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筆記]悶油瓶養成日記》作者:安能荳蔻【完結+番外】(瓶邪) 晉江2014.1.1完結 文案: 安能如風和yeyinyuehan(悠然翠竹)聯文第三發 作者:yeyinyuehan,安能如風 CP:瓶邪only 關鍵詞:半架空,HE,賣萌,小瓶大邪,養成 這是一部苦逼的娘妻哥哥吳邪把小小哥養成了自己的攻的故事 劇情走向參考《藏海花》張海客中的小哥童年 內容標籤:盜墓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張起靈,吳邪,小瓶┃ 配角:張海林, ┃ 其它:
第一章 2005年秋季,離開長白山之後,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平復自己的心情。 一方面,我總有種雲裡霧裡的不真實感,過往那些刺激的冒險、人心的博弈太驚心動魄,就好像一場高潮連連的好萊塢大戲,觀眾自然會預期一個綜合了反派訴說真相、連環爆破、主角死裡逃生、激動擁吻等元素的結局,然而事實上到最後,所有人都不在了,只有我一個人,好像喪家犬一樣逃回杭州。 那些曾經佔據了我全盤思維的人和事,彷彿是一場夢,夢醒了,就啥都沒了。兩個三叔再度失踪,陳文錦下落不明,潘子為救我而犧牲,胖子躲在巴乃緬懷死去的雲彩,小花在經歷長時間的治療後,在北京對著一盤散沙似的家族焦頭爛額……而那個挨千刀的悶油瓶,在沒合同沒保障連接班人都不確定的情況下,自願當十年守門大爺去了。 拼了命去追尋的真相,到頭來也只是找到了一些聊勝於無的碎片,而我也再沒有心力查下去了。當一個人為了某個目的,拼盡了所有,就算最後成功,也換不回來他曾經失去的東西。剩下的,也許只有疲累跟空虛。 在另一方面,我心知肚明,就算我再不情願,我也還不能放下這個沉重的擔子。悶油瓶還在門後等著我,我們還有一個十年之約——而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失約的,作為一個信守承諾的漢子,一個兄弟,一個朋友,或者什麼也好。雖然守門大爺真的不是一個有前途的職業,但扛不住悶油瓶對家族大業的忠誠,老子也只能認命轉職,跟他搶這個沒出息的職業了。 有時,我也踟躕軟弱,也考慮過忘記這些重新開始,但我一想要逃避,就會聯想到悶油瓶在戈壁灘上的自白,千里迢迢的告別,還有最後那句“如果,你還記得我。”,這些回憶好像三昧真火一樣燃燒著我,現實的負荷也不能將它熄滅。 我知道,我絕不能放棄。 這種信念逼使我挺起胸膛走下去。 我接手了三叔的盤口,用我的方法重整了秩序,將那批不適合的伙計逐一換掉,確保我就算隱藏在幕後,整盤生意也能井井有條地運作下去。我沒有關掉我的小舖子,反而給王盟加了薪,讓他跟這個唯一保留了我往日歲月的地方一起留下來。鋪子的生意沒什麼改善,偶爾我還需要從三叔那邊的帳上撥一些過來周轉。 家裡的人不太清楚我這些年的遭遇(也許除了二叔),我也沒說,老人家年紀太了不需要這些刺激。考慮到未來未必能有機會承歡膝下,我忙碌之餘,總會盡量安排週末回去探望他們,聽老人家嘮叨嘮叨,家務搭把手什麼的。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維持到2015,但五年後,事情就起了變化。 2010年,我因為生意的緣故去了一趟西藏墨脫,在一間小店裡看見了悶油瓶的畫像。它將我引入了喜馬拉雅山的腹地,我在那裡發現了另一扇青銅巨門,也認識了一對兄妹,男的俊女的靚……等等,這句趕緊塗了,萬一給那誰看到了老子我就不用下床了。 剛剛寫到哪裡了,對,我遇見的是一對兄妹,居然還是悶油瓶的族人。因為悶油瓶說他是最後一個起靈,我還以為他全家都死光了,沒想到還有餘孽,啊不,是後人在。 男的叫張海客,女的叫張海杏,真實年齡不考(據說出生在民國前,悶油瓶估計也年輕不到哪裡去),外貌跟我差不多大,實在讓人不得不驚嘆張家人的保養功夫頂呱呱。 我不是吳下阿蒙了,不至於看不出來他們是故意用悶油瓶的畫像引我上鉤。我一邊提高警惕,一邊也暗暗警告自己,不能聽見張起靈三個字就昏了頭。這弱點太大太明顯,被什麼有心人利用了去我可吃不了兜著走。說到底,我沒有立刻轉身就走,或者想辦法反客為主,是源於對悶油瓶乃至於對張家的信任,一看見手指特長的人就覺得特別可靠。 事實證明,這種思維誤區很要命。 這對兄妹引我來墨脫,原來是要我去辦一件事——把悶油瓶從青銅門裡揪出來! 說實話,這件事老子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但我還不至於被這天上砸下來的餡餅砸傻了腦袋,悶油瓶在長白又不在西藏。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據他們所說,兩個青銅門好像隨意門一樣互相連接,張家人每個都牛逼哄哄的,何必要帶上我這個拖油瓶——不是老子妄自菲薄,這五年來我身手是長進了不少,但跟那幫非人類的發丘中郎將比那是自討沒趣,最多是腦袋轉得快一點,那也沒什麼稀奇,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那他們找我來,肯定就有非我不可的理由,我必須得弄清楚,可不能給人當槍使了還感謝他們。 和他們討價還價是件非常傷腦子的事情,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了一段時間之後,我終於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小時候悶油瓶的事情,還有張海客口中所說的,找上我的原因——我是惟一能救張家的人。 真是能滿足老子男性自尊心的一句話,差點我就被他捧得飄飄欲仙。但他扯皮的一堆理由完全經不起推敲,老子被騙的經驗豐富,早就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忽悠過去的了。 讓我將悶油瓶勸出來?要真勸得動他當年就跟老子下山,而不是掐暈老子了。 我的鬼璽是開門的鑰匙?呸,你們要從老子保險櫃裡偷個鬼璽,我家那些伙計難道攔得住? 我是悶油瓶唯一信任的人?悶油瓶也信胖子,應該也信你們這些族人吧?換你們去不是更好? 我是老九門裡面最適合的人選?那你們要不要考慮看看小花?他的棍子耍得不錯。 被我似是疑非的理論逐一擊破後,張海客皺起眉頭,又跟張海杏眼神交流了好一會兒,張海杏才兇巴巴地解釋了一番(她事後投訴調查報告的不精準,上面明明寫著吳邪很好騙的,我聽了只是冷笑)。 原來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我身上的二流麒麟血。 老張家的寶血的確是驅蟲趕鬼無所不能,但近親相奸的家族又有哪個是長久的?古埃及王朝自以為高貴而不讓公主外嫁,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下場就是自己淹死自己。 簡單來說,張家已經再也沒有一個擁有純粹麒麟血的子孫了,張海客他們都是血脈薄弱的外族,對本家的很多秘密只能接觸到一鱗半爪,也不可能有悶油瓶那彪悍到極點的寶血。其實本家也早就沒人管他們了,張海客之所以主動找上門而不是急流勇退,只能說張家的思想教育做得太好,為了那個神秘的使命鞠躬盡瘁算什麼,粉身碎骨都不在話下。 據他們的研究,兩道相距萬里的青銅門之間有著神秘的聯繫,裡面的力量用我們不能理解的方式緊緊地絞結在一起,支撐起整個終極。 我捏滅了一根煙,沒好氣地說你能不能說人話。 張海杏白了我一眼。冷冷道:“早說了這本來就不是人類可以理解的事情。” 要不是她是女人,我當下就想給她一根中指,說得好像自己不是人類似的。我對張家的好感度又掉了一成,這群人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生來傲氣掩都掩不住,看著真他媽討厭。 幸好悶油瓶不是這一套。 張海客性子比較老謀深算,趕緊接口繼續解釋。青銅門後的終極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歷來只有張家族長才真正清楚。其他人只是幼承庭訓,知道他們必須用生命去承傳守護這個秘密。 我心想這不是從小洗腦式教育嗎?自以為優越,又肩負非他們不可的使命……慶幸他們祖宗的理想不是統治全世界,不然他們一個兩個都要被培養成納粹瘋子。試想像悶油瓶那種撞了南牆都要衝過去的性子,要真有這種野心……我打了個寒磣。 這些年裘德考收集了大量的魯黃帛,裡面隱藏著這個秘密的線索。在裘德考死後,他們海外派收購了他公司的資產,從那些殘留資料中又做了大量的分析。據他們推測,這個秘密是跟時間有關——不是順行,而是逆行的時間。到了某個關鍵的時間點,就會發生可怕的變化。 我皺起眉頭,這話聽著太不可思議,直接從古代神話穿越到了科幻片,逆行時間什麼的似乎是暗示返老還童。但我見過不可思議的事情太多,沒有立刻反駁,便聽他繼續說下去。 兩道青銅門之間是否存在一個可以互相穿梭的蟲洞,他們不敢肯定。但長白山那個青銅門被族長封閉了之後,至少也要等到2015年,才能憑著鬼璽打開。想要把族長帶出來,唯一的希望就在西藏的青銅門裡面。然而,青銅門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如果沒有麒麟血的人進去了就會被逆行的時間洪流沖走,就等於在人間消失,別想再有冒頭的一天。這麼說來老九門毀約雖然沒有道義,但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送死的勇氣不是誰都有的。 而誤打誤撞吃了一塊魯殤王千年麒麟竭的我,就是拯救他家族長的最佳人選。 如果不是老子本來就打算把悶油瓶換出來,這種活脫脫的利用還真是難以接受。現在卻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我猶豫了又猶豫,就算看完他們分析的資料還是覺得太不靠譜。 但成功的後果太誘人,我無視了自己理智響起的警鐘,點頭答應了。 第二章 張海客提過守護青銅門有一個關鍵的時間點,我問他,提前帶悶油瓶出來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結果,他只是搖頭,說那是他們張家的事。 我也管不了這麼多了,打電話給父母聊了些貼心話。我爸沒聽懂我的告別,還以為我是要去追姑娘,叮囑著我要早點把人家娶回家。我唯唯諾諾地應著,心想爸你比你兒子理想更遠大啊,我只不過是想把悶油瓶帶回家,你直接想到娶進門了。 不過想想,悶油瓶入我吳家門,似乎也挺不錯的嘛。 我摸著下巴YY了一輪,嘿嘿笑著又撥給了王盟跟幾個要緊的手下,三言兩語下了三個要緊的指令:第一,盤口要按照原有的指示秩序繼續運作,小事他們拿主意,每季按時呈上賬本(王盟會傳給二叔拿主意);第二,由啞姐夾喇嘛,組織兩支拯救隊,按照我留下的地圖分別上長白和墨脫雪山,於青銅門外長期紮營守候,每兩個月輪替一次,維持一年,如果一年後沒有任何人出來,就放棄任務;第三,如果找到啞巴張的下落,則由王盟執行我保險箱裡的秘密遺囑。 安排完這些,我鬆了一口氣,這下子應該出不了什麼大事了。不過我離開之前,還必須聯絡一個人。 王胖子。 胖子在巴乃,消息不通,每次聯絡都要花上一個星期,我沒有這個時間可以浪費,也怕他會攔我,掙扎了半天,最後也只好給他留了一封信,簡單說了我的決定。估計他收到已經是一個多月後的事,到時也木已成舟了。 做完這一切後,我便跟著張家兄妹,再次踏上了翻越雪山這種坑爹苦逼又沒錢賺還隨時有生命危險的旅程。我們花了大半個月,才找到那傳說中的小號青銅門。途中經歷的驚險程度,比起以前鐵三角的冒險亦不遑多讓,但沒有什麼詳細記載的需要,我就不贅述了。 但我不得不說,張海客兄妹還是和小哥有一段差距的,無論是身手、反應速度、經驗等都有一定差距。不過也是,如果張家人都像小哥那樣厲害,我還耍什麼陰謀詭計,直接乖乖躺好任他們操了。 (另一種筆跡:只有我能操你) (他娘的悶油瓶不要偷看我的日記還發表評論!) 從別人嘴裡套話是我強項,我打著套近乎的幌子,從這對兄妹身上挖出了不少線索。起初我還志得意滿,後來再一琢磨,那所謂的線索根本沒啥實際作用。而精神和體力的嚴重消耗,讓我來到淡得出鳥的青銅門前後,累得夠嗆。 那裡真的是淡得出鳥,廣闊的平地上一隻人面鳥也找不到,跟雲頂天宮的設定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把所有人面鳥都調去守護大的,將小號的放棄了。不過沒有人面鳥也是一件好事,起碼不用像長白山那樣再血拼一次。 雖然這些年我的體能好了不少,但是和張家兩兄妹比起來,那還是一個天一個地,雲泥之別就是這麼來的。 那張海杏人還算不錯,煮了些茶水遞給我。我也不客氣,接過了就喝。 其實張海杏長得真的很漂亮,是走在大街上回頭率很高的那種。放在以前,我早就對著她偷偷流口水了。可一想到她雖然外表靚麗,實際年齡可能比我奶奶還大,我就一點興趣都沒有了……糟糕,又寫了不該寫的東西,趕緊塗掉。 轉念一想,悶油瓶也許比我爺爺還大,老子居然還對他感興趣,突然覺得真對不起我們吳家列祖列宗…… 張海客兩兄妹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想他們的列祖列宗,面色凝重嚴肅得就像將要宣布我死刑的法官。我心想咱們現在是互相利用,拼死拼活也不過是你要一個族長我要一個悶油瓶,大家利益勉強算是均等,走到這一步老子也不可能退縮了,你還藏著掖著有啥意思。有什麼危險還是趁早攤開說清楚了,要不然最後失敗了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當然,在暫時的合作前提下,我稍微發揚了一下中國人的美德,委婉含蓄地表達了我的意思。 張海客和張海杏交換了幾個眼神(媽的原來真的還有事情瞞著我!),然後張海客清了清喉嚨,跟我說了說他們對悶油瓶情況的猜測。 “對於青銅門後的樣子,我們也只知道古書上一些概括的描述,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虛無寂止之地,根據你說的,族長在進去之前左手骨折,又沒有帶裝備,卻不擔心後果。所以我們推測,他應該是陷入了沉睡休眠的狀態。我們不知道他是一走進去就立刻暈過去,還是經過什麼儀式。穿梭兩道門是否需要什麼儀式,途中會發生什麼情況,也是未知之數。” “換言之,你們不知道我能不能找到他,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足夠的清醒時間把他拉出來。” “稍安勿躁,你身上流著麒麟血,出不了什麼大事。”張海客說著空泛的安慰,簡直把麒麟血當做了通關秘笈。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說了。臨時反悔的事,我不是乾不出來,是我不想。 我不想現在退縮。哪怕只有一線希望,我也想冒這個險。我已經打定主意,要么一個人在青銅門後終老,要么跟悶油瓶一起出門雙雙把家還,無論是哪個選項都有把悶油瓶趕出青銅門這個不可更改的前提。 唉,都怪老子當時太天真,根本沒有料到進入青銅門後會遇到什麼,才會導致後面一系列事情的發生。 開門的方法很複雜,涉及鬼璽、血液和幾枚戒指,張海客遞了好幾個犀牛角給我,一臉的“靠你了”的表情,看得我好想一拳揍上去。但是為了悶油瓶,老子忍了,接過了犀牛角,抱著壯士斷腕的心態踏進了青銅門。 門在身後緩緩關上,我點燃了犀牛角,四周是一片黑沉沉的虛無。 說實在話,放在幾年前,老子我一定會又高興又恐懼,想要了解這個困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秘密,又害怕發生什麼不能應付的變故。然而這些年的歷練讓我冷靜了很多。 裡面的情況要比張海客說的好一點兒,至少我在迷霧中走了十來分鐘了,還沒有出現撲通一聲暈倒在地人事不知的狀況。但我腦子越來越迷糊也是真的,沒有絲毫的方向感,思考的速度就像老牛拉車似的。事後我回想,這可能是當時詭秘的氣氛加上無窮盡的黑暗予人的精神壓力,霧氣裡也可能有什麼類似毒瘴的古怪成分。 悶油瓶你躲在哪裡,趕緊喊一嗓子讓老子我有個目標啊。 懵懵懂懂地走了很久,除了機械式地挪動腿部,我已經沒法再多想什麼。直到我隱隱約約地聽見了流水的聲音。 我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往流水聲的方向走去。 自古以來,有水的地方總會出現部落。長江遺址,黃河遺址,還有樓蘭古國,都是伴著水源發展起來的。 在這雞都不來生蛋的地方,有水源,很有可能意味著悶油瓶就在那裡。 當時我的腦子不清楚,沒有想起其實我早就听過這種水聲的。 是在蛇沼跟黑眼鏡一起聽的三叔電腦上的錄音帶,裡面錄下了陳文錦他們溜進青銅門的經過。 如果我再清醒一點的話,馬上就會聯想到張海客給我講的事裡有一個巨大的破綻:張海客說沒有麒麟血的人不能進去,但陳文錦他們沒有麒麟血,不是也曾經安全進出過青銅門嗎?三叔給我聽的錄音帶就是證據,除非它也是陰謀的一部分。 結論是,張海客依然沒有對我說出全盤真相。 而那時候我哪裡會想那麼多,只是越走越快,到最後乾脆跑了起來。 好像有一種神秘的動力推使我前進,完全不覺得累。 前方隱隱有些燈光,我已經開始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悶油瓶肯定就在那裡! 第三章 等我終於跑到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傻了。 誰能告訴我,這個小鬼是誰?! 四五歲的模樣,似曾相識的小臉蛋上臟兮兮的,眼睛緊閉著,抱膝坐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看不出來是不是還在呼吸。 該不會是死了吧? 我心裡一動,周圍的景物猶如被撥開繚繞雲霧,幾秒間迅速清晰起來。 我居然是在一個墓室裡!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約莫一輛解放卡車大小的空間,除了長明燈照得很亮,得不出什麼有用的訊息。這墓牆上面連個壁畫都沒有,鬥徒四壁,單看石頭的話我看不出什麼來。探頭往墓道望瞭望,有夠長的,也不知通往哪裡。 重點是只有一個出口,而我很確定我不是從那兒來的。 真是活見鬼了。 而且…… 我把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個很眼熟的小孩。 他戴著一頂暗藍色軟皮小帽,帽緣擋住了小半個額頭,身上穿著一件大約只在電視裡看到的舊款短褐,也是臟兮兮的,上面還有斑斑點點的血跡。 我的嗅覺似乎現在才發揮了作用,聞到了屬於血液的鐵鏽味。 難道那個小孩受傷了?這麼小的一個身體,這麼重的血味,他到底是失了多少血,還撐不撐得下去啊?到底是哪個泯滅人性的傢伙居然會傷害一個孩子? 理智警告我一個小孩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種地方,還身有血跡,簡直比可疑還可疑,十居其九是什麼妖精鬼怪。染血的屍體,也比干屍可怕一百倍。 但心底似乎有一種聲音催促我趕緊過去看看,遲了就要後悔。而且那小孩看著也怪可憐的,就算是一隻小粽子,我也應該能應付。 我遲疑了片刻,鬼使神差下,還是走近幾步,黑金匕首處於隨時可拔的狀態。 “你…你還好嗎?” 我的聲音在小小的墓室裡響起。最初幾秒,毫無動靜。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小孩,發現他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緩緩地抬起了頭。 直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我愣住了。 像,太他媽像了。 這張臉,配上這雙眼睛再加上那個表情,活脫脫的縮小版悶油瓶。 難道悶油瓶有兒子?抑或是終極把他變縮水了?! 那小孩直勾勾地看著我,黑亮的眼眸裡卻是沒有絲毫情緒,就像一面單純倒影的鏡子。我被看得有點不自在,清了清喉嚨說道:“孩子別怕,哥哥不會傷害你的。” 他沒有回答。 如果他真的是縮小版悶油瓶,我也不指望他回答,再走近兩步,在他身旁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了他的小肩頭上方。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好嗎?”我用盡量輕柔的聲調問道。 他還是沒有反應,如果不是那雙眼睛還在看著我,胸膛還有著微微起伏,我會以為他是個死人。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我要對他做什麼。 我拉開他抱膝的雙臂,他也沒有反抗。反而是我抖了抖,要不是這些年的歷練肯定驚呼出聲。 兩隻小小的手掌中央被劃開了一個道長長的口子,幾乎要將手心切成兩半。血已經止住了,但傷口兩側的肉外翻,明顯是沒有經過處理難以癒合。膝頭的布料已經被染成暗紅。 “靠!”我實在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到底是哪個喪盡天良的混蛋,竟然這樣對待一個小孩子! 我連忙去翻張家兄妹準備的藥包,小孩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地看著我。 說實在話,被這樣看著我壓力很大。 這小孩和悶油瓶太像,我總不自覺地把他們兩人的樣子重疊在一起。 悶油瓶從來沒有這樣看過我,只有在去長白山的那次路上,他在篝火邊看了我很久。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能安慰自己——其實悶油瓶對我有意思,只是放不下身上的責任。 除了這個,我想不出悶油瓶那樣的人為什麼會那樣看著我。 或者是說,除了這個,我不想想到其他的可能。 我暫時按捺下這些想法,掏出了傷藥,對著小孩說道:“你先忍一忍,可能會有點疼。” 那孩子沒搭理我。 我輕輕捏著他那纖細得彷彿一用力就會碎的手腕,興許是失血過多,沒有力氣了,他一直沒有掙扎。但我希望這其實是因為他知道我對他沒有惡意。 我先用乾淨的布抹去傷口附近的碎石髒物,再消毒了一遍,才撒上藥粉。這個過程肯定很疼,那小孩卻沒有呼疼,任由我擺佈,烏溜溜的眼珠子一直盯著我瞧,也不知有沒有瞧出個子丑寅卯。 最後,我用乾淨的繃帶替他包紮好傷口,才發現他額頭已經被汗水濡濕。 這麼丁點的個子,疼了卻不出聲,這孩子……說不是悶油瓶都沒人信啊。 “你是張起靈嗎?”我試探著問,仔細觀察他的神情。 這句話成功讓他有了反應,眼裡快速地掠過一絲錯愕。 “你不是?”我翻了半天,還給我翻出了一包紙巾,估計是張海杏放進去的。我不太能接受張海客這個大老爺們還會放紙巾。我抽出一張給小孩擦了擦汗,小孩依舊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樣子。 “靠,難道你真的是張起靈的私生子?”我頓時很想掩面。 如果真的是,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做出一個好爸爸的樣子來告訴小孩我以後會像對待親生兒子那樣對他好?我吳邪也太倒霉催了吧?好不容易動了一次心,看上個帶把的悶油瓶也就算了,人家還有個這麼大的兒子! 靠啊,吳邪,你他娘的想太多了吧?這小孩究竟是誰都還不知道呢! “你不是張家人。”我還在說服並吐槽自己的時候,小孩終於開口了,“快點離開,他們看到你會殺了你。” 奶聲奶氣的稚嫩聲音,語氣卻冷淡得一點不像小孩子。我一聽幾乎感動得流下淚來,原來這娃子還真不是啞巴啊。 不過,他說的話怎麼這麼奇怪? “他們是誰?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我趕緊發問,小孩子的話又在腦海轉了一圈,抓到一個重點:“你的意思是,你是張家人?你到底是張起靈還是他兒子?” 我沒看錯吧,還是這屁大的小孩真的對我露出了鄙視的神色? 我伸出手,捏上了小孩的臉,並輕輕往兩邊扯:“小鬼,你到底是誰?快說。” 能開口說話就肯定不是粽子,我的戒心少了很多。 不過那個小鬼臉上再次出現了表情,好像很吃驚的樣子。 他愣了一下才把自己的臉從我手上拯救下來,轉過頭去,不再看我。 好像有這樣一個可愛的繼子也很不錯的樣子啊…… 糟了,這麼快就愛屋及烏了嗎?吳邪你就這麼確定能當上這個繼父了嗎?還不知道孩子他媽在不在呢! 我默默吐槽著自己。 看那小鬼的模樣肯定不會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了(這種悶油瓶特性真他媽讓人火大啊),我又不能掐著一個小娃娃的脖子追問“餵!你到底是不是那個挨千刀的悶油瓶?還是他兒子?這裡到底是什麼見鬼的地方啊……”之類的。 所謂求人不如求己,我乾脆坐在小鬼身邊,慢慢整理思緒。 我記得自己是為了讓悶油瓶提早下班,走進了西藏的青銅門。張海客說門後是連接長白青銅門的虛無世界,可是我卻好端端地來到了一個藏著一被虐縮水版的悶油瓶墓室裡,而且根據他所說,還有“其他人”的存在,那些人很可能是張家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想出了幾個可能。 (一)這是幻覺,其實一切都是我的幻想而已。 (二)進入青銅門後的張家人都沒死,還在後面搞了個秘密基地,碰見外人就會把他們宰了煮蘑菇湯,啊不,是殺掉。 (三)我踩中了張海客所說的時間逆流,穿越回到了過去。 要怎麼驗證我的猜測?總感覺都不太可能啊。 我默默地嘆了口氣,轉頭去看小孩。 小孩現在正45°抬頭望天……不對,這裡看不到天空,這姿勢跟悶油瓶還真他娘的像。我注意到小孩的嘴唇很乾燥,也沒什麼血色,想想他手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我心裡不由把那個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也沒出現的虐待者罵了個狗血淋頭,翻出水壺和餅乾遞給小孩,說道:“吃點東西吧。” 小孩看了我幾眼,很安靜地接過了東西吃了起來——雖然在吃之前盯著餅乾看了好一會兒,嘖,怕我下毒嗎?我又不會害你。 我又翻出了幾條巧克力,這玩意苦的很,但是熱量很高,是補充體力的好東西。我遞給小孩,他面無表情地放進嘴裡,然後微微皺起了眉頭。 “不喜歡嗎?”我問他,心底有些竊喜。這小孩雖然長得跟悶油瓶一個模子似的,可是終究只是個幾歲的娃,對口味還能表現出鑑賞能力,不像那個傢伙好的壞的都面無表情地咀嚼吞嚥,簡直跟機器充電似的。 能夠欣賞味道就是享受人生的第一步啊,這孩子還有前途! “雖然苦了點,可是能補充體力,先將就著吃點吧。以後有機會哥哥給你買糖吃,甜甜的你肯定喜歡。” 我鼓勵性地拍了怕他的上臂。這小孩卻皺著眉有點奇怪地看著我。 我心裡一動,他該不會從沒被人這麼對待過吧? 想想也是,如果是被寵愛的小孩,怎麼著也不會流落到這種地步吧?而且這孩子太能忍了,他手上那傷口就是一成年漢子都要喊上半天。想到這,我又想起了悶油瓶。那傢伙不管多恐怖的傷口,上藥的時候都跟沒事人一樣。