”亞曆克嚴肅地說,“您被洗腦了——所有的記憶都是別人偽造的!這是我們偷偷弄來的恢復藥水,您拿去用過之後一定就可以想起來了!”
  
  坑爹呢!屠連想大吼,怎麼情節突然間從校園生活一下子變成玄幻文一樣?洗腦?偽造記憶?從來沒聽說哪裡研究出了這種黑科技!
  
  “是真的!”亞曆克帶著哭腔說道,“您根本就不是什麼老師!是我們的頭兒!”
  
  廢話,老子當然不是老師了,老子是軍人,隸屬特種部隊,擔任第十一小隊隊長,他的隊員是……每個人的名字和臉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繼續回憶著,他的家鄉是聯邦南部的布里爾頓州,家裡有父母和妹妹……唉?妹妹?
  
  屠連皺起眉頭,似乎他在學園裡的時候,一次都沒想起過自己有個妹妹的事情啊。
  
  只要發現一丁點破綻,那份違和感便會迅速擴大,屠連的腦海中再次開始閃回片段中討好地笑著的少年,還有炮火、森林,血——自由的反抗、破壞的快樂和瘋狂。
  
  頭越來越痛,屠連仿佛無法抵抗誘惑般地,將手伸向那盒注射器。
  
  ******
  
  陳峻彎下腰擼掉被自己打倒的黑衣人的面具,面罩下是一張非常平常的、普通的年輕人的臉。他又挺粗魯地脫掉那人的衣服檢查他的身體,上面沒有任何紋身之類的東西。而據他所知,聯邦比較出名的危險分子諸如“血狼”“自由達爾”之類的組織,其成員身上都會有特定的標記。
  
  奇怪,襲擊學園的這幫人到底是哪來的?可以的話,陳峻真相上網查看一下他們發表的聲明,但是整個學園似乎被進行了電報干擾,讓他完全無法聯繫到外界。
  
  “這樣下去不行。”凱伊青著臉說道。
  
  他整個人都趴在了陳峻的後背上,身體無力地耷拉著,不能怪他,任誰在槍林彈雨裡好幾次和死亡擦肩而過,都會嚇得手腳無力的。
  
  “我會保護你的。”陳峻說道,“你完全可以不用擔心。”
  
  在他們跑出廚房之後,到現在一共已經遭到了四波襲擊,看來恐怖分子當真已經幾乎全面佔領了這所學校,每次來的人數都著實不少,而陳峻一點都沒含糊地狠狠地打敗了他們,對付幾個手持槍械的人類,對於陳峻來說簡直毫無難度——他防彈,不會受傷,不怕痛,力氣大得一次能抓起好幾個人,不用武器就能直接把敵人都拍暈在地上,但是呢,在襲擊者對著他們玩命開槍的時候,陳峻只是手臂交叉一擋就上了,在有人對著他背後的凱伊射擊時他就轉個身繼續用手臂當盾牌,這讓凱伊太過於膽戰心驚了,不說陳峻萬一沒反應過來讓他中槍,就是有個跳彈什麼的不小心蹦到他身上也是個死!
  
  “不會的,我計算過它們的運動軌跡。”陳峻說。
  
  “我不敢相信!”凱伊假哭道,“而且我們一路上都被監視著太礙事了嘛!校長那個死老頭隨時都能找到我們!”
  
  這倒是事實,陳峻盤算到,儘管他一路上盡己所能毀掉了所有監視器,但是這所學院可是聯邦安保措施最嚴密的地方之一,監視鏡頭太多,根本來不及,校長坐在監控室,一撥一撥地派人來進行襲擊,現在他們手裡拿的是衝鋒槍還好,萬一後來拿來個火箭筒呢?陳峻還扛得住嗎?就算他扛得住,旁邊的凱伊估計也扛不住吧?
  
  “所以說!給我電腦!”凱伊再次重申,“電波干涉也沒事,我用線路連上學校的網之後就能侵入內部系統,就能讓那個老頭沒法監視我們了嘛!”
  
  這個想法聽上去挺不錯,看來帶上這個人還是有點用處的,陳峻問:“侵入系統需要的時間長嗎?”
  
  凱伊答道:“很快!很快!我之前就因為好玩而侵入過,之後特意留下過一個後門!”
  
  陳峻若有所思:“你說的對,我們需要儘快破壞掉敵人的眼睛,不然阿爾少爺也會很危險,營救其他人更是困難,但是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可以達成目的:一、帶著凱伊找電腦破壞校長的監視系統。二、直接跑去監控室把校長抓住。”
  
  凱伊張大嘴巴:“……你早說可以直接抓到他啊,這樣不是等於直接將死了嗎!”
  
  陳峻搖搖頭:“不,我想校長並不是他們的首領,只是一個內奸而已,除掉他對於那些恐怖分子也許並不是什麼損失……而且後者所需的時間可能更長,我還要去找阿爾少爺……”
  
  雖然他並沒聽到校長對著外面的員警所說的話,但是這一番猜測距離事實真相也不遠了,凱伊說:“你可別想把我一個人丟下來啊……不過有了電腦就應該沒關係了。”
  
  對於凱伊這種人來說,即使世界末日到來他們也能抱著電腦開心地待著吧……陳峻稍微猶豫了一下,再次背起來凱伊出發,他還要找屠連呢,不知道他現在怎樣,是和其他師生一樣落到了恐怖分子手裡?還是像他們一樣,躲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暗地裡尋找求生的機會?
  
  “我們去監控室。”陳峻下了決定,“在那附近有個視聽教室,裡面有電腦,我把你送到那裡去吧,否則到時候突入時你可能會有危險。”
  
  “好吧。”凱伊點頭,如果校長真的在那個監控室裡,那麼那個地方的防守一定會非常嚴密吧,他一介死宅可不想沐浴在槍林彈雨中。
  
  然而,世事並不所有都如人所料,在他們往監控室移動的路上,開始還不時有零星帶著黑色面罩的人跑出來襲擊,到後來卻是一路無事,等他們到了監控室——一切真相大白,校長那個膽小鬼已經跑掉了,裡面空空如也,一個人影都沒有。
  
  凱伊啼笑皆非地說:“真是,看來他身邊也沒什麼護衛嘛。”
  
  “那麼你留在這裡,”陳峻果斷地說,“鎖好門,注意周圍情況,有人來了就趕緊跑,想辦法毀掉監控系統,我去找人。”
  
  “還找阿爾伯特少爺?”凱伊已經做到了座位上,對著電腦迅速地開始運動手指,“我來幫你。”
  
  他飛快地檢索了學校內還剩餘的監控攝像頭——和他們一樣,阿爾幾乎也是一路走一路進行破壞的,還有下落不驚的居奕,陳峻皺起眉頭,在監控錄影裡完全沒發現這個人的蹤跡。
  
  簡直像變成了一陣煙飛走一樣。
  
  “大部分學生果然在體育館被關著。”凱伊調到那裡時特意停頓下來,“啊,好像好多老師也在。”
  
  學生們被驅趕到體育館中央,圍成一個大圈子抱頭蹲著,周圍是荷槍實彈的士兵看管著,在這種壓力下,沒有一個人敢亂動,而老師被單獨分開到旁邊,每個人都被胡亂捆著,看守更加嚴密。
  
  陳峻注意到雖然少數幾個學生臉上有傷(似乎是被人揍的),大部分除了受到驚嚇之後並沒事,看來恐怖分子還沒有對他們採取什麼行動,之後又仔細觀察了一番教師隊伍,似乎沒有屠連的人影。
  
  他去哪裡了呢?陳峻將這件事記了下來。
  
  “找到了!”凱伊突然叫起來,“他直接跑到中庭了,然後……”
  
  他們看到了阿爾金髮飄揚的背影,那方向似乎是向著學生宿舍去的。
  
  “他去了學生宿舍?”凱伊張大嘴巴,覺得這個少爺真是不可理喻,“明明都有機會跑出去的!”
  
  他卻不知道現在學校外部有強大的火力防禦,恐怕一出現在門口就能被機槍打成篩子,陳峻倒松了一口氣:如果真的進入宿舍樓,那裡的防禦措施更好,門也更厚實,應該還算安全。他當機立斷地說:“那我去了,你小心。”
  
  “……”凱伊覺得自己怎麼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翻窗出了教學樓,外面也實在不夠太平,不知道是校長還是他的同夥把學校裡原本拿來巡邏的小型機器人都放了出來,配合其強大的報警系統,只要被發現了就等著被圍牆上的槍打成篩子吧,但是這些也完全難不倒陳峻,他關閉了擬人的功能,體溫、呼吸、心跳這些東西都停止了,現在的他就是一台機器,或者說,一台武器。
  
  順路用電機破壞掉幾個小型機器人之後,陳峻對於外面的形式有了個底:他看到已經有員警聚集在門口,但是被大門附近的機槍和機甲逼得不敢進入,還有鐘樓上方那門誇張的大炮,校長到底留了多少後手?控制這些東西的中樞又會在哪裡?陳峻暫時無法顧慮這些,他要先找到阿爾。
  
  宿舍樓裡非常安靜,陳峻上樓,猶豫了一下,將自己的鑰匙插進鎖孔,幸好,阿爾還沒有把門反鎖住。
  
  雖然這裡很安全,但是他為什麼會到這兒來?阿爾不像是那種躲在這裡的人……陳峻緩慢地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起居室的白色沙發,阿爾坐在上面,背對著這裡,因為開門聲而身體一震,卻沒有轉過身來。
  
  陳峻走進去,滿心想對他說什麼,還未開口,阿爾沙啞著聲音說:“你來幹嘛?”
  
  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又為什麼來這裡?”
  
  似乎知道這次不回答無法蒙混過去,阿爾不耐煩地說:“我回來拿機甲的鑰匙!要一口氣清理掉那些人只能靠這個了。”
  
  原來還有這一手!陳峻點頭,確實,只要有一台機甲在,對付區區士兵就不在話下,但是……“門口還有學園的機甲。”他簡單地說。
  
  “我知道!”阿爾沒有回頭,而是斥責道,“我知道該怎麼做,現在你給我出去!別再管我!”
  
  陳峻有了某種像是預感一樣的東西,他非但沒有走,反而飛快地沖上去扳過對方的肩膀,阿爾猝不及防地被轉過來,露出來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臉。               


☆、58

  阿爾假裝若無其事地拍開陳峻的手,起身背對他:“走吧。”
  
  陳峻單刀直入地問道:“你哭了?”
  
  阿爾壓抑著怒氣說:“胡說什麼!我走了!”說著拔腿就走,仿佛落荒而逃。
  
  但是陳峻十分罕見地主動拉住他,那力氣大得連阿爾都沒法輕易掙脫開,他直直地注視著阿爾的眼睛,十分認真地說:“我想告訴你……那個,對不起。”
  
  阿爾故作不耐煩地說:“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他上下打量陳峻,“我反倒要感、謝、你!”這個感謝他說的咬牙切齒,一點誠心感謝的意思都沒有。
  
  陳峻並不在意,他正仔細斟酌著語句向阿爾道歉,其實他真的無法推斷出這種情況下該採用什麼樣的語言才能讓對方不再躲避他,最終也只能說:“呃,我想說,雖然我是被派來接近你的,但是我要保護你不全是因為任務的緣故,而且……我還自作主張地想讓你度過一個愉快的校園生活,凱、凱伊說,”他突然有了底氣,“嗯。他也能看出來我們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
  
  遠處正飛速地敲打著鍵盤,又無辜被拖出來躺槍的凱伊:阿嚏!怎麼又有種做了孽的感覺!
  
  陳峻磕磕巴巴地說出來這番話,沒想到阿爾一點都不領情,反倒冷笑:“感情……哼,你有感情麼?”
  
  這話如同一道利箭一般打破了先前浮動的一點曖昧氣氛。
  
  阿爾扭過臉:“要有感情,首先要有一顆人的心吧?你有麼?”他垂下自己金色的漂亮眼睫毛,“你的身體裡有這種器官嗎?還是說現在的科技已經這麼發達,鋼鐵做的東西已經能全部代替血肉之軀了?”
  
  陳峻站在原地,一動都不能動:“我……”
  
  “別說了。”阿爾再次乾脆俐落地轉過身,“我去機甲庫了,這次事情解決之後你也就可以回去了吧?最好趕快。”他惡狠狠地加了一句,“我不想再看到你!”
  
  陳峻的臉上露出了自己都沒能控制的苦笑,他目送著阿爾從房間離開,門被“砰”地一聲大力合上,他站在原地,反復重播著阿爾最後說的話。
  
  “心嗎?”陳峻喃喃道,“人類的感情並非產生於心,而是由大腦中樞系統和激素控制的。”
  
  “但是我確實只有……鋼鐵做的心。”
  
  他的聲音很輕,很快消散在空蕩的房間裡。
  
  但是現在並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至少要先把阿爾安全護送到機甲庫……陳峻很快打起精神,恢復自己那張撲克臉,大步走了出去。
  
  他記掛著阿爾說不想看到自己的事情,乾脆隱匿身形跟在他身後,阿爾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對他毫無察覺,路上碰到的小型巡邏機器人也不閃不避,下手極狠地讓它們通通報廢了,陳峻暗地裡替他解決掉幾批,看到他動作越來越帶著不管不顧的意味,倒是又替他擔心起來。
  
  天色昏沉,風突然大起來,地上的落葉飛揚,阿爾眯起眼睛,再睜開時,卻見不遠處慢慢向這邊走過來一個人影來。
  
  他心內暗自戒備,不遠處躲在陰影裡的陳峻卻看出來這正是他一直在找的上司——屠連。
  
  然而屠連似乎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因為偽裝柔弱教師而穿上的白襯衫被粗魯地拉開好幾個扣子,胸口幾乎都要露出來,從前幾乎遮住大半個臉的頭髮也被撩開到一邊,更重要的是神情,他的臉上帶著之前完全不會看到的、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明明身處危機四伏、被人佔領的學院,卻似乎毫無畏懼一般,閒適而隨意地出現了。
  
  阿爾自然認識這個老師,他一時間沒有多想,張口就要叫他,陳峻卻突然沖出來,戒備一般地擋在他身前。
  
  “你是誰?”趕在阿爾來得及發問前,陳峻開口問道。
  
  屠連笑了:“你說什麼呢,不認識我了?編號ZD-0026,你似乎還是我的手下吧,現在情況緊急,沒必要再掩飾身份,我們先把你後面那個大少爺送出去再說。”
  
  陳峻沒有回答,他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看到屠連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才說道:“你的記憶恢復了?”
  
  屠連和阿爾同時一驚,雖然驚訝的內容各不相同,屠連的臉龐抽動著,說:“原來你知道?”
  
  “嗯。”陳峻泰然自若地說,“我進入這所學院還有一個隱藏的任務。”他的話還未說完,身影便已經從原地消失,“就是觀測你的情況,一旦有變就殺了你!”
  
  “當!”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時,金屬與金屬相交之聲便響起,兩個身影飛速地分開,陳峻謹慎地抬起手臂,只見屠連慢條斯理地舉起手中的匕首。
  
  那匕首並不長,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一把鋒利的能夠吹毛立斷的武器,陳峻沒有著急進攻,而是像觀察一般地注視著他:“你果然真的恢復了記憶。”
  
  “你不是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屠連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呸地向地上吐了一口,“要不是……老子現在還被蒙在鼓裡,趕著去救什麼狗屁將軍的兒子!”
  
  他對著阿爾露出怨毒的眼光,阿爾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神色不變地問陳峻:“怎麼回事?”
  
  陳峻說:“這個人就是血狼的首領——圖裡安,他之前被捕獲後並沒有處決,而是被秘密帶去了研究所……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他平靜地看著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的屠連說道,“我只知道你接受了某種實驗,這次派你到學園也是為了實驗的一部分而已,但是我也推斷出了一部分情況……”
  
  阿爾打斷他:“這麼說,佔領學園的那幫人的頭兒就是他了?”
  
  “嗯?”陳峻卻還不清楚,去看屠連,他爽快地承認了:“嗯,幸虧我手下那幫小弟忠心,探聽到了我的消息。”他並沒有掩蓋自己的憤怒:作為國家最高級罪犯被捕捉,他已經做好了被處刑的準備……但是沒想到不僅沒死,還被帶去做人體試驗,記憶也被隨意篡改,他的尊嚴完全被那些人踩到了腳底,他的一切在他們眼裡都不值一文,如果不是亞曆克•布里爾頓……沒想到這個沒落貴族的後裔居然也是反叛組織的一員,甚至拉攏了校長作為內應。他掃了對面兩人一眼,露出嗜血的笑容:“我只是來帶走那邊那個小少爺,別擋路。”
  
  陳峻淡淡地說:“這是不可能的。”他再次走上前一步,將阿爾完全擋在身後。
  
  “喂。”阿爾不滿地說,“你們好像完全不把我當一回事啊。”他充滿挑釁地瞪著屠連,“就憑你一個人能抓走我?你太小看我了!”
  
  陳峻也點頭:“嗯,人類是不可能打得過我的。”
  
  面對兩個年輕的精英,屠連卻將手裡那把匕首拋到地上,隨意地伸了一個懶腰,仿佛就是一場小小比賽前的熱身運動一般,他笑著,眼底卻一片陰霾:“所以我也許應該感謝那些人,把我變成——這樣。”
  
  “小心!”陳峻皺起眉頭,屠連的肌肉含量變了,他剛才就發現不對勁了。
  
  透過監視器,那個數字在瘋狂地上升著,而即使阿爾也無法淡然地面對這一切:屠連本來相對削瘦的身體仿佛膨脹起來,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也迅速脹大,他站在原地,腳下幾乎要陷入泥土中——身形幾乎脹大了一倍!
  
  “如果說你是第一個投入實戰的機器士兵,”屠連的身體停止變化,捏住拳頭感受著這股全新的力量,“也許我就是……叫啥玩意兒來著?生化人戰士?”他咧開嘴笑了起來。
  
  難怪屠連平時的力量大得驚人,陳峻點點頭。而阿爾現在已經完完全全地瞠目結舌了,他忍不住小聲嘀咕著:“軍部那些人到底在搞什麼啊。”
  
  陳峻不得不出聲提醒他:“阿爾少爺,您千萬小心,根據初步測算,他的力量已經不是人類可以抗衡的。”
  
  阿爾逞強般地哼了一聲:“我才不想讓你保護。”但他雖然好戰,卻並不是有勇無謀之輩,而想要和這麼厲害的對手戰鬥的好勝心,也熊熊燃起。而且如果承認自己似乎沒有陳峻強,也太丟人了!
  
  “並不是保護,阿爾少爺。”陳峻溫柔地說,“是作戰。每個士兵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阿爾少爺您是要負責救人的,這邊就暫時讓我出場吧。”
  
  “作戰?”阿爾低頭咳嗽了一聲,“咳!那麼,你對付他應該沒問題吧?”
  
  陳峻一愣,隨即重重地點頭答道:“是!”
  
  “那就給我擊敗他!”阿爾繃緊著臉說道,“然後趕緊打發掉雜兵,然後把我的那些軟腳蝦同伴們趕快救出來,再這樣下去他們要嚇得把體育場淹成一片水窪了!”
  
  “您不可以那麼說自己的同學,阿爾少爺。”
  
  “閉嘴,我還沒對你消氣呢!”阿爾沒好氣地說,“先解決掉這傢伙,回去再接著算帳!”
  
  “是!”
  
  屠連再次捏住自己的手掌,“感情這麼好?”他笑了,幾乎帶著憐憫一般地盯著陳峻:“你贏不了的!”
  
  系統內估量屠連的戰鬥力仍舊在不斷上升,似乎沒有停止的時候,對方已經放棄了武器,似乎只想用身體作戰,這樣正好,陳峻的眼中浮現著對手的力量、速度等等各種指數,還要根據他的實際行動來調整數值,已經無法再等待!
  
  “那就試試!”陳峻猛然提升自己的輸出機能,猛然沖了出去!
  
  迎接他的,是重如雷霆的一擊!
  
  驟然交手,陳峻便毫不猶豫地和他硬碰硬,而屠連似乎也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一般,將自己的拳頭對上了陳峻的拳。
  
  發出的聲音是之前與刀刃相交時也無法比擬的巨響。
  
  “他不怕骨折麼。”阿爾納悶地想,無論是多麼堅實的肌肉和骨骼,也無法和金屬抗衡啊。
  
  然而屠連的手仿佛沒有一點損傷,反倒是陳峻的系統內報出損傷:他的手由於對方的撞擊而變形了1.12%。
  
  這是人類的力量?這早已經超出人類的力量。
  
  屠連沒有為他留出一點空隙,攻擊如暴風驟雨一般,他用的是簡單俐落的格鬥招式,毫無花哨,每一擊都朝著致命之處,拳拳到肉。
  
  陳峻不想讓他接近阿爾,打鬥範圍一直限制在那麼一小塊地方,兩個人的飛快的身影幾乎要化作一團。他還肩負著觀察的任務,眼中的監視器忠實地記錄著對方的全部動作,然而沒有測算結果,數值一直在變化,沒有停止。
  
  似乎無法抗衡,陳峻提高自己的輸出功率,他還沒有使出全部力量,他要觀察、試探出對方的極限。他突然飛身脫出戰鬥圈子,誘導屠連向著遠離阿爾的地方離開。
  
  阿爾在一邊越看越是心驚,即使無法準確地計算他們的力量,他也能看出那種可怕:陳峻飛身閃開屠連的一拳,他收勢不及,重重地打在地面上,瞬間擊出一個不小的坑。
  
  塵土飛揚,視線被遮蔽住。“功率提升75%”陳峻再次加大攻勢,還沒有到極限……然而他卻突然看到了屠連眼中露出微笑。
  
  背離了原先所有的資料,違背了先前所有的測算——屠連突然間,發出了超越他極限的一擊!



☆、59

  屠連沒有放過這轉瞬即逝的機會。
  
  一擊讓陳峻失去平衡後,他憑藉力量將陳峻壓制在地上,幾下硬拳就幾乎把陳峻的頭部埋進地面上。他朝著那裡猛擊幾下,能夠阻擋子彈的外殼都微微變形,然而屠連突然醒悟到頭部也許這裡並不是對方的控制中樞所在,就轉頭開始破壞對方的行動能力。
  
  佔據了絕對上風之後,對手的多少反抗都已經是徒勞無功的,陳峻的手臂被硬扯下來一隻,介面處的電線粗暴地扯斷,發出刺刺啦啦電火花聲。屠連像是拆開玩具的小孩,眼睛發亮地去扭陳峻的腳。
  
  “住手!”阿爾脫口而出。
  
  一陣沉寂後,屠連慢慢地站起身來,身形開始縮小,漸漸恢復到了原來普通人的樣子,他向著阿爾走來,他背後成為名副其實的“像破爛的布娃娃一樣”的陳峻死氣沉沉地躺在那裡,只有身上傳來淩亂的劈啪輕響。
  
  阿爾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在屠連大肆破壞陳峻的身體時,他似乎想要衝上前去,但是身體幾乎一動,就被他硬生生地止住了,他只能喊出這樣一句不痛不癢地阻止的話。
  
  贏不了,是沒法贏的,快點逃,身體中有一個聲音這麼對他說道,一直這樣低語、叮嚀、威懾著。這是阿爾曾經戰鬥過的所有對手都無法比擬的力量,現在也在這樣警告著,儘管屠連已經沒有剛才強壯駭人的模樣,身上散發的強大氣勢也讓阿爾的身體微微顫抖,然而他的身體仍舊釘在原地。
  
  “這不是害怕。”仿佛在催眠一般,阿爾對自己低語,“是太興奮了而已,能遇到這麼厲害的對手,是多麼激動人心的一件事情!”
  
  屠連走到他面前,阿爾一直瞪著他,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屠連望著這樣的阿爾,輕蔑地笑了:“你乖乖地跟我走,我就不會像那邊那個——”他的頭一歪,“一樣把你的手腳都擰斷。”
  
  “你的目的是什麼。”阿爾儘量保持冷靜的樣子,儘管聲音還是些微地顫抖——察覺到這點他惱怒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你們已經控制了幾乎全校的學生,到底是為了什麼?錢?權利?想要政府釋放你們還在獄中的同伴?”
  
  屠連靜靜地看著他:“當年和我一起被捕的兄弟們都已經被處決了,只有我因為體質特殊……哈!被留下來變成這副鬼樣子。”他表面非常冷靜,但是看到他眼中冰冷的光芒,就能知道他已經——氣瘋了。
  
  然而阿爾卻仿佛從他的憤怒中找到了勇氣,他說:“如果沒猜錯,做實驗的人應該就是軍部的特別部門吧……也就是說,我的父親就是主謀之一。”被禁錮住的身體似乎可以活動,阿爾隨意地歎了一口氣:“所以是為了復仇?”
  
  “誰知道。”屠連不耐煩地說,“我現在只想帶著我的人安全離開,你是最好的保險——最好從現在開始閉上嘴,否則我不在乎帶一個缺點什麼器官的人質。”
  
  阿爾笑了:“好,我就說最後一句:讓我看看那邊那個死了沒有。”他沒等屠連同意,就逕自向陳峻走過去,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背對著如此危險的人。
  
  他蹲下來看著陳峻,或者說曾經是“陳峻”的殘骸:一隻手臂被粗魯地扯下來,腿被打折以奇怪的角度扭曲著,電子音斷斷續續地響起:“毀壞……修、複……”
  
  阿爾有點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陳峻的臉頰,只有那一邊奇跡般地毫無損傷,閉上眼睛的樣子簡直就和平時沉睡時一般無二,阿爾嘀咕:“我知道你肯定會沒事的,這個時候我挺慶倖你真的是個機器人呢……我要走了,不過這不怪你,那傢伙太厲害了。”他歎了口氣,“我也會沒事的。”
  
  現在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訴說心情的時間,阿爾又罕見地歎了口氣,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後悔自己不是一個擅長說話的人,然而如果現在不說,說不定以後就沒機會了,他低聲說:“我相信你,等我回來之後一定要看到你像平時那樣……”
  
  屠連不耐煩地說:“完了沒?快一點,你再怎麼命令那傢伙也起不來了!”
  
  阿爾很想反駁自己才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都要命令別人救他的人,不過作為人質,要表現得乖巧一點,他聳聳肩膀站起身,向著屠連走去。
  
  “不。”突然身後傳來聲音,阿爾驚喜地回過神,卻見陳峻拖著破破爛爛的身體正動彈著試圖站起來,聲音是和身體不相符合的、一如既往的冷靜和可靠:“我還沒完全失去戰鬥能力,阿爾少爺不會交給你的。”
  
  屠連不怒反笑:“真有趣。”
  
  陳峻打斷他:“以你的身體狀況,不可能短時間內多次變身,所以我就算被破壞到這個程度也一定可以保護阿爾少爺的。”同時他溫和地半邊完好地臉面對阿爾囑咐道:“沒問題,我的機能現在剩下23%……”
  
  感覺問題很大!對方表情太過真摯,讓阿爾沒能說出口。
  
  而也許是被說中了真實情況,屠連惱羞成怒地沖過來:“你小子根本一開始就沒懷好心!”
  
  陳峻和阿爾閃電般地分開躲避他,陳峻還不忘記回嘴:“我早就覺得您脾氣暴躁,不像成大事的料。”
  
  “那也能先滅了你!”即使沒有剛剛可怕的力量,平時狀態下的屠連也是可以一拳粉碎石頭的大力士,他的攻擊讓失去大半防護能力的陳峻只能躲避,樣子很被動。
  
  “所以說別小看我啊!”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伴隨著一陣疾風讓屠連不得不先收手後退。
  
  阿爾偷襲不中,迅速退回陳峻所在的方位,只見他有模有樣地擺出架勢,還不忘記去攙扶行動有些障礙的陳峻,臉上露出微笑:“怪物不能打,打敗區區人類還是沒問題的。”
  
  陳峻低聲提醒:“他的力氣很大。”
  
  阿爾嗤之以鼻:“我最喜歡格鬥的時候遇到傻大個了。” 


☆、60 尾聲

  地面上有大大小小的坑洞,邊緣變作焦土,屠連站在昔日美麗而今滿目瘡痍的庭院中央,虛弱地喘著氣。
  
  估計這樣需要休息兩天才能恢復過來,屠連在心中估量著,但是這一切是值得的。他低頭再次輕輕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兩個人:阿爾暈了過去,而陳峻則是終於被他搞到無法修復到站起程度。沒想到這兩個小鬼這麼難對付,機器人便罷了,幸虧之前抓到破綻給他帶來了難以修復的傷勢,那個金頭髮小鬼那麼難纏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一直覺得這所學校裡所有的學生都像是處在鳥巢中嗷嗷待哺的小雞仔,即使是將軍的兒子也不例外。
  
  而擊倒這兩個人並且不殺掉他們的代價就是自己全身的力氣幾乎要用盡,屠連腳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他決定立刻聯絡同伴過來,帶走人質並威脅政府送他們離開。
  
  亞曆克真的很能幹,屠連一邊找自己攜帶的通訊器一邊想,在許多同伴被捕之後,他並沒有貿然暴露救人,而是回到自己那個家裡,繼續用破落貴族的身份進行各種調查,在知道屠連被送到研究所之後也沒有放棄,甚至得到了他將會去神佑學園進行試驗的消息,順理成章地潛入進來——只有他是為了自己而來。
  
  而為了今後的流亡的日子,錢也是必不可少的,屠連帶著淡淡的微笑,卻看到有人緩步向他走來。
  
  他乏力地抬起頭,額頭上流下的汗水像是小河一樣,仿佛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屠連對那人咬牙切齒地笑著:“一直沒在監視器上看到你,一直有點掛心,現在你出來了我就放心了。”
  
  居奕無辜地對他說:“原來你很在意我?”他毫髮無傷,也不知道之前躲在了哪裡。
  
  屠連心裡覺得不妙,這個學生一直以來都有些高深莫測,在自己這種狀態時出現,明顯不懷好意,難道這一切最終都要功虧一簣?
  
  可是居奕的目標居然不是他,而是陳峻,居奕不慌不忙地走到那具破破爛爛的身體前,凝神仔細看著。
  
  陳峻的意識還未消失,只是不能行動,他斷斷續續地說:“修……複、不能……你……”
  
  居奕沒有說話,而是伸手向著陳峻的心臟伸過去——那裡顯然被擊中過,有些凹凸不平,但是並未破損,居奕毫不猶豫地找到了某處縫隙,將胸前那塊外殼粗魯地扒開。
  
  屠連全身乏力地注視著一切,他不明白……居奕的樣子看起來,對這個機器人非常熟悉。
  
  居奕熟練地按下裡面的某處開關,露出接觸口,然後——屠連目瞪口呆——把自己的手指頭折下來一截,從裡面抽出來一條線。
  
  “你也是機器人?!”如果他還有力氣的話,一定會驚訝地跳起來,那個完美無缺、風度翩翩的學生會長不是人類?!
  
  陳峻斷斷續續地說:“你……為什麼……”
  
  居奕幾乎是溫柔地對他說道:“我一直在看著你。”
  
  “……”
  
  “戰鬥型機器人……”居奕說,“擁有最先進的智慧,在和人類相處時會產生什麼東西?”他將線與陳峻胸口的接頭連到一起,“幸好,你確實產生了我想要的東西。”
  
  “……你,”
  
  “我算是個好人啦,沒有直接拿走你的記憶中樞。”居奕對他眨眨眼睛,“就是借用一點東西。”
  
  “住、手……”陳峻有氣無力地對他說道。
  
  但是沒用,現在的他已經毫無反抗的能力,而系統內自帶的保護措施以及密碼,都被一個一個地攻破。
  
  很快資料被傳送完畢,居奕啪地將將東西拔出,非常親切地說道:“多謝幫助。”
  
  如果阿爾醒著,一定會對他現在這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出言諷刺。
  
  很快居奕又走到了屠連面前,屠連警惕地看著他:“幹嘛?你也要拿走我的腦子?”
  
  “怎麼會。”居奕用可以稱得上輕鬆愉快的語調對他說道,“那個,要不要找我當人質?”
  
  “啊?!”屠連用“你腦子沒問題吧”的眼神看著他。
  
  “我保證聽話,絕對不會想著逃跑,也比那邊那個躺著的好帶走,”居奕把自己的眼鏡摘掉,想想又戴回去用手指推推它,“而且我可以幫你出謀劃策,你們不是要想辦法離開嗎?立刻公開要求一架噴氣式倉儲機和1億聯邦元舊鈔票,剩下的我都幫你搞定。”
  
  “……”機器人顯然不會有近視問題,屠連對於他這種拿眼鏡作為顯示睿智的道具的行為極其不齒——不過姑且先不管這些,重要的是——
  
  “為什麼?”
  
  居奕挺平淡地回答:“因為我想要離家出走。”
  
  ……屠連覺得自己經過這一遭,真是越來越寵辱不驚了。
  
  *
  
  聯邦緊急首腦會議正在召開中,就在剛才,佔領了神佑學園的恐怖分子已經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說實話,比預期的要好實現得多,而他們為了表示威懾,隨著要求一起發表出來的還有總統的兒子跪在地上、被槍頂著後腦勺的錄影。
  
  儘管政府對於恐怖行為一向採取絕不妥協的態度,但是數千名學生——其中包括不少高級官員的子弟被挾持,甚至總統的家人都被拖出來當靶子,沒人敢強硬地繼續如此主張。
  
  他們商量著營救計畫、懷疑恐怖分子是否有後招,為自家親人的安慰祈禱擔憂,為無力的軍隊憤怒咆哮——華麗的會議大大廳裡亂成了一鍋粥。
  
  現任總統居思明倒是尚算冷靜地坐在上首,對於別人投來或暗或明的同情眼光視而不見,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兒子”絕對不會被區區繩子捆住按在地上投降。
  
  一開始是為了安撫失去孩子的愛人——居思明利用了自己的身份從研究所帶來了最為先進的機器人小孩兒送給她作為安慰,那孩子外表同人類毫無兩樣,性格也如同真正的小孩那樣表現得天真可愛,當然他的真正功能遠不止於此。居思明對外宣佈他是自己的兒子,而且為了逼真,每隔一段時間就為他的外表進行改造,以符合人類成長的變化。
  
  他和夫人一直沒能有自己親生的孩子,後來愛人去世,他並沒有把那個機器人小孩送回研究所廢棄,而是為他提供一切人類需要的條件,讓他如同真正的小孩一樣長大。
  
  只是他也無法像父親一樣愛居奕。
  
  “你在想什麼?”居思明在想自己的“兒子”,自從他的母親去世後,他們一直沒有好好說過話,互相當對方是隱形人。
  
  難道他放著前途無量的總統兒子不當,要去當恐怖分子?想到這個可能性,居思明無法笑出來。
  
  “我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在飛機駕駛艙內,居奕眼睛發亮地說。
  
  最終政府還是不得不滿足他們的要求,於是屠連堂而皇之地“挾持”居奕上了飛機,警告他們不許採用任何手段監控他,不然就把居奕大卸八塊。
  
  當然,居奕是絕對不會回去的,他現在正坐在駕駛台前,試圖發揮這架飛機的功能甩開軍隊的追蹤。
  
  屠連仍舊累的緩不過起來,好在這種新型飛機的駕駛艙夠大,他坐在一邊,亞曆克正給他處理剛才戰鬥時留下的傷口。
  
  聽到居奕高興的感歎,屠連說:“你到底得到了什麼?再這樣手舞足蹈下去你整個人的形象都已經碎成渣渣了!”
  
  居奕聞言,十分配合地做出平時那種淡然、瀟灑的模樣,高深莫測地說:“你認為機器為什麼會服從人類?”
  
  “啊?”屠連不耐煩地說,“因為有程式吧。”
  
  “因為機器沒有自己的想法、感情,雖然現在人工智慧已經相當發達,但是它們仍舊只是在模仿人類行為而已,連我也是。”
  
  “不過不枉費這麼一番功夫,總算從陳峻那裡得到了一點成果,嗯,這一定是可以稱之為‘病毒’的東西吧!”居奕笑著撫摸一個小小的記憶體,“這下我大概也可以像個人一樣活著了?嗯,如果這東西洩露出去恐怕會引起大亂哦!”
  
  這小子笑的跟狐狸似的,哪裡不像人了!屠連暗暗決定之後要想辦法把那玩意兒從他手上搶來,雖然還是不太明白居奕想幹什麼,但是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就對了!
  
  亞曆克一直在一邊靜靜地聽著他們對話,這時突然問屠連:“我們之後要去哪裡呢?”
  
  屠連思考了一下:“嗯……我們原來的基地還在嗎?不如回那裡去看看……”
  
  “呵!”
  
  “有意見就說,陰陽怪氣的人老子最討厭了!”
  
  見屠連一點都不忌諱地問他,居奕也就不再繞圈子:“那裡已經被清掃一空,什麼都沒有了,我看過報告。”
  
  “……”
  
  “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居奕不慌不忙地調出來大陸地圖放大,“西邊的希爾帕斯之海,是聯邦、帝國的交界處,一向管理混亂,算是兩國政府都無法完全觸動的地方。但是偏偏這裡有貿易往來的一條要道,海盜眾多、實力混亂割據一方……”
  
  他沒接著說下去,而是看著屠連。
  
  屠連沒說話,他越來越覺得,居奕根本就是早就打算好了,完全是在離家出走時順手利用他們一下!等等,話說自己被拿去做實驗的事情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說不定當初他也在後面當推手!
  
  這時,距離一群從天而降的海盜流氓把希爾帕斯之海大大小小的海盜滅得差不多,那個傳聞中身長八尺、肩寬也八尺的首領被人稱為“海賊KING”還有不少時候,而距離後來首領舉起自由旗幟,給聯邦和帝國都搗了大大小小不少亂還有更長的時間——據說這個首領有個很能掐會算的軍師一直跟在他身邊。
  
  *
  
  “準備好了嗎?”接待小姐微笑地看著阿爾。
  
  阿爾僵硬地點點頭,看著對方“啪!”地打開門。
  
  距離那場亂七八糟的學院入侵事件已經過了三周時間,阿爾身上的傷還沒好全,他的胳膊還打著繃帶,臉上也貼著幾個創口貼,美麗的外表更增添幾分野性,讓接待小姐看到他之後笑容更加甜美可人。
  
  “請看!是不是已經完好如初!”接待小姐興沖沖地看著他。
  
  阿爾松了口氣:“幸好和以前長得一樣!”
  
  陳峻睜開眼睛:“其實父親說,有很多種更漂亮的容貌可以選擇……”
  
  “不用,不用,我們兩個我負責漂亮就可以了!”阿爾十分自然地說道。
  
  ……看來他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設定啊……陳峻莫名地,有點懷念那個一誇他漂亮就炸毛的阿爾。
  
  “話說,當我的私人保鏢,你真的沒問題吧?”阿爾有點不好意思,隨即又惡狠狠地威脅道,“不許說不願意!我可是費了很大勁的!”
  
  “我很高興。”陳峻說道,也虧阿爾能對自己的父親放話說要和一個機器人在一起……能成功真是不可思議,也幸虧陳峻這種機器人的量產計畫暫時擱淺,不需要再回去繼續研究,“倒是阿爾少爺沒問題嗎?”
  
  阿爾明白他的意思:“唔,一開始是很不開心……不過你真的喜歡我吧?”
  
  “嗯。”
  
  “哎呀,本少爺的魅力太大,機器人都擋不住。”阿爾喜滋滋地說,渾然不顧剛剛還嫌棄自己傷痕累累、一瘸一拐的樣子不夠好看,“我這人一向懶得想太多,怎麼開始,為什麼開始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有個好的結束就好了吧!”
  
  “真是樂天派,阿爾少爺。”
  
  “是不是更喜歡我了——”
  
  “您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是我而是您換零件了嗎,阿爾少爺?”
  
  兩個人手牽手走出研究所,陽光在他們背後灑下來,一片靜謐——唯聞的情人間溫柔的細語:
  
  “您似乎連我都打不過啊……”
  
  “住口!”
  
  相信今後遇到什麼苦難,只要和身邊的人在一起,就可以簡簡單單地跨越過去吧?一定是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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